《我有一座河神庙》 第1章 河神显圣 “河神爷在上,保佑我女儿考个好大学。” 昏暗的庙宇内,一对母女燃了三炷香,又摆了几样供品,跪在神像前祝祷许愿。 那女儿偷偷睁开眼,每次跟着母亲来到这座庙里,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似乎面前那座神像一直在注视着她。 “妈,我听人说这根本不是什么河神爷,这是个水鬼庙。”女儿忍不住说。 她们拜的这座小庙,位于三江口的一条支流旁,当地人都管这叫水鬼河,早年间常有人莫名其妙地淹死在这河里,都说是被水鬼找了替身。 小庙也不知是哪个年代建的,庙门口种着两棵树,一棵是槐树,另一棵也是槐树。 庙里只供奉着一尊神像,说是神像,其实并不是哪路神仙。 神像的样子非常邪门,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盘腿坐在一具漆黑的棺材上,一张脸惨白惨白,像是在水里泡过似的。 哪有这样的河神爷? “你给我闭嘴!小孩子童言无忌,河神爷莫怪,河神爷莫怪!”母亲连忙呵斥道,又拉着女儿连连磕头赔罪。 “妈,他们都说这里供奉的其实是个水鬼……”女儿还想辩解。 “胡说八道!你忘了你小时候,是河神爷救了咱们母女俩的命?”母亲瞪了她一眼。 “我记得啊,你说过好多次了。”女儿道。 “你记得什么了?”母亲没好气,“那年你发高烧,我半夜抱着你去找大夫,河里突然跑出来一大群蛇,眼看着咱们母女就要被咬死,幸亏逃进了庙里,有河神爷保佑,那些蛇就不敢进来了,咱们孤儿寡母才捡回一条命!” “是是是,我没忘,咱们不是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来上香的嘛?”见母亲动怒,女儿赶紧赔上笑脸。 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唉哟,要天黑了,咱们赶紧走吧,最近不太平。” 等母女俩收拾好东西从小庙出来,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主要是天气不好,空中阴云密布,雷声隆隆。 “赶紧走,赶紧走。”母女俩都有些焦急。 从这里走回城得半个小时,幸好是带了伞的。 走到半途,只听得头顶“咔嚓”一声巨响,大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河里,把河面打成了筛子,蒸腾起一阵白蒙蒙的雾气。 女儿无意间向河里瞥了一眼,猛地一阵心悸,慌忙大叫,“妈,我有点害怕,咱们离河远一点!” 母女俩快步朝着远离水鬼河的方向走去。 大雨中忽地传来当啷一声响,似乎是铁链撞击的声音。 母女俩心中疑惑,正要回头去看,突然母亲腾空而起,连人带伞被一股巨力向后拖拽而去! “妈!”女儿尖叫一声,急忙回过头来去追。 蓦地里看到眼前一幕,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只见白蒙蒙的雾气之中,一道漆黑的身影立在河边,隐约是个人形,但脖颈之上,竟赫然长着一个羊头! 两只弯弯的羊角,在滂沱大雨之中若隐若现。 它右手提着一个大铁锤,左手拉着一条漆黑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卷住母亲的左脚,快速地向着河边拽去! “妈!妈!”女儿拼命追去,想要拉住母亲。 呼的一下,母亲就被拽了过去,大铁锤挥起,毫不留情地砸落。 “不要!” 女儿惨叫一声,只闻铁链声响,那恐怖的身影已然拖着她母亲向她逼近,铁锤上的血迹转瞬间被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爬起来转身狂奔,大声呼救。 可大雨淹没了所有的声息,四周荒僻,也看不到什么人烟。 只听到身后传来当啷当啷的铁链碰撞声,越来越近! 正当她力竭之际,突然前方的雨幕中出现了一间小小的古庙,古庙前两棵老槐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再也顾不上其他,奋起余力冲入小庙之中。 “河神爷在上,救救我妈,救救我妈!” 她扑倒在神像前,咚咚咚地磕头。 只听到当啷一声,回头看去,只见一道漆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 她惨笑一声,摸起地上一块石头,准备拼命。 正在这时,忽然庙内刮起了一阵狂风,向着庙门口涌去! 插在香炉中的三炷香,升腾起三道笔直的白烟,烟柱在半空交汇,竟凝出一个飘忽的人形,与门口那道恐怖身影隔空对峙。 过了许久,随着铁链当啷作响,那道恐怖的身影转身没入大雨之中。 “河神爷,救救我妈,救救我妈!” 女儿扑到神像面前咚咚磕头,磕了十几下,最终心力交瘁,晕了过去。 钟元苦笑。 他要是河神爷就好了,可惜只是一道附在神像上的残魂,连这小庙也出不去。 他记得这姑娘叫黄小米,那年被她母亲抱着逃进庙里,不知是什么原因,居然吸引了水鬼河里的蛇群围攻。 当时他仅剩一道残魂,也是朝不保夕,不过看着母女俩可怜,就借助这庙的风水,把蛇群挡在了外面,算是救了这母女俩一命。 只没曾想,这黄母因此成了他的忠实信徒,每隔一段时间就带着女儿来烧香膜拜。 有了这份虔诚的香火之力,阴差阳错让他的残魂逐渐稳固了下来,不至于因此消散。 可以说,当时是他救了这母女俩的命,也是这母女俩救了他一命。 回想起来,那都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他才六岁,要按正常算起来的话,他现在也有二十一了。 轰隆隆!咔嚓! 天空滚过一道闷雷,在头顶炸响。 耀眼的电光劈开风雨,使得漆黑的天地间亮了一亮! 钟元看向庙门口,琢磨起刚才闯进来的那东西。 “那是个什么?” 他自幼记诵《百鬼图册》,父母和家里的叔叔伯伯们也是言传身教,他自来熟识各种精怪鬼物,但似乎都跟刚才那东西不符。 第2章 烧三炷香,许愿 “妈!” 钟元正想得入神,只听一声哭喊,黄小米那姑娘从昏睡中惊醒了过来。 她爬起来四周慌乱地看了一圈,冲到庙门口,只见外面漆黑一片,大雨滂沱。 伸手去摸手机,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庙里找了也没有。 她哭了几声,跑到神像跟前跪下咚咚咚连磕了几个头,一咬牙扭头冲出了庙门,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钟元目睹了这一切,也是没奈何。 大雨下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天还蒙蒙亮,庙里就进来两个年轻人,把小庙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 “真吓人,听说尸体是在外面的河里找到的,被一根铁链拴住了脖子,铁链的另一头打在了河床里。”其中一个拿着相机的年轻人压低声音说。 “可不是嘛,找到的时候,头都被砸烂了,心脏也不翼而飞,那尸体就悬在水里,挺得笔直笔直的,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另一人摇头道。 拿相机的脸色发白,“越说越吓人了,这条河不是叫水鬼河吗,你说会不会真是水鬼作祟呀?” “这可真不好说,以前我压根不信这个,但这几年邪门的事情越来越多,我也说不来了。”那人叹了口气道。 “我都有点不想干这行了,我妈跟我说了好几次,想让我辞掉工作去银行,唉,真是……”拿相机的也跟着重重叹气。 之前那人苦笑一声,“这年头哪都不太平,就算不干咱们这行,也不代表不会出事,就说那朱门村好了……” “别!你一提那个,我这汗毛都竖起来了!”拿相机的年轻人急忙叫住他,语气惊恐。 那人也忙点点头,“不说了不说了。”脸色也不太好。 钟元听得有些疑惑。 他困在这小庙里十五年,几乎可以说是与世隔绝,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按照他们的说法,黄母的死固然十分蹊跷,但听二人的意思,似乎那朱门村更为诡异。 现如今,这外面的世道都已经这么邪乎了吗? “那个叫小米的姑娘报案说,拖走她母亲的是个人身羊头的怪物,一手拉着铁链,一手拎着大铁锤子,你说到底是那姑娘看错了,还是真的?” 只听拿相机那个的年轻人白着脸说道。 “说不好。”另一人摇摇头,“要是换做以前,我肯定嗤之以鼻,不过现在我真不敢说。” “是啊。”拿相机的叹了口气,“别人可能还不知道,像咱们还能不清楚嘛,近几年出的怪事太多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走一步算一步吧。”前者也是愁眉不展,“那姑娘还说,是河神爷突然显灵,才保住了她性命,不过这河神……” 说着不由自主地瞅了一眼那阴森的神像。 拿相机的年轻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脸色也是不自然,“要是不说,我还以为这是……” 他说到这里,想想不太对,硬生生把“水鬼”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其实也正常啦,听说有些地方的河神原先就是落水死掉的人,古代挺多的。”另一人给同伴解释道,又像是自我安慰。 两个人心中不宁,双手合十冲着神像拜了几拜。 “你们俩快来!有捞尸人在前面又捞出一具,也是个女的,快快快!” 忽然外面有人急声催促。 “什么?” 庙内二人大吃了一惊,顾不上多问,慌忙跟着对方跑了出去。 随着三人的脚步声远去,庙内又恢复了寂静。 这是又出事了? 钟元暗暗纳罕,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倒是想去河边看看究竟什么情况,不过好奇归好奇,让他出去还是不敢的。 他现在还能勉强维持住魂魄不散,一来是有这尊不知是神是鬼的河神像作为依附。 二来这小庙虽然偏僻,但时不时的也能有些零星的香火供奉,让他借着神像吸收些香火之力。 真要让他脱离神像太久,说不得就要魂飞魄散。 这一晃就过去了半个月,期间那个拿相机的年轻人和他同伴倒是又来过两次,不过都是从这边路过,又匆匆走了。 就算想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些消息,也是办不到。 这天傍晚,钟元看着那冷冰冰的香炉正出神,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就看到黄小米拎着一个篮子快步走了进来。 她来到河神像前,打开篮子,拿出水果糕点之类的供品摆上,又点燃了三根香,插入香炉。 “河神爷在上。” 黄小米跪下来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头,眼泪就下来了。 钟元看着也不好受,黄母经常会带着她女儿来给他上香,这对母女可以说是这十五年里,他最为熟悉的人了。 他知道黄小米没有其他亲人,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前段时间刚参加完高考,本来也是喜事一件,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河神爷,求您保佑,保佑早日抓到……抓到那东西。”黄小米哽咽道,又是连连跪拜,学着她母亲的样子祝祷许愿。 钟元听了一阵,也是不免心惊。 这半个月内,包括黄母在内,居然连着死了四个人,都是女子,同样都是被重物砸烂脑袋,挖走心脏,用铁链拴住脖子悬在水鬼河中。 期间也出动了大量人手进行围捕搜查,日夜防守,但水鬼河实在太长了,忙活了半个月,却是一无所获。 黄小米办好母亲的后事,就跑来这里,祈求河神爷可以再次显灵帮帮他们。 钟元听着这姑娘一声声祈求祝祷,却是无可奈何。 过了许久,只听黄小米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直至再没了声息。 钟元打眼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这姑娘许愿许着许着居然睡着了,看她一脸憔悴的样子,大概是这段日子熬得太辛苦了。 笑过之后,钟元又陷入了沉默。 在过去的十五年里,他曾设想过无数种摆脱困境的方法,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除非能找到一个人帮忙,否则单凭他一人,是不可能改变这种局面的。 一直以来,黄母都是他这个“河神爷”最为虔诚的信徒,所以 第3章 尸生子,重瞳子 “这是……入梦了?” 在短暂的错愕过后,钟元忽然醒悟过来。 所谓的入梦,也可以说是托梦。 民间一直有托梦的说法,就比如去庙里烧香许愿后,当晚就梦到庙里的神仙给予某种提示。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托梦。 当然了,能托梦给人的,就绝对不可能真是什么神仙,通常都是一些精怪鬼祟。 其实在此之前,钟元还真尝试过托梦给黄母。 黄母是她的虔诚信徒,两人之间有香火愿力牵引,理论上是有可能成功的,只是概率极低。 钟元几次尝试都没有成功。 只没曾想,这次无心插柳柳成荫,倒是在她女儿身上实现了。 他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自从那晚的事情以后,黄小米再来给他烧香时,已经变得相当虔诚了。 换句话说,她也跟她母亲一样,成了他这位“河神爷”的忠实信徒。 除此之外,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黄小米这姑娘应该是罕见的通灵体质。 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天生灵媒。 香火信徒,再加上天生灵媒,在这两者的加持之下,自然是让托梦变得容易许多。 “河神爷!” 半刻钟后,黄小米大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摸了一把额头,只觉额头涔涔的都是冷汗。 刚刚她做了一个怪梦,梦见河神爷显灵。 河神爷告诉她,如果想要抓住害死母亲的那东西,就得去找一个叫钟元的年轻人,把对方带到庙里来。 黄小米深呼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面前有些森然的河神像。 “钟元,是钟表的钟,中元节的元。”她喃喃自语,回忆着梦中河神爷告诉她的话,“今年二十一岁,是个傻子,人就在方圆百里之内。” 这个梦来得实在太过诡异,她觉得不像是自己胡思乱想,她更相信是河神爷托梦,在给她某种提示。 她暗暗下了决心,冲着河神像又磕了三个头,拎上篮子匆匆出门。 “这样应该能找到吧?” 目送黄小米离开,钟元也是有一丝忐忑。 他能有所感应,就说明人还在方圆百里之内,再加上有名字,有年纪,还是个傻子,应该还是容易打听到的。 可接下来连续一周,都没见到黄小米再来,音讯全无的。 这让钟元有些坐立不安。 “不会是改名字了吧?” 想到这个,哪怕是他平时再怎么镇定,也忍不住有些发慌。 真要把名字给改了,那还怎么找? 之后又过了两天,还是没见到那姑娘的人影。 这天下午,钟元正盯着下方的香炉出神,想着这次不行的话,就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就见黄小米带着一个年轻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看清那年轻人的样貌,钟元陡然一震。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黄小米吓了一跳,四处张望了一下,拉着那年轻人躲到了河神像坐着的那口棺材背后。 刚刚躲好,就听脚步声响,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好累啊,这段时间我躺床上闭着眼睛也睡不着。”其中一人哑着声音道。 “可不是嘛,你看我都瘦了好几圈了。唉,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他那同伴叹了口气。 听到二人的声音,黄小米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有配合搜捕行动,跟这两人也打过几次交道,一开始说话的那人叫周青,经常随身带着一部相机,用来拍摄现场照片的。 另一个浓眉大眼的,是他的搭档,叫做张厚武。 “这事情一天不解决,咱们就一天睡不安稳。”那个周青说道。 “怎么解决?咱们那么多人,花了那么大力气,连那东西的影子都没见着,反倒是人又死了一个!”张厚武有些心灰意懒。 “是啊,也就小米见过那东西,不过那种情况下,人家小姑娘肯定吓坏了,说的也不一定准。”周青无奈。 说到这里,他大概不想继续说这个,就转了话题,“对了老张,你说上面让咱们密切注意最近出生的孩子,看有没有人一只眼睛长两个瞳孔的,这是要干什么啊?” 钟元的注意力本来都在黄小米带来的那个年轻人身上,蓦然间听有人提到“一只眼长两个瞳孔”,立即被吸引了过去。 “你知道尸生子吧?”张厚武问。 “这我当然知道了,朱门村那里……呸呸呸!”周青连忙呸了几声,“晦气,我怎么又提起这个了,你继续说,这跟尸生子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张厚武顿了一下道,“民间有种说法,从死人肚子里剖出的孩子叫尸生子,天生双瞳的孩子叫重瞳子,上面让咱们找的,就是这重瞳子。” “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这么邪门?”周青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你是说,真有重……重瞳子?” “有。”张厚武点头。 周青听他说的如此肯定,皱眉道,“那上面找重……瞳子干什么?” 每次说到“重瞳子”三个字,都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 “我听人说,天生双瞳的孩子天赋异禀,异于常人。”张厚武道。 “哦?那难道是上头准备找过来好好培养,为日后做打算?”周青恍然大悟。 “恐怕不是。”谁知张厚武却是摇了摇头,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别说出去。” “好。”周青一听,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只听张厚武道,“有人告诉我,人之所以会出现重瞳,是因为身体里藏着两个魂!” “啊?”周青失声低呼,“那……那你的意思是,重……重瞳子就是天生有两个魂的人?” 张厚武嗯了一声。 “那这不成神经病了么?”周青道。 “怎么就神经病?”张厚武不解。 “你想啊,一个人有两个魂,这不得人格分裂吗?我去,难道人格分裂的神经病,都是……”周青突然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 “那不一样。”张厚武失笑,“我听说,这重瞳子体内的双魂,一生一死。” “什么意思 第4章 百鬼围宅 “哈哈!” 周青本来还十分紧张,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还得道成仙呢,比唐僧肉还厉害?这都是哪个二百五胡扯出来的?” 张厚武也笑了笑,“我表弟也是这么说,得道成仙这个确实有点扯,不过这重瞳子确实邪门的很,一出生就会招来脏东西,更极端的甚至会出现百鬼围宅!” 周青摇了摇头,“这什么百鬼围宅也只是传说而已,你想想那场面,真要是出现百鬼围宅,那方圆百里内恐怕都要被夷为平地。” “是,这肯定有夸张的成分。”张厚武赞同道。 听二人在那说得信誓旦旦,钟元心想,“那也未必,二十一年前就有一户人家,男女老幼齐齐披挂上阵,不管它来的是什么,来多少灭多少,通宵达旦,一直守到天明,破了那百鬼围宅。” “所以说,上头让咱们找重瞳子是要干什么,不会是有人想拿来吃吧?”只听周青疑惑地道。 张厚武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你这脑回路……” “哈哈,我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嘛。”周青呵呵笑道。 “不过被你这么一说,也不是不可能啊。”张厚武突然语气一沉。 周青哆嗦一下,颤声道,“真……真的假的,你别瞎说了你!” 张厚武哈哈一笑,“我也就开个玩笑,我表弟说了,之所以要找重瞳子,就是怕这重瞳子被那些……” 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被那些脏东西给吃了,有可能会酿成大祸!你想啊,什么得道成仙虽然是假的,但说不定有其他什么作用,比如大补……” “停停停,你别说了你!”周青听得脸色发白,急忙打断他。 还什么大补,这是人话吗? “行,不说了。”张厚武笑道,见同伴愣愣地站在那里,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周青皱眉道。 “什么?”张厚武听他说的严重,心头一紧。 周青看着他,“你刚才说,人之所以会重瞳,是因为有两条魂,那要是把其中一条魂,比如把那条没什么用的死魂给分离出去,只剩下生魂,那是不是就变成正常人了?” 张厚武愣愣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伙计搞了半天,说的居然是这个,哭笑不得地道,“你这脑回路真是……也有可能吧,谁知道呢?不过万一出个什么岔子,把那死魂留在了体内,岂不是要变成傻子了?” “哈,那还真有可能,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做到吧?”周青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河神像后面传来“啊”的一声低呼。 “谁在那?”二人一个激灵,同时喝道。 “是……是我。”黄小米弱弱地答应了一声,从河神像后面走了出来。 她刚才偷听到周青和张厚武的对话,越听越是害怕,突然间感觉脖子后面吹过一阵阴风,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周青和张厚武二人看清来人,都是一愣,“小米?” “周大哥,张大哥,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黄小米紧张地辩解道。 周青和张厚武对视一眼,皱眉问道,“你在这里是?” “哦,我来烧香的,我妈在的时候,经常来给河神爷上香的。”黄小米提起手中的篮子,给他们看了一眼,“后来……后来我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一害怕,就藏了起来。” “哦,是这样,还是我们把你吓着了。” 两人倒也没怎么怀疑,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小庙那么偏僻,的确是有些吓人的。 张厚武打量着黄小米身旁的年轻人,笑问,“这是你朋友啊?” “是啊。”黄小米点头说着,有意无意地把人挡住。 “小米,我怎么看你有点紧张?有什么事吗?” 那张厚武的眼睛还是挺毒的,一眼就看出了黄小米的不自然,就又多看了那年轻人几眼。 这年轻人大概二十来岁,短头发,五官长得挺好看,但是双眼无神,嘴微微咧着,看着有些傻气。 身上的衣服很干净整洁,虽然看着普通,但张厚武却认得那牌子,这一身少说也得几千块。 可以看得出来,这年轻人的家境应该挺优渥。 “我这朋友以前受过伤,脑子有点……”黄小米急中生智,指了指自己脑袋,难过地叹了口气,“他怕见到陌生人,所以我有点紧张。” “哦,原来是这样。”张厚武恍然,倒也没再多想。 他和周青也只是从这里路过,进来看一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嘱咐黄小米注意安全,就准备离开。 “好,我会注意的。”黄小米点头。 “对了小米,你刚才听到的话烂在肚子里,别跟任何人说知道吗?”临到庙门口,张厚武突然停下来说了一句。 “啊?我……我刚才什么也没听到!”黄小米慌忙摇头道。 “没听到就好。”张厚武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说完,二人就离开了。 黄小米出了一身冷汗,看到二人走远,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她不仅被两人的对话给吓到了,还差点露了马脚! 这段时间她为了找人,真是费尽了心思,把所有认识的人,包括邻居啊,母亲的朋友,她的同学,能发动的全发动了。 到处打听一个名叫钟元的年轻傻子。 幸亏只是方圆百里内,范围也不算大,几经波折之后,还真让她圈定了一个目标。 这人名叫钟元,今年正好是二十一岁,同时还有痴呆的毛病。 所有条件简直完美符合! 黄小米又惊又喜,这就说明她猜的没错,那天在庙里的确是河神爷托梦! 这个钟元跟她一样都是芜城人,不过对方住的是城西梧桐道的豪宅区。 黄小米几次找上门去,都被对方家里的女佣给拒之门外。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没日没夜地蹲守在那家人的附近。 据她观察,几乎每天下午,那户人家的女佣都会陪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傻气的年轻人去公园遛弯。 几天看下来,她可以断定,那个年轻人就是她要找的钟元。 刚好 第5章 生魂归位 点上三炷香,燃一叠黄纸。 “河神爷在上。” 黄小米跪下来,磕了三个头,闭上眼睛默默祝祷片刻,起身去拉了钟元过来,让他在河神像前盘腿坐下。 她跟了这傻子好几天,也算是看出了一点端倪。 这个傻子很奇怪,出奇的安静。 除了一些来自身体的本能反应,比如走路、呼吸又或者吃饭喝水之类的,再就没有其他的任何主动行为。 这比傻子还不如,倒不如说是能活动的植物人? 不过这也省了黄小米不少力气,这傻子不吵不闹的,带他过来的路上十分顺利。 等她按照河神爷的吩咐,让傻子盘腿坐好,就又来到河神像前,双手合十,默默祝祷。 突然间,一阵狂风平地卷起! 黄小米吃了一惊,睁眼去看,只见插在香炉上的三炷香升腾起三道笔直的烟柱! “河神爷显灵了!” 黄小米暗叫一声,慌忙朝着河神像咚咚磕了几个头。 等她再抬头时,就见那三道烟柱凝成一道,射到那傻子身上,陡然炸开,随即一缕缕的白烟就如同活物一般,从他的口鼻耳窍等处钻了进去。 紧接着,一道白烟从他口中喷出,一触到河神像,就钻了进去。 黄小米一颗心扑扑乱跳,连大气也不敢出。 可下一秒,她就被吓得惊叫了一声。 只见那傻子的眼球突然诡异地转了一下,随后左右两只眼睛里,赫然都出现了两个漆黑的瞳孔! 黄小米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僵硬,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等她再凝神去看,却发现那傻子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哪里还有什么双瞳? “是眼花了么?” 黄小米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可刚才的那一幕,实在太真实了,难道真是自己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 还是因为听了周青和张厚武的奇怪对话,胡思乱想? 这时庙内刮起的那阵阴风已经停了,三炷香的烟气也正常了,四周一片寂静。 黄小米只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又跪下来冲着河神像磕头,闭眼默默许愿。 过了许久,她还是没听到任何动静,只好又睁开眼,抬头看了一眼河神像。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 似乎这河神像比以前更加阴森了,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又回头去看那傻子,见他盘腿坐在那里,还是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连眼珠子似乎都停顿了在那里,就像是一尊石雕似的。 黄小米看得有些害怕,起身走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喊道,“喂?” 正当她颤抖着手,准备去摸摸对方的鼻息时,突然这傻子的眼球转动了一下。 “啊!” 黄小米措不及防,吓得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那傻子突然说话。 黄小米呆了一下,不禁连退了好几步。 只见那傻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胳膊,扭扭脖子,又跺了跺双脚。 “没事,你别害怕。”傻子冲她笑了笑。 但那笑容十分古怪,说话的腔调更是说不出来的别扭,声音哑哑的,就像是门轴没了油,转动的时候发出嘎嘎的声音。 对方让她别怕,黄小米反而更怕了。 “你……你怎么……” 只是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像是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刚才我还梦到那个东西了。”傻子指了指面前的河神像。 “你别瞎说,那是河神爷!”黄小米吓了一跳,赶紧纠正道。 说到这里,她猛地一怔。 这傻子说睡了很长的一觉,难道说,是河神爷把这傻子给唤醒了,治好了他的傻病? 她越琢磨,越觉得十分有道理,原本紧张的心情也逐渐松弛了下来。 “那……那河神爷……”黄小米指了指河神像,“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傻子摇头。 说话的腔调还是很奇怪,不过黄小米已经明白过来了,应该是这傻子很久没说过话了,不习惯,所以才会这样。 “那你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黄小米又问。 “钟元。”傻子道。 黄小米心中一喜,忙又问道,“那你知道你家住哪里吗,家里都还有谁?” 钟元皱着眉头想了想,“我三叔,家在哪么,我……想不起来了,你知道吗?” “我……”黄小米一滞,干咳一声道,“知是知道,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她总觉得眼前这傻子很奇怪,她虽然生活中没遇到过这种傻了很多年突然清醒的人,但电视上是看过不少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又或者说电视里都是瞎编的? “你过来,跟我一起拜拜!” 黄小米招呼钟元过去,准备拉着他一起给河神爷拜拜。 结果钟元只是站在那里,愣是没动。 黄小米见状也只能作罢,收拾好东西,就带着钟元往外走。 毕竟把人拐出来这么久,估计他们家已经鸡飞狗跳了,得赶紧送回去。 她也不敢回那个公园,索性直接把人带去了梧桐道的豪宅区,远远地指着一个房子说,“那里就是你家……” 眼看着有保安过来,低声交代了一句,赶紧远远地跑开了。 不一会儿,有个保安就发现了钟元,冲过来拿着对讲机大喊,“快带王姨过来,我看到小元了,就在大门口,对对对,赶紧来!” 很快就有保安带着个五十来岁,浓眉大眼,身材胖墩墩的女人匆匆赶来,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女佣。 “小元你可算回来了?你吓死王姨了!” 女人一把抱住钟元,估计之前是真急坏了。 “王姨,人回来就好,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保安们也是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王姨擦了擦眼泪,带着钟元回家。 一路上,这王姨的嘴也不闲着,一直叨叨叨自言自语。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吓死老娘了!” “人可算找回来了,要不然我怎么跟凤姐儿交代哟!” “凤姐儿是谁?”钟元疑惑地问了一句。 第6章 天生浪子 王姨猛地站住。 “谁……谁在说话?” 她结结巴巴地问,眼睛却是瞪大了盯着钟元,活像是见了鬼。 “王姨好。”钟元礼貌地冲她笑了一下。 王姨一张脸白了白,突然间拔腿就跑。 钟元知道这事一下子挺难接受,但也没想过会是这么大反应,扭头就跑是几个意思啊? 那王姨咚咚咚冲进一栋房子,就要关门。 钟元跟上去伸手挡了一下,那门就没关上。 “你……你别,救命啊,救命!” 王姨惊恐地抄起一把扫帚,连连后退。 钟元疑惑,心说难道是自己笑得太僵硬了,比较吓人? 他尽量让自己笑得比较和善,柔声细语地道,“王姨,你别怕,我病好了,不傻了。” “你……你病好了?”王姨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突然破口大骂,“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家有菩萨镇宅,你进不来的,还不快从我们家小元身上出去!” 钟元诧异之余,总算是听出点意思了。 这王姨竟然是认为他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不免有些哭笑不得,“王姨,你可能是电视看多了,哪有这种事?” “怎么没有?”王姨瞪着他骂道,“我那表侄女的姑妈的小儿子,就是被什么东西给上身了,深更半夜的把一家子都给害了,自己还跳了河,你别想骗我!” 钟元微微一怔,心说这还解释不清楚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进到屋内,笑道,“你看,菩萨也没把我怎么样吧?我三叔在哪,你把我三叔叫过来就清楚了。” “你找你三叔?”王姨似乎愣了一下,盯着钟元又看了好几眼,“那你怎么不知道凤姐儿是谁?” “那是谁?我真不知道。”钟元有些茫然。 王姨声音有些发抖,“那是你婶婶,你……你都不认识!” 看着钟元的眼神越发惊恐了。 “婶婶?”钟元大吃了一惊,忽然反应过来,“是我三婶么?我三叔结婚了?” 王姨盯着他,没有做声。 “唉,我六岁那年就得了重病,脑子稀里糊涂的,刚刚才清醒过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钟元假意十分懊恼地叹了口气。 那王姨听了,表情变了变,喃喃自语道,“差点忘了,小元他六岁就……不认识凤姐儿好像也正常?” 钟元笑着说道,“王姨,我……” 这“我”字刚说完,突然身子晃了晃,就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唉哟!”王姨惊叫了一声,“你,你怎么样,你起来啊!” 喊了半天,钟元却是没任何动静。 王姨一下子急了,迟疑片刻,跺跺脚,把扫帚一扔,就跑了过来。 “小元!小元!”她一边叫,一边使劲掐钟元的人中。 钟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顺势就“醒”了过来,虚弱地道,“我没事,可能刚刚醒过来,有些……有些头晕。” “你……你真是小元?”王姨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抱住钟元又是哭,又是笑的,“太好了太好了,凤姐儿知道你病好了,肯定高兴坏了!唉呀,你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行。”钟元道。 王姨赶紧扶着他坐到沙发上。 “王姨,刚才吓着你了。”钟元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啥,我就是被我那表侄女的姑妈的……嗐,不说这个了,我得赶紧把这天大的喜事告诉凤姐儿去!”王姨说着,就准备去打电话。 结果走到半路,一拍脑门,又转了回来,笑道,“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凤姐儿出远门了,也不知道是去的哪个犄角旮旯,说是没法跟外界联系的。” “我婶婶很忙么?”钟元对于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三婶,真是相当好奇。 “忙,怎么不忙!凤姐儿本事大,一堆人跟着她吃饭,一天到晚忙个不停的,要不是你在家,我看她能几个月不回来。”王姨抱怨道。 “我婶婶是做什么的,忙成这样?”钟元笑问。 “开公司的,大老板!凤姐儿……对了,你婶婶大名叫徐熙凤,我是她老家的邻居,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所以就一直叫她的小名凤姐儿,你三叔走后,她就把我从乡下接过来照顾你。”王姨笑道。 “我三叔走了?去哪了?”钟元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王姨摇摇头,“不过你三叔也是的,把你扔给凤姐儿,自己一走就是十几年,我看着凤姐儿都心疼!” “我三叔走了十几年了?”钟元吃了一惊。 “对啊,就是你六岁那年,你三叔突然带着你找到了凤姐儿,当时你们叔侄俩都很不对劲,你三叔没说几句话,就七窍流血昏死了过去。” “凤姐儿没日没夜的在医院守了大半个月,总算把你们叔侄俩给抢救了回来,可惜你伤了脑子……。” “你三叔人一醒,就说还有重要事情去办,把你交给凤姐儿照看,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王姨说起这个,还是一脸的气愤。 钟元一时间心乱如麻。 三叔这一走就失踪了那么多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对了,我三叔和婶婶什么时候结的婚?”他平复了下心情问。 “就领了证,婚礼也没有办!还是你三叔走的那天,被凤姐儿逼着领的。” “因为这事,凤姐儿被她家里的那些个狗碎亲戚笑话到现在,说她想男人想疯了,还说她倒贴!”王姨气呼呼地道。 钟元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这位三叔,可以说是钟家最为倜傥潇洒的人物了,不仅天赋出众,长相也是第一流的,只可惜是个天生的浪子。 钟元的妈妈就曾经下过断言,说她家这个小叔子啊,以后绝对会惹得无数姑娘为他哭。 就这样的三叔,居然这么草草地就把婚给结了? 怎么想也不太对劲。 难不成三叔是为了有人照顾他的傻侄儿,让他无后顾之忧,所以就把人家三婶给坑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 “造孽啊。” 第7章 人食五谷,鬼神食香火 “小元啊,来吃个苹果,你这些年的记忆一点都没有吗?” 王姨给他削了苹果递过来。 “没有。”钟元咬了口,好甜,好脆。 以前有人来烧香的时候,也会摆些水果供品什么的,但人食五谷,鬼神食香火,当时的他也就只能看看眼馋,哪像现在? “可怜的孩子,还晕不晕,要不先去楼上躺一会儿?”王姨害怕钟元有什么后遗症,见他不肯去医院,就让他先休息休息。 “也好。” 钟元啃着苹果,随王姨来到二楼。 “这个房间就是你的。”王姨指着最大最敞亮的一个房间道,“隔壁是我住的,凤姐儿说这样比较方便。” “我婶婶住三楼吗?”钟元问。 “是啊,凤姐儿经常起早贪黑的,怕吵着你,唉,凤姐儿真是把你当亲儿子看的。”王姨解释道。 钟元默然片刻,问道,“我能去楼上看看么?” “那当然了。” 来到三楼后,王姨给他介绍哪个是他三婶的卧室,哪个是她的书房。 “这是婶婶么?” 钟元见书房里摆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三个人,其中那个表情木木的小傻子,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正是六岁时候的他。 另外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美女。 那小美女看着比他稍大一些,跟他并排站在一起,冷着一张小脸,眉头紧皱,似乎很是有些不耐烦。 那大美女约摸二十多岁,丹凤眼、鹅蛋脸,肤白貌美,气质绝佳,站在二人身后,双手搭在他们肩膀上,笑得十分灿烂。 “是啊,这就是凤姐儿,你来的那年一起拍的。”王姨笑道。 钟元指了指那小美女,问,“这是谁?” 从这小姑娘的面相看,感觉和三婶还是有些相似的。 “她是你姐啊。”王姨道。 “我姐?”钟元一愣,“是我婶婶的女儿么?” “你这孩子,琳琳是凤姐儿和你三叔生的,比你大一岁,你说是不是?”王姨笑道。 “啊?”这回钟元是真的懵了,“这年纪对不上吧?” 当时他俩不是才结婚吗,哪来这么大的女儿? “怎么对不上,对得上!”王姨道,“他们两个早就认识了,还稀里糊涂睡了一觉,结果凤姐儿就怀上了,你那混蛋三叔一去不回……” 说到这里,突然发觉不对,急忙收住嘴,冲着钟元尴尬地笑笑。 “好像……是挺混蛋的。”钟元干笑道,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难怪三叔重伤后会第一时间找到三婶求助,原来是老情人啊。 这要算起来,三婶被弄大肚子的时候,估计也就才十七八吧? “唉,你那个三叔实在是不像话,他倒是好,拍拍屁股走了,凤姐儿为了生下琳琳,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王姨叹气道。 “我三叔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钟元问。 “就是带你回来那次。”王姨道。 钟元脸皮发烫。 他这三叔的确是不像话,这事要是当年就被家里知道了,三叔绝对会被打断狗腿。 “我姐是叫钟琳么?” “对,不过你姐一直很排斥,坚持要叫徐琳,就为这事,她们母女俩每次都要吵一架!” 钟元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就他三叔做的这些事,钟琳堂姐能认他才怪了。 “那我姐什么时候回来?” “琳琳在外地上学呢,不过她上回走的时候又跟你婶婶大吵了一架,母女俩闹得很僵,现在我的电话也不接,唉。” 钟元哦了一声,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心中一动,漆黑的眼珠子诡异地向左转了一下。 他看出去的视野瞬间大变。 昏暗的河神庙中,面前的香炉中已经插上了三炷香,烟气缭绕,又摆上了水果、点心、鸡鸭鱼肉等供品,好不丰盛。 只见三个头发斑白的老人跪在他面前,向着他磕头许愿。 “河神爷在上,保佑咱们这一带平平安安,风调雨顺,可别再死人了。” 钟元认得他们,这三位都是住在水鬼河附近的老人,以前每逢七月十五,或者过年节的时候,也会来给他烧香上供。 一声声虔诚的祝祷,在寂静的庙宇内徘徊,袅袅的香火烟气升腾起来,化作香火愿力,无声无息地被河神像吸收进去。 俗话说,人食五谷,鬼神食香火。 以前钟元虽然也借着河神像吸收香火愿力,却绝不敢多吸,顶多只是用来维持魂魄不散,因为他十分清楚,活人要是接受太多香火供奉,迟早是会出大问题的。 不过现在就没有这种忌讳了,因为此时附在河神像上的,是他的死魂。 死魂不同于生魂,死气极重,相比于活人,它更接近于鬼神,用它来汲取香火愿力,那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小元,小元你怎么了?”耳边突然传来王姨有些焦急的声音。 钟元回过神来,笑道,“我没事,可能有点累了吧,有点走神。”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又……吓死我了!”王姨拍拍胸口,松了口气,“那你赶紧去房间睡一会儿,我给你去做好吃的!” “好嘞。” 两人从三楼下来,王姨去了一楼厨房,钟元则进了属于他的卧室。 房间非常宽敞,收拾的也很干净,他在沙发上坐了,又看了一眼河神庙那边。 见那三位老人已经拜好离开了,就收回了目光,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拧腰松垮,左手握拳向前虚击了一下,随即势动神随,打了一套拳。 在六岁之前,这都是他每日必须的功课。 起初速度很慢,而且动作十分生涩,毕竟还是刚刚回归自己的身体,并不习惯,需要慢慢适应。 不过可喜的是,虽然因为是死魂占据身体,自己整整傻了十五年,但从小打下的基础并没有荒废,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还有所增益。 可以说,除了脑子之外,这副身体还是很好的。 一连打了几路拳后,钟元的动作越来越流畅,身体也微微发热。 他也适可而止,去洗了把脸,坐到沙发上闭目沉思。 这十五年以来,他有很多疑问难以索解,原本他以为,只要自己生 第8章 镇魂钟家 “小元,你醒了没,该吃饭啦?”只听王姨在门外说道。 钟元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天已经黑了,起身去开了门,打了个哈欠,笑道,“刚起来呢,确实肚子有点饿了。” “那正好,走走走,吃饭去。”王姨笑吟吟地拉着钟元下楼。 好丰盛的菜,摆了一大桌子。 红烧排骨,葱爆大虾,酱烧茄子,清蒸鳊鱼…… 看得钟元一下子就挪不开眼了。 他也不是个嘴馋的,但这十五年烟熏火燎的,没吃过一顿饭食,尤其是这饭菜的香气一阵阵扑鼻而来,更是勾引得他食指大动。 “好吃!”钟元坐下来大快朵颐。 “好吃就多吃点!”王姨见他吃得香,也是乐开了花。 之前她做饭的时候,还提心吊胆的,生怕钟元睡一觉之后又傻回去了,直到现在悬着的心才落了肚。 “对了王姨,附近有没有什么市场之类的,我想买点东西。”钟元啃着一块红烧排骨问。 “你要买什么,等会儿咱们吃好饭去趟超市。”王姨道。 “超市?”钟元迟疑了一下,“我要买的东西可能有点杂,而且有些东西不太常见,不知道超市里有没有?” “这样啊,那你就网购嘛,你想买什么都有。”王姨笑道。 “网购?”钟元不太理解。 王姨一拍脑袋,“唉哟,我差点忘了,你那个什么太久,可能不知道,这网购就是在网上买东西!” “网上?是在电脑上吗?”钟元问。 “对对对,等会儿我来教你,在网上买东西你王姨最在行了!”王姨得意地道。 “好嘞。”钟元笑着答应。 他以前也是用过电脑的,只不过那时候的电脑比较简陋,现在肯定是高级多了,他在庙里偶尔也会听到来拜神的香客提到网购,大概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不过等吃好饭王姨来教他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傻眼。 “这是电脑吗?” “这是手机,手机也能网购,来来来,王姨教你怎么买!” 钟元着实是大开眼界。 一般来说,来他那座河神庙里烧香的,都不会在庙里用手机,哪怕偶尔有几次拿出来,钟元看着那东西,也从没往手机的方面想。 “王姨,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一下?”钟元问。 “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王姨笑吟吟地起身就上了楼。 不一会儿,就见她拿了一个盒子下来,看包装像是一个全新的手机。 “你三叔走的时候,说过你迟早会醒的,所以你婶婶一直都准备着,别人小孩有的,你都有,每次手机出最新款,你婶婶都要给你买了放着,现在都已经存了一大堆了。”王姨笑着把手机递过来。 另外还有一张银行卡,以及钟元的身份证。 “这是你婶婶给你办的卡,每个月都会往里面存钱,是给你零花的,密码是六个八。” 钟元接过来,心里暗叹,自己这位三婶真是没话说。 手机的操作并不复杂,学了一阵也就差不多上手了。 “王姨,那我先上楼了。” 钟元回到卧室,脱了鞋袜,拿着手机盘腿坐到沙发上。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去购物,而是打开了全网搜索,有些笨拙地输入了“钟家”两个字。 这一搜,出来了海量记录,不过都是杂乱无章,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想了想,改为输入“镇魂钟家”。 这一次出来的记录不多,一条一条地点进去看,不过基本上都是无关的。 耐心地一页一页往下翻,大概翻了有七八页,动作突然一顿,点开了其中一条。 这是有个人在网上提了个问题。 “谁知道镇魂钟家是什么?我听一个长辈无意中提起过,是哪个家族吗,我怎么没听说过?我那个长辈神神秘秘的,问他也不说。” 下面有七个人回答,不过其中六条都是无关紧要的,让钟元在意的是最新的一条回答。 “钟家,千年世家,祠堂供奉赐福镇宅圣君钟馗,世代降妖驱鬼,因此号称‘镇魂’。” 以上还正常,接下来的话就越来越过分了。 “你那长辈应该是行内人,不跟你说是为了你好,这钟家早就死绝了,谁沾谁晦气!” “呵呵,什么狗屁千年世家,千古罪人还差不多!” 钟元盯着屏幕半晌,登录上去,缓缓在这条回答下面敲出两个字。 “脑残。” 之后把手机丢到一旁,靠在沙发上闭目沉思。 突然听到很清脆的“叮”一声,似乎是手机发出来的。 拿过来点亮屏幕,捣鼓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人给他发了一条私信。 “有没有素质的,你骂谁脑残呢?” “骂你。”钟元慢吞吞地敲上两个字发了过去。 “你大爷的!你脑子有病?见人就咬?”对方很快就回了过来。 “是你先乱咬的。”钟元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过去。 “你他妈的不懂别乱叫行不行?你是行内人吗?不是行内人我原谅你了!是行内人你报上地址,我找你去!”那人火大。 “你懂?”钟元反问。 “呵呵!” 那人先是一句冷笑,接着发过来一大串文字。 “十五年前,这钟家以整个黑沙群岛为祭坛,在东海招魂,引发癸未之变,自己全族死绝不说,多少人因他们而死?难道还不是千古罪人?” “癸未之变?”钟元皱眉。 按照农历纪年,十五年前是癸未年不错,但这“癸未之变”又是什么? “你连癸未之变都不知道?原来是个行外人,不跟你扯了!”那人道。 “你也不知道吧?”钟元敲了一句话过去。 “少他妈来激我,跟你这种外行人说了没用!自己好好想想吧,或者去网上查查,看癸未年之后出了多少事,死了多少人!” 看着对方发过来的回复,钟元一时有些默然。 这些年他被困在河神庙里,很少了解外界的事情,不过从一些零星来烧香之人的祝祷许愿中,倒也能听出一些端倪。 另外还有那个周青和张厚武的对话,他也记忆犹新。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些年怪事越来越多,越来越邪门。 钟元 第9章 癸未之变 钟元陷入了沉思。 历代以来,他们钟家虽经历过无数变故,但钟家的祖宅始终没动过,一直坐落在东海的黑沙岛上。 岛上除了钟家外,还住着不少其他居民。 环绕着中心的黑沙岛,四周还星罗棋布着许多小岛,形成了一个岛群,当地居民称其为小黑沙群岛。 钟家之所以世代居住于此,除了这里是钟家祖地之外,主要还是为了镇守东海。 “癸未年……” 其实在过去的十五年里,钟元曾反反复复地推敲过当年的事情。 他因为是重瞳子,太容易招惹东西,所以出生之后就一直住在祖宗祠堂,受祖祠庇佑。 在他六岁那年,也就是癸未年,他记得当时钟家上上下下的确是比以往要忙很多,而且气氛也十分凝重。 把一些零星的细节拼凑起来,似乎当时他们钟家,的确是有在岛群上布置某些东西,但是不是招魂,他没法确定。 在其后的某个深夜,忽然传来一个惊天噩耗。 东海鬼灾! 驻守在黑沙群岛外围的大半钟家人,包括他父母在内,无一生还。 剩下的人还来不及反应,鬼潮就席卷而至,钟家祖地被踏平! 三叔带着年幼的自己,破围冲杀而出。 他看到钟家祖宅的最后一眼,就是祖宗祠堂里世代供奉的四尊护法神,被长着三只眼的恶鬼,给一口吞了下去! 那是永世都无法磨灭的一眼!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钟元还是忍不住拳头紧握,眼泛泪光。 他起身又在房间里打了一路拳,这才把心情给平复了下去。 “癸未之变。” 钟元洗了把脸,重新盘着腿坐回沙发上。 现在看来,当年钟家的灭门之灾并没有他之前想的那么简单,这癸未年,在东海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惜自己当时年纪太小,又一直呆在祖祠,了解到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要是三叔没有失踪,应该可以知道更多的东西。 “得去一趟东海。”钟元寻思。 不过他也知道这事急不来。 一则如今东海凶险莫测,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不能轻易涉险。 二则他现在双魂分离,虽然能遮掩他重瞳子的身份,但也有个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是两条魂不能离得太远。 简单来说,就是他不能离开河神庙太远。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体双魂,虽然在机缘巧合之下,双魂分离了,但两者依旧会相互牵引。 这就像弹簧一样,两者离得越远,牵扯的力量就会越大,当初也是钟元的运气足够好,否则要是离得再远一点,只怕都没有以后的事了。 不过钟元也反复想过了,这应该是有办法应对的。 既然没法改变弹簧,那就改变自己嘛,只要自己足够强,强到足以承受那巨大的牵扯力,自然就没事了。 当晚钟元在网上下了十几个单子,就像王姨说的,这网购实在方便,除了有一样东西没买到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有。 至于钱更是不用发愁,他看了一眼,三婶给他银行卡里存的零花钱,多得超乎想象。 不过大晚上的,他还失眠了。 主要是习惯了每天盯着小庙里的香炉发呆,这会儿一下子睡到了柔软宽敞的大床上,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再加上白天发生的这许多事情,也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眼珠子微微向左一转,回到昏暗的小庙里继续盯着香炉。 果然这样盯着盯着,不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绵长。 第二天等他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快接近中午了。 这可把王姨给搞得心惊肉跳,生怕他又出什么事,直到钟元精神抖索地起来吃了两碗饭,这才让她彻底放了心。 “小元,你昨晚买了什么,已经到了一件了。” 吃饭的功夫,王姨笑吟吟地去拿了一个快递进来。 “这么快?”钟元吃惊。 王姨笑道,“你买的这个店家估计是同城的,其他的没有这么快。” “有可能。”钟元点头。 等他吃好饭,就拿着快递回了房间。 打开来,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两刀黄纸和银箔,另外还有一叠冥钞。 拿出来看了一眼,品质都十分不错,不过价格也比一般的要贵上不少。 他洗了洗手,把这三样东西拿到书桌上,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就开始忙活。 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钟,总算是完工了,起身走到阳台,伸伸懒腰,活动一下筋骨。 无意间就看到不远处,有个身影在那探头探脑的。 钟元在衣柜里找了个袋子,把桌上做好的东西往里面一装,下楼跟王姨打了个招呼,说出去走走,可能要晚点回来。 “那你别走太远啊,有事就赶紧给家里打电话!”王姨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我知道了。”钟元笑道。 他拎着袋子出了门,走不多远,就见黄小米冲出来一拍他肩膀,惊喜道,“我可算等到你了!” “你在等我啊?”钟元故作意外地问。 其实他在阳台早就看到了黄小米,这才下来的。 “是啊,去外面说……” 黄小米带着钟元往外走,来到个没人地方,这才停下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怎么样?” “挺好的,这还得多谢你了,都是托你的福。”钟元笑道。 “这倒不用。”黄小米摆摆手,“不过你要是想谢我的话,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钟元问。 黄小米迟疑片刻,说道,“你……在河神庙的时候,除了脑子变清醒了,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事情?” “没有。”钟元摇头。 黄小米正有些失望,就听又道,“不过昨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那东西……哦不对,就是你说的那河神爷了。” “你梦到河神爷了?真的?”黄小米喜出望外,“河神爷有跟你说什么吗?” “真的,他说水鬼河里死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一位多年来还经常给他烧香上供。”钟元道。 黄小米忍不住掉泪,“我妈就是……” 钟元心下也有些酸涩,点头道,“河神 第10章 水鬼河,元宝船 “你……你答应了?”黄小米一颗心扑扑乱跳。 这肯定是河神爷显圣托梦了,否则这种话,别人是不可能编出来的! “我也只能答应啊,我可不想再当傻子。”钟元一脸无奈地道。 黄小米抹了抹眼泪,喜道,“太好了,那……那咱们应该怎么办,河神爷有说吗?” “水鬼河有多长?要是咱们把水鬼河走完,得多久?”钟元问。 “那可长了……你是想把整条水鬼河看一遍?”黄小米问。 钟元纠正道,“是那位说的。” “明白!是河神爷的吩咐!”黄小米点头,想了想,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说完就匆匆地跑开了。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骑了一辆电瓶车回来。 “你这是……”钟元看看她。 “上来,要看河的话,骑小电驴比较方便!”黄小米把一个头盔扔给他。 “行。” 等钟元坐上来后,黄小米就骑着小电驴,一路往西去。 等出了城,沿着西郊往西再骑了不久,就来到了河神庙前。 “这里相当于整条水鬼河的中心位置,要从头开始的话,还得再往南走。”黄小米道。 “你之前说,出事的几个人,都是在河的北段吧?”钟元问。 黄小米点头说是。 想起母亲就在这附近遇害,眼睛又是一红。 “那就从这里开始吧。”钟元道。 “好,那要不要先进去拜一拜河神爷?”黄小米想着都已经到这边了。 钟元却说,“不用,等完事了再拜也一样。” 两人把小电驴停好,一路来到水鬼河旁。 钟元蹲下来,盯着河面看了片刻,突然把手探进河水里,闭上眼睛。 黄小米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不敢出声打扰他,同样蹲下来,瞪大了眼睛盯着河面。 大约有两分钟后,钟元把手收了回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又顺着河道往远处看了看。 “你用手指沾点河水。”钟元收回目光,说道。 “啊?”黄小米愣了一下,按照他说的,伸了一根食指到水里,沾了一沾。 “放嘴里舔舔,仔细尝尝什么味道。”钟元道。 “啊?” “你老是啊什么?”钟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黄小米脸一红,“你让我尝这个河水?” “是啊,你体质比较特殊,是天生的灵媒,容易通灵。”钟元道。 黄小米一脸迷惑,“天生灵媒?” “就是……”钟元想了想,“知道神婆吧,跳大神的那种?” “知道。” “那就对了,你天生就有这种潜质。”钟元道。 “啊?”黄小米吃惊地张着嘴巴。 “你怎么又来了?”钟元看看她,“你仔细尝尝这河水的味道,别人尝不出来。” “行,那我来。”黄小米红着脸重新用手指沾了河水。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把手指含进嘴里,仔细地尝了尝。 “什么味道?有没有酸味,像杏子那样的酸味。”钟元问。 黄小米摇摇头,说,“没尝出来。” 钟元哦了一声,拿过从家里拎出来的袋子,打开。 “你……你这是?”看到他从袋子里拿出的东西,黄小米大吃了一惊。 好大的一个元宝! 不对,这是一个由许多小元宝拼成的大元宝! 这些小元宝的样式还不一样,有黄的,有银的,还有花花绿绿的,再仔细一看,才知道是用黄纸、银箔和冥钞扎成的。 “这是扎的元宝船。”钟元说着,把那只怪异的大元宝放进了河里。 “这是干什么?祭奠亡魂吗?”黄小米好奇地问。 她也烧过元宝,但还从见过把元宝放进河里的。 “不是。”钟元起身,问道,“几个悬尸的地点,你知道吧?” “知道。”黄小米点头。 她这段时间一直配合搜捕行动,因此知道的事情也比一般人多。 到目前为止,包括她母亲在内,一共死了五个人,其中她母亲悬尸的地点,就在河神庙附近。 另外四人,则还要往北,不过地点她都记得十分清楚。 “等会儿都过去看看。”钟元道。 “好。”黄小米应道。 正说话间,她就见那只怪异的元宝船已经飘到了河中央。 按理说,这只元宝船都是用黄纸、银箔和冥钞之类的扎成的,到了水里很容易就会沉,可那只元宝船却是好端端的,并没有丝毫沉没的迹象。 此时河水是由南向北缓缓流动的,但诡异的是,那元宝船来到河中央后,竟然就停在了那里,纹丝不动。 就如同下面有只手抓住了它,将它固定在河面。 黄小米陡然一阵心悸,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走吧,先去第一个地方。” 钟元原本想说先去你母亲那个地方,但怕引起黄小米难过,临到嘴边,又换了种说法。 “啊?哦。” 黄小米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定在河中央的元宝船,两人骑上电驴,沿着河道向北骑行。 “那个元宝是你扎的吗?”她在路上还是忍不住问。 “是啊,昨晚做梦之后,我突然就会了,很奇怪吧?”钟元道。 黄小米本来还有百般疑惑,听钟元这么一说,反倒疑虑顿消。 难怪了,原来是河神爷赐的本事啊,这就说得通了! 小电驴走了一阵,二人就来到了当初捞起黄母尸体的地方。 一来到这里,黄小米就会想起当时的情形,忍不住脸色发白,身子不自禁地微微发抖。 钟元看了她一眼,来到河边蹲下,盯着河面瞧。 “就是这个位置捞上来的,当时我……我妈被铁链套着,铁链的另一头,大概是打在这个位置,是用一根小臂那么长那么粗的的大铁锥打在河床里的。”黄小米颤声道。 “你有没有见过那根铁锥,长什么样?”钟元问。 “见过,那铁锥通体乌黑,尾巴上方方正正的,比锥身要大上不少,上面刻了个奇怪的图形……也可能是某种文字,我不认识。”黄小米把当时记下的描述了一遍。 钟元沉思片刻道,“这是铁钉,不是铁锥。” “铁钉?”黄小米一惊。 正说话间,她突然看到河 第11章 阴钱浮水 “有人来了。” 正当黄小米激动之际,突然见钟元冲她使了个眼色,低声提醒道。 黄小米一惊。 不出片刻,果然就见有两个人从西南方向往这边走了过来。 “小米?”那两人看到黄小米他们,都是微微一愣。 “周大哥,张大哥,好巧啊。” 黄小米赶紧迎了上去,挡住对方的视线,不让他们留意河面。 还真是巧了,他俩又撞上了那周青和张厚武。 “也不算巧,我们两个还有其他一帮兄弟,这些天几乎是把家安在这边了。”周青笑道。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不过黄小米却知道他说的并不夸张。 最近周青他们一群人,几乎是没日没夜地扑在水鬼河一带,日防夜守的,白天还好一点,晚上才是最紧张的,基本上人人都是提心吊胆。 “小米,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张厚武问。 说话间,看了一眼黄小米身旁的钟元,心中微讶。 他认得这年轻人,之前是在河神庙里见过一次的,可今天再次见面,他发现这年轻人似乎不一样了。 长相还是那个长相,穿着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对了,是气质,是眼神! 在河神庙时,这年轻人双眼无神,一脸的痴呆傻气,可现在完全不同了。 眼睛虽然说不上炯炯有神,但已经有了神采,脸上也不是那种痴呆气的傻笑,而是微笑。 这些许的变化,让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我打算去庙里的,顺便来看看我妈出事的地方。” 黄小米留意到张厚武看钟元的眼神,不禁有些紧张。 “哦,是这样。”张厚武倒没在意这个,只是盯着钟元打量,笑道,“你这朋友,之前我们见过吧?” “是啊。”黄小米笑道,“说起这个,我朋友还得谢谢两位大哥呢!” “怎么说?”周青有些疑惑地问。 说着看了一眼钟元,微微一愣,也跟张厚武一样,有些诧异。 “是这样的,我朋友自从那天在河神庙遇见两位后,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摔了一跤,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居然把他给摔清醒了,这不都是托二位大哥的福嘛!”黄小米笑道。 钟元暗赞,心说这姑娘倒是挺机灵的。 这个周青和张厚武,观察力都不弱,迟早会发现他的异样,还不如现在直接给说破了,这样就算对方有所怀疑,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怎么,你朋友的病好了?”周青打量着钟元,啧啧称奇道,“好像是不一样了。” “是啊,都是托两位的福。”钟元也在此时适时地插了一句话,“要不是摔这一跤,我可能还得傻一辈子。” 张厚武微笑道,“这听起来倒是挺玄乎的。” “对呀,特别玄乎,我当时都不敢相信!”黄小米道。 周青笑道,“这是好事啊,不过跟我和老张无关,要说有关,说不定跟庙里的河神爷有关。” 周青只是无意间那么一说,却是让黄小米惊了一下。 尤其是张厚武还一直在盯着钟元打量,更是让她如坐针毡。 正在这时,二人的对讲机里传来声音,似乎是有事叫他们过去。 “我们得走了。”周青回头叮嘱道,“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去吧,白天虽然还好,但也不一定。” “我们知道了。”黄小米应道。 周青二人匆匆离开,临走的时候,那个张厚武又多看了钟元一眼。 直到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黄小米才呼地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道,“那个张大哥的眼睛好毒,我都紧张死了。” “他们是警察么?”钟元问。 “我感觉不是。”黄小米摇头道,“当时出事后,是他们过来接手的,可能是其他哪个部门?” “嗯,那咱们继续吧。”钟元笑笑,向停放小电驴的地方走去。 “啊,来了。”黄小米赶紧跟上。 途中又回了好几次头,只见那元宝船竟然在捞起她母亲的河面上缓缓打转。 骑了一段路之后,钟元叫停,二人再次来到河边。 这个地方并不是下一个悬尸点,而是在两个地方中间。 “再尝尝河水。”钟元道。 “哦。”这次黄小米没怎么纠结,就用手指沾了河水含进嘴里。 过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她有些不解,这河水里怎么会有杏子那种酸味? 钟元也没说什么,两人上小电驴又骑了一阵,下车再尝。 如此反复又尝了几个地方,黄小米突然眼睛一圆,含着手指猛点头道,“我尝到了,有的,有杏子酸味!” 钟元顺着河道看去,“前面就是第二个地方了吧?” “对!”黄小米道。 二人骑了电驴继续往前去,来到第二个捞出悬尸的地方。 死在这里的,是个挺年轻的姑娘,比黄小米也大不了几岁。 “我听周大哥他们说,那姑娘跟我妈……出事的时间差不多。”黄小米惨然道。 钟元听到这里,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妈妈还有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黄小米说了一遍。 “其他四位的你知不知道?”钟元又问。 “不知道。”黄小米摇头,“这个有关系吗?我可以想想办法,跟周大哥他们打听打听。” 钟元说了声好,二人又继续骑着电驴往前。 黄小米发现,那只元宝船不知什么时候又已经跟了上来,然后停留在某处河面打转。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二人把剩下的三个悬尸点也都看了一遍,黄小米尝了有几十次的河水,其中有九处尝出了类似杏子的酸味。 中途也遇上了几批类似周青他们的人,对方都叮嘱他们赶紧离开,不要靠近水鬼河,其他的倒是也没太多波折。 眼看天色不早,王姨也已经来过好几个电话催他回去,钟元从袋子里拿出三张价值一亿的冥钞,往河里一抛。 在黄小米吃惊的目光中,只见那三张冥钞依次平稳地落在水面上,成一字形排列。 河水潺潺,冥钞漂在河面上,却是纹丝不动,遇水不沉,就如同嵌入进去了一般。 就在这时,有个什 第12章 十二鬼女晒尸 “你这是?”黄小米愣愣地看着他。 “尝下味道,酸气挺重。”钟元道。 黄小米也过去沾了河水仔细尝了尝,皱眉道,“好像比之前的还要酸一些。” 说着忽然眼睛一圆,瞪着他道,“怎么回事?” “什么?”钟元不解。 “你也能尝出河水的是吧?”黄小米气愤道。 “是啊。”钟元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黄小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真要她说个生气的理由出来,她还真说不上来。 难道要说“你明明可以自己尝河水,为什么要我来尝”,似乎也没这个道理啊,谁说尝河水这种事就得让人家来干了? “没怎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也是那个什么……什么天生灵媒啊?”黄小米只好转了个话题。 “我不是。”钟元把东西收拾好,往停车的地方走。 “那你怎么能尝出来?”黄小米跟上来问。 钟元笑笑,“这你得去问那位。” “好吧。”这一句话就把黄小米所有问题给堵了回去。 二人戴好头盔,黄小米就开了小电驴带着钟元往回走。 “对了,你有没看出什么?”途中她就忍不住问。 “今天没白忙,我还得回去分析一下,你记得打听一下那几位的生辰八字。”钟元道。 “噢,好!”黄小米点头,“对了,等会儿加个联系方式,直接电话联系。” 等两人回到梧桐道那边,太阳都已经下山了,天色也有了几分暗淡。 “走了。”黄小米朝钟元挥了挥手,骑上车准备离开,想想还是没忍住,指了指钟元拎着的那个袋子。 “怎么?”钟元疑惑。 “你那个袋子,好贵的,上万呢,别乱糟蹋!”黄小米道。 “真的假的?”钟元看了一眼手里那只灰扑扑的袋子,也是吃惊。 黄小米摇摇头,也不知嘀咕了句什么,就骑着车一溜烟走了。 钟元赶紧匆匆往回家走。 “小元你回来了?唉哟,你这怎么了?” 王姨等得正心焦呢,看到钟元回来顿时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结果发现钟元行色匆匆的,就吓了一跳。 “没事,我先去把东西放下!” 钟元跑到楼上,赶紧就把那湿漉漉的元宝船之类的东西拿了出来。 他哪知道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麻布袋子居然那么贵,金子做的吗? 也不知道沾了水会不会坏,现在也只能赶紧拿去阳台晾一晾。 “小元,出什么事了?”王姨在外敲门。 “没事。”钟元把元宝船等一干物品找了个地方放了,回头去开了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刚把袋子给弄湿了,可别坏了。” “原来是这个啊。”王姨松了一口气,笑道,“坏了就坏了,你衣柜里多的是,赶紧洗手吃饭。” “好啊。” 钟元饱餐一顿后,就回到了楼上,关好门,把元宝船拿出来,拆开,之后又找了一张白纸,一支铅笔。 闭目回忆片刻,睁开眼,在白纸上画了起来。 根据记忆,勾勒出了水鬼河北段,之后又用笔在河段上开始用几种标记,开始标注。 随着时间推移,河段上的各种标记越来越多,逐渐变得密密麻麻。 突然间,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钟元的忙碌。 “问到了?”他接起来一看,是黄小米打来的。 “不是,水鬼河这边出事了!”黄小米声音发颤,十分急促,语气又是焦急又是害怕。 “怎么了?”钟元看向窗外,只见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再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周大哥,张大哥他们,在巡河的时候出事了,人到现在都没找着!”黄小米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钟元道。 黄小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去他们的临时指挥点,本来是想打听生辰八字的,结果听说周大哥和张大哥去巡河了,我就坐着等等,结果没过多久,就传回来消息说,水鬼河那边听到枪声!” “等其他人赶过去,就在河边发现了一条断腿……” 说到这里,黄小米的声音明显哆嗦了一下,继续道,“地上到处都是血,还有……还有枪,是周大哥他们落下的,还有子弹,一共……一共失踪了五个人,那条断腿,就是其中一人的。” “地上还有拖拽的痕迹,都被拖进了河里,现在找了……找了捞尸人,正在河里紧急打捞……” 说完,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出事的是哪个地方?”钟元问。 “就是咱们下午去过的最后一个地方附近。”黄小米哽咽道。 钟元拿起笔,又在河段上添了一处标记,说道,“现在急也没用,找人的事情有其他人,你去想办法打听一下生辰八字。” “嗯,好,我现在去。”黄小米哑着声音道。 放下手机,钟元继续在河段上标记,之后又拿了一张白纸,将其叠在上面,重新用笔勾勒出河段。 又用红笔在上面重新画出标记。 这时,黄小米的电话也来了,“我问到了。” 把其他四名女子的生辰八字,一一报了过来。 “都是阴命。”钟元用铅笔在白纸上又刷刷刷添了几笔。 “你说什么?”黄小米问。 钟元看了一眼纸上画出来的东西,道,“十二鬼女晒尸图。” “什么图?你等下!”黄小米说着,就挂了电话。 钟元正疑惑呢,电话又响了。 等他接起来一看,发现黄小米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中,这姑娘脸色苍白,眼泪汪汪的。 “电话能打视频的。”黄小米见钟元一脸诧异,就解释了一句。 “厉害了。”钟元恍然。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图?”黄小米关心的是这个。 钟元拿过他画的图,给她看了一眼,“十二鬼女晒尸图。” 黄小米听得一脸迷糊。 “你妈妈,还有其他那四位,对了,包括你,都是阴命的生辰八字,也就是鬼女。”钟元道。 他指了下图画,“这个代表水鬼河,上面的红圈是悬尸的位置,也就是鬼女晒尸位。” “这……这到底 第13章 油纸伞,五帝钱 “那这祭……祭鬼术是干什么的?” 黄小米哑着声音问。 “这个说不好,暂时我也没法确定。”钟元摇摇头。 “周大哥他们肯定……肯定是被那东西给拖走了。”黄小米眼泪忍不住往下掉,“你说……你说咱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或者咱们能去求求河神爷吗?” “这个么……”钟元干咳了一声,“你赶紧去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河神爷能给你托梦,你顺便求一求。” “好。”黄小米点头,抹了抹眼泪,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子猛地一僵,“你刚才说,我和我妈都是阴命?” 钟元说是。 “那就是说,那东西本来是想拖走我们母女俩的,结果我误打误撞跑进了庙里,被河神爷庇佑!”黄小米道。 “嗯,十二鬼女晒尸图,只有第一天是要晒双尸的。”钟元点头。 黄小米身子颤了颤,“所以说,那位……那位跟我妈同一天的姑娘,是……替我去死的。” “也不能这么说,没有谁替谁,只是你运气好一点,她运气差一点。”钟元道。 黄小米泪眼婆娑,哽咽道,“你说这十二鬼女图,意思是会死十二个人吗?” “对,取十二位阴命女子心头血,祭鬼。”钟元道。 黄小米抹了眼泪,“那是不是可以通过这个图,推算出那东西出现的大体时间?” “理论上可以,不过这里面很复杂,我还在算,你快去睡吧,看看能不能梦到那位。”钟元道。 “嗯。”黄小米点点头,挂了电话。 钟元拿起画的十二鬼女晒尸图,用红笔在北河段的其中一个位置画了红圈,之后写下一个日期。 后天。 他去洗了把脸,光着脚盘腿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查了一下房子出租的信息。 现在果然方便的很,什么类型的房子都能在网上找到。 其中有一套别墅,是在芜城西郊的,距离河神庙不到十里。 这房子本来是某个富商建起来度假用的,因此建的地方颇为偏僻,虽然风景是好,但周遭也很是冷清。 尤其是在水鬼河出了人命之后,那房子就更是没人敢住了。 虽然用很低的价格挂在网上出租,却也无人问津。 不过这个房子对于钟元来说,就太合心意了。 他当即通过电话联系了房东,也不用看房,直接就定了,那房东见他如此爽快,自然也是十分高兴。 约好了明天就可以直接搬进去。 第二天一早,钟元就接到了黄小米的电话。 “我没梦到河神爷,周大哥他们也没找到。” 这姑娘挂着两个黑眼圈,嘴唇苍白,一晚上似乎憔悴了不少。 “还打听到什么?”钟元问。 “没有……”黄小米抓了抓头发,突然想起来,“对了,我无意中听到一个事,说是周大哥他们应该是开了好多枪,在河边也找到了不少子弹。” “按理说子弹应该是射进了河里,或者射去了远处,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子弹是射中什么东西了,只是被挡住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这个道理。”钟元也认可。 “那……那会不会是射的是那东西?”黄小米惊恐地问。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说明那东西连子弹也射不进去。 “这个不好说,我看你这小脸惨白的,等会儿还得忙呢,你不会吃不消吧?”钟元道。 “忙什么?”黄小米问。 “等会儿你去那边多转转,多打听一些最新动向,对咱们的推算有帮助。”钟元道。 “好,我马上洗个脸吃早饭!”听他这么一说,黄小米立即打起了精神。 挂了电话后,钟元起床下楼,吃好王姨准备的早饭,去把快递都给拿上了楼。 他上次下了十几单,今天已经全部到了。 打开一个长条形的快递盒,从里面取出的是一把纯黑色的油纸伞。 以竹为伞骨,经过浸泡、日晒、钻孔、拼接等等繁复的工序,又以皮棉纸为伞面,通体散发着淡淡的桐油香气。 收拢如棍,张开如盖。 又拆开几个包裹,取出几支毛笔,一盒朱砂,将朱砂调水化开,又加入了其他数种药材磨制的粉末,调成符墨。 以笔醮墨,在打开的油纸伞内面上画出一个个符咒。 完成后,就把伞撑开晾在阳台,用阳光照晒。 之后又打开几个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些精钢打造的类似铁锥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些金属配件,微雕刻刀等等。 仓促之间,他也只能找到这些,不过这已经很好了。 钟元埋头忙碌,将配件组装,又将那铁锥打磨改造,一直忙碌到下午,他将成品缚在手腕上,用袖子一遮,基本上看不出来。 他又坐回来继续忙活,用刻刀在八枚铁锥上,以微雕的功夫刻下一道道符文。 另外拆开的包裹里,还有红线,以及一些五帝钱之类的。 所谓的五帝钱,就是圆形方孔的古铜钱。 其中又分为大五帝钱,包括秦铸的半两钱、汉时的五铢钱、唐朝的开元通宝、宋朝的宋元通宝以及明朝的永乐通宝。 至于市面上比较常见的顺治通宝、康熙通宝、雍正通宝、乾隆通宝和嘉庆通宝,则被称为小五帝钱。 钟元买的都是小五帝钱,原因无他,主要是好找且相对比较便宜。 钱经万人手,阳气极重,再加上古铜钱的铸造,又是取其象天法地,合阴阳五行,因此在某些方面十分好用。 吃过中饭后,他继续将五帝钱用红线用特殊的手法串接起来,等他忙活完,一抬头,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王姨,我出去一趟。” 钟元下楼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出门了。 走到半路,见街边有家店卖小电驴的,就是黄小米之前骑的那种。 他觉得还挺好,就进去买了一辆。 “小哥,你骑着这车就挺精神……唉哟,唉哟,当心!” 钟元第一次骑,直接连人带车冲了出去,差点没把那老板吓出心脏病。 “手有点生。”钟元尴尬笑笑。 慢慢适应了一下,总算晃晃悠悠地骑了出去。 一路骑到那栋度假别墅,那房东已经等在 第14章 持符,破邪 等拿到房子,钟元也就匆匆看了一圈,并未在房子里久留,之后骑着小电驴回城,找了家店,买了个超大号的黑色旅行箱。 不用花里胡哨,主打的就是一个容量大,结实耐用。 他顺便又买了一些东西,连带着旅行箱一起带回别墅,之后就骑着小电驴回了家。 正好王姨已经做好饭了,坐下来就能吃。 等吃过饭,钟元就一头扎进了房间里,重新把所有东西又梳理了一遍,期间也接到了黄小米的几次电话。 周青等失踪的五人,至今还未找到,捞尸人在水鬼河里忙碌到现在,也没能摸到人。 这有两种可能,一种人不在河里,另一种是还没摸到,毕竟水鬼河那么长,谁知道人会栽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到了九点多钟,随着一声闷雷,天空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随后雨势逐渐增大。 “今天晚上不会出事吧?”黄小米看到下雨,就给钟元来了电话。 “不会,你早点睡,别又熬成熊猫眼了。”钟元道。 黄小米:“……”什么熊猫眼? 等打完电话,钟元就开门出去,见王姨在楼下客厅看电视,笑说,“王姨,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 “好,你睡吧,等会儿我上楼轻点。”王姨笑道。 钟元回到房间,锁了房门,去衣柜里挑了一套衣服,换完之后,从头到脚一身黑。 收拾完毕后,就关了灯,将油纸伞收拢成棍,打开一扇窗,翻了出去,悄无声息地落地。 等来到停小电驴的地方,拿上雨衣披了,骑上小电驴就直奔西郊别墅而去。 到地方,把小电驴骑进车库充电,又在门口拖了那只超大号的黑色旅行箱出来,撑开油纸伞,踏入雨幕之中,向着水鬼河南段方向行去。 此时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油纸伞上,溅起一圈圈的水花。 再加上夜色深沉,四周又十分荒僻,几乎没什么灯光,四下里一团漆黑。 不过这对于钟元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在他的视野中,四周几乎如同白昼。 毕竟他们钟家的子弟,从小就要开夜眼。 途中也时不时地遇上一些闪烁的灯光,有穿雨衣的人在水鬼河附近穿梭巡视,不过都被钟元给提早避开了。 经过河神庙后,顺着河道一路往南走。 遇到天降大雨,河中凶险莫测,捞尸人们也都已经撤了。 到了这水鬼河的南段,遇上的人就更加稀少了,由于之前出事的都是在河北段,因此人手也基本上聚集在那边。 “轰隆隆!” 天际阴云密布,沉甸甸地压下来,云层中不时地滚过沉闷的雷声。 风雨中,突然一道人影自南向北狂奔而来。 那是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雨水给湿透,紧紧地黏在身上,雨水顺着苍白的脸颊不停地淌下。 大雨中隐隐传来当啷一声,似乎是铁链发出的撞击声。 “救命啊,救命!” 女子惊恐地大叫,只是声音转瞬就被大雨所吞没。 她后悔自己受不了别人诱惑,竟然脑袋发热在雨夜跑到这里来。 明明知道最近这边出了人命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正当她惊恐绝望之际,突然间,前方的雨幕中似乎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那人好像撑了一把黑色的雨伞,另一只手拖着个什么东西,黑漆漆的,在大雨中看不清楚。 “救命啊,救命啊……” 女子喜出望外,一边大声呼救,一边没命地向着对方狂奔过去。 可就在这时,只听呼的一声,一道黑影横扫而来,就将她的左腿卷住! 当啷,铁链在地上发出撞击声。 女子来不及惨叫,身子就腾空而起,被一条漆黑的铁链猛地往后拽去。 只见大雨中立着一道狰狞的身影,四肢孔武有力,右手拎着一个巨大的铁锤,左手拉着铁链,正将她飞快地拽了过去。 这似乎是个人,但视线再往对方的脖颈上方一抬,就看到了一个长着两只弯角的诡异羊头! 女子被吓得肝胆欲裂,一声尖叫还卡在喉咙里,就见那柄巨大的铁锤已经呼地抡了起来,朝她当头砸落! 嗤! 突然一团火光在她面前炸开,刺得她眼睛短暂失明。 紧接着,她就听到“当啷”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之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她吃力地睁开瞧去,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撑着雨伞的人影,就站在她不远处。 雨伞忽地转了一下,瞬间散出一圈雨水,直直地打在那恐怖的羊头上,居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 那羊头人身的东西竟然踉跄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 又是连续几团火光炸开! 女子的眼睛再度陷入失明。 钟元连续掷出三颗自制的阳火铜丸,随即左手一抬。 咻! 一枚加持符咒的破甲锥,瞬间刺破风雨,射入那东西的左肋之下。 他每走一步,就是一枚破甲锥。 连走八步,八枚破甲锥已经尽数射入那东西体内。 而此时,他距离那东西已经不足一米! 大铁锤呼地抡起。 钟元转动雨伞,一圈雨水迎面打出,发出一阵哔剥爆响! 雨伞尚停留在半空,人已经抢了上去,左掌在那只握着大铁锤的手腕上一切,右手顺势将铁锤夺下,横扫! 砰! 巨大的铁锤横击在那羊头上,雨水飞溅! 咚的一声响,那孔武有力的躯体应声而倒,重重地砸在地上。 钟元左手一晃,掌间就多了三枚篆刻有符咒的细长铜钉,其中两枚被他拍入那东西的肩胛骨,最后一枚封入下腹。 回头去看了一下那女子,见她已经是昏死过去了,估计是刚才那东西倒下的时候,被铁链卷动,撞到了脑袋。 见对方没有大碍,他抓住那东西的羊角,将其拖了过来,团了团,强行塞入那只超大号的旅行箱。 大概是之前的火光被人看到了,不远处隐隐有灯光闪动,有人向这边快速赶了过来。 钟元撑了伞,拖起旅行箱转身离开。 一路回到别墅,进门后把雨伞打开晾着,就拖着旅行箱进了 第15章 坟头岭,挖棺 咔嚓一声,山羊头从中间被斩开。 只见一道黑血从头顶喷涌而出,淌的满地都是,一时间屋中充满了剧烈的腥臭味,闻之令人作呕。 钟元戴上手套,将羊头掰开,就见里面露出一个血呼呼的脑袋。 他接了一盆水过来,哗的泼过去。 污血被冲开,就能看清那颗脑袋的样子。 这是一张人脸,双目紧闭,嘴唇很薄,十分消瘦,也就不到三十岁,是个年轻男子。 脑袋上没有头发,光秃秃的,也没有眉毛,沾满了血污,看着阴森森的,煞是狰狞。 钟元仔细地看了看,很显然,这羊头并非是长在对方头上的,而是对方将羊头里面掏空,再灌入某种黑血,再封到脑袋上。 这样一来,羊头就像是真正生在他脖子上一样,活灵活现。 随着那羊头被劈开,只见那男子的身体像被放了气似的,原本孔武有力的身躯,突然间干瘪了下去,蜷缩在地板上,显得十分瘦弱。 钟元微微皱眉,这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邪术,之前从未听说过。 正当他有些出神之际,那男子突地睁开双眼,嘴巴大张,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冲着钟元发出一声尖叫。 换做一般人,任谁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下也会被吓一跳,可谁知钟元却是波澜不惊,看着他连眼睛都没瞬一下。 那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既古怪又尖锐的大笑。 只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只持续片刻,那人就被钟元一脚踹在脑门上,喉咙里发出“嘎咕”一声,整个人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嘎嘎……”那男子双目露出怨毒的寒光,龇牙又要笑。 刚发出一点声音,就见一只鞋底在面前迅速地放大,随后重重地踏在他脸上。 顿时安静了。 “老实点没?” 钟元把脚从他脸上挪开,留下一个清晰的鞋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你到底什么人?”男子死死地盯着钟元。 “这不重要,你说你的,交代吧。”钟元转身拖了把椅子过来,往他面前一座。 男子表情古怪,“交代什么?” “随便聊聊,就从你家庭开始说吧。姓什么,叫什么,家里有几口人,有老婆了没,包括你十八代祖宗也可以说一说。”钟元道。 那男子愣了一愣,扭头看向地上那只被劈成两半的山羊头。 脸上突然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嘎了一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数到三。”钟元突然道。 “什么?”男子一愣。 话音未落,他就被一脚给踹了出去! 整个人腾空飞起,咚的一声撞到墙上,又反弹了一下,顺着地面骨碌碌地滚了回来。 “你……”那男子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现在知道“数到三”是什么意思了。 这狗东西根本是连“一二三”都懒得数啊! “有这个时间关心我,还不如问候一下你的十八代祖宗。”只听一个声音淡淡地道。 男子一惊,好不容易缓过来,嘿嘿笑了起来。 笑到一半,见钟元冷冷地投过来一瞥,顿时嘎的一声,把后边的笑声给咽了回去。 “你连我都不认识?那你总该知道赵家吧?赵严孙就是我!”男子龇牙笑道。 见钟元神色平淡,那赵严孙大为诧异,“你不会连我们赵家都没不知道吧,你是外地来的?” “哦,看来还是个大户人家。”钟元道。 赵严孙嘿了一声,道,“你最好是赶紧把我放了,再忘了今天这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急,接着聊,说说水鬼河的事。”钟元去端了杯水,坐回来继续说。 赵严孙有些惊疑不定地盯着钟元,他不知道这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能把水鬼河的事情说得那么平静的? “水鬼河……不就是那些事吗?无非是杀几个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赵严孙嗤笑了一声道,“以前被我弄死的人更多,也不见有人来管。” “仔细说说。”钟元喝了口水道。 赵严孙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看我这身体怎么样?” “挺耐揍的。”钟元道。 赵严孙脸色一沉,想起刚才被对方踢来踹去的,愠怒道,“我天生是个富贵命,本该是来享受的,可偏偏生下来就是一副病秧子,连玩女人都玩不了,那有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脸上出现一股狰狞的疯狂之意,嘿嘿笑道,“那些人嘴里不说,背地里都在笑我,我知道!” “不过没事,那些人都被我找人给暗地里弄死了,哈哈,死的方式还五花八门,都是我想出来的,你说好玩不好玩?” “话说回来,这样子玩多了也腻味,后来我无意中知道了一个方法,可以改变我的身体!” 钟元听到知道,就知道正题来了。 “你知道吗?” 赵严孙突然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既带着一丝紧张,又透着几分得意,或者说是兴奋,像是在说一个秘密,又像是在炫耀。 “我为了办到这件事,带着十个人,花了整整三个晚上,从坟头岭挖出了一具棺材!” “我把棺材运了回来,嘿嘿,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钟元见他说得激动,倒是配合地问了一句,“有什么?” 那赵严孙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山羊头,脸上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打开来之后,里面就是一团黑雾,我叫人去摸,结果那人刚把手伸进去,一缕黑雾就钻进了那人身子!” “之后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赵严孙嘿嘿笑了起来,目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把所有人都给宰了!” “幸亏我福至心灵,跪下来就冲棺材咚咚咚磕头,大叫,‘我愿意日夜供奉主人,终身受主人差遣!’” “果然,最后就我没死,其他人全死了,嘿嘿。” 说起这事,赵严孙还十分得意。 钟元又让对方把当时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特别是关于那黑雾钻入第一个人身体的过程,问得尤其详细。 赵严孙估计也怕了他的“数 第16章 祭鬼,黑山羊 “重要的是,我的付出都是有回报的你知道吗?” 赵严孙突然激动了起来,大叫道,“我忠心替主人办事,主人就会恩赐于我,那是真正的神迹!” “什么烧香拜神,屁都没用,还不如去拜我主人,主人赐了我一门奇术!” “找一只十年的山羊,必须是黑山羊,用人血喂养一个月,再在满月之夜,斩下羊头,将其内部挖空,泡在秘制的药水里,封入瓮中,再寻一处聚阴池,将瓮埋入七七四十九天。” “之后将瓮挖出,启封,将羊头取出,以人血配调制秘药,灌入羊头,再将羊头封到头上……” “你也看到了,我变得多强壮,那么大的铁锤,我随手就抡起来了,真是神迹!” 赵严孙越说越兴奋,以至于咬牙切齿,脸部扭曲,看着异常狰狞。 “把羊头拿下来,你又变回了豆芽菜,难不成你还能长着个羊头过一辈子?”钟元嘲讽了一句。 “什么豆芽菜!”赵严孙像是被踩中了尾巴,尖声叫道,“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只要把仪式给完成了,这力量就真正属于我了,我也不用再封什么羊头!” 他看向羊头的目光充满了厌恶,不管是正常不正常的人,谁又喜欢长着个那么恐怖的羊头在脖子上呢? “什么仪式?”钟元问。 赵严孙转动眼珠子,盯着钟元看了片刻,笑道,“我这些年送的那些人,不都是为了完成主人的仪式嘛,包括水鬼河那些个女人,都是其中一部分,也是最关键的一部分!” “仪式马上就要成了,你偏偏来捣乱,你知不知道,主人会发怒的!” “你简直是找死,你是找死,真是找死!” 赵严孙眼神凶狠,恶狠狠地反复说着“找死”两字。 “这仪式用来干什么的?”钟元不动声色地问。 “主人的想法,我又哪里知道?不用问,主人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赵严孙冷哼着说道。 钟元慢悠悠地喝了口水,突然道,“水鬼河里还得死七个人。” 赵严孙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十二鬼女晒尸图。”钟元道。 见那赵严孙露出迷惑之色,他就知道,这姓赵的并不知道十二鬼女晒尸图,应该只是听命令在某个时间某个位置杀人悬尸,取心头血。 “你找的这十二个人,都必须是阴命女子。”钟元又道。 赵严孙皱眉,“这你也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人生辰八字的,也是你主人告诉你的?”钟元问。 “这个那需要主人告诉,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还要我有什么用?只要有钱,都是小问题。”赵严孙嗤笑道。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钟元默然片刻,问道,“昨晚上河边失踪的五个人,在哪?” “你说那五个废物啊,被我拖下河,送去给主人了。”赵严孙轻描淡写地道。 “死了?”钟元问。 赵严孙笑了笑,“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死了,也可能在等死。” “你主人在哪?”钟元问出最紧要的一个问题。 赵严孙直愣愣地看着他,突然笑道,“怎么,你也想去拜见我主人?” “是啊。”钟元顺着他的话说。 “哈哈!”赵严孙笑了一声,“告诉你也无妨,咱们正好一起去侍奉主人,主人他……” 说到这里,突然间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双眼翻白,身体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翻动。 钟元看出他并非假装,也是吃了一惊,立即上前查看,见他面色由惨白急剧转为青黑,当机立断,曲指在他眉心一弹,随后一记手刀斩在他脖颈上。 赵严孙挺了挺,就此不动,已经是昏死了过去。 钟元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翻开眼皮看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 他又仔细检查了一番,不免皱起了眉头。 从刚才的种种迹象来看,这赵严孙很有可能是被下了某种诅咒。 这种诅咒,在平时不会有任何影响,可一旦触发,就会要命。 刚刚赵严孙就是在向别人提起那“主人”如今所在位置的时候,将这个诅咒触发。 要不是他及时出手,只怕现在赵严孙已经是没了。 钟元起身坐回椅子,拿了水杯,缓缓地喝了口水。 本来他想一鼓作气,从这赵严孙口中问出对方“主人”的所在,不过现在看来,怕是急不来了。 把一杯水喝完后,眼看时间不早,去接了水管出来,将房间里的血污冲洗干净,又顺便把昏死的赵严孙也冲洗了一下。 之后又找了个东西把那恐怖的山羊头收起,又在房间里布置了几道禁制,这才回到门口拿了油纸伞,骑着小电驴回去。 这会儿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回到梧桐道,把小电驴停好了,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回了二楼房间。 去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出来,却并没有立即入睡,而是躺到了阳台的藤椅上,双手枕着后脑勺,盯着天花板思索破解那道诅咒的办法。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眯了一会儿。 之后就被黄小米的电话给惊醒了。 “昨晚上那东西又出现了,在水鬼河边,又有一个姑娘……你别急,那姑娘没事,就是吓得不轻……”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黄小米因为太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的声音。 “嗯,我不急,你慢慢说。”钟元笑道。 黄小米像是吸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就是……就是昨晚上又有一个年轻姑娘在水鬼河边遇上那东西了。” “跟我说的一样,那东西长着一个羊头,一手拎着大铁锤,一手拉着铁链,那姑娘被铁链卷住,差点就被砸死了!”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知道吗,那姑娘说,她昏过去之前,看到一个撑着黑雨伞的人!” “嗯,后来怎么样?”钟元问。 “后来就是有巡河的人发现不对劲,赶过去找到了那姑娘,只可惜那姑娘醒过来后,记得的也只有这些,她也没有看到后来发生的事情。”黄小米可惜地道。 “那其他还有什么发现?”钟元问。 “有!”黄小米声音激 第17章 旧物,贪嗔刀 “那所以呢?”钟元问。 “所以什么?现在我能打听到的也就只有这些,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黄小米说到这里,突然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神秘秘地问,“你说这会不会是河神爷显圣啊?” “为什么这么说?”钟元疑惑。 只听黄小米反问道,“那你说要不是河神爷显圣,又是怎么回事?” “嗯,你说得有道理。”钟元道。 “对吧,你也觉得是吧?”黄小米道,“我是越想越有道理,之前河神爷就给我托过梦,说只要把你找去河神庙,他就不会坐视不管!” “他这么说过?”钟元想来想去,好像也没提过这茬。 “大差不差啦,反正就是这个意思!”黄小米道。 钟元笑,“要不你等会儿做个梦去问问那位?” “我也想啊,不过河神爷能托梦给我,我又不能托梦给他,这事哪由得我呀?”黄小米悻悻地道。 “说不定可以,试试也不掉块肉。”钟元道。 “那倒是,不跟你说了,我先去补一觉,昨晚没怎么睡!”黄小米道。 “行。”钟元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昨晚那姑娘为什么会去水鬼河?” “这事我也奇怪啊,我找个机会打听打听!”黄小米道。 挂了电话之后,钟元洗漱下楼。 “小元,昨晚睡得好吗,这雷打得轰隆隆的,真够闹心!”王姨已经给他准备好早饭,见他下来就笑着抱怨了一嘴。 “昨晚打雷了吗,我睡得沉,倒是没听见。”钟元笑道。 “睡得沉好,睡得沉好,不像我们年纪大了,就睡不踏实。对了,我听说水鬼河那边很是不太平,你可千万别去那附近!”王姨嘱咐道。 “知道啦,我顶多就城里逛逛。”钟元点头应道。 王姨这才放心。 “对了王姨,我三叔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钟元啃着一个肉包子问。 王姨被问得一怔,突然一拍脑门道,“唉哟,瞧我这脑子,你不提我真给忘了,你三叔走的时候确实有留下东西!” “说等你醒了,就把东西交给你,凤姐儿给你收在房间衣柜下面的暗格了。” “我那个房间吗?”钟元问。 “对对对,就衣柜最左一排,你打开暗格,里面有个密封的盒子,凤姐儿也没打开过,不知道是什么。”王姨道。 “好,等会我去看看。” 等吃过早饭,王姨把碗筷收拾进了厨房,钟元则回了房间。 打开最左边一排的衣柜,果然发现底下有个暗格,打开来就见里面放着一只颜色黑中带赤的金属盒子。 方方正正,拎起来颇沉。 盒身上也没有什么花纹,触手冰凉,泛着森森的寒气。 四周也看不到什么接缝,浑然天成,要不是事先知道是个盒子,一般人恐怕只会当成个铁块。 钟元伸手抚摸着盒身,眼睛不禁微微湿润。 定了定神,右手食指飞快勾画,在金属盒正面画出一个十分奇怪的符咒。 只听咔的一声,似乎有机括触动,盒盖向上弹了半分。 钟元将手掌按在盒盖上,轻轻一提,就将盒盖吸了上来。 只见盒中摆着一柄短刀,刀刃长约六寸,宽三寸,也就是比手掌略长略宽。 刀背厚直,刀刃成尖弧形。 除刀刃开锋处一缕银白色寒芒外,刀身通体漆黑。 但如果用手在刀锋处一摸,就知道这刀刃是钝的,并未真正开锋。 也就是说,这是一把钝刀。 再看刀背两侧,是一道道的水波纹。 刀柄上密密麻麻,镂刻无数细小的符咒,末端雕出一只狰狞的恶鬼头颅。 只有凝神细看,才能看出两只鬼眼中,赫然还藏了两个扭曲怪异的小字。 一只鬼眼里是“贪”,另一只鬼眼里是“嗔”。 钟家历代祖传的三大法器,阴阳伞,招魂铃,贪吃刀! 钟元的那把油纸伞,就是模仿的阴阳伞,当然了,毕竟只是仓促做成,以威力而言,连本尊的皮毛都没有。 而眼前这一把短刀,却是实打实的钟家三大祖传法器之一! 这把刀的真名,其实是叫“贪嗔刀”,但钟家人一直都喜欢戏称其为“贪吃刀”,或者“吃货”。 当时阴阳伞和招魂铃,分别掌管在钟元大伯和钟元的妈妈手中,之后在东海鬼灾中不知所踪。 唯有这把贪吃刀,彼时正好供奉在祖宗祠堂,被三叔取下,带着年幼的钟元杀出重围。 此时再看到这件钟家祖传宝物,念及家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等稍稍平复心情后,钟元握住刀柄,将贪吃刀提了起来,来到房间中央,轻吁一口气,凝神蓄力,向前劈出一刀! 收回刀,微微摇了摇头。 蓄势又再劈出一刀,还是摇了摇头。 不过他也没有气馁,毕竟他生魂离体已经十五年了,荒废了这么长时间,哪怕小的时候三叔就教过他控制贪吃刀的方法,可时过境迁,又哪是这么容易捡回来的。 又劈了几刀后,他盘腿坐下,把贪吃刀搁到双腿上,闭目调息,冥想刀身。 直到中午王姨在下面叫吃饭,他才中断了冥想,把贪吃刀锁回盒子,下楼吃饭。 “王姨,边上哪有卖一些杂货的,像毛笔纸张之类的,或者我想做个皮套什么的,该去哪里?”钟元边吃饭边打听了一句。 “这个啊,要不去老街那边,那里应该有。”王姨道,“要不我洗好碗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啦。”钟元笑道。 吃过饭后,钟元就骑着个小电驴出门了。 王姨说的那条老街,距离梧桐道不远,也就过几个街口,到那里一看,果然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卖什么的多有。 甚至还看到不少风水算命以及做元宝蜡烛等殡葬用品的,一应都有。 钟元转了一阵,找到一家店,给了他们尺寸和样式,让他们用最好的牛皮做一个刀鞘。 多加了些钱,说好了傍晚就能拿。 之后又买齐了笔墨纸砚,又顺便选了一副复古的老式铜框墨镜,这才骑着电驴回去。 到家就上楼钻进了房间,坐下来开始研墨,平静心绪,等 第18章 钟氏家训,正气长存 墨汁在纸上渲染开来,由于多年未曾提笔,写出来的字迹歪歪扭扭,十分丑陋。 钟元却是气沉于笔,写得全神贯注。 很快,纸上就多了八个字。 写完之后,搁到一旁,又重新在一张空白的宣纸开始落笔。 如此反复。 这一整个下午,钟元就一直立在书桌前,提笔挥毫,没有一丝间断。 房间里已经铺满了写过的字的宣纸,每一张上面,写的都是同样的八个字。 “浩浩阳间,正气长存。”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看似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人会嗤之以鼻,但它却是千年以来,世世代代钟家子弟必须恪守于心的祖宗家训! 也是钟家的无数先辈用鲜血写就的! “身染黑暗,更当心存光明。” 练字,是练功亦是炼心。 钟元写完最后一笔,伸手准备再去拿一张空白的宣纸,却是是拿了个空,原来这已是最后一张了。 他把笔搁下,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 看着房间里这一张张比“狗爬”略强一些的字,笑道,“老祖宗们见谅,不肖子孙以后会好好练字的,还请老祖宗们保佑小辈出师顺利。” 下楼跟王姨打了声招呼,说去外面拿个中午买的东西,就骑小电驴去了老街那家店。 “小伙子来了,你看看这个做得怎么样?” 老板看到他,就笑呵呵地拿了做好的牛皮刀鞘出来。 “很不错,老板的手艺没的说。”钟元看了一下,也是很满意。 取了刀鞘回家,正好王姨已经准备好晚饭,钟元洗好手坐下来就能吃。 饭后,他就回了楼上,从刀匣里取出贪吃刀,插入牛皮刀鞘,大小正正好。 刀鞘上还按照他的设计,制作了锁扣,可以将刀鞘束在后腰上。 如果在外面穿一件比较空松的外套,不注意的话还真不怎么看得出来。 闭目在原地静立片刻,调匀气息,右手在身侧微微抬起。 后腰刀鞘中的贪吃刀,似乎被他的手掌所牵引,随着他的呼吸,发出微微的轻颤。 钟元就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夜色深沉。 他轻呼一口气,放下手隔着刀鞘拍了拍刀子,睁眼走到阳台。 外面天气还是不太好,空中阴云密布,虽然还没有下雨,但似乎随时有一场雷雨会突然到来! “王姨,我睡了,你也早点睡。”钟元下楼喊了一声。 “好,早睡是好事,我看完这一集就去。”王姨笑着应道。 钟元回到房间,换好衣服,关了灯,在阳台站了片刻,就取了油纸伞,从窗户翻了出去。 下楼后,骑上小电驴来到西郊别墅。 “你总算来了,你想渴死我是不是,快给我拿水和吃的来!” 刚一进地下室,就听一个沙哑又刺耳的声音大叫道。 钟元去倒了杯水,端着茶杯进了最边上那个房间,只见那赵严孙趴在地上,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咬牙切齿,满是戾气。 “醒了?”钟元拖了椅子过来坐下,喝了口水问。 “废什么话,还不把水拿过来给我喝!”赵严孙大叫道。 钟元把茶杯搁到一旁,走到赵严孙面前,一脚把他给踹得飞了起来。 咚的一声撞在墙上,又骨碌碌地滚了回来。 “你暴躁个什么?”钟元问。 赵严孙气得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却硬是没吭出一声。 眼前这个狗东西那是真的狗啊,踹起人来那叫个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的。 “我哪里暴躁了,我是他妈的真渴!”赵严孙强忍着怒气道。 钟元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到架子旁。 赵严孙看到架子上搁着的那把斩骨刀,不禁头皮一麻,“你干什么?” 只没想到钟元并没有去拿刀,而是在边上一格取了个长方形的盒子过来。 打开来,就见这盒子里放了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钟元拿着针盒走到赵严孙面前,在其中选了一根两寸长的三棱针。 “你要……” 赵严孙后面的“干什么”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钟元手中的三棱针就落到了他左侧的太阳穴上。 赵严孙懵了一下,没等他有所反应,钟元出手如风,又一根三棱针被刺入了他右侧太阳穴,直没至针尾。 接着又是几根稍短的针,分别被刺入他头部几个位置。 由于速度太快,这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 “啊!” 等所有针落完后,赵严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惨叫着大声哀嚎起来。 由于极度的痛楚,他的额头青筋暴跳,眼球凸起,布满血丝,几乎要爆开似的。 在经过起初的几声哀嚎后,他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因为太痛了,痛的连喉咙都已经痉挛。 “再说一遍,你那主人在哪。”钟元道。 赵严孙双目一片赤红,直勾勾地盯着他,整个人直打挺,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就只能痛到死。” 钟元丢下一句,坐回椅子拿起茶杯喝水。 赵严孙努力地想发出声音,却始终没有成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睛里暴裂的血丝越来越多。 “在……在小……小春园。” 终于,从赵严孙的嘴里吐出了几个字。 钟元上前,将封在他头上的所有三棱针起出。 赵严孙又猛地抽搐了一下,就此瘫在地上。 这是钟元琢磨了一整天才想出的一个险招,赵严孙被下了诅咒,一旦涉及到那“主人”的下落,就会毙命。 他用的法子,可以在短时间内抵消诅咒的影响,可风险同样很高,一旦熬不住,可能直接会给活生生痛死。 钟元拿手机查了一下小春园,发现是位于芜城西北郊的一处度假山庄。 不过这小春园还没建好,就烂尾了,到现在一直都荒废在那里。 再一看这小春园的产权,是归属于赵严孙名下,也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应该是当初这赵严孙把那口棺材运回来后,就悄悄地藏在了这小春园中,然后以某种理由强行停止了小春园的开发,让它一直烂在那里。 这样一来,就堂而皇之地给那口棺材找了个落脚之处。 第19章 鬼雨夜,小春园 “啊……” 赵严孙刚刚清醒过来,脑子里还昏昏沉沉的,突然间感觉后背又是一痛,忍不住叫了出来。 等他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光着膀子趴在桌子上,那人拖了张椅子坐在他边上,不知道在他后背动什么手脚。 “你又干什……啊!”赵严孙又惊又怒,正要喝问,背上猛地又是一痛。 钟元看到赵严孙醒了,也并不理会,他耳朵上塞了两个耳机,专心致志地在赵严孙后背上落针。 不是在针灸,而是在刺符。 所谓的刺符,是用针法配合秘制的符墨,在肌肤上刺出符咒。 一般来说,这符咒一旦刺上,除非是连皮带肉一整块割掉,不然就是伴随终身的。 当然了,这刺符术流传多年,又经过许多的变故,现在留存于世的刺符传人已经极为稀少了。 就算侥幸能找到,很多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距离正宗相差甚远。 钟元这一手刺符术,也可以说是野路子。 他们钟家是没有刺符术的,不过他家里那些长辈天南地北的到处走,也会很多杂学。 钟元从小就只能呆在祠堂里,家里的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们生怕他孤独无聊,一有空就来陪他玩。 至于有什么新奇东西,只要钟元想学的,那自然都是倾囊而授。 这一手刺符术,就是跟他大伯学的。 他大伯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学到的,只学了半截,而且也不太正宗。 不过平时用用,也是勉强够了。 随着刺符针不停落下,在赵严孙后背刺出一道笔构极为繁复的符咒。 这道符咒刺好后,随着时间推移,在肌肤上的痕迹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等到最后再看,只见这赵严孙背后光溜溜的,已经看不到任何符咒的痕迹。 “你刚才说什么?”钟元摘下耳机问。 “没有。”赵严孙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他知道说了也没用,而且搞不好又得挨一顿踹。 钟元把刺符针收好,放回到架子上,去洗了洗手回来。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接近十一点了。 “我要喝水!”赵严孙叫道。 这回钟元没说什么,接了盆水过来,放在他面前。 “你干什么?”赵严孙大怒。 这什么玩意儿?当他是狗吗? 他赵家大少能拿盆喝水吗? “怎么?”钟元朝他投过来一瞥。 赵严孙没来由地一慌,立马把头伸进盆里,咕咚咕嘟大口吞水! 等他喝饱水抬起头来,就见钟元拖了个超大号的黑色旅行箱进来。 尼玛! 看到这旅行箱,赵严孙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等他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钟元给拎了起来,把人团了团,给塞进了旅行箱里。 相比上一次,此时的赵严孙瘦弱了许多,塞进去也容易很多。 钟元收拾了一下,拉上旅行箱往外走,到门口取了油纸伞,骑上小电驴直奔小春园。 这小春园位于芜城西北方,距离钟元所在的别墅,直线距离大概有三十多公里。 等钟元骑着小电驴赶到小春园附近,已经是午夜时分。 空中乌云堆积,偶有闷雷声在云层中滚过。 钟元顺着一条林间小道骑行过去,只见前方在道路的两侧,立着两根十余米高的石柱。 石柱上分别悬下来一排灯笼。 这灯笼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早就已经脱色,由红色变成了惨白,隐约可以看到灯笼上有“小春园”的字迹。 钟元就在那两根石柱下方停了车,把旅行箱打开,将赵严孙从箱子里拖了出来。 “这灯笼你挂的?”他指了下石柱上被风吹得乱晃的两排灯笼。 “你怎么知道?”赵严孙哑声问。 他在旅行箱里被颠个半死,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尤其是这四周一团漆黑,缓了好一阵,才猛地发觉他们已经来到了小春园外面。 这石柱上的灯笼,确实是他让人挂上去的,这挂的两排灯笼有讲究,对主人来说有用。 为了不惹人注意,他还故意把灯笼给做旧了,看起来像是很早以前挂的,否则一个烂尾的度假山庄挂两排崭新的灯笼,岂不是太过刺眼? 钟元没搭腔,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这小春园占地面积不小,四周不是小山就是树林,这环境着实荒僻得很。 要是这度假山庄做起来了,倒也是个度假的好去处,可现在成了个烂摊子丢在这里,就显得有些鬼气森森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是要求我主人给你赐福?”赵严孙扯着嗓子问。 “是啊。”钟元随口接了句,说着转过身去看向前方。 就在钟元转身的一瞬间,赵严孙嘴角咧开,露出一种极度阴森诡异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钟元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但赵严孙那毛骨悚然的笑容,却早已收起。 “轰隆隆。” 头顶滚过一阵闷雷,紧接着几点雨滴落下,不一会儿,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钟元撑起油纸伞,示意赵严孙走在前面。 二人一前一后,朝着那黑暗中的小春园走去。 整个小春园,都是用的白墙黑瓦的风格,园中一处处还未完工的建筑蛰伏在雨夜里,像是一只只猛兽,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 园中共有大大小小十数个荷花池和鱼池,不过由于荒废太久,这些池子要么杂草丛生,要么已经干涸。 此时在园子深处的一个池子里,水面突然冒出几串气泡 ,随后一颗脑袋缓缓地从水下浮了出来。 周青浑身紧绷,侧耳倾听着四周的一切动静,见没有发现什么异状,这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岸,躺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由于在水里泡得太久,他的皮肤都已经发皱。 休息片刻,正准备悄悄爬起来离开,回头看了一眼池子,又转回去,从池底挖了腥臭的烂泥,糊在脸上身上,直至把浑身上下涂抹了个遍,只露出一对眼睛。 “我可以的,我能逃出去的……” 周青颤抖着声音念叨了几声,选了个方向,向着前方摸去。 每摸出一段路,他就要停下来趴在地上,等确 第20章 一刀斩去阴阳路 “东边,这是东边……” 周青努力地分辨着方向,他向来对自己的方位感十分自信,但这座诡异的园子,一次又一次把他的自信给碾成粉碎! 明明应该就是那个方位的,可一旦他走过去,就不对了。 雨下得淅淅沥沥,打在荒草丛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些个荒草,长得特别茂盛,跟疯了似的,有些甚至长得比人还高了。 突然间,前方的一丛荒草晃动了一下。 周青心头剧震,立即停下,屏气敛息,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双目紧盯着那草丛,随时准备逃离! 草丛又是一阵悉索作响,只见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张!”周青又惊又喜。 那道在雨中模糊的人影,正是他的搭档张厚武。 周青正要迎上去,走到半路,却是突地停下,紧张地盯着对方。 “半年前你喝醉酒,趴在马桶上睡了一宿。”对面的张厚武哑着声音道。 周青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扶住对方,哽咽道,“原来你没死,我还以为见不到你这家伙了!” “要不是你喊那一声老张,你这鬼样子我还真认不出……咳咳。”张厚武笑道,说到一半,捂住嘴低咳了几声。 周青发现张厚武胸口血迹斑斑,知道他受了重伤,正要替他查看一下伤势,突然张厚武按了他一下。 周青立即会过意来,两人蹲下来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似乎是东南方向传来一阵异响。 可很快那声音就消失了,只有雨点打在荒草上发出的沙沙声。 周青正要松一口气,突然左肩上一沉,赫然多了一只手! 同时听到张厚武大喝一声,“跑!” 周青顾不上细想,立即就要爬起冲出,可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竟是重愈千钧,压得他动弹不得! 他心头大骇,右手摸出一把匕首,猛地回头刺出! 只见一个人影站在他和张厚武身后,双手分别搭在他们二人的肩上。 他刺出的匕首猛地一顿,站在他们二人身后的人影,是他们的同事黄元斌! 可他又十分清楚,这个黄元斌只怕早就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人!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那黄元斌突然张嘴咬住匕首,咔嚓一声,匕首应声而断,被他嘎嘣嘎嘣地嚼了下去。 周青和张厚武二人吓得魂飞魄散,却苦于双肩被对方一双手按住,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人影疾冲而来,重重地撞在黄元斌身上! 可谁知黄元斌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山似的,纹丝不动,反而把来人给撞得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周青二人认出,冲过来的是他们另外一个同事刘子发! 还没等二人来得及反应,就觉肩头一松,黄元斌收回按在他们肩膀上的手,大步走到刘子发面前,一把将其拎了起来! 周青和张厚武脱困,立即就要冲上去救人。 可他们刚一站起,就看到了让他们肝胆俱裂的一幕! 黄元斌咧嘴微微一笑,抓着刘子发的脑袋,咔嚓一声就扭了个一百八十度。 周青二人大叫一声,疯了一样冲过去,两人分从左右夹攻,施展擒拿手抓住那黄元斌的左右胳膊。 忽然间,一团黑气从黄元斌的耳鼻口窍中喷出,瞬间从周青的口鼻中钻了进去。 周青大骇! 随着黄元斌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周青发现自己虽然脑子还清醒,但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呼的一声,张厚武被他锁住脖子一把拎了起来。 眼看着自己搭档被掐得脸色铁青,周青拼命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却根本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他看到自己抬起了左手,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张厚武的右眼缓缓地刺了过去。 “不要!不要!”周青内心大吼。 可根本没用! 很快,随着张厚武的惨叫声,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扎进了这位老搭档的右眼中,鲜血顺着脸颊直淌而下! 周青快要疯了。 咻! 突地一道寒芒划过雨幕,射入他的左肩。 周青只觉左肩一痛,一股触电般的酥麻感瞬间传遍全身! 他不受控制地扭头看去,只见昏暗的雨幕中突然多了两道模糊的身影。 其中一人浑身黑漆漆的,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边上还跟着一个光着上身的秃子,在雨中看不清二人的长相,但来的十分诡异。 咻!咻! 又是两道寒光射来,分别打在他的右肩和左腿上! 周青只觉浑身发麻。 突然,他一阵虚脱,就见一团黑气从他口鼻中钻出,他还没来得及转念,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这片刻的功夫,钟元已经带着赵严孙又走近了几步。 那黑气脱离周青,呼啸而来,直扑钟元。 只是刚靠近钟元周身半尺之内,就像是被滚烫的沸水灼了一下,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调头回去,钻入了张厚武体内。 咻! 一枚破甲锥穿过雨幕,打在张厚武左肩。 张厚武眼皮一翻,风驰电掣般扑到钟元左前方! 突然红芒一闪,一张用红色丝线和四十九枚五帝钱织成的罗网,突然张了开来,将张厚武罩住。 张厚武浑身一僵,身形剧烈地抽搐起来。 一团黑气从他口鼻钻出,呼地钻入黄元斌体内! 砰砰砰! 三团刺目的火花炸开,又是三颗阳火铜丸和破甲锥在等着他! 黄元斌发出一阵瘆人的咆哮,顶着着炸开的阳火,向着钟元疾冲而至! 钟元油松开握着油纸伞的手,双手结出一个法咒。 就在这时,黑气从黄元斌口中呼地钻出,涌入了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摸到钟元身后的赵严孙体内! 后者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阴毒的笑容,右手一探,奇快无比地抓向钟元后背! “主人,快把这狗东西的心掏出来!”赵严孙内心兴奋大叫。 此时有主人降临在他的身上,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似乎任何东西都能轻易撕碎! 可突然间,他浑身剧震,发现那黑气慌张地想要从他口鼻中冲出,与此同时,他后背一阵剧痛 第21章 聚魂棺,镇魂符 当初在赵严孙说起棺中黑雾的时候,钟元就曾反复问过。 根据对方的描述,他基本上可以确定,那黑雾可以轻易地钻入别人躯体,掌控其肉身。 对付这种东西极为麻烦。 钟元虽然有贪吃刀在手,但毕竟荒废了十五年,只花一天时间临阵磨枪,也着实没什么把握。 为了增加胜算,他挖了个陷阱。 这个陷阱就是赵严孙,他用刺符术在赵严孙后背刺了一个他们钟家的锁魂咒。 一旦有怨气阴魂之类的东西钻入赵严孙体内,就会触动锁魂咒,将其困住! 另外为了再加一重保险,他在刚刚的一瞬间,让远在河神庙的死魂归位。 在生死双魂的加持下,斩出贪吃刀,一举将赵严孙连同那黑雾斩杀当场! 也正因为如此,这才让他短暂地出现了重瞳。 虽然此后死魂立即就回归了河神庙,却依旧让钟元有种虚脱之感。 大雨淅淅沥沥的,似乎下得更大了。 钟元上前查看了一眼周青等人,从他们身上把破甲锥收回。 他当初打出破甲锥的时候,是经过计算的,伤的都不是什么关键部位,顶多算是皮肉伤。 这四个人里面,除了死掉的那个,周青的伤势算是最轻的。 张厚武德的右眼肯定是瞎了,所幸还没有伤到脑子。 另外还有一个吞了刀片,也是十分危险。 这两个人如果不立即施救的话,只怕是活不成了。 钟元下手封了这二人的气脉和几处关窍,再配合一道符咒,让二人陷入假死。 之后就起身继续往园子深处走去。 在一处烂尾的三层小楼下面,他找到了一处入口。 下去之后,只闻到一股瘆人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只见这小楼下面,居然建出了一个墓室。 墓中央停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在棺材下方,用铁水和铜水浇灌出一个八卦图。 那口黑棺就停放在八卦中央。 “聚魂棺?” 钟元有些诧异。 围绕着八卦图,周遭摆放着许多的盆盆罐罐,以及大大小小的瓦缸。 这些盆罐里的东西,让人毛骨悚然,赫然是人的五脏六腑! 也不知已经在这里摆放了多长时间,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恶臭,但古怪的是,并没有什么腐烂的迹象。 打开其中一口瓦缸,就见里面蜷缩着一个女人,更确切地说,是一具女尸,看着挺年轻的,不腐不烂,面目栩栩如生。 再打开其他几口瓦缸,也是同样的场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墓中尸骨堆积如山,宛如人间炼狱! 钟元隔着墨镜看着这一切,沉默了片刻,就走向了那口黑棺。 真正的地狱,他早在六岁那年就见过了。 砰的一声,棺盖被他打开,摔在地上。 一股黑气从棺中散出,像是叹息了一声,转眼间就消散无影。 等看清棺中的景象,哪怕是钟元也是心头一跳。 只见这口黑棺之中,躺着一具骸骨。 这骸骨极为怪异,从双脚开始往上,大部分都是白森森的骨头,但是到了肩膀部位,这白骨上居然长出了粉红色的血肉。 这不是未腐烂掉的肉,而是新鲜长出来的。 更加骇人的是,在这骸骨的脖颈之上,长的竟然是个山羊头! 这不像赵严孙是将一个山羊头掏空了裹上去的,而是真正地长了一个羊头! 人身羊首,躺在这口黑漆漆的聚魂棺中,尤其阴森诡谲。 钟元绕着黑棺转了一圈。 这聚魂棺,是一种十分古老的棺材制法,顾名思义,最大的功效自然是用来聚魂。 看这棺材里的东西,身上已经长出了一部分新鲜的血肉,八成是在用某种邪术来聚魂,以图血肉复生! 钟元正想着,突然看到那骸骨左手的食指上有个东西,心头猛地狂震!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深吸一口气,俯下身,从那骸骨手指上摘下那东西。 这是一枚黄铜戒指,外形古朴,戒面上雕刻的图案却是十分奇异,像是一个极为复杂的符咒。 钟元拿着戒指的手微微发颤。 这是钟家祖传的镇魂符! 以古铜锻造,因此也叫镇魂铜符! 转过戒指,只见内侧雕刻着四个小字。 “水为玄煞。” 钟家世代传承四枚镇魂符,分别以“地、水、火、风”来命名。 这一枚,就是水字符! 钟元记得很清楚,这枚水字符是在三叔手里的! 在这一瞬间,他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所笼罩。 “不可能!” 他闭了闭眼睛,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仔细去检查那具骸骨。 检查的结果,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从骨架和体型上来看,这棺中之人不太可能是三叔。 但既然三叔的镇魂符在对方手里,就说明这人至少和三叔有过交集! 钟元先将镇魂符收起,继续去查看那具黑棺。 在那具骸骨下面,他又找到了两个东西。 一个是把九寸来长的短剑,剑身宽约两寸,呈青黑色,上有云纹。 剑柄纯黑,镂刻一头凶猛威武的狮子,那剑柄末尾,正是那狮头。 看着这把短剑,钟元有些熟悉感,似乎以前听他妈妈提到过。 他曲指在剑刃上一弹,只见剑刃急速地震颤起来,发出一串嗡嗡之声。 “难道是飞云狮子?” 钟元疑惑。 这飞云狮子,是青城道宫的镇山法剑之一,是青城重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这棺中人跟青城道宫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是这人抢了青城道宫的镇山法剑? 不管怎么说,两者肯定是有某种牵连。 再看另一样东西,却是一张半尺见方的皮。 不是牛皮也不是羊皮,有很大可能是一张人皮。 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蝇头小字,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些字迹并非是写上去的,而是用某种极细的黑色丝线绣上去的。 如此薄的一张皮,却是用针线绣出如此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这简直是鬼斧神工。 钟元只匆匆看了一眼,并未细看,将短剑和人皮收起,又将那黑棺和棺中骸骨检查了一遍,包括整个墓室,也翻了个遍,发现并没有其 第22章 蝇头小字,人皮刺绣 “就是这里,我妈妈在梦里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一个多钟头后,黄小米带着一群人赶到了小春园。 她在家里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梦到了河神爷给她托梦,告诉她周青等失踪的五个人就在西北郊的小春园。 黄小米惊醒之后,就立即找到了周青等人的同事。 她怕别人不相信,就说是梦到了自己妈妈,告诉她快去小春园救人。 众人将信将疑的,不过这时候距离周青他们失踪已经快两天了,连人毛都没找到一根,正束手无策呢,听黄小米这么一说,也就死马当成活马医,试上一试。 等他们大批人手带着黄小米赶到小春园,立即就发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 众人冲进去,先是发现了倒地不起的周青等人,赶紧加以救治。 万幸的是,周青三人生机未绝,唯独刘子发却已经是回天无力。 除了他们四人之外,不远处还有一具被劈成两半的诡异尸体,一时分辨不出对方的身份。 之后他们继续向前搜索,又找到了最后一人,也就是当初在水鬼河边断腿的那位。 可惜的是,这位浑身伤痕累累,全身骨骼尽碎,很显然是被活生生虐杀的。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头皮发麻的同时,也是悲愤无比! 在众人的搜索之下,也终于找到了那个停放黑棺的墓室。 当看到墓中的情形,几乎所有人都是面无人色。 黄小米眼前一黑,就和几个年纪轻一些的吐得天昏地暗,几个人全被赶了出来。 “周大哥!”等黄小米回到车子那边的时候,发现周青已经醒了,不由得高兴地跑了过去。 周青却是木愣愣的,眼神呆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麻木地看了黄小米一眼,嘴里喃喃道,“黑雾,黑雾……” “什么黑雾?”黄小米心头一跳。 “棺材里,有黑雾…”周青说到这里,突然一把抓住黄小米,惊恐地大叫起来,“别,千万别靠近棺材,千万别靠近黑雾,赶紧走,赶紧走……” “周大哥,你先别激动!”黄小米赶紧安抚住他。 周青额头青筋暴跳,咬牙切齿,由于用力过猛,又昏迷了过去。 黄小米赶紧叫来救治人员施救,她想想不放心,又赶紧往墓室那边跑,同时给钟元打了个电话。 “河神爷……河神爷给我托梦了……” 电话一接通,黄小米就仓促地把事情三言两语说了一遍,“周大哥刚才说什么棺材,什么黑雾,我得去提醒一下他们。” “嗯,你也当心点。”钟元道。 “你已经睡了吧,把你吵醒了?”黄小米问。 “是啊,睡得正迷糊。”钟元打了个哈欠道。 黄小米嗯了一声,“先不跟你说了,我先过去!” “好。” 钟元收起手机。 他这会儿已经回到了西郊别墅,稍微休息了片刻,骑上小电驴回家。 等他回到梧桐道,将小电驴停好,又悄然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刚准备去洗个澡,黄小米就来了电话。 “怎么样了?”钟元问。 “还好,后面没出什么事情。”黄小米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你还没睡啊?” “没呢,等你消息。”钟元笑道。 “嗯,那我把事情给你从头讲一遍吧。”黄小米重新开始讲。 钟元听了一阵,突然打断道,“你刚才说,在那口棺材里看到了什么?” “一具没有头的骸骨啊。”黄小米道。 “没有头?”钟元诧异。 “是啊,怎么了?”黄小米有些奇怪,“我当时进去的时候,还硬着头皮过去看了一眼,肯定没看错。” “是不是你去之前,被人收起来了?”钟元问。 黄小米愣了一下,道,“应该可能性不大,当时我们第一次进去的时候,我吐得不行,还听到有人喊了一句,说棺材里有具无头骸骨。” 钟元皱眉。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在他走后,这墓室里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又有人来过,拿走了那只山羊头? 还是这中间又出现了某种变故? “你觉得那棺材里的骸骨,应该是有头的?”黄小米奇怪地问。 钟元也不好解释,笑道,“按照常理来说,不都应该是有头的嘛。” “这倒也是,不过也有例外的吧,反正那地方古怪得很,估计得等周大哥他们清醒了才能了解到具体情况。”黄小米道。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你先睡吧,估计事情没那么快,我等明天告诉你。” “行。” 挂了电话之后,钟元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他也没有什么睡意,去拿了那枚镇魂符,以及那柄疑似飞云狮子的短剑和张怪异的人皮过来,坐到书桌前。 他拿着镇魂符怔怔地端详了片刻,先放到一旁,拿过那一张人皮。 这人皮应该是经过特殊手法炼制的,保存得十分完好,之前他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仔细去看人皮上所绣的文字。 此时通篇看下来,不由得暗暗心惊。 “太平妖术?” 这张人皮上总共绣了有一千八百余字,要是上面文字所说为真的话,那这千余字记载的就是那传说中的邪书《太平妖术》的一个残篇。 之所以说是传说中的邪书,是因为这《太平妖术》一直只存在于传闻之中,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民间向有传说,说东汉末年张角入山采药,遇到南华老仙,传授其一门秘术,可散施符水,念咒治病,甚至可以撒豆成兵,呼风唤雨。 由此张角创立太平道,自号太平道人,拥信徒数十万众。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张角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神仙,那只是个托词而已,但张角也的确是因此学了一门妖术,让他成为了当时数一数二的大术士。 张角得到的这门妖术,就是后世传说的《太平妖术》。 不过虽然这个说法一直有流传于世,但究竟这本书是否真正存在过,一直都没有定论。 当初钟元也是当做奇闻轶事来听的。 只是这张人皮上所绣的虽然只是一个残篇,但其中记载的两个法术,却是奇异诡谲,惊 第23章 太平妖术 这残篇中所载的第一个法术,叫做雾隐术。 钟元仔细看了这门法术的修炼方法,就知道这应该就是那口聚魂棺中黑雾的由来。 这雾隐术又叫“炼魂换影”,也就是通过这门秘术修炼魂魄,使其能化成一团黑雾,离开肉身躯体。 这看起来和道门奇术“阴神出窍”有些相似,但有本质的不同。 这雾隐术要邪门的多! 但相对来说,想要达到阴神出窍的境界,是极其困难的,就算是道门的一流人物,也未必能做到这一步。 然而雾隐术却相对易成,门槛并不高,不过修炼之后,对自身也会造成很大的后遗症。 简单来说,就是会变得阴气深重,不人不鬼。 所以这门雾隐术虽然奇异,却并不适合一般人修炼。 不过钟元在反复读了几遍之后,却有了一个另辟蹊径的想法。 这雾隐术的确不适合正常人修炼,但要是用他的死魂来修炼,却是再合适不过。 “无论是正法还是邪法,只要能用到对的地方,那就是好的。” 这是父亲从小就教导钟元的话,因此他对于术法的正邪并不看重,只要能为我所用,他没有任何偏见。 这人皮上记载的雾隐术,已经是骇人听闻,可接下来这个法术,更是连钟元都有些后背发凉。 换头术。 其实小的时候也有听过换头妖术的传闻,但从未想过居然会真的存在于世。 从人皮所载的文字来看,这换头术极其凶险,步骤极其复杂,各种要求更是严苛到了极点,稍一不慎,就是死路一条。 而且想要施展这换头术,有一个必须的前提,那就是换头之人必须要会“阴神出窍”,或者“雾隐术”这类秘术。 因为在换头的过程中,先要将魂魄出窍离体。 钟元越看越是心惊。 这让他想到了聚魂棺中那具羊头人身的骸骨,这人八成就是使用了换头术。 只是让他疑惑的是,对方为什么要换上一只山羊头? “黑山羊……” 钟元微微皱眉,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黑山羊是一种十分邪性的东西,其中跟许多灾难和祭祀有关。 但对方费尽心机,冒着巨大风险施展换头术,只为换上一个山羊头,那是为了为什么? 再联想到在他离开后,那山羊头无缘无故地失踪,更是让人难以索解。 不过再往下看的话,就发现这门换头术其实并不齐全,后面还缺了一部分。 这缺的部分,跟换头无关,主要应该是关于换头之后的一些东西。 钟元又把这张人皮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确认并没有遗漏什么后,起身来到阳台,看着外面的夜色,陷入沉思。 镇魂符,青城法剑,太平妖术残篇,聚魂棺,羊首人身的骸骨。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非同寻常,却是离奇地凑到了一起。 钟元关心的是,这一切到底和三叔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三叔虽然是个浪子,但也不可能一走十几年音信全无的,这其中必然是出了某种变故。 一想到这里,钟元心头就不自觉地发紧。 “坟头岭……” 他想到之前那赵严孙提过,他是在一个叫坟头岭的地方挖出的聚魂棺,而对方之所以去坟头岭挖棺,是受了一位高人的指点。 这事既然关系到三叔的下落,那么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只可惜当时他也没有多想,直接一刀把赵严孙连同黑雾给一起劈了。 现在后悔都晚了。 在阳台吹了会儿风,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他回屋找了个盒子,将短剑和人皮收了进去,放入衣柜的暗格里。 另外那一枚镇魂符,他找了一根细绳穿了,挂在胸前。 第二天一早,他还在床上,就接到了黄小米的电话。 “怎么样了?”钟元问。 “你才醒啊?”黄小米听出他的声音还有些迷糊,“昨晚我一夜没睡,张大哥的右眼废了,幸运的是命保住了,另外还有一位姓黄的大哥,肚子里吞了很多刀片,情况更糟。” “医生都说了,张大哥和黄大哥能活下来,可以说是奇迹了。” “那还挺好。”钟元道。 当时他让张厚武和黄元斌陷入假死,那也只是增加了二人活命的机会,最终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得看他们的运气和黄小米等人赶过去的速度。 “是啊,你说这是不是河神爷显灵啊?”黄小米突然压低了声音道。 “怎么说?”钟元不置可否。 只听黄小米道,“你想啊,是河神爷托梦给我的,然后张大哥和黄大哥伤得这么重,结果奇迹般的活下来,这肯定是河神爷在保佑他们啊!” “这样啊,好像也有点道理。”钟元笑道。 “当然了,我可不是瞎说的。”黄小米说到这里,声音沉了沉,“另外周大哥醒过来了,他说的那些话,才叫人毛骨悚然呢!” “他说了什么?”钟元来了精神。 他现在想知道一切跟聚魂棺有关的事情。 “周大哥说,他们当时在河边被一个羊头人身的怪物用铁链给拖到了河里,应该就是之前我和我妈遇到的那东西……” 黄小米说到这里,声音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他们五个人就已经在小春园那间墓室里了,墓中停放着那口黑棺,在黑棺周围摆满了盆盆罐罐和大大小小的瓦缸,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反正里面放的都是……” 说到这里,黄小米顿了一顿,大概还是有些反胃。 “周大哥他们上前去看那口黑棺,发现那黑棺里笼罩着一团黑雾,翻翻滚滚的,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就在周大哥他们准备抬着那位断腿的大哥先撤离的时候,突然一团黑雾从黑棺中涌出,钻进了那位刘大哥体内,刘大哥就是后来……后来死掉的那位。” “那黑气钻入刘大哥身体后,刘大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把抓住那位断腿的大哥,把他……把他一条胳膊,硬生生给扭了下来……” 黄小米声音直发颤。 钟元其实不用听,大概也能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黑 第24章 黑雾起,疑云生 “周大哥他们拼命想要压制住那位刘大哥,但恐怖的是,那黑雾突然又从刘大哥身上钻出,进入了黄大哥体内……” “实在没办法了,他们就只能是分散逃离,周大哥说,那园子诡异得很,明明就那么大的地方,但他转了不知道多少遍,就是出不去。” “他后来还在池子里躲了一阵,再之后碰上了张大哥,结果被黑气附体的黄大哥也追了过来,把他们两个人制住……” “黄大哥咬掉匕首吃了下去,正好那位刘大哥赶到,想要救人,结果被黄大哥给……给扭断了脖子……” “之后黑气钻到了周大哥身上,他……他就用手指把张大哥的眼珠子……” 说到这里,黄小米实在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也知道周青和张厚武是关系极好的老搭档,但是周青被黑气控制,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抠掉好友的眼珠,这是何等的残忍! 周青也正是为此一蹶不振,精神受到重创。 不过相比起他来,他的另一位同事黄元斌,则更惨。 他是亲手扭断了好友刘子发的脖子。 “你说这怎么受得了啊。”黄小米想想都觉得可怕。 “这也只能让他们慢慢接受了。”钟元安慰了一句。 黄小米嗯了一声,打起精神道,“我还没说最关键的呢!就在张大哥的眼珠子快要被抠掉的时候,周大哥的肩膀突然被什么东西射中!” “他看到有两个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撑着把黑色雨伞。”说到这个的时候,黄小米声音一下子又激动了,“听到这个你想到了什么?” “水鬼河边那个?”钟元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呀,我也想到了那个!”黄小米嗓门都大了些,“按照周大哥描述,那人同样是穿了一身黑,又撑着一把黑雨伞,简直是太像了!” “还有啊,之前在找到周大哥他们的地方,不是还有一具被……被劈成两半的奇怪尸体吗?周大哥说,那人光着上身,没有头发,就是跟着那个撑伞的黑衣人一起来的。” “是这样。”钟元恍然大悟。 “我之前就说,那是河神爷显灵,现在我更加这么觉得了!”黄小米压低声音道。 钟元笑了笑,“这也难说吧,对了,那个被劈成两半的秃子,查出来是谁没?” “说到这个,好奇怪。”黄小米道。 “怎么了?”钟元问。 只听黄小米道,“你知道那个人被拼起来后,长得像谁吗?” “谁?” “赵严孙!”黄小米一字一顿地道。 见钟元半天没有反应,她这才想起来,钟元不久之前还是个傻子,解释道,“你可能不太清楚,在咱们芜城有个姓赵的大家族,很有名气的,那个赵严孙就是赵家的继承人。” “这么说,死在那里的就是这个赵严孙了。”钟元想着其他的事情,顺口说道。 “不对!”谁曾想却被黄小米给否决了。 钟元有些诧异,“你是说死的那个不是赵严孙?” “是啊,事情诡异就诡异在这里!那个被……被劈成两半的人,虽然五官长得像赵严孙,但其他地方一点都不像,整个人骨瘦如柴,像是病了很久,跟赵严孙完全是两个人。”黄小米道。 “那也可能是这个赵严孙出了什么事,突然间病成这样。”钟元道。 “这个不可能。”黄小米却道,“因为当时就有人去确认过,赵家的那个赵严孙还在家里睡觉呢。” “还有这种事?”这回就连钟元也是一头雾水了。 当时那个赵严孙自己承认过,他就是赵家的那个赵严孙。 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冒出来两个? 而且偏偏这两个人的五官还长得十分相似,这里面就有意思了。 “会不会这两个人是兄弟?”钟元问。 “他们查过啦,那个赵严孙只有姐妹,并没有兄弟,你说奇怪吧?”黄小米道。 “是挺奇怪。”钟元也觉得这事十分蹊跷,“这个赵严孙你见过没,长什么样,我指的是除了五官之外。” “我发几张照片给你啊,这人还挺有名的,网上也能查得到。”黄小米道。 不一会儿,就给他传了几张照片过来。 钟元看了一眼,就像黄小米说的,照片里这人,跟他见的那个赵严孙五官十分相似,但除此之外,就几乎没有相同点了。 照片里的这年轻人,身姿挺拔,风度翩翩,头发眉毛也十分正常,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一看就是个修养极好的世家子弟。 反观他见过的那个赵严孙,阴冷,怨毒,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两人截然不同。 “怎么样,看到没有?”黄小米问。 “看到了,我也看不出什么。”钟元道。 “我听说啊,赵家那边也来认过尸了,说是不认识,跟他们赵家无关。”黄小米又说道。 钟元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这事就不用咱们操心啦。”黄小米唉了一声道,“我就在想,周大哥说的那黑雾,是不是就跟害死我妈妈的那东西有关?只可惜周大哥昏死过去了,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那应该是有关吧,不然周青他们也不会在那里。”钟元道。 “是啊,应该是有关。”黄小米语气有些低沉,“其实我就想知道,害死我妈妈的那东西,到底怎样了。” “只要不再出来害人,说明就已经被除掉了。”钟元笑道,“要不你赶紧去睡一觉,去问问那位。” “你当河神庙是我家开的,我想河神爷给我托梦就给我托梦那?”黄小米也笑了一声道,“不过你说的这个倒是可以试试,我去睡啦!” “去吧。” 挂了电话之后,钟元又坐在床上想了一阵,起床下楼。 “小元你起来啦,快来坐,今天的油条豆浆特别好!” 王姨刚好从外面买好菜回来,顺便带了早饭。 “好嘞。” 钟元笑着答应一声,下楼帮着把早饭摆到桌上。 “对了王姨,你知道坟头岭在哪里吗?” 他之前也用手机查过坟头岭,但是没查到。 第25章 风水势禁,千魂落钟 “坟头岭?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姨把菜放进厨房,出来有些奇怪地问。 “哦,就是最近我在看一些咱们芜城的地方志,看到里面提到一个坟头岭,但是网上又查不到,有点好奇就想问问。”钟元笑道。 “是这样啊。”王姨恍然,她还以为钟元刚刚苏醒,想多了解一些事情,挠了一下头说,“这个坟头岭我也没听说过,是咱们芜城一带的么?” “应该就是这周边的。”钟元道。 “那可能是个古早的叫法吧,我打个电话给老家的长辈们问问,看他们有没有知道的。”王姨说着,就拿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谢谢王姨。” 在钟元吃到一半的时候,王姨已经打了六七个电话,结果还真被她给问着了。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坟头岭,不过这个名字有点吓人,现在改了叫二梅岭,就在咱们芜城的西北方,过去也不太远。”王姨笑着回来说道。 “那就难怪了。”钟元恍然。 他之前在查周边山岭的时候,也见过这个二梅岭,从家里这边过去的话,大概四五十公里的样子,的确是不算太远。 只是如果按照河神庙跟坟头岭的直线距离来算的话,其实已经是超过了五十公里,也就是在百里开外。 钟元合计了一下,这个距离,双魂就会产生很强的牵扯力,对于他来说就有些吃力了。 不过现在他生魂归位,死魂附在河神像上吸收了一些香火愿力,这个距离问题应该也不会太大。 吃过早饭后,他和王姨打声招呼,说是今天出去有点事,可能回来会晚一点。 等出了门,他想着这过去坟头岭,可能小电驴没法骑个来回,只好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二梅岭。” “小伙子,你去那荒郊野地干什么?”那司机师傅挺健谈的,很快就和钟元聊上了。 “我就去看看,那边很荒么?”钟元笑道。 “荒,怎么不荒?以前还好些,自从那边出了事情之后,就更没什么人去了。”司机师傅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道。 “出了什么事情啊?”钟元好奇问。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笑道,“小伙子你胆子大不大?” “应该还可以。”钟元笑。 “那就跟你唠唠。”司机师傅道,“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大概四……四五年前吧,有两户人家去那里上坟,两家七口人,全部死在了山里。” “怎么回事,遇到山体塌方了?”钟元问。 司机师傅嘿的笑了一声,“要是山体塌方那也没什么可说的,据说那两家人死的很蹊跷,被人发现的时候,七个人全部坐在一个小土坡旁,每个人都是嘴巴大张,仰着头,眼睛盯着天上,人已经是断气了。” “仰头望天,嘴巴大张……身上也没有其他什么伤对吧?”钟元问。 “对对对,据说身上什么伤也没有,也没有中毒!唉,你说这玩意儿邪不邪门?现在一说起来,我还浑身起鸡皮疙瘩!”司机师傅道。 钟元点头,“的确挺吓人的,那他们两家人的眼睛有什么异常吗?比如眼珠子是放大还是缩小,又或者发红发赤?” “咦,小伙子你好像挺懂啊?”司机师傅有些诧异。 钟元呵呵笑了笑,“我平时就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那就难怪了。”司机师傅笑道,“不过眼睛到底什么样,我就不清楚了,这些事也都是听别人说的。” 说到这里,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钟元,“小伙子你去二梅岭,不会是为了探险搞直播吧?” “直播?”钟元一时没听明白。 “对呀,我看你形象也不错,估计还是个有点名气的网红吧?”司机师傅笑道。 “啊哈,师傅你也很懂啊。”钟元笑道。 说着赶紧悄摸掏出手机,查询了一下直播和网红是怎么回事。 这一看,才知道这代沟有点严重啊。 “不过小伙子啊,直播归直播,安全还是要注意的,二梅岭这个地方,你知道以前叫什么吗?叫坟头岭!那可不是个正经地方。”司机师傅语重心长地道。 “懂了,我会很注意的。”钟元感激道。 两人一路上还聊得挺投机,这司机师傅虽然四十多岁了,但还挺能紧跟潮流的,什么事情都能说上一点。 反倒是钟元有点接不上话,因为有些东西他根本听不懂。 “前面就是二梅岭了,你在边上转转就行了,别进得太深。” 把钟元送到地方后,司机师傅特意又叮嘱了一番,这才开着车离开。 钟元打量了一下四周,朝着坟头岭方向行去。 到了这个地方,他就能明显地感受到双魂产生的拉扯力,让他微微有些头晕。 稍稍休息片刻,继续往前走。 芜城一带多山,不过大多数都是一些不太高的丘陵,并没有那种很高的大山。 眼前的坟头岭,乍一看起来也是平平无奇,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土包。 此时刚好是正午时分,天气不错,阳光很盛。 只是在进入坟头岭之后,茂盛的树木就遮蔽了阳光,四周阴气森森。 钟元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山中本身阴气就比较重,那也是正常的,但是这坟头岭的阴气之重,很显然超出了一般范畴。 走在山间狭窄的小道上,两边树木森森,却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声,一片死寂。 当初那个赵严孙在说到坟头岭的时候,钟元也具体问了一下对方挖出聚魂棺的地方,不过言语描述毕竟跟实际有所不同。 他取了张价值一亿的冥钞出来,右手食中二指夹住冥钞一角,手指一抖。 啪的一声响。 冥钞绷得笔直,飘在了半空。 此时有风从东南方穿过林子吹来,然而那冥钞却是逆着风向,晃晃悠悠地向着西南方向飘去。 钟元跟随在冥钞后头。 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那张冥钞突然顿了一下,停在空中滴溜溜地打起转来。 “千魂落钟?” 钟元打量着四周的地形,微微有些诧异。 他说的“千魂落钟”,是个十分罕见的风水 第26章 结缘精舍 要成千魂落钟之局,在地形上势必要形成一口钟的形状。 不是现代的壁挂钟,而是古代类似寺庙中的那些个撞钟,最基本的样式就是上窄下宽,成倒瓮状。 钟元往下看去,下方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谷,同样是上窄下宽的格局,就像是一个倒扣在地上的钟。 不过这只是露在地面上的部分而已,在这谷地的下方,应该还有一个大型的聚阴池,上下相加,才真正地形成了一口“落钟”。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当初那赵严孙就是从这下方的聚阴池中挖出的聚魂棺。 只不过此时,那山谷已经被坍塌的土石给掩埋,根本没法再寻找什么痕迹。 哪怕是有,也早已经被冲刷淹没了。 “还真是巧了。” 钟元下到山谷里,在坍塌的土石上走了一圈,这里看起来像是不久之前发生的塌方,或许也就是在这一两天内的事情。 巧是真的巧。 这到底真是因为雷雨天气发生了山体崩塌,还是另有原因? 还真不好说。 这地方已经被埋成这样了,自然也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钟元起身往东南方向走去。 走了一阵,穿过一片小树林,就见前面出现了小土坡,土坡旁立着几个有些方方正正的大石墩。 这儿应该就是那位司机师傅说的,当年来上坟的两家人离奇坐亡的地方。 钟元来到土坡,摸了摸那几块半人多高的石墩,挑了一块站上去,向山谷那边望去。 之后又转了个方向,向后眺望。 看了片刻,他就跳下石墩,沿着山谷和土坡的连线方向,笔直走去。 走不出半刻钟,就见到了一方水潭。 这水潭大约十来米见方,潭水幽深,看不到底。 伸手在潭水中摸了一下,触手冰凉刺骨。 钟元盯着潭水看了片刻,向前走了一步。 咕咚一声,跃入潭水之中,没有任何停顿,如同一块沉重的大石,向着潭底坠去。 潭水冰冷刺骨,遍袭全身。 越往下沉,这潭水就越发森冷。 要是换做一般人,只怕此时已经是被冻得腿脚抽筋了。 一路往下沉了十数米,钟元的双腿终于触到了实地。 潭底黑漆漆一片,不过对于已经开了夜眼的钟元来说自然没什么影响。 放眼望去,只见潭水幽幽暗暗,在水中却是看不到有任何鱼虾活动的迹象。 突然间脚底踩中一个什么东西,圆溜溜的。 低头一看,却是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半截潜在潭底,半截露在外面,仰面朝天,空洞的嘴巴大张,狰狞异常。 钟元蹲下来,摸了摸对方的头盖骨,转眼望去,就见潭底白森森的一点一点,不知还有多少个类似的骷髅头。 他之前还只是猜测,现在基本上就可以肯定了。 这个深潭,虽然并非是千魂落钟风水局的一部分,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将十八对男女,头上脚下,埋入潭地,形成白骨尸潭,跟千魂落钟遥相呼应,可以让千魂落钟的效果更强。 当初那两户人家之所以莫名其妙地死在那小土坡旁,应该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无意中撞上了千魂落钟的煞气,又被白骨尸潭牵引,最终离奇死在两者的中心点。 钟元又沿着深潭的转了一圈,发现在潭底还打了九枚尺许长的铁锥,铁锥上雕刻猛鬼图案。 九根铁锥成九星连珠,摆正阵势,是用来锁魂的。 他将那九根铁锥一一起出,破了那九星锁魂,将身体向上升去。 刚一浮出水面,水花溅处,只见水潭的岸边站了一个人,大概也是没料到水里会冒出一个人来,微微吃了一惊,转身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钟元看到对方的样子,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赵严孙? 眼前这人和他认识的那个赵严孙,五官极其相似,但来人衣着考究,风度翩翩,除了五官之外,跟那个恶鬼般的赵严孙就没有任何可以相提并论之处了。 “兄弟,你也是来直播的?” 钟元抹了把脸上的水,挥挥手笑着冲对方打了个招呼。 对方瞥了他一眼,冷漠地转身离开。 钟元回到岸上,稍微停留片刻,远远地跟了上去。 走不多时,身上就蒸腾起一丝丝的白色的水汽,等他跟着那人回到那个被土石掩埋的山谷,身上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 对方在山谷内停留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就动身下山了。 钟元跟着过去,见那人上了一辆停在山脚下的黑色吉普车,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没想到还有点收获。”钟元还挺满意。 他本以为这次会空手而回,谁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倒是无意中遇上了这个传说中的赵家继承人。 这人来坟头岭干什么,总不可能也是巧合吧? 不过人家有车子坐,他就只能靠两条腿了,这边荒郊野地的,也打不到什么车,一直走了有五六公里,才到了边上一个小镇,在那打了一辆车返回芜城。 他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老街。 之前那个赵严孙曾经说过,他之所以会去坟头岭挖出聚魂棺,是得到了一个高人的指点。 这个高人姓孙,人称孙大师,就在老街的一个风水馆。 不过等钟元找过去的时候,发现这里的确是有个孙大师,但问了几句之后就知道,对方绝对不是那个指点聚魂棺的高人。 估计是被那小子给耍了。 钟元挠了下头,从风水馆出来,心里琢磨着事情,就漫无目的地顺着街道往前走。 不知不觉快要走到老街尽头的时候,突然前面一辆眼熟的黑色吉普车一晃而过。 钟元立即跟了上去,连着拐过几道巷子,就见那辆黑色吉普出现在了一栋颇为气派的房子门口。 那房子建造得古色古香,门口两尊威武的石狮子,正门上方悬着一块枣红色木牌。 “结缘精舍。” 钟元站着看了一会儿,见边上有家冷饮店,就进去点了一杯冷饮,坐到靠窗的位置。 “不好意思,我问一下那里是干什么的?” 正好有个年轻女服务员来送冷饮,钟元就笑着打听了 第27章 听墙,朱门村 “哦,那里啊,是许大师家,许大师很有名的,经常有人来家里拜访的,有很多还是大老板,甚至还有……” 女服务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还有大官呢!” “这么厉害?许大师是干什么的啊?”钟元吃惊地问。 女服务员莞尔笑道,“都说了是许大师嘛,那肯定是高人啊,有人来问风水,有人来问前程,也有人来问姻缘的。” “原来是这样。”钟元恍然。 “不过小哥哥你要问姻缘的话,就不用去问许大师了。”女服务员道。 “嗯?”钟元一时没理解。 就见女服务员噗嗤一声乐道,“姐姐可以给你介绍啊,你喜欢什么样的?” “是个女的就行。” 钟元总算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了,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倒也不至于害羞。 “笑死我了!”那女服务员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直到被老板瞪了一眼,才吐了吐舌头赶紧去忙了。 钟元在冷饮店里坐了小半个钟头,那女服务趁着送餐的功夫,又跟他聊了好几句。 等看到那个赵严孙从结缘精舍出来,坐上吉普车离开,钟元起身结账。 “小哥哥,下次再来啊。”女服务员冲他眨了眨眼。 “好。” 钟元出了冷饮店,走进对面的结缘精舍。 “您好,有什么需要?” 他一进门,就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迎了上来,看着斯斯文文,说话也十分和气。 虽然年轻,但那双眼睛却是颇为毒辣,上下打量了钟元一眼,这笑容就变得越发灿烂了。 钟元这一身穿着,虽然看着普通,但价钱却不普通。 像这样的顾客,那自然是要好好招呼的。 “我想找许昆山许大师,他在吗?”钟元问。 那年轻人满脸笑容的,“原来是找我师父的啊,不知您有什么需求,也可以先跟我说,我师父比较忙,现在人不在精舍。” 说着,邀请钟元落座,又吩咐人端了茶水点心上来。 “我这事只能找许大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钟元挑了块红豆糕吃着。 “这个……我师父走的时候也没交代,我也不知道我师父去了哪里……”年轻人抱歉地道。 钟元哦了一声,道,“刚才老赵过来也是找许大师的?” “老赵?”年轻人一愣,“您是说赵严孙赵先生?” “不然呢?”钟元反问。 年轻人打了个哈哈,笑道,“原来您是赵先生的朋友啊!” “也算不上朋友吧,这小子挺烦的,我最近都不大乐意见到他。”钟元没好气地道。 年轻人满脸堆笑,“您说笑了,原来您是赵先生的好朋友,失礼失礼,不知您怎么称呼?” “名字就先不说了,不太方便,我就想知道许大师什么回来,我有急事找他。”钟元摆了摆手道。 “这个……”年轻人迟疑片刻,“您既然是赵先生的朋友,就不瞒您说了,其实刚才赵先生也来问过我师父。” “哦,老赵问了什么?”钟元装作很随意地问。 “赵先生么……其实问的和您也差不多,也是来找我师父的。”年轻人说着叹了口气,“实话告诉您,我师父不是出门了,而是失踪了。” “失踪?”钟元意外,“怎么回事?” “这事……”那年轻人正要往下说,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咳嗽。 紧接着就见一个面相沉稳的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师兄。”那年轻人立即止住话头,起身去相迎。 那中年人看着四十不到,闻言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一眼钟元,问道,“这位客人是?” “这位是……”那年轻人正要介绍,突然想起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就笑着道,“是赵严孙赵先生的好友,也是来找师父的。” 又给钟元介绍,“这是我大师兄莫开声。” “莫大师好。”钟元笑道。 “什么大师可不敢当,贵客叫我老莫就行。”莫开声呵呵笑道,“我这师弟有些大惊小怪的,其实我师父他老人家只是出去办事,一时联系不上,可不是什么失踪。” “是是是,我刚才脑子短路了,瞎说话。”那年轻人一听,也赶紧说道。 钟元当然是不会相信的。 刚才那师弟明明就要说了,只是这莫开声进来之后,咳嗽了一声,明显是让那师弟闭嘴的意思。 “那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许大师?”钟元见对方不想说,也没有继续追问。 “要不贵客留个联系方式,等我师父回来了,我立即通知您。”莫开声道。 钟元摆摆手,“算了算了,那我等几天再来吧,走了。” 又拿了块红豆糕,吃着就出了门。 走到一个拐角处,就停了下来,靠着墙边吃边等。 大概过了有几分钟,就见那莫开声从里面出来,上了一辆车。 钟元也跟着叫了辆车,让司机师傅在后面跟着。 对方的车子开得不快,一路往东出了城,来到了芜城东边一个叫高家集的小镇。 见莫开声在路边了下了车,钟元也让车子在远处停下,跟着莫开声往小镇里走去。 这镇子里还挺热闹的,不过莫开声却是越走越偏僻。 钟元远远地跟在后面,走了一阵,见路边有个卖糖葫芦的,就过去买了一串,在跟老板扯了几句闲篇的功夫,眼角的余光就看到前面有个人影很快地一闪而过。 这人的身手极为灵活敏捷,从莫开声进入小镇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悄悄跟了上来。 “老板,回见。” 钟元笑着跟老板打了个招呼,慢吞吞地跟了上去,那个人影跟着莫开声,那他就跟着那道人影。 再过一阵,他就缀着那道人影来到了小镇最西北的一个角落里。 这边都是些老房子,很多房子甚至是空着的,看着相当冷清。 那人影闪了一下,顺着墙上了其中一间房子的屋顶。 钟元绕了个弯,悄然来到那间房子的东侧,将耳朵贴到墙壁,只听莫开声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 “我知道你是从朱门村出来的,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第28章 午夜生子,天雷遮顶 “我……我能知道什么,村里……村里就是出了瘟疫……” 一个女人声音慌乱地说道,声音很是沙哑。 “什么瘟疫!这种话骗骗外人也就算了,在我面前就别来这一套了!”莫开声冷冷地道。 “就是……就是瘟疫啊,我没……”女人还想辩解。 话没说完就被莫开声打断道,“你要是老老实实跟我说,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让你过好日子,要不然,这芜城一带你是别想再呆下去了。” “别,我……我是个苦命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别为难我了。”那女人说着,就大哭了起来。 那莫开声放缓了语气,说道,“我也不是霸道的人,实在是我师父进了朱门村,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到现在都生死不明。” “我查过了,你以前就是朱门村的人,只要把有关朱门村的事情告诉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那女人“啊”的一声,惊恐地道,“你师父进……进村了?死了,死定了,死定了!” 声音尖锐,状若疯狂。 “给我冷静点!”莫开声低喝一声。 那女人的尖叫声陡然停了,大概是莫开声用了什么手段。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一年前朱门村突发瘟疫,一夜之间整村人死绝,不过这都是外界流传的说法,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吧?” 隔了一会儿,莫开声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是瘟疫,怎么可能是瘟疫……”那女人喃喃地道。 “那是什么?”莫开声问。 “尸生子,都是因为那尸生子,别……别来找我,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女人说到这里,突然又再度大叫大嚷起来。 不过很快,就没了声音。 “什么尸生子?你是说你们村里有尸生子?”莫开声语调放轻,循循善诱。 钟元听得心中一动。 之前在河神庙,他听过一段周青和张厚武的对话,当时就提到了朱门村和尸生子。 他们两个因为身份特殊,对于朱门村的了解,肯定要比外界来得多。 “是……”也不知莫开声做了什么,那女人冷静了许多,“九年前,你听到雷声没有?” 这一句话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害怕被别人听到似的,钟元差点就没听清。 “雷声?九年前?”莫开声语气疑惑,似乎在回忆。 “对啊,九年前我们村子顶上打了一整晚的雷,村里长了多年的老桑树全都被劈了。”女人喃喃说道。 “你接着往下说!”莫开声道。 “我当时还住在村里,家里有男人孩子,那晚上雷打得凶,孩子都被吵醒了,我让我男人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女人絮絮地说着。 “我在屋里哄着孩子,不一会儿,我男人跑回来了,说是杨家媳妇儿要生了,天雷一直往他们家劈,吓死个人了。” “我让他别胡扯,这生孩子怎么还会招天雷,那就是个巧合而已……嘿嘿,我后来才知道……” “我男人当时一口咬定了说,那天雷就是奔着他们杨家去的,我不信,就让我男人照看着孩子,自己跑出屋去。” “我出门一看,就见那天啊,黑中带红,一道道炸雷劈在杨家四周,实在吓人。” “我跟杨家媳妇平时要好的很,本来说好了等她生孩子,我要去照顾的,再加上……再加上好奇,就一咬牙往杨家那边跑。” “这雷打得这么厉害,村里其他人也都被惊醒跑出来了,不过大家谁都不敢往杨家靠,就是接生婆也过不去。” “我也没敢过去,就跟大家伙一起站在远处看,后来……后来这动静就引来了一个瘸腿的道士。” “道士?哪里来的?”莫开声问了一句。 “不知道哪里来的,以前从没见过。”女人道。 “嗯,接着说。”莫开声道。 女人又继续往下说。 “那道士盯着杨家方向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说这是有妖邪降生,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是个灾祸,不仅克父母亲人,还会克死整个村子的人,绝对不能生下来!” “当时大家伙都被吓坏了,但平时杨家人都挺好的,跟村里人关系都不错,大家也不可能就这样听信一个道士的话。” “不过这天雷劈得实在太凶了,很不正常,也难免有些人心生疑虑,就央求那道长给想想办法。” “那道士说,这孩子还没出生,就引来天雷,那是了不得,真等他出世了,那就糟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他出生。” “可那道士话音刚落,就听到杨家那里传来惊叫和哭声,原来是杨家媳妇难产,再加上天雷乱轰,去不了医院,接生婆也过不来,杨家媳妇没熬住,断了气。” “我当时一听就哭了,心说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那道长却是松了一口气,说幸好老天把那妖孽收了回去。” “杨家媳妇一咽气,那天雷就停了,那道长还跟着我们去杨家看了一眼,杨家一尸两命,全家都哭惨了。” “那道长摇摇头就走了,我们那些人就留在那里,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老村长来了。” “他过来看了杨家媳妇一眼,就说要把杨家媳妇的肚子剖开,当时所有人都吓坏了,不知道老村长要干什么。” “老村长就说,孩子可能还有救,老村长在我们那德高望重,他说的话杨家人也肯信,就让老村长给剖了。” “结果还真的让老村长给剖出了一个男婴,那孩子脸色青紫,没有一点气息,看着是个死胎,老村长大叫一声,‘还不回来!’,在男婴屁股上抽了一下!” “那死掉的男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竟然就此活了过来。” “这就是你说的尸生子?”莫开声插嘴问道。 “是,死人生孩子,这可不就是尸生子么?”女人颤声道。 莫开声不置可否,“那杨家媳妇才刚死,腹中的孩子是有可能活下来的,这也不算太过离奇,你接着往下说吧。” “那孩子这一哭,就把我们村里的所有猫猫狗狗都招了过来,把杨家围了个严严实实,这算 第29章 鬼婴一笑,转世灵童 “有这事?”莫开声语气微沉。 “不仅是这个,当天晚上,我们村里还来了很多蛇,黄皮子,甚至还有白毛狐狸,就围在杨家周遭。”女人颤声道。 “当时村里人全给吓坏了,不过按照我们村里的说法,那些都是有灵性的东西,谁也不敢去伤它们,还好那些东西也只是围着,并没有其他动静。” “不过有些人还是害怕了,就去找老村长商量,把那道长的话说了一遍,说这孩子来得实在太邪门了,留不得。” “我们老村长脸一沉,把来说事的几个人训斥了一遍,抱着那孩子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天降妖孽,而是转世灵童!” “说那天雷虽然一直往杨家劈,但杨家却是安然无恙,还有那些黄皮子、狐狸、蛇之类的,围过来都是在保护孩子。” “大家伙一听,都是将信将疑,不过老村长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当时那天雷着实吓人,但确实是没劈到杨家一砖一瓦,也没伤人。”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该怎么办好了,但是我们老村长本身就是有本领的人,在我们村也是人望很高,大家也就都信服了他的话。” “没想到第三天,就出事了,杨家媳妇还没下葬呢,她男人就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 “短短几天功夫,儿子和儿媳妇双双没了,杨家的老两口也是伤心过度,当晚就双双吊死在了家里。” “这样一来,杨家除了那个孩子,就死绝了,这也应了那道长的那句话,上克父母亲人。” “村里人都吓坏了,赶紧跑去找老村长,说这孩子绝对不能留下来。” “老村长当时就发火了,说那要把这孩子怎么办,扔了?让他自生自灭?” “当时大伙都没敢吭声,毕竟是个孩子,谁也说不出口啊,老村长又再三保证,说杨家这孩子是转世灵童,是有大气运的,杨家的事只是巧合。” “之后老村长表示,他愿意把孩子带过来抚养,要是出什么事,他来负责。” “碍于老村长的威望,大家伙也就答应了,之后老村长就把孩子抱了过来,交给儿子媳妇收养,并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天宝。” “自从被老村长收养后,村里倒是也没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大家也就把这事慢慢淡忘了,直到天宝八岁那年,也就是一年前,老村长他……” 说到这里,那女人的声音突然断了。 “老村长怎么了?你怕什么?别激动!”只听到莫开声低喝了一声。 “老村长他……他……”女人的声音直发颤,“他被人挖了眼,剥了皮,挂在……挂在门前被雷劈了半截的老桑树上!” 紧接着是一阵死寂。 “挖了眼,剥了皮?”莫开声的声音有些发干,显然也被那女人的话给惊到了。 “是……当时所有人都被吓坏了,上面也有人来查了,没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为了不引起恐慌,那件事当时是保密调查的。”女人声音直哆嗦。 “后来呢?”莫开声问。 “后来……老村长死后不久,村里就接连出现怪事,先是一些猫猫狗狗还有家禽莫名其妙地死掉,再接下来,就是死……死孩子。” “死孩子?”莫开声吃惊地问。 “死孩子!”女人重重地应了一声,“晚上还是好端端的,隔天早上一起来,就躺在床上没气了,就像是……就像是魂被人吸走了,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女人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转而大哭,疯疯癫癫。 “你冷静点!”莫开声喝道。 那女人大笑起来,“我那两个孩子,就是这么没的,就躺在我身边,就躺在我身边,就这么没了,哈哈哈哈……” 那笑声听得人发瘆。 莫开声默然片刻,喝道,“醒醒!” 那女人被他呼喝了一下,笑声陡然一停。 “继续说。”莫开声道。 那女人喃喃自语的,不知含糊地说了几句什么,后面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没几天时间,村里的孩子就死了十几个,也查不出来是得了什么病。” “很快就有人把目光转到了天宝身上,说这肯定是跟天宝有关,这就是个天降的灾祸,村里人肯定要被他害得死光光!” “更有人声称他找到了当年的那个瘸腿道长,那道长说他也无能为力,村里人想要保命,就只能自救。” “大家伙一听,就问那人到底是个什么自救的法子?那人把大家伙聚到一起,说了道长跟他说的话。” “村里人要想自救,就只能把天宝那孩子抓起来,用钉子钉住四肢,再以铁链捆住,并且用道长给的符箓封住面孔,再密封进瓦缸,活埋在村子地下!” 那女人说到这里,语气极为怪异,说不清是恐惧还是什么。 “你们真的这么做了?”莫开声的嗓音发干。 “谁也不想做啊,但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死?”女人格格地笑了几声,“当天晚上,就有一伙人冲进了老村长家,要把天宝给带走。” “老村长的儿子和媳妇,自己无儿无女的,一直就把天宝当成自己孩子的,当然是不会答应,双方就发生了冲突!” “村里人急红了眼,就把老村长的儿子媳妇给绑了,捆在家里,再去找天宝。” “等他们把天宝抓回来,就发现老村长的儿子和媳妇,被捆在那里,七窍流血,已经是死了。” “当时所有人都吓坏了,质问到底是谁干的,但大家都否认,可老村长儿子和媳妇也不可能无端端的就死了啊。” “天宝正好看到了这情形,当时就尖叫了一声,所有的灯泡、窗户、茶杯的玻璃,一下子爆炸了,在场的人全部震的头晕目眩,摔倒在地。” “甚至那时候从村子上空飞过的鸟,也全被震下来死掉了。” “当时村里人全给吓坏了,一帮人冲上去把天宝按住,怕他反抗,当场就把他的手脚给打折了,再用铁钉钉死,又用铁链捆得结结实实,拿出那道符箓封面,装进了瓦缸里!” 那女人越说越快,声音越说越尖,刺耳之 第30章 入邪村,禁区 “你们把那小孩给活埋了?” 莫开声过了好半天才涩声问道,似乎也被这桩往事的凄惨所震惊。 “我……我跑过去想阻止他们的,根本阻止不了,阻止不了,呵呵呵……”女人笑着笑着就哭了,“我对不起杨家嫂子,他们都疯了,都疯了……” “老村长还有他儿子媳妇,也是你们村里人害死的?”莫开声冷声问。 过了一会儿,才听那女人喃喃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当时也没人承认过。” “村里那些人……谁敢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不过后来我想到被活埋的天宝,又想,这人一旦狠下心来,远比鬼还恐怖的,也说不定,也说不定啊……” 女人的声音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偶尔又夹杂着哭声和笑声,听起来十分瘆人。 “那后来呢?”莫开声沉默片刻问。 “后来?”那女人似乎是怔了怔,突然又笑了起来,“我两个孩子都没了,村子里……村子里根本住不下去,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我就走了,一个人跑出去了。” “大概过了几个月吧,有人找到了我,我才知道,村里出事了,哈哈哈……” “是调查的人找你?出了什么事?”莫开声沉声问。 女人格格地笑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活生生地被剥皮,是什么感觉吗?” 她这话来得极为突兀,而且语气神神叨叨的,吓人一跳。 “什么剥皮?好好说话!”莫开声的语气有些恼羞成怒。 大概是他刚才也是吃了一吓。 “你忘了我说过,我们老村长被人挖了眼,剥了皮,挂在老桑树上?”女人呵呵笑着,用那种神经质的声音说道。 “记得,那又怎么样?”莫开声愠道。 女人格的笑了一声,“所以咯,村里那么多人,全被剥了皮,挖了眼,挂在了老桑树上,哈哈,村里的老桑树啊,全给挂满了。” “你没在开玩笑?”莫开声大吃了一惊。 那女人并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自顾自地喃喃道,“那天晚上是我们村祭祖的日子,除了我没回去,村里男女老幼,一个也没跑,全挂在了树上,呵呵呵……” “所以朱门村根本不是瘟疫!”莫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瘟疫?呵呵,我也希望是瘟疫啊,瘟疫多好……”女人又哭又笑的。 钟元贴在外墙上,几乎把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全乎,也是暗暗心惊。 “刘家嫂子,你家还有没茄子?” 正在这时,一个胖墩墩的女人从边上一间屋子出来,扯着大嗓门,边喊边往这边走了过来。 钟元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转到屋子的另一个方向。 过了一会儿,就见那莫开声从屋里出来,坐上车离开。 随后一道灵活的身影从屋顶悄然跃下,几个闪身就消失不见了。 钟元这才从藏身处出来,经过门口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那胖婶子拿着两根大茄子,笑嘻嘻地从里面出来,屋内还有个十分消瘦的女人,脸色苍白,双眼红肿。 “小兄弟,你看什么?”那胖婶子打量了一眼钟元,大声问。 “茄子不错。”钟元笑道。 说着,就快步离开了。 眼看着时间不早,到镇子里比较热闹的地方打了辆车,返回了梧桐道。 等回到家,王姨正在厨房里忙活。 “小元回来啦,饿了没有,你先吃个水果,饭马上就好了!” “我午饭吃得挺多,还饱着呢,王姨你慢慢做,不急,我先上楼啦。”钟元笑说。 上楼回到房间,他先取了笔墨纸砚,练了一会儿字。 直到王姨叫他下楼吃饭,这才把东西收好,下了楼。 吃过饭后,回到楼上准备继续练字。 刚刚把笔提起来,漆黑的眼珠子突然诡异地往左转了一下。 只见河神庙里,香炉中已经燃了三炷香,摆了各种水果糕点等供品。 黄小米跪在河神像前,正虔诚地磕头祝祷。 至于祝祷的内容,大致是来问问河神爷,到底害她妈妈的那东西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除掉了。 钟元一笑,把目光收回,继续提笔练字。 到了九点多钟,他照例下楼跟王姨打了声招呼,说他先睡了。 之后锁了门,去衣柜里挑了一身黑衣,黑裤,黑鞋,从阳台翻了出去。 骑上小电驴就一路往西去。 那朱门村,位于芜城西边的鸡鸣山,大概从河神庙过去,还得往西再走个三十多公里。 晚上没有下雨,不过天空还是灰蒙蒙的,有不少乌云,一轮消瘦的月亮在云层中钻来钻去。 等骑到鸡鸣山脚下,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钟元找了个地方把小电驴停好,拿出一顶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戴了,向着鸡鸣山深处走去。 他查了一下,这朱门村是个山村,位于鸡鸣山的一处山谷里。 整个村子还是比较大的,不过人口并不多,也就不到一百户。 芜城这边就没有什么大山,这鸡鸣山也不例外,为了方便朱门村的人出入,从山里到山外还修建了一条小路。 钟元沿着小路上去。 深夜的鸡鸣山,到处都是黑沉沉的,一片死寂。 走不多时,就见前方的山路赫然打了一堵三米多高的墙,把路给封死了。 高墙边上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八个红色的大字。 “高度危险,禁止入内!” 另外还有稍小的几行字,做了解释,说是前方的朱门村出现罕见的瘟疫,极度危险,禁止任何人靠近。 钟元看了一眼,正要翻墙过去,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异响。 他身形一闪,就藏到了边上。 过得片刻,就见数道身影从远处疾行而来。 这些人一律的黑衣黑裤,黑色口罩,除了没戴鸭舌帽之外,倒是跟钟元的打扮十分相似。 钟元匿在暗处,见这一行总共有七人。 “封住了!”其中一人上前看了一眼,低声道。 “按照少爷的吩咐办。”一名短头发的女子冷冰冰地道。 “是。”其余几人齐齐应了一声。 看来这些人都是以这名女子为首,钟元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第31章 鬼祟现踪,疾 随着那女子一声令下,几人向着高墙跑去,纵身而起,手脚并用,飞快地攀上了高墙,翻身落到另一边。 看到那女子灵活的身手,让钟元想到了之前跟踪莫开声的那个身影。 是同一人。 他们口中“少爷”是谁? 钟元一转念,第一个就想到了那个赵严孙。 等那些人走远,他也翻过高墙,继续向前去。 走不多时,前面又出现了一道铁丝网,铁丝网边上立着一块牌子,又是再三警示。 钟元只看了一眼,就没再多看,这铁丝网被人剪开了一个口子,也不知是之前就被人剪掉的,还是刚刚过去的那帮人剪的。 从这口子穿过去,再往前走了一阵,又是一道铁丝网。 不过等穿过这道铁丝网,再往前走了大概有个十来分钟,就看到了朱门村。 整个朱门村是在一个山谷内的,因此村口就是山谷的入口。 入口处立着一个高大的石头牌坊,上面写着朱门村三个红色油漆大字。 油漆看着不算新,但还算颇为鲜艳。 想起那刘家嫂子说过,一年前是朱门村祭祖的日子,应该是那时候重新刷过油漆。 原本是喜庆的红色,如今却带了一种阴森诡谲的意味。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有多人向这边疾行而来。 钟元闪身避入黑暗之中,只见刚刚在前面见过的那一行人飞快地来到了牌坊下。 不过让他微微有些诧异的是,原本是七个人的,现在是只剩下了六个人。 而且这些人明明比他先上来,怎么反而比他晚到了。 “怎么办,张奇不见了!”一人低沉着声音道。 “不等了,先进去再说。”为首的女子冷声道。 一行人当即越过牌坊,进入了朱门村。 钟元悄然走出,跟着入内。 整个朱门村,到处都是高高低低的房子,看起来远远不止上百间房。 不过这也正常,虽然当时查的时候说朱门村住着一百多户人家,但这里的房子都是经年累月下来的,很长时间了,肯定会有许多空置的老房子。 不过现在,整个朱门村已经死绝了,鸡犬不留,那更是所有房子都空了。 一眼看过去,没有半点灯光。 前面那一帮人也没有打灯,只是借着从云层里漏下的月光,缓缓地向着朱门村内部探索前进。 突然间,一声惨叫打破了这死寂! 惨叫声是从前面那群人里传过来的,钟元身形连闪,悄然靠近。 “什么东西!” “快,捂住,上药!” “打灯!打灯!” 在纷乱的叫声中,数把手电齐齐打开。 乱晃的光柱中,只见一人捂着脖子,鲜血透过指缝,汩汩地流了下来。 有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想要给他止血包扎,然而没等来得及,那人就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死……死了,到底什么东西!” 那两个人惊恐地叫道。 “别慌!”为首的女子低喝一声。 众人全部反握匕首,防守不同方向。 看得出来,这些人不仅身手敏捷,而且训练有素。 只是等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 那女子过去看了一眼那被割断脖子的同伴,低喝一声道,“先走!” 一行人继续向前行进。 钟元随后上去,蹲下来看了一眼那个被割喉而死的人,只见他脖颈上一道深深的伤口,皮肉翻卷。 不像是被什么利刃斩开的,到更像是被什么撕扯开来的。 拉开对方的口罩,这人也不过二十几岁,很年轻,死不瞑目,脸上尽是惊恐骇然之色。 钟元起身继续往前走。 这个朱门村邪门无比,他现在也不好判断这地方究竟跟那口聚魂棺,又或者说跟三叔有没有关系。 但那位许昆山许大师,却很可能就是指点赵严孙找到聚魂棺的高人,他必须得找到这人。 否者这条线索可能就得断。 忽地一阵阴风掠过,钟元向着左前方瞥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这朱门村已经荒废了一年时间,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气味,有点像是霉味,但又不仅仅是。 “啊!” 突然又是一声惨叫划破死寂。 紧接着,就见数道人影向着这边狂奔了过来。 钟元闪到一边,见仓惶奔过来的,还是之前那几人。 其中一人左臂耷拉,衣服已经被血染得发黑,滴滴鲜血随着他的奔跑不停地飞溅到了空中。 “这地方太邪门了,还是先出去吧!”一人颤声叫道。 “退!”那女子也下了撤退命令。 一行人向着村口疾奔而去。 钟元继续向朱门村深处行去,走不几步,突然平地起了一阵白蒙蒙的雾气。 很快,整个村子就被这雾气所笼罩。 虽然这雾气只是薄薄的一层,但是在黑夜中升腾而起,更平添了一种诡异感。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了过来,之前那一行人的身影在雾气中浮现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又回来了?”一人难以置信地叫道。 “是回来了,我还记得这个房子,就是我们刚刚走过的!”另一人指着边上的房子颤声叫道。 “别吵!”为首的女子呵斥一声。 一行人选了个方向,再次冲入了雾气中。 片刻之后,就听到一声惨叫,那行人再次逃了回来。 “救命!救命啊!” 一人惨声大叫,双手拼命地去拽后背,就像是有个什么东西趴在他背上,压得他颈骨格格作响。 “怎么回事?”其余几人立即冲了上来施救。 然而在他们眼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啊!” 那人惨叫一声,突然后背渗出一片血迹。 “快快,砍我后背,有东西,有东西在拧我的脑袋!”那人惊恐地大叫,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众人大惊,不容多想,纷纷刺向那人后背。 可什么也没刺到。 眼看着那人的脑袋被一点点的扭过去,马上就要被拧断了脖子,众人都是大骇。 就在这时,黄影一闪,突然一道黄纸符箓飞过来,啪的贴在那人后背。 “鬼祟现踪,疾!” 随着一声低沉的咒音,一行四人从黑暗中转出。 第32章 镇魂,搜罗手 “现!” 口念咒音的,是个两鬓斑白的老道,左手掐诀,右手向前一指。 忽然间,那人后背的黄纸符箓从一角开始燃烧,蒸腾起一丝丝黑烟。 “啊!” 那人一声大叫,身子猛地像陀螺般急速旋转起来。 而他边上的同伴,也是个个骇然失色。 只见他后背上隐约像是趴着个什么东西,搂着他的脖子,被黄纸符箓沾上后,这才露出了模糊的影子。 “镇!” 老道手诀变化,厉声喝道。 只听到“吱”的一声凄厉尖叫,燃烧着的黄纸符箓噌地飘了出去! 不过很快众人就意识到,不是黄纸符箓飘了出去,而是那符箓贴到了那个东西身上,被那东西带着蹿了出去,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几人心有余悸,慌忙去看同伴的伤势,只见他脑袋已经被拧过去一小半,只要稍稍再晚上一点,只怕就是必死无疑。 “多谢。”为首的女子向那位老道士道了声谢。 “深更半夜的,几位为何来此?” 老道看了他们几人一眼问道,声音异常洪亮。 那女子微一迟疑,道,“抱歉,不方便说,告辞。” 说罢,就准备带着手下几人离开。 “只怕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那老道却摇了摇头。 “道长什么意思?”女子声音一冷。 那老道向前一指,“你们看这雾。” “那又怎么样?”女子道。 “我师父是好心提点你们,真是不知好歹!这个村子邪门的很,你们出得去才怪!” 跟在老道士边上的有个年轻的小道士,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皱着眉头忿忿不平地道。 “为什么出不去?”女子心头一凛。 刚刚他们一行人眼见情形不对,是想先撤离再说的,谁知怎么也找不到出村的路,一直就在那来回打转。 “你知道你们刚才遇到的是什么东西吗?”小道士哼了一声。 “什么,还请赐教。”女子放低姿态。 小道士冷笑一声,“那是怨灵!要不是我师父及时出手,就他……”朝着刚才被袭击的那人一指,“包括你们,全得被拧了脑袋!” “你是说……鬼?”女子声音一紧。 她的几名手下,也是纷纷悚然。 “不然呢?你以为这朱门村是你家后院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玩,你们是真的玩命啊!”小道士讥讽道。 “元吉,不得妄语。”老道士呵斥了一声。 “是。” 那小道士牙尖嘴利,但在他师父面前还是十分乖巧的,当即闭了嘴。 “这朱门村已经是成了一个游魂回廊,诸位想要出去,怕是不易。”老道向着几人说道。 “什么游魂回廊?”短发女子问。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那个叫元吉的小道士又忍不住道,“鬼打墙你总知道吧?游魂回廊就是一群鬼给你打墙,荣幸吧?” “你……你说这朱门村里全是鬼?”短发女子的一名手下忍不住骇然道。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找人要紧,他们爱怎么就怎么样,咱们哪里管得过来!” 就在这时,老道身边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不耐烦地道。 那女人身材高大,额头饱满,眉毛竖起,目光异常凌厉,沉着一张脸,气势比她边上的那个中年男子还要强。 看到那个中年男子,钟元心中微微一动。 那中年人正是许昆山的大弟子,莫开声。 刚才听那气势凌厉的女人说“找人要紧”,难不成他们是来找许昆山的? “霞姑姑说得对!”元吉小道士十分赞同,“师父咱们走吧,理他们干嘛……” 他一个“嘛”字刚出口,突然被他师父抓住胳膊,给拎到了一旁。 “当心!” 只听那老道大喝一声。 钟元也突然侧了一下身子,只觉一股阴风咻的擦身而过。 “碧磷火!”老道喝道。 那元吉小道士脸色苍白,连忙取出一根类似爆竹的东西,向着天空一指。 “噌!” 一道碧绿色的火光冲天而起。 碧幽幽的亮光,瞬间打破黑暗。 当借着幽光看清四周的情形,所有人都被惊得亡魂大冒! 只见在他们周围,立着无数道血红色的人形影子,却是看不清五官,整个血糊糊的,就像是被活生生剥了皮的人! 不等众人反应,那些个狰狞的鬼影就朝着他们疾扑而来。 偏偏在这时,空中的碧磷火熄灭! 那些鬼影顿时消失不见,哪怕是手电的光柱乱照,也照不出那些东西的半点影子。 “救命啊!” 惊恐到极点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给我滚!” 突然间那个霞姑姑食中二指在额前一竖,厉喝一声。 一阵狂风呼啸而起! 飞沙走石中,一团白影绕着他们周围闪电般游走。 钟元看出,那团白影赫然是一道白色的狐影,不禁心中微讶。 原来这位霞姑姑是个出马仙。 趁着这个时机,那个叫元吉的小道士再度打出了一朵碧磷火! 碧幽幽的绿光升空,再次照出了重重鬼影。 “七星镇法,结!” 此时那老道双手结咒持诀,随着恢弘的咒音响起,他们四周的尘土突然暴起,似乎形成了一道屏障,将那呼啸而来的鬼影挡下! 钟元看出这老道和那霞姑姑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物,本领不俗,当即悄然退下,继续向着朱门村深处行去。 走出一段路,背后忽地一阵阴风袭来,被他闪身避开。 他继续向前走,从脖子上摘下那枚镇魂铜符,套在左手食指上。 此时又是一股阴风袭来。 钟元左手一探。 原本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空气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浑身血糊糊的狰狞鬼影,被他左手抓住脖子,砰的一声按在墙上。 那鬼顿时被拍作一团黑烟,灰飞烟灭! 钟家嫡传,搜罗手! 配合镇魂符,可御实破虚,哪怕是怨灵、阴魂这种无影无形的虚体,也同样能被抓实。 钟元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耳畔阴风骤响,钟元左手探出,再次将一只准备来收割人头的怨灵捏成飞灰。 村中雾气缭绕,破败的房舍如同一头头猛兽伏在地上,阴森诡谲 第33章 祠堂,剥皮小鬼 这座大屋,应该是朱门村供奉的祠堂。 由于长时间荒废,看起来有些残破,门前摔着许多瓦片的碎块,屋檐上也长满了荒草。 钟元在祠堂前没有停留多久,就迈过门槛,一步跨进了祠堂之中。 这一进门,平地就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阴风刺骨。 在祠堂外面的时候,还感觉不到什么,可一踏进这里,就像是打破了某种尘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钟元的目光一缩,随即移开,环顾四周,收回目光,向前走上几步。 只见祠堂的正中位置,坐着九个人。 其中一人坐在中间,另外八人围着此人而坐,形成一个大圈。 这九个人浑身血糊糊的,赫然是被剥掉了皮! 九人头顶上分别盖了一块白布,看不清脖颈以上的部位。 距离他们不远处,是横七竖八摔在地上的祖宗牌位,落满了灰尘。 钟元绕着这诡异的九人缓缓转了一圈,走上前掀掉其中一人头上的白布。 白布之下,同样是被剥了皮的样子,只双眼部位剩了两个血窟窿,显然被生生挖走了! 除此以外,地上看不到任何溅落的血滴。 整个祠堂除了灰尘之外,看起来竟意外的“干净”。 掀开剩余几人头上的白布,同样都是如此,也看不出谁是谁。 不过从体型上可以看出,这九人都是男子,其中坐在中间那人,应该年纪颇大,身材发福。 从这人的身形上来看,跟那位许昆山大师有些相符,但还不好确认。 钟元顶着那浓烈的血腥味,正仔细观察每一处细节,突然心头一凛,低头看去。 就见一个七八岁的男童站在他右侧,拉着他的手臂。 这男童穿着一身白色寿衣,一张脸雪白如纸,嘴唇发青,瞳孔灰白,仰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钟元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气顺着那只小手,渗入肌肤之中。 突然间,那男童像是被烈火灼烧了一下,猛地甩开手,只见那只苍白的小手上,飞出点点的火星,嗤嗤作响,冒出一缕黑烟。 在男童甩手的瞬间,钟元已经顺势探手抓了过去! 然而这一抓,却是落了个空。 白影一闪,那男童已经诡异地出现在了钟元左前方的一根柱子背后,探出头来,冷冰冰地瞥了钟元一眼。 那双灰白色的瞳仁,骤然一缩。 钟元只觉胸口像是被巨锤砸中,心脏猛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那男童瞳孔恢复原状,突然间张嘴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霎时间,飞沙走石,原本散落在地上的牌位,以及地上散落的石块等等,除了那九具被剥了皮的血尸之外,全都缓缓地浮空而起。 钟元身形往下一沉,牢牢钉在地上,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手印。 轰! 浮起的木牌和石块,尽数炸成粉碎! 然而在钟元身周,似乎是环绕着一阵无形的风,将所有恐怖的撕扯之力,隔绝在外! 咻! 在飞沙走石之中,钟元左手一抬,一枚加持符咒的破甲锥破空飞出,精准地射到那男童的胸口,却是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那男童一双阴森的鬼眼,直勾勾地盯着钟元,身形逐渐变得透明,消失不见。 钟元霍然转身,左手探出,抓向空中。 空气骤然间像是有若实质般的扭曲了一下,一道白影倏忽闪过,出现在钟元身后。 那男童的双眼骤然变得血红,脸色由白转青。 咚! 钟元只觉整个空气像是凝固了一下,浑身剧震,体内的血液像是沸腾了起来,似乎有一股恐怖的吸力,将血液疯狂地向外吸摄而去! 他右手向前挥斩一下,身形一振,借势运转气息,稳住气血。 “啊!” 男童再次发出一声尖叫。 “咔嚓!” “轰隆隆!” 随着那男童诡异的尖叫声,整个祖宗祠堂都被一股无形的恐怖力量给碾压,撕扯,一根根支撑祠堂的木柱子,纷纷龟裂,炸成齑粉。 横梁坍塌,瓦片落下,尚在空中就炸得粉碎! 所有东西都像被卷进入了一个恐怖的漩涡,被绞得支离破碎。 唯独钟元像是一根钉子,始终牢牢地扎在地上,身周环绕着一阵清风,一道道符咒若隐若现! 轰隆! 祖宗祠堂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坍塌! 就在这刹那间,钟元身形疾速纵出,向着那男童所在的方向掠去。 白影闪处,那男童倏忽消失不见。 钟元身形一折,跟着向外冲出。 正在这时,只见数道人影飞快地向着这边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有数人齐声惊呼。 话音未落,突然血光乍现! 奔得最近的两人,骤然间爆出一团血雾,尸体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变成了两具被剥了皮的血尸! 众人还来不及从这眼前恐怖的一幕中缓过神来,就听一声大喝,“七星镇法,破!” 小道士元吉看到师父施展道术,拦住一道白影,立即冲上前去,准备接应。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那白影毫不停留地从师父胸口穿了过去,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张阴森无比的小脸! 在那双灰白瞳仁的注视下,元吉只觉浑身冰冷刺骨,尤其是身上的肌肤,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酥痒感。 元吉想到刚才被瞬间活剥的两人,吓得魂飞魄散!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鬼童却是突然一闪,折向了别处,紧接着一道黑色身影一阵风般掠过,追着那鬼童,转眼间消失在黑暗中。 “老牛鼻子!” 元吉劫后余生,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霞姑姑一声大叫。 他猛地转头看去,就见师父捂着胸口,软倒在了地上。 “师父!”元吉急忙赶过去。 只见霞姑姑已经撕开了师父胸前的衣服,只见师父的胸口处,印着一个漆黑的小手印! “老牛鼻子,护住心脉!”霞姑姑大喝一声。 随即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白色玉片,玉片上镂刻清风符咒,细瞧之下,还可以看到玉片之中隐藏着一缕缕的血色丝线。 霞姑姑将玉片贴在老道士胸口的黑手印上,嘴唇飞快 第34章 泥胎娃娃,白骨瓮 钟元一路追赶,来到了朱门村的西北角。 此时那鬼童已经消失不见,他也就放缓了脚步,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和房舍分布,一边沿途走去。 走不多时,忽然闻到一股特殊的气味。 他寻找片刻,就在不远处找到了一颗手指头大小的东西。 这是一颗烧过的龙血香。 这龙血香的主料是一种名叫龙血兰的稀有药材,最大的功效就是能够镇鬼。 能用这龙血香的,势必不是普通人。 钟元又四周看了看,在这附近果然发现了许多凌乱的痕迹。 其中还有残留的符箓碎片,应该是有人在这里施法搏杀过。 他追着痕迹一路寻觅过去,来到一处空地上。 整个朱门村的房子,盖得其实还是相当规整的,不过这一块空地,就显得很是突兀。 从四周的房舍分布来看,这个位置是不应该出现那么大一块空地的。 看上去就像是故意拆掉了一片房舍,把这块地给留了出来。 更为奇怪的是,这一块地,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钟元想起那位刘家嫂子说过,朱门村的人把杨天宝封入瓦缸,活埋在村子地下,那应该就是这里了。 他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就见这空地中央,立着一栋低矮的小房子。 用的是青砖,木梁,黑瓦,十分简单,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一座很小的庙更贴切一些。 不过这座小庙的简陋程度,甚至比钟元那一座河神庙还要差了一大截。 这小庙很矮,人得弯着腰才能进去,里面就供奉着一个泥塑的娃娃。 这泥娃娃没有脸,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穿过它的喉咙,将其锁在地上。 旁边东倒西歪着几个破碗,碗里全是灰尘,还有一些类似骨头渣子的东西。 这怪异的小庙,八成就是朱门村的人给杨天宝建的。 至于这庙中被铁链锁着的泥胎娃娃是谁,那就更不用说了。 钟元心里想着,眼角余光一瞥,就见那个穿白色寿衣的男童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他。 此时风吹云动,几缕凄清的月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照在那男童雪白的脸上,更显阴森。 双方就这么对视片刻,那男童突然消失不见了。 钟元绕过小庙,就见这小庙背后横七竖八躺着五个血糊糊的人,全都是活生生地被剥了皮,挖了眼。 地面上被人挖出了一个大洞,大约有十来米深,差不多可容一人下去。 洞里悬着一根绳子,一头系在小庙上,一头垂落坑底。 钟元往下看了几眼,纵身跃下。 到了坑底,就见往小庙的方向,又横向挖出了一个半人多高的洞。 他矮下身子,快速地通过。 大约经过了有八九米,就来到了一个相当大的石室。 说是石室,那是因为这个位于小庙地下十来米深处的地下室,大概有十来米见方,高宽几乎一致,方方正正。 整个地下室,都是用那种灰白色的条石砌成。 壁上绘制有一道巨大的符咒,一直延伸到头顶,再到地面。 其色殷红如血,历久弥新! 在石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口两头小,中间大的凸肚瓦缸。 瓦缸上压着一块雕刻成八卦形态的大青石。 在瓦缸四周的地面上,分别嵌着八根粗大的铁钉,深深打入地面。 每根铁钉的尾部连着一条漆黑的铁链,铁链上缠着数道黄纸符箓。 原本这八条铁链应该是用来锁住瓦缸的,不过此时那八条铁链都已经从中断裂,散落在地上。 钟元目光一瞥间,就见白影一闪,那穿寿衣的男童突然出现在了瓦缸对面,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他。 钟云并没有理会,走到瓦缸前,将瓦缸上用来封镇的八卦石挪开。 只见瓦缸中散出几缕淡淡的白烟。 但让他意外的是,这瓦缸中封着的并非是什么男童的尸体,而是两个男人! 更确切地说,是一个胖墩墩的老男人,和一个长相挺周正的年轻人。 这二人抱着挤成一团,身上盖着一块黄布,布上用朱砂书写着降魔经文。 两个人身上没有任何活人气息,但面目栩栩如生,也没有任何腐烂的痕迹。 钟元揭开那块黄布,同时并指在二人眉心分别点了一下。 随即就看到两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骤然恢复了生机。 钟元当然没有把死人复活的本事,只不过他看出这二人是用某种秘法屏蔽了生机,躲在了这瓦缸之中,用来避开怨魂厉鬼的追索。 想必是无计可施之下,用来险中求活的冒险办法。 首先睁开眼的,是那个老胖子。 不过这石室内漆黑一片,再加上刚刚苏醒,那老胖子神色茫然,有些迷迷糊糊的,在他胸口染着一块很大的黑色血迹,形状像极了一个手印。 直到那年轻人也醒了过来,那老胖子大概终于回过神来,冲着钟元所在的方向,声音沙哑地问,“是谁在那?谁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只听嗤的一声响。 那老胖子手里冒出一团火光,这是点燃了一道符箓。 火光闪耀处,也映出了钟元的身影。 “你是……”这老胖子和年轻人都愣了一下。 虽然来人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样貌,也不是他们熟悉的人,但肯定是个活人,这就让两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许昆山?”钟元笼罩在阴影中,低沉着声音问。 “我是……”那老胖子应道。 他这一说话,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躲在这里别动,好好保命。”钟元道。 说着,就绕过瓦缸,走了过去。 “你这……” 许昆山和那年轻人有些稀里糊涂的,就把头伸出来,借着火光向钟元走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两人吓得心脏病发作! 只见一道白森森的影子站在那里,不是那个恐怖的剥皮小鬼又是谁? 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其他进入朱门村的人,几乎全被这小鬼给剥了皮! 就在二人吓得脸色铁青之时,忽见黑影一闪,那戴帽子口罩的黑衣人向着那剥皮小鬼疾扑而去 第35章 橙汁,红豆糕 夜色越发阴沉,蒙蒙的雾气中,阴风暗涌,鬼影重重。 钟元追了那剥皮小鬼一阵,没追上,眼见那莫开声一行人赶到小庙地下,带走了许昆山二人,他也就跟着悄然退了出来。 回到山脚下停放小电驴的地方,摘下帽子口罩,骑着就返回了梧桐道。 给小电驴充上电,自己则悄然回家,翻上二楼自己的房间。 等他洗好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只见右边手腕上被那剥皮小鬼抓出的漆黑手印,颜色已经淡了几分,只是依旧冰冷刺骨。 他也没再理会,赤着脚盘腿坐到沙发上,琢磨着在朱门村发生的系列事情。 那老道士说的不错,整个朱门村已然是形成了一个“游魂回廊”。 那里面的血尸游魂,应该就是朱门村祭祖当晚,被剥皮挖眼的村民们。 至于这始作俑者,不用说,自然是那个剥皮小鬼,也就是被村民们抓住,活埋于朱门村地下的杨天宝。 当初老村长被剥皮挖眼,挂在老桑树上,虽然没有村民承认是他们干的,但肯定也被杨天宝算在了他们头上。 因此就成了恐怖至极的剥皮小鬼。 不过这鬼孩子的煞气之重,超乎想象,就连那个会七星镇法的老道士,都在一个照面间身受重伤。 照那位刘家嫂子所说,这个杨天宝出生当晚,整个朱门村就被天雷轰击,怪事频出,又莫名其妙来了个瘸腿道士,说什么杨天宝是天降灾祸,必然克死所有人。 结果那位老村长又是另一套说法,认为杨天宝并非什么天生妖邪,而是转世灵童。 这两人的看法,完全是大相径庭。 究竟孰是孰非,还真是不好说了。 之后事情的发展,就更是离奇。 这究竟是杨天宝真的像那瘸腿道士所说招惹横祸,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整个朱门村,还真是疑雾重重。 村中那块绝地中的小庙,应该就是为杨天宝建的,当时杨天宝被封入瓦缸后,就被埋进了这小庙地下的墓室之中。 这墓室位于地下十几米深,建得方方正正,并且用朱砂混合人血绘制了一道巨大的符咒,并以八道铁链配合黄纸符箓,锁住瓦缸。 如此精妙的布置,绝对不可能是朱门村那些村民们可以想的出来的。 这肯定是得了高人指点? 高人是谁? 那个瘸腿道士?还是另有其人? 其中诡谲之处,让人难以索解。 而且更让钟元在意的是,这朱门村跟那口聚魂棺又有没有什么关系? 毕竟两者相距并不远,而且其中又有不少若有若无的牵扯。 钟元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眼见外面天色都开始微微发亮了,这才上床躺下。 第二天睡到了将近十点,这才起来。 “不好意思啊王姨,昨晚睡得晚,睡过头了。” 钟元洗漱好下楼,抱歉地笑道,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你们年轻人睡得久,像我们这一把年纪的,想睡都睡不着咯。”王姨笑道,“不过以后还是别这样,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是啊,以后不了。”钟元笑道。 因为钟元没吃早饭,王姨就提早做了午饭。 吃过饭后,跟王姨打了声招呼,钟元就骑着小电驴出门,来到老街。 他把小电驴停到结缘精舍对面的冷饮店门口,进去点了一杯橙汁。 “小哥哥你又来啦?” 恰好之前那位女服务员过来送餐,一眼就认出了他。 “对啊,你们这里的橙汁好喝。”钟元笑道。 “真是有眼光!”女服务员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我们店里其他饮品也好喝,都是我们老板亲自调制的。” “下次尝尝。”钟元笑着点头,“对了,今天那位许大师在吗?” “这我不太清楚哦。”女服务员冲着对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不过今天一大早我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对面有些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钟元好奇问。 “就是……那里面的人有点慌慌张张的,跟平时很不一样,我也说不太上来。”女服务员道。 钟元嗯了一声,“你都感觉不对,那肯定是不对了。” “为啥?”女服务员疑惑。 “你一看就是个直觉厉害的。”钟元道。 女服务员一听,当即喜上眉梢,“对吧?我也觉得我直觉超厉害的!我说你有眼光吧,看得真准!” “那是的。”钟元笑着又看了一眼对面,问道,“那辆黑车是谁的?” “你说那辆黑色吉普啊?那是赵严孙的,你知道他吧?赵家的继承人,很厉害的!”女服务道。 “原来是他啊,他来过了?”钟元其实已经认出了那辆车,只不过他不确定赵严孙在不在结缘精舍里面。 “一大早就来了,还在里面呢。”女服务员道。 “这位经常来吗?”钟元装作对这赵严孙颇为好奇的样子。 女服务员想了想道,“应该没有,我也就是最近这几天才看到的,以前好像从没来过。” “是这样啊。”钟元看着对面,若有所思。 “小哥哥,老板叫我,我先过去了!” 恰在这个时候,老板在那边叫了一声,女服务员就匆匆过去了。 钟元一边喝着橙汁,一边等。 等他喝完一杯橙汁,又在女服务员的推荐下,点了一杯奇异果蜂蜜水喝到一半的时候,就见那赵严孙从结缘精舍出来,进了黑色吉普。 不一会儿车子就离开了。 钟元慢吞吞地把剩下的半杯饮料喝完,这才结账出来,来到对面的结缘精舍。 “是你啊,有什么事?” 进门后碰上的正好是之前接待过他的那个年轻人,不过对方打量了他一眼之后,沉着个脸,语气却是不太好。 “许大师回来没?”钟元说着在椅子上坐下。 “我师父不在。”那年轻人没什么好气地道。 “还没回来啊?那我在这里等等。”钟元哦了一声,敲了敲桌子,“你们那个红豆糕还挺好吃的,拿点上来,再倒壶茶。” 那年轻人都被气乐了,冷着脸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可不是茶馆,你要喝茶吃点心的,到其他地方去!” “ 第36章 玉阳高照 “哪个赵先生?”钟元问。 “还有哪个赵先生,当然是赵严孙赵先生!”那年轻人冷哼了一声道。 钟元哦了一声,“是他啊,我说过是他的好友?” “怎么没说过?”年轻人怒道,“你昨天说的,你说……” 说到这里,突然就卡壳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昨天这人的确没有说过是赵先生的好友,只是提了一句“老赵”。 他当时见这人气质和穿着都不一般,又叫赵先生“老赵”,就自动地把对方当成了赵先生的朋友。 毕竟一般人,谁会“老赵老赵”的叫赵先生这样的人物? 当自己跟这人确认,他是不是赵先生朋友的时候,这人是怎么说的? 这人好像说的是“也算不上朋友吧,这小子挺烦的,我最近都不大乐意见到他”。 也正是因为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让他误以为对方是赵先生的好友! 毕竟两人如果不是好友的话,谁会这么说话? 但偏偏这些东西,人家都没有明确说过,都是自己给脑补出来的。 这找谁说理去? “反正你就是故意误导,你赶紧走吧!”年轻人恼羞成怒,就要赶人。 钟元眉头一皱,“你这人还真是莫名其妙,我来是找你师父的,当然是你师父的朋友。” “好呀,你还真是忽悠上瘾了是吧?”那年轻人怒极而笑。 之前冒充赵先生的朋友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扯上他师父了,盛怒之下,就打算叫人把钟元给轰出去。 “你师父在的吧,你去告诉他,就说他的老朋友在外面,让他好好保命。”钟元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年轻人又惊又怒。 钟元神色淡然,“你最好快去说,要不然被你师父骂一顿,别来怪我。” 那年轻人见他好整以暇的,似乎真有某种仰仗,倒也不敢贸然行事,给边上二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看着钟元,自己则进了内堂。 刚走到半路,从边上匆匆地过来一道人影,二人都走得急,差点撞上。 “宋哥,你没事吧!” 那年轻人眼疾手快,急忙一把拉住了对方。 “没事没事。”宋玉阳摆摆手,“小齐你这么急去哪里?”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外面来了一个人,之前冒充是赵先生的朋友,今天又说是师父的朋友,还让我给师父带句话,说什么让师父“好好保命”,你说好笑不好笑!”那小齐没好气地道。 “哦,是这样……”那宋玉阳长得高高瘦瘦,五官周正,不过嘴唇苍白,满脸的憔悴,眼神也是浑浑噩噩的。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走出几步,突然停下,猛地回头叫住小齐,“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说外面有个人,说是师父的朋友……”小齐见宋玉阳这副摸样,也是有些吃惊。 “你刚才说‘好好保命’?”宋玉阳一把抓住小齐的胳膊问。 “是……那人是这么说的。”小齐有些手足无措地道。 宋玉阳心头一震,忙道,“那人在哪,你快带我去!” “好好好。”那小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看到宋玉阳如此激烈的反应,就知道事情不一般,赶紧就带着宋玉阳往前厅赶。 “就是那个。” 等二人来到前厅,小齐指着坐在那里的钟元给宋玉阳看。 正好钟元这时听到动静,也转过了头来,看到了跟着小齐过来的宋玉阳。 “你……”宋玉阳盯着钟元,声音微微发颤。 昨晚上,他跟许昆山挤在瓦缸里,四周黑漆漆一团,虽然后来许昆山用符箓点起了火光,但光线依旧昏暗,再加上当时那个黑衣人戴着帽子口罩,根本看不清面目。 “你师父呢?”钟元的目光在宋玉阳身上一瞥,就转向了那个小齐。 听到钟元的声音,宋玉阳心头剧震! 虽然眼前这个年轻人,跟昨晚上那个黑衣人的声音有些不同,那个黑衣人要低沉一些,但宋玉阳从小就体弱,耳朵却是极为灵敏。 尤其是对各种声音十分敏感。 他几乎立即就确认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跟昨晚上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是同个人! “你……您,我……我带您去找许伯伯……”宋玉阳心惊之下,有些语无伦次的。 他这句话一出口,钟元还没怎么着呢,那个小齐却是被宋玉阳这反应给吓着了,吃惊地问,“宋哥,你这是……” 宋雨阳却顾不上理会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钟元,额头直冒冷汗。 虽然面前这年轻人看起来斯斯文文,长相纯良,但昨晚上的事情他可是历历在目。 当时那恐怖的剥皮小鬼,可是被人家赶着跑啊! “那走吧。”钟元笑了笑,起身。 “您请。” 宋玉阳见状,赶紧在前领路,往内堂去。 “兄弟怎么称呼?” 钟元沿途打量着这结缘精舍的布局,随口问。 “啊,我叫宋玉阳,还没谢过您的救命之恩!” 宋玉阳没想到钟元会突然跟他说话,吃了一惊,赶紧回话道,也趁机表达了一下感激之情。 “什么救命?咱们好像是头一回见吧?”钟元疑惑。 “是是是,大概是我看错了!”宋玉阳赶紧纠正。 他对自己的听力十分自信,自认绝对不会听错,但对方既然这么说,那意思就是不想有人提起昨晚的事,他自然是急忙改口。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中庭,来到一间卧室。 “许伯伯就在里面。”宋玉阳回头对钟元说了一声,随后敲了敲门,说道,“许伯伯,我带……一位朋友过来看看您。” 只听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在里面哼唧了一声,宋玉阳当即推门而入,引着钟元进去。 只见一张宽敞的大床上,躺着一个老胖子,上身的衣服向两边敞开着,胸口贴着一道符箓。 那老胖子眼睛半闭半睁的,不时“唉哟,唉哟”的哼唧着。 “玉阳啊,谁来看我了?” 老胖子听到脚步声,也没抬眼,有气无力地问道。 “是……”宋玉阳想介绍,突然想起来根本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一下子就卡壳了。 “叫我钟元就行 第37章 夜宋家秘闻 “钟元?” 许昆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想起来自己认识的人里有叫钟元的,中元节倒是认识。 勉强抬了抬头,睁眼去看,就见宋玉阳边上站了一个年轻人,面带微笑,很是随意地打量着他房里的布置。 他坐镇结缘精舍那么多年,结识的达官显贵不胜枚举,别说是年轻人了,就算是一些大商巨贾,在他面前也是局促不安。 可眼前这年轻人,却是没有丝毫拘束之意,反倒是宋玉阳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 这奇怪的一幕,让许昆山有些愣神。 而且更让他疑惑的是,宋玉阳又不是个不懂事的,怎么会贸然把一个陌生年轻人带到这里来? “许伯伯,钟……钟先生是……”宋玉阳赶紧走到床前,压低声音道,“是昨晚在朱门村小庙,救咱们的那位……” “你说什么?” 原本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许昆山,当听到“朱门村小庙救咱们”这几个字的时候,半眯的双眼骤然睁得溜圆,噌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是一下子牵动伤口,唉哟一声,又倒了回去。 宋玉阳吓了一跳,赶紧抢上去扶住他。 “你……你……”许昆山目不转睛地盯着钟元,上下打量。 “许大师,你身体不好,还是要好好保重啊。”钟元笑着说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低沉了嗓音。 许昆山顿时一个激灵。 “好好保命”和“好好保重”,虽然是差了一个字,但足以让他听出来就是同一人! “原来是……是……” 许昆山是做惯了大师的,向来说话做事四平八稳,但此时面对一个追着剥皮小鬼跑的神秘人,他实在是稳不起来啊。 震惊之下,连说话都有些舌头打结。 “有伤不宜急躁,许大师还是躺下来慢慢说话。”钟元笑道。 他也不客气,自己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 “许伯伯,钟先生不想让人提昨晚的事。”宋玉阳赶紧凑到许昆山耳边低声道。 许昆山好歹是经过风浪的人,这时候也已经缓过劲来,不过让他躺着说话,他也是不敢的,当即让宋玉阳扶了坐在床沿上。 “多谢钟先生救命……” 许昆山刚一开口,就被宋玉阳在胳膊上拧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许昆山这才醒悟过来,一时间这话就卡在那里,也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我这次来呢,是有几个问题想跟许大师请教。”钟元道。 “什么请教,什么许大师的,叫我老许,或者许胖子都行!”许昆山忙道。 “也好,既然咱们都是朋友,还是叫老许吧。”钟元笑道。 “对对对,都是好朋友,老许听着亲切!”许昆山哈哈大笑。 结果这一笑,又牵动伤口,连着咳嗽了几声。 “没事吧,要不先歇歇?”钟元问。 “不用不用,钟先生要问什么,尽管问!”许昆山赶紧道。 “叫我名字就行。”钟元道,“听说两位去过朱门村了?我对这朱门村挺感兴趣,所以就想来打听打听。” 许昆山和宋玉阳一听,心头都是一震。 “其实这事都是因我而起。”宋玉阳眼睛一红,忍不住掉下眼泪。 许昆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涩声道,“钟……您别见怪,玉阳的父亲为了给他治病,带着八个人进了朱门村,结果全被……全被活生生的剥了皮……唉!” 钟元闻言心头一动,想到了那九具头盖白布,围坐在朱门村祠堂被剥皮挖眼的血尸,想必就是宋父等人了,微微黯然道,“节哀。” 宋玉阳抹去眼泪,哽咽道,“都是我,害了我爸他们尸骨不全,又害得许伯伯他们……” “行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哭有什么用?”许昆山皱眉道。 宋玉阳收拾心情,冲着钟元抱歉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事还得从我说起,有点复杂,不知您要不要听?” “不怕复杂,你慢慢说。”钟元道。 宋玉阳定了定神,道,“我妈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有天晚上,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一下子就醒了。” “这一醒,就把她给吓得大叫了一声,她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她身上!” “等我爸被尖叫声惊醒打开灯,结果床上又是空荡荡的,并没有找到任何人影。” “当时还以为是我妈做噩梦,也就没太当回事,可第二天晚上,我妈在睡梦中再度被什么东西压得惊醒过来,等一睁开眼,就又看到了一个女人坐在她身上!” “奇怪的是,等一开灯,那女人又不见了!” “这之后每个晚上都会出现这种怪事,吓得我妈连睡觉都不敢睡,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我爸想了各种办法,请了各地的名医来给我妈看病,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还请了高人来做法驱邪,但始终没有任何起色。”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让我妈的身体变得很弱,在生我那天就……就没了。” 宋玉阳自打一出生,就从没见过母亲,如今说起当年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声音发颤。 “我出生之后,就一直体弱多病,我爸按照算命先生的说法,给我起了个名字叫玉阳,还给我找了很多大夫调理身体,但是没有任何起色。” “直到……直到我十岁那年,某天晚上,我在睡梦中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 “我猛然惊醒,就看到一个女人坐在我身上,那女人身材佝偻,低着头,披散着头发,也看不清面目。” “等我爸听到叫声赶过来,那女人就又突然消失不见了!我……我也见到压在我妈妈身上那个女人了!” 宋玉阳说到这里,呼吸急促,显然极为惊恐。 钟元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静静听着。 “从那天以后,我每天晚上只要一睡觉,那个女人就会出现在我床头,压在我身上,就跟我妈一样,我爸想尽了办法,也是没用。” “直到我十六岁那年,来了一个瘸腿道士,在我房间隔壁住了一个月,就给我了一颗珠子,让我睡觉的时候含在嘴里。” “等到再 第38章 床头鬼母 钟元听宋玉阳提到一个“瘸腿道士”,不禁心中一动。 巧合的是,之前朱门村那位刘家嫂子,也提过这么一个瘸腿道士。 当然了,天底下瘸腿的道士又不止一个,或许真是凑巧了也说不定。 “虽然那道士古里古怪,不过我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当天晚上,我就把珠子含在嘴里睡觉。”只听宋玉阳继续往下说道。 “我心里想着事,一直都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间惊醒过来。” “那个女人又骑在我胸口,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而且……而且特别冷,那女人身上冰的很,阴气森森的……” “我想起瘸腿道士的话,也顾不上害怕,就用力冲着那女人吹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吹,房间里猛地就刮起了一阵大风,把那女人披在脸上的头发给吹了起来!” “那时候窗外有月光,我猛地一看,差点没吓死过去,那……那女人……那是个恐怖的老太婆,一张脸像干了的橘皮一样,皱巴巴的,我……我……” 宋玉阳说到这里,胸口不停起伏,浑身发抖,显然是害怕得狠了。 钟元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这深更半夜的,被一个诡异的老太太坐在身上,这的确是有点瘆得慌。 “行了,都过去的事了。” 许昆山拍了拍宋玉阳肩膀,以示安慰。 宋玉阳挤出一个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关键是……那老太太一直没走啊!” “这个么……”许昆山干笑一声,“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现在那老太太还是每天晚上都出现?”钟元问。 “是啊!”听到钟元询问,宋玉阳立即点头应道,又苦笑一声,“就像许伯伯说的,我都快习惯了。” “那位瘸腿道长怎么说?”钟元道。 “我第二天起来,就把事情跟那位道长说了,那位道长听后,半天没说话,我爸当时就急了,问道长究竟是怎么回事。”宋玉阳继续道。 “道长就长叹了一声,说只怕‘小宋’注定短命啊,他说的小宋就是我。” “我爸急坏了,连声追问,道长起初似乎不太愿意多说,最后实在被我爸缠得不行,这才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和我妈看到的那个女人,是床头鬼母。” “我当时年纪还小,听到这什么床头鬼母,只觉得名字怪怪的,还没怎么样,我爸却是吓坏了,忙问道长这床头鬼母是什么东西。” “道长急忙瞪了我爸一眼,让我爸切勿乱说!” “我爸慌忙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这才听那道长说,这床头鬼母,是极其罕见的恶鬼,通常会盯上孕妇,等着孕妇产下孩子,她就又跟上了那孩子。” “我爸忙问,那被这……这鬼母盯上了又会怎么样?” “道长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这床头鬼母,专门食子,她自己没有子女,就专吃别人的孩子,一旦有孩子被她盯上,先是慢慢吸取这孩子的阳气,等到这孩子长大成人,她再将其慢慢吃掉。” “我当时其他的事情不太懂,但这个‘吃掉’还是懂的,吓得魂不附体,我爸更是脸色煞白,跪下来就给道长磕头,求他救救我!” “道长却说,他才疏学浅,也拿这恶鬼没有办法,说完摇摇头,就要离开。” “我爸老泪纵横,拉着他不放,说愿意把全部家产拿出来捐给道观,只为换取我一条命,如果实在不够,就把他的命也抵上,只求道长帮帮我……” 宋玉阳说到这里,想到惨死的父亲,不禁泣不成声。 钟元也是有所触动,心中一黯。 “好了。”许昆山轻叹一声,拍了拍他后背。 宋玉阳打起精神,抹了抹眼泪道,“只是不管我爸怎么求,道长还是摇头,说他无能为力。” “在道长临走前,我爸拉住他问,问我能活到什么时候。” “道长说,如果中间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最多能活到二十四岁,到时候……接下来的话,那位道长没说,直接就走了。” 宋玉阳说到这里,顿了顿,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下来,说道,“今年我正好是二十四了,这些年来,我爸想尽了办法,到处寻找高人。” “不错,我和玉阳他爸,也是这么认识的。”许昆山叹息道,“只可惜玉阳这个情况,我也束手无策。” “许伯伯,您也不必多想。”宋玉阳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我其实也想开了,与其天天担惊受怕的,死也就死了,只是放心不下我爸,现在我爸……” 说到这里,虽然强自忍耐,还是忍不住哽咽了,又赶紧调整情绪,笑道,“那就更没什么了。” “恶鬼再凶,那也未必就是无解的。”钟元道。 “是,多谢钟先生宽慰,只要我还没死,我也不会放弃的。” 宋玉阳振作精神笑道,又继续往下说,“大概是两个多月前,我爸突然跟我说,说他要出一趟远门,可能会有一段时间回不来。”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结果我爸这一走,就半个月都音信全无的,我给他打电话也联系不上。” “我就开始奇怪了,因为自从我到二十四岁以后,我爸几乎每天都会守在我跟前,生怕我会出什么事情,这次一走就是十几天不见人影,实在是不合常理。” “于是我就找人开始打听我爸的下落,这又是大半个月时间,我还是没有我爸的消息,不过倒让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我爸在半年前,就开始四处寻找保镖,如果只是寻找保镖,还不算奇怪,自从我出事之后,我们家里是常年有保镖护卫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但是我爸这次找保镖的条件,很奇怪!首先是年龄,必须是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 “这个条件就很不合常理,虽然说年轻力壮是优点,但一般厉害的保镖,是需要经验积累的,所以通常来说,二十五岁到三十多岁之间,才是最佳的。” “不过这还算可以理解,最奇怪的是,我爸这次要找的保镖 第39章 瘸腿道士,指路冥灯 “这其实要找的就是纯阳。”许昆山插了一句。 “许伯伯说的是。”宋玉阳点头道,又转向钟元,“我查到的结果是,我爸最后用这两个条件,总共招到了八名保镖,之后就带着这八名保镖一起失踪了。” “直到五天前,我才几经辗转,得知我爸带着八名保镖住进了一座废弃的道观,在那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不过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道观,去了鸡鸣山。” “我马上追过去,途中我查到这个鸡鸣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在这鸡鸣山中有个朱门村,却是刚刚因为一场瘟疫,导致全村死绝,并且整个村子也被封禁了。” “我当时就有种感觉,可能我爸他们是去了朱门村,我爸这些年,除了操劳生意之外,所有心思就都花在了我身上。” “无缘无故的,他不可能花这么多力气跑去一个闹过瘟疫的小山村里,所以我就在想,我爸带着人去那里,会不会跟我的事有关?” “如果是跟我的事有关,那这朱门村可能就不是瘟疫那么简单了,我赶紧又找人仔细调查了这朱门村,发现这村子果然很奇怪。” “虽然当时我也没能打听出太多东西,但是从一些蛛丝马迹来看,这朱门村可能非常邪门,我怕我应付不了,想到许伯伯就在芜城,就赶紧过来找他求助。” “唉,没想到我这一找,不仅没能救回我爸,反而又害死了好几个人,还差点害得许伯伯……” 宋玉阳说到这里,神色黯然,很是自责。 “这也怪不得你,是我这老头子太掉以轻心了。”许昆山长叹一声,转向钟元,“接下来的事情还是我来说吧。” “当时玉阳来找我,说是要进朱门村,朱门村这地方我也关注过,瘟疫之说自然是无稽之谈,当时在我想来,八成是这村子闹了邪。” “我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也没把这个太当回事,又担心玉阳他爸在里面会出事,也不敢耽搁,当晚就带着玉阳还有他的几个保镖进了村子。” “这一进去,就发现不对了,村子里到处都是游荡的怨灵,甚至已经形成了一个游魂回廊!” “当时这情况就已经超出了我的预估,但来都来了,而且玉阳爸他们那些人很可能也陷在这游魂回廊里面,情况危急,我也就顾不得了,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 “不过这朱门村的邪门,还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这村子里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游魂回廊,那些游荡的怨魂,居然都是血灵!” “他妈的,这朱门村的村民,哪里是得瘟疫死的,那是活生生被剥了皮挖了眼!” 许昆山一激动,就骂了一句粗话,等回过神来,冲着钟元尴尬笑笑,咳嗽了一声,又继续往下说。 “这些血灵怨气冲天,凶得很,我勉强护住大家往里闯,结果这一闯,就闯到了朱门村的祖宗祠堂。” 说到这里,许昆山一阵沉默。 钟元亲眼见过祠堂里的恐怖情形,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身为外人还算好,像宋玉阳和许昆山等人,目睹亲人好友如此惨像,只怕当场都能崩溃。 “在那祠堂里,就出现了那……那剥皮小鬼……”许昆山提起这个,还是忍不住脸色苍白。 显然那剥皮小鬼是真的把他给吓出了阴影。 “我看到那剥皮小鬼的时候,当时还想着这小鬼生前估计也是个可怜人,准备把他给超度了,结果一个照面,我就被那小鬼在胸口给摸了一下。” “当时就一口血喷了出来,差点没死过去。” 许昆山满脸羞愧,神色间又夹杂着几分惊惧后怕。 “我大叫一声,就带着人往外跑,没跑几步,就有人被剥了皮……” 说到这个,许昆山和宋玉阳二人都是面色惊惶。 “不过那小鬼像是在玩猫捉老鼠,也不一口气弄死我们,这样才让我们无意中逃到了那座小庙。” “我一看那小庙,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这朱门村恐怕是大有文章!” “那剥皮小鬼根本就不是死在朱门村里的小孩,只怕整个朱门村的人,都是被他给剥了皮!” “至于这座小庙,里面的泥胎娃娃,八成就是供的那剥皮小鬼!” “我们跑到小庙后面,看到那个打出的地洞,我当时就在想,这很可能是玉阳他爸他们打出来的。” “我推测这里面必有玄机,再加上实在是无路可走,就打算冒险下去试一试。” “结果我跟玉阳刚下去,就听到上面一阵惨叫,上很快就没了声音,我估计是那剥皮小鬼来了……” “我和玉阳赶紧往洞里钻,就钻到了小庙地下的那间墓室里,在那发现了一口被八卦石镇压的瓦缸!” “那墓室的规格实在是不简单,很有可能这墓室就是用来封镇那剥皮小鬼的,这瓦缸里说不定就是那小鬼的尸体!” “如果能找到尸体,说不定还能有转机,我把心一横,就和玉阳一起把八卦石给移开了,可结果……” “结果里面是空的?”钟元插了一句。 “是,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这委实奇怪!” 许昆山面露疑惑之色,似乎直到此时还是难以想通。 “说不定是被移走了。”钟元道。 “是啊!”许昆山点头,“我和玉阳下去的时候,那用来锁住瓦缸的八条铁链已经是绷断了,也不知此前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跟玉阳他爸他们有没有关系。” 宋玉阳含泪道,“我感觉我爸他们,就是奔着小庙下面的这口瓦缸来的,洞也是他们打出来的,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的确是蹊跷的很!”许昆山拍了一下床沿道。 钟元听了二人的述说,跟他之前的猜测也是大差不差,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就是,那朱门村祖祠中被剥皮的,原来是宋玉阳的父亲等人。 而且这背后还隐藏了如此复杂的内情。 尤其是宋玉阳提到的那个瘸腿道士,更是又让事情多了几分诡谲。 第40章 胡黄白柳,四大仙家 “对了老许,还有件事我想跟你打听一下。” 钟元沉思片刻,转了话题。 “好好,你说,你说。”许昆山连忙笑着道。 “大概三年前,有没有一个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的人,找你指点迷津,希望能让你帮他改变?”钟元问。 “体弱多病的人?”许昆山忍不住看了一眼边上的宋玉阳。 不过他当然知道钟元指的肯定不是这个孩子,而且宋玉阳父亲来找他,那也不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这些年来,找他指点迷津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 “那老赵有没有找过你?”钟元见许昆山一直沉吟不语,就又问了一句。 “老赵?”许昆山一时反应不过来。 倒是宋玉阳之前听小齐说过,赶紧解释道,“就是赵严孙。” “哦,他啊,我跟这个赵严孙认识倒是也挺久了,不过也只是点头之交,平时没什么交集……” 说到这里,许昆山突然一愣,“对了,说起这个,我想起来这个赵严孙刚刚也跟我打听了一件事,问的似乎跟钟……跟你问的差不多。” “他也是问的这事?”钟元哦了一声。 “是啊,不过他问的是,这几年有没有一个藏头露尾、掩饰真面目的人来找我,而且这人的行为可能会比较奇怪。”许昆山道。 “那有没有这样一个人?”钟元问。 许昆山皱眉道,“之前赵严孙来问的时候,我胸口正疼的厉害,再加上玉阳他爸的事,正烦呢,哪有空理他。” 说着顿了顿,“不过刚才听你说起,我又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有这么一个人,当时来的时候,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连个缝都不透,算起来,这时间好像是三年多以前了。” “那后来怎么样?”钟元问。 许昆山回忆了一阵,道,“那人上来就让我给他指点迷津,给他找一个能做个正常人的法子,至于酬金随便我张口。” “我当时就皱眉,问他什么叫正常人?” “那人的嗓音很低沉,有些发尖,说只要让他能正常晒太阳,正常玩女人,跟一般人看起来没两样就行。” “我听出他气息虚弱,估计是个病了很久的人,就提出要看看他的样子,结果被对方一口拒绝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打算再跟他纠缠,就说这事我办不了,让他还是去找大夫。” “那人冷哼了一声,说‘我让你指点,你就指点,哪来这么多废话’。” “我当时就火大了,直接让人把他们赶出去,谁料这接下来的几天就没有个安生了,不停有人到我们结缘精舍来暗中搞事,烦不胜烦。” “三天后,那人又再次上门,我实在懒得跟他纠缠,就给他指了一条路。” 许昆山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有些来火,显然当时也是气得不行。 “指的什么路?” 钟元此时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三年前那个来找许昆山的神秘人,就是被他斩掉的那个赵严孙。 “我让他在三天后的子时,一个人去娘娘洞,烧香跪拜,到时候自然而然会得到娘娘指点。”许昆山道。 “娘娘洞?”钟元意外。 不是去坟头岭挖棺么? “对,就是娘娘洞。”许昆山有些得意地笑道,“这人莫名其妙,又实在是难缠的很,我就随便瞎编了一套,让他去娘娘洞跪拜,至于娘娘会不会指点他,那就看他的心诚不诚咯。” “没有跟他提过坟头岭么?”钟元问。 “坟头岭?”许昆山一怔,“是说的咱们芜城西北郊的那个二梅岭么?” “对。”钟元点头。 “从未提过。”许昆山摇头,疑惑地问,“这坟头岭怎么了?” 钟元见状,也没有解释,又问,“那娘娘洞是什么地方?” “那娘娘洞啊,就是法兴寺后山的一个山洞,里面有三十六尊菩萨像,也不知是哪个时候造的,民间传说这娘娘洞很是灵验,因此常年香火都挺盛,钟……钟元你可能平时没怎么关注这方面,不清楚也正常。”许昆山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钟元恍然,“法兴寺我倒是知道,据说是咱们芜城最有名气的大庙,这样说起来,这娘娘洞是属于法兴寺的了。” 许昆山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很多人也是你这样的想法,不过实际上,这娘娘洞跟法兴寺没有任何关系,早在法兴寺建成以前,这娘娘洞就已经存在了。” “而且虽然民间都说这娘娘洞里供奉了三十六尊菩萨,但实际上,那些菩萨可眼生的很。” 钟元大概是听明白了。 按照许昆山所说,这娘娘洞只怕是跟佛门并没有什么关系,那洞里供奉的神像,也不是什么菩萨,只是被善男信女们当成了菩萨而已。 “我去过娘娘洞,要是钟……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引路的。”宋玉阳见钟元似乎对这个娘娘洞很有兴趣,就插了一句嘴。 “那里我最熟,我也跟着去一趟。”许昆山呵呵笑道。 钟元也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笑道,“那就麻烦你们了,老许要是能撑得住,咱们今晚子时,一起过去一趟。” “没事,我能撑得住!”许昆山说着,就要站起来走上几步。 宋玉阳赶紧扶住了他。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不过片刻,只见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地进了房间。 “许胖子,你都能下床了?”来人看到屋里的情形,眉头一挑问。 钟元见对方身材高瘦,额头饱满,一双眼睛精光闪烁,气势十足,原来还是个熟面孔,就是之前在朱门村里见过的那个出马仙霞姑姑。 民间向来有南茅北马的说法,南茅指的是茅山,至于北马,就是指的出马仙。 这出马仙,最早源于萨满教,又叫大仙或者香头,由出马弟子带领一个仙家堂口,为人看事查病,驱邪除秽,以此积累功德。 当然了,这里的所谓仙家,并非是什么神仙,而是一些山野精怪。 这其中又以“胡黄白柳”四家为首,也就是狐狸、黄皮子、刺猬和蛇,被世人称为四大仙家 第41章 二皮匠,四小阴门 “霞姑姑好。” 宋玉阳见对方进来,赶紧扶着许昆山给对方行礼。 “嗯。”李伏霞点了一下头,凌厉的目光在钟元身上一转,微微皱眉道,“这是谁?” 她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声音十分洪亮,而且说话也是直来直去,毫不客气。 “这位是……”宋玉阳想给对方介绍,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因为他十分清楚,钟元并不想太多人知道昨晚的事情。 “霞姐,这是钟元,是我的一个……忘年交,不是外人。”许昆山笑道。 李伏霞闻言,又打量了钟元一眼。 她和许昆山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了,但对于他结交富豪权贵,平日里迎来送往的,向来颇有微词。 她见钟元穿得虽然低调,但气质不俗,大概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子弟,这样的人,许昆山喜欢结交,她却看不上眼,自然也懒得理会。 “你这都要了半条命了,还爬起来干什么,逞什么强?”李伏霞嗔怪地瞪了一眼许昆山。 “哈哈,没事,活动活动也好。”许昆山呵呵笑道,“道长老哥怎么样了?” 李伏霞冷哼了一声,“那牛鼻子还死不了,你俩伤得差不多,算是半斤八两。” “唉,这回都怪我,把道长老哥也给搭进来了。”许昆山叹气道。 李伏霞没好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还能看着你死不成?” “是是是,霞姐教训的是。”许昆山显然对这个李伏霞很是敬重,笑着连连点头。 李伏霞又瞪了他一眼,“昨晚上那个黑衣人,有什么头绪了没?” 许昆山和宋玉阳一听,眼神都忍不住向钟元的方向飘,强行给控制住了。 “这个么……哪有什么头绪,当时天又黑,根本就看不清。”许昆山咳嗽了一声道。 “那倒也是。”李伏霞点了下头,“不过也多亏了他,让元吉那小鬼捡回一条命,这小鬼嘴巴是厉害,不过这本事比起他师父来就差远了,真要挨上那么一下,哼。” “是啊,运气还算好。”许昆山深以为然。 “这小鬼算是命大,否则也像其他几个那样,当场被剥了皮!”李伏霞道。 许昆山听得脸色有些不太好,就差那么一点,他和宋玉阳也得被那剥皮小鬼给活剥了,一时后怕不已,转了话题道,“对了,跟你们一起来的那几个,是什么人?” “那几个小兔崽子,都被吓懵了,除了那个丫头片子嘴硬,剩下的两个倒是很快交代了,派他们进来的人叫赵严孙。”李伏霞道。 “赵严孙?”许昆山和宋玉阳都忍不住惊咦了一声。 “怎么,这小子很有名么?”李伏霞问。 “那倒不是,就是个富二代,在芜城有点名气。”许昆山道。 李伏霞一听对方只是个普通的富二代,冷笑道,“那还真是作死的很,不过这小子怎么自己不进去?” 宋玉阳偷偷看了一眼钟元,见他坐在那里听他们说话,并没有不耐烦之意。 想起对方似乎对那个赵严孙也颇为关注,就插嘴问道,“霞姑姑,那个赵严孙叫这些人去朱门村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找死呗!”李伏霞冷冷地道,“他们说,是那姓赵的小子让他们进去看一看,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 “没有明确的目的?”宋玉阳一愣。 “谁知道这些小兔崽子在想什么,可能是吃得太饱撑得慌!”李伏霞很是不屑。 “霞姑姑说的是。”宋玉阳眉头微皱。 他和那个赵严孙也打过几次交道,觉得这人并非一般纨绔子弟可比,对方找人潜入朱门村,只怕事情并不简单。 “不说这些个晦气东西了!”李伏霞看了一眼宋玉阳,“你爸还有那几个保镖的后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宋玉阳眼睛一红,说道,“我想找回他们的人皮,总得给他们一个全尸……” “这你就不用想了,你难道还想进那鬼村子送命,就算你进去也未必找得到!”李伏霞沉了脸道,“再说了,这朱门村本就是被列为了禁区,这次闹出那么大动静,你觉得还会由得你们胡来?后面还有的麻烦呢!” “霞姑姑教训的是。”宋玉阳低下头。 李伏霞摇摇头,叹了口气,“我跟你爸虽然没太多交情,不过他这人对我向来也算礼数周全,想找回人皮是不可能了,只能另想办法了。” “霞姑姑说的是。”宋玉阳黯然道,“可找不回人皮的话,要想让他们落个全尸,只怕……” “这的确不容易,除非是能找到会缝尸的高手,只不过这样的人现在上哪找去?”许昆山插嘴道。 李伏霞哼了一声,“我这次来就是为这事。” 又看了一眼宋玉阳道,“你要是想让你爸他们全尸下葬,就立即去东阳巷,求一个叫平婆婆的人。” “平婆婆?”宋玉阳有些不解。 就听李伏霞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平婆婆应该是个二皮匠。” “真的,那位平婆婆是二皮匠?”宋玉阳又惊又喜。 许昆山也是大出意料之外,“霞姐,咱们芜城还有二皮匠传人?我怎么不知道?” “你平日里眼光抬得太高,也哪里看得到了?”李伏霞没好气道。 二皮匠,算是一个比较古早的叫法,也被人称作缝尸人。 历代以来,民间向有流传一句话,“刽子手的刀,仵作的眼,纸扎匠的手艺,二皮匠的缝皮针。” 这四个行当,也被人称为四小阴门。 到了现在,刽子手基本上是绝迹了。 在剩下的三个行当里,纸扎铺子倒是在一些老街或者犄角旮旯里还能看到。 至于仵作和二皮匠,有人说现在的法医就是以前的仵作,现在的尸体化妆师,就是二皮匠。 这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实际上相差甚远。 就比如真正的二皮匠,他们所传承的东西,惊世骇俗,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宋玉阳父亲等人,被挖眼剥皮,想要让他们恢复面目,那除非是能找到真正的二皮匠传人。 第42章 东阳巷子,戏腔 “不过我话先说在里头,这平婆婆脾气古怪,能不能求得她来,那就得看你自己了。” 李伏霞瞥了一眼宋玉阳道。 “多谢霞姑姑指点,这个事情自然是由晚辈来办。”宋玉阳连忙点头道。 李伏霞嗯了一声,“我正好顺路,就陪你过去一趟,许胖子你就歇着吧,别跟着碍手碍脚!” 许昆山哈哈笑道,“有霞姐出马,哪还用得着我。” 李伏霞哼了一声,又对宋玉阳说了一句,“还有,等会儿去的时候,你可别显摆你那臭钱!” “这个晚辈省得,多谢霞姑姑提醒。”宋玉阳诚恳地道。 “哪来这么多的啰嗦,走吧。”李伏霞摆了摆手。 宋玉阳一脸歉意地找到钟元,正要开口,就见钟元起身笑道,“那位平婆婆是二皮匠么?我也正好一起去见识见识。” “那当然是好了!”宋玉阳喜道。 李伏霞皱了皱眉头,她对这种闲得发慌的富家子弟是很看不上眼的。 不过看在许昆山的面子上,倒也没多说什么,只冷声道,“爱跟就跟着吧,别乱插嘴。” “没问题。”钟元微笑。 他和宋玉阳跟着李伏霞从许昆山房里出来,一路来到前厅。 那小齐正坐立不安地等在那里,一看到李伏霞等人出来,立即噌的站了起来。 “霞姑姑好!” 小齐跑过来跟李伏霞请了个安,眼光却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跟宋玉阳并肩走过来的钟元。 李伏霞看不上许昆山结交富豪权贵,连带着对他这些弟子也是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走了过去。 “对了,老许那边要不要人照顾一下?” 当钟元和宋玉阳从小齐身边路过的时候,这小齐听到钟元说了这么一句。 “对啊!”宋玉阳一拍脑袋,回头叫道,“小齐,你过去你师父那里,那边没人。” “啊,好!”小齐愣了一下,赶紧应道。 直到三个人的背影都消失在了视线中,他还有些回不过神。 “老许?是说的我师父?” 小齐脸色古怪。 东阳巷距离老街虽说不上太远,但也不近,宋玉阳本来是想开车过去的,结果被李伏霞给教训了一顿。 “那位平婆婆向来不喜坐车,这么点路你开个车过去能显出什么诚意?” “是是是。”宋玉阳一听,也是后怕不已。 这是多亏了霞姑姑提醒,要不然一去就给人留下了极差的印象,那还怎么请人? 于是三人出了结缘精舍后,就步行前往。 这一走,就足足走了有大半个钟头,这才到了东阳巷。 东阳巷这边的城区比较老,基本上都是低矮的旧房子,巷道也十分狭窄。 钟元二人跟着李伏霞接连拐过几个巷口,来到了一处二层楼的民房前。 这房子的样式很老了,青砖黑瓦,一扇木窗,一扇木门都敞开着,只听到一阵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从屋里飘了出来。 钟元三人都对戏曲没什么研究,也不知唱的什么,只觉得这曲调颇有一种缠绵悱恻之意。 靠窗坐着一个清瘦的老婆婆,粗布麻衣,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头上,用一根桃木发簪子簪了,手里拿着一根针,一件衣裳,正在那缝衣服。 钟元和宋玉阳都是第一次见这老婆婆,但几乎下意识地认定,这位应该就是平婆婆了。 “您是平婆婆吗,晚辈宋玉阳,有事相求。”宋玉阳来到门口,恭恭敬敬地向屋里鞠了个躬,行了个大礼。 但那婆婆眼睛不离手中针线,只淡淡道,“有衣服要缝,就把衣服放下即可,三日后来取。” “晚辈不是来缝衣服的,晚辈是想请您……” 宋玉阳说到这里,眼睛一红,“是想请您帮我父亲还有几位亲朋留个全尸。” “既然不缝衣服,那你们就走吧。”平婆婆面无表情地道。 “前辈,请您发发善心,帮帮我晚辈吧。”宋玉阳恳求道。 “你们吵着我老婆子听戏了。”平婆婆冷声道。 在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老旧的留声机,咿咿呀呀的戏曲声正从那里传出来的。 宋玉阳闻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声,继续开口的话,又怕惹了对方生气,但就此放弃,他又心有不甘。 “老姐姐,能否看在这孩子还算孝顺的份上,帮一帮他?”李伏霞皱了皱眉头,出言帮腔。 “着实呱噪。”平婆婆还是眼皮也没抬,说得毫不客气。 就李伏霞那暴脾气,当时就怒了,喝道,“老祖宗让你传了二皮匠的手艺,就是让你在这里缝衣服的?帮帮这孩子又怎么了?” 她这一句话,终于让平婆婆抬了抬头,目光在李伏霞脸上转了一下,漠然道,“你一个养骚狐狸的,就以为有资格在我老婆子面前说三道四?” 这句话说的语气平淡,却是差点把李伏霞给气炸了。 要不是努力克制着,以她的脾气能当场把对方的房子给拆了! 边上的钟元却是心中一动,看这样子,这位平婆婆和李伏霞并不熟,却能一眼看出李伏霞的身份,这着实不简单。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走了!”李伏霞盛怒之下,转身就走。 宋玉阳却终究不甘心,杵在那里没动。 李伏霞见状,更是恼火,正待喝骂,突然边上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钟元,你怎么在这里?” 只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骑着个小电驴,风风火火地朝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是你啊,这么巧。”钟元见到黄小米也是有些意外,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来给平婆婆送点剥好的毛豆。” 黄小米拎起一个小篮子给他看了看,里面装了半篮子的新鲜毛豆,笑着道,“你们是来找平婆婆缝衣服的吗,她老人家的手艺可好了!” “是啊,你跟平婆婆很熟么?”钟元笑问。 “对啊,我家就在这附近,我小的时候我妈得出去摆摊赚钱,没人带我,就把我放在平婆婆这里,你说熟不熟?”黄小米笑眯眯地道。 “那还真是熟的很。”钟元笑着点头。 黄小米嗯了一声,“我先把毛豆给婆婆送 第43章 出马仙,收徒 “拿这么多来哪吃得了?” 平婆婆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不过众人都看得出来,这老太太对于黄小米这姑娘的确是不一般,哪怕是这小姑娘去动她的留声机,也不见苛责。 “主要是我也吃不了,就拿来让婆婆给分担一下。”黄小米嬉皮笑脸的,挥了挥手道,“那我就不打扰您老人家干活啦。” 说着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走啦。” 她戴上头盔,又笑着跟钟元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 “小姑娘等等。”只是她刚骑上小电驴还没来得及发动,就被李伏霞给叫住。 “这位大姐是叫我吗?”黄小米有些疑惑地停下来。 李伏霞冲她招了招手,“你过来靠近点,让我仔细瞧瞧。” “啊?哦。” 黄小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不过她见对方跟钟元是一起的,也就点点头,把头盔摘下来放到小电驴上,走了过来。 李伏霞上上下下打量着黄小米,目中精光闪烁,说道,“小姑娘,你愿不愿意做我徒弟?” “啊?”黄小米都懵了。 钟元听她连说了两个“啊”字,忍不住有些好笑,似乎这个“啊”字,是这姑娘的口头禅。 “你跟我来,咱们好好聊聊!” 李伏霞不由分说,一把抓住黄小米的手,就往边上去。 她的手劲多大啊,黄小米不由自主就被拉着走。 李伏霞走出几步,停下来回头冲着宋玉阳道,“你走不走?” “霞姑姑您先走吧。” 宋玉阳说罢,走到平婆婆门前,双膝一屈就跪了下来,朝着屋里咚咚磕头。 李伏霞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带着黄小米就走。 “婆婆,求您帮帮我。” 宋玉阳连连磕头,每一下都磕得极重,不一会儿额头就鲜血淋漓。 不过那位平婆婆自始至终置若罔闻,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钟元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虽然那位平婆婆不理不睬,但宋玉阳却是不肯放弃,依旧磕头不休。 他本就身体孱弱,此时头昏脑涨,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晕倒。 “婆婆,晚辈请教个问题。”钟元突然微笑着开口道。 “大概半尺见方的一张人皮,在上面用针线绣出数千文字,这天底下有人能做到吗?” 那平婆婆原本在低头缝着衣裳,听到他的话,手中的针线一顿,破天荒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说的这个,自然是有人能做到,不过全天下也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说到这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钟元,“你见过?” “晚辈在机缘巧合之下,的确是见过一次。”钟元点头道。 平婆婆嗯了一声,却并没有问他“在哪见过”,而是淡淡地道,“你和小米认识?” “算是朋友。”钟元道。 平婆婆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缝手中的衣服,过了一会儿,淡淡说道,“我得把手里的活干完,你们爱等就等,等不了就走。” “是。”钟元笑道。 宋玉阳本来磕头磕得头昏脑涨,突然间听到平婆婆这么一句话,愣了一下,才猛地醒悟过来,不由得欣喜若狂,急忙道,“婆婆您先忙,我们在这里等着!” 又回头冲着钟元感激地笑了笑。 他十分清楚,这位平婆婆就像霞姑姑说的,脾气古怪,自己哪怕是在这里跪到明天,也未必能打动对方。 如今这平婆婆之所以答应,肯定是看在钟元的面上,更准确地的说,应该是看在钟元那位叫“小米”的朋友份上。 但不管如何,他都是托了钟元的福。 大概又等了半个多钟头,见那位平婆婆缝完最后一针,把衣服叠好,放进边上的竹篮里,宋玉阳赶紧恭恭敬敬地在门口站好。 “走吧。”平婆婆出来把房门锁上。 “婆婆,咱们要去的地方离这边有点远……”宋玉阳有些忐忑不安地道。 虽然之前李伏霞说过,这位婆婆性子古怪,不喜欢坐车,但他也有些拿不准。 “走着吧。”平婆婆淡淡道。 “好,婆婆我帮您拿!”宋玉阳见平婆婆拎了个黑色箱子,赶紧上前要帮忙拎着。 “用不着。” 平婆婆却没让他拎,而是自己提在了手里,看了一眼钟元,“小米被那暴躁女人给带走了,你也不关心一下?” “小米主意挺正的。”钟元笑道。 平婆婆没再说什么,拎着箱子就往前走。 三人步行了一路,别看这位平婆婆年纪很大了,但是身子矫健,手脚利落,哪怕是拎着一个箱子,也是比宋玉阳这么个年轻小伙子要走得快。 来到结缘精舍后,平婆婆打量了一眼,就迈步走了进去。 “这位是……” 那个叫小齐的年轻人守在前厅,看到平婆婆进来,稍稍愣了一下。 “小齐,这位是平婆婆,快点上茶水,给婆婆解解渴!”宋玉阳急忙叫道。 那小齐平时就是负责接待的,心思也是转得快,看到宋玉阳的样子,就知道眼前这位婆婆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赶紧叫人准备茶水点心,卖力招呼。 “婆婆,先坐下歇息一会儿吧。”钟元笑着说道。 平婆婆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把箱子搁到一旁。 钟元和宋玉阳就在边上作陪,很快茶水和各种点心琳琅满目的就端上来了,最显眼的就是那一大盘子的红豆糕。 “怎么,你们这儿流行用红豆糕招待客人么?”平婆婆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地问。 那小齐站在一旁,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红豆糕也不算是芜城的特产,不过结缘精舍的厨子做红豆糕不错,平时有客人来的时候,偶尔就端出来招待客人,当做点缀。 只不过上回小齐得罪了钟元,知道他喜欢吃这红豆糕,这次就特意多准备了一些。 “这红豆糕味道还可以,婆婆尝尝看。”钟元笑着把话茬接了过去。 平婆婆尝了一口,“是还可以,不腻。” “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就在这时,许昆山被他的大弟子莫开声扶着,从内堂走了出来,满脸堆笑地连声抱歉。 第44章 摸尸,蝉衣手套 “就在这里了。” 宋玉阳的父亲连同他带的八名保镖,尽数死在了朱门村,再加上宋玉阳带的五名保镖,总共是死了有十四人。 此时这十四具尸体,就存放在结缘精舍的一处冰库中。 许昆山亲自引着钟元和平婆婆来到冰库,看众人的遗体。 这十四具尸体,浑身血糊糊的,面目全非,让人不寒而栗。 哪怕是许昆山这种老江湖,也无法直视。 不过那位平婆婆,却是面色如常,不仅仔细地一具具尸体看过去,还从箱子里取出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上手查看。 等看完所有尸体,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边上的钟元,“你要不要也上上手?” “好。”钟元接过平婆婆递过来的手套戴上,扳过其中一具尸体的下巴,捏开嘴仔细去看。 平婆婆盯着他看了片刻,背着手走到一旁。 许昆山和宋玉阳站在边上,完全被这两人给震住了。 那位平婆婆也就罢了,毕竟李伏霞说过,这位是正宗的二皮匠传人,自然是对各种尸体都见怪不怪。 但钟元这么个小年轻,年纪甚至都还没有宋玉阳大,居然也能做到面不改色,这得多强的心理素质? 换做一般人,只怕光靠近就得吓死过去。 “我看好了,谢谢婆婆。”钟元把手套递还给平婆婆。 平婆婆却没接,“这双你留着吧。” “谢婆婆。”钟元也没客气,将手套清洗干净,郑重收起。 他听说二皮匠这一脉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传承,就比如其中有一样蝉衣手套,是用特殊的材料炼制的。 这手套薄如蝉翼,却是坚韧异常,不畏尸毒,不惧寻常刀剑,水火不侵。 毕竟作为二皮匠,平日里接触的尸体千奇百怪,稍一不慎,就可能酿成大祸。 因此有一双好的手套,就能避免掉许多凶险。 在懂行的人眼里,平婆婆送的这双手套无疑是价值连城。 许昆山见多识广,自然也认出了那双蝉衣手套的来历,见这位平婆婆如此随意地就送了钟元,心里也是暗暗吃惊。 他之前已经听宋玉阳说了请平婆婆的经历,知道钟元的一个朋友是平婆婆的晚辈,不过平婆婆能把如此珍贵的蝉衣手套送人,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但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最重要的还是钟元刚才的表现,让那位平婆婆大为欣赏。 “辛苦二位了。”许昆山压下心中的惊异,笑着说道。 “这活老婆子接下了,不过还有许多东西需要你们去准备。”平婆婆道。 “这个自然是我们来办,前辈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一声。”许昆山忙道。 宋玉阳也是连连点头,“等会儿由晚辈来列一份清单,多谢婆婆!” 平婆婆嗯了一声,“那就这样吧,我住哪?” “我带婆婆去休息!”宋玉阳赶紧跟上来。 平婆婆向外走了几步,停下来又问了一句,“不是在这里办后事吧?” “是,得回去我们家老宅,不过离得不算太远,到时候还得辛苦婆婆。”宋玉阳道。 平婆婆就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外走。 钟元和许昆山也随后跟了出来。 “钟老弟,要不咱们到后院去喝喝茶,歇歇脚?” 许昆山不愧是在场面上混惯了的,脸皮也够厚,很快就跟钟元称兄道弟了。 “我还得先回去,等晚上再过来吧。”钟元道。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钟老弟!” 许昆山哈哈笑道,坚持亲自把钟元送出了结缘精舍。 回到家后,钟元吃过晚饭,就上楼回房间研了墨,准备开始练字。 刚要落笔的时候,接到了黄小米的电话。 “喂,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决定不了,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黄小米一上来,语气就颇为凝重。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钟元笑问。 “我今天不是在平婆婆门口撞见你嘛,跟你在一起的那位霞姑姑,你熟吗?”黄小米问。 “你说她啊。”钟元哦了一声,“不熟。” “你不熟啊?”黄小米愣了一下,“那霞姑姑怎么说她还跟你挺熟的?还说我做她徒弟的话,肯定没错。” “那是看上你了。”钟元笑道。 黄小米是天生灵媒,那绝对是出马的好苗子,那李伏霞眼光毒辣,自然是一眼就盯上了。 “对呀,她跟我说的时候,我都懵了。” 黄小米又压低了声音道,“还有啊,她说她是出马弟子,让我跟着她学本事,将来当香童,还有什么继承堂口的,你知道出马仙吗?” “知道,胡黄白柳请道兵嘛,还有什么金花教主,胡三太爷的。”钟元道。 “对对对,胡黄白柳四大仙家!这个我以前看小说看过啊,没想到那位霞姑姑跑过来跟我说这个,你说这是不是真的?”黄小米有些难以置信。 “是真的,这位霞姑姑还是有真本事的。”钟元道。 “那……”黄小米迟疑了一下,“她还说,我要是跟着她学本事的话,将来掌管了堂口,不仅能借助仙家法力力替人消灾解厄,积累善缘功德,还能镇邪捉鬼……” “你不会想着要去镇邪捉鬼吧?”钟元听出了关键。 “嗯。”黄小米语气黯然了一下,“自从我妈出事后……要是真能学到捉鬼的本事,我倒是挺想跟着霞姑姑学一学的。” “那你可得想清楚了,干这一行不止危险,还辛苦,过不了正常人的日子,说不定连嫁人都嫁不出去。”钟元沉默片刻道。 “我懂了。”黄小米道,过了一会儿又有些好奇,“我总感觉你懂的好多啊?” “那你得去问那位了。”钟元道。 “你是说河神爷啊?”黄小米惊叹,“好厉害,我要不也去求求河神爷,求他也帮我开开窍?让我学一身捉鬼的本事?” “我看可以。”钟元笑。 “唉,算了吧!这种事肯定讲缘分的,你比较入河神爷的法眼,我这种豆芽菜,还是去跟霞姑姑学学吧。”黄小米叹气道。 “你这是考虑好了?”钟元问。 黄小米嗯了一声,笑道,“我可能本 第45章 众生娘娘,鸟面菩萨 钟元练字练到将近十点,去楼下跟正在客厅看电视的王姨道了声晚安,就回到房间把房门给锁了。 来到阳台,见四下无人,就悄无声息地翻了下去,骑上小电驴来到结缘精舍。 许昆山和宋玉阳早早的就已经等在前厅,那个小齐更是直接守在门口,不时地张望一眼,看到钟元骑着小电驴出现,立即回头禀报师父。 “钟老弟来了!” 许昆山在宋玉阳和小齐的搀扶下,大笑着迎了出来。 “这么晚还麻烦你们,辛苦三位了。”钟元停好小电驴过来,抱歉地道。 “老弟说哪里的话,那咱们现在就走?”许昆山呵呵笑道。 钟元自然没什么异议。 车子早早已经准备好了,等钟元和许昆山坐上去后,宋玉阳就充当司机,驱车前往法兴寺方向。 芜城本身是个多山的城市,不仅周边多山地,在城里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山陵。 其中有一座六合山,就位于芜城的中心点,而钟元他们要去的法兴寺,就坐落在这座六合山上。 从结缘精舍这边过去的话,倒也不算远。 等三人抵达六合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十一点了。 这从时辰上来说,也是已经进入了子时。 钟元虽说也在芜城西郊的河神庙住了有十五年,但对于芜城还真是陌生得很,就比如这六合山,他还是头一回来。 在这六合山脚下,还有一面湖,湖水平如镜面。 钟元在来之前也在手机上查过,这湖方圆大概十里,所以叫十里湖。 三人将车子停在湖边,就沿着山道拾级而上。 这法兴寺是芜城最有名的大庙,据说有几百年历史了,曾经损毁过几次,经过修葺之后,规模比之前更大,香火更是鼎盛。 尤其是到了年节,这法兴寺更是聚集了全城的香火。 这从山脚开始的沿山石阶,就是法兴寺建的,顺着石阶上去,就看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庙。 钟元看了几眼,就不由得心生感慨。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庙比庙更是别提了。 相比人家这金碧辉煌的,自己那座小破庙当真寒碜的很。 “娘娘洞还在后边。”宋玉阳给钟元解释着。 三人穿过法兴寺。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途中偶尔还能遇到零星的香客。 寺庙中香气袅袅,各家神佛宝相庄严,汲取着善男信女们虔诚供奉的香火。 等过了法兴寺后,四周就变得冷清起来了,三人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去往法兴寺后山。 在寂静的山林中又走了有小半个钟头,前方就出现了一道岩壁,在岩壁下方有个一人多高的洞口。 借着月光看去,那洞口上面用朱漆写着三个大字。 “娘娘洞。” 从外面看起来,这洞平平无奇,不过进去之后,就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偌大的一个洞窟中,赫然立着三十六尊面目各异的神佛法相,每尊神像高约三米,一字排开,俯瞰着来人,压迫感惊人!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娘娘洞三十六尊菩萨。 “这最中间的两尊,就是苦海娘娘的两种法相。”许昆山小声给钟元介绍道。 钟元仰头看去,只见两尊面目为女子的菩萨像立在他们前方,两尊菩萨的容貌一样摸一样,左边这一尊手捧莲花,莲花上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不过仔细看的话,这莲花的每片花瓣上,赫然都雕刻着一具白骨,看着尤为诡异。 右边那一尊法相,却是有着三双手,每只手上分别拿着一物。 其中有经书,宝剑,铃铛,元宝,法印,如意。 “这苦海娘娘是哪位菩萨?”钟元问。 他从未听过什么苦海娘娘。 “这个我也不得而知,这娘娘洞比法兴寺的存在还早,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时候有的。”许昆山摇头道。 “至于这苦海娘娘的说法,都是民间流传起来的,据说这位娘娘鉴于世间苦海无边,立志普度众生,因此大家都尊其为苦海娘娘,也有叫众生娘娘的。” “不过民间信奉本就很杂,有些没听过的神佛菩萨,也是正常。” “那倒是。”钟元点头。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这三十六尊菩萨像前,插满了已经烧过的香烛,显然此地香火十分旺盛。 不过整个娘娘洞中,除了这三十六尊菩萨和各种残香残烛之外,也就是三十六个蒲团,那是供人跪拜用的。 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了。 钟元走到其中一个蒲团旁,蹲了下来,以这个角度去观察四周。 如果那个赵严孙的确听了许昆山的话,在子夜时分来到这里烧香跪拜苦海娘娘,那在这里又会发生什么事? 他正低眉沉思,突然听到宋玉阳发出“啊”的一声低呼。 “怎么了?”许昆山一惊。 钟元也起身向他看去。 只见宋玉阳站在一尊菩萨像前,满脸惊愕,眼神茫然,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钟元和许昆山立即走了过去,仔细看向那尊菩萨。 这尊菩萨位于右起第九尊,面目很是奇怪,不是人的脸,而是一张鸟脸,尖尖的嘴巴看着颇为怪异。 “这是鸟面菩萨,怎么了?”许昆山问。 宋玉阳脸色苍白,“我之前也来过娘娘洞,不过也没怎么仔细看过这里的各尊菩萨,我刚刚就想着仔细看看。” “结果看到这一尊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家里好像也有一尊,就跟这尊一模一样!” “你没看错?”许昆山一愣。 “没看错,就是一样的,只是我家里那尊要小得多,就供奉在我们家的地下室!”宋玉阳道。 “是你爸供奉的么?”钟元问。 “是!那个地下室一直是我爸在用的,以前我记得里面是没有的,大概是半年前,有次我去找我爸,就看到他在里面烧香跪拜,供的就是这尊菩萨!”宋玉阳道。 许昆山眉头紧皱,又看了一眼面前那尊菩萨像,疑惑道,“你爸供奉这个干什么?这鸟面菩萨也就是娘娘洞里有,也不是什么正神,难道是你爸在娘娘洞见过,又叫人按照鸟面菩萨打了一尊,请回家去供着? 第46章 紫铜香案,八对眼珠 “朱门村?” 许昆山和宋玉阳同时一愣,继而脸色大变。 这表面上看起来,供奉一尊菩萨和宋父去朱门村,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但听钟元这么一说,他们不免心中咯噔一下。 其实钟元有这个想法,也不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 如果说那个赵严孙真的按照许昆山说的,在某个夜晚的子时来到了这娘娘洞,烧香跪拜。 那么这个赵严孙很可能是在这娘娘洞得到了某种启示,继而去坟头岭挖出了那口聚魂棺。 只不过赵严孙把这个功劳记在了许昆山头上,以为是许昆山的指点起了作用,岂知许昆山根本只是敷衍。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想,宋玉阳的父亲之所以突然带着八个人前往朱门村,是不是也是跟赵严孙一样,是得到了某种启示? 而这两者之间,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尊鸟面菩萨。 “那尊菩萨还在家里么?”钟元问。 “应该还在老宅那边。” 宋玉阳正琢磨着钟元说的话,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下意识地点头说道。 钟元回头看了一眼那尊在黑暗中面目诡谲的鸟面菩萨,说道,“你是准备明天带着你父亲他们的遗体回去吧?” “对,明天下午。”宋玉阳道。 “你们家老宅离这边多远?”钟元问道。 “也不是太远,开车大概一个多钟头吧。”宋玉阳道。 钟元稍稍计算了一下,道,“那我明天也一起来送送伯父吧,顺便去一趟你家老宅看看。” “好,好。”宋玉阳连连点头。 三人在娘娘洞里又呆了一阵,仔细地把这三十六尊菩萨像一一看了一遍,眼见时间不早,这才离开了娘娘洞。 下山回到车上后,驱车返回结缘精舍。 这一路上宋玉阳心事重重,好几次差点把车给开进沟里去,被许昆山给骂了一顿,这才清醒了不少。 回到结缘精舍后,钟元就跟二人道别,骑着小电驴回了家。 洗好澡坐到沙发上,把娘娘洞里的所见所闻仔细回想了一遍,又编好一个外出几天的理由,这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起来吃早饭的时候,他就把事情跟王姨说了。 “你要出去玩几天?” 王姨刚进厨房呢,听到这么一句话,立即扭头又跑了回来。 “是啊,最近芜城都逛遍了,我想走远点看看。”钟元笑道。 “你一个人去啊?”王姨一脸紧张。 “没呢,我订了个旅行团。”钟元拿出手机,笑着给她看了一眼。 “旅行团啊?”王姨拿过手机看着,眉头绞成一团,“那你得订贵的那种,别图省钱!” “我就是订的贵的那种,王姨你就放心吧。”钟元笑道。 听钟元这么说了,王姨虽然还是担心,但也就没再说什么。 吃过饭后,她就帮着钟元收拾行装,包括穿的用的吃的,什么都准备得整整齐齐。 “王姨,我只是出去几天,没必要把整个家都带上吧?”钟元哭笑不得。 最后好说歹说,总算把很多东西减了下去。 中午吃过饭,他就背个旅行包出了门。 来到结缘精舍,宋玉阳那边也已经准备好,雇的车子已经把十四具遗体从冰库里运出来。 这次跟着车队前往宋家老宅的,除了钟元和宋玉阳外,还有平婆婆,许昆山,以及许昆山的那个徒弟小齐。 宋家的产业在各地都有,生意做得很大,不过在宋玉阳出生后,宋父就一直带着他住在青石古镇的宋家老宅里。 青石古镇位于芜城北边,距离河神庙已经超过了百里,虽然有些远,但对于现在的钟元来说,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在接近傍晚的时候,车队就进入了青石古镇。 到了镇子里以后,就知道这里之所以叫古镇是有原因的,整个镇子随处可见那种老式的房舍和建筑。 途中所见的许多小桥和巷子里的小路,都是由青石铺就,古意盎然。 尤其是他们到的时候,天空下起了丝丝的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路面上,更是将整个小镇渲染得像一幅水墨画。 宋家的老宅,位于青石古镇的西南角,占了挺大一块地。 这大宅白墙黑瓦,门口一对威武的大狮子,从墙内伸出一根老藤,藤上开出几朵白色的小花。 应该是宋玉阳事先做好了安排,等车队抵达的时候,早有人等在那里,立即帮着将十四具尸体运进老宅内。 等所有人都进去后,就有人奔出来,在大宅外挂上白色灯笼,立起招魂幡。 把一切安顿好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宋玉阳让人在前厅摆了几桌酒席,招待大家伙吃饭。 平婆婆不喜人多,在房间没出来,宋玉阳就亲自端了饭菜送过去。 等吃好饭,已经是将近晚上九点了。 钟元给王姨打了个电话,就出来四处转转。 老宅内外到处都有人在忙碌,位于内院的灵堂也开始在布置起来。 “钟老弟!” 当钟元从灵堂那边转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找过来的许昆山和宋玉阳。 “今天真是辛苦大家了,要不咱们先去看看那尊菩萨像?” 宋玉阳满脸歉意地道。 “不急,等你们忙好了去看也可以。”钟元笑道。 “没事,紧要的事情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宋玉阳忙道。 他知道钟元之所以肯陪着过来,主要应该还是为了看那尊鸟面菩萨,所以等把最紧急的事情处理好后,就立即邀了许昆山一起来找钟元。 “那好,咱们去看看。”钟元的确是想早点看到那尊菩萨像,自然也没什么异议。 一行人来到宋父的书房。 宋玉阳走到书架旁,看到满架子的书,不由得又想起父亲的音容笑貌,忍不住一阵心酸,伸手到书架最左边的上数第二个,往里一按。 另一侧的墙壁当即打开了一扇暗门。 宋玉阳领着二人进去,顺着阶梯往下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地下室中,打开了灯。 一般的房间,都是建得方方正正的,但这个地下室不是,它是个梯形。 也就是这房间的一边窄,一边宽。 在窄的那一侧 第47章 青石古镇,午夜肉铺 “别慌,这不是人眼珠子!” 许昆山定睛一瞧,大声叫道。 宋玉阳被他这么一叫,总算是回了魂,再仔细看去,果然发现这碗碟中的眼珠子,的确不像是人的。 “看来是八种不同的眼珠子,而且用了某种特殊的保存手法。”钟元道。 “不错,这些眼珠子摆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一点都没有腐烂的迹象!”许昆山赞同道。 不过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法子。 “我……我爸怎么会……” 宋玉阳脑子里一片混乱,眼前的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了,让他难以理解。 “你们能认出几种?”钟元打量着那八个碗碟问。 “感觉这个像是猪眼,这个牛眼,至于其他的……”许昆山眉头紧锁,剩下的那六样,他也分辨不出来了。 毕竟这眼珠子长在身上的时候是一回事,摘下来又是一回事。 钟元也没辙,这方面他比许昆山也好不了多少。 “对了,我爸有个朋友,是在东街巷子里卖肉的屠夫,我见过这位几次,据说以前当过猎人,见识很广,要不咱们去他那里问问?”宋玉阳突然想起来。 许昆山看了一眼时间,“今天有点晚了。” “这倒不碍,我爸那个朋友的肉铺,都是从傍晚开始,开到第二天早上的。”宋玉阳道。 “从傍晚开到早上?那白天呢?白天关门?” 宋玉阳这番话让钟元和许昆山都是大为诧异。 “是啊,他这家肉铺就是很奇怪,只做晚上的生意。”宋玉阳点头道。 “还真是奇了个怪了!”许昆山奇道。 一般人买肉买菜,不都是赶早,再不济也是中午或者下午,谁会大晚上的去买肉? 更何况是通宵营业,难不成后半夜还会有客人上门? “我爸这朋友的确是挺……挺特立独行的。” 宋玉阳心里也觉得这人实在是怪,不过既然是父亲的朋友,他在言语上就不能不敬。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去拜访一下吧。”钟元道。 “好,那现在就走!”许昆山见钟元都这么说了,当即拍板,“玉阳,你把那八对眼珠子收起来,记好了是哪个碗碟,还有摆放的次序,别弄混了。” “好。”宋玉阳硬着头皮,去把那八对眼珠子收好。 之后三人就回到上面,出门前往东街。 这青石古镇本也不大,过去也挺近的,再加上很多都是狭窄的小道,不方便开车,三人就各撑了一把伞,步行着过去。 这镇子里水网密集,随处可见造型古拙的石拱桥,在靡靡的细雨中颇有意境。 对于钟元来说,也是头一回领略这种古镇风貌,觉得颇为新鲜。 “许伯伯,路有点滑,小心!” 此时夜色已经深了,再加上下雨天,路上也看不到什么行人,许昆山有伤在身,宋玉阳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栽进河里,一路上都盯得很紧。 “啰嗦什么,还有多久到?”许昆山瞪了他一眼。 宋玉阳指了指前面,“拐过去就到了。” 三人又往前走了一阵,拐进一条巷子。 这巷子两旁都是各种的店铺,有卖小吃的,有卖杂货的,有卖干货坚果的…… 如果是白天的时候,应该还挺热闹的。 不过这会儿大半夜的,这条巷子里的店铺早就关了门,看过去黑漆漆一片。 唯独有一家店铺门口,用竹竿挑出来一盏灯,应该是白炽灯,不过灯上做了遮挡,因此不惧风雨。 “这里就是了。”宋玉阳领着二人来到门口。 钟元打眼看去,只见这铺子里挂满了新鲜的猪肉,不过没看到里面有人。 “楚叔叔,楚叔叔在吗?”宋玉阳向着屋内喊道。 “来了。” 喊了几声,就听一个粗豪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 不一会儿,就见一人挑开门帘,走了出来。 看到来人,钟元和许昆山都不禁有些诧异,心说好一条大汉! 这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十分威猛雄壮。 这一挑帘出来,恰似猛虎出闸,但只是一瞬,那种迫人的气势就消失不见了。 再仔细看去,发现这汉子脸上胡须拉碴,无精打采,手里还拎着个酒瓶,显然刚刚是在里面喝酒。 “楚叔叔,我是玉阳。”宋玉阳赶紧上前拜见。 “是宋哥叫你来的?有什么事?”那汉子拎着酒瓶子喝了一口,坐到边上的藤椅上。 一提到父亲,宋玉阳的眼睛就红了,哽咽道,“我爸,我爸他不在了……” “你说什么?” 那汉子原本有些惺忪的醉眼陡然睁开,精光暴射! “我爸……我爸刚刚过世了……”宋玉阳强忍着眼泪道。 “怎么回事?”那汉子喝问。 宋玉阳迟疑了片刻,说道,“这事说来太过离奇……” 毕竟朱门村的事情太过邪门,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对方说清楚。 “婆婆妈妈的干什么,有什么说什么!”汉子厉声道。 他这一句话自带威严,宋玉阳点头道,“是。” 当即也没有隐瞒,把朱门村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他本来以为这位楚叔叔听完之后,必定会难以置信,谁知对方听过之后,眉头紧皱,却是不发一言。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是告知我去吊唁么?”那汉子沉默一阵后,淡淡说道。 “我父亲的死实在有太多让人迷惑不解的地方,小侄在调查的过程中,正好遇到一件怪事,就想让楚叔叔帮着参谋一下。”宋玉阳打起精神道。 “什么事?”那汉子问。 宋玉阳把拎着的盒子打开,里面分成了十来个格子,其中八个格子里就装着那八对眼珠子。 “这些是在我爸书房那间密室里找到的,这八对眼珠子就供在一尊菩萨像前。” “拿过来我看。”汉子道。 宋玉阳赶紧捧了盒子过去。 “狐狸眼。”汉子指了一下靠左第一格道。 接着又往下说了七样,“黄皮子、刺猬、蛇、猪、牛、羊、猫。” 钟元和许昆山见那汉子只看一眼,就立即说出了这些眼珠子的来历,也是暗暗佩服。 “多谢楚叔叔指点。”宋玉阳感激 第48章 白骨坐宅,猴子抱瓶 “泡眼珠子的古法?” 宋玉阳愣了一下。 “这些眼珠子都是一种古法泡制过的,能长年不腐不烂,不过这个法子知道的人极少,你爸是从哪里知道的?”那汉子盯着宋玉阳问。 “这个小侄也不知道,刚才我们还在奇怪呢,原来楚叔叔认识这种手法么?”宋玉阳惊喜地问。 “只是听说过而已。”汉子淡淡道,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那楚叔叔您最后一次见我爸是什么时候,他有跟您说过什么吗?”宋玉阳问。 汉子道,“大概小半年前吧,你爸当时来问我,知不知道老猴子的下落。” “老猴子?不好意思啊楚叔叔,这老猴子是……”宋玉阳有些摸不着北。 “是住在西街的一个老头子,养了几只猴子,喜欢拎着个破灯笼,大晚上的到街上给人表演逗猴,所以都叫他老猴子。”汉子道。 “原来是这样。”宋玉阳恍然,“那我爸找到他了么?” “当时你爸来的时候,那老猴子已经消失大半年了,至于后来你爸有没找到他,那就不得而知了。”汉子道。 宋玉阳有些失望,又问,“那我爸有没说过要找老猴子干什么?” “没说过。”汉子说着看了他一眼,“不过用不着想,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宋玉阳心中酸涩。 他明白对方的意思,自己父亲不管做什么事,肯定都是为了他。 “还有没其他要问的?”汉子道,“如果没有其他的,就走吧。” 说着,站起来就要回去里屋。 “楚叔叔,您是我爸的好友,能不能来送我爸一程?”宋玉阳哽咽道。 汉子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宋玉阳见状,也只能向对方告辞,“楚叔叔,那我们先走了。” 收拾好东西,跟着钟元和许昆山从屋里出来。 “你这个楚叔叔不简单啊,他全名叫什么?”许昆山回头看了一眼铺子问。 “楚铁衫。”宋玉阳道。 “楚铁衫……”许昆山沉吟,不过并没有想起有这么一号人物,转头去问钟元,“钟老弟,你怎么看?” “确实不简单,这里藏龙卧虎啊。”钟元道。 宋玉阳唉了一声,“只可惜也没打听到什么事情。” “刚才那位老兄提到过一个老猴子,说不定有什么关系。”许昆山道。 宋玉阳苦着脸,“刚才楚叔叔也说了,那老猴子消失很久了……” “反正来都来了,咱们顺道去西街看看。”钟元道。 许昆山笑道,“钟老弟说的不错!”又对宋玉阳道,“你快去问问你楚叔叔,那老猴子住哪?” “好!”宋玉阳又跑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就问好了出来。 三人撑着伞,又一路往西街去。 虽说是分成了东西街,但其实距离很近,走不多远就到了。 那老猴子住的是个老旧的小院子,院子里立着几根木桩,边上叠着几个石块,大概是平时用来训练猴子的。 不过看这环境,确实是有很长时间没人住过了,房子里也是空空荡荡,桌椅灶台上积满了灰尘。 大概是时间久了,又是下雨天,屋里一股子难闻的霉味。 “走吧,看来是白跑一趟。”许昆山道。 打了伞正要往外走,就见钟元从屋子里拎了把锄头和铁锹出来。 “钟老弟,你这是?”许昆山在院门口站住,有些愣神。 钟元把铁锹递给宋玉阳,道,“把那地方挖开看看。” “好!”宋玉阳虽然不明就里,却也不多问,接过铁锹,就跟着钟元一道跑过去干活。 他们要挖开的地方,就是院子里立着木桩的地方。 许昆山有伤在身,也就只好站在边上,瞪大了眼睛盯着木桩那块地瞧。 他是见过钟元手段的,既然是他说要挖,那其中必有蹊跷。 宋玉阳虽然身体弱,但从小就锻炼不缀,一些粗活也是经常干的,用铁锹挖起土来也毫不含糊,反倒是钟元用起锄头来不太熟练。 二人配合之下,很快就把那几根木桩给挖了出来,又往下继续深挖。 大概挖到三米多深的时候,钟元就把宋玉阳叫住,抓了把土放在鼻端闻了闻。 许昆山也连忙凑过来细看。 钟元把锄头搁到一旁,徒手往下挖,宋玉阳见状,也弃了铁锹,跟着小心地下挖。 挖不多时,宋玉阳就感觉手底下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再一摸,好像圆乎乎的,吃了一惊道,“下面有东西!” “我看看。”钟元挪过来。 许昆山也赶紧凑上前来。 二人又往下挖了片刻,就见土中冒出一个白森森圆乎乎的东西。 “死人骨头!”宋玉阳大吃了一惊,失声叫道。 他没想到这院子里,居然会埋了个死人! “不像是人骨。”谁知钟元摇头道。 “我看着也不像。”许昆山眉头紧皱,“倒是像……对了,应该是猴子!” “猴子?”宋玉阳一愣。 钟元继续往下挖,宋玉阳也赶紧帮忙,很快两人往下挖了一截,那具骸骨就露出了一大半,看得更加清楚。 这骨架看着虽然像是人形,但个子很小,跟人的面目也有些不同,果然是一只猴子的骸骨。 这猴子被埋入土里的时候,双臂还环抱着一个长颈瓷瓶。 “继续挖。”钟元道。 二人继续忙活,很快就把这一片地方都犁了一遍,果然又挖出了另外三具猴子的骸骨。 这四只猴子,有大有小,但是同样都环抱着一个长颈的瓷瓶,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埋于地下。 “你们看这猴子的骨头!”宋玉阳突然惊呼了一声。 这四只猴子刚刚挖出来的时候,骨头还是白森森的,但过了没多久,这四副骸骨居然都变得漆黑如墨! “好重的阴气!”许昆山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凝重。 “阴气?”宋玉阳只觉得这院子里似乎突然一下子变得冷了许多,寒气迫人。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听钟元道,“这骨头之所以变黑,那是阴气入骨。” 第49章 公鸡阳血,红龙缠身 “不错,这四只猴子死之前,肯定是遇上了极强的阴气,你们来看这瓶子里!” 许昆山神情凝重。 “那是什么?”宋玉阳疑惑问。 只见那四只猴子抱着的长颈瓷瓶,每一个瓶子里面都散着一堆被红绳缠绕着的骨架。 “应该是公鸡的。”钟元道。 “钟老弟说得对,这应该是红龙缠身,公鸡阳血!”许昆山深吸了一口气道。 宋玉阳却是听不懂,“你们是说,这里面的骨头是公鸡的?” 再仔细一看,果然是挺像。 只不过这什么“红龙缠身,公鸡阳血”,他就一头雾水了。 “公鸡是阳气很强的,包括鸡血和鸡骨头都是可以用来镇邪的,这点你应该听说过吧?”许昆山问。 “这个我听过。”宋玉阳点头。 这些年他也接触过不少这方面的事情,有些东西还是清楚的。 “这团红绳,就是用公鸡血浸泡的,再加以特殊的手法炼制,用来缠在这公鸡上,那就是红龙缠身,公鸡阳血。”许昆山道。 宋玉阳恍然,“那也就是说,这四个瓷瓶是用来镇邪的?” “更确切地说,是用来化解这四只猴子身上阴气的。”许昆山说到这里,又笑着看向钟元,“钟老弟,你怎么看?”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钟元道。 许昆山见钟元赞同他的话,也是高兴,哈哈笑道,“这四只猴子看来应该是那老猴子养的,只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这四只猴子暴毙而亡。” “那老猴子也不是一般人,他看出这四只猴子阴气入骨,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可能会引起麻烦,所以他就用了这么一个法子,让猴子抱瓶,埋进小院地下,让它慢慢化解。” “那为什么不一把火烧掉呢,那不是更方便吗?”宋玉阳不解。 许昆山一滞,“这个么……” “老许说得有道理,之所以不一把火烧掉,可能是因为那老猴子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想让它们入土为安,葬在家中。”钟元道。 许昆山和宋玉阳同时一愣。 “孩子……”许昆山喃喃了一句,拍手道,“还真有可能被钟老弟说着了,那老猴子无亲无故的,平时就几只猴子陪着他,那还真跟孩子差不多。” “是。”宋玉阳点头,想到自己的父亲,不由得眼眶发热。 钟元和宋玉阳二人又一起动手,把四只猴子的骸骨埋了回去,许昆山也在一旁帮忙。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那猴子骸骨里的阴气也已经消减了大半,只要再过一阵子,就可以完全化解了。 三人把一切恢复原状,撑着伞离开。 “这么看起来,那老猴子也不是普通人,我爸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找他?” 途中宋玉阳百思不得其解。 “这事情的确是蹊跷,那老猴子突然失踪,说不定是遇到了很大的凶险,所以才把猴子给埋了,自己逃离了青石古镇。” 许昆山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叹了口气道,“也有可能这老猴子也已经出了事。” “那怎么办?”宋玉阳愁眉苦脸。 倒是钟元安慰了他们一句,“也未必有想的那么坏,等等再看吧。” “对,等等再看。”宋玉阳打起精神。 三人一路返回了宋家老宅,途中那雨越下越大,虽然三人都撑了伞,不过身上也都被雨点打湿了一些。 “师父,钟哥,宋哥,你们回来了!” 钟元他们一进门,就见小齐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这小齐年纪其实比钟元还要大上一些,但叫起来“哥”来却绝不嘴软。 “先喝杯热茶!”他把早就准备好的茶水,给每人端了一杯上来。 这雨夜还是有些寒意的,这一杯热茶喝下去,让三人都觉浑身发暖,精神一振。 “灵堂有人么?”许昆山问。 “一直有人守着呢,另外平婆婆也在那边。”小齐笑着说道,又给三人添上一圈茶。 “平婆婆还没睡么?”宋玉阳意外。 “没睡,平婆婆在那边嗯……干活呢。”小齐道。 “这么晚还在忙么?”许昆山一怔,起身道,“走,咱们去看看。” 走出几步,突然想起钟元还在,忙停下道,“钟老弟,你要不先去休息?” “还不困,一起去看看吧。”钟元笑道。 “那好,咱们走着。”许昆山呵呵笑道。 一行人穿过庭院,来到灵堂。 这灵堂布置在了后院,包括宋父在内的十四具尸体,此时就停放在里面。 灵堂门口守着四个人,站在那里脸色发白,目不斜视的,看到许昆山他们过来,立即迎上前来。 许昆山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众人向灵堂内看去,只见平婆婆坐在一具尸体前,正在忙碌,只是背对着这边,也看不清她在做什么。 “那位婆婆说,谁也不要进去打扰她。” 其中一个负责守灵的人低声说道。 许昆山点了一下头,鼻子抽了抽,问,“这是在煮什么?” 在场众人也都闻到了,这飘散在空气中的味道,说不上是香还是臭,总之是怪怪的。 “是平婆婆吩咐的,按照她老人家的交代准备的材料,然后放在大锅里熬制,其中有猪皮、牛皮、鱼皮、山筋、女子头发……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我一时也说不上来了。”小齐掰着手指头道。 这件事是他亲自经手的,因此颇为了解。 许昆山皱了皱眉头,看向钟元,“钟老弟,你说这会不会是用来……” “用来熬制人皮的。”钟元点头道。 宋玉阳和小齐等人,本来还竖着耳朵在听,这突然间听到“熬制人皮”四个字,不禁大吃了一惊。 “大惊小怪什么,说了是熬制人皮,那自然是假的!”许昆山瞪了他们一眼。 宋玉阳等人满脸羞愧。 不过一想到那锅里是在熬制“人皮”,虽然不是真的,但他们此时再闻那味道,也是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平婆婆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忙的?”许昆山。 “平婆婆交代过了,说只要不去打扰她,那就是帮忙了。”小齐道。 “嗯。”许昆山点了 第50章 炼皮,大锅熬煮 “什么皮?” 许昆山问了一句。 钟元等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宋玉阳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叫道,“我刚才听到你们说‘熬制人皮’,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也不知道对不对,我先去确认一下!” 说着,就往他自己房间跑了过去。 “怎么冒冒失失的。”许昆山皱了皱眉头,又冲钟元笑道,“钟老弟,要不咱们也去找个地方歇歇脚?” “老哥伤还没好,先去休息休息,我再随便转转。”钟元笑道。 许昆山听钟元叫他“老哥”,这关系似乎又亲近了几分,心里也是高兴,哈哈笑道,“好好好,你老哥这老胳膊老腿的,确实有点吃不住了!” “那老哥就先去躺躺,等会儿要是玉阳那边有消息了,我叫小齐来找你!” “是,到时候我来通知钟哥。”小齐笑嘻嘻地道。 双方道别后,小齐就先扶着许昆山回了屋。 钟元在院子里信步而走,脑子里却是在琢磨着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聚魂棺、朱门村、宋家老宅,这三个地方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似乎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背后迷雾重重,叫人难以看清。 他又想到了失踪十余年音讯全无的三叔,心情未免有些低沉。 忽的一股浓郁又怪异的气味扑鼻而来,钟元打眼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 院子里架着一口大锅,底下柴火烧得颇旺,锅中咕嘟咕嘟地翻腾着,烟气腾腾,有两个男子守在一旁,照看火候。 原来他是无意中来到了熬制“人皮”的地方。 既然来都来了,他索性过去看个究竟。 “钟先生好。” 那两人都是宋家老宅的人,之前见过钟元,知道他是少东家的朋友,都笑着过来打招呼。 “你们忙你们的,我就看看。”钟元笑道。 正说话间,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声音说道,“你想看什么?” “婆婆好。” 钟元回头一看,原来那位平婆婆到了,笑道,“我觉得这熬皮挺新奇的,想观摩一下。” 平婆婆走到大锅旁,从边上拿起一把铁勺,在锅中缓缓搅拌了一会儿,才道,“新奇吗?不觉得恶心反胃?” “新奇。”钟元笑道。 平婆婆嗯了一声,道,“那你留下来打个下手,你们两个走吧。” “好,那两位大哥先去休息吧。”钟元对那二人道。 两人守在这边熬皮,看着那些东西在锅里翻腾,本就又是害怕又是胃里翻腾,此时听到钟元说代替他们,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二人谢过之后,就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稍微添点火。”平婆婆舀起一勺黏糊糊的液体放在眼前看了看,说道。 钟元拿了柴火放了进去。 “看你这手忙脚乱的,平时没怎么干过粗活吧?”平婆婆瞥了他一眼道。 “好久没做了,有点手生。”钟元倒也不尴尬。 “那正好让你练练手?”平婆婆问。 “嗯,练练。”钟元索性给平婆婆搬了张椅子,自己又拖了张小板凳,坐到大锅旁。 期间平婆婆不时地就要查看一下火候,让钟元调整火力。 这样大概又煮了小半个钟头,平婆婆再次舀了一勺仔细看了,说道,“可以了,把火灭了吧。” 钟元知道这火候极为讲究,赶紧把火给灭了。 此时那锅中的东西已经煮成了一团略微透明的凝胶,只是那气味着实不怎么样。 “去拿块铁板过来。”平婆婆道。 钟元早看到边上叠着十数块方方正正的铁板,当即过去拿了一块过来。 就见平婆婆取出一双蝉衣手套戴上,之前平婆婆送了一双给他,是一双纯黑色的,她这回戴的这双却是纯白色的。 平婆婆左手往锅里一抓,就抓起了一团凝胶,在空中一抖,随后右手奇快无比地一拉,就见那团凝胶被拉扯了开来。 平婆婆双手交替拉扯,动作奇快,转瞬之间,那一团凝胶就被她拉成了薄薄的一块皮! “接着了!”平婆婆随手一抛。 钟元送出铁板,正好将那一块皮接住,铺平在铁板上。 此时仔细再看,就见那块皮看着跟人皮极为相似,真假难辨,简直是鬼斧神工。 不等他心中惊叹,平婆婆已经再度抓起一团凝胶。 钟元将铁板在一旁的桌子上放好,立即又取了一块铁板,正好接住平婆婆抛出的“人皮”。 两人虽然是第一次配合,倒是配合得相当顺畅。 过不多时,一大锅的凝胶就都已经拉成了皮,分别铺到了铁板上。 “行了,热闹看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平婆婆慢吞吞地取下蝉衣手套道。 “这是不是还得晾晾?”钟元笑着问。 平婆婆道,“得晾一个晚上。”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齐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大叫,“不好了,宋哥……宋哥他中邪了,被鬼上身!” “在哪?带我过去。”钟元心头一沉。 宋玉阳怎么会无端端地中邪,要么是和他要去找的东西有关,要么就和那床头鬼母有关。 不管是哪种原因,宋玉阳现在都不能出事。 “哪来那么多事,去看看。”平婆婆有些不耐烦地道。 小齐不敢耽搁,赶紧带着钟元和平婆婆二人往宋玉阳那边赶。 等三人赶到屋外,就听里面传来一阵拼拎乓啷的声音。 冲进去一看,就见宋玉阳诡异地浮在半空,身子像个陀螺一般转个不停,凡是被他撞上的家具桌椅,登时被撞得东倒西歪。 许昆山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右手在胸前结了个手印,左手指在额头,嘴唇开阖,念念有词。 见到钟元等人赶到,他只能转了一下眼珠子示意,却是不敢停止念咒施法。 钟元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纵身而上,一把抓住宋玉阳的脖颈,往下扯! 要是换做其他人,在这个情况下绝大多数都会选择去抓宋玉阳的腰部位置,但钟元这一抓一扯却是有讲究的。 就在钟元抓住宋玉阳脖颈的时候,宋玉阳的脑袋突 第51章 皮娃娃,猴娃娃 “啊!” 宋玉阳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脸庞霎时间变得狰狞扭曲,瞳孔更是缩成了针尖大小。 钟元却并未有丝毫停顿,手指在对方额头一点。 宋玉阳的尖叫声顿时歇了,同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顺着钟元的手指就侵袭而来,只是刚蔓延了寸许,就像是被沸水烫了一下,又以更快的速度缩了回去! 钟元松开手,宋玉阳当即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 许昆山也散了法咒,呼呼喘气,身上汗出如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被他徒弟小齐眼疾手快给扶住。 平婆婆走上前来,捏住宋玉阳的下巴看了一眼,抬手就在他面庞上拂了一下。 这个过程也就是那么一眨眼间,不过边上的钟元却是看清了。 刚刚拂袖的瞬间,平婆婆以奇快无比的手法,以指间针连刺了宋玉阳胸部面部十数个位置。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但钟元猜测,这应该是用来封镇的,暂时稳住宋玉阳的精气神。 人在面对邪祟鬼物的时候,最怕的就是精气神溃散,那就基本上是没救了。 “亏得前辈和钟老弟及时赶来。”许昆山缓过劲,被小齐扶着过来。 他也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刚刚要不是他用了镇法,只怕宋玉阳的骨头都得被撞散了,等钟元他们赶到后,他也不敢打断镇法,只能用眼神示意。 幸亏钟元领略了他的想法,及时出手,否则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怎么回事?”平婆婆捏着宋玉阳下巴,又看了看,皱眉问道。 “是……”许昆山稍稍迟疑片刻,说道,“可能是床母鬼母。” “床头鬼母?”平婆婆目中寒光一闪。 “是,这事之前并未和前辈说过,玉阳这孩子在娘胎的时候,就已经被床头鬼母给盯上。”许昆山叹了一口气道。 平婆婆目光一转,看向钟元,“你怎么样,刚才有没什么异样?” “怎么……”许昆山吓了一跳。 平婆婆冷哼一声,“这床头鬼母最喜食子,你不知道么?” “这个晚辈知道,不过据说这床头鬼母只会盯上还在娘胎里的孩子……”许昆山迟疑道。 “那只是一般情况下!”平婆婆冷声道,“那鬼东西要是见猎心喜,就算是当场破窍入体,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那玩意儿也得付出一定代价而已。” 许昆山一个激灵,猛地明白过来,“前辈您的意思是,那床头鬼母实际上并非必须要在娘胎中……您是怕她盯上钟老弟?” 平婆婆没再理他,而是看着钟元,“听到老婆子刚才说的话没?” “多谢婆婆关心事。”钟元搓了搓左手的两根手指,笑道,“没出什么事。” 平婆婆嗯了一声,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我还得忙,先走了。”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钟元三人把昏迷不醒的宋玉阳扶到隔壁床上,许昆山又用了红绳缠绕符箓,将宋玉阳整个人捆住。 之后又在床头贴满了各种符箓以及降魔经文。 “小齐,今晚上你就守在这里。”许昆山道。 “啊?”小齐吓了一跳。 从刚才到现在,他的脸就一直白着没红润过。 “啊什么啊,你怕啊?”许昆山瞪了他一眼。 “那……那倒没有。”小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许昆山哼了一声,“今晚上我也睡这边,等会你去收拾个地铺出来。” “是是是!”听说师父也跟着一起住这边,小齐顿时长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瞧你这点出息!”许昆山没好气。 回头去找钟元,就见他从地上捡起一只灰扑扑的皮猴子,看着比手掌略大。 “这猴子……” 许昆山凑过去仔细瞧了一眼,见这猴子也不知是用什么皮做成的,看着有些老旧,做工也十分粗糙。 缝合的线头都露在外面,歪歪扭扭的,看着十分丑陋。 尤其是那猴子的一只左眼,被抠掉了一只眼珠子,嘴巴咧开着,显得很是诡异。 “掉在地上的,之前玉阳跑回来找的,会不会是这只皮猴子?”钟元问许昆山。 许昆山一怔,“我赶过来的时候,玉阳已经悬在半空,屋里一片狼藉……” 当时情况危急,许昆山急着救人,也没注意到其他东西。 不过此时被钟元这么一提醒,却是让他猛地回过神来,一拍大腿道,“对呀,有可能,这屋子是老宋的书房!” 宋玉阳父亲的这个书房,装饰得古色古香,十分有格调,里面摆着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精挑细选而来的。 唯独这只皮猴子,不仅破破烂烂,而且看上去很是阴森吓人,跟这书房的环境格格不入,不太可能是这里的一个摆件。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这只皮猴子本来是被宋玉阳的父亲收藏在书房的某个地方,宋玉阳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跑过来把这只皮猴子给翻了出来。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出事了。 “应该是装在这里的。” 钟元又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打开的木盒子。 看大小,正好可以装得下那只古怪的皮猴子。 这盒子上面还有铜锁,小齐四处找了一下,果然又找到了一枚钥匙。 看来是宋玉阳用这钥匙打开盒子,拿出了皮猴子,紧接着就出了事情,导致盒子被打翻在地。 “钟老弟,你说会不会是……”许昆山看了一眼钟元。 钟元明白他的意思。 这只皮猴子,很自然地就让人联想到了西街的那个养猴的老人。 宋玉阳之前肯定是在某个时间无意中见到过这只皮猴子,所以在听到“熬制人皮”的时候,突然由“皮”想到了这个,匆匆赶来寻找。 最后在他父亲的书房里找到了东西。 钟元将这皮猴子拿在手中反复地看了几遍,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实在不行,就只能拆开来看看。”许昆山道。 “还是等玉阳醒了再说吧。”钟元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不保险。 这只皮猴子说不定藏着某种玄机,要是他们贸然拆掉,可能会弄巧成拙。 “钟老弟考虑得周 第52章 夜色如晦,长廊暗幽 “吉人自有天相,玉阳看着也不是短命的人。”钟元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许昆山目露哀色,“我跟老宋也算是至交好友,他这辈子的心愿就是让玉阳好好活下去,唉……” 顿了顿,又悠悠地长叹了一声,“钟老弟啊,本来这件事是不该把你卷进来的,不过为了玉阳这孩子,老哥也只能豁出老脸求你搭把手了。” 钟元听到这里,心里暗暗有些好笑。 这位许大师还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刚才说了那么多都是次要的,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啊。 不过宋玉阳的生死,关系到他追查三叔的下落,他本身也不能袖手旁观。 “不知我能做些什么,老哥说来听听。” “钟老弟你这是答应了?”许昆山大喜道,“玉阳这孩子能遇到钟老弟你,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说到这里,见钟元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老脸一红,咳嗽一声道,“今天晚上怕是还不会安宁,老哥一个人怕是应付不了,要是再出事,希望老弟能赶来支援。” 钟元想了一下,点头道,“有事的话,就让小齐找我。” “好好好!”许昆山连声道。 小齐也赶紧过来,跟钟元要了手机号码,用来随时联系。 之后许昆山师徒俩留在宋玉阳这边,钟元出来后,也没有回自己房间休息,而是往后院灵堂那边走去。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虽然雨已经停了,但空中依旧阴云密布。 整个宋家老宅前前后后都亮了灯,但宅子太大,终归有些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幽幽暗暗的。 在钟元经过一条长廊的时候,突然斜刺里走出一个人来,钟元身子一侧,就避了开来,顺势托住对方手里摔落的盘子。 “多谢,多谢。”那人冲着钟元连连点头感谢。 他端着的盘子里,装着茶壶、茶杯还有各色点心,要是摔地上了,这些东西全得完蛋。 “天黑,慢着点。”钟元笑着说了一句,就准备离开。 刚要动身,突然回头叫住那人,“等等。” “您有事吗?”那人停下脚步,冲着钟元点头笑问。 这人大概三十来岁,长相普通,只是左边嘴角上有一颗痣,在廊灯的映射下,脸色有些苍白。 “倒是没什么事。”钟元道。 “没事的话,那我先把茶水点心给送过去。”那人笑道。 钟元看着他转身离开,等他走出几步后,突然又再次把他叫住。 “还有事吗?”那人转过身来疑惑地问。 “兄弟,你这左腿好像受伤了。”钟元道。 那人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左腿的裤腿上染了一块血迹,不时地还有血渗出来。 “啊,可能是之前在厨房摔了一跤,天太黑了没注意,没想到出血了。”那人挠了挠头道。 “不疼么?”钟元问。 “疼,不过也就是擦伤了一点,我就没在意,等会儿我回去洗洗。”那人道。 说着和钟元道别,端着茶水点心去了。 钟元站在那里目送对方离开,等对方走远了,就随后跟了上去。 走不多时,那人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正好边上有人路过,就跑过来扶住他,叫道,“张勇,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 “没事,崴了一下。”那张勇笑道。 “你裤脚上怎么都是血,受伤了?”那人注意到了张勇裤子上的血迹,吃惊地问。 “我都说没事了!”张勇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都流了这么多血,怎么能没事呢?要不还是先去处理下伤口吧,茶水我帮你端过去!”那人说着就要去接张勇手中的盘子。 “都说没事了!”张勇突然叫道。 语气异常暴躁,眼神凶狠。 那人被吓了一跳,惊愕地看着他,“你……你干什么?” 张勇一言不发,推开他,端起盘子就继续往前走。 走不出几步,双腿突然奇怪地扭了一下,差点摔倒。 “当心!”那人抢上去扶,没曾想却被张勇一把给推倒在地。 那张勇端着盘子,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只是走路的姿势却是十分怪异,似乎两条腿有些发软,走起来摇摇晃晃,一颠一颠的。 “发什么疯?”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远去的张勇,恼火地骂了一句。 刚一回头,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又是吓了一跳。 “啊,钟……钟先生!”那人认出是钟元,连忙打招呼。 “没吓着你吧,刚才怎么了?”钟元笑着问。 “没,我是被张勇那小子给吓到了!”那人连忙解释道,“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脾气那么大,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这个张勇是什么人?”钟元问。 “他呀,跟我一样,都是很早就跟着老板的人了,这次老板……”那人提到宋玉阳父亲,眼眶一红,“也可能是因为老板出事,他心里也不好受,火气大吧。” 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钟元恍然,“我看他走路的样子好像有点怪啊,以前就这样么?” “不这样!”那人摇头道,“张勇这家伙是个练家子,讲究的就是站如松卧如钟,哪会走得那么别别扭扭,也可能是腿上受伤的缘故吧?” 钟元哦了一声,又笑着问道,“兄弟怎么称呼?” “钟先生叫我二牛就行,老板都是这么叫我的。” 那人知道钟元是连宋玉阳都十分尊敬的贵客,听他叫自己兄弟,心里十分高兴。 “二牛兄弟,你跟张勇的关系怎么样?”钟元问。 “那没的说,都是多年的好兄弟了,今晚上这小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二牛道。 钟元点头,“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事。” “钟先生客气了,要做什么事,你尽管说。”二牛很是干脆地道。 “你拿着这根针,随便在张勇身上哪里扎一下,但是不要告诉他,要偷偷的扎。”钟元取出一枚三棱针。 “这……”二牛有些迟疑。 “你放心,这就是一根普通的针,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自己去找一根绣花针。”钟元笑道。 二牛脸一红, 第53章 千金散,尸香明药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张勇有些奇怪?”钟元问。 “是奇怪,简直有点莫名其妙!”二牛点头道。 “你去扎一针,回头咱们再说。”钟元道。 “那好!” 二牛听钟元这么一讲,也是越想越不对劲。 再说了,不过是扎一针嘛,对于他们这些皮厚肉糙的汉子来说,这算得了什么,当即点头答应。 “钟先生,那我去了!” 从钟元手中接过三棱针,二牛就追上去找张勇了。 钟元就站在走廊这边等着,大约小半刻钟后,就见二牛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眉头紧皱,一脸疑惑之色。 “钟先生我回来了!”二牛跑到钟元面前,顾不上缓口气,就急着道,“真是奇怪了,我偷偷在张勇胳膊上扎了一下,他居然没反应!” “他不疼么?”钟元问。 “不知道疼不疼,反正没反应!”二牛道,“我当时感觉不对,又在他大腿上扎了几下,这家伙还是没反应,你说奇不奇怪!” “还真是挺怪。”钟元点头,“那后来他有没有发现你扎他了?” “应该没有。”二牛摇了摇头,满脸疑惑地道,“钟先生,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元沉思片刻,道,“现在也不好说,这样吧,你接下来其他事就不要做了,就盯着张勇,发现什么情况,就随时联系我。” 又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二牛。 “好,那我先去了!”二牛重重点头,又返回去找张勇。 目送对方离开后,钟元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继续向着后院灵堂方向走去。 “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 平婆婆还在灵堂里忙碌,看到钟元进来,就淡淡地问了一句。 “事情千头万绪的,睡不着。”钟元道。 平婆婆戴着蝉衣手套,正坐在一张板床前,右手拿着一把软毛刷子,给一具血糊糊的尸体刷上一层淡褐色的药水。 闻言瞥了他一眼,“年纪轻轻的,哪来那么多事情要想?” “有时候就是忍不住去想。”钟元苦笑一声。 “自寻烦恼。”平婆婆不以为然地道,“看来你是精力太过旺盛了,那就来帮老婆子干活。” “好。”钟元把那双黑色的蝉衣手套取出来戴上。 平婆婆有些意外,“你还随身带着这个?” “这样的宝贝,那肯定得带在身边,有时候说不定能救命。”钟元笑道。 平婆婆不置可否,“一双手套而已,算得上什么宝贝?” 钟元笑道,“婆婆我能做点什么?” “那就你来刷药水吧。”平婆婆起身,把刷子和装着药水的瓷盆都交给他。 “这有什么要领么?”钟元问。 “能有什么要领,你就当刷墙。”平婆婆道。 钟元自然不会把这话当真,笑道,“这刷墙也是个技术活,婆婆还是教一教吧,免得我把墙都给刷坏了。” 平婆婆哼了一声,道,“我看你小子不是闲得睡不着,是来偷学本事的吧?” “婆婆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这哪能叫偷学呢?”钟元呵呵笑道。 平婆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米这孩子老实巴交的,怎么有你这么个厚脸皮的朋友?” 不过说归说,还是把如何涂抹药水的要点,给钟元讲了一遍。 钟元学得专心,倒是很快就上手了。 “现在的年轻人,愿意干这种脏活累活的,也是不多了。”平婆婆对他的表现还挺满意。 “年轻人精力旺盛,脏活累活还是得年轻人干。”钟元边干活边说。 “你倒是挺有觉悟。”平婆婆道。 在平婆婆的指点下,钟元越干越熟练,不过在剩下最后两具尸体的时候,这药水却是用光了。 本来如果是平婆婆来刷,那肯定是刚刚好够的,但钟元上来之后比较生疏,浪费比较多,就不够了。 “婆婆,您在边上歇着,药水还是我去熬。”钟元抱着瓷盆起身道。 “那我是不是还得把药水的配方告诉你?”平婆婆斜了他一眼问。 “那我记一下,婆婆您说。”钟元掏出手机。 平婆婆差点被他给气笑了,“你这脸皮还真是无人能及!” “年轻人嘛,不怕丢脸。”钟元一点也不尴尬。 “记好了,我只说一遍。”平婆婆瞪了他一眼,把药水的配方说了一遍。 这药方十分复杂,总共有四十多样药材组成,其中大部分还是一些十分冷门又拗口的,像什么风车儿草、石垂子、龙爪藤、白头翁菊…… 除了这些怪异的草药名字以外,还要加上配比。 一般人看一眼都头昏脑涨。 再加上钟元打字速度不快,想要一边听一边记在手机上,那是不可能的,索性就直接记在心里。 “婆婆我复述一遍,您看看有没有错,药方名千金散,又名千金尸药,共有四十二种药材组成,醉钱草半两,龙爪藤……” 一口气将药方的药材组成和配比背诵了下来。 “你小子倒也不仅仅是脸皮厚,去吧。” 平婆婆通篇听下来,见没有半分错漏,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 钟元却是站着没动,“婆婆,这药方我是记住了,不过这药材怕是认不全。” “所以说了半天,还是得我这老婆子干活?” 平婆婆乐道。 “那也不是,婆婆只要在边上动动嘴皮子指点指点就行,脏活累活还是我们年轻人干。”钟元笑道。 平婆婆嗤的笑了一声,“难怪连那姓许的什么大师,都怕你这小子!吃得了苦,脑子又灵,脸皮还厚,你不能耐谁能耐?” “脸皮厚还是优点么?”钟元诧异。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平婆婆哼了一声,“不过脸皮厚是不是优点,那也得分人,看有没有脸皮厚的本事,单纯脸皮厚的蠢货,那也就只有被人剥了皮玩儿的份!” 这句话说得冷气森森。 “婆婆说得对,年轻人最重要的还是要肯吃苦,多学多问!”钟元肃然点头道。 平婆婆本来还板着个脸,听到这里忍不住笑骂道,“你小子还真是,为了学点东西,那真是脸都不要了。” 第54章 咄咄怪事,此非善地 在平婆婆的指点下,钟元将药材配好,放入煮药壶里煎煮。 这种千金散虽然配比复杂,但煎煮时间倒不需要多久,大概两个多钟头后,药水就煎煮完成了。 “继续干活吧,天都快亮了。”平婆婆没好气地道。 “都怪我之前手生,浪费药水太多,要不然也不用等这么久。”钟元一脸愧疚。 平婆婆嗤笑道,“你手生?勉强也算吧,不过这其中有一半是你小子故意的吧?” “我早说了婆婆心如明镜。”钟元被戳穿,也不尴尬。 平婆婆哼了一声,“要不然我怎么说你小子,为了学点东西,脸都不要了?” 钟元端了煮好的千金散药水过去,继续干活。 他的手法越发熟练,不多会儿也就完工了。 “马马虎虎吧。”平婆婆点评了一句。 “钟先生,钟先生!” 正当两人说话间,突然一人在灵堂外探着头,焦急地叫道。 钟元一看,是二牛,就对平婆婆道,“婆婆我出去一下。” 随后来到灵堂外。 “钟先生,我之前打了你好几次电话,一直没打通,我心里着急,就只好一路找到了这里!”二牛先是解释了一句。 钟元拿出手机一看,发现确实没有信号。 他稍一思索,就大致明白了原因。 应该是许昆山在建灵堂的时候,布置了一些手段,用来聚阴护尸的,可能是因此干扰了信号。 “出什么事了?”钟元问。 “是这样!”二牛神色紧张,压低了声音道,“我按照您的吩咐,找了个理由一直跟在张勇身边,我发现张勇确实不太对!” “比如哪方面?”钟元让他仔细说一下。 “就……”二牛挠了挠头,“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哪哪都感觉不对,张勇跟我是多年的兄弟了,照说是很熟的,但是这次就感觉……感觉陌生!” “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止?”钟元问。 “有!”二牛道,“这整个晚上张勇忙进忙出的,就没停过,腿上的伤口也是随便处理了一下,我就让他别忙活了,坐下来休息休息!” “一开始他不肯,后来被我强行拉着坐下来,他就……他坐在那里,就很怪异,一动不动的,连……连眼珠子都不转。” “可那又不是睡着了,就是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我……我当时就直发毛。” 二牛说着,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 “那你有没有叫过他?”钟元问。 “我当时看着害怕,就喊了他一声。”二牛道,“一开始连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后来我大喊了一声,他突然间眼睛一翻,狠狠地盯着我,当时差点把我给吓尿了!” “不过……不过很快,他又像是恢复了正常,问我怎么了?” “我当时害怕得很,就说……就说我看你坐在那里发呆,就喊喊你。” “张勇反问我,说他刚才有发呆么?我说有,张勇没说话,站起来又去干活了。” “我……我只好继续跟着观察,后来有一次我发现……发现张勇在去拿烧水壶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炉子。” “那地方可烫的很,结果张勇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我跟上去看了,他手上的一块皮都给烫坏了!” “所以张勇感觉不到疼。”钟元道。 “是是是!”二牛连连点头,“难怪之前我连着扎了他几针,他都毫无反应呢,他是不知道疼!可人都怕疼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牛满脸的惊惧,因为太过紧张,声音都有些哑了。 “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钟元沉思片刻道。 “好,好。”二牛连忙答应。 钟元回到灵堂里面。 “婆婆,外面出了一件挺奇怪的事。” “怎么,连你小子也没头绪?” 平婆婆正在看一具尸体,头也没抬地问。 “是啊,有点摸不着头脑。”钟元就把张勇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平婆婆听罢,眉头微蹙道,“这还真有些奇怪,不过仅凭这些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是。”钟元点头。 这个张勇肯定是有某种古怪,但具体原因还真不好猜测。 之前钟元跟对方也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发现张勇身上的阳气颇盛,也没有中邪的征兆,气息什么的也都正常。 “再看看吧,这宅子怕也不是什么善地。”平婆婆道。 “婆婆说的是。”钟元道。 两人说了一阵话,钟元回到灵堂外面,让二牛继续看着张勇,但是不要靠得太近,也不要再有其他举动。 “好好。”二牛连连点头。 迟疑了一下,又担心地问,“那……那张勇不会出事吧?” “不好说。”钟元也没有瞒他,“暂时我也没有头绪,等会儿我再找许大师商量一下,目前还是别打草惊蛇。” “是是是,谢谢钟先生,谢谢钟先生!”二牛感激地道,“那我先过去了!唉,希望菩萨保佑,张勇能平安无事!” 说着双手合十,朝着一个方向拜了拜。 钟元听到“菩萨保佑”四个字,心里一动,就问道,“你和张勇平时拜菩萨么?” “这个……”二牛愣了一下,道,“也算不上,就是平时和老板进了庙里,还是会顺手拜一下的。” “你们跟着老宋先生去过很多庙?”钟元问。 “是啊,因为少东家的身体一向不好,老板就经常去各地的寺庙烧香祈福,光我和张勇就跟着老板去过好多次。”二牛道。 “那你们去过法兴寺后面的娘娘洞没?”钟元问。 “娘娘洞?就是有三十六尊菩萨那个吧?我是没去过,不过张勇跟着老板去过,我记得之前听他提过。”二牛回忆了一下道。 “大概是什么时候去的?”钟元让他仔细想想。 二牛挠着头,“什么时候……可能,可能是两三年前吧?反正挺久的了。” “那你见没见过一尊鸟面菩萨?这尊菩萨长了一张鸟脸,应该是挺好认。”钟元问。 “鸟脸……”二牛把眉头皱成了团,苦思冥想,“这鸟脸,我好像在哪……” 第55章 镇鬼,隔山打牛 “在哪呢,到底是哪……” 二牛喃喃自语,差点把头皮给挠破了。 想了许久,突然一拍大腿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一天晚上挺晚了,大概都快十一点了,我有事跑去书房找老板,就看到他坐在那里,对着一幅画发呆。” “我当时打了一眼,那幅画上画的就是尊菩萨,奇怪的长着一张鸟脸,我当时还吃了一惊,所以印象有点深!”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钟元问。 “什么时候……”二牛抓着他头皮想了想,“大概有个大半年了吧,反正挺久了。” 钟元正想再多问几句,突然东南方向传来轰的一声响。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天光微亮,大宅里一片寂静,这一声响就尤为刺耳。 “婆婆,我过去看看!” 钟元一看不对,冲着灵堂里说了一声,就准备赶过去。 “麻烦事真多。” 平婆婆也不满地从灵堂里走了出来,和钟元一起过去。 二牛见状,也立马跟上了二人。 等三人赶到半路,只听一人大叫道,“谁都别进来,快去请钟先生,快去!” 听声音,在那叫喊的是许昆山的那个小徒弟小齐。 等钟元三人闻声赶过去,就见一堆人已经围在了门外,不过听到小齐的叫喊,就没敢进去。 “钟先生来了,钟先生来了!” 看到钟元三人到来,人群顿时有几人大叫,让开一条道,让他们三人过来。 “你们都退出去吧,守在外面。”钟元道。 “好好好!”众人呼啦一声,全都往后退去。 钟元和平婆婆移步进入房中。 二牛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该不该跟进去,迟疑了一下,一咬牙还是追了进去。 结果一进门,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只见他们的少东家宋玉阳,双眼赤红,脸上爬满了一道道的青黑色纹路,狰狞如同恶鬼,此时正抱着许大师的那个徒弟小齐,张嘴乱咬。 那小齐脸色煞白的,抓住少东家的头,拼命地往后推,看他的样子,估计是已经吓惨了。 一根五色绳捆在少东家身上,另一头拉在许大师手里。 许大师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符箓被他祭起,飞向少东家,但是刚刚一贴到少东家身上,就炸成了齑粉! “钟哥,钟哥救命啊!” 小齐看到钟元等人进来,顿时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疾声呼救。 钟元立即一个闪身,抢上前去,伸手去抓宋玉阳的后颈。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宋玉阳突然松开小齐,猛地转身扑向钟元。 许昆山大吃了一惊,急念法咒,收拢五色绳! 嘭! 那缚在宋玉阳身上的五色绳突然间炸开,寸寸断裂,许昆山本身就有伤在身,顿时眼前发黑,一阵踉跄。 他心中大急,强忍着胸口剧痛,睁眼看去,就见在千钧一发之际,钟元的身形突然飘忽了一下,就没有被宋玉阳给抱住。 然而没等他松一口气,宋玉阳眼睛突然一翻,翻成白眼,目中飘出一缕黑气,向着钟元直冲而去。 “想得倒美!”突然一声呵斥。 两点银光一闪,直奔着宋玉阳双目而去。 宋玉阳霍地一低头,避开两点银光,那一缕黑气却是依旧直奔着钟元的眼睛而去,然而刚一靠近,就好似遇到了什么极端可怕的东西,猛地缩了回来。 “别沾那鬼东西的身!”只听婆婆喝道。 原来刚刚那两点银光,正是平婆婆射出的两根绣花针。 钟元闻言,足尖在地上一点,当即向后退去。 那宋玉阳对近在咫尺的小齐不管不顾,呼啸一声,再度朝着钟元扑了过来。 钟元身形飞退,左手结出一个手印,向前一按。 飞扑而来的宋玉阳,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压住,轰的一声砸在地上! 然而下一刻,他整个人就以诡异的姿势悬到半空,如同陀螺般急速旋转。 “镇!”许昆山大喝一声,疾施镇法。 眼见宋玉阳来势凌厉,就连许昆山的镇法都收效甚微,这房子里又地势狭窄,根本退无可退,钟元索性收住身形,双腿钉在地上,右掌一竖,隔空按下。 咚! 空气好似凝滞了片刻,又像是被一柄巨锤砸在湖面,激起道道涟漪! 那疾扑而来的宋玉阳,被那道道涟漪阻隔,速度骤然变缓! “让开!” 突然一声大喝,如同晴空霹雳,只见一人大步从外疾行而来,抬手就是一拳,朝着宋玉阳击去。 他出拳的时候,人还离着宋玉阳有数米远,但这一拳打出,空气中登时就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鸣声! 轰! 宋玉阳浑身剧震,登时瘫软在地。 紧接着喀拉拉一声,就见他身后的墙壁裂开了一道缝隙。 平婆婆上前,出针如风,连下几道封镇! 许昆山也硬撑着上前,在其身上加持了数道镇邪符箓。 此时宋玉阳躺在地上,不时地抽搐几下,不过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脸上那一道道狰狞的黑纹,也逐渐消退。 许昆山长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今天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别说救宋玉阳了,只怕自己师徒俩都得搭进去。 再一看自己这小徒弟,缩在墙角已经吓得都没有人样了,不知道魂还在不在。 “多谢楚大叔相助。” 钟元笑着跟来人打招呼。 “楚老兄,你真是来得太及时了!”许昆山也忙笑着迎上前去。 刚才进来打了宋玉阳一拳的,正是那位东街肉铺的老板楚铁衫。 楚铁衫依旧还是那副胡子拉碴的潦倒模样,不过在场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瞧于他。 尤其是许昆山这种内行人,更是暗暗吃惊。 刚刚楚铁衫打出的那一拳,直接隔空打裂了墙壁,这是何等手段? 不过更让许昆山在意的,还不是这个。 要想做到像楚铁衫这样子,一些练内家拳的厉害高手,也是能做到的,用他们的行话来讲,这叫隔山打牛。 可宋玉阳现在可是被床头鬼母上身,就连他的镇法都压不住对方,结果却被楚铁衫这 第56章 喜食子,千年恶鬼 “我来看看宋大哥的,玉阳怎么样?” 楚铁衫一脸落寞地问。 “玉阳这情况怕是……”许昆山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随即又道,“不过这一关暂时是过去了,要不咱们先陪楚老兄去看看老宋?” “好。”楚铁衫点头。 之后许昆山又给楚铁衫介绍了钟元和平婆婆,“钟老弟之前应该在肉铺见过的,这位是平婆婆,是……老前辈。” 许昆山知道平婆婆脾气古怪,一时也拿不准她介不介意别人提起她二皮匠的身份,就没有细说。 “这位小兄弟好手段。”楚铁衫深深地看了一眼钟元,点头说道。 又跟平婆婆打了声招呼。 平婆婆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做声。 许昆山将宋玉阳重新安顿到床上,就领着楚铁衫一行人前往灵堂。 “师父,那……那这里怎么办?”小齐一急,期期艾艾地问。 “这里你看着,还能怎么办?”许昆山瞪了他一眼。 小齐都快哭了,“这……我一个人,恐怕不……不行吧?” “那个谁,你也留在这边吧。”许昆山冲着脸色惨白、傻在一旁的二牛说了一句。 “我……我吗?”二牛猛地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 见许昆山眉头一竖,吓了一跳,赶紧应道,“是,是……” 同时求救地看向钟元。 “没事,我们过会儿就回来。”钟元拍了一下他肩膀,笑着安慰道。 二牛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放松了不少,跟着小齐一道,两人战战兢兢地守在宋玉阳床边。 屁股也只敢在椅子上沾半边,随时准备跑路叫人。 “楚老兄,你得先有个心理准备,老宋他……” 众人来到灵堂门口,许昆山神色黯然地道。 “无妨。”楚铁衫道。 “我带楚大叔进去吧。”钟元主动表示。 许昆山也着实有些不忍面对,就道,“那就麻烦钟老弟了。” 钟元点了下头,领着楚铁衫进去。 里面的十四具尸体,都是血糊糊的,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如今刷了一层千金散药水,也没有比之前好看到哪去。 这药水是钟元亲手刷的,熟悉的很,自然也清楚哪一具尸体是宋玉阳父亲的,带着楚铁衫来到遗体前。 看着如此惨烈的景象,哪怕是一直神色淡漠的楚铁衫,也不禁皱了眉头。 他之前虽然听宋玉阳说了事情大致经过,但亲耳听到毕竟不比亲眼见到。 “什么时候送葬?”楚铁衫问。 “玉阳请了高人回来,要等大家伙的遗容修缮完毕。”钟元说道。 楚铁衫点了一下头,“是刚才那位婆婆吧?” 钟元说是。 楚铁衫沉默片刻,转身从灵堂出来,钟元也随后走出。 “等送葬那天,麻烦告知我一声。” 楚铁衫说走就走,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准备离开。 “楚老兄慢走,能否借一步说话?”许昆山赶紧叫住他。 “还有事?”楚铁衫停下来问。 许昆山搓了搓手,看向平婆婆,“主要是为了玉阳的事,我想请前辈,还有楚老兄和钟老弟,一起来帮忙想想办法。” 说着长叹了一口气,黯然道,“我和老宋也算多年的老朋友,只可惜什么忙也没帮上,要是这回玉阳……唉,我都不知道以后下去了,怎么跟老宋交代!” “那就商量一下吧。”楚铁衫沉默片刻道。 “多谢楚老兄!”许昆山连声感激,又一脸期待地看向平婆婆和钟元。 平婆婆没搭理他,只看了一眼钟元,“你去不去?” “去一下吧。”钟元笑道。 平婆婆哼了一声,“自找麻烦。” 也没再说什么。 “那就麻烦三位跟我去房间,咱们坐下来好好商议一下。” 许昆山见平婆婆这么说,显然就是答应了,顿时眉花眼笑,赶紧邀了三人过去。 一行人来到一处偏厅,许昆山让人端了茶水点心上来,就让人下去,没有吩咐不得进来。 “大家先喝口茶。”许昆山招呼道。 楚铁衫摆了摆手,道,“先说事吧。” “好。”许昆山点点头,脸色凝重地道,“玉阳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这样下去,只怕是不行了。” 说着看向楚铁衫,“楚老兄和老宋是好友,应该也知道床头鬼母的事情。” “知道。”楚铁衫眉头微皱,“那天才刚见过,怎么突然间这样了?” 许昆山叹了口气,“这的确是事出突然,我想来想去,这八成是接近食子日了。” “怎么说?”楚铁衫疑惑。 见钟元也投来疑问的目光,许昆山解释道,“这些年来,老宋一直为玉阳的事到处奔波,我也查遍了所有关于床头鬼母的书籍和传说。” “从这些零零碎碎的记录来看,这床头鬼母出现的时间,至少应该有千余年时间了,所以这是一只千年厉鬼。” 说到这里,许昆山停了一停。 见三人没有疑问,又接着往下说,“关于床头鬼母的传说虽多,但基本上都大差不差,说这床头鬼母最喜食子,往往在女子怀孕的时候,就悄然盯上。” “至于如何发现被床头鬼母盯上,那就是在睡梦中看到那恶鬼坐在自己身上,那就是被盯上了,这也是床头鬼母这种叫法的由来!” “这床头鬼母要吃的是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因此她是不会伤害女子的,等孩子出生长到一定岁数之后,床头鬼母就会再度出现,夜夜坐在那孩子身上,吸取精气。” “等孩子长到成年,这个岁数不一定,有长有短,但基本上是在二十几岁,那床头鬼母就会挑选某一天,将这个孩子彻底吞食掉,我把这一天叫做食子日。” “从我搜集的资料上来看,历代以来,民间的确发生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不过可惜的是,我翻遍了所有书籍,也没有发现有提及这床头鬼母到底是怎么来的。” 钟元端起茶喝了一口,他明白许昆山为什么说可惜。 因为绝大多数鬼祟邪物的存在,都是有原因的,比如水鬼,那自然是溺水而亡的。 如果能知道这床头鬼母是怎么来的,那对付起来就能 第57章 十年磨一剑,联手 “从目前所有能找到的记载上来看,只要是被床头鬼母盯上了,就基本上是无解的,最终逃不过一个被吞食的下场。”许昆山语气凝重。 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过老宋一直不甘心,到处的去找解决之道,后来还真被他在一本很旧的破书里找到了一个方法。” “这本书是个手抄本,其主人是个道士,不过在他出家之前,是有美满家庭的,只是在他妻子怀孕的时候,被床头鬼母给盯上了!” “不久他妻子难产而死,出生的孩子又继续被盯上,常年体弱多病,直到二十四岁那年,被那恶鬼活生生给吞吃掉!” “那人悲愤欲绝之余,出家为道,立誓要诛杀床头鬼母,替妻儿报仇!” “自此之后,这位道士就走南闯北,到处收集有关于床头鬼母的信息,只可惜直到他过世,都没能大仇得报。” “不过他在临终前,抄下了他这大半辈子追踪床头鬼母的经验,并且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构想。” “这个构想,并不是用来诛杀床头鬼母的,而是用来从床头鬼母手底下救人的。” “他发现,一旦被床头鬼母盯上,这恶鬼就会如影随形,时时刻刻在吸取这个孩子的精气神,想要斩断这种联系,基本上不可能。” “但在某个特殊的时间点上,却是有可能将其斩断的!” “这个时间,就是在食子日!” “你是想在食子日搏上一搏?”楚铁衫问。 “不错,自从我和老宋看到这个法子后,商议过无数次,也觉得是有道理的,想着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可以拼一把!”许昆山点头道。 “只不过哪怕食子日有机可乘,但想要做成这一件事依旧是千难万难,最关键的是必须要找到绝对强力的人手助阵!” “当初那位道士虽然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但他找不齐合适的人手,最终也没能做成。” “我这些年也算是交游广阔,结交了许多行内的好朋友,这些个朋友虽然个个都有压箱底的绝活,但在床头鬼母这事上,却始终找不齐最合适的人选。” 说到这里,许昆山起身向着钟元三人深深一躬,“我今天厚着这张老脸,就是想请三位出手相助!” 厅内一阵寂静。 平婆婆靠在椅子上,双目半睁半闭,神游天外,楚铁衫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哥是认为我们几个合适?”还是钟元开口打破了这僵局。 “不错,如果有钟老弟你们几位出手的话,咱们四人联手,应该是最佳阵容!”许昆山激动地道。 见众人都没有作声,他又赶紧补充道,“这件事肯定会有相当的凶险,不过这床头鬼母虽然诡异叵测,但只要咱们做好准备,自保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楚铁衫问。 许昆山一怔,急忙道,“我估算着,这食子日应该就在明天,最多不超过后天!” “到时候我过来。”楚铁衫道。 许昆山大喜过望,连声道,“好好好,多谢楚老兄!” “我和宋大哥相交一场,应该的。”楚铁衫摆了摆手。 许昆山精神大振,又转向钟元,“钟老弟……” 他刚一张嘴,就听那一直没作声的平婆婆突然冷冷地道,“你知道要做这件事,咱们四个人里面最凶险的是谁么?” “这个……”许昆山面露疑惑之色。 平婆婆冷哼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还请前辈赐教,晚辈是真不清楚。”许昆山忙道。 平婆婆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到钟元身上,“在你我这些人里,处境最危险的就是这小子!” “钟老弟?”许昆山愣了一下,“应该不至于吧,以钟老弟的能耐……” 朱门村那晚,他在面对那剥皮小鬼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一个照面就差点丢了性命。 可钟元却能赶着那剥皮小鬼跑,这就说明钟元不仅身手高超,而且对于鬼气有着极强的抵御能力。 这也是许昆山一定要邀请钟元加入的原因。 因为在这个计划中,必须要有一个人能在最紧要的关头,扛住一下床头鬼母的反扑。 那么连恐怖的剥皮小鬼都不惧的钟元,自然是最佳的人选。 他和平婆婆从旁辅助牵制,再由煞气惊人的楚铁衫出手,一举斩断床头鬼母和宋玉阳之间的联系。 他们四个人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虽说钟元在其中是作为正面防御,看起来的确风险很大,但从各种条件综合起来看的话,他们这四个人里,最危险的应该还是他这个受了重伤的老胖子才对。 因为重伤之下元气虚弱,是最容易被鬼气影响的。 “你没发现那鬼东西已经盯上这小子了?”平婆婆冷声道。 “前辈您是说……”许昆山大吃了一惊。 他想说床头鬼母是得从母胎怀孕开始盯上目标,但刚一张嘴,就想起平婆婆说过,这床头鬼母在某种特殊情况下,是可以不惜代价,打破这种惯例的。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钟元。 “试一试吧。”钟元把杯子里剩下的茶慢吞吞地喝完,搁下杯子说道。 “多谢钟老弟!”许昆山闻言,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实在是怕钟元会拒绝,楚铁衫总还算是宋玉阳父亲的朋友,钟元跟宋玉阳可没有太多关系,顶多只能算是认识,还远远谈不上什么交情。 让钟元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来冒险,就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出口。 “我这边没什么,不过能不能请动婆婆,那就得看老哥你的本事了。”钟元笑道。 他做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这当中最重要的一点,那自然是宋玉阳关系到三叔的下落,不能有失。 其次么,或许是钟家子弟的血脉在作祟。 又或许是当初东海鬼灾,眼看着钟家被夷为平地,祖宗祠堂四尊护法神被恶鬼吞食的惨烈画面,深印在他心底。 无法磨灭! 第58章 穿针走线,鬼神莫测 “前辈……”许昆山感激地冲许阳点了点头,转向平婆婆。 平婆婆没理会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先把你的计划说来听听。” “是是是,多谢前辈,多谢前辈!”许昆山闻言,激动得连声应道。 平婆婆冷哼一声,“需要你来谢么?” “我跟老宋相交一场,一直把玉阳当成我的子侄,这次无论如何,都是我许胖子欠了三位一个天大的恩情!”许昆山心情激荡,又要起身向三人鞠躬致谢。 楚铁衫摆了一下手拦住他,“就算要谢,也是玉阳来谢咱们四人,先说事情吧。” “好!”许昆山也不再啰嗦,重新落座,酝酿片刻道,“我是这么想的,这食子日大概率就在明天,到时候咱们这样……” 钟元三人仔细地听着许昆山把计划说了一遍,之后又提出了不少问题,许昆山也一一解答了。 “那就这样定下了。” 这一商议,就足足商议了有小半天,眼看都已经快要中午了,四人终于把计划给敲定了下来。 “咱们先去吃饭吧!”许昆山笑着起身邀请众人。 “我就不吃了,我得回去一趟。” 楚铁衫跟三人道了个别,就径直走了。 平婆婆也自顾自地回了房。 最后只剩下钟元和许昆山一起过去用饭,之后打包了饭菜送到平婆婆房间。 “你吃了没?”平婆婆问。 “吃过了。”钟元笑着把饭菜摆到桌上。 平婆婆瞥了他一眼,“你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婆婆是怕我被那床头鬼母盯上?”钟元笑问。 平婆婆哼了一声,道,“你还笑得出来,真要被那鬼东西盯上了,你以为是好玩的?” “婆婆说的是!”钟元肃然点头,“我会注意的!” 平婆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算了,你这小子也用不着人操心!” “婆婆先吃饭吧,快凉了。”钟元笑着把筷子递了过去。 平婆婆接过,端起碗吃饭。 “唉哟,刚才忘记说张勇的事了!”钟元突然一拍额头,笑道,“估计熬夜把脑子熬糊涂了。” 平婆婆鄙视,“还说年轻人精力旺盛呢,还不如我一个老婆子!” “我这小身板怎么比得过婆婆?”钟元笑,“那我先去找许大师说一声。” “去吧,有事情就丢给那老胖子去烦,你想那么多干嘛?”平婆婆淡淡道。 “是。”钟元笑着出了房门。 之后在内院的一座凉亭里,找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许昆山。 “这张勇的确是古怪!” 听钟元说完后,许昆山也是吃了一惊。 他眉头一皱,沉声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都要小心为妙,不管这张勇是怎么回事,咱们都要先把他控制起来再说,钟老弟你说呢?” “老哥说得对。”钟元也表示赞同。 “好,那就这样!”许昆山立即就叫了人,让他们去把张勇给找过来。 两人正说话间,钟元就接到了二牛的电话。 “钟先生,张勇……张勇不见了!”二牛的声音很是急躁。 “你别急,慢慢说。”钟元安抚道。 “是……”二牛深吸了一口气,“之前许大师让我和小齐留下照看少东家,我在那守了一阵之后,突然想起来您让我盯着张勇的,我就找了其他人过来顶替我,之后就跑出去找张勇。” “结果我把整个宅子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张勇的影子,后来我还去问其他人,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张勇。” “大家都说,在后半夜的时候还见过的,但是到了早上,就没见过了,至于张勇有没有出去,也没人知道。” “唉,都怪我,连个人都看不好!” 二牛自怨自艾的,甚至还听到了啪的一声响,估计是情急之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这也怪不了你,你再带着人找找看,找不到也没事。”钟元道。 “好,我这就去!”二牛重重地答应道。 许昆山在边上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说道,“不见了就不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这个张勇不在宅子里,就没什么大的影响。”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派了人手出去寻找,并且告诉整个宅子里的人,一旦看到张勇,就立即告知。 接下来的时间,许昆山就带着徒弟小齐守在宋玉阳房中,一边照看,一边养精蓄锐。 钟元则泡在灵堂那边,给平婆婆打下手。 昨天炼制好的“人皮”都已经晾晒完成,那么就进入了最重要的一步工序。 缝皮。 也就是将这些“人皮”,缝合到那十四具被剥了皮的尸体上。 这说起来简单,不就像缝衣服一样嘛,用针线给缝上去就可以了。 但二皮匠又有个别称,叫做缝尸人。 真正的缝尸手艺,可不是缝衣服可比的。 一具尸体缝皮之后,不仅要天衣无缝,看不出任何缝合的痕迹,而且还要浑然天成。 否者这尸体缝好后,像那个丑陋的皮猴子一样,到处都是难看的线头,那像个什么话? “这活你也有兴趣?” 平婆婆坐在一具尸体前,那尸体已经裹上了人皮,她左手点按在一块人皮上,右手翻飞,速度奇快无比。 如果是一般人见了,肯定会莫名其妙,不知道这老太太在搞什么鬼。 钟元却是看得真切。 平婆婆指间捻了一根针,只是那根针细到了极点,而且几乎透明,不像针,倒像是一根极细的鱼刺。 针尾穿着一根透明的线,细如蛛丝。 看到平婆婆的手艺,钟元终于知道那张记载着《太平妖术》残篇的人皮,上面的文字究竟是怎么绣上去的了。 平婆婆说,这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出五指之数,很显然她就是其中一位。 “有兴趣啊。”钟元道,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平婆婆穿针引线。 “你倒是什么都有兴趣。”平婆婆不置可否地道。 钟元笑,“主要是年轻人精力旺盛。” “熬个夜都怂的人,还有脸说?”平婆婆讥笑。 “婆婆您这话说的,要不您再考验一下?”钟元道。 “考验什么?”平婆婆问。 “考 第59章 午夜焚香,河神保佑 “这么说起来,你还挺贴心的?”平婆婆都被他给气乐了。 “婆婆坐,这个靠着舒服。” 钟元搬了把藤椅过来,又端了杯热茶送到平婆婆手里,顺势接过她手中的针线。 平婆婆端着茶喝了一口,见钟元戴上蝉衣手套,拿着针线还真就坐了过去,嗤笑道,“搞得似模似样,你会缝么?” “这就得婆婆指点了。”钟元一点儿也不尴尬。 平婆婆哼了一声,坐下来靠到躺椅上,道,“你手里这根针,叫缝皮针,用的龙鱼骨打磨炼制的。” “古话说,二皮匠的缝皮针,原来就是这个。”钟元打量着捻在手中的这根针。 那真是比发丝还要细上许多。 越细的针,用起来自然是越难。 “刚才你在边上盯上半天,有没看出朵花来?”平婆婆问。 “要不我上手试试?”钟元道。 “随你。”平婆婆喝着茶。 钟元学着平婆婆的手法,将缝皮针捻在指间,轻吁一口气,稳稳地刺出一针。 “你当这缝皮针是钢筋做的啊,这么一下子不给你绷断了?” 他刚刺到中途,就被平婆婆给叫住了。 “再刺,先刺空气。”平婆婆又道。 钟元捻着针,虚虚一刺。 “再来。”平婆婆眼睛微眯,靠在藤椅上道。 钟元一边回想平婆婆的手法,一边琢磨调整。 就这么连续刺了一百多下,平婆婆依旧是一句“再来”,却并不指出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钟元也始终不急不躁,继续不断尝试着调整出针的力道和角度。 直到他又全神贯注地刺了两百多下,就听平婆婆有些诧异道,“你小子除了脸皮厚,还真挺能沉得住气。” “年轻人嘛,习惯了。”钟元道。 他这话倒也不算瞎说。 自从钟元出生后,到六岁之前,他都是独自住在钟家祖祠,后来他又是生魂离体,被困在了河神庙里十五年。 可以说,他这二十多年来,最习惯的就是耐住性子。 “年轻人。”平婆婆呵了一声,道,“把针拿过来。” “好嘞。”钟元起身把缝皮针送了过去。 平婆婆捻针,在空中一划,道,“年轻人看仔细了。” 钟元屏气凝神,双目一瞬不瞬。 平婆婆极快地在空中连刺了数下,不过接下来,她就放慢了手速,以极慢的手法,又刺了几次。 “婆婆,要不您在我胳膊上扎几下?”钟元撸起袖子。 “你这什么奇葩要求?”平婆婆瞥了他一眼,“满足你。” 说着挥手一拂。 钟元全神贯注的,一直盯着平婆婆的手法,他看出平婆婆在刹那间做了两件事。 一是换针,二是出针。 之所以要换一根新的缝皮针,大概是因为之前那根接触过尸体,这位婆婆看似性情冷淡,却是心细如发。 钟元在眨眼间挨了数针,却是没有感觉到任何刺痛,只有极其细微的几下麻痒。 “婆婆再来几下。”钟元道。 平婆婆也没说什么,又抬手刺了数下,不过这次却是放缓了手速,让钟元好好体会。 只是这次跟上回就有不同了,上回是没什么感觉,这回是被刺到的地方非常的疼! “这个好。”钟元吸了口冷气道。 他知道这是婆婆故意的,疼是疼了点,但可以让他更加清晰地体会到针的走势,不像之前一瞬而过,跟镜花水月似的,了无痕迹。 这回是真留了痕迹了,让他慢慢消化。 “要不再疼一点?”钟元提议。 “等会儿你别叫!”平婆婆把手一抬。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就光学这么一个起手,都学到了后半夜。 “累了,自己拿去扎着玩儿!” 平婆婆把缝皮针给钟元一丢,就抱了茶杯靠到藤椅上,懒得再理。 “婆婆要不要回房去睡?”钟元收好缝皮针,笑着问。 “不回了,就这里躺会儿吧。”平婆婆半眯着眼睛道,“你这年轻人也回去睡一觉吧,省得在这里吵得老婆子心烦。” “是,那我也先回去睡会儿。” 钟元跟平婆婆道别,轻手轻脚地从灵堂退了出来。 回到房间后,他拿出那枚缝皮针,又在自己胳膊上练习了一阵,这才去洗漱了一番,躺到床上。 这么长时间没睡觉,再加上跟着平婆婆学缝皮针时,需要保持精神高度集中,也确实是累了。 毕竟明天还有宋玉阳的事,也需要好好休息休息,养精蓄锐。 估计平婆婆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以婆婆这种熬夜的本领,只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他赶回来睡觉。 大概是之前精神太过专注,一下子让他睡,还真有些睡不着。 好不容易酝酿了一些睡意,心中忽地一动,向左骨碌转了一下眼珠。 只见昏暗的河神庙内,残香冷烛,一片死寂。 一团灯光在庙门口亮起,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两道人影走进了庙门。 钟元有些好奇,这大半夜的到底谁会跑到这里来? 灯光渐近,只见来的两人,一个两鬓斑白,身形佝偻,是个干瘦的老人,手里拎着盏老式的煤油灯。 钟元认得对方,这位李大爷就住在这水鬼河附近,以前每逢年节,也时不时地会来他这庙里上几炷香。 不久之前,这位李大爷还和其他两位老人一起来庙里烧香祝祷过,求河神爷保佑水鬼河一带平平安安,别再死人。 “来到庙里,不能打手电乱照,那是对河神爷的大不敬。” 李大爷把煤油灯搁到一旁,又从跟他一起来的那人手中接过篮子,从里面取出香烛,以及水果糕点、鸡鸭鱼肉等供品。 “我记住了。”那人点头应道,帮着李大爷把供品摆好。 钟元打量了那人一眼,见这个男人大概五十多岁,身材有些虚胖,脸色不太好,印堂隐隐发黑,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头。 是个生面孔,没什么印象。 “河神爷保佑,让咱们水鬼河一带平平安安,风调雨顺。” 李大爷点上香,跪下来虔诚祝祷。 等祝祷完毕,起来对那虚胖男子道,“小马啊,你有什么要求河神爷的,就去吧。” “咱们这儿的河 第60章 阴气森森,女鬼坐床 “你看看你,别整天耷拉着张脸,过去给河神爷好好磕几个头,许个愿求一求,让河神爷保佑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过不去?”李大爷教育道。 “是是是。”小马连声答应。 走到河神像面前跪下来,先是拜了几拜,再双手合十,开始学着李大爷祝祷许愿。 “求河神爷,保佑善人老板一家子太太平平,身体安康,保佑善人老板一家子度过难关。” 听到这小马许的愿,钟元和那李大爷都是大出意料之外。 按照他们的想法,这小马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烧香求神,那肯定是自己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难事。 没想到居然是为了什么“善人老板”,还要求神保佑善人老板一家子平平安安,度过难关。 “小马啊,这善人老板是谁啊,你大半夜的跑过来求神,就是为他?” 等小马许愿完毕起来,李大爷就忍不住开问了。 “是啊,我以前沉迷赌钱,是个烂赌鬼,赌得妻离子散,是善人老板拉了我一把,才能让我这烂人能重新开始。”小马长叹了一口气。 “难怪了,我看你这面相就晦气,别怪你大爷说话直啊,烂赌鬼没有好下场!”李大爷道。 “大爷您还会看相啊?”小马苦笑着问。 李大爷道,“这有啥,你大爷能耐着呢!” “大爷厉害。”小马点头道,“晚上我睡到半夜,突然被噩梦吓醒,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睡不着,我想着大爷您说过这河神庙很灵,就让您带我来拜一拜。” “怎么着,你是梦到你那个什么善人老板了?”李大爷问。 “是啊。”小马颤声道,“我在梦里看到善人老板满身是血的来找我,但是什么话也不说,就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我当时就吓醒了,一起来满身是汗。” “唉,做噩梦嘛,你大爷也经常做,有时候还梦见被小女鬼压身呢,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大爷安慰道。 “是。”小马点头,又叹了口气,“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晚上这梦实在是太……我也说不上来,我现在都感觉胸口揪得慌。” “听你说的,你那善人老板还是个积德行善的好人,好人有好报,你就放宽心,没事。”李大爷拍了拍他肩膀。 “希望吧。”小马嘴里这样说着,却还是一脸的忧色。 李大爷眉头一皱,问道,“你那善人老板到底是遇着什么难关了?” “这……这事不太方便说,大爷您别介意。”小马为难地道。 “行吧,不好说就不说!”李大爷大度地摆摆手,“不过嘛,你大半夜的来拜河神爷,这诚心河神爷都看在眼里,会保佑你的!” “是。”小马又双手合十,冲着河神像拜了几拜。 “行了,回去吧,再整个回笼觉。”李大爷收拾收拾,招呼小马走人。 两人说着话,一路出了河神庙。 临出庙门的时候,钟元又听那李大爷说了一句,“你要实在不放心,就打个电话给那善人老板问问,你也好放心。” 小马迟疑了片刻,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天太晚了,再说……” 说到这里,他就停住了,没再往下说。 不久,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钟元咂摸着二人刚才的对话,觉得这里面说不定还挺有故事的。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盯着香炉中三炷香升起的烟气发呆,不一会儿睡意袭来,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发沉,胸口闷闷的。 钟元心头一凛,霍地睁开眼。 就见眼前一团漆黑的长发,都快要触及他面孔了,一个佝偻的身影骑在他身上,长发披面,寒气森森,说不出的阴森诡谲! 四周寂静的可怕,连鸟叫虫鸣都听不到一声。 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镇压着周遭的一切,包括钟元在内。 连墙上挂着的壁钟,都不知什么停止了摇摆。 “嘎。” 忽地传来一声瘆人的嘎吱声,如同生锈的门轴突然被人推动了一下,那佝偻的身影,从黑色的衣袖中探出一只惨白干枯的手爪,伸向钟元的心口。 眼看着那手爪就要抓下,钟元突然嘴唇微开,念出一个怪异的音节。 声音极轻,如同耳语,但随着这个音节发出,忽地一阵狂风大作,席卷而起! 那身影的长发顿时被吹得飞散飘舞,露出一张恐怖干瘪的橘皮老脸。 灰白色的眼球骨碌碌一转,尖尖的下巴上蠕动着一条黑色的长虫,哧溜一声从她的鼻孔里钻了进去。 老太太裂开嘴,红扑扑的舌头扫过焦黄的牙齿,吐出来伸得老长,在空中舔了一下,就要往钟元口中钻去。 同时干枯的手爪,一把抓落! 就在这时,钟元胸口幽光一闪,浮现出一道淡淡的符咒影子。 镇魂符,水为玄煞! 符咒一显,那老太太浑身剧震,随后就支离破碎,化为乌有。 不过在那可怖的身影消失之前,那对眼珠子还直勾勾地盯着钟元不放,充满了贪婪和邪性! 那老太太一消失,四周就恢复如初。 钟元从床上坐起来,倒了杯茶水慢慢喝着。 这鬼东西长得也真是太难看了。 其实那次在书房救宋玉阳的时候,他就预感到自己可能已经被床头鬼母盯上了。 就像那张厚武说的,世上一直有传言,吃了重瞳子能得道成仙。 虽然这个传言十分荒谬,但有一点却是事实。 那就是重瞳子,极其容易招惹邪祟精怪的垂涎,甚至在出生时,都会出现百鬼围宅。 自从生死双魂分离之后,他已经隐去了重瞳,一般人也察觉不出来,只没想到这床头鬼母的狗鼻子这么灵,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她给盯上了,甚至不惜代价,当场就想破窍入体! 不过这鬼东西千余年来一直反复在做的事,就是寻找合她胃口的孕妇胎儿,慢慢养大了吃掉,这嗅觉又怎能不灵? 真是比狗都灵! 钟元把一杯茶喝完,又去到了一杯,坐下来挠了挠头。 这鬼东西要是天天晚上来爬床,那也太烦了。 第61章 桃木为阵,以血绘八卦 接下来钟元就没睡,又坐了一阵之后,一看时间,已经是接近凌晨四点了。 他出门之后,溜溜达达的就一路来到了灵堂。 “你小子成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哪根筋不对?” 钟元过去的时候,平婆婆已经坐在那里打理尸体,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 “跟婆婆学的。”钟元笑着拖了个小板凳过来,坐到一边看。 平婆婆抬头瞥了他一眼,“哪个允许你小子学了?” 钟元嘿了一声,问,“婆婆,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管那么多?”平婆婆道。 “好奇。”钟元道。 “好奇也憋着,别打扰我。”平婆婆道。 “好,我先看着,等会儿再跟婆婆请教。”钟元点头。 平婆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跟尸体打交道的活,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小子倒好,还上赶着!” 说着站起身来,道,“你坐这边来。” 把位置跟钟元换了换,让他上手。 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时间倒是过得极快。 一晃,天色已经大亮。 “那小子鬼头鬼脑的,八成是来找你的。”平婆婆抬了抬下巴道。 钟元回头一看,见小齐站在灵堂外面不停地向这边张望,笑说,“原来已经天亮了,估计是找咱们两个出去商量事情的。” “麻烦。”平婆婆没什么好气的道。 两人收拾了一下,一起出了灵堂。 小齐看到他们二人出来,赶紧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叫道,“婆婆,钟哥,该吃早饭了!” “好,我们这就过去。”钟元笑道。 小齐领着他们过去,经过中庭的时候,正好看到许昆山和楚铁衫一起从外面进来。 楚铁衫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胡须拉碴,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神采。 不过手里却是多了一件东西,用黑布包裹着,一时不好猜是什么。 “前辈,钟老弟,你们也来了,正好楚老兄也刚到!”许昆山看到他们,远远地就笑道,快步迎了上来。 之后一行人去偏厅吃了饭,就来到宋玉阳房中,把宋玉阳转移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里。 这院子位于老宅的西北角,边上有个荷花池,院中有一间大平房。 许昆山早就提前布置过了,这平房四四方方的,在房子正中央用桃木搭起了一个平台,约半人高,平台雕龙画风,复刻有各种猛兽图案。 小齐和二牛把宋玉阳抬到桃木台子上平躺下,又在其身上覆盖抄录有降魔经文的黄色帛布。 另外在房子的四个角上,分别悬挂了一枚青铜照妖镜,镜子的角度,正好对准了台上的宋玉阳。 在房子的天花板上,用黑色符墨绘制出一个巨大的八卦图。 同时在地面,围绕着桃木平台四周,挖出长长短短的血槽,血槽中已经灌满了公鸡血。 这些长短血槽,正好对应了八卦。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将所有一切布置完毕后,钟元、平婆婆、楚铁衫和许昆山四人,就团团而坐,分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小齐和二牛,则守在院门口,阻止其他人靠近。 为了以防万一,把其他人员都已经提起安排到了别处。 如今整个老宅中,已经空空荡荡,就剩了他们这些人。 许昆山研究床头鬼母多年,煞费苦心,想出了这个唯一可能救宋玉阳一命的计策。 如今人手也找齐了,眼看着食子日也近在眼前,可以说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哪怕他是久经风浪的老江湖,这会儿也忍不住浑身紧张,坐立不安。 只是众人一直从早上守到晚上,宋玉阳都是躺在那里,没有半分动静。 钟元等人也不焦躁,仍是耐心等待,毕竟白天出事的概率本身就小。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午夜时分。 众人都打起精神来,这个时间往往最容易出事的。 “小齐,你和二牛再去四处看看,别出什么问题。”许昆山脸色凝重,叫过小徒弟吩咐道。 “是!”小齐答应一声,带着二牛就去了。 “小齐兄弟,我现在腿有点发软怎么办?” 走出一阵后,二牛苦着脸压低声音问。 “怕什么?只要你胆气足,阳火旺,鬼都不敢碰你!”小齐教育道。 “是是是,还是小齐兄弟说得在理!”二牛连连点头,嘴里不停,又小声喃喃道,“菩萨保佑,玉皇大帝保佑……” 小齐瞥了他一眼,暗暗好笑的同时,心里也是一阵阵发毛。 别看他刚才说的厉害,其实他比二牛也好不了多少,两条腿都在哆嗦。 不过在二牛面前,他当然是要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再怎么样也不能丢了师父的脸啊! “不过小齐兄弟啊,我这心里老是不踏实,总觉得会出事……”二牛念叨了一阵,又忍不住说。 “打住!”小齐喝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好的不灵坏的灵,你说这话那不是……” 他一个“是”字刚出口,突然听到后方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那叫声鬼气森森,让人毛骨悚然。 “我他妈的!” 小齐脸色一白,跟同样白了脸的二牛对视一眼,回头就往院子那边跑。 “菩萨保佑,佛祖保佑,玉皇大帝保佑,王母娘娘保佑……” 二牛一边跑,一边还念念叨叨给自己壮胆。 小齐听着,起初还忍不住想吐槽,等跑到院门口,又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不像人的尖叫,嘴里顿时也开始念念有词。 “师父保佑,师娘保佑,钟哥保佑……” 轰! 当两人冲到房门口的时候,突然眼前一暗,只见那个桃木搭建的平台被削掉了半边,飞过来轰隆一声砸在门框上。 两人幸好晚来一步,要不然被砸个正着。 破碎的木屑纷飞! 小齐和二牛两人只来得及护住头脸,身上却是被激射而来的木渣子打得皮开肉绽。 两人此时也顾不上叫疼,急向屋内看去,就见一个胖墩墩的身影呼地一声朝他们飞了过来。 “师父!” 小齐惊叫一声,立即奋力迎了上去,二 第62章 唢呐穿空,催命魔音 小齐大吃了一惊,猛地停下脚步。 结果后背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两个人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谁!”小齐大叫。 “我……是我!”二牛的声音传来。 原来,刚刚二牛从地上爬起来,也跟着往里冲,结果小齐猛地一停,他收不住脚步,两个人就硬挺挺地撞上了。 等二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突然眼前光芒一闪。 只见漆黑一片的平房里光明大作! 冲到门口一看,就见平房内准备好的四排蜡烛,此时被齐齐点燃,烛光映照在青铜镜上,又在反射到了佝偻着身子站在那的宋玉阳身上。 此时的宋玉阳,脸上爬起一道道的黑纹,满目狰狞,别说已经看不出丝毫翩翩公子的模样,甚至连人样都没了! 许昆山胖墩墩的身影背对着他们,双手结印,正在施法。 地上血槽中的公鸡血,经过了特殊的调制,可以保持一天不凝固,但此时的公鸡血,却是像烧沸的滚水,剧烈地翻滚,血花飞溅! 烛光乱摇中,突然一道人影闪电般冲出,一把抓住宋玉阳的脖子,去势不减,砰的一声将其按到了墙上! “钟哥!”小齐低呼了一声。 刚才抢身而出制住宋玉阳的,正是钟元。 小齐一怔,心说这似乎跟之前计划的有点不一样啊? 没等他想明白,突然就见平婆婆的身影从钟元身后转了出来,穿针引线,出手如风! 宋玉阳身上顿时被缝满了黑色的丝线! 小齐看得眼睛发直,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想象不出来,怎么会有人能在眨眼间把一个人缝成一个粽子的? “什么东西?”忽然身后的二牛大叫了一声,声音充满了惊惧。 小齐一惊,急忙回头去看。 就见黑暗中一个脑袋很大的怪物冲着他们跑了过来。 等靠得近了,他才看清,原来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人双手抱着一个大桶,在黑暗中乍一看,就像一个脑袋巨大的怪物。 那桶中不停有猩红的液体晃荡出来,泼得那人满头满脸。 一股浓重的腥气随风飘了过来,小齐猛地心头一震。 那是血! “张……张勇!”二牛突然颤声大叫。 小齐大吃一惊,喝道,“快拦住他!”就冲了上去。 二牛也反应过来,急忙跟上。 两个人一左一右,夹击疾速奔来的张勇。 然而双方一接触上,被撞飞出去的赫然是小齐和二牛! 那张勇面无表情,满脸血污,力气却是大得惊人! 撞飞二人后,片刻不停地奔向屋中。 “你妈,给老子留下!” 小齐大叫一声,起了一道符箓在腿上一拍,以比之前快得多的速度飞扑而上,一把抱住了张勇的左腿。 张勇抬起右腿,一脚踩在小齐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响,骨裂。 小齐惨叫一声,却是死抱着不放,同时间二牛大吼一声扑上来抱住了张勇的右腿。 只是两人合力,也没能锁住张勇,后者直接拖着二人,就进了房子,抱起桶,就要将桶中的血泼出! 小齐左手猛地在地上一拍,借力翻身而起,扑上去想要阻止。 就在这时,只听嗤嗤两声轻响,从屋中射出两点寒光,只见张勇两条胳膊顿时就耷拉了下来,大桶咣当一声落地。 桶中的血水溅出来,泼了三人满头满脸。 这血……好腥! 这是小齐的第一个反应。 紧接着,他就扑到了张勇身上,双臂一环,抱住了对方的脖子,整个人挂了上去。 “上啊!”小齐大叫。 只听二牛一声怒吼,猛地冲了过来,撞在张勇的后背。 在二人的合力之下,终于把张勇给撞了个踉跄,三个人一起摔倒在地,在腥臭的血水中翻滚扑腾。 “给我摁死了!” 小齐满脸血污的大吼,他跟二牛两人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使出了吃奶的劲,把已经废了两条胳膊的张勇死死摁在地上。 “时机到了,斩!” 忽听屋内传来师父许昆山的一声大喝。 小齐心头一震,吃力地睁眼看去,只见屋中狂风大作,烛光乱摇,明灭不定,却始终不熄! 一直立在屋子一角没动过的楚铁衫,突然动了。 他扯开手中的黑布,露出了一把油渍斑斑的剁骨刀,一看就知道是他平日里在肉铺用来剁骨头的。 相比一般的剁骨刀,他这一把明显要大上一圈,刀身也更厚,看着就死沉死沉。 被他在手中一拎,就大步朝着被钟元、平婆婆和许昆山三人联手控制住的宋玉阳走了过去。 “啊!” 宋玉阳突然张开嘴,仰天喷出一股黑气,屋中顿时阴风呼啸!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浑身肌肤如针扎似的,一股刺骨的寒气侵袭而来,浸入骨髓,顺着血气直攻心脉。 钟元站在宋玉阳正面,距离又最近,更是首当其冲。 他稳住一口气,却是不退反进,右手锁住对方脖子,将其摁在墙上,左手张开,露出掌心一道古怪的符文! 这道符文,以他的血混合朱砂绘就,鲜艳欲滴,笔构更是繁复无比,跟普通的符咒大相径庭。 钟元的左掌拍上宋玉阳的额头,同时口中诵咒。 那咒文虽然不长,但每念出一字,都似乎抽走了钟元身上的一分力气,转眼之间,钟元就嘴唇发白,脸上血色全无。 身体更是有一种虚脱之感。 只听到许昆山的声音大喝一声,“就是现在,钟老弟快闪!” 钟元提起一口气,闪身向边上避去,只觉胳膊一紧,却是被平婆婆一把给拽了过去。 楚铁衫大踏步而来,目中精光闪烁,拎起剁骨刀,隔空向着宋玉阳直斩而下! 许昆山一颗心都提到了嗓眼上。 宋玉阳是死是活,成败与否,都在此一举了! 就在剁骨刀斩落的瞬间,突然一阵阴森怪异的唢呐声穿空而来,夹杂着飞沙走石,涌入屋内。 那唢呐声如同催命魔音,好似化作锋利的铁锥刺入众人耳膜,屋内所有人都是心头狂跳。 喀嚓! 剁骨刀斩下,宋玉阳身后的墙壁轰然而断,裂成两截! 许昆山却是一下子面如死灰。 第63章 符文如血,同心锁 楚铁衫拎着剁骨刀,也是一声叹息。 那一阵唢呐声催命追魂,来的时机实在太巧了,堪堪就压在他出刀的一瞬间,扰乱了他的心神,使得这一刀出现了偏差。 虽然只是毫厘之差,但救宋玉阳的唯一机会,却是就此错过了。 那邪性的唢呐声由远而近,如同狂风过境,飞沙走石,滚滚而来! 院中的小齐和二牛、张勇三人,被风刮得满地乱滚,空中乱舞的沙石打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只是等钟元等人从屋里赶出去看的时候,那唢呐声却突然间转了方向,随即快速远去,最终消失无影。 狂风顿止,四下里一片死寂。 众人只好返回屋内,却是相顾无言。 “错在我。”楚铁衫自责道。 “错不在楚老兄,咱们谁也不知道会在最紧要的关头,偏偏来一阵催命魔音。” 许昆山脸色灰败,好似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涩声道,“可能是玉阳命数使然吧,这怪不了任何人。” “要不是荒废了这些年,哪怕是……”楚铁衫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果然是已经成了个废人。” 话音刚落,就听平婆婆冷冷地道,“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现在这小子该怎么办?” “玉阳……”许昆山艰难地开口。 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就听到“叽”的一声笑。 那笑声尖锐异常,让人瘆得慌。 众人霍然看向缩在墙角的宋玉阳。 此时的宋玉阳,被平婆婆用特殊炼制过的黑线缝住全身,包裹得像个粽子,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随着那“叽”的一声笑,宋玉阳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看得众人头皮发麻,赫然像极了一张老太太的脸! 突然一条红扑扑的舌头,从宋玉阳口中钻了出来,伸得老长,湿漉漉地舔了一下他自己的脸蛋。 “要食子了!”许昆山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失声叫道。 屋内众人都听许昆山说过床头鬼母食子的情形,对方先是会吐出舌头,舔一舔食物,然后一口一口地将身体其他部位吃个干净。 自己吃自己,这甚至比千刀万剐还要来得可怖! “没有其他办法了么?”楚铁衫问。 许昆山颓然摇头,“没有了。” “那我来送送玉阳。”楚铁衫目中寒光闪烁,一提手中的剁骨刀。 “麻烦楚老兄了。”许昆山说道。 说出这六个字,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子一个踉跄,被钟元给扶了一把,这才没有摔倒。 楚铁衫提刀走上几步,煞气凌冽。 虽然许昆山说过,这床头鬼母来历极为古怪,无法用任何手段彻底斩杀,以至于千余年来,对其都是毫无办法。 不过他还是想要试上一试! 宋玉阳突然又发出“叽”的一声怪笑,似乎是看穿了楚铁衫的心思,红扑扑的舌头伸得老长,向着楚铁衫扑棱棱地卷了几下,满是嘲讽之意。 楚铁衫不为所动,提刀就要挥斩而下!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楚大叔等等。” 楚铁衫硬生生地收住刀,看向叫住他的钟元。 “我有件事想问问玉阳。”钟元走上前来。 屋内众人包括楚铁衫在内,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钟元却并没有解释,面向宋玉阳,朗声说道,“玉阳你听好了,我有个办法能暂时保住你的命,但是代价就是,生不如死!” “你要是愿意,就眨一眨眼!” 听到钟元这番话,屋内其他几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不过更多的却是疑惑。 且不说钟元到底有什么办法,单说他让宋玉阳眨眨眼这事就匪夷所思! 此时宋玉阳已经被那床头鬼母上身,哪怕是神智尚存,也根本控制不了自身,又哪里能做到眨眼? “不急,我等你。”钟元语气笃定地道。 宋玉阳又是“叽”的一声笑,盯着钟元咧开嘴,目光贪婪地舔了舔红扑扑的舌头。 突然间,他的眼皮一抖,眨了一下! 许昆山等人看得真切,不禁心头大震。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直到宋玉阳的眼皮又艰难而缓慢地眨了一下。 钟元见状,心中一定。 宋玉阳这个富家子,看似多愁善感,动不动掉眼泪,但其心性之坚韧,却是远超常人。 刚才钟元也是在等一个结果。 如果宋玉阳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眨动眼皮,那就说明可以试上一试。 如果做不到,那也就没有必要了。 “好!”钟元笑着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听好了,我给你下一道同心锁,以后你跟这鬼东西就会同心同德,生死相随!” 说着双手飞快地在胸前结出一个印诀。 宋玉阳猛地发出一声尖叫,一道黑气从他口中喷出,直射钟元,快若闪电! 钟元只好中止结印,闪身避开。 然而就在这时,宋玉阳突然浑身一僵,眉心正中浮现出一抹殷红。 那血色越来越清晰,逐渐化为一道笔构极为繁复的怪异符文,就跟钟元左手掌心上那道符文一模一样! 钟元负手站在一旁。 原来,他刚刚作势结印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真正的同心锁,早在之前就被他趁机打入了宋玉阳额头。 这道同心锁,说起来并不属于钟家的嫡传秘法,而是钟元的三叔所创。 当时钟元还住在钟家祖祠,三叔每次来祠堂,就会被他拉着问东问西。 虽然那时候钟元年纪还小,但学东西极快,悟性也是极强,有时候问出的问题,连三叔都答不上来。 有次被问得急了,三叔就抛出了一道法咒,说这是他自己新创的,还不够完善,让钟元给看看提提意见。 三叔原本只是那么一说,不想钟元还当真了。 于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叔侄俩就埋头闷在祖祠里研究那一门法咒。 最后这门法咒成型,钟元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一直以来,在钟元心目中,他那位三叔都是整个钟家最惊才绝艳的人物。 估计也就只有三叔,才能另辟蹊径,想出这么一道惊世骇俗的“同心锁”来。 第64章 以人为熔炉,铁壁铜墙 这道同心锁,从根本上来说,是一道用来镇鬼的禁制。 历代以来,世上镇鬼的禁制秘法千千万万,为何钟元三叔所创的这一道同心锁就是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那是因为这同心锁,用的是同归于尽、两败俱伤的路子来镇鬼! 简单来说,就是当某个人被恶鬼上身,在山穷水尽,实在没办法将恶鬼驱离的时候,就可以用这一道同心锁。 同心锁一旦加身,那恶鬼和活人就会同时被锁在肉身之内,两者共生共存,融为一体。 从此之后,非人非鬼,身在地狱! 这恶鬼固然被囚禁无法脱困,那活人同样得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两者互相煎熬。 彼时三叔还给这道同心锁起了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天地同寿、情比金坚、比翼双飞咒”,让钟元不忍直视。 当然了,这同心锁只是用来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救急的,最终目的也并非是同归于尽,而是于死中求活,借取时间想办法将那体内的恶鬼除掉,恢复人身。 只不过这个过程极其艰难,痛苦不堪,若不是心性坚韧之辈,根本就支撑不住,那还不如早点死了一了百了。 这也是钟元选择给宋玉阳下同心锁的最关键原因。 因为他觉得,以宋玉阳的心性之坚,是可以拼一拼的。 “这同心锁……” 听完钟元的解释,屋内几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哪怕以几人的见识之广,眼界之高,也从没想过这世上竟有这般惊世骇俗的秘术。 能创出这门秘术之人,那真是脑洞大开,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只是这道同心锁,真能锁住那床头鬼母吗? 众人都有些疑问,但哪怕是钟元,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自从这同心锁被三叔创出以来,还是第一次使用! “啊!” 就在众人心思忐忑之际,宋玉阳突然尖叫一声,面孔扭曲,无比狰狞! 嗤嗤嗤! 缚在他身上的黑线更是根根绷断! 许昆山和楚铁衫一惊,二人正要分从左右夹击,就在这时,原本作势欲向众人扑过来的宋玉阳,突然停在了原地。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宋玉阳脸上的神情不停变化。 时而狰狞恐怖,时而咬牙切齿! 钟元几步来到宋玉阳面前。 看到钟元这个罪魁祸首,宋玉阳脖子一歪,眼睛翻白,骨骼发出咔咔的刺耳声音,双手抬起,就要扑过来掐住钟元的脖子。 然而这手伸到半途,就僵在了那里,似乎有两股力量在他身体内争夺着控制权! 钟元心下也有几分紧张。 按理来说,在同心锁的封镇之下,宋玉阳的躯体就成了镇鬼的法器,在这种情况下,再如何强大的恶鬼,也是要处处受制的。 但理论归理论,实际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宋玉阳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骨骼咔咔作响,但面部表情,却是逐渐从凶神恶煞凝固成了咬牙切齿。 这凶神恶煞的一面,自然是床头鬼母,咬牙切齿的,则是宋玉阳。 从两者相持的角度来看,已经是宋玉阳逐渐占了上风。 突然间,宋玉阳脖子嘎的一声,诡异地向左歪了一下,脖颈上鼓起一团肉瘤,顺着身体疯狂地游走。 就如同有一只老鼠,被困在宋玉阳的身体里,发了疯似的到处在寻找出口。 然而同心锁之下,好似铜墙铁壁,根本找不到半点空隙! 那肉瘤窜到宋玉阳胸口,忽地从肉瘤上浮现出一张老太婆的人脸,张开嘴,带着滔天的恨意,冲着钟元发出无声的咆哮。 然而不过片刻,那张脸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镇压了回去,最终连肉瘤也消失无踪。 宋玉阳晃了一晃,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钟老弟,怎么样?” 许昆山脸色苍白,紧张地问道。 “成了。”钟元露出一丝微笑。 许昆山闻言,猛地长出了一口气,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红润! 楚铁衫和平婆婆也是面色一松。 刚才这短短的瞬间,却是波诡云谲,比之前四人联手围斗床头鬼母还要来得凶险,此时见宋玉阳暂时保住了性命,也都是为之欣然。 几人上前查看,只见宋玉阳昏迷在地,浑身都已经被汗水给湿透,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虽弱,却是弱而不断,绵绵不绝。 “师父,那个张勇怎么办?” 小齐一瘸一拐地上来问,神情惊恐,不时地往宋玉阳偷瞟一眼,似乎生怕那恶鬼突然从宋玉阳身上钻了出来。 他和二牛缩在角落里,全程目睹了整个经过,真是被吓得够呛,到现在腿肚子还一直在抽筋。 “人在哪?”许昆山见宋玉阳暂时没事了,不由心中大定,回头问道。 “绑在外面呢!”小齐指了指屋外。 钟元等人向外看去,就见那张勇被捆在了院子里的一棵枣树上,指头粗细的麻绳绑了一圈又一圈,直把对方捆成了个粽子。 “过去看看。” 许昆山让小齐和二牛一左一右把宋玉阳在床上安顿好,一行人从屋里出去,来到枣树前。 “兄弟?”二牛担忧地冲着张勇叫了一声。 又回头冲着钟元等人解释道,“张勇跟我是很多年的兄弟了,他这人心眼实诚,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刚说到“事”字,突然发现众人脸色大变,尤其是离他最近的小齐,更是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盯着他身后。 二牛头皮一麻,急忙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他的魂给吓飞了出去! 只见被捆在树上的张勇,脑门上塌陷了一大块,形成了一个大坑,那大坑越来越大,附近的皮肉快速地坍陷、融化。 张勇猛地剧烈抖动起来,皮肉融化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就像消融的蜡烛一样,转眼之间,就已经融掉了半个身子,胸口以上都没了。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诡异的一幕给镇在了当场! “夺蜡!” 只听楚铁衫吃惊地大喝了一声。 众人都是面露惊疑之色。 “楚大叔,那是什么?”钟元问。 说话间,那张勇的身体又消融了一大半,只剩了 第65章 夺蜡,蓟州邪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气味。 张勇最后的两条腿也已经融化殆尽,只留下地上一滩黄褐色的液体。 被风一吹,这液体很快就凝固了。 就像是蜡烛烧完之后,剩下了一滩蜡油。 “夺蜡,那是蓟州地区的一种邪术!”楚铁衫沉声道。 “蓟州地区?”许昆山眉头皱成了疙瘩,“可能是我许胖子孤陋寡闻,似乎从没听说过那边有这么一门夺蜡邪术?” 说着看向钟元和平婆婆,意思是询问二人,对此有没有什么印象。 平婆婆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地上那摊尸蜡,若有所思。 “我也没印象。”钟元也是第一次听说。 至于小齐和二牛,更是还沉浸在张勇化成尸蜡的震惊中,没有清醒过来。 “蓟州有个瓶窑镇,曾经出过一件离奇的惨事,镇上有户姓蒋的人家,一夜之间家中十余口人全部离奇失踪,只是地上多了一堆古怪的蜡油。” “后来经过勘验,那是一堆尸蜡,蒋家十余口人,全部化成了尸蜡,无一活口!” 众人闻言,都是忍不住看向枣树前的那一堆东西。 “这件事怎么从未听说过?”许昆山疑惑地问。 按理说这么一件离奇的怪事,就算怕引起恐慌并没有公开,一般人不知情,但像他们这种圈内人士,应该是会有所耳闻才对。 “那是十四年前的事了,当时被列为绝密,外界不知道也正常。”只听楚铁衫道。 “原来是那么多年前的事,那就难怪了。”许昆山恍然。 十四年前,距离癸未之变才刚过去一年,各地虽然也陆续出现了一些离奇诡异的事情,但还不像现在这么多。 在当年,一旦发现此类事情,都是捂得很紧的,就像楚铁衫说的,被列为绝密。 那么外界不知道,也就正常了。 不过如此一来,对于楚铁衫的来历,众人就又多了几分猜测。 既然是十四年前的绝密档案,那就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这个楚铁衫身上,只怕还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那这事情后来怎样了?”钟元问。 楚铁衫看了钟元一眼,目光又落到了枣树前的那堆尸蜡上,“最后查下来,灭了蒋家满门的,是个姓麻的术士。” “这人是个侏儒,长到成年,身高还比不过八九岁的孩童,他原先就是蓟州本地人,后来消失了十多年,又重新回到了蓟州的瓶窑镇上。” “那人找上蒋家,放下一箱子钱,就要娶了蒋家的二闺女。” “只是这箱子钱,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挺多的,但对于蒋家这种大户人家来说,也不算什么。” “而且蒋家见对方是个侏儒,长相怪异丑陋,更是十分厌恶,直接把人给轰了出去。” “结果当天晚上,那姓麻的术士就再次来到了蒋家,灭了蒋家满门,鸡犬不留,用的就是这夺蜡邪术!” “后来那麻姓术士被围剿,死在了大火之中。” 听楚铁衫说完,众人都是有些心头发寒。 这麻姓术士的夺蜡邪术固然阴毒无比,但这人只因为被求亲不成,就把蒋家那么多人化成了一堆尸蜡,实在太过心狠手辣。 “那张勇兄弟中了这夺蜡……难道是跟这麻姓术士有关?”许昆山沉吟道。 虽说那麻姓术士死在了大火中,但不代表对方没有传人,而且这麻姓术士的夺蜡邪术也未必是他自创,也可能是从某处学来的。 这世上还有人会夺蜡,也不稀奇。 只是让众人疑惑的是,这夺蜡邪术为什么会出现在宋家老宅? 宋家只是普通的商人家庭,又怎么会招惹到这样的人物? 而且对方把夺蜡用在张勇身上,究竟想干什么? “这夺蜡邪术,不光能把人化成尸蜡。”楚铁衫说到这里,看向众人,“你们应该都见过蜡像吧?张勇就跟这蜡像一样。” 众人听得都是心头一震。 “也就是说,中了夺蜡的人,还会受人控制?”钟元通过张勇之前的种种行迹,有了个推断。 “不错。”楚铁衫点头,“这夺蜡邪术,归根究底也是傀儡术的一个变种,中了夺蜡之人,就成了提线傀儡,但蜡终不长久,一段时间后,这人就会融化成尸蜡。” 在场众人都是亲眼目睹张勇化蜡的,对于楚铁衫这段话更有深切的体会。 “难怪……难怪张勇兄弟会……”二牛喃喃道。 钟元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又问道,“楚大叔,中了夺蜡之人,是不是没有痛觉?” “不错。”楚铁衫点头,“蜡像又哪来的痛觉?” “那这夺蜡邪术能解吗?”小齐忍不住问。 楚铁衫看了他一眼,目中寒光闪烁,“据目前所知,解不了。” 空气一片寂静。 小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张地看向四周。 他生怕自己也莫名其妙地中了这夺蜡,到时候就化成了一堆尸蜡。 “今晚的事情实在太蹊跷了,那唢呐声又是什么?”许昆山眉头紧皱。 只不过在场众人,谁也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那唢呐声,比起这夺蜡,来得更加诡异! 正好赶在楚铁衫出刀的那一瞬,穿空而来,追魂催命,一下子让众人的所有布局功亏一篑。 要不是钟元用出了一道同心锁,现在宋玉阳的小命都已经没了。 “那张勇扛过来的,是一桶人血,八成是来破坏你那阵法的。”这时平婆婆淡淡地说了一句。 “前辈说的是!”许昆山点头道,顿了顿又道,“这么看来的话,那唢呐声也是同样的目的?” “对呀!师父说得对!”小齐猛地一拍大腿,“这鬼唢呐和张勇,都是来搞破坏的,肯定是有人不想让咱们救宋哥!” 许昆山皱眉道,“只可惜没看到那那唢呐声的来头。” “师父,要不我去外面问问,说不定有人看到了?”小齐道。 许昆山点了一下头,道,“那你去吧。” 小齐答应一声,又冲二牛道,“二牛哥,咱们一起去!” 经过了这么一个事,让他一个人去还真有点不敢,就把二牛给拉上了。 “好。”二牛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