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命煞女》 第1章 被母亲痛恨的小孩 “去死！你给我去死！” 还在睡梦中的我脖子突然被人狠狠掐住，瘦骨嶙峋的手越来越用力，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令人恐怖的窒息感让我的肺部剧烈疼痛。 我努力睁大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妈妈那张扭曲而狰狞的脸。 “妈……妈……爸……爸……”我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想要喊爸爸来救我，却只能翕动嘴唇，任凭意识一点点从我的脑海中抽离。 妈妈又发疯了！ “张闵玉！”意识彻底抽离的瞬间，爸爸的声音落在我耳中如同一缕撕扯开黑暗的艳阳。 爸爸一边连名带姓的喊着妈妈的名字，试图唤回她的理智，一边用力掰妈妈箍在我脖颈上的双手，由于用力过大，妈妈一个踉跄后退几步跌倒在地上。 妈妈尖锐的指甲划过我的脖颈，带出一道血痕。 “小忆，小忆！”爸爸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轻轻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 新鲜的空气涌进我的肺里，我呛咳着终于发出声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你妈妈不是故意的！”爸爸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 妈妈坐在地上，像是摔傻了一样，双眼直勾勾的望着我，眼中满是厌恶和憎恨。 我叫张忆仇，记忆的忆，仇恨的仇。 从小，我就是一个被母亲痛恨的小孩。 我的出生对妈妈来说，是最耻辱和痛恨的事情，所以她给我取了这个让人听起来就觉得不可思议的名字。 据说爸爸妈妈在江州大学的樱花树下相恋，毕业后又同时因成绩优异进了江州市第三医院上班，爸爸是外科医生，妈妈妇产科护士。 那时候，爸妈是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对，郎才女貌，走到哪里都如同一对璧人。 爸妈结婚后的第三天，妈妈突然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十五个月后的一天早晨，爸爸下夜班出来，发现了被人扔在三医院门口的妈妈。 那时候妈妈已经奄奄一息昏死过去，浑身都是陈旧的累累鞭痕，瘦得完全脱了人形，肚子却高高隆起。 做了全身检查后爸爸才发现，妈妈竟已经怀了八个月的身孕。 醒来后的妈妈将自己手臂上正在输液的针头生生拔了下来，用针尖对着医生和护士，拒绝任何人接近她。 直到认出爸爸后，妈妈才一头撞进爸爸怀里失声痛哭。 这一年多来，妈妈被一个带着黑布头套的男人关在一座低矮的水泥房子里，成为那个男人的泄）欲工具，可她连那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过。 妈妈试过用各种方式逃走，但最后都没有成功，每次试图逃走，那个男人都会用鞭子将妈妈打得死去活来。 直到妈妈怀孕后，那个一直带着头套也从不说话的男人才不再鞭打妈妈，甚至连妈妈吃的食物也开始有了改善。 妈妈称那个男人为魔鬼。 妈妈在医院中清醒过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直接跑到妇产科，想要将肚子里的孽种打掉，但她那个时候身体已经太过虚弱，没人敢帮她做引产手术。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妈妈竟然知从什么地方偷偷弄到一支引产用的针剂，自己摸索着注射了下去。 妈妈的肚子整整疼了一夜，第二天中午，1992年六月初六正午时，一个鬼见愁的日子，孩子终于在引产药的作用下被打了下来，但诡异的是，孩子并没有死。 没错，那个孩子就是我，妈妈嘴中那个魔鬼的女儿。 妈妈听到我细弱的哭声，当时就发了疯，从产台上挣扎着坐起来，扑向抱着我的医生，想要掐死我，却被爸爸拦住了。 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孩子，却是爸爸救了我的命，这个善良的男人并没有嫌弃妈妈和我。 妈妈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我在医院的保温箱里睡了一个月，每天都是爸爸和医生护士给我喂奶，换尿片。 经过一个月的心理辅导，妈妈出院了，却坚持要将我扔去孤儿院门口，爸爸轻言细语的劝了妈妈整整一个上午，妈妈才没反对爸爸将我也带回家，但她望向我的眼神里，大多数时候都没有母爱，只有仇恨。 所以她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给我取了忆仇这个名字，寓意记住仇恨。 妈妈坚持让我随她姓，她不愿身世肮脏的我玷污了爸爸的清白。 由于一年多的密室拘禁和引产伤了妈妈身体的根本，几年过去，妈妈也没能和爸爸有自己的孩子，妈妈越发的憎恨我，情绪失控也越来越频繁。 直到今天早上的这一幕。 我五岁了。 爸爸让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重新回我的卧室耐心哄劝妈妈，不过一会儿，我听到妈妈摔东西的声音和歇斯底里的尖叫。 “我受够了！罗百强，你为什么这么怂？愿意替你的仇人养女儿，你若是要养着她你就自己养吧！今天你若是不将她送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不懂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的尖叫声让我害怕的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蜷缩沙发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心里一抽一抽的难过。 “小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爸爸喊我的名字，我慢慢抬起头，对上爸爸满是歉意的脸。 妈妈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应该是在卧室里睡着了。 “爸爸！” 我委屈的瘪了瘪嘴，望着爸爸，向他张开双臂，乞求怀抱。 爸爸一把将我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宽厚温暖的手在我头上轻轻抚摸着。 “爸爸，为什么妈妈不喜欢我？”我抽泣着问爸爸。 “妈妈没有不喜欢你，她只是心情不好。”爸爸轻声说。 “等她心情好了是不是就喜欢我了？”我嘟哝着问爸爸。 “对，等妈妈心情好了，就会跟爸爸一样爱你了！”爸爸回答我说。 “真的吗？”我停止抽泣，从爸爸怀中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睛。 “真的！”爸爸满脸歉意说：“小忆，我送你去奶奶家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我眨了眨眼睛，开口问爸爸：“是不是我 第2章 奇怪的黑衣人 奶奶家在一百公里外一个叫北流水的小山村里。 爸爸开着他那辆新买的富康送我回的奶奶家，我吵着要坐副驾驶，爸爸拗不过我，只能答应，并帮我系好了安全带。 车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往上，路的里侧是巍峨的高山，外侧是悬崖深涧，人坐在车里也能隔着车窗玻璃听到深涧里的“哗哗”水声。 那条深涧，就是北流水涧。 车沿着公路行到山顶，入目的是一座望不到尽头处的水库，碧绿的湖水如同一块宝石一般。 阳光照在水面上，跳动闪烁着金色的光斑，倒映着山水，如同撒了金粉的水墨画一般好看。 爸爸开着车驶上水库大坝，我便看到右车窗外有一个穿着黑色连帽上衣的高大男人站在前面不远处的路边，帽兜罩在头上，看不清脸。 我趴在车窗边，有些好奇的摇下车窗玻璃。 爸爸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人，驾着车从他面前驶过，并没有减速。 那个人低垂着脑袋，也没有抬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拼命想要看清那人的脸，趴在车窗上回头去望。 那人终于慢慢抬起头来，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五官的白色面具，不见鼻子和嘴，只在眼睛的位置留了两个圆圆的孔洞。 不知道为什么，那人抬起头来的瞬间，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分明感觉到他望着我笑了。 我缩回脑袋，坐在位置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忆， 怎么了？”爸爸放慢了车速，扭头望向我。 “鬼，路边的那个人是鬼！”我哭着说。 “咱们小忆是不是睡糊涂了，路边哪里有人啊！”爸爸笑着开口，目光在后视镜上扫了一眼，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没有睡着，那个路边明明就有一个黑衣服的人。”我说着重新趴在车窗上，扭头往后望去。 路边哪里有半个人影。 我有些发愣，回头对爸爸说道：“爸爸，刚刚那里明明就有个人的，我没骗你！” “好好好！” 爸爸笑着说：“小忆不骗人，小忆只是睡糊涂了，马上就要到奶奶家了哦，小忆以后一定要乖乖听爷爷和奶奶的话，知道不？” “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去？”我有些沮丧的问爸爸，对奶奶家丝毫不感兴趣。 我喜欢爸爸，喜欢江州的那个家。 妈妈不生气的时候，偶尔也会给我做好吃的，虽然她从来不会像其妈妈那样把我也亲昵的抱在怀里，可我也喜欢妈妈。 “只要妈妈的身体好了，也不生气了，爸爸一定会早些来接小忆回去的。”爸爸摸着我的头说。 “爸爸，我是不是你和妈妈捡回来的孩子，为什么妈妈那么讨厌我，见到我就生气？”我有些犹豫的开口问爸爸。 “嘎吱——”一声刹车的尖锐声音想起，爸爸猛然将车停在了路边。 “小忆！” 爸爸望着我一脸严肃的开口道：“你妈妈为了生下你，吃了很多很多苦，她并不是讨厌你，只是因为她身体不好，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再说这样的话知道吗？”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爸爸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更不懂爸爸为什么说妈妈身体不好就要讨厌我，但我依旧乖巧的点了点头。 奶奶家离那座水库并不是很远。 车大概又走了十来分钟，在一片竹林前停下。 竹林后稀稀疏疏错落分布着几幢砖瓦房，由于是正午时分，每幢房子屋顶上的烟囱里都在往外冒着烟。 爸爸牵着我的手走进一座院落。 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树下坐着一个穿着一身灰布褂子的老人，老人的手里正在编一个竹箩筐。 “大！”爸爸对着老人喊了一声。 大是我们这边的方言，爸爸的意思。 老人抬起头，目光落在爸爸和我身上，愣了愣f才放下编了一半的竹箩筐站了起来，不冷不热的开口道：“你怎么把这孩子给带回来了？” 我年龄虽小，却听得分明老人话里的口气不善。 他并不喜欢我。 “小忆，这是爷爷，快叫爷爷！”爸爸将我往老人面前推了推。 我并没有叫人，而是飞快的躲到了爸爸的身后，脑袋顶在爸爸的腿上。 “哼，我可没有这么个便宜孙女！” 爷爷冷哼了一声，起身朝屋里走去。 “大——”爸爸欲言又止的又喊了一声。 爷爷并没有回头看我和爸爸，大步进了屋。 爸爸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院子里愣了愣。 “百强回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小脚老妪拄着一根拐杖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 老妪头发全白，整整齐齐的在脑后梳了一个发髻，上面插着一根银簪，簪上挂着一串银色的珠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荡。 “这个就是小忆吧，都长这么大了？” 老妪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来，小忆，上太奶奶这里来！” “奶奶！”爸爸对着那个自称是我太奶奶的老妪开口，“您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你奶奶身体强着呢，可比你大还健旺！”太奶奶笑呵呵的说着，走过来牵我的手。 我将手往后缩了缩。 太奶奶变戏法似的朝我伸出两颗大白兔奶糖来，笑眯眯的望着我道：“小忆，太奶奶这里有糖哦，你要不要吃？” 我望着太奶奶手心里的奶糖，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爸爸是医生，平时不怎么允许我吃糖，我在小区见别的小朋友吃可总馋的慌。 “奶奶，小孩子吃糖对牙齿不好。”爸爸有些无奈的对太奶奶说。 “就你们当医生的禁忌多，奶奶我这辈子都爱吃糖，现在八十多岁了，也没见牙齿不好！”太奶奶瞅了爸爸一眼，将两颗奶糖塞进我的手里。 “谢谢太奶奶！”我开心的握着糖，喊了太奶奶，抬头望了爸爸一眼。 爸爸有些无奈的摇头笑了笑道：“太奶奶给你的，你若是想吃就吃吧！” 说着爸爸又望向太奶奶道：“奶奶，我妈她人呢？” “你妈上张二柱家去了，二柱他大 第3章 惊尸 “啊？二柱他大走了？” 爸爸惊讶的张大了嘴，“前些天二柱还陪他大上我们医院做过检查，没查出什么毛病呀，怎么这就走了？” “说是喊着浑身疼，不一会儿，人就没气儿了！” 太奶奶摇了摇头说：“说不得是被什么东西给磨的，他大上半年来找我给算过，流年逢虎口，过不去的！” “奶奶，他们家不信这些，上次二柱还给我说您老胡说八道吓唬他大，给吓得晚上觉也睡不好！”爸爸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搀扶太奶奶的胳膊。 “我这身体好着呢，不用你扶！” 太奶奶将爸爸的手推开，牵住我的手，带着我往屋里走：“小忆，跟太奶奶进屋，太奶奶还有好吃的拿给你！” 说着太奶奶又扭过脸对爸爸道：“二柱那孩子不信邪，还说我骗他大的钱，来吵着给他大给的压红都要了回去，他大也活该，二柱放横来要钱，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人家挣钱也不容易，他们家不信您老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要回去也正常，咱也不缺那个钱，别生气了啊！” 爸爸一直伸着手，虚扶着太奶奶，一边陪着笑说。 “哼！你娘也是，当时二柱来讨钱，我让她不要退，她还非退，说什么乡里乡亲的，为着点小钱翻脸不值当，就二柱家的那种，哪里懂得要脸了，我偏就高兴跟他翻脸！” 太奶奶一边说着，一边还生气的用手里的拐杖重重敲击着地面。 “等你娘回来你可得说说她，反正我现在在她面前说话也不顶用了，就二柱他大死的那个样子，谁也不敢上他家去帮忙，她还偏就巴巴的去，你说气人不气人！” 太奶奶又接着说：“想那二柱那天来要钱说我骗他爹钱的样子，就不该去给他家帮忙！” 大概是天天在家见到妈妈对着我发脾气摔东西的样子，太奶奶生气的吐槽在我眼里并没有很可怕。 太奶奶看起来虽然生气，但她的眼睛里没有妈妈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眼神也不阴沉，她说话的时候，嘴角甚至还是带着笑的，握着我手的力道也没有加重，轻轻的牵着反而很温暖。 我并不担心她会像妈妈一样突然失控而打我一巴掌。 “太奶奶，什么是虎口？”我好奇的望着太奶奶问道。 “虎口啊，就是人走的一种时运，年轻的人遇上虎口会破财生病，这年老的啊，若是碰上虎口再加上流年不利，说不得一个小心就过不去咯！”太奶奶扭头看向我，笑眯眯的解释着。 “过不去是什么意思？” 太奶奶的话让我有些云里雾里，完全听不明白。 “过不去就是寿数到了，要去下边……”太奶奶慢悠悠的说道。 “娘，你跟这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太奶奶的话还没说完，爷爷突然从里屋走了出来，端出一个青花瓷的茶壶和两个小茶碗“咚”的一声放在桌上。 爷爷的脸色阴着，看上去很可怕，我望了他一眼，往太奶奶身后躲了躲。 “小忆别怕，你爷爷就那张破嘴贱，其实他心里可软乎着呢！”太奶奶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说。 我下意识探出头望向爷爷，他也正望了我一眼，我吓得连忙又缩回了头。 “哼！野猫是养不家的！”爷爷冷哼了一声，出屋回了院子的树下重新坐下。 “小忆，先过来喝些蜜水！” 爸爸说着拎起爷爷拿出来的茶壶，往茶碗里道了满满一碗水放在方桌边：“这可是你爷爷自己养的蜜蜂酿的蜜，咱们在江州可喝不到的！” 随着爸爸的动作，一股格外香甜的气息涌动在堂屋里。 “快去喝吧，你爷爷没用糖养蜂，一年也出不了多少蜜，你爷爷轻易可不舍得拿出来给人喝。”太奶奶松开我的手，轻轻推了推我。 “谢谢太奶奶！”我望了一眼太奶奶，冲她甜甜一笑后，才走到方桌边。 方桌刚好齐我的脖子高，我不用垫脚就能看到茶碗里的水。 淡淡的金黄色，带着一股清甜的花香，望着就很诱人。 我下意识抬头望了爸爸一眼，才将嘴凑到茶碗边，轻轻抿了一小口。 甜甜的，像是能一直甜到心里去。 “罗大爷，不好了，二柱子家出事了，罗大娘快要顶不住了，让我来找仙姑奶奶过去！” 我刚喝了一小口蜂蜜水，院子里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声音听着气喘吁吁的，像是累得够呛，还带着惊恐惶惑。 太奶奶原本已经在我身后的椅子上坐下了，听到那个声音，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慌什么慌！有事慢慢说。”爷爷低沉浑厚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太奶奶又坐了回去，笑眯眯的望着我问道：“小忆，蜜水好喝吗？” “好喝！”我笑着冲太奶奶点了点头，好奇的扭头朝院子里望去。 进来的是一位跟爸爸年龄差不多的男人，穿着一身土布褂子，头上戴着个草帽，正低头跟爷爷嘀咕着什么。 只见爷爷跟那人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后，丢下手里正在编着的蔑筐站起身，沉着脸朝屋里走来。 我有些怕爷爷，见他望了我一眼，连忙转过身，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大口，耳朵却仔细听着他要跟太奶奶说什么。 “娘，您这去一趟给瞧瞧吧，我担心金枝会出事！”爷爷对太奶奶说道。 “我是不是给金枝说过二柱家的事是他自找的，没那么简单，让她别去别去，你也不跟我一起拦着她！” 太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 爷爷没再说话。 太奶奶又问道：“刚刚来报信的说是出啥事了？” 爷爷小声对太奶奶说了句什么。 “真的？”太奶奶惊讶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听大庆那孩子说的应该错不了！”爷爷低声说。 “去我房里给我的那个包拿出来，我瞧瞧去！你在家给他们爷俩做午饭。”太奶奶说道。 “诶，好！”爷爷应着，没理会我和爸爸又进了里屋。 “奶，出什么事了？”爸爸开口问太奶奶。 太奶奶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顿了一瞬后 第4章 冲撞到了 “怎么？你不信？” 太奶奶挑眉望着爸爸道：“别以为你书念得多就什么都明白，敢不敢跟我一起去见识见识？” 爸爸愣了愣，笑道：“好，我正好去给你背包！” 对于这些阴阳道道的事，爸爸一向半疑。 疑的是因为他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医生，信的是因为不管是太奶奶还是爷爷奶奶，都能通些阴阳。 爸爸自己虽然没见过，却从小听说。 “太奶奶，什么是惊尸？”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忆也想去替太奶奶拿包可以吗？” 正说着，爷爷拿着一个已经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帆布挎包从里屋出来，沉着脸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满的望向太奶奶道：“娘，你怎么连这事儿都跟这孩子说？” “我比你有谱，这娃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早点跟她说怎么了，你以为还能避得开不成？” 太奶奶瞪了爷爷一眼，将手伸向我道：“走，小忆，太奶奶这就带你去瞅瞅什么是惊尸。” “娘，小忆这孩子……” 爷爷开口想要劝太奶奶打消带我去的念头却被太奶奶一口打断爷爷的话。 “我活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到过？这孩子天生就是这个命，你以为是能躲得开的吗？你以为是在疼她，其实是在害她！ 有人领着走正道和自己瞎琢磨着走邪道，你自己说说哪个好？” 太奶奶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道：“该来的躲不过，生死都是命，她既然来了咱老罗家，就是她跟咱家的渊缘！” 爷爷瞪着太奶奶，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出口。 末了，爷爷深深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军绿色挎包塞进爸爸手中，回到院中的那堆竹篾中坐下，继续编起了箩筐。 “忆丫头，咱们走！”太奶奶一手牵着我，一手拄着拐杖，边说边带着我往院外走去。 “好！”我答应着，心中有些小兴奋。 因着这份兴奋，妈妈在我心中种下的阴影和路上看到那个黑衣人带来的恐惧，在这一刻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太奶奶看着年纪不小，但是走起路来却并不比年轻力壮的爸爸慢，我一路小跑着才能紧紧跟在太奶奶身边。 爸爸几次想要弯下腰来抱我，却都被太奶奶阻止了。 “孩子自己的路就得让她自己走，你若能抱着她一辈子，你就抱着，不能抱她一辈子，你就别害了这孩子！”太奶奶对爸爸说。 我不懂太奶奶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见爸爸几次都讪讪缩回去的手，也不敢喊累。 怕太奶奶突然改变主意，不愿带我一起去看什么叫诈尸了。 “小忆丫头，这么跑着累不累？”太奶奶一边走一边问我。 “好累！”我苦着脸说。 “累是好事！”太奶奶说：“只有懂得累，才会懂得感恩，才会明白什么是幸福。” “太奶奶，什么是幸福呢？”我喘着粗气问太奶奶。 “幸福啊，就是自己凭努力创造出来的安全感！” 太奶奶蹲下身，摸出一方手帕给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小忆，你要记住，幸福是别人给不了的，别人即使给了，你也不一定抓的住，所以不管什么事，都要靠自己，自己创造出来的幸福，别人才抢不走，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听不懂太奶奶这句话的意思，却依旧乖巧的点了点头。 从小我就学会了，只要我乖乖的听话，爸爸就会高兴，妈妈也能少生些气。 不知走了多久，那个带着草帽的叔叔领着我们走到了一所院子外面。 院墙很高，院门上挂着两盏白色的纸皮灯笼，灯笼上写着两个黑色的“奠”字，随风微微摇荡着。 院门敞开着，院墙外三三两两站着些人，院门口有张藤椅，椅子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仰着头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手中端着一碗水，正一脸焦急的想要往那婆婆嘴里灌。 “娘？”爸爸几步冲了过去，蹲在那个婆婆面前，拉住婆婆的手喊道。 那婆婆却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我娘怎么了？”爸爸扭头问端着碗站在一边的道士。 “好，好像是被冲撞到了！”那个道士说话有些结巴。 “小忆呀，那个是你奶奶，你过去拉拉她的手，喊她一声，看她能不能醒。” 太奶奶望着那个道士冷哼了一声后，低头对我说道。 “拉拉她的手喊奶奶她就能醒吗？”我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望向太奶奶问道。 “嗯，去吧，去试试。”太奶奶鼓励的望着我说，她的眼中并不见惊慌之色。 我点了点头，松开太奶奶的手，走到爸爸身边，伸手拉住奶奶的手。 指尖跟奶奶的手接触的瞬间，我的指尖传来一阵冰冷的刺麻感，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从我手中缩了回去。 我也吓得猛的丢开婆婆的手，返身扑到太奶奶身边，抱着太奶奶的双腿。 “小忆，你怕了吗？” 太奶奶摸了摸我的头说：“如果怕了，咱们就不进去看了！” “小忆不怕！”我连忙摇了摇头，松开太奶奶的双腿。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对太奶奶说的那个诈尸特别感兴趣，特别的想要一看究竟。 太奶奶鼓励的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重新走到那位婆婆面前，再次轻轻拉起她的手。 这次，什么感觉都没有。 “奶奶！”我轻声喊着：“奶奶，你别睡觉了，奶奶！” 奶奶的手原本冰凉，但随着我的喊声，那股凉气好像一点点朝后退去。 “哎呦！”奶奶哼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娘，你醒了！”爸爸惊喜的开口道。 见奶奶醒来，我高兴的扭过头，望着太奶奶有些骄傲的笑了笑。 太奶奶也对我笑着点头。 “百强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奶奶望着爸爸问了一句，抬手想要拉爸爸，这才发现我正拉着她的手。 “咦，这孩子？”奶奶有些疑惑的望着我，又扭头望了望爸爸。 “娘，这是小忆，她妈妈最近情绪很差，我想先给小忆送回来住一段时间。”爸爸凑在奶奶 第5章 第一堂课 见奶奶没说话，太奶奶又开口问奶奶道：“里头什么个情况了？” 奶奶脸上的肌肉动了动，苦着脸道：“坐起来了，我镇不住它，还被它一口气冲到了。” “这么凶？我倒要去瞅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作祸！”太奶奶中气十足的开口说道。 “娘，您的意思是并不是普通的诈尸，而是另有蹊跷？”奶奶开口问太奶奶。 太奶奶有些嫌弃的望了奶奶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伸向我，开口问道：“小忆，敢不敢跟太奶奶一起进去？” “奶奶，小忆还那么小，万一——” 爸爸连忙开口想要阻止太奶奶。 “跟你那个爹一样，老太太我在这方面比你们有分寸！” 太奶奶瞪了爸爸一眼，接着开口道：“袋子给我！” 靠坐在藤椅上的奶奶也朝爸爸开口道：“小忆这孩子七煞入命，天生煞气透顶，什么东西也近不了她的身的，你奶既然让她跟进去，自然有她的道理。” 爸爸听奶奶也这么说，望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挣扎。 我当即就明白，爸爸是担心我会害怕。 有时候妈妈突然发脾气打骂我的时候，不让爸爸插手，爸爸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爸爸，我不怕！”我挺起小胸脯对爸爸说道。 其实太奶奶问我敢不敢跟她一起跟进去的时候，我就想要进去了。 连妈妈生气的时候我都不怕，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会让我害怕的！ 说完后，我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了太奶奶的手里。 “好孩子！” 太奶奶满意的摸了摸我的头，表情很是欣慰，将手里的拐杖递给爸爸，牵着我朝院子里走去。 没有拐杖的太奶奶，步态没有丝毫蹒跚，依旧那么稳健。 院子外面挤了那么多人，院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空荡荡的，安静得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地上到处散落着纸钱和纸钱燃烧后的浅黑色灰烬，一阵凉风吹来，那些纸钱和灰烬混合在一起，打着旋儿朝人的身上扑。 院子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很难闻，夹杂着贡香燃烧后残留下的檀香味儿，混杂在一起，说不清是香是臭。 只听得到我和太奶奶的脚踏在水泥地坪上发出的“噗噗”声。 也不知道院外的那些人是突然都不说话了，还是他们的声音没有传到院子里来。 我四处张望着，院子里的墙边靠着花圈和乡亲们送的挽联，被风一吹发出“哗哗”的声音。 风吹在脸上，有些刺喇喇的感觉，冰冷。 快要走进堂屋的时候，太奶奶突然放慢了脚步，握着我的那只手紧了紧，另一只手从帆布挎包里摸出一把短小的木剑来，紧紧握在手里。 我好奇的打量着太奶奶手里的那把木剑。 看起来有些像是自己用木头削出来的，剑柄很光滑，剑身却很粗糙。 江州的孩子玩的都是在玩具店里买的塑料剑，剑身也比太奶奶这个长了两三倍，拿在手中更显得威风。 没想到太奶奶也喜欢玩剑。 等我长大了一定买一把漂亮的宝剑，送给太奶奶当礼物。 太奶奶一手举着那柄木剑，一手牵着我走进堂屋。 堂屋正中放着两条长凳，长凳上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上用金漆写着一个圆形的寿字。 棺材前放着一张小方桌，方桌正中坐着一只去了毛的鸡，叉着两只脚朝前伸着，翅膀合着放在肚子上，脑袋耷拉的垂在胸前。 除了那个脑袋，样子倒真有些像是一个小人坐在那里。 那只鸡的面前摆着三碗夹生饭，饭前放着一个香炉，香炉是倒的，香灰和断香撒了一桌子。 棺材底下还有一个油灯，油灯也是歪倒的，火已经灭了。 太奶奶站着没动，手中的木剑却朝前指了出去。 “孽畜，还不滚！”太奶奶突然厉声喝道。 我抬头朝太奶奶剑尖指着的地方望去。 抬头的一瞬间，我跟一双眼睛对了个正着。 那是一双死灰色的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的跟我对视着。 眼睛里闪过一缕绿幽幽的光芒。 但还不等我反应过来，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朝后仰倒下去，撞击出“咚”的一声闷响，条凳上放着的棺材晃了晃。 那好像是一个跟爷爷年龄差不多大小的老爹爹，本来是坐在棺材里的，我望向他的时候，他才躺下去的。 “太奶奶，那里面有个老爹爹。” 我好像并不懂得什么叫害怕，扭头望向太奶奶开口说道。 “没事，他已经死了！”太奶奶将握着木剑的那只手缩了回来，笑眯眯的低头对我说道。 “他没死啊，刚刚他还坐起来了，太奶奶，那个老爹爹会不会是生病了，我们去叫爸爸进来给他看病好不好？”我将太奶奶朝前拉了拉说道。 “小忆，太奶奶告诉你，刚刚那个爹爹早就死了，他能坐起来，是因为他身上还有其他脏东西，不肯让他好好走，所以惊尸了。” 太奶奶在低头望着我，用严肃的语气说道：“如果想要将爹爹安稳送上山，我们就必须先赶走不肯让他好好走的那个脏东西，你知道了吗？” 太奶奶说的这些话，我好像明白，又好像完全不明白。 但看她说话的口气和表情，都显得十分严肃。 从我见到太奶奶起，她一直都是对我笑眯眯的，这是二次，她跟我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说话。 于是，我点了点头，将太奶奶这次说的话再次牢牢记在了心里。 那大概是我人生中，上的第一堂跟阴阳有关的课。 是太奶奶给我上的。 太奶奶跟我说完这些后，拉着我的手，开口道：“小忆，你先陪太奶奶围着这个棺材转一圈，如果你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告诉太奶奶，好不好？” “什么是奇怪的东西呢？”我有些疑惑的仰头问太奶奶。 太奶奶被我的话问得愣住，笑了笑道：“太奶奶也说不好是什么奇怪的东西，算了，太奶奶自己来看吧。” 说着太奶奶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玻璃瓶子，瓶子里装着些淡黄色的水，太奶奶将那些水倒了出来，抹在 第6章 他的肚子里有双眼睛 就这么绕着棺材走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任何异常的东西，甚至连一只苍蝇都没有见到。 “奇怪了！” 太奶奶拉着我自言自语，“七煞透顶在这里守着，什么东西应该都没机会逃出去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滴答——” 随着太奶奶的声音落下，我突然听到一声细细的滴答声。 太奶奶像是没有听到，依旧四处打量着整间堂屋，连我们头顶上的梁柱也不放过。 “滴答——” 又是一声细细的声响。 我循着声音望了过去，是棺材底下。 两滴鲜血透过棺材板子滴到地上，又被地上的尘土掩埋了，只剩下一小点微微发黑的痕迹。 就在我回头望过去的功夫，又有一滴鲜血滴在地上，灰尘微微扬起，瞬间又将那滴血迹掩埋了大半。 “太奶奶！” 我急忙回头喊太奶奶，“你看，这个棺材流血了！” 太奶奶回头朝棺材底下望了一眼，提起手中的那柄木剑，看也没看一眼，便直接朝棺材里扎了下去。 “桀桀桀，桀桀” 一阵怪叫声从棺材里传了出来，随着那阵怪叫声，一个脸色苍白，身材瘦小的老爹爹从棺材里蹦了出来。 正是之前坐着跟我望了个对眼又躺下去的老爹爹。 老爹爹蹲在棺材末端，用一双漆黑没有眼白的眼睛瞪着我和太奶奶。 “孽畜，今天老婆子我就收了你！多大仇多大怨，连他死了都不放过，还敢害无辜的旁人！” 太奶奶说着，举起手中的木剑就朝那个老爹爹刺了过去。 我虽然还小，但也能看出这个老爹爹不正常。 他那双眼睛，漆黑晶亮，看不到半丝眼白，完全不是一双人的眼睛。 而且，我还看到，有血从老爹爹的后背顺着他身上的黑衣黑裤往地上滴，他的肚子里，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而且跟那个老爹爹一样，有一双漆黑没有眼白的眼睛。 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甚至还有一丝兴奋，至于为什么兴奋，我却自己也说不清楚。 太奶奶手中的那柄木剑像是突然变长了好几倍，剑锋抵在了那个老爹爹的胸口，老爹爹的胸口竟冒出一股黑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气味。 老爹爹却像是不怕痛一般，连眉头都没皱一皱，朝太奶奶龇牙咧嘴的发出“桀桀桀”的嘶吼声。 但他并没有朝太奶奶扑过去，而是身子以极其诡异的姿势一扭，竟灵活的避开剑锋，跃到了房梁上蹲着，漆黑的眼睛瞄向大门口的方向。 我们这里农村的房子大多建得很高，地面离房梁大概有五六米的距离，除去棺材和凳子的高度，少说也有三米多。 这么高，也不知道这老爹爹是怎么跳上去的。 还有他扭动身体的姿势，完全不是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小忆，在大门口守着，别让他从门口冲出去。” 还没容得我多想，太奶奶就松开我的手，对我大声说道。 “哦！”我应了一声，转身跑到大门口双手双脚叉开，站成了个“大”字。 “桀桀桀——” 那老爹爹朝我怪叫着龇牙，喉咙里发出尖利怪异的声音，蹲在房梁上，朝我挥舞着双手。 那样子—— “小忆，别怕！” 太奶奶担心我害怕，手中提着桃木剑，开口对我说道：“他不敢碰你，拦在那儿别动！” “太奶奶，我不怕！” 我扭头问太奶奶：“这个老爹爹为什么长得好像猫？” 那咧着嘴龇着牙的表情和动作，极像一只受惊后朝人张牙舞爪，想将人吓唬走的猫。 我不仅不觉得可怕，相反，还觉得挺好笑的。 “长得像猫？” 太奶奶闻言一愣，回头望向我，开口问道：“小忆，你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老爹爹的肚子里还有一双眼睛。” 我对太奶奶说道：“老爹爹的样子还像我们家隔壁的那只猫。” 大概是被我看穿了身份，房梁上那老爹爹显得急躁起来，攀着粱柱爬来爬去绕了两圈后，猛的往下一跳，朝我冲了过来。 “孽畜，哪里跑！”太奶奶举起手里的桃木剑对着那老爹爹的肚子就砍了下去。 原本短小的桃木剑仿佛再次变得老长，剑尖落在老爷爷的肚子上。 “喵呜——” 随着凄厉的猫叫声，一团漆黑的东西从老爷爷的身上滚了出来。 是只通体漆黑的猫，一双眼睛漆黑，绿幽幽的泛着光。 原本动作矫健的老爹爹瞪大的双眼中只剩下眼白，空洞的对着我，直挺挺的往后一倒。 “哐哐当当”一阵乱响，小供桌上的香炉蜡烛和贡品滚了一地。 接着又是“咚”的一声闷响，老爹爹僵硬的仰倒在地上，小供桌翻了个面，四脚朝上的压在他的脸上。 老爹爹穿着一身黑色绸缎衣服，腹部的料子透湿，全然没有了光泽。 很多腥臭的血从他的腹部涌了出来。 黑猫身上的毛看起来也是湿的，像是被人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它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后， 龇牙朝我冲了过来。 “小畜生自己找死！”太奶奶收了桃木剑，望着那冲向我的黑猫没动。 太奶奶说话间，那黑猫已经撞在了我的小腿上。 小腿的闷痛传来，我被那黑猫撞得向后一个趔趄，手胡乱一把抓住了门框，才险险没有摔倒。 力气还挺大。 撞在小腿上的感觉不像是黑猫的身体，更像是一股气。 “喵呜——”一声惨叫，那黑猫被弹了出去，身上冒出一缕缕黑烟，撞在那口大棺材上。 黑猫漆黑的身体瞬间变得有些透明，隔着它的身体还能看到棺材上印着的金色“寿”字。 它落在地上，软软的趴着，绿幽幽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灰，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 瞧着并不可怕，还挺可怜的。 “小忆，给你撞疼了没有？”太奶奶望向我问道。 我站稳了身子，弯腰揉了揉小腿，摇了摇头道：“太奶奶，不疼。” 疼当然是有点疼的，但太奶奶眼中的担心和爸爸见我被妈妈拧了我脸皮后一样。 我要是说疼，太奶奶肯定会难受 第7章 猫灵索魂 老爷爷的身体里慢慢溢出一缕白气，缓缓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原本虚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猫突然纵身跳了起来。 直扑那道模糊的白色人影。 “猫灵索魂！” 太奶奶冷喝了一声：“死不悔改！” 手中的桃木剑一抖，朝那黑猫的身上劈了过去。 太奶奶手中不过是一柄木剑，却一下子穿透了黑猫的身体，炸起一大团黑色浓雾。 白色人影混混沌沌的样子站在原地，全然不知自己差点被黑猫扑散。 “愿以诸功德，回向极乐世界，回向一切佛净土……” 太奶奶从身上摸出一张符箓，随手一扬，口中念念有词，符箓无火自燃，化成一道淡淡的白色光芒。 光芒将那道模糊的白色人影包裹起来，符箓化成一叶浅灰色的蝶缓缓落地。 模糊的白色人影也在我们面前化成无数光点，闪了两闪后彻底消失。 “喵呜——” 身上被桃木剑刺得多出了个窟窿的黑猫望着消失的光点发出虚弱而不甘的声音。 随着它的声音，身上的黑气溢散得更快了，小小的身体变得更透明了。 “孽畜，给你机会你不要，就怪不得老婆子我下狠手了！省得你执迷不悟再去害人！”太奶奶手中桃木剑的剑尖再次指向了那只黑猫。 我盯着那只黑猫瞧，不知道它为什么不会流血，身上还会有黑气出来。 “太奶奶，可不可以不要杀了它？” 鬼使神差的，我跑过去拉住太奶奶握着桃木剑的手，仰头开口道：“它好像在哭！” 黑猫并没有真的流泪，只是我望着它眼中的不甘，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 那种不甘，跟妈妈动手打我时眼中的那种痛恨却又无力的不甘很像。 那黑猫努力扭头望向我，它漆黑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已经变得灰扑扑的，没有半分光彩。 太奶奶也低头看我，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唉——你走吧，你已经要他的性命，他造下的杀孽，自有冥府判定。别再害人，否则再让老婆子我遇到，决不再饶你！” 半晌后，太奶奶终于收了手中的桃木剑，长长叹了口气望着那黑猫说道。 说完，太奶奶拉着我往后退了几步。 那黑猫灰色的眸子望了我两眼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变成一团黑雾飞快隐没进了大门后的阴影中。 我愣了愣，松开太奶奶的手臂，跑门后去找。 什么也没找着。 心里莫名有些难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忆，怎么了？是不是刚刚撞的腿疼了？”太奶奶将手里的桃木剑塞回帆布挎包里，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来摸我的小腿。 “不是。” 我有些生气的推开太奶奶的手，抽噎着开口道：“太奶奶，你答应我不杀它的，可它不见了，是不是死了？” 太奶奶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傻孩子，别哭了，那黑猫是猫灵，有了些道行，不会死的。” 太奶奶摸了摸我的头说道。 “猫灵是什么？”我吸着鼻子问太奶奶。 “是开了灵智却又意外丢了性命的猫，只要它不再害人，潜行修行，虽然难一些，还是有机会修成正果的。” 太奶奶从身上摸出一块手帕，替我擦了擦眼泪说道。 “真的吗？” 我高兴了起来，虽然还不明白太奶奶说道修成正果是什么意思，但听懂了太奶奶说的，那只猫不会死。 在那个时候小小的我的理解里，死了，就是再也没有了。 记得有一次妈妈冲我生气后，爸爸为了哄我，给我买了一只小白兔回来，红晶晶的眼睛十分可爱。 因为担心被妈妈发现，爸爸让我将那小白兔养在楼下的车库里。 可没养几天，小白兔突然躺在笼子里一动不动，我喂它最喜欢的胡萝卜它也不肯理我。 爸爸很遗憾的告诉我，小白兔死掉了。 我伤心了好久。 快乐也跟着死掉了一样。 从那之后，爸爸每次跟我说再给我买一只小兔子回来养着，我都拒绝了。 不是不喜欢，而是担心再养的小兔子还会死掉。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它吗？”我问太奶奶。 “它自有它自己的去处，也许不会再见到了。” 太奶奶回头望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老爹爹，走过去将压在他头上的小方桌扶了起来。 我看到那老爹爹腹部的地方好像凹陷下去了一大块，但那件黑绸缎衣服遮挡着，也看不具体。 他的身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聚了一小滩红褐色的血，有些发臭。 太奶奶望着那老爹爹的尸体低低叹息了一声，回头牵起我的手道：“小忆，你今天很棒，因为你懂得了善良。” “太奶奶，什么是善良？”我仰脸有些不解的问。 “你刚刚让我放过那只猫灵的举动就是善良！” 太奶奶拉着我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万物皆有灵，行善即是积德。 小忆，你记住，这人哪，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做亏心的事，做的恶，终究会回到自己身上的，这就是因果，记住了吗？” 我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却乖乖的点了点头。 走出院门，爸爸和几个村民围了上来。 爸爸将拐杖恭敬的递到太奶奶手里。 “何仙姑，里面的东西都——” 之前去爷爷家那个叫大庆的那个叔叔一脸忐忑的问太奶奶。 “都处理了，给二柱他大重新入殓了，准备入土为安吧。” 太奶奶用拐杖点了点地面，回答着望向爸爸，又道：“百强，背你娘回家！ 说完，太奶奶拉着我朝回家的路上走去。 我回头望了一眼，见爸爸将奶奶从椅子上扶着站了起来，大庆叔领着几个人进了院子。 “小忆，不看了，回家让你爷爷给你煮糯米肠吃！”太奶奶轻轻拉了拉我的手。 “好！” 我乖乖回过头， 经过了刚刚的事，太奶奶小小的身板在我眼中变得高大起来，像个女英雄。 就连她手上的那把剑，也变成了真正的宝剑，不知道比城里商店卖的塑料宝剑好了多少。 心里暗暗许了个愿，等我长大了 第8章 白七爷 太奶奶拉着我加快了脚步。 听爸爸说白七爷来了，太奶奶精亮的眸子里都带着笑，看得出来十分高兴。 回到家，隔着院门，我就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老人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下跟爷爷说着话。 我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之所以说是位老人，因为那人不仅一身白衣，连头上的头发都是全白，一根黑的都没有。 跟他的名字倒是挺符合。 白七爷身板挺直，跟爸爸一样高大。 “小七，你可都好久没回来了！” 太奶奶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又似是在责备。 白七爷回过头来，望向太奶奶。 他的头发明明已经全白，脸上却没什么皱纹，眸子跟太奶奶一样精亮，像是闪着一簇亮亮的芒。 “何师叔！” 白七爷开口：“是有好长时间没过来了，这次过来顺道看看您。” 原来是太奶奶的师侄，难怪太奶奶那么厉害，竟跟电视剧里那些大侠一样，是有师父门派的。 我心里更崇拜太奶奶了，回头一定要让太奶奶收我当她的徒弟。 “又去了柳桥村？”太奶奶开口问道：“还是没见面？” “去了！” 白七爷微微点了点头：“过得挺好，没让她看见我！” “唉——” 太奶奶叹了一口气，“你呀，这么多年了，也不肯开口跟她解释一句，服个软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你心里不难受？” “新月性子倔，眼里容不得沙子，她不会原谅我的。” 白七爷垂眸说着，目光落在我身上，脸上带着几分惊诧，皱了皱眉开口道：“这孩子——” “我重孙女！” 太奶奶笑着回答，将我朝白七爷面前推了推道：“小忆，这是你白七爷爷。” “白七爷爷好！”我硬着头皮喊了一声，躲回了太奶奶身后。 白七爷爷望着我的目光不太友好，眼睛里的那束光像是能给人身上烫个窟窿，让人看着有些害怕。 “不用叫我白七爷爷，喊我白七爷就好！”白七爷淡淡的说了一句，目光从我身上挪开。 我将头抵在太奶奶的大腿上，没敢吭声。 这个白七爷跟爷爷一样，他们都不喜欢我。 虽然这份不喜欢，我并不知道从何而来，心里却就是敏感的知道。 “这会儿还没吃饭吧？” 太奶奶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拉着我站到她身边，对白七爷道：“咱师叔侄两年没见着了，今儿让你罗兄弟弄几个好菜，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 白七爷摇头道：“江州的一个事主打电话过来，孩子撞邪了，让赶紧过去给瞧瞧，急得很，下次吧！” 说着目光又重新落在我的身上，嘴唇动了动，对太奶奶开口道：“师叔，我瞧着这孩子留在您这里不太合适，要不让她跟我走吧！ 回头她要是真长大了，过了十八岁，我再给您送回来？” “她既然喊了百强一声爸，就是我老罗家的孩子，留在我老罗家有啥不合适的！” 太奶奶不满意的瞅了白七爷一眼道：“小忆的事你就别担心了，我能护住她，更能护住咱们老罗家。” “何师叔……”白七爷欲言又止的开口。 “什么也别说，你不是要回江州吗？” 太奶奶朝白七爷挥了挥手道：“不跟家里吃饭就快走吧，我就不留你了，回头哪天我老罗家真有事了，你愿意回来帮我也行，真回不来了，凭你师叔的本事，问题也不大。” “娘——” 爷爷望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道：“要不听白大哥的，让小忆跟他走,也许对咱们对小忆都好……” “没什么也许不也许的！我还不老呢，我入这行道都上百年了，什么阵仗没见过。”太奶奶瞪了爷爷一眼说道。 “师叔，要不……” 白七犹豫着又道：“您给这孩子的生辰八字给我，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规避规避。” 太奶奶皱着眉头，没开口，样子看起来有些犹豫。 “壬申年六月初六，午时。” 太奶奶还犹豫着，爷爷便张口将我的出生时辰说了出来,眉头紧皱着望向白七爷：“我对这些不太在行，白大哥您给看看，我娘她——若是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你还打算怎么着？” 太奶奶又瞪了爷爷一眼，紧紧拉着我的手道：“实在不行我带着小忆去镇上住着，我就不信那个人还能找到她！ 百强打电话说送小忆回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这孩子马上就上小学了，咱镇上的那个门脸房今年不是还没租出去么，回头我带小忆去那里住着，开个纸扎店，正好带着小忆在镇子里念书。” 太奶奶说话的时候，白七爷爷并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右手的几根手指飞快的动作着，双目微闭，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太奶奶和爷爷的话。 我倒是愣了一惊，原本以为回来住上一段时间等妈妈不生气了爸爸就会来接我，没想到还要留在这里上学。 扭头望了望爸爸和奶奶，又望了望爷爷和太奶奶，小心的拉了拉太奶奶的衣袖轻声道：“太奶奶，以后我们不住这里了吗？如果爸爸来接我怎么办？” 爸爸见我望他，目光闪烁着没接我的话。 “小忆，你不喜欢跟太奶奶一起吗？”太奶奶蹲下身，笑眯眯的望着我道。 我下意识又扭头望了爸爸一眼。 爸爸依旧没看我。 “我喜欢跟太奶奶在一起。”我轻声说着，垂下了脑袋。 虽然还小，但我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练出来了。 从爸爸的飘忽的眼神里，我能看得出来，他很希望我留在太奶奶身边。 也许，我只要留在乡下，妈妈就不会总是因为我跟爸爸生气吵闹了吧。 “镇子里人多，气息密集，对她的确是有些好处。 但是何师叔，您一旦带她去了镇里，就不能再回这里了，您已经八十五了，独自带着孩子过生活，不说人言可畏，罗兄弟夫妻俩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他们也不会放心的不是？” 白七爷依旧试图说服太奶奶：“其实让小忆跟我走才是最好的选择，师叔您看 第9章 死劫？天劫？ “小忆跟着你，老婆子我不放心！” 太奶奶摇了摇头道：“你也知道，对于小忆这孩子来说，能不能走正道比什么都重要，你一天天走南闯北的，哪里有时间教育她？” 说着太奶奶摸了摸我的头接着道：“小忆跟着你也许能躲过死劫，却不一定能躲过天劫。” 死劫？天劫？ 我听得一头雾水，虽然完全无法理解太奶奶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却也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许跟爸爸不想让我跟他回江州、妈妈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有关。 白七爷爷听太奶奶这么说，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说什么。 目光重新落回了我的身上，长长叹了口气，朝我招了招手道：“丫头，你过来！” 我愣了愣，有些害怕，仰头望向太奶奶。 “去吧，你白七爷爷想送你样东西！”太奶奶笑着松开了我的手。 听太奶奶这么说，我才抬脚，几乎是一步一挪的走到白七爷爷面前。 白七爷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微抬了抬手，将掌心覆在我的头顶上。 我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悄悄抬眼望向白七爷爷。 随着白七爷爷的动作，一股麻酥酥的感觉自我的天灵而入，像是有什么东西自我的天灵处入了体内。 在我的筋脉中窜动了起来。 温热微麻的感觉。 随着那股温热的感觉缓缓下行，在之前被那只黑猫撞到的小腿处微微一滞后，原本还有些微微发冷闷痛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白七爷眉头一皱，将手缩了回去。 “师叔，这丫头体内怎么会留了一丝妖气？”白七爷目光疑惑的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后，抬眼望向太奶奶开口问道。 那眼光，有些像是在看一个偷了东西的坏小孩。 “刚刚我带她出去撞见了一只开了灵智的猫灵。” 太奶奶回答：“原本打算回来就给她祛祛邪气的，这不正好你来了么。” “何师叔！” 白七爷微微皱眉，脸色有些凝重的道：“以后尽量让她少接触那些东西，妖邪之气若是在她体内留存的过长，会增长她体内的戾气。” “好了好了，老婆子我知道了！” 太奶奶翻了个白眼，有些不太耐烦的冲白七爷爷摆了摆手，“我好歹还是你师叔呢，修为是没你高，这些东西我还是懂的，好了好了，你快走吧！” “师叔，要不还是……”白七爷不放心的又望了望我，再望了望太奶奶，再次开口试图说服太奶奶让他带我走。 “你还有完没完了？” 太奶奶将手里的拐杖朝白七爷身上一扔，准头还挺好，正好砸在了白七爷爷的小腿上。 迈开小脚几步走到我和白七爷面前，拉过我的小手道：“小忆，跟太奶奶回屋里去，你这白七爷爷太啰嗦了，咱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屋太奶奶给你讲故事去。” 扔了拐杖的太奶奶，虽然一双小脚，走起路来比爸爸还要利索，拉着我的手几乎将我双脚离地的拎了起来。 “师叔，我刚刚用我的真气暂时封闭住了这孩子体内的七煞之气和怨戾之根，只要居住在人气旺的地方，可以保她七年时间。” 白七爷在我和太奶奶身后喊道：“另外，她十二岁那年，有一场死劫，到时候我会赶回来，看能不能躲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 太奶奶抬起一只手背对着白七爷摆了摆，拉着我进了屋。 我隐隐听到院子里，爷爷和白七爷同时叹了一口气。 进屋后，太奶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蜂蜜水，“咕咚”一口喝了下去。 “今天可累死老太婆我了！”太奶奶一边捶着自己的腿一边说道。 “太奶奶，我替你捶捶吧！”伏在太奶奶脚边，乖巧的替太奶奶捶着腿。 “小忆啊，今天有没有害怕？”太奶奶抬手摸了摸我的头。 “不怕，等我长大了，也要跟太奶奶一样厉害！”我摇了摇头说道。 “嗯！” 太奶奶点了点头道：“不仅要厉害，还要走正道，只要你走正道了，总有一天，你不仅会比太奶奶厉害，还会比你白七爷爷都厉害的。” “太奶奶，白七爷爷不是喊您师叔吗？为什么他会比您还厉害？”我有些没太明白。 电视剧里，师父和师叔都是比徒弟要厉害的。 “因为你白七爷爷更有慧根啊！” 太奶奶笑着道：“不过我们小忆也有慧根，不然也就不会被坏人惦记上了。 小忆啊，你记住，不管你将来遇到多少磨难，都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爱着你，稀罕着你，不为坏人而活，要为自己和爱你的人而活。” “太奶奶，那妈妈也会爱我吗？”我期待的望着太奶奶问道。 “你是你妈妈千辛万苦生出来的，她当然是爱你的，只是现在你妈妈的心里有个疙瘩，只要那个疙瘩解开了，她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那个人。”太奶奶回答道。 “是不是等妈妈的身体好了，生了小弟弟，她心里的那个疙瘩就会解开了？”我想了想又问道。 太奶奶望着我，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被爸爸的声音打断了。 “奶奶，您真的要一个人带小忆去镇上住着？”爸爸问道。 太奶奶好像松了口气一样，抬头望向爸爸，挑了挑眉头道：“怎么，你也怕我年纪大了，带不好你闺女？” “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您一个人带着小忆太辛苦，您应该是享福的年龄了，还让您为小忆这孩子受累，我这心里有些难受。” 爸爸说着顿了顿道：“其实白七爷说的那个办法不错，要不让他给小忆带走，等小忆十八岁的时候再给咱们送回来……” 说着话，爸爸的声音越来越细，最后彻底没了声音。 太奶奶盯着爸爸，犀利的眸子里有了些愠怒。 “小忆啊，你帮太奶奶给这个包送到太奶奶屋里去好不好？”太奶奶从爸爸手上一把躲过那个帆布包，递到我的手里，扭头对我说道。 第10章 太奶奶生气 我点了点头，乖巧的从太奶奶手上接过帆布包。 “厨房里头那间就是太奶奶的卧室。” 太奶奶抬手朝灶间里指了指对我说道：“箱子里有一包坚果，你自己找出来当零嘴吃，小孩子多吃些坚果能变得更聪明。” 我点头，望了爸爸一眼，拿着太奶奶的包朝通往灶间的门口走去。 因为爸爸刚刚说让我跟白七爷爷走，太奶奶对爸爸生气了，我能听出来，也能看出来。 等我进了灶间，身后才隐隐传来太奶奶的声音。 我顿住脚步，侧着耳朵偷偷听着。 “跪下！”太奶奶的声音有些低沉。 “当初要娶闵玉的时候，那丫头是个什么命，可能会有什么磨难和后果我都跟你说过，当时你也表过态了！ 咱们老罗家的人可不能做这样出尔反尔昧良心的事，既然现在闵玉那丫头现在是咱们老罗家的孙媳妇，咱们老罗家就得担起这个责任。 小忆现在就是咱老罗家的人！ 你白七爷也许能护得小忆周全，但他毕竟是个男人，也没有太多精力引导，到时候就算是保住了命，却入了魔道……” 太奶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我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等我将太奶奶的帆布包放好，再从箱子里找出太奶奶说的那包坚果从里间出来的时候，爸爸已经站在了太奶奶身边，爷爷也扶着奶奶从院子里进来了。 爷爷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好了，你去做饭吧，现在时间还早，等吃过饭就让百强送我和小忆去镇上。” 见我出来，太奶奶和爷爷奶奶爸爸谁也没有再多说，太奶奶挥了挥手对爷爷说道。 爷爷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开口，转身进了灶间。 “去，给我端一碗清水出来。”太奶奶回头又对爸爸说道。 爸爸应了声，转身也去了灶间。 “娘！” 奶奶看起来还有些虚弱，软软的歪在一张扶手椅上坐着，开口道：“要不过两天等我身体恢复些了，我俩再一起带着小忆去镇上吧，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去镇里，谁也不能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信不信就我这身体，等小忆嫁人的时候还能比你和罗秦身板都硬朗。” 太奶奶摆了摆手道：“更何况咱们若是都去了镇上，这目标就大了，回头白七在小忆身上下的掩藏术就白瞎了，回头你和百强也说一声，让他别没事就跑去镇上。 见面多了，不管是对小忆还是对你们，都不是好事。 不过几年功夫而已，回头等小忆满了十二岁生日，性子定了，咱们再回来住，或者你们再去镇上住都可以。” 离我十二岁还有七年时间，太奶奶给这七年功夫说得跟个七天一样简单。 我虽小，却也听懂了太奶奶话里的意思，要等我满了十二岁，才能重新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 跟爷爷奶奶还是第一次见面，对我来说还很陌生，也没生出什么特别的感情，但是爸爸妈妈，我一想到以后很长时间不能跟他们住在一起了，心里就难受得慌。 眼泪不知不觉也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哟，小忆怎么还哭了？” 太奶奶回头见我流着眼泪，伸手拉过我轻声问道：“怎么，舍不得跟爸爸妈妈分开了？” “太奶奶——” 我吸着鼻子，心里即难过又委屈，“爸爸妈妈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以后我再也回不了江州了对不对？” “傻丫头，你爸爸妈妈怎么会不想要你呢？” 太奶奶捏了捏我的脸蛋道：“你爸爸小时候也是跟着太奶奶长大的，太奶奶的家也是你爸爸妈妈的家呀！ 为了让你妈妈的身体早些恢复了，小忆只是换个地方生活几年而已，而且，小忆很快就是大孩子了，也要上学了对不对？ 现在呀，就是因为咱们小忆太可爱了，所以就会被坏人盯上，等小忆满了十二岁，咱们一起将那个坏人打败了，你妈妈的心结也会解开，到时候她会亲自来接小忆回去的。” “真的吗？”我仰着脸问太奶奶。 这是我见到太奶奶后问得最多的三个字。 在我小小的心里，才认识了不过几个小时的太奶奶是爸爸以外最让我信任的人。 她对着我时永远慈祥温和的笑容，仿佛能将我心里的难受一股脑儿都涤荡干净。 “太奶奶可从来都不会骗人的！”太奶奶抬手抹了抹我脸上还挂着的泪珠，笑着回答道。 “太奶奶，死劫和天劫是什么？” 我忽然想起白七爷之前和太奶奶的对话，望着太奶奶开口问道：“是不是因为我的死劫和天劫，所以妈妈才会见到我就生气？” 太奶奶被我问得怔了怔。 坐在一旁的奶奶反而笑了起来，“娘，您还别说，小忆这孩子可是真机灵。 难怪白七爷大哥要带她走，小小年龄看着不声不响的，听大人说话倒是能听到重点上去，就这慧根，再加上她那体质，若是真踏道了，有一天可不得比白七大哥还要厉害。 依我看啊，白七大哥也是有私心的吧！” “白七那小子，美得他，有私心也没用！” 太奶奶撇了撇嘴道：“我何花的重孙女，当然不会比其他人差，我自己教着，到时候比他白七的名头还响亮。” “奶奶，您要的清水端来了！” 太奶奶正一脸骄傲地说着，爸爸用一只海碗端着一碗清水从灶间出来。 “放桌上吧！” 太奶奶对着爸爸朝桌子弩了弩嘴，站起身，手在我的头顶上随意的轻轻一动。 我只觉得头皮轻轻一疼，抬眼一看，太奶奶的手上竟多了一根我的头发。 太奶奶又从身上摸出一张被裁成条状的黄裱来，将我手上的那根头发裹住，将那张黄裱纸飞快的折叠了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太奶奶的手上便多了一只黄裱折叠成的小羊。 活灵活现，头顶上的两只角还高高的翘着。 “太奶奶，这只小羊好漂亮！可以送给我吗？”我望着太奶奶手里的小羊，满眼都是羡慕。 “这只不行，是给你奶奶治病用的，以后太奶奶再教 第11章 北流水涧传来的猫叫声 “这只不行，是给你奶奶治病用的，以后太奶奶再教你叠。”太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黄色小纸羊放在桌上。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那只黄裱纸折叠成的小羊一放在桌上，竟站了起来。 在方桌上跑了整整三圈后，便跳到了那只装了清水的碗口上。 也没见太奶奶手上有什么动作，黄裱小羊竟无火自燃了起来。 灼红的火焰有些晃人的眼睛，不过瞬间功夫，那黄裱小羊就变成一团浅灰色的灰烬落入碗中，缓缓沉入碗底。 依旧是小羊的形状。 太奶奶端起碗，伸出一根手指在碗中搅了搅，清水变得微微有些浑浊。 “喝下去吧！” 太奶奶将碗朝奶奶递了过去：“尸气和阴邪之气同时入体，导致你的魂魄有些有些受损，小忆的头发可以帮你驱除体内的阴邪气，你五行属土，用土羊来补全魂魄上的创伤最适合不过，再加上我的凝神符，最多不出十二个时辰，你就大概就能恢复了。” 我站在一边好奇的大瞪着眼睛，望着奶奶将那一大碗掺了纸羊和我头发灰烬的水喝了下去。 今天遭遇的一切仿佛给我打开了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窗户，死了的老爹爹能坐起来，猫真的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能变成妖，还有，我的头发居然能当成药来治奶奶魂魄受的伤。 神奇的是，奶奶喝完那碗水后没过一小会儿，脸色就慢慢从惨白的病态恢复成正常的颜色。 也不再那么虚弱，说话时总像有一口气提不上来。 爷爷和爸爸这时也陆续从灶间端了几个海碗出来，摆在桌上。 开饭了。 闻到饭菜的香味，我才发现有些饿了。 爷爷做饭的手艺很好，一顿饭，除了我没心没肺的吃得开心，爸爸爷爷和奶奶都很沉默，谁也不说话。 饭后，太奶奶和奶奶进屋收拾东西，爷爷收拾了碗筷，又坐回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下编起了箩筐。 “小忆，以后跟着太奶奶，一定要乖乖听太奶奶的话，不要淘气，知道吗？”爸爸将我抱起来，轻声叮嘱着。 我乖乖的点了点头，想起太奶奶之前说的话，仰脸望着爸爸问道：“爸爸，你要等我十二岁的时候才能来接我吗？” “爸爸虽然不能来接你回去，但只要有空了，就会来看你。 小忆，不要怪爸爸狠心，你妈妈身体不好，将你留在太奶奶身边，不管对你妈妈还是对你都好。 你虽然小，却一直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你也希望妈妈的病早点好对不对？”爸爸轻声问我。 我再次点了点头，趴在爸爸肩膀上，将脸藏进他的颈窝里。 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小忆，咱们准备走了！”太奶奶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奶奶，这么快都收拾好了？”爸爸开口问着，蹲下身想将我放到地上。 我却搂着爸爸的脖子不肯松手。 “小忆，下来自己走好不，爸爸帮太奶奶拿东西。”爸爸轻声在我耳边说着，声音变得有些沙沙的。 我使劲摇着头，依旧不肯将脸抬起来。 “七煞入命的人情感执着，小忆这孩子是舍不得你呢，多抱一会儿吧，我这东西也不多，和你妈俩就能拎着了。”太奶奶开口说道。 爸爸没再说什么，抱着我朝门外走去。 我始终趴在爸爸的肩膀上没有抬头，路过爷爷身边的时候，我再次听到爷爷那拉长的叹息声。 接着又听到一阵竹篾窸窸窣窣的声音，爷爷在我和爸爸身后站了起来。 “娘，这个袋子给我拎着吧！”爷爷对太奶奶说道。 “不用！” 太奶奶回答：“你帮我拿些竹篾，看百强那车的后备箱里能装下多少，既然开纸扎店，这东西少不得，镇上卖的那些篾条韧性没自家劈的好，又厚，我倒是真看不上。” “嗯，回头我再多劈些给您送镇里去。”爷爷回答道。 “那倒不用，这几年咱们一家人还是少往一块儿凑吧，回头让大庆那孩子给带去镇里就行了，他嘴巴子严实。” 奶奶回答：“若是村里有人问了，你就说我跟着百强去江州享福了，大庆那里，回头你让他带篾条的时候跟他招呼一声就行。” “唉——” 爷爷仿佛总有叹不完的气一般，开口道：“娘，那您自己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晓得的，不必担心我！”太奶奶回答。 车就停在院子外面，爸爸将我抱到儿童座椅上做下，扣好了安全带，才转身去帮太奶奶拿东西。 爸爸替我扣安全带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 “爸爸，我会听太奶奶的话，也会乖乖的。”我伸手搂住爸爸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胡茬子刺得我的脸痒痒的。 “嗯，小忆乖！”爸爸揉了揉我的脑袋，没有抬头，将身子缩了回去，顺手关了车门。 但很快，另一边的车门又被爸爸打开，太奶奶坐到了我的旁边，伸过手来握住我的小手。 原本以为要在这北流水村住上一段时间，结果连一个白天都没待上，就跟着太奶奶去了杨湾镇。 去杨湾镇走的是另外一个方向，并没有经过我和爸爸来时经过的那座水库，可山道的外侧，依旧是那道深深的北流水涧。 北流水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因为是杨湾镇最偏远的一个小村落，不管从什么地方来，走的是哪条路，沿岸都要经过那道北流水涧。 当车走到北流水涧水声最湍急的地方，我耳边仿佛隐约听到一声猫叫声。 等我朝车窗外望去，再仔细去听的时候，那猫叫声却又消失了。 大概半个小时不到的功夫，爸爸便将车开到了杨湾镇。 这是一个大镇，虽然比不得江州繁华，虽没有高楼大厦，街道两旁却也超市商铺林立。 “小忆，那就是杨湾镇中心小学，等九月份开学，你就可以来这里上学了！”太奶奶指着车窗外的一所学校对我说道。 我扭头顺着太奶奶手指的方向朝车窗外望去，正是放学的时间，一个个小学生背着小书包，排着长队从校门口出来。 第12章 阴煞 杨湾镇到底只是一个县级城市的集镇而已，虽然热闹，却只有两条街道。 一条被杨湾镇人称作老街，正是我们刚刚经过的那条商铺超市林立的街道，从老街拐个弯，另一条跟老街恰好形成一个7字形的街道，被杨湾镇的人称作新街。 这条被称为新街的街道一面是连绵的带着商铺的小洋房，另一面，则临着一条大河。 “这条河叫白莲河，北流水涧的水就是汇聚到这条河里来了。”坐在我身边的太奶奶轻声说道。 白莲河的河道很宽，中间碧波粼粼，水流并不湍急，间或还会露出一两块细白的小沙丘将河水分个岔儿又在下一处合拢。 两侧的河床上长碧绿丰茂的水草，有两头牛在河滩吃草。 河边筑着堤坝，人行道的外侧是有着石栏杆的沿河观光小径，河边的垂柳树长势葱郁，挂满柳叶的细长枝条拂尘一样垂下来，随着风儿轻摆，将小径上的青石板清扫得一尘不染。 今天的天气晴朗，天很蓝，河水很清，杨湾镇的风景美得像是画中一样。 好一处城乡结合的好去处，江州哪里有这么美的地方。 当然，那时候的我是不懂得这些美好的，只是觉得一切都很新奇，竟然还有牛这种我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动物。 一切都那么新奇，我好像有些喜欢这个地方了。 我和太奶奶要住的那所房子正在这条沿河新街的街尾处。 路边的商铺渐渐稀疏起来的时候，爸爸终于将车停在一所红砖墙的小洋楼前。 房子看起来还挺新，一边是门店的卷闸门，大概三米宽，另一边是一扇防盗门，款式跟江州爸爸家的防盗门一样。 门都是紧锁着的。 “小忆，咱们到家了！” 车一停下，太奶奶就将我抱下车，牵着我的手跟她一起朝那扇防盗门走去。 刚走到门口，我便打了个冷颤。 像是有一股冷风从门缝里透出来，那种奇怪的冷意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我五岁生日刚过了一个月，现在是农历七月，正值盛夏，却突然有这么冷的风吹来，实在不正常。 更何况我们面前的是防盗门，并不见门缝。 太奶奶从身上摸出一串钥匙，却并没有伸手开锁，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望着防盗门眉头蹙了蹙。 “奶奶，怎么了？” 爸爸拎着奶奶装衣服和日用品的大提包跟了上来，见我和太奶奶站着没动，开口问道：“是忘了带钥匙吗？” 我也仰头朝太奶奶望去。 “小忆，现在你身上是什么感觉？” 太奶奶没有回答爸爸的问话，而是低头望向我，开口问道。 “有点冷。” 我缩了缩肩膀说道。 太奶奶点了点头，对我说道：“因为有阴煞灵占了咱们的家，所以才会感觉到冷，小忆，你以后要记住，如果是碰到跟这种感觉一样的冷，就是你的周围有脏东西了。” “太奶奶，什么是阴煞灵？”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就是心里有执念，死了以后还不肯走的人，因为心里的执念，导致魂体的阴煞之气越来越重，靠阴气和煞气炼化而成的一种很厉害的鬼。”太奶奶耐心的对我解释道。 “哦！”我听得似懂非懂，却依旧点了点头，心里再次涌起一股莫名的小激动和雀跃。 像一个即将走上战场的小士兵。 怕这个字，当然是没有的。 爸爸听到太奶奶这么说，却惊得登时睁大了眼睛，开口道：“奶，奶奶，您说的是真的吗？这个房子里真的有——” 最后面的那个“鬼”字爸爸没有说出口。 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百强，你将后备箱里的那些蔑条都拿出来，放进门店里，然后回江州吧，这屋里你就不要进去了！” 太奶奶说着，抬手在防盗门上轻轻敲了三下，依旧没有用钥匙去开门，而是转身走到卷闸门钱，用钥匙开了锁，躬身将卷闸门抬了上去。 “哗”的一声巨响，卷闸门被太奶奶推了上去。 这是一间车库般大小的屋子，里面靠墙摆着几个铁皮货架和一排玻璃柜台。 地上散乱着一些废弃的空方便袋和包装袋。 屋里显得有些脏乱，可站在门口却并没有站在防盗门前感受到的那种森冷。 爸爸抱着一大捆蔑条从车后走了过来。 将篾条放在地上后，爸爸开口道：“奶奶，您之前不是说我是医生，身上有血煞之气，所以脏东西近不了身吗？要不我陪着你和小忆，等安置好了再走吧。” “不行，里面的东西是阴煞，即使你身上有血煞之气也抵挡不住，你若是想要被破了煞气，以后在医院经常被脏东西缠上，那我不拦着你留下！” 太奶奶说这些话的语气十分严肃。 爸爸缩了缩脖子，扭头望了防盗门一眼。 “区区一个阴煞对奶奶来说不过是小意思，你留在这里我还得分心护着你不被那东西上身，快走吧！”太奶奶又说道。 “那小忆她——” 爸爸又有些不放心的望向我开口道。 “想伤害小忆，那东西还没那个道行！” 太奶奶满脸自信的望着我抿唇一笑道：“它若是去碰小忆，那就是自己找死了，甚至不用我再出手。” 爸爸嘴角抽搐了几下。 大概是在想着，他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汉，反而成了我和太奶奶的拖累，成了我们三个人中最弱的一个了。 “快走吧，我和小忆的东西不多，回头随便动动手就能整理好了，路上注意安全，到了江州打电话报个平安！” 太奶奶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又朝防盗门口走去，边走还边不耐烦的朝爸爸挥了挥手。 大概是太奶奶满脸的自信，也大概是爸爸知道太奶奶的本事，爸爸到底一步三回头的回到车上，发动了引擎。 爸爸的车终于开走了。 我却被屋里有阴煞的小激动完全占据了心神，甚至没有因为爸爸的离开而伤心。 太奶奶终于将钥匙朝防盗门的锁孔里探了进去。 第13章 跳楼而死 太奶奶终于将钥匙朝防盗门的锁孔里探了进去。 钥匙在门锁里转了一圈，轻轻的“嗒”声传了出来。 门却没开，太奶奶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呵？” 太奶奶嗤笑了一声道：“霸着别人的房子不肯走，还挺凶的！” 说完太奶奶口中低低念出一串咒语，随着那咒语声响起，刚刚太奶奶还推不动的防盗门，竟然“吱呀”一声自己缓缓打开了。 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穿着短袖连衣裙，胳膊上瞬间刺喇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屋里的光线很昏暗，明明不过才三四点钟，夏天黑得迟，太阳在头顶才刚刚偏西，屋里给人的感觉却像早已是傍晚了一样。 太奶奶牵着我在门口站了大概两秒后我才发现，这屋子里哪是光线阴暗，而是满屋都是丝丝缕缕飘悠着的黑气。 一个只剩下半个血肉模糊脑袋的女人站在屋中间，一双漆黑没有眼白的双眼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和太奶奶。 “小丫头，你竟然看得见我！” 那女人眼珠子极其诡异，黑白飞快交替的转动着望向我。 血肉模糊得已经辨不出五官的脑袋上发出诡异而尖利的声音。 仿佛在用尖锐的东西刮玻璃一般，那声音听着让人耳膜一阵阵生疼。 即使我什么都不懂，一看也知道那就是人们嘴中说的鬼。 我下意识往太奶奶身后退了一步。 并不是害怕，而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女人的样子太恶心了，血糊拉渍的，还带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儿。 对于鬼鬼怪怪这些东西，我好像天生就不懂得害怕一样。 除了和爸爸一回北流水爷爷家时，在水库大坝上看到的那个一身黑衣还戴着个面具的，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害怕的鬼。 “小忆，你看到什么了？” 太奶奶见我的反应，一边问我，一边从身上摸出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小玻璃瓶，用指尖沾了点那淡黄色的液体往自己眼皮上抹。 “有个长得好丑的女鬼！”我盯着那个女鬼回答太奶奶。 “呵呵！小丫头，那就让我借了你的身体，看看你身边的老太婆能厉害到哪里去！” 太奶奶还没抹完眼皮，女鬼就望着我狞笑了一声，猛的朝我冲了过来。 “啊——” 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往我的身上轻轻一挨，又被什么东西弹飞了出去，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一团黑气裹挟着那女鬼重重撞到正对着门的那面墙壁上，那黑气竟全是女鬼身上炸出来的。 黑气中，女鬼被撞得趴在地上，样子变得更加恐怖而血肉模糊，颜色发黑的血带着恶臭在她的身下缓缓淌开。 连四肢也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看起来像是跳楼而死的女尸。 “七煞头顶，七杀星入命！” 女鬼努力的将已经完全摔得快变成扁平的半颗头颅抬了起来，悚怒的盯着我，再次发出刺耳的声音，“为什么从你的身上看不出来！” “都横死几年了，竟然还盘恒阳世不肯离开，今天碰到老太婆我，是自己滚，还是想让我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太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随身的挎包里摸出了之前那把桃木剑，剑尖朝女鬼指了过去！ “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人！” 女鬼扭头，漆黑的眼珠子瞪向太奶奶，不甘的吼道：“这是我家的房子，明明是你们闯进来，凭什么要赶我走？” “你家的房子？” 太奶奶望着女鬼愣了愣，慢慢将手中的桃木剑收了回去，开口问女鬼：“你是蒋家闺女？” “我生前叫蒋钰，这里是我的家！” 女鬼嘶声吼着，眼中满是不甘：“我找不到害我的那个负心汉的踪迹，所以只能回这里来等他！” 太奶奶没再说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默默的望着地上那个浑身往外冒着黑气的女鬼。 仿佛想从那女鬼的血肉模糊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我仰头望了太奶奶一眼，也回头望向那个女鬼。 眼前忽然一晃，浓郁的黑气仿佛缓缓消散，原本昏暗而空荡荡的客厅里突然多了许多家具。 沙发、茶几、电视柜、餐桌，寻常布置却又干净整洁。 一个长发披肩长相甜美的姑娘小跑着从客厅另一侧的楼梯上跑了下来，身上穿着的连衣裙像是翻飞的蝴蝶般轻扬飞舞。 姑娘大概十八九岁，脸上带着甜美而幸福的笑，还带着一缕含羞带怯的绯红。 她从我和太奶奶面前跑了过去，小跑着走到门口。 我这才发现，我和太奶奶身后的那扇防盗门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关上了。 “吱呀”一声轻响，女孩打开了门，门外竟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手中还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 不知为什么，那男子的脸十分模糊，我瞪大了眼睛，竟也完全看不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只是隐隐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钰涵，我好想你！”姑娘一把搂住了年轻男子的脖颈，将脸朝男子的脸上贴了过去。 “小钰，你爸妈真的不在家吧？” 叫钰涵的男子轻轻推了推怀里的姑娘，伸头朝屋里张望着问道。 “奶奶病了，我爸妈都回老屋去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小钰将钰涵拉进屋，反手将门关上，羞红着脸对钰涵说道。 “小钰，也好想你！”钰涵这才回应叫小钰的姑娘，将手中的玫瑰塞进小钰怀里，伸手重新将她揽进怀里，还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你这次来你姑妈家会住多久？不会又是过两天就要走了吧？” 小钰仰着脸望向钰涵，一张甜美的小脸羞得通红，眼中满是期待的星光。 “我会住一个星期，在你爸妈回来之前，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钰涵的脸上满是温柔和宠溺，捏了捏小钰的鼻子说道：“对了，你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只要你能考上江州大学，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还有几个题不会做，我上去拿下来你教我好不好？”小钰扭身就要上楼。 “不请我去你的卧室参观参观吗？ 第14章 五鬼门 钰涵拉着小钰的手不肯松开，望着小钰温柔的笑。 蒋钰飞快的抬眸望了钰涵一眼，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垂下眼皮，微微启唇咬了咬嘴角，俏脸更红了。 “好！”蒋钰说着，拉着钰涵的手朝楼上走去。 望着他俩消失在楼梯尽头，太奶奶拉着我的手抬脚跟了上去。 二楼一共有四个房间，中间是一个小客厅，只放了几把椅子和一张方桌。 四个房间的门都朝着朝着小客厅两两相对而开，另一头还有一扇玻璃门，玻璃门外是个小阳台，阳台摆着很多盆花。 “五鬼门！”太奶奶环视了小客厅一圈，突然开口道。 跟着太奶奶这大半天来，好像激发了我天生对阴阳之事的极大兴趣，听到这话，我抬头望向太奶奶，好奇的问道：“太奶奶，什么是五鬼门？” “小忆，你数数，这个这个小客厅里一共有几个门？”太奶奶低头对我说道。 “一、二、三、四、五……” 我抬手一个个数着，仰头问道：“太奶奶，一个客厅里有五个门就叫五鬼门吗？” “小忆聪明！” 太奶奶摸了摸我的头道：“不过并不是所有对着客厅开了五个门的房子都叫五鬼门，关键在于方位和总体格局。 比如东南异门宅基，又有西南门往西去；西南坤门宅基，又有东南门往东行，如此，便会形成五鬼门。” “异门和坤门又是什么？”我又好奇的问道。 “来，小忆，太奶奶教你一首歌，你跟着太奶奶念，一定要背下来，好吗？”太奶奶突然在我面前蹲下身，望着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又回头朝几个房门望了过去，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太奶奶，刚刚那个大哥哥和大姐姐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怎么上来就不见了？” “先不管他们，你先跟着太奶奶将这首歌背下来！”太奶奶回答道。 “好！”我再次点了点头。 “乾为天，天风垢，天山遁，天地否，风地观，山地剥，火地晋，火天大有。 坎为水，水泽节，水雷屯，水火既济，泽火革，雷火丰，地火明夷，地水师。 艮为山，山火贲，山天大畜，山泽损，火泽暌，天泽履，风泽中孚，风山渐。 震为雷，雷地豫，雷水解，雷风恒;地风升，水风井，泽风大过，泽雷随。 异为风，风天小畜，风火家人，风雷益……” 太奶奶一边说着一边让我跟着她轻声念，一边用手指向不同的方位。 这首歌谣太过拗口，我糊里糊涂完全听不懂，只能乖乖的跟着太奶奶念，靠着从小就极好的记忆力死记硬背。 第三遍的时候，太奶奶念出上一句，我便已经能念出下一句来了。 太奶奶给我指的歌谣中的八个方位我也都记熟了。 “咱们小忆就是天生聪明有慧根！” 太奶奶欣慰的捏了捏我的小脸，望着我郑重的道：“小忆，你千万要记住，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你的修为有多高，都一定不要用你的本事去害人、做坏事，知道吗？” 从见到我的时候起，这句话太奶奶跟我说过很多次了。 “我记住了！”我乖巧的点了点头回答。 “嗯！” 太奶奶微微点头，顺了顺我额前的碎发，站起身拉着我的小手走到最右边的房门口。 房门并没有锁上，留着一道缝隙。 从那缝隙处看进去，虽然看不清屋里的全貌，却能看得出是一间卧室。 只能看见床的一角，正对着房门的窗边是书桌，桌上摞着书和笔记，还有一本已经摊开的作业本，一支笔静静的放在作业本上。 并不见人，女孩蒋钰和那个看不清脸的男子钰涵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钰涵——” 女孩蒋钰的声音低低的，含羞带怯期期艾艾，“若是我没有考上江州的大学，你会不会离开我？” “小傻瓜，咱们这么有缘，连名字里都有同一个字，明明就是天生的一对，我怎么不会要你。” 钰涵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和满足，“只不过，你若真的没有考上江州的大学，咱们想在一起可能会困难些，不过你放心，我会说服我爸妈的。 我们家本来就有自己的公司，需要的是未来的老板娘，而不是一个文凭，你这么可爱，我爸妈一定会喜欢你的，到时候咱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可是……” 蒋钰犹豫着，声音更低了：“我们刚刚……若我怀孕了怎么办，我担心，那样即使考上了江州大学也不能去念书了。” “怀孕了更好，如果真怀孕了，咱们就结婚，你还上不上大学，我爸妈就都不会在乎了，那样我们就能更快的在一起了。”钰涵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 “真的吗？”小钰惊喜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钰涵回答：“只是在我爸妈同意之前，你一定不要将咱们的事告诉你爸妈，否则你爸妈若是上我家去一闹，我爸妈一定会多想，到时候说不定咱们的事就没这么简单了。”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爸妈的！”蒋钰回答道。 “我们小钰是最温柔可爱的姑娘……” 钰涵的声音渐渐变低到听不见，两人都没再说话，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回头望了太奶奶一眼，只见她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牵着我的手下了楼。 客厅里的黑气依然丝丝缕缕的还在，叫蒋钰的女孩跪在客厅中间，垂着头，一脸倔强。 那个叫钰涵的男子不见了，客厅里多了两个中年人。 一个是微胖穿着一身微微皱巴西服的男人，另一个是瘦削脸色发黄，齐肩短发，却长得跟蒋玉十分相像的女人。 蒋钰像是忽然长胖了一样，跪在地上，宽大的衣服也无法遮住高高隆起的腹部。 “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男人黑着脸，手里倒握着一根鸡毛掸子，一边喝问着，一边咬牙，鸡毛掸子竹棍的那头重重落在蒋钰背上。 她的背上，已经有两三 第15章 从没出现过的人 中年男人是蒋钰的爸爸，而那个抱着蒋钰的中年女人，则是蒋钰的妈妈。 “你还护着她！” 蒋钰的爸爸气得浑身发抖，用手里的鸡毛掸子指着蒋钰母女怒道：“如果不是你从小惯着她，如今也不会成了这个样子！ 她才十九岁，高中都还没有毕业，就大了肚子，让咱蒋家在这杨湾镇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待下去？ 更何况她连到底是谁的种都不肯告诉咱们，我今天打死她，总比将来被别人骗了害死要好！” “可小钰到底是咱们的女儿啊，在杨湾镇待不下去咱们就等孩子生下来回徽州去，咱们出来躲了这么多年，那件事也过去了那么多年，没有人还能查到咱们头上了！ 上次你妈病了，咱们回去不是也没听人再提起那件事吗？ 你今天若是要打死小钰，就连我也一起打死吧，当年如果不是怀了小钰，咱们也不会做出那件事，也不会来到这杨湾镇，小钰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蒋钰妈妈哭着说道。 “唉！报应啊！真的是报应啊！” 蒋钰的爸爸将手里的鸡毛掸子朝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将头埋在双腿间，抱着自己的脑袋，死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小钰啊，你告诉妈妈，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爸妈陪你一起去找他。” 蒋钰的妈妈抱着蒋玉哭着连说带哄：“爸妈一定会让他负责的，若实在不行，要不咱们还是去给这个孩子做掉，听话啊小钰！” 一听这话，蒋钰才猛的抬起脸来，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妈，你相信我，他说了一定会娶我就一定会来的，我不想念书了，你们让我给这个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这件事你们先别管，以后等我结婚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孝敬你和爸爸的。”蒋钰哭着说道。 “看看！你看看！” 蒋钰的爸爸猛的抬头，又站了起来。 他双眼通红，颤抖着手指向蒋钰，怒声道：“她就是被鬼迷了心窍！ 这都快要生产了，咱们连是谁的种都不知道，这个畜生还妄想着人家会娶她，真是被人害死了还帮人隐瞒的蠢货！” 蒋爸爸说着，情绪越发的激动，颤抖着弯下腰捡那地上的鸡毛掸子两下没捡起来，竟抬起脚就朝蒋钰母女俩的身上踹去。 那一脚下去，竟不偏不倚恰恰踹在了蒋钰的肚子上。 “啊——” 蒋钰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抱着肚子倒在地上蜷成了一团，她的身下，缓缓涌出一滩红色的血水。 “蒋文明，你这个混蛋！” 那一脚踹得重，蒋妈妈也被带得摔倒，一条腿还被蒋钰那笨重的身子压住，老半天才爬起来，冲蒋爸爸嚎了一声。 蒋爸爸此时也跟着慌了神，浑身依旧颤抖个不停，将蒋钰背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就往门外冲去。 蒋妈妈也慌忙跟了出去。 屋里的黑气仿佛又变得浓郁起来，黑气中，模模糊糊出现了一幅画面。 有点看电影的感觉。 医院里，蒋钰生下了一个女孩，女孩落地的瞬间，我竟从画面中清晰的看到，那孩子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漆黑得仿佛没有眼白，盯着将她抱在怀里的护士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产房墙上的电子挂钟上显示着时间，1992年农历7月14，00：00分。 恰恰比我小一个半月。 蒋钰回家后，给那个女孩取名叫蒋涵，钰涵的涵。 钰涵依旧没有如约再来找蒋钰。 每次蒋钰偷偷给钰涵打电话，钰涵总让蒋钰好好养着孩子，耐心的再等等，但每次打电话的时候，蒋钰总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女孩娇滴滴的喊钰涵的声音。 如蒋爸爸之前所说，蒋钰生了孩子的事被杨湾镇的人知道后，每个人都对他们一家人指指点点。 蒋妈妈开着一间小卖部，原本生意不怎么样，却在这段时间突然火了起来，不过是上门买一匣火柴，然后瞧个热闹而已。 那个年代，早婚的多，还在念高中，却生下了孩子的姑娘着实没见过。 是个大新闻了。 面对街坊邻居的鄙夷目光，蒋钰也开始慌了，将钰涵是孩子父亲的事告诉了父母。 可对于钰涵的信息，蒋钰知道的也并不比她的父母多。 她和钰涵是在放学路上认识的。 蒋钰被学校几个小混混缠上，天天在放学和上学的路上堵她，要她答应做女朋友，是钰涵替她解的围。 不仅替她解围，还整整送她上学放学了一个多月。 两人就这么偷偷交往上了。 蒋钰只知道钰涵姓古，江州人，父母是天安房地产公司的老董，姑姑就在杨湾镇。 蒋爸爸厚着脸皮在杨湾镇打听了整整十多天，甚至连周边的村子都打听过了，却没有一个人认识古钰涵这个人，更没有找到古钰涵所谓的姑姑。 又去派出所找人查了人口登记，全杨湾镇压根就一个人姓古，不管男女老幼，外来的媳妇还是女婿。 杨湾镇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但没人说见到一个外来的年轻人在杨湾镇长住过一个月之久，不管是走亲戚还是做生意的。 见到过古钰涵的人就更少了，学校那几个小混混说，古钰涵在他们面前自称是蒋钰的表哥。 奇怪的是，古钰涵到底长什么样子，那几个小混混竟然同时想不起来了。 高中上学时间很早，放学时间很晚， 除了那几个小混混，只有几个住在蒋钰家附近的学生偶尔远远见过一两次见过蒋钰和一个年轻男人一起，可那个年轻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没有学生见到过。 古钰涵在杨湾镇的行踪处处透着古怪和诡异。 仿佛是个从来没在出现过的人一样。 蒋爸爸又去了一趟江州，找到天安房地产公司，倒是有那么一个公司，从董事长到部门经理，都没有一个人姓古。 很明显，蒋钰被人骗了感情，还被人骗着生下了孩子。 可孩子生下来以后，古钰涵却再没有出现过。 有好事儿的人议论着说蒋钰是被人骗腹生子了，如果生下来的是个儿子结局肯定就不会这么惨，可 第16章 不是自杀 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听了。 蒋钰到底拗不过爸爸妈妈，也受不了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跟着爸爸妈妈举家搬走了。 这栋房子被贱卖了，正好被我爷爷买了下来。 再说回蒋钰一家。 回到徽州后，蒋父蒋母对外谎称蒋涵是蒋钰的妹妹。 蒋钰的父母不过才四十出头，这个年纪生二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辈分乱了没事，至少可以掩人耳目，在那个离杨湾镇近千里之外的地方，不会再有人知道蒋钰那段不堪的过往。 一家人倒是过了一段比在杨湾要平静得多的日子。 只是蒋钰依旧不肯死心，曾给古钰涵打过电话，但再也没有打通过。 蒋涵除了出生的那一刻笑得诡异万分，后来便跟每一个普通婴儿一样，没什么不同。 三个月内除了吃就是睡，眼睛再睁开也跟普通婴儿没什么区别，乌溜溜的看起来很纯净，只不过黑瞳仿佛比其他孩子要大一些而已。 却越发显得那双眼睛清澈透亮，粉嘟嘟的小人儿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蒋涵满周岁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走路，会说简单的句子，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 蒋钰没再接着上学，而是跟着妈妈一起在徽州开了一家超市。 没有了流言蜚语，也不用为了升学而焦虑，蒋钰慢慢恢复了开朗。 她到底年轻，渐渐便走出了曾经的情伤，甚至连她自己都忘了那个喊她姐姐的小娃娃其实是她自己生下来的女儿。 蒋涵两岁的时候，蒋钰再次恋爱了。 对方年轻有为，是一家外企公司的部门经理，对蒋钰几乎宠上了天。 很快谈婚论嫁。 谁知结婚前夕，准新郎不知从哪儿知道了蒋钰生过孩子的事，甚至知道了蒋涵就是她的女儿。 婚礼当然取消，一夜之间，各种不堪的流言蜚语再次疯狂蔓延开来。 原以为被尘封的丑陋过往再次被无情撕开，这一次，蒋钰遭受的白眼和鄙夷比在杨湾镇遭受到的要多得多。 屋漏偏逢连夜雨，蒋钰将自己关在家里的第三天，警察上门，用两副手铐将她的父母带走了。 原来，蒋钰的父母年轻时曾经是一对游手好闲的窃贼。 蒋钰的爸爸名叫蒋文明，母亲叫方怡。 怀上蒋钰后，夫妻俩准备干上最后一票就收手，改行做个小本生意。 谁知那天晚上夫妻二人进一户人家盗窃时，那家女主人一人在家，突然醒来并大声喊叫，蒋文明用手紧紧捂住女人的嘴，竟意外将那个女人给捂死了。 盗窃闹出了人命，夫妻俩一不做二不休，搜空那女人家里的所有财产后，为了销毁证据和残留下的痕迹，还一把火烧了人家的房子。 杀人放火后，夫妻俩连夜逃出了徽州，躲在小小的杨湾镇生活了近二十年。 七十年代的取证技术还很落后，杀人纵火案在当年成了徽州城的一件悬案。 也不知道时隔这么多年，警方到底是怎么找到蒋文明和方怡头上，让当年的悬案真相大白的。 据说是有人拿着证据举报的，至于举报的人是谁，证据又是什么，除了警方，没人知道。 但证据确凿，蒋文明和方怡双双俯首认了罪。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过的恶终归是要还的，蒋文明被判了死缓，方怡被判了无期。 蒋钰被人骗了身心随父母回到徽州，本以为从此能忘记不堪的过往重新活过，谁知不仅刚好的伤疤重新被人揭得鲜血淋漓，就连父母也锒铛入狱。 一夕之间，仿佛连天也整个儿塌了下来。 蒋钰从小就被蒋文明和方怡娇养着，从没受过苦，所以才会轻易被人骗了身心，蒋涵生下来也一直是父母照顾着，蒋钰连尿不湿都没替孩子换过。 父母入狱，蒋钰整个人的精神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再面蒋涵这个两岁孩子的整天哭闹，蒋钰只感觉生不如死。 蒋文明和方怡入狱的第三天晚上，蒋钰睡到半夜，竟糊里糊涂爬上顶楼，从八楼的天台上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奇怪的是，蒋钰家里那个才两岁大的小丫头蒋涵，竟也跟着莫名其妙失踪了。 蒋钰死后，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但她的心里有个执念—— 要找到古钰涵问问，为什么要骗她。 蒋钰的魂魄浑浑噩噩的飘荡着，竟不知不觉回到了杨湾镇，留在了当初住过的房子里。 可她已经等了整整三年，心里的怨念和灵力越来越强大，不知不觉竟因怨念太重而炼成了极阴极煞。 她到处寻找那个负心人，甚至用自己的阴煞之力驱使其他小鬼帮忙，可一直都没有找到和等到有关古钰涵的消息。 那个骗了她的男人，仿佛不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连冥界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画面渐渐如水雾一般消散，屋里再次充满了丝丝缕缕的黑气，出现在我和太奶奶面前的，再次只有那个趴伏在地上的女鬼。 只是她的样子变了。 不再是我和太奶奶进来时看到的那个血糊拉渍只有半颗被摔得扁平脑袋的样子了。 而是之前我和太奶奶在虚幻画面中看到的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孩，蒋钰。 她穿着一套宽大的睡衣，却依旧掩不住身形的过度瘦削，一张原本甜美的小脸瘦得下巴尖尖，整张脸上仿佛只剩下一双大得过度的眼睛。 如果她还活着，即使是这副样子，也还勉强算得上是个美人。 只是此时蒋钰的那双大眼睛晦暗无神，颜色灰白，看着有几分瘆人。 眼前的蒋钰，应该是她临死前的样子。 “唉——原来是个苦命的孩子。” 太奶奶望着蒋钰轻轻叹息了一声，开口说道：“生死都是天命，你既然已经死了，再流连在这世间也没有用，趁着你现在还没有害过人的性命，身上没有血煞，不如早些下去转世，下辈子还能托生到一个好人家。 遇到老太婆我也算咱俩有缘，老太婆我可以送你一程。” “我还不能走！” 蒋钰摇着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17章 邪术入梦 “我的女儿被坏人带走了，而且，我也并不是自杀，而是被古钰涵那个混蛋害死的！” 蒋钰声音尖利的说着，大量黑气再次从她的身体里往外溢散，“我可以不为自己报仇，但我一定要找回我的女儿。” 听蒋钰这么说，太奶奶一愣，望着蒋钰道：“你不是父母出事后，自己从天台跳下去的吗？为什么又说是被那个负心人害死的？” “婆婆，您是个有本事的人，一定也知道邪术入梦吧？” 蒋钰说着，望着我和太奶奶，眼中流出两行血泪，“古钰涵就是用邪术入梦，将我骗到天台跳下去的。” “啊？” 太奶奶惊讶的望向蒋钰，“那负心人竟会邪术？” 两道血泪在蒋钰惨白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她望着我和太奶奶，回答道：“他跟婆婆您一样，不是普通人。” “不过也对。” 太奶奶望着蒋钰点了点头，“你已经炼成极阴极煞，又跟他有过肌肤之亲，若他是个普通人，你早就找到他了，绝不至于三年了还没有他的下落。” 我站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扭头正要开口问太奶奶邪术入梦是什么，蒋钰接下来的话解了我的疑惑。 “很多事，我都是在变成极阴极煞，恢复了意识后才想起来的。”蒋钰接着说道。 蒋钰混混沌沌的飘荡了大概一个多月后，心里的执念将她带回了杨湾镇。 也许是杨湾镇的灵气充裕，也许是因为蒋钰死后心里的怨念太深，渐渐的，她炼成极阴极煞后，慢慢想起了死前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她记得，那天晚上蒋涵反常的没有哭闹，那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心神俱疲，早早的就睡下了。 蒋钰心里虽然痛苦，接二连三的事让她觉得生不如死，却从来都没有真的想过死。 不管怎么样，蒋涵到底是她坚持，且在期待中生下来的孩子，嫁给古钰涵的希望虽然落空，但她对蒋涵，还是充满感情的。 父母出事，反而将她一直藏在心底的母爱激发出来了。 巨大的变故和痛苦能毁灭一个人，却也能让一个人迅速变得成熟起来。 短短几天时间，蒋钰从一个满脑子只有风花雪月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懂得了为自己和孩子打算的成熟女人。 临睡前，蒋钰抱着孩子，甚至想着将超市盘出去，再将房子卖掉，带着女儿再次换个没有人认识的城市生活。 当时她还想到了江州，古钰涵的身份虽然是假的，但他到底是江州人，说不定还能找到古钰涵，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骗她，丢下她们母女俩。 那天晚上，蒋钰做了个梦，梦到古钰涵来接她和女儿，一脸深情的跟他诉说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还说要带蒋钰回去，跟她成亲。 是古钰涵牵着她出的门，两人明明只是下楼梯而已，等蒋钰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天台的边缘上，手脚仿佛不受自己控制，莫名其妙就那么跳了下去。 蒋钰还想起来，自己跳下天台的瞬间，分明看到古钰涵的身影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甚至还听到他发出了一声冷笑。 “我担心，我的女儿蒋涵，就是被那个混蛋带走的！” “这么说来，你的确是被他用入梦的邪术害死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死你呢？难道……” 太奶奶眉头紧紧蹙成一团，喃喃说着，垂下眼，目光似是无意识的落在我身上。 蒋钰望着我和太奶奶说道：“婆婆，您能不能帮帮我，那个孩子从出生起就一直是我妈妈在照顾，我只是一味的沉溺在自己的痛苦中，后来又再次谈恋爱，甚至想过要将她丢给妈妈。 我对那孩子有太多的亏欠，如果不能找到我的孩子，我就算是下去了也不会安心的。” 说着蒋钰竟对着我和太奶奶跪下了，“婆婆，求求您，我知道您有本事，我会答应您，绝不害人，只求您帮帮我，让我留在阳世，等找到我的孩子，能确定她是平安的之后，我一定乖乖下去报道。” “人鬼殊途，即使你找到了你的孩子，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给自己添更多牵挂罢了！” 太奶奶沉声说道：“你不能接近她，因为你的接近会害她生病，身体不好，更何况，两岁孩子的记忆是留不住的，就算她见到你，也不会认识你！” “我不会接近她，也不用她认识我，我只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就够了！” 蒋钰一边说着一边对太奶奶连连磕头道：“婆婆，求求您了，我真的不放心我的孩子，真的担心她是被古钰涵带走了，因为三年来，我不仅没找到古钰涵，连我的孩子也没有找到！ 婆婆，只要您能帮我，来世做牛做马我也一定会报答您的这份恩情。” 蒋钰说着，又连连磕了几个头，直磕得额头上黑气直冒。 太奶奶脸色凝重的望着蒋钰，半晌没有说话。 “唉——” 良久后，太奶奶才再次深深叹息了一声，从身上摸出一张符箓，朝蒋钰的身上祭了过去。 一道微弱的白光一闪，符箓竟没入了蒋钰的鬼体里。 霎时，她身上不再往外冒着黑气，鬼体也不再透明，看起来比之前要凝实很多。 太奶奶接着又从身上摸出三张符箓抛向空中，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那三张符箓在我们头顶转了个圈儿后一字排开，屋子里丝丝缕缕的黑气竟在顷刻间被那三张符箓尽数吸收殆尽。 客厅里瞬间变得敞亮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太奶奶望向蒋钰，开口道：“我可以暂时收留你，也不需要你来世报答我，但你必须听话，还要跟在我这重孙女身边，保护我重孙女不受人欺负。 至于找那个负心人的事，你暂时稍安勿躁，只要跟在我重孙女身边，你会遇到他的。 至于你的女儿，据老太婆我从你的面相上来看，她也是平安的，至于命运这个东西，任何人都强求不得，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这些，你都愿意吗？” 蒋钰听太奶奶这么一说，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满脸担忧的开口：“ 第18章 收了一只极阴极煞 蒋钰听太奶奶这么一说，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满脸担忧的开口：“婆婆，您的意思是，我女儿蒋涵她将来的命运也许会不好？” 太奶奶微微摇头道：“我还没见过你的女儿，现在不好判定她她的命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人运这个东西靠的是功德积攒的加持，你父母曾经害过人的性命，沾染了孽债，到你闺女的头上虽然已经剩不下多少，但你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也没有替她挣下多少功德。 所以后面的事就只能看你闺女自己的选择和造化了。 从你目前的面相上来，虽已成鬼，在气运上却与子女有丝丝缕缕的联系，将来或许能帮你闺女避过一个大劫。 然而，给鬼相面比给人相面要难得多，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最后能不能真的帮帮到你闺女，还得看你为她积攒下的功德够不够。 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能害人，不能染上血债人命，否则——” 太奶奶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蒋钰就连忙接口道：“婆婆您放心，不会有否则的，只要我女儿能好好的活着，不管让我付出什么代价，哪怕会让我魂飞魄散，我也愿意。 您刚刚说的那些，我也都答应您，守在这个小姑娘身边保护她。” 蒋钰说着，将目光落在我身上，眼里有几分忌惮和恐惧，又接着道：“只是这个丫头七杀星入命，本就七煞透顶，连我都被她身上的煞气差点冲散了魂魄，一般阴物就算对她动了歹心也不过自找苦吃，不知婆婆让我保护她的目的是？” “人！” 太奶奶望着蒋钰开口道：“七煞之人天生容易招小人，所以也更容易走上歪路，你跟在她身边，尽量帮她避开一些小人即可，至于其他的，老太婆我会教她保护好自己。 你们母女跟小忆有些缘法，只要安心跟在小忆身边，将来你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蒋钰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喜色，伏在地上又朝太奶奶磕了几头。 “好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别动不动就磕头下跪的。” 太奶奶笑着对蒋钰说道。 转脸又望向我道：“小忆，以后你就喊她钰姨吧，她跟你妈妈一个辈儿。” 我乖巧的点头，望向蒋钰道：“钰姨好！” “真是个漂亮的好孩子。” 蒋钰望着我，脸上有片刻失神，喃喃道：“我家涵涵应该也跟你差不多大了。” 她说着朝我走近了几步，伸出手想要摸我的脸，但手刚伸出来，又有些畏惧和顾忌的缩了回去。 我年纪虽小，却能感觉得出来，她在怕我，又像是怕身上的阴煞之气会伤到我。 下意识抬头望向太奶奶。 “小忆跟普通孩子不太一样，哪怕你接触她，身上的阴气也伤不到她。 她身上的七煞之气被掩藏住了，只要你不是恶意的接近和碰触她，没有触动她体内的七煞之气，就同样也伤不到你。” 太奶奶有些同情的望了蒋钰一眼又接着道：“你刚刚被小忆身上的煞气伤了魂体，我刚刚往你的体内下了一道固神符，自己先找个地方修养着吧，等回头我做了纸扎再给你弄个容身之所。” 蒋钰没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转身朝楼梯下那间阴暗的小储藏室走去。 我望着蒋钰逐渐消失在阴暗里的身形，心里对太奶奶的佩服又更上了一层。 那可是人人都害怕的鬼，还是一只极阴极煞，竟这么简单就被太奶奶收服了。 “小忆，去将那扇窗户打开了！”太奶奶一边对我说着，一边转身重新打开了大门。 太阳还没落山，随着我和太奶奶打开门窗，几缕金红色的夕阳裹挟着新鲜空气涌进屋里，屋里原本森冷的感觉瞬间消失。 屋里很干净，几乎没什么灰尘，只是墙角的地方有些潮湿，有几个角落还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苔。 夕阳照进屋里后，那些薄薄的青苔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发黑发灰，变成了一层略略有些发灰的壳。 太奶奶用手上的桃木剑轻轻一刮，那层壳就碎裂掉落在地上。 关于这些，太奶奶一边清扫一边告诉我，这是因为房子一直被鬼煞占据着，所以虽然空置了几年，却比一般房子还有干净。 太奶奶虽然已经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了，但做起家务来却十分麻利，不过半个钟头不到，屋子里就已经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就连隔壁那间门店里的东倒西歪的柜台也全都被她摆得整整齐齐。 到这个时候，这所房子虽然依旧空荡荡的，却大概是夏天的缘故，竟有了几分家的温暖。 以后，这里就是我和太奶奶的家了。 门外突然响起汽车尖锐的刹车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外面喊着：“何奶奶是住在这里吗？” 太奶奶愣了愣，扔下手里的扫帚，牵着我的手走到门口。 门外的水泥地坪上停着一辆卡车，货斗里满满当当的装着各种家具，甚至还有一台银灰色电冰箱。 三个年龄大概三四十岁的大叔站在车边，朝门口张望着。 “我就是何老婆子，请问你们是？”太奶奶望了望车斗里的家具，又望了望那几人问道。 “我叫王建刚，刚刚有位姓罗的先生在我们店里定了一批家具，让我们现在给您送过来，您看这些东西都是搬进这屋里吧？” 其中一个大叔开口对太奶奶说着，却并不动作。 “哦，那是我孙子！那孩子一向细心，我们刚搬下来，正愁着连个家具都没有呢，你们就给送来了！” 太奶奶笑了笑，将门页子推了推，牵着我走上前去道：“那就麻烦你们了，都搬进去吧！” 谁知太奶奶的话音落了，三个大叔却没动作，反而是上下打量了我和太奶奶一眼，又相互望了几眼。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太奶奶有些不解的问道。 “那个——” 叫王建刚的大叔又望了另外两人一眼，朝我和太奶奶走近两步，有些忌惮的朝屋里望了一眼小声道：“何奶奶，那个，这房子就您和这个小丫头两人住吗？” “嗯，就咱祖孙俩人 第19章 吓唬奸商 “咳咳！” 王建刚又朝屋里望了一眼，朝太奶奶的耳边凑了凑，虚咳了两声，犹豫着道：“听人说您这房子有些邪门，何奶奶，要不我先给您介绍家旅馆，您先带着孩子去旅馆住一晚上，明天请个懂行的来给这房子瞅瞅，然后再搬进去呢？” 这人倒是挺好心的。 “哦？”太奶奶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不知可否的应了一声。 “何奶奶，我真不是多管闲事，只是瞧着您俩老的老小的小，将来都是街坊邻居，不提醒您一声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王建刚讪笑着说道：“听说您这房子里的东西闹得挺凶的，到了晚上，都没人敢接近这里，您看您这隔壁几户人家，也全都因为看到了怪事搬走了，凶啊！ 您说这天马上就要黑了，您老带着个孩子，这万一有事……” 王建刚说到这里，见太奶奶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望着他，不禁声音有些低了下去：“我其实真的没什么其他想法，这家具我明天上午再给您送一趟，也不另收您的运费了，回头旅馆那边我跟人家说说，让他们给您打个折，您老看成不？” 见王建刚说得诚恳，太奶奶这才笑眯眯的扫了一眼还在车边远远站着不愿走过来的另外两人，笑着对王建刚道：“我看你们是自己害怕，见这太阳要下山了，不敢进我这房子吧？” “呃——” 王建刚被太奶奶说得一噎，干笑着道：“您看您老这话说的，我们几个大老爷们的，怕的确是有点害怕，可也是关心您老的安全不是，怎么说您孙子在我家一口气买了这么家具，将来又都是街坊邻居，这么大的缘分，互相关心也是应该的……” 就在这时，奶奶的挎包里响起一阵响亮的音乐声，给正说着话的王建刚吓得一个哆嗦。 “年轻人，胆子要放大着点，这只要没做过亏心事啊，啥脏东西也不用怕！”太奶奶笑呵呵的望了王建刚一眼，从包里摸出一部屏幕闪着绿光的诺基亚手机出来。 “喂，百强呀，上高速了是吧？” 奶奶接通电话，对着话筒说着：“嗯，嗯，屋里都弄干净了，我和小忆都没事，你不担心啊。 家具啊，家具都送到了，正准备搬屋里去呢。 什么，他们说太晚了不送，你还加了钱的啊——唉，你看你这，其实那屋里还有张旧床，我和小忆凑合凑合也没事，加钱多不划算了——好了好了，没事了，我让他们给搬进去，不说了，你好好开你的车，安全第一！” 说到这里，太奶奶挂断了电话。 再看向那王建刚，也不知道是不是热的，脑门子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正望着太奶奶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傻笑着，张了张嘴道：“何奶奶，您看这……” “我看啊，是你这小子不够厚道，明明多收了我家孙子的钱，还不敢下货！” 太奶奶拍了拍王建刚的手臂，脸色微微沉了沉道：“今儿不把这些家具给我搬屋里去放置好了，多的钱你可得退给我！” 王建刚顿时苦了脸，扭头望向还站在车边的两人，招了招手道：“兄弟们，开始下货吧！”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抬眼朝屋里望了望道：“建刚，要不将运费都退给她们，咱们明天上午再给送来吧，吃点亏咱认了！” 王建刚听到这话，下意识扭头望了太奶奶一眼。 太奶奶的脸彻底沉了下来，精亮的眸子里露出一缕子愠怒来。 王建刚瑟缩了一下肩膀，竟被太奶奶那不怒自威的目光镇住。 “这怎么行，我王建刚既然收了人家的钱，答应了人家一定送到就得办到，何奶奶这么大年龄了住这里都不怕，咱们不过送个家具，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这天不还没黑嘛！” 声音一厉，接着对那眼看着还不肯动弹的两人道：“还磨蹭个啥，快点下货，争取天黑前给何奶奶安置妥当了！” 见王建军这么说，那两人虽然都是一脸的不乐意，却也都转身扳开货斗一侧的挡板，跳上去开始往下搬家具。 王建刚这人倒是挺上道，也懂得见好就收。 只是太过奸狡了些，多收了爸爸的钱，还想说服我和太奶奶晚上去睡旅馆，他明天上午再送货来。 还美其名曰明天不另收我们的钱。 太奶奶这才重新笑了起来，拍了拍王建刚的手臂，凑近他的耳边小声道：“别怕，没事儿的哈，这屋里不过有一两个小鬼有些调皮而已，老太婆我应该能对付得了，肯定也会护着你们的！” 这话一出，王建刚惊得差点没跳起来，连腿都有些哆嗦了。 “何，何奶奶，原来您知道这房子里不干净的呀！” 王建军瞪大了眼睛望着太奶奶道：“很多人都亲眼见到了那女鬼，若是万一，我看您要不还是听我的……” “没事，老太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脏东西没见过，我不怕！”太奶奶一脸无知无畏的表情，甚至还带着几分可爱的孩子气。 明显就想吓唬吓唬这王建军这奸商。 连我都看出来了，站在太奶奶身边偷偷捂着嘴笑。 “何奶奶——” 王建军的声音都快哭了出来，“您不怕，可是我们怕啊，还有您这小孙女，她肯定也怕啊！” “我重孙女儿！”太奶奶纠正道。 “哦！哦！重孙女儿！” 王建军连连点头，“还有您这重孙女，她这么小，万一被脏东西冲撞到了怎么办？” “钰姨不害人的，也不会冲撞到我！”我望着王建军眨巴了眨巴眼睛开口道。 王建军愣了愣，望着我问道：“钰姨？小丫头，钰姨又是谁？” “就是你说的我家里的那个鬼呀！” 我一本正经的对王建军说道：“我刚刚也见到她了，她是从楼顶上掉下去摔死的，身上好多血，但她不害人，也不会冲撞到我的。” 王建军听我这么说，脸都几乎要绿了，扭头又望向太奶奶，哭丧着脸，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呵，呵呵！何奶奶，您这重孙女小小年纪倒是挺会讲笑 第20章 有趣的新世界 “呵，呵呵！何奶奶，您这重孙女小小年纪倒是挺会讲笑话的。”王建军望着太奶奶干笑道。 “我这重孙女是个好孩子，可不会骗人的。” 太奶奶似笑非笑的望着王建刚，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刚刚也看到了，是摔死的，那血糊拉渍的样子，啧啧啧——” 王建刚听得腿一软，脸色白得堪比蒋钰的鬼脸，差点没摔倒。 太奶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险险将他提住。 另外两个大叔一人背着一张桌子，一人拎着两把木椅子大步走了过来，硬着头皮走到我们面前道：“何奶奶，这桌椅是放在客厅里头吧！” “嗯，我告诉你们放哪儿！”太奶奶松开王建军的胳膊，率先走在前头，领着两人往屋里走去。 …… 就我和太奶奶两个人住，爸爸只买了些必须实用的家具和两张床，所以并不是很多。 大概是因为害怕，三个人竟不到一个小时就按照太奶奶指定的位置全部摆放好了。 走的时候，王建刚三人脸色惶恐，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濡得透湿贴在身上，也不知是累的还是自己给自己吓的。 蒋钰明明没有出来， 太奶奶烧了一壶开水，让三人喝些水再走，他们当然不肯，逃也似的仿佛身后有恶狗在追。 我和太奶奶继续整理带来的生活用品。 床上用品太奶奶从家里带了一套出来，所以不需要特意去买。 爸爸实在细心，买家具的时候连炊具和热水瓶水盆等日用品也都一起买了，放在家具店里，让王建刚一起带来了。 水电也都有，太奶奶又变戏法一样从那只大旅行包里拿出一壶菜籽油，一罐子炼猪油和一小袋米和几束柳桥村特产的油面出来。 “小忆啊，今天太晚了，咱们没时间出去买菜了，太奶奶就给你煮油面吃好不好，等明儿太奶奶出去买了菜，再给你做好吃的。”太奶奶一边将各种食品从旅行包里拿出来，一边对我说道。 “太奶奶，我爱吃面！”我乖巧的点头道。 “我们小忆最乖巧了！”太奶奶一边夸着我，一边手脚麻利的在厨房里忙活着。 后脑上那根银簪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不停晃来晃去。 那利索的样子哪里像是我刚刚见到的那个还拄着一根拐杖的老太太。 “太奶奶，你为什么到这里就不用拄拐杖了呀，没有拐杖，你走路会摔倒吗？” 我站在太奶奶身边，望着太奶奶将一束油面掰成两段扔进烧开的热水里。 “哈哈哈！” 太奶奶爽朗的笑着，回过头朝我眨了眨眼睛道：“太奶奶在家里拄着拐杖是善意的谎言！” “善意的谎言是什么？”我有些不解。 “拄着拐杖呢，就表示我已经老了，你的爷爷奶奶就不敢再忤逆我，他们也会更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他们的身体要是不好了，谁来照顾我呢不是？ 跟小忆在一起就不能要拐杖了，不然遇到心术不正的人，就会以为咱们祖孙俩好欺负了，这人哪，在外人面前就要拿出气势来，只要气势有了，人家招惹你的时候就得掂量掂量。 其实呀，太奶奶还健康得很，能活到看咱们小忆考上大学，找到自己的幸福还不用拐杖也不会摔倒呢！”太奶奶笑着道。 我还是有些不懂，觉得太奶奶的逻辑好奇怪。 “太奶奶，等你真的需要用拐杖了，小忆就照顾你！” 我想了想对太奶奶说道：“到时候我也要跟太奶奶一样厉害，所有坏人都不敢欺负我们！” “好孩子，吃完饭早点休息吧。”太奶奶拿了一个海碗，将面条从锅里挑出来装进碗里，又舀了些面汤，盛了两碗，端到刚送来的餐桌上。 太奶奶的手艺很好，明明不过是一碗阳春白雪什么配料也没加的面条，却格外可口。 吃完晚饭，就觉得有些困了，太奶奶在二楼挑了间房作为我们的卧室，还在二楼的每个房门上都各贴了一张正方形的黄纸，黄纸正中写了个“福”字，四周还各有小字。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认得那个“福”字，跟在太奶奶身边看得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太奶奶，这是干什么的，驱鬼用的吗？” “这是五行八卦福，可以镇宅理气、调节阴阳，催动这所房子里的五行流通而生旺气、财气，从而化解五鬼门的煞气……” 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太奶奶一边毫不嫌麻烦的跟我细细解释着，一边拉着我回了卧室。 我由于年龄太小，听得云里雾里，却已经隐隐明白了五行、阴阳虽然都是些看不见也默摸不着的东西，对人来说，却十分重要。 太奶奶仿佛为我打开了一扇神奇的门，这扇门里的一切， 都让我感到新奇而有趣。 对那些神奇的事物，我总有种莫名的、跃跃欲试的兴奋。 相反的，每一个孩子都该有的，对鬼怪的害怕和恐惧，我却完全没有。 直到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太奶奶明明已经轻手轻脚的走开，但她说的那些话，仿佛还在我耳边盘旋回响着。 “小忆——小忆——” 刚睡着还没一会儿，我便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我。 那声音脆脆的，是个小男孩的声音。 我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四处张望半天，却没看到到底是谁在喊我。 屋里亮着灯，太奶奶不知还在忙活什么，也没见来睡觉。 从小我就没养成身边必须有人的习惯，总是一个人乖乖睡觉，睡醒了就自己玩会儿，并不哭闹。 没见到喊我的人，我便又重新躺了回去。 “小忆——” 刚一躺下，那个小男孩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明天给你们送家具的那个王建刚会领着人来找你太奶奶帮忙看事儿，你让你太奶奶别插手，那个东西挺凶的，你太奶奶恐怕也对付不了，别回头还找上你们。” 明天又有有趣的事儿要发生了？ 我听了那个小男孩的话，不仅没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兴奋起来。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这次我听清楚声音的来源了，那个小男孩的声音是从 第21章 梦境成真了 循着那个声音，我朝纱窗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小男孩正站在纱窗外面，只露出一张黝黑的小脸来。 眼睛圆溜溜亮晶晶的。 “我是小黑。” 那小男孩望着我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还有两颗小虎牙，看着挺可爱的样子。 “对了，小忆，谢谢你救了我。”小男孩望着我说道。 小黑？我还救过他？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忆，你太奶奶要上来了，我得赶紧走了。明天别忘了拦着你太奶奶，让她别插手。”小黑对我说着，往下一蹲，便不见了。 “喂，小黑——” 我跳下床，跑到窗边，踮着脚拉开纱窗朝外望去，却不见小黑的影子。 灯光映到窗外，昏暗的亮光下，底下是一片长满野草的荒地，和一道高高的院墙。 我这才意识到，这间卧室位于二楼。 那么刚才，那个小黑是怎么爬到纱窗外面的，他怎么那么快就跳下去了，我连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 “小忆，做梦了？”太奶奶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我的身子还被人轻轻推了推。 我眨了眨眼睛，才发现我依旧躺在床上。 原来是做了个梦。 太奶奶正站在床边，低头望着我，还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是不是热了，瞧这满头大汗的！” 太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一块手帕替我擦额头上的汗。 她的手凉凉的，触在我的额头上还有些硬，却让人心里感觉软软的。 从学会说话和走路的时候起，我就开始慢慢懂得了怎么讨大人的开心，怎么让小区里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将家里的糖果零食拿出来偷偷塞给我。 却从来没有人，完全不需要我做什么和说什么，就对我这么温柔过。 妈妈总是见到我就露出一脸厌弃的表情。 爸爸爱我，工作却很忙，还要照顾妈妈的情绪，对我好是好，却仅限于衣食住行上的不缺乏。 “太奶奶，我好喜欢好喜欢你！”我伸手挽住了太奶奶的脖子。 “好孩子，太奶奶也好喜欢你！” 太奶奶顺势弯下腰，用她那布满皱纹的脸跟我的脸轻轻贴了贴。 我识趣的松开太奶奶的脖颈，眨巴着眼睛问道：“太奶奶，您怎么还不睡觉？您是跟小忆一起睡吗？” 说着我还挪了挪身子，空出一大半地方来。 “好，太奶奶跟小忆一起睡。” 太奶奶笑着，从身上摸出一方红布，将头上那只挂着珠子的银簪取下来用红布包了，塞到枕头下，才在我身边躺了下来，还伸手关灭了灯。 我心里还想着那个奇怪的梦，还有梦里的那个小黑，他好像很怕太奶奶发现他。 难道，那个小黑也是一只鬼？ 那真的是个梦吗？ 胡思乱想了一小会儿，浓浓睡意再次袭来，很快我就再次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透过窗户晒到了床上。 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太奶奶应该是早就起床了。 我自己穿好衣服鞋子，揉着眼睛下楼，就闻见厨房里飘来一阵肉包子的香味。 “小忆起床了？” 太奶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快去洗手间洗漱，回头吃过早饭你帮太奶奶干活好不好？” “好！”我一边答应着，一边进了洗手间。 杨湾镇是一座城乡结合的小镇，这栋房子跟江州爸爸妈妈住的商品房也没什么差别，地上同样铺了地板砖，只是格局和大小不同而已，所以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吃过早饭后，我才知道太奶奶所说的帮她干活是什么活。 不过一夜之间，隔壁那间门脸房已经被太奶奶打扫整理得干干净净，靠墙还摆了一溜儿红红绿绿的纸人，柜台面上放着厚厚一摞黄裱纸，柜台后面的那面墙上，挂着一串串金晃晃明亮亮的金银元宝。 柜台前的空地上，放着一把小椅子和一张小方桌，桌边的地上，放着一小捆篾条，还放着一辆扎好的小汽车和一栋扎到一半的小洋房。 另一边还有一个大纸箱子，纸箱子里放着金银箔纸。 我和太奶奶一进门，墙边的一个穿着绿衣服的纸人就扭着头将脸转向了门口，朝我们望了过来。 “小忆！” 那纸人喊着我的名字，迈开两条纸腿朝前跑了两步，竟变成了蒋钰阿姨的样子。 “钰姨？”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蒋钰阿姨朝我笑了笑，跳上那辆纸车，那辆纸车瞬间变成一辆漆黑铮亮真车的模样，只是大小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更神奇的是，那辆车还被蒋钰阿姨“突突突”的开到了一边。 蒋钰阿姨将车开到柜台边上停好，再跳下车时，那辆车又变成了一辆纸扎的车。 “这是你太奶奶给你准备的椅子！”蒋钰阿姨笑盈盈的从柜台后面又拖了一把椅子出来，放到小方桌边。 面对这一切，惊得我瞪大了眼睛。 虽然已经跟这太奶奶见过两件邪乎事儿了，可眼前的这一切，简直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明明是一个纸人，却变成了蒋钰阿姨，明明是纸扎的小汽车，蒋钰阿姨跳上去后，那辆车竟然变成了真车。 “是不是觉得很神奇？”太奶奶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望着我直笑。 我连连点头。 “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从今天起，你就先跟着太奶奶学扎纸，可别小看这些东西，将来等你长大了，这些东西很可能会帮到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有千军万马来相助。” 太奶奶说着，从纸箱子里拿出几张金箔纸，“来，咱们先学习怎么叠金元宝和银元宝。” 我乖乖的在方桌边坐了下来，跟着太奶奶学了起来。 金元宝扎起来并不难，太奶奶教了两三下，我便学会了。 忽然又想起昨晚那个奇怪的梦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梦是真的。 那个叫小黑的小男孩说今天王建刚会领着人来找太奶奶看事儿，如果那个人真的来了，就说明昨天晚上那个梦是真的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不时抬头朝门外瞄去。 当我叠到第十二个金元宝的时候，门外来了一辆黑 第22章 插不了手 率先从车里下来的，果真是昨天来给我和太奶奶送家具的那个奸商，王建刚。 蒋钰的身影一闪，退回到墙边站定，重新变成了具纸人，只是一双黑眼珠子还滴溜溜的转了两转，好奇的望向门外。 跟王建刚同时从车上的，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蓄着一头短发，白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袖子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半截青黑色的纹身。 那男人下车后，扭头朝屋里望了望，开口问王建刚道：“王老板，你说的高人就是这家纸扎店的老板？” “纸扎店老板？” 王建刚愣了愣，回头朝我们屋里望了一眼，也有些惊讶的道：“太神奇了，没想到这鬼屋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个纸扎店！” 回头又对那男人道：“李经理你放心，这次咱们肯定没找错人，这栋屋子可是咱们镇有名的鬼屋，平常人走近几步都会冲撞到病上十天半个月的，您看这左右的住户都搬走两年了。 昨天晚上何奶奶不仅带着她重孙女在这屋里住了下来，大早上还精神奕奕的去街上买菜了。 今儿咱们杨湾镇一大早就传开了，这何奶奶肯定是有大本事的人。” 被王建刚称作李经理的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淡淡的，微微颔首道：“那咱们就先进去瞧瞧吧。” 说着从车前绕过，抬脚就朝店门口走了过来。 “那弟妹和小娅……” 王建刚回头望了一眼后车门，开口问李经理。 “外面太热，车里有空调，让她们先在车里休息会儿吧。” 李经理轻声说道：“如果你说的这个人真有些本事，再让她们下车也不迟，这两年她们娘俩吃的也真不是个苦。” 说话的时候李经理的眼光很温柔，还夹杂着心疼。 跟每次爸爸望着妈妈的眼神很像。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店里。 太奶奶一直低头扎着那扎到一半的小洋房，像是没发现店里来了人。 “何奶奶！” 王建刚朝太奶奶微微躬了躬身子，弯下腰凑近太奶奶提着嗓门道：“您忙着呢！” 太奶奶抬起头，望了王建刚一眼，目光在他身后的那位李经理脸上掠过后，微微起身将椅子挪开了些。 “老太婆我还没聋没瞎，你不用凑我这么近说话！” 太奶奶似笑非笑的抬眸望了王建刚一眼道：“今天又是什么风给王老板又吹来了，怎么，不怕我这屋子里有鬼了？” “嘿嘿！” 王建刚干笑着，在太奶奶身前蹲下，开口恭维道：“就凭您老今天跟这小丫头还好好的跟这儿坐着，我就能猜到您一定是咱们要找的高人。” “老太婆我可不是什么高人，只不过年轻的时候学过几手本事，对付阴灵邪祟有点办法而已。” 太奶奶又伸手从放桌上拿起一只毛笔，一边在已经扎好的小洋房上描描画画，一边笑着说道：“正好我这重孙女到了学龄，我就凭着这点儿本事带她来镇上住着，祖孙俩讨个生活。 除了卖纸扎，算命看日子、打时相风水、驱邪治虚症、主持白事这些老婆子我都能干，还劳烦王老板有机会在杨湾镇给老太婆我多宣传宣传。” “当真如此？” 王建刚猛的一拍自己大腿道：“我果然没看走眼，您老果然会这些东西，您看我这不就已经给您介绍生意来了嘛！” 说着王建刚站起身来，抬手指了指那个被他称作李经理的人道：“这是我一好兄弟，绿缘家具厂的总经理李求明。” 太奶奶将手里的毛笔和纸洋房放下，站起身，顺着王建刚的手朝李求明脸上望去。 “何奶奶好！”李求明淡然又不失礼貌的朝太奶奶点头笑了笑。 太奶奶微微点头，目光依旧在李求明的脸上盯着没有挪开。 我突然发现，太奶奶盯着李求明的目光跟之前那个白七爷打量我时的目光有些相像，灼灼闪着精光，似是能看到人的骨子里去。 李求明被太奶奶看得有几分不自在，稍稍朝后退了一步，撇过眼，将目光落在靠墙立着的那一排纸人上，眉头微微还皱了皱。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何奶奶，李经理来找您是因为……”王建刚开口打破了这一瞬间的尴尬。 太奶奶终于将目光从李求明的脸上挪开，朝王建刚摆了摆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重新拿起毛笔在纸房子上描画，手上一边动作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是这位李先生的女儿吧，这事儿老太婆我插不了手，你们回去给孩子准备后事吧！” “啊？” 王建刚失声惊道：“何奶奶，啥事儿我们还没说呢，您怎么就说——” “不用说了，从这位李先生的面相上我已经瞧出来了，年少的时候没少干害人的事儿，这是报应，插手的人都会沾染上不该有因果，你们走吧！” 太奶奶说话毫不客气，也并不抬头看王建刚和李求明。 我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梦，听到太奶奶让王建刚走，心里头有些高兴。 小黑让我拦着太奶奶不要帮他们，看来都不用我拦着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拦呢。 “老太婆，你不愿帮忙就不帮，何必咒我女儿？她明明还好好的，若她真有个万一，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李求明恼羞成怒，黑着脸咬牙开口，双手在身侧捏成拳头，手臂上的肌肉一条条的鼓着，抬脚朝太奶奶跨近一步。 “哦？” 太奶奶抬眼瞄了李求明一眼，又垂下头淡淡的道：“既然她现在还好好的，你这个做老子的就该趁着还有时间多陪陪她，她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尽量满足她，也算是为你们这段父女缘分留个好的念想吧！” “老太婆，你太过分了——” 李求明朝太奶奶举起了拳头。 太奶奶却依旧头也不抬，手上的毛笔继续描画，仿佛没见到一样。 “哗啦啦——咯咯咯——” 一阵怪风突然不知从哪里旋进屋里，将靠墙站立的那排纸人吹得“哗哗”作响，竟同时缓缓朝我们的方向扭过了头来。 那只刚刚变成蒋钰阿姨的纸人更是发出似哭似笑般瘆人 第23章 病重的小女孩 李求明愣了愣，手上的动作顿住，下意识朝墙边望去，瞪大了眼睛。 只见他的瞳孔急剧收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了出来。 “啊，鬼啊——” 一边的王建刚发出惊恐的尖叫声，一把拉过李求明的胳膊就将他往外拖，口中还一边惊慌的道：“何奶奶，我这兄弟性子有些急，您老别跟他一般见识，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李求明被王建刚拖着，浑身僵直的朝门外退，眼睛还死死盯着墙角的那一排纸人。 直到他俩退出门外，屋里的那股怪风才停下，蒋钰阿姨那瘆人的笑声也跟着消失。 “老太婆我生来不会说奉承人的假话，若是嫌难听可以不听！” 太奶奶头也没抬，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凡事都有因果，再难听的话都咒不死人，只有自己种下的恶因，才会结出恶果。” 李求明被王建刚拉到门外，才算是回过点儿神来，眼神恼恨，咬牙切齿的瞪着太奶奶。 “求明，求明，娅娅快不行了，怎么办呀！” 停在水泥地坪上的那辆黑色富康车的后车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孩子慌里慌张的从车里出来。 李求明听到声音再顾不得瞪太奶奶，连忙转身朝那女人望去。 女人抱着孩子已经跑到店门口，脚步踉跄着差点跌倒，李求明和王建刚同时伸手扶住。 她手里抱着的孩子看起来特别瘦小，看起来比我还小了一两岁，在她怀里不停的抽搐着。 我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跟着走到门口。 并不全是因为好看热闹，而是那小孩身上好像对我有股特别的吸引力，让我莫名的想要接近。 李求明从女人手上接过那个小孩，额头上的汗珠子一颗颗滚落在小孩身上。 那小孩的头无力的垂在李求明的臂弯里，小小的身体一下一下的抽搐着，嘴角有像濒死的鱼一样不停往外吐着白沫子。 是个小女孩，脸上的皮肤白白的，却十分粗糙松弛，甚至还有一道一道的皱纹，看起来竟有些像是个白皮肤的小老太太。 “娅娅刚刚突然做噩梦，喊着让我别丢下她，然后就开始抽搐了。”女人的声音里透着哭腔。 “快送医院！” 李求明连经历两次惊吓，竟然还能保持冷静，抱着孩子转头对王建刚道：“王老板，你帮我开车，带我们去你们镇医院。” “哦！哦！好的！”王建刚连声应着，声音因慌乱而有些颤抖，接过李求明手上的钥匙，几乎是腿脚打着晃儿的朝轿车驾驶室跑去。 “慢着，等你们到了卫生院，这孩子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太奶奶不知什么时候起身站到了我身后，突然开口道：“小忆，你过去摸摸那个小姐姐的手，把她带到屋里来吧！” 小姐姐？ 我愣了愣，瞧着个头，那个女孩明显比我要小。 年轻女人有些诧异的回头望向我和太奶奶。 王建刚也停下了脚步，疑惑的望了过来。 只有李求明还抱着依旧不停抽搐的孩子大步朝车边走去，连头也不回。 “婆婆，您能救我的孩子？”那女人的声音柔柔的，十分好听。 “既然碰上了，当着面见死不救老太婆我也做不到。” 太奶奶轻轻叹息了一声，从店里出来，转身走到主屋门口，摸出钥匙打开了防盗门，回头又对我说道：“小忆，过去拉着那个小姐姐的手，给她领到屋里来吧！” 王建刚脸上瞬间露出一抹喜色，“何奶奶，您真的能救这孩子？” 说着又拉了拉李求明的胳膊道：“李经理，要不就让何奶奶试试吧，我们镇卫生院离这里有点远，否则我也怕……” “哼！”李求明冷哼了一声，一只手抱着孩子，腾出另一只手去拉车门，抬脚就要坐进去。 我远远看到，那个小女孩的脸色已经微微泛着青紫色了。 “小忆，快过去拉住那个小姐姐的手！”太奶奶低沉而短促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哦！” 我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过去，也不管李求明是不是瞪着我，伸出手就拉住了那个小女孩的手。 她的手冰冷，握着还微微有些刺麻的感觉。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我的指甲飞快的缩了回去。 小女孩身上那原本一下下让人看着都触目惊心的激烈抽搐竟和缓了下来，小小的身子微微起伏了两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原本开始变得青紫的脸色也恢复了苍白。 “哎呀！” 王建刚夸张的惊叫道：“还真是神了，小手这么一拉竟然就好了！” “哼，恐怕就是那个老太婆自己动了什么手脚，搞得神神叨叨的，想找我们漫天要价呢！” 李求明冷哼一声，抱着小女孩一脚跨进车里坐下，还不忘将我的手从小女孩手上拉开，对我厉声道：“起开！” 我被李求明一拉一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一双柔软满是细汗的手扶住了我的胳膊。 回头一看，是那个年轻女人。 她扶着我站稳，脸色有些惨然的朝我笑了笑道：“小姑娘，没扭到脚吧？” “谢谢阿姨，我没事！” 女人的笑容虽然勉强，却跟她的长相声音一样让人觉得温柔，我也朝甜甜她笑了笑。 我和女人同时回过头朝车里望去，发现李求明怀里的那个小女孩又开始抽搐了，一下一下的慢慢变得激烈起来。 已经被擦干净的嘴角再次溢出白沫子。 “小姑娘，你可以再帮帮我的孩子吗？”女人柔声对我说着，拉着我的手走到车边。 我点了点头，伸手拉住那个小女孩的手。 冰麻的感觉再次同样传来，只是这一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手指上轻轻撞了一下，又猛的缩了回去。 小女孩身上的抽搐再次停止。 女人也不说话，伸手就要从李求明怀里抱过孩子。 “老婆，那个老太婆明明就不像个好人，这些事一定都是她闹出来的，在咱们感觉送孩子去医院吧！”李求明朝我家门口望了一眼，抱着孩子不肯松手。 “李求明，今天 第24章 算错了 “李求明，今天娅娅如果因为你而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跟你没完，你给我松手！”女人温柔的声音变得微微有些尖利。 李求明望着他老婆，嘴唇动了动，终于慢慢松开了手。 女人弯腰将孩子抱了起来，甚至还体贴的微躬着身子，好让我轻易能拉住小女孩的手。 渐渐的，女孩的冰冷的手渐渐变得温暖起来，握着虽然有些粗糙，但她身上的气息让我觉得十分舒服，连被我偷偷藏在心底里的那点愤怒都缓缓消散了。 是的，刚刚李求明将我的手从女孩手上拉下来又甩开的时候，我心里是有些愤怒的，只是因为从小就有了讨妈妈开心的习惯，我将那些愤怒全都小心的藏了起来。 没有人会看到。 女人对我的温柔也让我释怀了一些，这个小女孩手上传递过来的气息便让我心里对李求明怀有的那点儿愤怒彻底消散了。 比任何言语上安慰来得更有效果。 “婆婆，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女人抱着小女孩走到我家门口，对太奶奶微微鞠了一躬柔声说道。 王建刚推了推还坐在车里的李求明，也赶紧跟着走了过来。 “进来吧！”太奶奶淡淡的说着，转身进了屋。 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左右，这栋房子的采光很好，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撒满了不大的客厅。 太奶奶将屋里收拾得很干净，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 小女孩苍白的脸上竟慢慢透出了一缕淡淡的红晕来。 “将孩子平躺着放在桌上吧！”太奶奶将餐桌上放着的热水瓶拎进厨房的灶台上，开口对女人说道。 “好。” 女人轻应了一声，小心的将怀里的小女孩抱着放在桌上。 我松开小女孩的手，站在桌边望着。 “说说吧，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病的？” 太奶奶从屋里厨房里出来，我这才发现她的手中拿着一支毛笔和好大一张黄裱纸。 应该是从隔壁店里带出来的。 看样子太奶奶是要帮这个孩子了。 我又想起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小黑让我拦着太奶奶不要帮王建刚带来的人。 “太奶奶——” 我张嘴喊了一声太奶奶，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总不能说我梦到有人让我拦着她吧。 说不定太奶奶都不会相信。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莫名很喜欢这个小女孩，就想让她醒来跟我玩。 甚至连松开了她的手也还想站在她身边。 说实话，这个女孩长得并不十分好看，小老太太一样皱巴巴的皮肤，只是一张小脸还圆圆的有些喜感。 眼睛也看不到，从我见到她的时候就一直紧闭着，没有睁开过。 甚至连头发都显得有些枯黄没有光泽。 我一边打量着静静躺在餐桌上的小女孩，一边想着要不要开口阻止太奶奶，耳边突然想起一个声音，细细的，但一听就是昨天晚上梦里那个小黑的声音。 “我昨天晚上算错了，还是让你太奶奶帮她吧，这个小姑娘留在你身边能帮到你！” 我回头四处望向窗外，却没见的小黑的身影，屋里也没有，也不知道他是躲在哪儿跟我说话的。 而且我还发现，其他人对那个声音都没什么反应，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 “怎么了，小忆？” 太奶奶走到餐桌边，见我不仅喊她，还四处张望着，开口问我道。 “没，没什么。” 我连忙摇头问太奶奶道：“太奶奶，你能治好这个小姐姐吗？” 太奶奶在我的眼里是神一样的存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这个小女孩，虽然我还是觉得她比我要小，但太奶奶说的一定是对的。 她说是小姐姐就一定是小姐姐。 “怎么，你很喜欢这个小姐姐吗？”太奶奶笑着问我道。 我使劲点了点头。 “能治好！” 太奶奶笑着回答道：“那小忆以后跟这个小姐姐成为好朋友，一起上学好不好？” “好！” 我高兴的再次使劲点头。 “何奶奶，您老真的能治好娅娅的病？”王建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惊喜的接口问道，连之前受到的惊吓也忘了。 原来这个小女孩叫娅娅，挺好的名字。 “有些麻烦，能不能治好还得看你们信不信老婆子我，听不听我老婆子的话了。”太奶奶目光有些凝重，落在娅娅脸上回答。 又扭头望向小女孩的妈妈问道：“这孩子叫娅娅是吧，有具体发病的时间和日期吗？” “有，有具体时间的！” 女人脸上露出比王建刚更甚的喜色，泪珠子却簌簌而落，连连点头答道。 “娅娅三岁以前身体都很好的，可那天我带她去公园玩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家突然就病了。” 太奶奶听女人说着，目光并没有从娅娅的脸上移开，伸手掀开娅娅的眼皮看了看，点头道：“这孩子天生就是吉祥富贵命，本不应该受这个苦的，她这是被人害了，若不是她的命格好，早就挺不住了，病了有两年了吧？” “啊？” 女人惊了一声，还下意识扭头望了王建刚一眼，开口道；“的确是病了两年了，只是，我和我家求明这两年也没有得罪过谁啊，两年前娅娅也不过三岁，她从小就乖巧，连玩具都不会跟别的小朋友抢，谁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这个我也能作证，何奶奶，您别看李经理性子急了点，其实他是这两年被这孩子给急出火气来了，您看您刚刚那话说的，是个人都能跟您急不是？”王建刚也讪笑着接口道。 “老太婆我从来不说没用的虚话假话！” 太奶奶将手从娅娅的脸上拿开，似笑非笑的望着王建刚说道：“王老板的意思是让我说这孩子没什么毛病，你们抱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吗？” “嘿嘿，不是不是！” 王建刚见面对太奶奶的笑容，竟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肩膀，连连摆手道：“您老看我一眼就瞧出您是有大本事的人，现在一看果然不假，连娅娅病了多长时间都能看得出来，我哪里有质疑您的意思呢！ 只是李经理他跟您不 第25章 替他们还债 那女人听王建刚这么说，也愣了愣，扭头问他道：“王老板，原来不是您告诉何奶奶娅娅病了两年的？” “哪能呢，我这也是第二次见到何奶奶，昨天就觉得何奶奶肯定是个高人了，这不今天早上听街坊们说起，就赶紧打电话让你们过来了。”王建刚回答道。 女人听王建刚这么说，一把抓住太奶奶的胳膊道：“何奶奶，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要什么报酬您只管说，砸锅卖铁我也愿意出，我老公有什么对不住您的地方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就那个臭脾气，回头我一定让她给您道歉！” “老太婆我若是真跟他计较，就不会让你抱着孩子进屋了。” 太奶奶摆了摆手道：“报酬的事咱们先不谈，回头孩子好了，你们随便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只是一定要听我的，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这孩子还能挺多久。” “一定听您的，一定听！” 女人说着便激动得膝盖一弯，就要对着太奶奶跪下，“只要您能治好娅娅，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好了！” 太奶奶双手抓住女人的胳膊，没让她跪下去，开口接着道：“孩子还小，当然不会得罪什么人，得罪了人的是你们夫妻俩，孩子是在替你们还债呢。 给你和你老公的情况都说说吧，不要有一点儿隐瞒，就从你们认识和这个孩子出生说起。” 女人愣了愣，望着太奶奶开口道：“我们结婚前的事儿都要说吗？” 太奶奶没说话，只是望着女人的眼睛点了点头。 女人的脸微微红了红，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回头望了王建刚一眼。 “我出去劝劝李经理，他估计还别扭着呢，何奶奶，你们先聊着！我顺便再帮您老看着店子，万一有人买东西我再喊您。” 王建刚倒是精明，见女人欲言又止有些顾忌他的样子，连忙开口走了出去，还轻轻给我们家大门给带上了。 女人叫明洁，今年才二十五岁，比她老公李求明整整小了十一岁。 李求明看着年轻，其实已经有三十六岁了。 他们夫妻俩都是云山县的人。 认识李求明的时候，明洁不过才十九岁，刚刚中专毕业，被分配到县交通局上班。 那个时候云山县有个叫大西门的舞厅，每天到了晚上，县里的小青年们都会成群结队的约着一起去大西门舞厅跳舞。 是当时云山县最时髦的活动了。 明洁长发披肩，一副温柔娴静的样子，总是一进舞厅就会成为很多人关注的对象。 包括李求明。 李求明身高一米八二，虽然长得不算特别帅气，却由于从念书时起就喜欢跟人打架斗狠，在云山县是个出了名的老油子。 底下还总跟着一帮小弟，又学当时的香港电影《古惑仔》里的山鸡哥，留了个板寸头，还在手臂上纹了一条青龙。 比起刚毕业的小青年来，李求明年纪并不轻，但瘦长的体型，不太帅却有棱有角的五官，装起酷来比谁都有那范儿。 可偏偏温柔娴静的明洁还就挺喜欢李求明身上的那股痞气和匪气。 不管谁请明洁跳舞明洁都不肯答应，唯独李求明请得动她。 二人的跳起华尔兹来，当时在大西门舞厅还是一道极为惹眼的风景线。 那时李求明还是绿缘家具厂的一名销售主管，绿缘家具厂虽然在云山县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企业，但到底是私营工厂，跟明洁的铁饭碗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可明洁不顾家人和朋友的反对，很快就跟李求明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直到有一天晚上，明洁和往常一样和李求明去舞厅跳舞，突然来了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一把将两人分开，还当众打了明洁一耳光。 直到这个时候，明洁才知道，自己不顾所有人反对，坚持在一起的男人，竟然已经有了老婆。 明洁从小就是个温柔性子，丢了人伤了心，也顾不得再质问李求明为什么要骗自己，转身就朝舞厅外面跑。 李求明的老婆既然大着肚子找来了，当然不肯就这么罢休，挺着大肚子抬脚就追了出去。 大西门舞厅在三楼，明洁刚哭着跑到楼梯口，李求明的老婆就追了上来。 伸手一把抓住明洁披散着的长发，将她狠狠摔在地上，笨重的身子跨坐上去就对着明洁的一张俏脸狂甩耳光。 温柔的明洁哪里是她的对手，才几巴掌下去就被打得动弹不得几欲昏厥，一张俏脸肿的像个馒头似的。 正房打小三，围观着一大群人，当然没人会去拉扯，哪怕那个小三是被蒙在鼓里的被小三。 李求明虽然混蛋，但他对明洁还是有感情的，更何况他一个自诩在整个云山县都玩得转的老油子，哪里忍得下当着那么多人落了面子。 哪怕那个落了他面子的人是他老婆。 见小情人被打得那么惨，当即就过去一把将老婆从明洁身上拎了起来，还不管不顾的抬脚就踹。 他老婆被李求明踹得朝后仰倒，顺着楼梯就滚了下去。 明洁被打得晕头转脑，只听到许多人的惊呼，等她终于被人从地上扶起来，才发现人群散了大半，李求明和他老婆也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只有大西门舞厅的几个工作人员还在。 直到她独自一人哭着下楼，看到楼梯上那一大滩刺目的血迹时，才意识到可能出大事了。 从那天起，明洁除了上班，就再没出过门。 那之后整整一个多月，李求明也没有来找过她。 她本打算就这么跟李求明断了关系，却又发现自己平时准时的月事好长时间没来了。 背着父母上药店买了早孕试纸一试，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怀了李求明的孩子。 当然不敢让父母知道，更不敢将这个孩子留下来。 虽然不舍得，但她明白，李求明有妻子，她哪怕再喜欢李求明，也不能在已经知道的情况下当那个不要脸的第三者，破坏别人的家庭。 她才不到二十岁，如果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且不说父母会不会打死她，就是小城的风言风 第26章 陈美秀 明洁只好约上自己最好的朋友，让朋友陪她去医院将孩子流掉。 刚一出门，迎面便遇到了已经消失一个多月的李求明。 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见，李求明却整整瘦了一大圈。 原本高大的身形修长的身形变得有些形销骨立，眼下两个青黑色的黑眼圈，脸颊也瘦得凹陷了下去，胡茬子长得老长了也还没剃，原本义气风发的老油子如今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明洁见到心上人这副样子，若说心中什么感觉都没有，肯定是假的，但她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不再跟李求明纠缠下去，便冷着脸就要拉朋友离开。 “明洁，以前都是我的不对，现在我跟她已经彻底分开了，从今天起，我只有你了，别走！”李求明一把拉住了明洁的胳膊。 “你放开我，李求明，我们再也不可能了，我明洁不会做破坏别人婚姻的人！”明洁死命挣扎着，想要挣脱李求明的拉扯。 “李求明，你真的跟你老婆离婚了？” 明洁的朋友却插嘴问道：“那你是不是可以娶明洁了，她可怀了你的孩子，正要拉我去医院呢！” “你怀孕了？” 李求明的眼里有了光，拉着明洁的胳膊更不肯松手，又怕弄疼了她，干脆将明洁整个儿揽进了怀里。 任凭明洁在他的身上又捶又打也不肯松手，凑在明洁耳边轻声说道：“明洁，我现在只有你，再没有别人了。 而且，我跟她只是在老家举行了婚礼，并没有领证，所以只要你愿意，咱们今天就可以去领证结婚！” 也许是明洁实在打累了，也许是李求明真诚的表现打动了她，明洁渐渐在李求明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是人就会自私，更何况明洁肚子里已经有了李求明的孩子，即使她再不想破坏别人的婚姻和感情，可听到李求明的话，也不由得动心。 更何况李求明说，她跟那个女人并没有领过结婚证。 那么她也不算是破坏别人婚姻的坏女人了，那个女人怀了李求明的孩子，她也同样怀了李求明的孩子，只是先后问题。 心里的委屈还是有的，但李求明现在却明明白白表示选择了她。 “可是，她也怀了你的孩子，就算你们在法律上不是夫妻，可你们到底拜过堂，万一以后——”明洁流着眼泪问李求明。 “孩子小产了，没保住。” 李求明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明洁的嘴唇上，轻声说道：“你放心，不会有万一的，昨天我已经给她送回老家了，以后她再也不会来县城了。” “那你还会回老家吗？”明洁又问道。 “我的父母早两年就不在了，老家除了那些不常来往的亲戚，也没什么人了，我每年只有清明回去给父母祭坟的时候才会回去。” 李求明说着连忙在明洁面前表态道：“你放心，从明年起，哪怕是清明回去给我父母上坟，我也会带着你一起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洁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再矫情，选择原谅了李求明。 很快明洁满了二十岁，两人便领了证。 云山县城不大，往往街头放个屁街尾都能闻到，由于当时在大西门舞厅闹得挺难看，两人没有请客举行热闹的婚礼，而是选了个就近的旅游景点，不声不响旅游结了婚。 后来李求明告诉明洁，那个女人叫陈美秀，是他的远房表妹，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中学毕业后两人都没再接着念书，一起去南方的城市打了两年工，远离家乡孤单寂寞出门在外的人都懂，两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后来陈美秀的单亲母亲得了癌症，两人只能回了家乡，李求明留在了县城，陈美秀留在老家照顾母亲。 一起几年了，虽然回了家乡，感情到底也还没断，李求明每个月都会回去一两次，就在认识明洁前的一个月，陈美秀怀孕了。 在外面打工的时候陈美秀就为李求明打过四五次胎，这一胎是第六次了。 医生告诫他俩，陈美秀的子宫壁已经因为多次手术而变得很薄，如果这一胎再不留下的话，恐怕以后一辈子都很难再怀上孩子了。 所以孩子只能留下来。 怀孕前五个月的时候，陈美秀一直有习惯性流产的先兆，必须卧床休息。 也因为这个原因，两人只是回家乡请亲戚朋友吃了一顿席面，就当结婚了，其实连婚礼都没举行，更别说跑县城来领证这事儿了。 上个月，陈美秀怀孕已经七个多月了，胎像已经基本稳固下来，听村里人说李求明在县城交了个小女朋友，长得很漂亮，所以偷偷一个人来了县城。 于是发生了大西门舞厅的那一幕。 至于李求明是怎么说服陈美秀彻底脱离关系的，李求明没再多说，只说孩子没了，陈美秀重病了一场，他将陈美秀送回了老家，两人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明洁也不是那种喜欢为着一件事过多纠结的人，既然李求明明确表态选择了她，她也就没多问。 更何况陈美秀的样子明洁也见过，长得并不漂亮，就是一个五大三粗很普通的农村女孩。 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输给连孩子都没保住的陈美秀。 两人结婚五个月后，娅娅出世了，李求明也的确说到做到，十分宠爱明洁母女，也从来都没有单独回过老家。 因为娅娅的出世，结婚后的第一年清明节，李求明甚至没有回去给父母上坟。 也就在娅娅出世的那年，李求明还当上了绿缘家具厂的总经理，从此改邪归正，一心投入到工作和家庭中，不再混迹舞厅等地方了。 一家三口幸福和美的过了两年好日子，陈美秀也从来都没有再去县城找过李求明。 如果不是今天太奶奶让她说当年的事，明洁差点都要将当年的那些事给忘记了。 说到了这里，明洁开口问太奶奶道：“何奶奶，如果我们家娅娅真的是被人害的，您说，会不会是被那个陈美秀害的？毕竟当初她的孩子……” 明洁说着，声音 第27章 发病 明洁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垂下了头，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太奶奶不置可否，望着明洁的道：“接着说下去，娅娅发病的那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奇怪的人或事？” 明洁垂眸想了想道：“好像并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吧……” “哦，对了，那天早上我在我们家楼下遇到一个特别瘦的阿姨，自称是在我们家楼上林老师家做钟点工的，一个劲儿夸娅娅长得好，还伸手想要抱娅娅，这个算不算？”明洁问太奶奶。 “什么样的阿姨？既然在你家楼上做钟点工，你以前见过没有？她抱娅娅了吗？当时你老公在你身边吗？”太奶奶的眸子微微亮了亮，开口问出一连串问题。 “她刚摸了摸娅娅的头，娅娅就大哭起来，所以没给她抱。”明洁摇了摇头，将那天的具体情况细细说了起来。 由于明洁和李求明平时都要上班，孩子交给保姆又不太放心，所以周一到周五娅娅都交给外公外婆带着，周末夫妻俩再将孩子接回家。 就这样，娅娅一晃就三岁了。 明洁的爸爸是退休教师，母亲是退休医生，不管是在生活上还是教育上，都很有一套，娅娅虽然才三岁，却已经是个彬彬有礼的小淑女，长得也粉嘟嘟的十分可爱漂亮。 那是个春日的周末，又是个大天晴，明洁和李求明夫妻俩都放假，将娅娅从外婆家接了过来，准备带娅娅去近郊的森林公园踏青。 下楼后，李求明去车库开车，明洁抱着孩子在楼下等。 李求明刚走开，明洁就见从小区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头发花白的女人。 女人直接走到明洁面前，开口问道：“请问一小教音乐的林老师是在这个楼上住吗？” 还不等明洁开口，女人又接着解释道：“我是林老师刚请的钟点工，第一次上门，怕走错了。” 明洁当时听了，还微微生了些恻隐之心，女人望着就十分瘦弱，年龄看起来也不小了，竟然还在外面给人做钟点工，想来是家里的条件很不好。 “嗯，就在这楼上，五零一室就是林老师家。”明洁很和气的对女人说道。 “谢谢你！” 女人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明洁怀里的娅娅身上，又道：“大姐儿，这是你的孩子吗？模样好齐整！” 说着还伸手在娅娅的头上摸了摸，一脸期待的问明洁：“我外孙女儿比她还大点儿，应该也有这么可爱，我能抱抱她吗？” 女人落在娅娅头上的手显得十分干瘪枯瘦，鸡爪子一样，看着有几分狰狞。 明洁正些犹豫要不要给女人抱抱，娅娅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娅娅这一哭，正好解决了明洁的犹豫，女人也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手。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看我这副模样，还给你闺女吓哭了！” 女人一脸尴尬的说着：“我得赶紧上去了，林老师还在家等着呢，谢谢你了啊！” 明洁松了一口气连忙道：“阿姨，您去忙吧，我们也要出门了！” “大姐儿，谢谢你，实在不好意思哈！”女人客气着，转身进了楼道。 正好这时李求明开着车过来，只看到那个女人一个背影。 他按了两声喇叭，将头探出车窗外，皱眉问明洁：“老婆，刚刚你在跟谁说话？” “哦，林老师家的钟点工！” 明洁一边答应着，一边抱着还在抽噎的娅娅上了车，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回答道：“她夸咱们娅娅长得好，想抱娅娅，给娅娅惹哭了。” “最近拐卖孩子的人贩子挺多的，孩子别随便给人抱 。” 李求明还望着已经没有了人影的楼道，样子看起来有些紧张，开口叮嘱明洁。 “那个阿姨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坏人，只是太瘦弱了，我就担心她身上会不会有什么病，再给病气过给娅娅。” 明洁点头，“我刚刚没敢给她抱。” “嗯，肯定是小心点好！”李求明赞同的点着头，若有所思的说着发动了车子。 那天再没发生什么其他特别的事情，夫妻俩带着娅娅在公园玩到下午三点便回了家。 娅娅也没并表现出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相反的，李求明那天一直都若有所思的走神，好几次娅娅和明洁喊他，他都没有听到。 那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娅娅突然就发起烧来，还一直说胡话，一个劲儿的喊着“妈妈不要丢下她！”，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尖利，仿佛不是娅娅的声音。 夫妻俩连夜给孩子送到了医院。 医生给娅娅打了退烧针也没什么用，可除了发烧，各项检查都做了，也没有查出娅娅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娅娅整整烧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的八点多的时候才睁开眼睛。 却仿佛不认识明洁和李求明夫妻俩了。 小小的孩子，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低沉，看到明洁夫妻俩张口就喊坏人。 医生解释说孩子应该是脑子烧坏了，建议明洁夫妇给孩子转到省城大医院脑科去给孩子检查。 夫妻俩请假带着娅娅去了江州协同医院，却依旧没查出什么毛病。 娅娅的大脑也没什么问题，并没有因为发烧而受损。 在协同医院住了一个月后，最后还请了精神科参与治疗，娅娅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偶尔会喊爸爸妈妈了，但看他们的眼神总是有些奇怪和复杂，不太像是一个三岁小孩该有的眼神。 竟像是一个成年人在看仇人的眼神。 生病以后的娅娅，也不愿再去外婆家，哪怕给她送过去，也会很快自己偷偷跑回家。 也不知道她一个才三岁的孩子，到底是怎么认路的。 为了照顾娅娅，明洁只能辞去了交通局的工作，只剩李求明继续在家具厂上班，一家人总得生活不是。 好在绿缘家具厂虽然是私营企业，效益一直很好，李求明又是经理，工资养活一家人，负担娅娅的医药费也毫不吃力。 只是娅娅经常还会发高烧，每次高烧醒来后总会做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第28章 医学无法解释的衰老 比如有一次，娅娅半夜起来，跑到李求明和明洁的头上各撒了一泡尿。 有时候会将花盆里的泥土挖出来，弄到明洁做好的饭菜里。 还有一次，李求明睡到半夜，觉得脖子上一凉一疼，惊醒过来发现娅娅手里正拿着水果刀，一边笑着一边用水果刀划他的脖子。 好在水果刀并不是很锋利，娅娅的力气又小，仅仅给李求明的脖子划开一道小口子，不是很深。 娅娅当时脸上的那个笑容十分诡异瘆人。 还有最可怕的一次，娅娅睡到半夜，竟偷偷爬起来用打火机将窗帘和床单全给点着了，如果不是明洁夫妻俩惊醒得及时，那次一家三口估计都得葬身火海。 不得已，明洁夫妻俩只能将家里所有可能会有危险的物品全都在睡觉前锁起来。 可即使这样，也还是经常会被娅娅半夜突然的举动给惊醒。 不是偷偷用打湿的毛巾或者卫生纸捂住他们夫妻俩的口鼻，就是将家里所有的水龙头全部打开，水漫金山弄得楼下的住户也对他们家厌恶异常，先后赔了好几次钱。 最后，夫妻俩只能给娅娅卧室的墙壁全部装上软包，在能保证娅娅自己安全的同时，到了晚上便将她独自锁在卧室里。 于是便有人说娅娅并不是生病，而是中邪，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夫妻俩托关系找了很多所谓的高人和风水师，可打听来打听去，“高人”请了不少回来，钱也花了不少，可娅娅的情况依旧没什么好转，该发病的时候还是得发病。 从去年七月份开始，娅娅的病情再次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明明不过才四岁多的孩子，脸上的皮肤却一天一天松弛下去，甚至开始有了细小的皱纹。 就连声音也跟着变得苍老起来，听起来沙沙的。 夫妻俩再次带着娅娅辗转各大省城医院，江州协同医院不行就去其他省城的知名医院，甚至连帝都有名的几大医院都去过，却依旧没有查出任何病因。 娅娅只是脸上和身上的皮肤模样变得衰老，身体的各项器官和机能都还是正常的。 医学完全不能解释这种情况。 就这么整整过了两年，娅娅的病情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脸上和身上的皮肤状态也已经差不多完全变成了一个小老太太的样子。 至于抽搐，今天倒是第一次，娅娅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太奶奶点了点头道：“抽搐，是因为害娅娅的那个人要死了，她用自己的性命对娅娅下的术，她一死，娅娅当然得跟着去了！” “啊？” 明洁大吃一惊道：“您的意思是，害娅娅的人，也就是陈美秀，快要死了？” 说着她的眼泪从眼眶里开始扑簌簌不停的往下落，望着躺在餐桌上双眼紧闭的娅娅喃喃道：“我知道她肯定恨死我了，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她不报复我和李求明，非要害我的女儿！” 在明洁的心里，如果娅娅真的是被人害了，那么害娅娅的，一定就是陈美秀了。 “害你们女儿的可不是陈美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早已经死了。” 太奶奶开口道：“不过娅娅的事，跟陈美秀的死脱不开关系。” “啊？” 明洁再次大吃一惊，讶然道：“陈美秀已经死了？难道是她的鬼魂缠着我们家娅娅？” 说完她又自己否定的摇摇头道：“不对，您老刚刚说害娅娅的人快死了，那就不是她了！ 何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能不能告诉我？ 我们家娅娅到底是被谁害成这样的？” “具体怎么回事，你老公估计比我要清楚得多，我先想办法稳住娅娅现在的情况，到底能不能彻底救回娅娅，关键还要看你和你老公了。”太奶奶沉声说道。 说完后，太奶奶不再看明洁，而是转头对我说道：“小忆，牵住娅娅姐姐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松开！” 我连忙点了点头，抓住娅娅的手紧紧握住。 明洁站在一边紧张的望着我和太奶奶。 只见太奶奶拿起桌上那张卷起来的黄裱纸，轻轻抖开，盖在娅娅的身上，又拿起那支毛笔来。 笔尖是鲜艳的朱红色，显然从来没有沾过墨水。 “小忆，把你的另一只手给我！”太奶奶又对我说道。 我连忙将另外一只手伸到太奶奶面前。 寒光一闪，只见太奶奶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一枚银针，在我中指的指尖上轻轻一划。 殷红的血珠顺着太奶奶划开的破口涌了出来。 我吸了一口凉气，还不等我呼痛，太奶奶已经将手中毛笔的笔尖在我手指上轻轻一拂。 涌出来的血珠被笔尖上的狼毫尽数吸收得赶紧，我中指的指尖上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红色划痕。 好像并不怎么疼。 太奶奶提起沾了我指尖血的毛笔，抬手就在那张覆在娅娅身上的黄裱纸上飞快的画了起来。 动作大开大合，透着一股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豪气和潇洒利落。 画的是符箓，但具体是什么符箓我全然看不懂。 不过片刻功夫，那张能将娅娅整个儿盖住的黄裱纸就被太奶奶画得满满当当，虽是艳艳的红色，却隐隐透着金色的光芒。 金色中隐隐缭绕着一股黑色的气息。 “呼——” 太奶奶望着画满符箓的黄裱纸，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笔放回桌上。 不知什么时候，太奶奶的额头竟已经满是豆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滚落，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我从口袋里摸出小手绢，挪了挪身子凑近太奶奶，踮起脚尖想要替她擦汗。 “小忆别动！握紧娅娅的手。” 太奶奶沉声说着，脸上是从来都没有的严肃神情。 我连忙收回手和脚，听话的不敢再动弹。 太奶奶缓缓抬起双手，在身前结印，嘴唇微动，口中念念有词。 恍惚间，我仿若看到数不清的细小的金色的符箓从太奶奶的指尖溢了出去，一一落在那张黄裱纸上，跟那纸上画着的符箓合在了一起。 黄裱纸上，金光越来越耀眼璀璨， 第29章 还有三个条件 就在这时，原本躺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娅娅猛的睁开了眼睛。 眸子并非黑白两色，而是血一般的殷红。 随着娅娅的眼睛睁开，一股冰冷的气息从我和娅娅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中传来。 那股冰冷的气息在我的手中跳跃着，冲撞着，似乎是有个什么东西努力想要挣脱出去。 撞得我的手心一刺一刺的疼。 “吼——呜——” 娅娅的喉咙里传来嘶哑且有些苍老的声音，有些像是野兽受伤时的嘶吼声。 只见太奶奶的嘴唇动得越来越快，我完全听不清她在念叨着什么。 我手心中那股冲撞的感觉也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痛，虽然强忍着不敢松手，但我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覆盖在娅娅身上的那张黄裱纸突然缓缓的漂浮了起来，无根无绊的离娅娅的身体一寸来远。 纸上的金黑色符箓仿佛仿佛也从纸上漂浮了起来，扩散着，朝娅娅的身体四周溢开，围成半个圆弧形。 如同一个符箓制成的罩子，将娅娅罩在里面。 娅娅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越瞪越大，眼角渗出一丝乌黑色的血迹。 黄裱纸猛的鼓动了起来，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手印，像是有无数个孩子挤在纸下，使劲往外推着。 太奶奶的嘴唇蠕动的更快了，依旧听不清她念的到底是什么，我只隐隐觉得，应该是什么咒语。 “破！” 突然，太奶奶将双手同时往下虚按下去，看起来极其用力，却又完全没有碰到那张漂浮剧烈鼓动着的黄裱纸，大喝一声。 随着太奶奶的声音，娅娅眼中那双血红色的双眸剧烈转动变幻起来，一忽儿颜色漆黑，一忽儿只剩下眼白，一忽儿又是血红。 “噗”的一声，娅娅猛然张嘴吐出一口颜色乌黑发臭的血来，若不是我反应得快赶紧侧身，差点喷了我一脸。 但手上还是被她喷到不少。 那血冰冷刺寒，黏糊糊的恶臭无比，若不是答应过太奶奶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不会松开手，我简直要丢下娅娅不管了。 “噗——” 就在娅娅吐出那口黑血的同时，太奶奶嘴中也喷出一口鲜血，朝后倒退着踉跄几步，竟一屁股坐在地上。 “太奶奶——” “娅娅——” 我和明洁同时惊叫出声。 “别松手！” 太奶奶坐在地上朝我摆了摆手，虚弱的开口道：“太奶奶没事！” 明洁则直接朝桌上的娅娅扑了过去。 一道乌金色的光芒炸起，明洁仿佛撞在一堵坚硬的墙壁上，被弹了回去，跌坐在太奶奶身边。 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头望了一眼太奶奶，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询问，见太奶奶一脸疲惫虚弱的样子，又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一咕噜爬起来，再手忙脚乱伸手去扶太奶奶起身。 “孩子暂时没事了。”太奶奶被明洁扶着站起来，虚弱的开口，声音中明显能听出中气不足。 我听得太奶奶说她没事，忙又扭头去看还躺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娅娅，只见那些金色缠绕着黑气的符箓竟一个个尽数没入了她的体内。 那张黄裱纸也漂浮在娅娅身上一尺的地方无火自燃了起来，只是那火光的颜色幽绿，鬼火一般，且没有半丝温度。 随着幽绿的火光，我仿佛听到一个苍老的老太婆的声音冷哼了一声。 随着那张黄裱纸彻底燃烧殆尽，我和娅娅紧紧相握的手上再没有了那股奇怪的冰冷的冲撞感觉。 软软的握着挺舒服。 诡异的是，那黄裱纸燃尽后，甚至连一丝灰烬也没留下。 我怔了怔，娅娅的手，软软的握着很舒服？ 不对啊，之前握着娅娅的手的时候，她的手明明有些干枯，虽然不像太奶奶的手一样上面的老茧硌人，但绝对不是软呼呼的感觉。 我下意识低头朝娅娅的手望去。 这才发现她原本皮肤松弛的小手上，皮肤变得细滑了很多，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细瘦，但手指已经明显变软了许多。 不止是她的手上，就连脸上的那些褶皱和细纹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虽然不像普通孩子那样白白嫩嫩，还有些惨白发黄，但看起来却是细腻饱满的。 眼窝也没再陷得那么深，那样子，看起来已经不再像个小老太太了。 “太奶奶，娅娅姐姐变得好看了！”我惊喜的开口对太奶奶说道。 “嗯！” 太奶奶轻轻推开明洁扶着她胳膊的手，缓步走到我身边，一边审视着娅娅，一边摸了摸我的头道：“咱们小忆很棒，一直没有松手，所以才能帮太奶奶救回娅娅姐姐，现在可以松开她的手了，刚刚是不是很难受？” 一边说着太奶奶一边将我的手从娅娅的手上拿开，低头看我的手心。 这一看之下我才发现，我的手心竟一片通红，指尖的上还隐隐泛着青紫，像是被重物砸过一样。 “其实也没有很难受，只是有一点点。”我心里有些小得意，将当时那点难受早忘了，更何况现在也不疼了。 说着我又仰脸问道：“太奶奶，那娅娅姐姐什么时候可以醒，是不是她醒来就可以陪我玩了？” 明洁走过来站在我和太奶奶身后，也看出了娅娅脸上和手上的变化，脸上露出惊喜，眼泪却扑簌簌的落。 手伸出去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何奶奶，谢谢您，我们家娅娅真的好了！”明洁的声音有些哽咽。 “离彻底好还远着呢，只是暂时没有危险了。” 太奶奶轻轻替我揉了揉手巴掌心，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明洁说道：“你现在可以给孩子起来了。” “嗯嗯！”明洁如蒙大赦般的连连点头，伸手将娅娅从桌上抱了起来。 “何奶奶，那现在我该怎么做？”明洁将娅娅抱在怀里，低头用嘴唇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后，抬起脸来问太奶奶。 太奶奶伸手拖过一张椅子坐下，缓缓开口道：“我刚刚已经说过，这孩子能不能彻底救回来，还要看你们夫妻。 我现在只是暂时给娅娅的命从害她的 第30章 双赢的办法 太奶奶开口喊住明洁，“我还有三个条件！” 明洁顿住脚步，朝太奶奶点点头道：“您说！只要能保住我女儿的性命，不管什么条件，哪怕是用我的性命作为代价，都会答应您。” 说这话的时候，明洁脸色不变，只是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 “老太婆我要你的性命做什么？” 太奶奶轻笑着伸出一根手指道：“这第一桩，不管我问你们什么话，都必须实话回答，不得有半点隐瞒！否则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另请高明。” “您老放心，我一定不会隐瞒，同样的，我也一定会说服我老公，不会让他对您老有任何欺瞒。”明洁连忙点头道。 太奶奶微微颔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道：“第二桩，在我帮你们救回女儿的时候，不管让你们做什么事，你们都必须照做不误，且不得有任何怨言，必须做到！” “这个是自然，不用您老说我都知道的，只要您开口，我们一定做到！”明洁再次连连点头。 太奶奶望着明洁，伸出第三根手指，再次开口道：“第三桩，娅娅好了以后，留在杨湾镇，跟小忆一起上学，直到满十二岁后，方可离开。” 明洁听到太奶奶说的这第三条要求，惊得瞪大了眼睛，疑惑的道：“您老的意思是，娅娅从今以后就留在杨湾生活了，她现在还才六岁，还要在杨湾住上六年？” “不错！” 太奶奶点了点头又道：“当然，你若是不放心，也可以一起留在杨湾，自己租间房子带着娅娅在我们附近住下也行，我们家的房子也还算宽裕，跟我和小忆住在一起也行。 但若是无法做到这一点，我也没必要出手了。” 明洁的脸上出现了两分挣扎，嘴唇动了动，却半晌没有出声。 她低头望了望怀里还没醒过来的娅娅，又抬头望了望太奶奶，良久开口道：“六年多的时间实在有些长了，何奶奶，我能出去跟我老公商量商量再答复您吗？” 太奶奶点了点头，表情严肃的道：“这三件事你都要跟你老公商量好，包括前两桩，若是有欺瞒或是言而无信，到时候就别怪老太婆我不讲情面了。” “我明白的！” 明洁神色恭敬的对太奶奶点了点头道：“何奶奶，那我就先去跟我老公商量商量。” 太奶奶点了点头道：“去吧！” 望着明洁抱着娅娅心事重重的从门口出去，我也忍不住心里的高兴和好奇，挽住太奶奶的胳膊问道：“太奶奶，您为什么要留娅娅姐姐住在我们这里呢？” “小忆，你喜欢娅娅姐姐吗？她留下来跟你一起上学，你高兴吗？” 太奶奶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道。 “喜欢！” 我郑重点头，“我喜欢娅娅姐姐身上的味道，也想跟她一起玩，一起上学。” “那就对了！” 太奶奶微眯着眼睛说道：“明家祖上有德，娅娅是难得一见的吉祥富贵命，与你一起正好能平和你天生的煞气，让你在定性前不会产生太重戾气而导致将来轻易踏入邪道。 东南方大利于你，我只是算出带着你来杨湾镇居住会有大机遇，只是没想到这机遇竟来得这么快，差点儿错过了。 所以为了我们家小忆，即使再难，太奶奶也要拼命将她的性命救下来。” 我听着太奶奶的话，有些似懂非懂。 太奶奶也不管我能不能听懂，又自顾自的笑了笑道：“其实也不算是太奶奶自私，娅娅那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吉祥富贵命格，对阴物邪灵来说就是个香饽饽，若不是她母族的先人在暗中护佑，早就邪灵缠身了。 而你身上的煞气却又恰好替她抵挡阴物邪灵，跟你待上几年后，沾染了你身上的煞气，以后普通邪灵阴物就不敢再近她的身了。 对你和娅娅来说，留在你身边，对你们来说，是个双赢的办法。” 说着，太奶奶从身上掏出一块手绢，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 我见状，连忙起身进到厨房，踮着脚从流理台上的茶壶里倒出一杯水，端出来递到太奶奶嘴边。 “咱们小忆就是贴心！”太奶奶并没有抬手，只是就着杯口喝了两口后，便将头仰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了双眼。 看她的样子，似是极累了。 我不忍心吵着太奶奶休息，将茶杯放到桌上，起身走到门口，从门缝里朝外面停着的那辆黑色富康轿车望去。 也不知道娅娅的爸爸妈妈商量得怎么样了，愿不愿意将娅娅留在杨湾镇。 明洁抱着娅娅站在车边，李求明依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像是在说话，又像是在争吵着什么。 李求明一动不动的望着前面，脸色黑沉如水，似乎是不为所动。 而明洁则低头望着李求明，表情是说不出的难过，似乎很伤心。 那个奸商王建刚远远站在一边望着他俩，一副怕引火上身的样子，脸上带着几分懊恼，看那表情，竟有些像是在后悔。 也不知道他在后悔个啥。 又没找错人，太奶奶明明治好了娅娅的病，害得她自己还吐了口血。 就这么过了好半晌后，明洁突然抱着娅娅转身朝我家门口大步走了过来，看起来气呼呼的。 李求明扭头望着明洁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喊她，依旧坐在车里没动。 大概是谈崩了。 我连忙转身，回到太奶奶身边。 明洁也随在我身后进了屋。 “何奶奶，李求明他就是个混蛋，口口声声爱我和娅娅，却让他来跟您谈谈他都不肯。 只要您愿意继续救我的女儿，我愿意跟娅娅留在您身边，哪怕伺候您一辈跟那李求明那个混蛋离婚都可以！” 进屋后，明洁抱着娅娅就在太奶奶面前跪下了，流着眼泪说道。 “老话说不怕被贼偷，就怕被贼惦记。” 太奶奶摇着头道：“娅娅的事跟她爸爸脱不开关系，若是不从根本上解决了，谁也不敢保证对方下一步会使出什么招儿。 老太婆我已经老了，还想带着我重孙女过几年安稳日子呢，走一步看一步的代价 第31章 人们都喊我何仙姑 “何奶奶，求您了！” 明洁见太奶奶让她走，竟对着太奶奶就磕起头来，额头在地板砖上磕得“咚咚”作响。 我看得有些动容，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妈妈也会像娅娅的妈妈爱娅娅一样爱我。 恐怕不会有那样的一天吧。 “太奶奶——” 我张了张嘴，想要帮着明洁劝劝太奶奶。 “小忆，太奶奶刚刚救娅娅受了些伤，已经很累了，你扶太奶奶去楼上躺会儿！” 太奶奶打断我的话，有些颤巍巍的站起身，拉住我的手说道。 连望也不再望明洁一眼。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 太奶奶刚刚受伤了！ 帮劝的话瞬间咽了回去，小心的搀着太奶奶的胳膊，扶着她朝楼梯口走去。 太奶奶的话让明洁也不敢再接着苛求，只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娅娅“呜呜呜”的低声呜咽起来。 “对了——” 走到楼梯口，太奶奶顿住脚步，回头对明洁说道：“娅娅的母族祖上有德，且有先人护佑着她，回去后尽量让她住在外祖家里，或者能多活一些日子，但能保住她多久，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何奶奶……” 明洁抬起头望着太奶奶的背影，还想要说什么。 但太奶奶并没有回头，拉着我就朝楼梯上走去。 “何大师，您有什么要问我的，您就问吧，只要能救我们家娅娅，我愿意答应您的那三个条件。” 一个男声从门口传来，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 正是娅娅的爸爸李求明。 “求明！”明洁惊喜的回头朝门口望去。 “老婆！” 李求明大步走进屋里，伸手将明洁从地上拉了起来道：“你别这个样子求人，我看着难受，只要何大师能救娅娅，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条件我都愿意配合。” 这个混蛋对老婆还挺深情的。 太奶奶并没有回头去看李求明，只是淡淡说道：“别叫我何大师，人们都喜欢喊我何仙姑！” 何仙姑？ 我一愣，抬头望了太奶奶一眼，以为她在开玩笑。 还在江州爸爸家里的时候，热播过一部电视剧，叫《八仙过海》里面就有个何仙姑，可漂亮可厉害了。 “何——何仙姑？何奶奶，原来您老就是有名的何仙姑？” 太奶奶说完这句话后，明洁惊喜的朝我和太奶奶望了过来，“何奶奶，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老人说起过您是咱们云山县最厉害的通灵师，去年我们还托人打听过您，却没人知道您到底住在哪儿。” 明洁说着，又激动的拉住李求明的手臂道：“求明，你听到了吗？原来何奶奶就是我们一直想找的何仙姑，娅娅有救了，真的有救了！” 李求明没说话，只是望向太奶奶背影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老太婆我有些累了！” 太奶奶听到李求明进屋后只是顿住脚步，一直都没有回头。 待明洁的话说完后再次开口道：“娅娅的事咱们回头再聊吧，你们随意，老太婆我先上去休息会儿。” 说完，太奶奶牵着我的手径直上了二楼。 只是让我奇怪的事，上楼后的太奶奶，哪里再有之前那副虚弱的模样，举止动作明明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健朗。 也并没有回卧室休息，而是坐在二楼小客厅外的阳台上盘腿坐了下来。 双目微闭，双手交叠，面朝着阳台外那片空旷的荒野。 “太奶奶，您的伤好了吗？”我站在一边依旧有些担心的问道。 “它的本事倒是不小，但是想要真的伤了太奶奶却没这么容易。告诉他们夫妻俩我受伤了，只是想让他们知道娅娅的事没那么简单，这样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太奶奶睁开微闭的眼睛微笑着对我说道：“太奶奶只是一时疏忽，被它的那股邪气冲撞到丹田，行几次气息就没事了，但是它就没那么好过了，不休息个一年半载，还真再害不了人！” 看来太奶奶还挺狡猾的。 只是，太奶奶说的那个他，到底是他？还是它？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太奶奶，您说的那个他，就是害了娅娅的那个人吗？” “它可不是个人，是个有了些道行的邪物。” 太奶奶胸有成竹的对我说道：“回头等太奶奶找到了它的老巢，就带你去长长见识。” 说完太奶奶又接着说道：“小忆，你要记住，人心险恶，逢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交一片心。 只要人家不知道你的底牌，就对你永远会有顾忌。 咱们不可以害人，但也不可以轻易被别人害了。 有时候，战术性的骗人并不可耻，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好了，你先下去玩会儿吧，太奶奶等会儿就下楼。” “好！”我一边默默琢磨着太奶奶的话，一边转身下了楼。 依旧似懂非懂，但慢慢总会懂的。 心里再次涌起小小的期待和兴奋，太奶奶说的邪物，到底是什么呢？ 不是人，那是鬼吗？ 或者，会是妖怪吗？ 李求明和明洁依旧坐在我家客厅里没有离开。 明洁抱着娅娅坐在沙发上，李求明站在门口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奸商王建刚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坐在太奶奶之前坐过的那把椅子上，正开口问明洁：“弟妹，你真的没有骗我，何奶奶真的是人们传说的何仙姑？ 那咱们这次可真就找对人了，至于以后要留在咱们杨湾镇，这事儿你不用太担心，上我家住也可以，这附近几乎人家都因为之前这里闹鬼的事儿搬走了，租房子也容易，回头我就替你租所合适的房子。” 明洁刚对王建刚点了点头，回头见我下楼，连忙站起身来，强笑着开口道：“小姑娘，你叫小忆是吧，你太奶奶她身体好些了吗？” “太奶奶说她睡会儿，一会儿好些就下来。” 做戏做全套，太奶奶既然告诉他们要上去歇会儿，我自然要按着太奶奶的话说。 更何况，太奶奶跟我说了，战术性骗人并不可耻。 “王老板，你店里应该还很忙吧，要不你先回去吧！”一直站在门口不做声的李求明突如转过身来对奸商王建刚 第32章 起了杀心 李求明说话的时候沉着脸，语气看起来还有些不善。 “嗯，嗯！” 王建刚讪笑着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店里这个点的确有些忙了，那我就先走了，回头有需要的话再给我打电话！” 刚走到门外又回头对李求明道：“李经理，您看这都快到饭点儿了，要不我去镇上的小酒馆定上些饭菜，等何奶奶起来一起吃过饭再处理娅娅的事儿？” “不了！” 李求明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娅娅这事儿王老板帮了大忙，回头厂里有好货我再联系你，一定给你弄个最低的出厂价。” “那就多谢李经理了，那我就先走了哈！”王建刚脸上露出极为开心的笑容，终于乐呵呵的离开了。 李求明站在门口，望着王建刚离开的背影，将手里抽完的烟蒂扔在地上，抬脚轻轻碾熄。 “唉——” 我的耳边突然传来小黑那熟悉的童音，“你们人类的世界真是复杂，这个王建刚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还帮了这个姓李的，姓李的却对他有了杀心！ 小忆，一定要提醒你太奶奶，这个姓李的真不是好人，等娅娅好了以后，一定要多提防着点他。” 小黑的话让我大吃了一惊。 李求明对王建刚起了杀心？ 可是为什么呀？ 我下意识朝李求明望去，只见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望着王建的背影越走越远，身上竟缓缓升腾起一股奇怪的气息。 黑色中还透着血红。 “看见他身上的气息了吧！” 小黑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传来，“那是血煞之气，这家伙以前杀过人。” 这话让我再次一惊，望着李求明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瞪大了。 如果小黑说的话是真的，那他不会还想杀了太奶奶吧。 恰在这个时候，李求明转过身来望向我，吓得我一个激灵，不由自主朝后退了几步。 对于之前和太奶奶一起看到的鬼怪之类的东西，我仿佛并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这个词。 可面对小黑说的，这个杀过人的李求明，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却好怕好怕。 仿佛就连他手臂上纹的那只露出半截尾巴的和一只爪子的黑龙，都随时会从他的手臂上跳出来扑向我。 李求明对我的反应微微皱了皱眉头。 随即又对我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来，开口问道：“小姑娘，我听说你叫小忆？” 我盯着他的脸，望着他身上缭绕着的那诡异的黑红色气息半晌不敢说话。 又朝后退了几步。 “咚”的一声，后脑勺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忆，你别怕他呀！” 小黑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还带着些儿笑意，“之前看到我时还挺生猛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胆小鬼了？ 娅娅还没好，他现在还不敢对你们怎么样的，而且你太奶奶肯定也有办法对付他的！” “我就不是胆小鬼！”我揉了揉后脑勺，嘟哝着四处望了望，想给小黑找出来。 “小忆？” 明洁有些奇怪的望向我，“你在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我下意识的觉得小黑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我自己都还没搞清楚他到底是谁呢。 “小姑娘，你是不是怕我？” 李求明也望着我露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来：“叔叔不是坏人！” 他的笑容有点刺眼，我很不喜欢。 我不自觉的扁了扁嘴，又朝旁边退了一步。 “你别吓到这孩子了，她可是咱们娅娅的救命恩人，刚刚你没看到，她只要拉住娅娅的手，娅娅就没事了。” 明洁微微欠身，腾出一只手将李求明朝后拉了拉。 又朝我招了招手，温和的道：“小忆，你过来，到阿姨身边来。” 我想了想，抬脚朝明洁走了过去。 她身上有妈妈的味道，很温柔，接触着会让人很舒服。 “你叫小忆，是记忆的忆吗？”明洁一手抱着娅娅，一手拉着我的手问道。 “我叫张忆仇，记忆的忆，仇恨的仇。”我点了点头说道。 从我稍稍懂事的时候起，妈妈就告诉过我，我名字里的这两个字。 “啊？” 明洁显然被我的名字惊讶道：“谁给你取的名字，怎么取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我妈妈。”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并不太明白我的名字奇怪在哪儿。 “孩子，你妈妈她——？” 明洁拉着我的手，眼里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似是怜惜，又似是不解，说着话顿了顿才接着问道：“对你好吗？” 我垂下眼，下意识伸手过去摸了摸还没醒过来的娅娅的手，轻声说道：“我妈妈病了，等她好了，就会来接我回去了。” “你妈妈病了？什么病？严重吗？”明洁又问道。 我的手在娅娅的手背上摩挲着，她身上传来的气息让我有些烦躁的心变得安宁了些。 刚想着要怎么回答明洁的问话，身后的楼梯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太奶奶终于下来了，我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和喜欢明洁和娅娅，但我并不想将自己家里的事告诉别人。 明洁也听到脚步声，连忙抱着娅娅站了起来，李求明也两步走过来，站到明洁身边。 “何奶奶！” 明洁一脸紧张期待的望着太奶奶，“您休息好了没，要不要我先让求明出去给您老买些吃的？” “不用了！” 太奶奶摆了摆手，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目光落在李求明身上，缓缓开口道：“我说的三个条件，你都想好了吗？” 李求明目光闪了闪，回头望了明洁和娅娅一眼，像是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道：“想好了，您老想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告诉您的。” 太奶奶盯着李求明的眼睛，没说话。 李求明太奶奶盯得有些许不自然，明洁也紧张的抱紧了怀里的娅娅，屋里的气氛仿佛在突然之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太奶奶终于开口了。 她盯着李求明的眼睛问道：“陈美秀并不是回老家了，而是死了对吧？” 李求明下意识朝明洁望了一眼。 关于这件事太奶奶在明洁面前提到 第33章 一尸两命 李求明抿了抿唇，垂下眼眸，低头轻轻道了声“是”。 “是你杀的？”太奶奶依旧盯着李求明，又沉声问道。 “啊？” 明洁惊呼了一声，瞪大了眼睛，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 “不是我杀了她！” 李求明猛的抬起脸，眸子里露出几分愤怒之色，“那是个意外，不是我杀的！” “你将她推下楼梯，不只是孩子小产，而是一尸两命！” 太奶奶盯着李求明厉声问道：“是也不是？” “……” 李求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但对着太奶奶犀利的眸子，目光到底黯淡了下去。 “我求了医生，一定要救活她的，可她当时大出血，又是稀有血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很后悔……我不应该推她那一把的……” 李求明整个人像是瞬间被人抽去了脊梁一般，慢慢弓下了身子，以手掩面，十分痛苦的说道。 “她的魂魄去了哪里？”太奶奶突然又问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 李求明蹲在地上，佝偻着背，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太奶奶的问题。 “呵呵，你不知道！” 太奶奶冷笑了一声，又接着道：“那到底是谁害了娅娅，你总应该知道吧！”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求明用手捂着脸，一边摇头一边继续否认。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就带着孩子离开吧，我帮不了你！” 太奶奶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来，望着李求明说道。 “李求明——” 明洁将娅娅放在沙发上，跌撞着朝李求明扑了过去，拉开李求明捂在脸上的手，一边哭一边厉声说道：“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不管何奶奶问你什么你都会说的，你为什么又要反悔？ 你说呀！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如果娅娅真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李求明被明洁拉开手，眼眶微微泛红，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你快说啊！难道你真的要我和娅娅都死在你面前你才开心吗？”明洁厉声质问。 李求明被明洁质问得愣了愣，又扭头望向太奶奶。 嘴唇动了动，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太奶奶冷冷的望着他道：“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不肯说实话，那就去请帮你解决陈美秀鬼魂纠缠的那个人吧！” 听太奶奶这么说，李求明再次垂下脑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陈美秀的鬼魂纠缠？” 明洁并不是傻子，闻言不再哭闹，跌坐在李求明身边，望了太奶奶一眼，又望向李求明，呐呐的道：“李求明，难道陈美秀死后你还对她做过什么？” “小洁，我做的事都是为咱们好，我咱们娅娅好。” 李求明抬眼用哀求的目光望着明洁道：“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会儿，这些事我想单独跟何大师说……” “不！我不出去！” 明洁脸上露出坚决的表情，“我想知道，你背着我到底都做过些什么！ 李求明，陈美秀虽然不是你的法定妻子，但她到底跟你有过孩子呀，你怎么忍心在她死后还对她的魂魄下手？ 是不是有一天，你厌倦我了，喜欢上别的女人，也会对我下手？ 李求明，我突然也很想知道，这些年来躺在我身边的男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明白吗？” 李求明望着明洁哀求道：“小洁，你先出去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有些事，我实在不想当着你的面说。” “如果真不是我想的那样，你就告诉我呀！为什么我不能听？” 明洁质问道：“你失手杀了陈美秀，怕她死后鬼魂来找你的麻烦，所以你还找人灭了她的魂魄对不对？ 所以害咱们娅娅的才会不是陈美秀，而是其他人！” 明洁说着，突然扭头望向太奶奶，开口说道：“何奶奶，我知道了，陈美秀不是还有个妈妈吗？一定是陈美秀的妈妈想替女儿报仇，才会害了我的娅娅！” 说着她又抬手指向李求明，厉声道：“而这个混蛋，早就知道是陈美秀的妈妈害了娅娅，就偷偷背着我去对付陈美秀的妈妈，所以您才算出害娅娅的人快要死了，对不对？” 为了自己的女儿，明洁瞬间变成柯南附体，一句句分析得头头是道。 太奶奶冷冷的望着被明洁用手指着的李求明，依旧没有说话。 “李求明，你个混蛋，都是你做的下的恶，所以才会害得娅娅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恨你，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这样的魔鬼！” 明洁说着，竟像是突然疯了一样抬手在李求明的头上脸上又抓又挠了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温柔的样子。 我吓得往后太奶奶身后退了退。 “不是这样的！” 李求明突然低吼一声，捉住明洁的手腕，望着明洁的道：“小洁，你相信我，不是这样的！ 陈美秀死后，天天晚上纠缠我，所以我才会找人将她的魂魄压制住的！ 否则她磨死我以后，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是怎么压制住她的魂魄的？” 太奶奶突然开口问李求明：“母子煞可不是普通风水先生能轻易克制住的鬼灵，从娅娅的面相上看不出任何兄妹的痕迹，显然连那个胎灵都都被你除得彻彻底底，你找的那个人是谁？” “是个看起来跟我年龄差不多的男人。” 李求明终于望向太奶奶开口道：“至于陈美秀和那孩子的魂魄，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但从那天以后，陈美秀的鬼魂的确再没有出现过。” “那就好好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奶奶点了点头道。 看来，这一次李求明被明洁逼急了之下，说的都是实话了。 明洁望了太奶奶一眼，用力甩开李求明握在他手腕上的手，也安静了下来。 “那天陈美秀从楼梯摔下去，还没到医院就已经快要不行了。” 李求明垂头丧气的低声说道：“医院里又一时找不到血源，所以她甚至没 第34章 见鬼 陈美秀刚被送到医院没多久就死了。 当天晚上尸体就留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李求明凌晨三点的时候才失魂落魄的回到家。 对于陈美秀的死，他也很难过，但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陈美秀两三岁的时候就没了爸爸，跟着妈妈长大，为了避免被人欺负，从小就养成了不肯吃亏的泼辣性格。 李求明舍不得新交往上的小女朋友明洁，但也不敢就此丢下怀孕已经快要生产的陈美秀。 倒是不怕陈美秀找他闹，只是闹开了的后果他李求明有些承受不起。 他李求明从小就打架斗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街混子，从外面打工回乡后，他更是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凭着“义气”二字在云山县混出了点儿名堂，手下还有了一帮小兄弟。 家具厂老板也因此对他挺器重。 可若是他就那么抛下陪了自己好几年还怀了自己孩子的陈美秀，他的“义气”人设岂不是就此崩塌了，以后他李求明还怎么在云山县继续混下去。 在那些跟随他的兄弟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陈美秀这一死，他再装几天可怜，很多问题反而迎刃而解了。 只是那天晚上，李求明将陈美秀的遗体临时安置在医院太平间里，近凌晨一点多才回家。 路上总隐隐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不知从哪儿来的冷风，一溜溜儿的往他的脖子里灌。 每每回头张望，路灯昏暗的马路上却一个人都没有。 他从小就胆子大，回头望了几次没见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就没太在意。 应该是因为陈美秀的突然出事，让他有些过度紧张了，李求明当时想着。 谁知道就从那天起，却发生了更诡异的事情。 李求明回到家，草草洗漱一番就睡下了。 因为陈美秀的死，他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难受的，辗转反侧到接近凌晨三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 可刚睡着没一会儿，他就听到“咚咚咚咚”的敲门声。 不多不少，正好四下就没了声音。 李求明刚想开口问是谁，就听到了门被人打开的声音，接着是有些沉重的脚步声，直往他的卧室而来。 那脚步声李求明十分熟悉，正是陈美秀的脚步声。 陈美秀个子高骨架大，没怀孕前就是微胖体型，走路的时候脚步有些拖沓，怀孕后脚步声就越发显得有些儿沉重了。 李求明心里一个激灵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睁眼前都只是黑茫茫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到。 他觉得心里一阵发紧，喉咙发涩，想喊又发不出声音来，想动，手脚也不听使唤的抬不起来。 “哐”的一声，卧室的门像是被人从外面猛的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可李求明依旧什么也看不到，心慌得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 一股森冷的风从门外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声音似是女人哭泣的声音。 “求明……求明……我好冷啊……” 陈美秀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忽近忽远，幽幽颤颤的，带着几分哭腔。 仿佛来自地狱。 李求明努力想要坐起来，却又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手脚依旧动弹不得。 仿佛有一口气憋在李求明的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让他几乎要背过气去。 “求明……求明……救救我们的孩子……我好痛……好痛啊……” 陈美秀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近，低哑冰冷，飘飘忽忽的朝李求明凑近了过来。 随着那可怕的声音，李求明的鼻端仿佛还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一片漆黑的视线中渐渐弥漫起一层诡异的血红。 卧室里仿佛越来越冷，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人爬上了床，一双冰冷且有些粗糙的手摸索着伸向他的脖颈。 慢慢收紧。 他呼吸越来越急促，陈美秀的声音就森冷的响在他耳边。 “求明……我好冷……你来陪我和孩子好不好……” “啊——不——滚开，你滚开——” 李求明终于大吼一声，猛的坐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窗外淅沥沥下着雨。 在玻璃窗上划下一道道水迹，像是女人脸上的泪水。 李求明浑身是汗，坐在床上足足抽了三四支烟才缓过神来。 洗漱的时候，李求明发现自己脸色蜡黄，眼窝深深洼陷下去，双眼通红得像是在血水里泡过一样。 大概因为一夜噩梦没睡好，李求明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他用冷水洗狠狠洗了把脸后，才准备出门。 这个梦很可怕，但到底不过是个梦而已。 陈美秀的遗体还在医院太平间里，他不能不管，该处理的后事还是要体体面面的处理了。 在名义上，陈美秀是他老婆，也是他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的妈。 李求明的家在一条小胡同里，出了胡同口就是一条马路。 刚走到马路边，李求明就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高个子微胖的熟悉身影。 正远远的望着他笑，还朝他一下一下招着手。 陈美秀，手上还牵着一个看不清相貌的小男孩儿。 李求明有些发怔，只觉得大脑里浑浑噩噩似乎有些像是喝醉酒后断片儿了一样，盯着陈美秀和那个小男孩儿，抬脚就朝马路对面走了过去。 “吱——滴滴——” 尖锐的急刹车声音和喇叭声突然在李求明的耳边传来，他这才醒过神来。 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中间，一辆皮卡正停在他身侧，几乎要挨着他的身子。 “你他妈的找死也别搭上老子啊！”皮卡司机从车里探出头，对着李求明破口大骂。 李求明抬头朝马路对面望去，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哪里有什么人的影子。 饶是街混子李求明，面对这种情况也没了脾气，连声对那皮卡司机说了两句“对不起”后，才重新跑回路边。 这时候，李求明就已经隐隐意识到，他这应该是见鬼了。 如果不是那皮卡司机反应快，他就真的下去陪陈美秀和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了。 可即使再不愿意， 第35章 以后你这条命是我的 李求明忙了一个上午，终于将陈美秀的遗体运到了殡仪馆。 可惜事不太如他愿，小县城殡仪馆只有两个焚化炉，排队排到了两天以后。 想起昨天晚上的噩梦，李求明只觉得心慌，却也完全没有办法。 他甚至试了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塞红包，可人家愣是水泼不进，口口声声死者为大，随意更改了恐怕会惹上不必要的因果麻烦。 长期在那种地方工作的人，当然更信奉鬼神之说。 那天晚上，李求明因为害怕再次梦到陈美秀索命不敢回去，便拉着一帮兄弟在大排档喝酒。 可该来的躲不过，不知怎么，酒量一向很好的李求明那天晚上喝到最后竟醉得不省人事。 糊里糊涂被几个兄弟送了回去。 又是一夜惊魂。 他见到陈美秀牵着早上看到的那个小男孩，两人浑身浴血的站在床前，用冰冷粘腻的手掐他的脖子。 那个小男孩更是可怕，竟咧嘴露出如同野兽一般尖利的牙齿，爬到他身上，一口口撕扯下他身上的肉。 “你和那个小贱人，都要死！全都要死！” 李求明听到陈美秀用冰冷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恶狠狠说着。 第二天早上，李求明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状态更差了，脸色苍白得跟梦里的死鬼陈美秀差不多一个样子。 这样被噩梦纠缠着不死不活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星期。 原以为陈美秀的尸体被火化以后噩梦会结束，但并没有。 李求明也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那种能驱鬼除邪的大师个高人，算命先生倒是找到几个，但全是些神棍骗子,没遇到一个有真本事的。 短短十天不到，李求明便虚弱得出不了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噩梦中沉睡，甚至偶尔在大白天清醒也会见到陈美秀的影子在他眼前晃悠，冷笑。 到了后来，他像是被困在了自己家里一般，只要走到门口，就会见到陈美秀和那个孩子浑身是血的朝他扑过来。 李求明真的怕了，也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那天傍晚，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家的门再次被敲响了。 这次不是四声，而是正常的敲门声，还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屋里有人吗？”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沉，在李求明听来却如同天籁。 原本晃荡在李求明眼前的鬼影，听到那个声音后，竟瞬间消失不见。 李求明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三跌的将门打开，哪怕门外那个声音，他并不认识。 已经有好几天，他除了纠缠在身边一大一小两个鬼影，再也没有见到过活人了。 家里的食物早已吃完，如果再这么下去，他即使不被厉鬼折磨死，也会被活活饿死。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长得十分邪气的黑衣男人。 个子不高，十分瘦削，脸上有道纵横的疤痕，像是被刀砍出来的，交错凸起如一条条大虫布在脸上，看起来狰狞可怖。 李求明受陈美秀母子俩的鬼魂惊吓了多日，再见到这张原本该让人惊惧的脸已经没有了多少害怕，反而觉得亲切。 救世主一般。 “先生，救我！” 长时间的折磨让李求明已经毫无尊严，趴在黑衣男人的脚边，抱住了他的腿。 哪怕他并不认识那个男人，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敲他家的门。 “救你是小事！” 黑衣男人低头望着李求明阴笑道：“但以后你这条命就是我的，将来如果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必须答应。 否则，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比现在痛苦一百倍！” 黑衣男人的笑容如同他的那张脸一样狰狞恐怖。 李求明愣了愣，仰脸望着黑衣男人，半晌才开口道：“您真的能帮我摆脱它们吗？”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甚至还没有告诉这个男人，他遭遇到了什么。 可黑衣男人却表现得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不过是对母子煞而已，对我来说只是雕虫小技。” 黑衣男人再次狰狞一笑，抬手时，掌心竟多了一张符纸，在李求明的头上无火自燃起来。 随着符纸化成灰烬，飘落在李求明的头上，李求明觉得自己忽然有了些力气。 至少不用再毫无尊严的趴在地上，已经能扶着门框站起来了。 “这对母子煞是你的妻儿，如果想要它们不再纠缠你，必须将打散它们的魂魄，让它们再也无法投胎转世，你狠得下这个心吗？” 黑衣男人抬脚进了屋里，四处打量了一圈后，缓缓开口，随着他的声音，几张符纸从他掌心快速飞了出去，贴在了门窗和墙壁上。 “是它们先不肯放过我，我又有什么狠不下心的！” 李求明咬牙，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将来不管什么事，只要先生吩咐，哪怕上刀山下油锅，我一定唯先生的命令是从！” 黑衣男人露出的这几手，已经足够让他明白，这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那好！今天我就先帮你灭了这对母子煞！” 黑衣男人嘿嘿怪笑着，只微微抬了抬手，李求明身后那扇原本敞开着的门便“啪”的一声关上了。 屋里的光线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李求明甚至没看清黑衣男人做了什么，便见三道黑色的气息从黑衣男人的身上窜了出来，如同三条黑蛇一般，扭动着分别朝卧室、书房和洗手间里游去。 半晌后，只见其中一股黑气缠绕在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身上，将那个人从卧室里拖了出来。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已死去多天的陈美秀。 此时的陈美秀依旧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浑身是血，高耸的肚子剧烈的鼓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个不停。 “求明，救我，救救我和孩子！” 陈美秀满脸痛苦的朝李求明伸出被鲜血浸染得通红的手，声音凄厉痛苦。 那股黑气像蛇，又像绳索一般，在它的身上越勒越紧，将它有些壮硕的身体勒出诡异的形状。 李求明不为所动，眼神中没有半分怜惜。 在他眼中，那是恶鬼，是想要了他性命的恶鬼。 “啊——”陈美秀发出凄厉的声音， 第36章 与虎谋皮 李求明眼中依旧没有半分动容，虽然它们曾经是他的孩子和陪伴了他很多年的女人，但它们既然想要他的命，就该死！ 黑衣男人瞥了李求明一眼，阴恻恻的问道：“你真的不心疼？” “没什么好心疼的。” 李求明摇头，眼中尽是冷意，“今天先生若是不收了它们，它们就会取我的性命。 我还年轻，还有更在乎的女人，将来还会有孩子，而它们已经死了，既然不愿去它们该去的地方，就该让它们消失！” “哈哈哈，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黑衣男人再次怪笑起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男子汉大丈夫，只要保得住命在，想要什么会得不到！” 随着他的声音，那道将陈美秀紧紧缠住的黑气猛然涨大，变成一条真正的黑蛇，蛇口猛然张开，将陈美秀整个而吞了进去。 “啊——” “呜哇——” 只听女人的惨叫声和孩子的凄厉的哭声同时传来，只是那声音还未散尽便彻底消失。 那股如黑蛇一般的黑气也飞快的重新回到黑衣男人的体内。 贴在墙上的那几张符纸再次无火自燃起来，不过顷刻间便连灰烬也消失殆尽。 屋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原本地上、墙上和门上沾染的斑驳血迹也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昏暗的屋子也顷刻间变得明亮了许多。 “既然你是个如此惜命的人，那我便不会要你的性命。” 黑衣男人扭动着脖子，望着李求明道：“好好保住你的性命，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我一定会记住的！” 李求明此时觉得除了饥饿难忍，身上的力气已经缓缓恢复了大半，对黑衣男人连连点头道。 又转身跑进卧室拿出一沓钞票来，双手递到黑衣男人面前，恭敬的道：“今天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这点小钱不成敬意，就当是我请你吃一顿饭了。” “呵呵，你觉得我会缺你这么点儿钱吗？” 黑衣男人冷笑，对李求明手上的钞票望都不多望一眼，脸上满是鄙夷，“更何况你这点儿小钱还不够我吃顿宵夜的！留着自己慢慢花吧！ 记住你说过的话，将来别推三阻四就行，否则到时候我一定会连本带利的百倍讨回来！” 黑衣男人说完，转身拉开门离去。 “对了，先生，我还没问您姓什么呢，以后再要怎么找您？” 李求明拿着那沓被黑衣男人拒绝的钞票追出门，却哪里再看得到那人的影子。 仿佛他是突然冒出来，又突然消失的天神一样。 “呵呵，天神！” 太奶奶听李求明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道：“与虎谋皮，最终将被虎所伤！ 那黑衣人能从身上溢出黑气吞噬母子煞，练的可不是什么正道术法，而是邪术！ 一个邪师毫无条件的帮人解决厉鬼纠缠，将要要回去的报酬恐怕连百倍都不止！” 李求明听太奶奶这么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回头朝明洁望去。 只见明洁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发愣，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太奶奶和他的对话，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李求明又有些不太服气的回望向太奶奶道：“何先生不也向我提了三个要求吗？甚至连我的闺女都要留在你身边！” “呵呵，我要的条件明明白白摆在你面前，你完全可以选择不接受！” 太奶奶冷嗤一声，也不生气，接着开口问道：“接着说吧，害娅娅的人到底谁？” “应该是陈美秀的妈妈！” 这次李求明丝毫没有犹豫回答道。 陈美秀的妈妈叫陈细女，陈美秀出事的时候，陈细女正在医院接受化疗，所以李求明一直瞒着她。 直到陈美秀的鬼魂被那个黑衣人处理了，又过了半个月后，李求明的身体基本恢复后，才带着陈美秀的骨灰回到老家。 陈细女才知道自己独自一人辛苦拉扯大的女儿没了。 李求明没敢跟陈细女说陈美秀的真正死因。 他给了陈细女一大笔钱，骗她说陈美秀是在城里出车祸死的。 陈细女当时没有哭闹，甚至很平静的接了李求明给的那笔钱，淡淡的说道：“前些天我梦到美秀了，早就猜到她已经不在了。 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得你，以后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以后也不用再回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见到你我就会想起我的女儿和外孙，心里会难受！” 李求明当时听了心里一咯噔，偷偷望陈细女的脸，不知陈细女到底对陈美秀的事知道多少。 其实当时他就怀疑，陈美秀既然死后给她的母亲托了梦，按道理一定会将自己的死因告诉她的母亲。 但看陈细女当时的表情，又并不像知道陈美秀的惨死是李求明一手造成的，否则一定不会这么平静。 要知道陈细女得癌症之前可跟陈美秀一样，吃了亏就是死也要在害他的人身上啃下一块肉来的那种人。 李求明正忐忑着，陈细女便说她累了，让李求明离开。 从那以后，李求明再也没有见到过陈细女。 后来，他回老家给父母上坟的时候顺道去过陈细女家，但每次都没见到陈细女，不是人家隔着门板说不想见到他，陈细女根本不在家。 再后来，他就没再上门去讨过那个没趣了。 直到娅娅开始发病的那天。 其实他远远就瞧见了一个女人跟明洁说话，那个瘦高的背影，瞧着很像陈细女，只是他那时候已经有三四年没见过陈细女，有些不敢确定。 再等他开着车赶过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进了楼道。 他也没那个勇气再跟进去看个究竟。 “事情不可能会那么凑巧，正好那天跟我老婆说话的女人像陈细女，又正好那天，娅娅就生病了！” 李求明接着说道：“所以后来人们说娅娅是中邪的时候，我就觉得陈细女一定早就知道陈美秀是怎么死的了，娅娅的事一定是她请人搞的鬼！” “你想到这些以后，也没再去找过她吗？”太奶奶盯着李求明的眼睛问道。 李求明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敢，一来她既然能将娅娅整 第37章 先去她家瞧瞧 只有找到当初那个黑衣人才能对付得了陈细女。”李求明咬牙说道。 “她快要死了，跟你有没有关系？”太奶奶盯着李求明问道。 李求明愣了愣，脸上露出一缕惊喜之色，“你是说陈细女？如果她死了，娅娅是不是就会没事了？” “呵！” 太奶奶冷笑着摇头，“她死的那一刻，就是娅娅彻底魂断之时，说不得连魂魄都不见得能保住，所以你最好祈祷，我们能在她死之前求得她放过娅娅。” 啊——” 李求明大惊失色，连忙开口解释道：“她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一直没有找到当初帮我的那个黑衣人，所以也一直不敢贸然去找她。” 一直呆坐在娅娅身边发着愣不知想什么的明洁听到太奶奶这话终于也回过神来。 她没看李求明一眼，只是望向太奶奶问道：“何奶奶，我们要怎么求得她的原谅？只要她能放过娅娅，我愿意用我的命抵陈美秀的命！” “先去找到她再说吧！” 太奶奶望着明洁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回到李求明身上，“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吧？咱们最好现在就出发！” “这个……” 李求明像被冰霜打蔫了的茄子一样，苦着脸回答道：“其实，前段时间我让两个兄弟去老家找过她，但她没在，那两个兄弟找人打听了，说是陈细女上个月出门就没再回去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李求明，你这个混蛋！” 明洁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扑到李求明面前，抬手就在李求明的脸上“啪啪”甩了两个大耳光子。 “我为什么瞎了眼，会看上你这么个畜生？ 陈美秀本就是死在你的手里，你竟然还找人去害陈美秀她母亲的性命，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我还不是为你和咱们娅娅着想！” 被明洁当着我和太奶奶的面打了两耳光的李求明竟也没有任何脾气，反而抓住明洁的手腕，望着她的眼睛哀求道：“小洁，如果不是因为太爱你，我也不会做出这么多错事来，你就别再怪我了，娅娅这样，其实我也很痛苦。” 明洁瞪着李求明，目光愤怒的跟他对望着。 “太爱我？可是，我为什么要遇见你？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你！所以，即使我再不愿意，也是你的帮凶！” 半晌后，才猛然甩开李求明的手，惨笑着自言自语，朝后踉跄着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发出“呜呜”的哭声。 “小洁，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李求明连忙跟上几步，蹲下身抱住明洁的肩膀道：“你别哭，你再打我几巴掌，我会好受点儿！” “好了！” 太奶奶望着李求明夫妻俩，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老太婆我最讨厌说后悔的人，别在我这里闹腾了，如果还想救娅娅，就赶紧带我去找那个陈细女吧！” “可是，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李求明抬头望向太奶奶有些为难的道：“何大师，咱们该上哪里去找她？” “先去她家瞧瞧，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太奶奶沉吟着问李求明：“她家在哪个镇，离这儿远吗？” “不远，就三里畈镇，从这里开车过去大概四十分钟就能到了。”李求明回答道。 “那好！” 太奶奶果断的道：“抱上孩子，你们先去车上等我，我上楼收拾些东西。” 说完太奶奶又对我说道：“小忆，过去跟蒋钰说一声，咱们出去两天，估计明天才能回来，顺便给我带把剪刀和一刀黄裱出来。” 太奶奶说的蒋钰，自然就是那个被点了眼珠子的纸人，极阴煞蒋钰的魂魄寄居在里面。 “好！” 我点了点头，抬脚朝门外走去。 隔壁门店跟我们住的屋子没有开门互通，所以去门店那边非得从门外绕。 由于我们家位于镇尾，所以门外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只偶尔有一辆摩托车或是汽车飞速驶过。 纸扎店里更是冷清得有些阴森的感觉，阳光完全照不进店里，温度也仿佛比外面要低了很多。 “钰姨，太奶奶让我告诉您，我们要出去一天，估计明天才能回来。” 我径直走到之前变成过真人模样的那个纸人面前说道。 纸人眼中点画的黑眼珠子对着我诡异的转了转，红艳艳的嘴唇动了动，竟一张一合的开口发出了声音。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看着咱们家的，不会让附近的孤魂野鬼进来捣乱，也不会再随便出去吓唬人。” “嗯，我会跟太奶奶说的！” 我甜甜的对着纸人道：“谢谢钰姨，那我先走了！” 转身拿了太奶奶要的剪刀和一叠裹成一刀的黄裱，朝门外走去。 “小忆丫头——” 蒋钰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好好跟在你太奶身边，别淘气，要注意安全啊！” 像是一个母亲在儿女出门前不放心的叮咛。 “我知道了，谢谢钰姨！”我心中一暖，回头应道。 纸人没再发出声音。 我跨出纸扎店的大门，刚走开几步，身后厚重的铁皮卷闸门就发出“哗啦”一声巨响，关上了。 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动作利落的拉下来了一样。 李求明和明洁正抱着娅娅从屋里出来。 听到动静，也回头望了过来。 见到卷闸门被关上，李求明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上下望了我身后的卷闸门两眼，惊奇的问我道：“小姑娘，力气挺大啊，那个门是你关上的？” “不是我关的，是钰姨帮我关的！”我回头望了一眼，回答道。 “钰姨？” 明洁有些奇怪的问我道：“小忆，你家里还有别人呀？我刚刚怎么没看到？” “钰姨不是人，太奶奶说她是极阴极煞。”我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明洁愣了愣，一脸茫然，没太明白我的意思。 李求明的脸却瞬间白了。 “那个，小姑娘，你刚刚说的那个——” 李求明咽了咽口水，面露惊惧的又望了我身后的卷闸门一眼，有些结巴的问我道 第38章 他心里憋着坏 我朝李求明笑了笑，刚要说刚刚吓到他和王建刚的就是钰姨，太奶奶背着她那个洗得泛白的帆布挎包出来了。 “小忆，我要的东西你给我拿出来了吗？”太奶奶开口问我道。 “拿出来了！”我将手中的剪刀和黄裱递到太奶奶手上，朝李求明眨眼笑了笑，没再说话。 “那咱走吧！” 太奶奶将剪刀和黄裱塞进挎包里，拉过我的手就朝停在门外的黑色轿车走去。 李求明当着太奶奶的面竟也不敢再多问我什么，白着一张脸转身几步走到我们前面，将汽车副驾驶和后座的门全都拉开了。 太奶奶毫不客气的抬脚就坐到了副驾驶上，我和抱着娅娅的明洁也跟着上车，坐在了后座。 “小忆，路上一定要紧紧拉着娅娅的手，知道了吗？”太奶奶回头对我说道。 “知道了。” 我一边回答着，一边将手伸过去，握住了娅娅的手。 不知什么时候，娅娅那原本已经逐渐变得温热的手，又有些冰冷了。 明洁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道：“何奶奶，您这重孙女儿可真能干，小小年纪胆子也大，将来长大了一定会跟您一样厉害。” “小忆这丫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将来可不得比我要厉害多了！”太奶奶脸上带着笑意，回头望了我一眼，有些骄傲的回答道。 “那肯定是自然的！” 明洁说着低头望向怀里的女儿，有些担忧的道：“我的娅娅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太奶奶望了明洁一眼，开口道：“每个孩子生出来都是一张白纸，父母就是那个手中拿着画笔的人。 画的好与坏，关键要看握笔的那个人怎么去画。 只要是人，就会有阴暗面，教好了，一个出生在黑暗里的孩子最终也能成材； 教得不好，一个生在阳光中天生贵命的孩子也会变得心理扭曲。” 说完，太奶奶转过脸去，对李求明道：“走啊，还愣着干嘛。” “诶，好！”李求明连忙点头，发动了引擎。 车缓缓启动，李求明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犹豫的开口问太奶奶：“何大师，刚刚我听小姑娘说，您家里养了个——” 他说着又使劲咽了咽口水，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自从李求明跟太奶奶说了那些实话后，好像一直很怕太奶奶的样子，不再像之前那样，高傲中还透着股儿凶狠。 仿佛变了个人。 “有鬼是吗？” 太奶奶嗤笑着瞥了李求明一眼，慢悠悠的道：“鬼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没做过亏心事，就不怕半夜鬼敲门！ 这个世界上，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跟鬼比起来，人性里的恶，是任何厉鬼都比不了的。” 太奶奶说完，朝椅背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李求明的背僵了僵，“轰”的一脚油门，将车驶了出去。 之后的一路上，谁也没再说话。 李求明将车开得飞快，明洁紧紧抱着娅娅，一直若有所思的在想着什么。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李求明将车驶进三里畈镇的一个相对落后的小村落。 房舍建得并不密集，三三两两稀稀落落几户人家，各自为居。 车停在一方小院落前，陈旧的土砖房，连院墙都没有。 门窗全是木质的，甚至有还有腐烂的痕迹。 有些发黑的木门紧闭着，坐在车里就能看到铁环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 “何大师，这里就是陈美秀的家了。” 李求明从驾驶室里出来，转到副驾驶先替太奶奶拉开了车门，“您看这她妈妈不在家，咱们怎么找到她去了哪儿的线索？” “你着什么急？老太婆我自然有办法！” 太奶奶说着，抬脚从车上下来，站在院子里四处望了一圈后，走到屋子的门口。 我也好奇的跟着从车里下来，只剩下明洁神情紧张的抱着娅娅坐在车里没动。 好在太奶奶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有办法给这扇门打开吗？”太奶奶望了李求明一眼问道。 “啊？” 李求明愣了愣，有些犹豫的道：“我没有她们家的钥匙。” “没有钥匙你就没有办法打开这个锁头了吗？” 太奶奶冷笑了一声道：“从你的面相上看，开锁这种事儿应该难不倒你吧。” 李求明抿了抿嘴唇，眼中飞快闪过一缕恼怒之色，但很快他就讪笑着道：“能，能想到办法，您老看，我这不是觉得不太好嘛！” “呵，现在人命关天的时候反而觉得不太好了，做亏心事的时候若是能觉得不太好今天老太婆我也不用大热天的跟你跑这么远了！”太奶奶又嗤了一声道。 李求明的眸光再次闪了闪，转身跑回车边，将后备箱打开，从里面拿了一把木柄的平口起子出来。 他拿着起子在锁孔上轻轻拨弄了几下，“啪嗒”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太奶奶推开木门，毫不犹豫的抬脚就走了进去。 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屋里很昏暗，透着一股子霉味儿。 “你就在门外守着你媳妇儿吧！” 太奶奶转头对李求明说道，又将手朝我伸了过来，“小忆，跟太奶进去瞧瞧。” “好，那辛苦您老了！”李求明点着头，一脸恭敬。 太奶奶拉着我的手进了屋。 屋里的家具都很老旧，却摆放得很是整齐干净，温度比外面要低一些，却也是自然的阴凉，并没有森冷之感。 “小忆啊，你觉得李叔叔那个人怎么样，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太奶奶牵着我的手往里走，突然开口问我道。 “李叔叔刚来的时候像是个坏人，但现在好像突然变好了！”我想了想回答道。 “哼，他心里可憋着更坏的主意呢！” 太奶奶轻笑着对我说道：“小忆啊，你要记住，看一个人的好坏，不能光从表面上看，要用心去感受。 一个总是夸你好，恭维你的人，不见得是真的对你好，一个对你严厉苛求的人，反而更能让你成长起来，他们才是你生命中的贵人。 你要记住，如果一个人突然转性，特别是对你的态 第39章 线索 太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牵着我走进一间看起来是卧室的房间，四处望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就是这里了！” 我有些没太明白太奶奶的意思。 疑惑的顺着太奶奶的目光在卧室里四处打量起来。 屋里的摆设极其简单，不过是进门靠墙摆着一张木床，床上挂着颜色灰黑的蚊帐，床边有低矮的脚踏，朱红色的油漆已经斑驳脱落了大半，却依旧能看得出来描绘着金色线条的花鸟虫鱼。 是个有些年头的老物件儿了。 木床边是一对放置在四脚箱架上的木箱，铜锁孔上并没有挂锁，同样是朱漆金线描绘着花鸟，应该跟那张木床是一套的。 门对面就是窗户，窗下放着一张抽屉长桌，看起来还挺新，明黄色的油漆滚出木纹花。 抽屉桌的两个抽屉上分别钉着搭扣，搭扣上挂着两把锁。 太奶奶的目光落在那两把锁上，抬脚走了过去。 抬手将头上那根带着银色珠子流苏的发簪取了下来，将簪子的尖端往锁孔里轻轻捅咕了两下，“嗒”的一声轻响，锁开了。 太奶奶手上那动作，竟比李求明还要熟练得多。 我瞪大了眼睛，对太奶奶越发崇拜起来。 从见到太奶奶到现在，我好像还没见的她有什么不会的。 望着太奶奶将锁从搭扣上取下来，我心中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开口道：“太奶奶，爸爸说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你爸爸这话是对的！” 太奶奶点了点头，双手轻轻拉开抽屉，“但凡事也要学会灵活，不可固执呆板。 如果是因为私心，存在将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的想法去动别人的东西，那肯定是错的，而且是最要不得的。 但咱们现在动别人的东西，是为了帮人，所以才不得私自动人家的东西。 小忆，你要记住，凡事若是动了坏心思，好事也会变成坏事，身正不怕影子邪，只要心中坦荡，结果有时候比细节更为重要。” 跟太奶奶在一起不过才两天，她给我讲的道理比爸爸这五年来给我讲的都要多，也不管我能不能理解，只是一味的灌输，还要让我记住。 在很多年以后，当我终于没有成为一个坏人，能坦坦荡荡站在阳光下，当太奶奶教我的东西全都变成我的智慧终跟我融为一体，当我知道走正道对我来说有多难的时候，我就由衷的从心里感激这几年的时光，感激太奶奶对我水滴石穿的教诲。 这些都是后话了。 那抽屉被太奶奶双手轻轻拉开，里头却并没有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块用旧的手表，一对已经微微有些发黑的银手镯，和一小沓已经拆开的信封。 太奶奶并没有去动那块手表和那对银手镯，而是将那一小沓信封拿了出来。 每个信封里都装着一页信纸，字并不多。 我踮着脚凑过去看，却不认识字，太奶奶也没有开口念信里的内容，只是静静的看着。 “小忆，你去床上找找，看枕头上能不能找到几根头发。” 正觉得有些无聊，太奶奶对我说道。 我应了一声，转身朝床边走去。 被子叠得很整齐，床单上连一丝皱褶都没有，都不是什么好料子，甚至已经被浆洗得有些发白，却很干净，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我爬上床，细心的找了半天，终于在枕巾和被子下面的被子压住的床单下找到三根并不是很长的头发，颜色是灰白的。 “太奶奶，我找到头发了！”我有些兴奋的举着好容易找到的三根头发跑回太奶奶身边。 可她并没有立刻搭理我，目光落在她手上的两张照片上。 一张照片上是一对母女，母亲大概四五十岁，瘦高个子，穿着一件枣红色金丝绒衬衣，配着一条黑长裤，有些蜡黄的脸色看起来虽然憔悴，笑容却由衷的欣慰。 女儿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依着母亲的肩膀，微微有些胖，皮肤却很白，笑容很灿烂。 另一张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女孩跟另一张照片上是同一个人，依旧是那件碎花连衣裙吗，依旧是那个灿烂的笑容，她挽着一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高大年轻男人的手臂，男的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那手臂上纹着一条缠绕的黑龙。 奇怪的是，那个年轻男人的脸不知道被谁用圆珠笔画得完全看不见了，甚至还戳破了一个小小的窟窿，他的身上也被画了好几个从上而下的叉。 但从他手臂上那条黑龙纹身来看，应该就是李求明无疑了。 “太奶奶，这个人是李叔叔吗？”我指了指被画得看不到脸的男人问太奶奶。 “是他！” 太奶奶叹了一口气，又自言自语道：“从这姑娘的面相上来看，她虽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性子，却心地良善，可惜了一个好孩子！” 说完，太奶奶将两张照片都塞回信封里，轻轻放回原处后，又重新将抽屉锁上。 另一个抽屉，太奶奶并没有打开来看。 回头望向我问道：“小忆，头发找到了？” “找到了！”我点头，将头发递到太奶奶面前。 “这应该就是那陈细女的头发没错了！” 太奶奶接过那三根头发，望了望，从身上摸出一张符纸，将头发包了起来，牵过我的手道：“小忆，咱们出去吧！” 刚走到门口，靠在车边抽烟的李求明就赶紧丢了手里的烟蒂朝我们小跑了过来。 “李大师，您找到线索了吗？”李求明一脸希冀的问道。 “差不多了，帮她给门重新锁好！”太奶奶瞥了李求明一眼，脸上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回答。 回到车上，太奶奶从挎包里摸出一鼎黄铜小香炉来，又摸出一个装满了香饵的小铁盒，从里面拿出几颗来，放进黄铜小香炉里点燃。 一缕青烟从香炉盖子上的孔洞中袅袅升起。 车里瞬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檀香，又似草木清香。 太奶奶又将黄铜小香炉放在膝盖上，摸出包了三根头发的符纸，打开拿了一根出来，打开香炉的盖子，塞了进去。 奇怪的是，香炉里并没有 第40章 老吉祥金店 那缕青烟变得越来越细，最后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青黑色的细线，缓缓朝一个方向飘去。 因为是在车里，青烟无法穿透车窗玻璃，便在碰上玻璃后散开了。 但散开的烟雾并没有缭绕开来，而是彻底消失了。 或者是顺着那道细线，回到了香炉里。 李求明锁好门也回到车上，望着太奶奶手里的黄铜小香炉，有些奇怪的问道：“何大师，我们现在去哪儿，是不是等您那炉香烧完了再走？” “香线指向什么方向，车就朝什么地方开！”太奶奶没有跟李求明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吩咐道。 李求明也不敢再多问，望了那道青黑色的细线一眼，重新发动了车子。 坐在我身边的明洁已经很久没再出声了，只是紧紧抱着娅娅，垂着头，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着什么。 那道青黑色的细线如同一个小小的导航仪，遇到路口还会拐弯，不过指甲盖大小的两块香饵，竟足足燃烧了一个多小时。 大概一个小时后，那道细细的黑线竟然将我们引进了云山县城关。 云山是一座十七八线的小城，四面环山，面积不大，老城区只有一条新街一条老街，两条大约两公里不到的街道。 新街全是工业建材和五金电器类店铺，人流量少，但车辆很多。 老街则全是一家连着一家的服饰店，和百货店以及金银首饰店，人流量很大，路边挤挤攘攘全是三三两两逛街的年轻人。 一条大河将老城区和新建的开发区隔开两个世界。 开发区冷冷清清，马路上除了偶尔驶过一辆车，路边连行人都不见几个。 进了云山县城后，那香炉里冒出来的青烟突然有些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带着我们在开发区转了几圈后，又进了老城区。 最终，当车开到老街一个店铺门口的时候，香炉里突然“啪”的一声炸出一个小火花，便灭了。 青黑色的细线瞬间消失。 “停车，就是这里了！”太奶奶开口对李求明说着，抬头望向车窗外的那间店铺。 这一抬头，太奶奶愣了愣神。 坐在我身边的明洁也飞快的抬起头，有些激动的将身子往前抻了抻，惊喜的问道：“何奶奶，找到陈美秀她妈妈了吗？” 可当明洁看清车外的店铺时，瞬间也愣住了。 车窗外面，是一间灯光明亮璀璨，装饰得金碧辉煌的连锁金店，足足有四联门面。 老吉祥金店。 “何大师，咱们，这是不是搞错了？陈美秀的妈妈那个年纪，怎么可能会在这样的地方呢？这金店就算招清洁工也不会招她那个年龄身体的吧，更何况您还说她住在这个地方，已经快要死了不是？” 说着李求明有些小心的觑了太奶奶一眼，又接着道：“前面五六百米左右就是云山县医院了，您说有没有可能她妈妈住在医院里，您这香炉里的香恰好这个时候灭了，所以您才会有这个误会？” “老太婆我这香没找到要找的人之前，可是不会轻易灭的！” 说着太奶奶将那黄铜香炉的盖子打开，我眼尖的看到，之前太奶奶放进去的指甲盖大小的两块香饵，竟还剩了半块没有燃尽。 太奶奶小心的将剩下的半块香饵挑出来，用指甲刮干净后，放回那个装满了香饵的小铁盒里。 又将黄铜香炉塞进挎包里后，抬手拉开车门，开口道：“你们先找个地方将车停好了等我，我先下去看看。” “嗯，好！”李求明连忙点头。 太奶奶下车后又将后车门拉开，伸手牵过我道：“小忆，你跟太奶奶一起！” 我当然求之不得，连忙就着太奶奶的手跳下车。 “何奶奶，我和我老婆在那个地方等您啊！”李求明说着指了指路边一个空着的停车位。 太奶奶望了一眼，没答他的话，拉着我朝老吉祥金店大门口走了过去。 “欢迎光临，奶奶您好！” 一个身穿套装，披着大红色迎宾绶带的服务员拉开玻璃门朝我和太奶奶甜甜笑着道：“奶奶，是给您这小孙女儿买什么首饰吗？” “嗯，我们先进去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再说吧！”太奶奶笑着道。 “奶奶您请进！” 服务员笑颜如花，还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道：“您这孙女儿长得真漂亮，洋娃娃一样，不管是戴金饰还是银饰都会好看的，就算您给个什么预算。” 太奶奶跟着那服务员一边往里头走，一边抬眼朝四周打量着。 但她打量的并不是柜台里的金银首饰，而是柜台那些穿着宝蓝色套装的漂亮销售。 我也好奇的跟着太奶奶东张希望，只是不太明白太奶奶到底是在看什么。 太奶奶从答应帮李求明开始就一直没有避开过我，不仅没有避开，太奶奶反而一直将我带在身边。 所以我知道太奶奶是要找陈美秀的妈妈陈细女，但从李求明说的那些话里，陈细女年龄很大，身体很不好，想来就是之前我和太奶奶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很瘦的大概有五十多岁的女人。 可现在太奶奶打量的这些销售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大姐姐。 就在我扭头正要问太奶奶的时候，便见太奶奶望着一个方向，精亮的眸子闪了闪，瞬间的惊喜像是从里头射出来的一缕精光。 “闺女，那个柜台卖的是什么？”太奶奶指着店里最靠后的一个柜台问引导我们的服务员。 “那边是纯银饰品，有适合孩子戴的项圈和长命锁、镯子之类的，要不要带您老过去看看？”服务员甜甜笑着的脸上露出一缕失望之色。 我顺着太奶奶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个柜台里只有一个圆圆脸的销售站在里头，年龄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 “你去忙你的吧，我带着我重孙女先过去瞧瞧，想买的时候再告诉你！”太奶奶回答道。 “好的，那您老先过去瞧着，喜欢什么直接让销售说就是，那我就先不陪您了！”服务员笑眯眯的点头，转身走了。 “太奶奶，您真的要给我买东西吗？”我有些疑惑的仰脸问太奶奶道。 第41章 七愿阁 “你喜欢这些吗？”太奶奶笑着低头问我，眸子里亮晶晶的，像只狡黠的狐狸。 “不太喜欢。”我轻轻摇着头。 哪有真不喜欢亮晶晶的，会让自己变好看的小首饰的女孩，我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从小就学会了所谓的懂事，学会了用伪装来讨大人开心，更是知道太奶奶年龄大了，我担心她兜里会没钱。 “那咱们待会儿就挑个小忆稍稍喜欢的东西！” 太奶奶蹲在我面前，扭头望向最里头的那个柜台，对我说道：“小忆，看到那个卖银饰的大姐姐了没，她嘴角微微带红，从她的面相上来看，咱们能从她嘴里打听到我们想要的消息。” 我理解了太奶奶的意思，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所以咱们就要在那个大姐姐那里买东西，让她告诉我们对吗？” “对，咱小忆就是聪明！” 太奶奶站起身来，牵着我的手一边朝前走一边开口轻声儿对我说道：“所以小忆不用担心，太奶奶身上有钱，而且小忆能买到喜欢的东西就是帮了太奶奶呢!” 我的那点小心思仿佛完全被太奶奶看穿了一样。 “好！”我开心的回答着，跟着太奶奶走到那柜台前。 “老奶奶，给您孙女儿买银饰吗？咱们这里的银饰都是纯银打造，款式都很别致的，喜欢什么我帮您挑挑？” 大姐姐见到我和太奶奶十分热情，甜甜笑着开口。 “我重孙女儿！”太奶奶笑着回答：“丫头，帮咱们看看长命锁吧。” “原来是太奶奶呀！” 圆脸大姐姐笑着从柜台挑出几个大小形状各异的长命锁来，放在黑绒托盘上，接口道：“您老可真有福气，重孙女都这么大了，您老的身体还这么健朗。” 说着眸光微微垂了垂，脸上露出几分失落之色，接着道；“我连奶奶都没有了，她以前也跟您疼您这重孙儿一样，特别疼我，可惜她上半年病了一场，人就没了。” 柜台对我来说有些高，太奶奶并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弯腰将我抱在柜台前的一张转椅上。 黑色丝绒托盘里的纯银长命锁泛着淡淡的白色光晕，每一个都十分精致好看。 “小忆，你看这个好看不？”太奶奶拿起个头最大的那个如意长命锁，在我上比划了比划，问我道。 那是一个如意形制的长命锁，上面镌刻着祥云纹，祥云纹中，一面是“长命百岁”四个字，另一面是“富贵永康”四个字。 下面还缀着两个小小的银珠子，一共有三串，每两个小珠子下面分别挂着一个小铃铛。 随着太奶奶手上的晃动，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长命锁上还配了根银链子，挂在我的脖子上刚好到我胸口的位置。 今天我穿着爸爸给我新买的红色小连衣裙，配上这条泛着银色光晕的长命锁，格外好看。 我低头望着，伸出手指小心的摸了摸，有些爱不释手。 “就这个吧，闺女，给我算算多少钱！”太奶奶扭脸对圆圆脸的大姐姐说道。 “诶，好的！”圆脸大姐姐原本有些失落的脸上再次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花儿，拿起计算器算了起来。 “唉，我这重孙女的奶奶也不见了！” 太奶奶望着真正低头算着价格的圆脸姑娘开口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这重孙女跟她奶奶的关系可好了，可惜三个月前，她奶奶学咱们村里的年轻人，要来县里打工，已经好久没回去了。 这不，明天就是这孩子的生日，孩子想奶奶了，我就带她来县里看能不能找到，都找一天了也还没找见人，只听说在这附近，可这附近的几家店好像都不会请她奶奶那个年纪的人用工。 实在找不到，咱们也只能回去咯！” 太奶奶说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瞧我这是真的老了，跟你说这些干嘛！对了，闺女，这个长命锁多少钱来着。” “给您打个八折，带链子一共五百八十八！” 圆脸姑娘笑着回答道：“不碍事的，我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喜欢跟老人聊天呢！” 说着又问太奶奶道：“这个小妹妹的奶奶什么年龄了？长得什么样子？您跟我说说，我天天在这里上班，如果她真在这附近，说不定我见到过呢！” “挺瘦，灰白的头发，还就喜欢穿着一身黑。” 太奶奶笑着摇了摇头道：“闺女你说，就她奶奶那个形象，这附近怎么会有店家聘用她，我大概是搞错了！” “挺瘦，一身黑衣服……” 圆脸姑娘歪头想了想，抬眼望向太奶奶道：“老人家，我好像还真见到过这样一位老阿姨，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小妹妹的奶奶。” “哦？” 太奶奶眸光一亮，脸上露出惊喜，连连开口问道：“闺女，你真的见到过这样一个人？在哪儿见到的？你知道她在哪儿工作，住什么地方吗？ 你看我这都一大把年纪了，我重孙女儿马上就要上小学了，她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就跟着我和她奶奶，若是没找到她奶奶，就凭我一个老太婆，哪里能带好她哦！” 太奶奶那苦着脸，满眼无奈和对圆脸姑娘期待的样子，可像真的一样。 连我这个当事人都差点儿相信了。 “老人家您别着急，让我先想想！” 圆脸姑娘望了我一眼，歪着头想了想又道：“好像是在上个月盘库存的那天晚上，我们忙到十二点多才下班，我和妮妮走在最后，出来时候就见到那样一个阿姨从我们面前过去，就因为她穿着一身黑衣服，还特别瘦，当时还吓了我一跳！ 后来妮妮拉着我跑了起来，说那个女人住七愿阁，让我别多看，别惹事。” “七愿阁？” 太奶奶愣了愣，疑惑的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也在这附近吗？” “据说就在这栋楼里，但具体是在几楼几室，我就不知道了！” 圆脸女孩轻声说着，还有些顾忌的左右看了看，将头朝我和太奶奶面前凑了凑轻声道：“老人家，据说那个七愿阁是个挺古怪的地方， 住在里头的人轻易都惹不得， 第42章 别有洞天 “哦？” 太奶奶有些疑惑的问道：“古怪？怎么个古怪法呢？那个地方是卖什么东西的？为什么那里头的人都惹不得？” 圆脸姑娘又四处张望了几眼，才又朝我们凑近了近，轻声说道：“听说七愿阁的老板很邪乎，只要你愿意拿出相应的报酬，就能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这么神？是真的吗？他们要的是什么报酬？钱吗？”太奶奶好奇的问道。 圆脸姑娘有些犹豫的答道：“应该是真的吧，反正大家传得挺邪乎。老人家，如果我看到过的那个老阿姨真的在七愿阁，您还是最好早点找到让她回家吧，我听说七愿阁不要钱，他们……” “圆圆，你在说什么呢？” 一个瘦高个子的女人，从柜台后面的门里走出来，开口打断了圆脸姑娘的话。 原来这个圆脸姑娘叫圆圆，名字还挺符合她的形象。 高个子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看样子比圆圆要大十来岁。 “店长，我……” 圆圆吐了吐舌头，刚想解释，对上高个子店长严厉的目光，脸上闪过一抹慌张，又将解释的话咽了回去。 高个子店长瞪了圆圆一眼，转身对太奶奶笑着说道：“老人家，您是看中了这款长命锁吧，去那边收银台付款就可以了！” 说着抬手指了指收银台的方向。 “好！闺女，谢谢你们啊！”太奶奶说着，将我留在柜台边坐着，独自转身朝收银台走去。 高个子店长朝我望了一眼，大概是觉得我还小，什么也听不懂，又转身望向圆圆，沉声道：“店里早就有规定，不要跟任何顾客闲聊关于七愿阁的话题，还好是被我听见，要是被老板娘听到……” 一句话还没说完，太奶奶就已经拿着一张发票回到柜台前，那高个子店长住了声儿，重新对太奶奶露出一副职业性笑脸，帮着圆圆将长命锁的包装盒和袋子整理好双手递交到太奶奶手上。 从老吉祥金店出来，我将高个子店长对圆圆说的话告诉了太奶奶，有些担忧的问道：“太奶奶，您说那个店长会不会惩罚圆圆姐姐？她的样子看起来挺凶的。” “不会的，那个店长虽然脸上没什么肉，但颧骨的位置却很平滑圆润，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而且，从圆圆的时运来看，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她这个月不仅不会受到惩罚，还会因为业绩突出受到嘉奖，有升职的趋势，不用担心。”太奶奶回答道。 对我说完，太奶奶抬起头，朝老吉祥金店楼上望去 这栋楼并不高，不过七层而已。 但从进了这云山县城后我发现，这里最高的楼大概就是七层了，并没有如同江州那样，动辄几十层高的大厦。 这是一栋新楼，一层整个儿被老吉祥占用做商铺，二楼是间西餐厅，从三楼起，才应该是住宅用的。 沿街都是店铺，并没有见到楼梯口或是通往楼后院的大门。 太奶奶扭头望向李求明停车的地方，李求明正坐在车里，倒后镜上映出他那双带着几分阴沉的眼睛。 正望着我们，太奶奶的目光在镜中与他相对了一眼，他眸中闪过一缕不太自然的神色。 太奶奶嘴角略带讽刺的朝上扯了扯，朝他招了招手。 很快，李求明就朝我们跑了过来。 “何大师，我正要看看你这边什么情况了！”李求明开口解释了一句。 “这个地方我不太熟，知道从哪儿上楼吗？” 太奶奶并不理会李求明的解释，指了指老吉祥金店楼上问道。 李求明的眼中露出几分疑惑，顺着太奶奶的手抬头望了一眼，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道：“这里是县供销社的房子，二楼也租出去了。 从红绿灯那条路绕过去有个后院，因为走那边有点儿远，所以楼上的住户就在后面搭了个简易楼梯，从二楼能直接绕过去。” 说着，李求明抬手朝老吉祥金店旁边的一个狭窄的店面指了指，开口道：“就是罗马假日西餐厅那里。” “给明洁和孩子喊下车，一起进去！” 太奶奶一边对李求明说着，一边拉着我的手走到那个狭窄店面走过去。 店面门口竖挂着一个长形灯箱，上面写着“罗马假日西餐厅”七个字。 走到跟前，我和太奶奶才发现那并不是门店，而是一条楼道，连门都没有安装。 门口挂着七色彩灯，昏暗的楼道同样装修得灯火通明，所以才会被我们误以为是店面。 楼梯很高且陡，两侧皆是墙壁，上面贴着西餐厅的海报。 应该是二楼被租出去做了餐厅以后，才想办法另加的这条楼道 很快，李求明抱着娅娅，明洁跟在他身后，一起过来了。 “何奶奶，陈美秀的妈妈就住在这上面吗？”明洁有些疑惑的开口问太奶奶。 “大概差不多吧！” 太奶奶点头，望向了娅娅一眼，神色凝重的对李求明夫妻俩开口道：“距离太近，待会儿娅娅也许会有一些小反应，你们别太紧张乱了阵脚，一切都要听我的吩咐，否则娅娅出事，可别怪我没办法帮你们了！” 说完，太奶奶也不等李求明和明洁回答，拉着我就朝楼道里走去。 很快便上了二楼，出了楼梯就是三十来平米的楼梯间，正对着楼梯的是一扇双开的宽大玻璃门，门楣上挂着“罗马假日西餐厅”的牌子，里头就是西餐厅，空间看起来挺大。 西餐厅门侧的那面墙上，原本应该是窗户的地方被改成了一扇门，门外挂着简易的铁艺楼梯。 “从这里下去就是老供销社的院子，这栋楼的楼梯入口也在院子里。”李求明手上抱着娅娅，只能抬了抬下巴给太奶奶指路。 太奶奶点头，牵着我的手径直朝那架铁艺楼梯走去，李求明夫妇跟在我们身后。 出了楼梯，便是一个有些脏乱的院子，面积还挺大，老吉祥所在的那栋外，竟还有七八栋新旧不一的住宅楼。 五层的、七层的都有，看起来最老旧的是一栋三层高的筒子楼。 原本以为只是一栋楼而已，找起来也简单，没想到这后 第43章 你就是从七愿阁里出来的 院子里很安静，大概偶尔有一两个人从大门出入，或是匆匆出去，或是匆匆进了某一栋楼里。 娅娅被李求明抱在怀里，依旧没什么动静。 “跟在我身后！” 太奶奶四周望了一圈后，目光依旧落回我们身后的这栋楼，对李求明夫妇说了一句，拉着我的手率先朝楼梯处走去。 “太奶奶，咱们要找的人就在这栋楼里吗？”我仰脸问道：“会不会在其他楼里？” “不会！” 太奶奶摇头，“觅香寻人从不会出错，既然在这里熄灭，定然就在这一块儿。 其次，这里楼栋虽多，却另有出口，若是在其他楼里，觅香一定会带着我们从大门进入，只有这栋楼离那大门最远。” “可咱们怎么找呢？难不成一户户敲门去问？”李求明接口问道。 “不用，注意娅娅的反应就行，哪怕有一丁点儿异常都要告诉我！”太奶奶回答。 说话间，李求明抱着娅娅，我们五人已经顺着楼梯上到了三楼。 这栋楼一共两个单元，除了一楼和二楼因为重新开了大门，原本的大门已经用砖石水泥封死，三楼的两户门也紧紧关闭着，门口落着厚厚一层灰，看上去并不像有人居住。 楼道并不是很宽，太奶奶拉着我并排都有些拥挤，我在她身后落后了半步。 明洁跟在我身后，再往后是李求明抱着娅娅。 上到四楼的时候，太奶奶停了下来，站在两户人家中间的位置，左右望了望。 明洁也跟了上来，站在我和太奶奶身后一脸紧张。 地方不大，三个人站着便有些拥挤了，李求明抱着娅娅站在楼梯上。 太奶奶也不说话，蹙着眉头左右两户大门打量了良久。 “吱呀”一声轻响，左边的大门突然开了，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从屋里出来。 随着她开门的瞬间，一缕若有若无的冷风从我胳膊掠过，仿佛带着小刺，将我胳膊上的毛孔一一挑开。 但随着她反手将门带上，那种感觉又突然消失了。 女人穿一件米色雪纺短袖衬衣，黑长裤，脚上穿着一双米色高跟鞋，手上提着一个咖啡色小花包。 头发随意挽了个高高的丸子，肤色很白皙，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整个人看起来知性又挺有气质的样子。 猛然见到我们，女人愣了愣，看了我们一眼后才疑惑的开口道：“你们这是找人吗？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嗯，我们想要找个地方！” 太奶奶的目光在女人身上扫了几眼后，凑过去笑眯眯的问那个女人：“闺女，你知道七愿阁在哪一层吗？” “什么七愿阁八愿阁的，老人家，您找错地方了吧，咱这栋楼从三楼开始，都是私人住宅！”女人摇头说着，抬脚就要下楼。 “那可不一定！” 太奶奶浅笑着，竟猛然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子，声音突然多了几分冷意：“我看闺女你就是从七愿阁里头出来的！” 这就有些不客气了。 女人脸色一白，一双好看的杏眼瞪着太奶奶道：“你这个老太太不是有神经病吧，松开我，别耽误了我上班的时间。” 说着就想甩开太奶奶的手。 可太奶奶看着不过一个头发全白的小老太太而已，手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女人甩了两甩竟完全没有甩开。 不管女人怎么用力，精致的脸涨得通红，太奶奶依旧站在那里钳着她的手腕，连身体都纹身不动。 “放开我，你这个疯老太婆，哪有见到个人就揪着不放胡说八道的？再跟这儿胡闹我可要报警了！”女人挣不脱太奶奶，便也不挣扎了，怒瞪着太奶奶厉声骂道。 我也看得一脸惊奇。 也不知道太奶奶为什么突然断定这个女人就是从七愿阁里出来的，还揪着人家不放。 是个人都得跟她急。 太奶奶望着女人，也不说话，脸上的浅笑变成了冷笑。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女人手腕子被太奶奶钳住的地方，竟溢出一缕淡淡的青烟。 她那精致的脸上也出现一层绒绒的黄毛。 明洁和李求明好像并没有看见女人的这一变化，脸上露出对太奶奶这一举动的疑惑之色。 疑惑之后，李求明的眼里更是划过几分了然和不屑来。 从他的眼神来看，已经认定太奶奶这一举动已经是骗子行径了。 明洁原本一直对太奶奶的话毫不怀疑，此时也有些慌了神，上前一步拉了拉太奶奶的胳膊道：“何奶奶，这位姑娘看着也不像是坏人，您是不是弄错了，要不咱们回头再想其他办法吧！” “妈妈，我冷，我难受……”就在这个时候，娅娅突然醒了过来，发出虚弱的声音。 “娅娅！”明洁顾不得再去拉太奶奶，又跑到李求明面前去看她女儿的情况。 被李求明抱在怀里娅娅，身体突然再次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脸色也开始慢慢发乌，眼看着就要再次抽搐起来。 “小忆，过去拉住娅娅的手，不要松开！”太奶奶吩咐我。 我连忙跑过去，拉住娅娅的手。 随着我和娅娅两手交握，她重新安静了下来，闭上眼睛之前，她目光恰恰跟我对视，特别干净的一双眼睛。 见娅娅没事，太奶奶才回过头去，握在那女人腕间的手又紧了紧，冷声对她说道：“带我们去见你的主人，否则我不介意先废了你这一身道行，再闯进去！” “啊——” 女人发出一声惨叫，手腕上冒出大股大股黑气，还带着一股毛发烧糊的臭味儿。 她的脸上也有越来越多的绒毛冒出来，有黑有黄，原本精致的脸也变得狭长，鼻子和嘴突出，眼睛漆黑又圆又大，头顶上还冒出一对小小的猫耳朵。 有几分像猫，又有几分像狐狸。 我瞪大了眼睛，这是个什么动物的脸？ 女人的尖叫让李求明夫妇原本在娅娅身上的目光也望了过来，跟我一样睁大了眼睛望着太奶奶和那个女人。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跟我一样看到了女人的变化。 “他们明明都是坏人，你却要帮他们，我的主人是 第44章 果子狸 “我的主人是不会见你们这种心术不正的修道者的！” 女人尖叫一声后，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目光在李求明身上扫了一眼，微微抬了抬下巴，一脸不屑的对太奶奶说道。 “哦？” 太奶奶眼神带着几分玩味的望着女人，轻笑一声道：“呵，心术不正的修道者？那你觉得，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让一个可怜人以魂魄为代价复仇，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就是在帮她了吗？” 说话间，太奶奶手上的力道却松了松，女人的脸重新恢复成之前那个知性优雅的样子。 “你——” 女人瞪着太奶奶，脸色骤然一变，终于挣脱了太奶奶的手，朝门口退开一步，张嘴想解释，说了一个字却又顿住。 她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圈指痕，像是被火燎过了一般，还有零星两三个水泡。 太奶奶和她四目对视着，一个满脸戒备紧张，一个脸上带着几分嘲讽和傲然。 满脸戒备紧张的当然是那个女人。 就这么对峙了半晌后，女人才有些心虚的稍稍挪开目光，强辩道：“那是她自己愿意的，我们没有逼她！” “呵，她自己愿意的！” 太奶奶冷笑一声，目光落在娅娅的身上，“那个孩子是什么命格，我不相信你们瞧不出来，冤有头，债有主，若非你们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老太婆我也不屑管档子事儿。” 女人的目光也随着太奶奶落在娅娅身上，眸光闪了闪，抿着嘴没说话。 太奶奶声音一厉，盯着女人沉声道：“带我们去见你的主人，既然让老太婆我找到了地方，你拦不住的！” 女人的脸上露出一缕纠结之色，杵着没动。 “阿狸，让他们进来吧！”一个略带慵懒的男音从屋里传出来，女人身后那扇紧闭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隙。 原来女人名叫阿狸。 我突然知道阿狸变幻时那张像狐狸又像猫的动物是什么了。 果子狸。 记得有一次跟爸爸一起上菜市场的时候，我还在一个卖野货的店铺门口看到过。 一只毛色黄黑相间的小动物被关在锈迹和血迹斑驳的铁笼子里，眼神绝望的趴着一动不动。 我好奇的问了一句，爸爸告诉我那是果子狸。 说完后爸爸便拉着我飞快的走开，边走还边摇头感叹：“这些人什么都敢卖，也什么都敢吃，野生动物身上的寄生虫和病毒多到难以想象，总有一天要出事的！” 我当时还回头多望了几眼，并不是因为爸爸说的那些话，而是觉得那只果子狸的那双大眼睛有些像人。 阿狸听到那个声音后愣了愣，脸上露出恭敬之色，挡在门口的身子侧了侧，对太奶奶道：“既然主人答应，那你就进去吧！” 太奶奶微微点头，伸手将只开了一条缝隙的门拉开。 李求明和明洁脸上的惊讶还未褪去，也连忙抱着孩子跟着走到门口。 我拉着娅娅的手跟在李求明身边。 “你这种人没资格进我们七愿阁！” 阿狸挡在李求明面前，脸色冰冷的开口道。 “啊？” 李求明愣了愣，抬眼望向太奶奶，见太奶奶正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额头不知为什么竟出了一层豆大的汗珠。 “那要不，小洁，你抱着娅娅进去吧！” 李求明转身，将怀里抱着的娅娅塞进明洁怀里道：“我去车上等你们！” 说完，抬脚匆忙的就要下楼。 “这位女先生说的不错，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来了，就一起进来吧！”那慵懒的男声再次响起。 随着那道声音，李求明抬起来的脚突然定住，无法再踏到地上。 “进来吧！”那道声音接着道。 李求明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动作僵硬的转身，朝门口走去。 就连脸上的表情，也突然变得呆滞而茫然。 明洁也发现了李求明的不对劲，脸上露出惊惧之色，双腿颤个不停，紧紧抱着娅娅，一步一滞的跟了上去。 “阿姨您别怕，我觉得他们不是坏人。”我拉着娅娅的手走在明洁身边，突然开口对她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说。 大概在我的心里，李求明是个坏人，而屋里的那个人和这个阿狸，只是对李求明不客气的缘故吧。 明洁听我这么说，神色微微一震，低头看了一眼娅娅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坚定起来。 抱着娅娅几步走到门口。 阿狸倒是没有拦着她，只是望了她和她怀里的娅娅一眼，转身率先进了屋里。 随着我和明洁跟着阿狸进屋，门在我们身后“咚”的一声自动关上了。 那声音让明洁的身体再次颤抖了一下。 我只是望着阿狸的背影，想从她的身上看到尾巴。 可惜，却什么也没看到。 这是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民居房，装修得古色古香很是精致，家具全是带着清香的红木制成，该有的电器也全都有。 不知是不是开了空调的缘故，屋里凉沁沁的，身上从外面带回来的暑热瞬间便散得干干净净。 之前阿狸开门的那一瞬，我感受到的那种森冷刺开毛孔的感觉竟也消失不见。 客厅中间摆着一组红木沙发，一个年轻的男人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姿势慵懒，笑盈盈的望着我们。 那男人长得很好看，穿着一身黑，皮肤是浅浅的冷白，眉眼细长，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着，嘴角微微上勾，头发有些长，全往后梳了，只有一小缕带着微微的弧度垂在额前，整个人显得不羁中又带有几分邪气。 “聂先生！” 阿狸走到男人面前，微微朝他鞠了一躬。 “给这位女先生泡杯茶吧！”聂先生的目光在太奶奶身上打量了一圈后，又分别扫过我和明洁，以及依旧昏迷的娅娅。 太奶奶也不客气，径直走到聂先生对面坐下，望着他微微摇头道：“本该是应位归真的鬼仙，却留在这凡俗为非作歹，你倒是不怕这天道昭昭。” 聂先生邪魅一笑，回望着太奶奶，开口道：“既然来这凡俗走过一遭，只要生有所为，死又何惧？更何况我早已 第45章 罗家人不当邪师 聂先生说着，将目光一转，落在我身上，脸上露出几分玩味之色。 我被他的目光盯得心里有些发毛，朝后退了一步。 并不知道太奶奶嘴里的鬼仙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个聂先生看着像是个人，但他身上的气息很奇怪，让人有种敬而远之的冰冷和邪气。 “呵，这丫头体内的邪煞之气竟然被人用真气压制掩藏住了，难怪变得这么胆小。” 聂先生说着又上下打量了我半晌，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原来是个人为造出来的残次品，到底是差了几分火候，可惜了！” 这个人居然说我是个人为造出来的残次品？什么意思？ 因为我是个残次品，所以妈妈才会那么讨厌我吗？ 可这个聂先生，我又不要当他的孩子，他凭什么说我？ 虽然依旧拉着娅娅的手，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依旧自我的心头而起。 我瞪着聂先生，张口就冲着他吼道：“我就算是残次品，也比你这个既不是人，也不是鬼的怪物强！” 随着我的愤怒，娅娅手心中突然传来一股股暖意，如同泉水一般顺着我的手心往我的身体里灌。 也不知是因为将心里的愤怒吼了出来，还是娅娅手上传来的那股暖意熨平了我的怒意，心里倒是舒坦了很多。 我下意识朝娅娅身边靠了靠。 聂先生唇角的那抹邪笑越发深了些，回头望向太奶奶道：“难怪为了这个孩子，你敢来跟我叫板，原来你也并非全然大义凛然。” 太奶奶的脸上没有半分不自然，笑了笑道：“做善事也得看自己的本事，更得看那个人值不值得帮，正如聂先生所说，天道都偶有不公，我不过一个懂点儿术法的先生，哪有那么多闲心行那救世主的事。” “哈哈哈！” 聂先生仰头笑了起来，盯着太奶奶道：“你倒是活得通透，难怪能比我当年多活几十年，我还真挺喜欢你这性子。”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娅娅身上，开口道：“只是我已经接受了那个女人的酬劳，要不要放过这个孩子，还得看她的心情，你们直接去跟她商谈吧！” “那就多谢聂先生成全了！”太奶奶笑着微微欠了欠身。 “丫头，咱俩是同一类人，要不你就留在我这七愿阁给我当个小徒弟吧，我能让你保得住自己的性命，也能保得住你想要守护的人！” 聂先生对太奶奶说完，目光又重新落回我的身上，开口说道。 “我不！” 我剧烈摇头，“我喜欢跟太奶奶一起，我也不喜欢你这里！” “呵，小丫头还不识抬举，你可知道你喜欢她，可她跟你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说不定有一天你反而会害了她？”聂先生冷笑着道。 跟我没有血缘关系？我还会害了太奶奶？ 为什么？ 我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发慌，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太奶奶。 太奶奶眸光冷了冷，站起身望着聂先生道：“我重孙女名义上既然是我老罗家的人，就是我何花的责任，聂先生，这些话，你说得有些过了！ 既然是我何花的重孙女，我何花自然会教导，咱们老罗家的人，哪怕是丢了性命，也不当邪师。 聂先生，你刚刚不是答应过，让我们自己去跟陈细女商量吗？她如今在哪儿，还麻烦你让人带我们过去。” 正在这时，那个叫阿狸的女人用白色细瓷杯端了一本水过来，听到太奶奶的话，将白瓷杯放在茶几上，扭头询问的望了聂先生一眼。 “不管是正道先生还是邪师，区别其实都不大，重要的是用术法的人，何先生，您说是不是？ 当然，人各有志，既然何先生看不上我们邪师的手段，那本仙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聂先生将后背朝沙发里靠了靠，细长的眉眼带着几分慵懒几分笑意，扭头对阿狸道：“带这位何先生去见那个女人吧。” “是，聂先生！” 阿狸点头，对聂先生躬了躬身子，转身，抬手朝一个方向，朝太奶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就多谢聂先生成全了！” 太奶奶抬手对聂先生做了个抱拳的手势，回头望了明洁一眼道：“抱着娅娅一起过来吧！” “哦，好！” 明洁的脸上有几分慌乱，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地方和这个叫聂先生的男人很害怕。 我也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李求明进屋后也一直是那副呆滞木讷的样子，双眼空洞无神，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 此时明洁抬脚跟上太奶奶，他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像是完全没有意识的被人用线牵着朝前走。 这套房子并不是很大，三室两厅而已。 阿狸领着我们走到最里边那个卧室门口，伸手轻轻一推，房门无声无息的开了。 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瞬间萦绕在我们鼻端，让人觉得顷刻间神清目明。 但是，屋里并没有人。 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 这只是一间书房，门对面便是整面墙的玻璃门红木书柜，里面摆放的并不是书，而是一排排高矮大小各不相同的玻璃瓶子。 瓶子里装的东西更是诡异，透过玻璃柜门那有限的视角，我只看清三四个瓶子里的东西。 一个瓶子里装着一个如萤火虫一般闪着幽绿色荧光的小人，见到我们进屋，甚至还将脸贴在了玻璃瓶壁上，好奇的盯着我们，嘴唇翕动，却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 一个瓶子里装的是一团纯金色的液体，像是煮沸了一般，不停汩汩朝上冒着气泡儿； 还有一个瓶子里装的是一颗通红、却依旧跳动着的心脏，一鼓一张的看起来有力而炙热； 最可怕的是那个被柜门遮掩着只露出一半的巨大瓶子，里头装的是清水，可清水里，我分明看到一个婴儿不停晃动着露出来的小手小脚，和不时露出来的小半边身子。 除了书柜和大班桌，屋里还有四个红木花架，花盆里分别种着梅、兰、菊、竹四君子，摆放在这间书房的四个方位。 本不应该是在同一个季节里盛放的花，在这间屋里，却同时灼灼开放，除 第46章 像个真正的人一样 对于这间书房里一切，太奶奶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并没有太过惊奇，神色淡然，仿佛一切她都早已料到了一般。 太奶奶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阿狸身上，毫不掩饰的上下来回打量着。 那阿狸也挺奇怪，她好像并未察觉太奶奶的打量一般，自顾自完全没有半分不自在。 “你不过才三百来年道行而已，化成人形却丝毫不显破绽，是聂先生的功劳吧？”太奶奶望着阿狸，突然开口问道。 “何先生修为果真了得，眼力竟然这么好，难怪聂先生会破例给您面子。” 阿狸点了点头道：“诚如您所说，如果不是聂先生，我的确无法在这世间活得像个真正的人一样。” “你一个灵物，不好好在山中修炼，跟着聂先生就为了变得像一个人？ 难道你就不怕有朝一日，几百年修为毁于一旦，甚至连性命都不保？”太奶奶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盯着阿狸问道。 “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阿狸对上太奶奶严肃的表情，摇头苦笑道：“能供我们居住的环境越来越少，灵气充足的山脉中，有道行比我们强得多的天敌，靠近人群的地方，有太多的狩猎者，即使我们能躲过圈套和陷阱，却躲不过那些人的猎枪。 我一家七口，全部遇难，我和我的父母兄妹，全都被人关在铁笼子里，待价而沽，它们最后都变成了那些人的盘中餐，尸骨无存。 如果不是聂先生救了我，将我从菜市场买回来，恐怕我早就跟我的家人们一样的下场了。 修行、得道这些对我们来说并不是本意，对我们这样的异类来说，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能像个真正的人一样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 就会是我们最大的梦想和奢望。” 阿狸说着，眼圈微微红了红，走到红木书柜边，抬手在墙上摸索了几下，又将书柜边的一棵金灿灿开得正热闹的菊花挪了个位置。 随着她的动作，一扇竟凭空出现在书柜一侧的墙壁上。 “好厉害的奇门术藏之法，难怪只要你们不愿意，就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即使是我，刚刚若非你出来，也要被骗过去！”太奶奶由衷感叹道。 “刚刚是聂先生故意让我出去的！” 阿狸抬眼望了太奶奶一眼，接着道：“聂先生其实并非你想象中十恶不赦的邪师。” 她说着目光扫过那巨大的红木书柜里的玻璃瓶，轻声说道：“他做这些，也全是为了我们……” “阿狸！” 聂先生的声音似是漫不经心，又似是带着几分威严，从客厅里传了过来：“告诉何先生，陈细女的时间恐怕不多了，不到半个时辰！” 连我一个还没入学的孩子都能听出来，聂先生这是在警告阿狸了。 他说的话我们全都听得到，他却点着阿狸的名字，让阿狸转告太奶奶，这是在提醒阿狸说得太多了。 果然，聂先生的话音落下，阿狸脸色一震，垂头低眸，将嘴里说到一半的话咽了下去。 伸手将墙上那扇多出来的门轻轻推开。 太奶奶却扭头望向客厅的方向，露出不太符合她年龄的调皮表情来。 翻了个白眼，还撇了撇嘴。 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太奶奶了。 门后的屋里光线昏暗，仿佛是另一个天地。 淡淡的草药香味便是从那间屋里溢出来的。 阿狸进去后便摁下了门后的灯开关。 这才是一间卧室。 开着两扇门，另一扇门敞开着，透过敞开的房门能看到外面的客厅，和与客厅相连的厨房。 所有的窗户都挂着厚重的黑色窗帘，连厨房的窗户都遮掩得严严实实，只开了一盏颜色昏黄的顶灯照明。 收拾得干净利落的灶台上，小火煮着一个陶泥药罐，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药香气就是来自那个药罐。 卧室里的布置简单却很整洁，一张床，床边是两个床头柜，床对面是一个只有一个杯子和一个暖水壶的梳妆台，梳妆台前，端端正正摆着一张软凳。 床上躺着一个没什么生气的人，虽然是夏天，被褥却堆在那人的身上，遮住了脸，看不出男女，只能看出小小的蜷缩成一团。 无声无息的。 不用看也能知道，床上的人，正是太奶奶要找的陈细女。 听到有人进屋，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发出微弱而嘶哑的声音：“阿狸姑娘，麻烦您了，能不能帮我问问聂先生，我感受不到那个孩子的气息了，好像有个很股奇怪的力量在阻拦着我。” “唉——” 阿狸望着床上蠕动的那个人，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到床边，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什么？那个畜生竟然带着妻女找来这里了？” 原本在床上翻动身子都很难的陈细女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竟猛的推开被褥坐了起来。 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仇恨和愤怒吼出一句话后，双眼通红的望向我们。 坐在床上的，正是我和太奶奶在陈美秀家里照片里上到的那个年龄很大的女人，只是她现在看起来比照片里的样子更瘦了。 头发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根挂在头顶上，露出大片惨白色头皮，脸瘦得完全洼陷脱形，除了那双通红泛着疯狂光芒的睁大的眸子，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了。 蒋钰阿姨一个极阴极煞的样子都没有她来得可怕。 “陈姨，这一切都是我和求明的错，您要恨的话，就恨我们吧，求您放过我们娅娅，她还这么小。” 明洁望着愣了一瞬后，抱着娅娅“咚”一声跪到了地上，膝行上前两步道：“只要您能放过娅娅，哪怕是要我和求明的命，我都愿意给您！” 随着明洁跪到地上，跟在她身后的李求明也“咚”的一声跟着机械的跪下了。 只是目光依旧呆滞空洞。 “哈哈哈哈！” 陈细女通红的眸子盯着明洁望了半晌，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随着她的笑声，木然跪在明洁身边的李求明像是突然被那声音惊醒 第47章 用娅娅的命来换我的命？ “妈……陈……陈……你……我……怎么了……” 李求明语无伦次的从口中冒出几个音节，就想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他的双脚怎么也动不了。 他求助的望向太奶奶。 “你不是想要救娅娅吗？” 太奶奶望着李求明冷笑，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之色，“看我干嘛，拿出你做坏事时的勇气来，就看你能不能说服这老闺女放过娅娅了！” 太奶奶已经八十多岁，陈细女虽然看起来憔悴衰老，却还不满六十，跟我奶奶差不多年龄，所以太奶奶称陈细女为老闺女并不违和。 “陈阿姨，您想要替美秀姐报仇，就冲我们来吧，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求明，美秀姐也许不会死，都是我们的错，你实在想要我们用命来偿还——”明洁抱着娅娅又朝前膝行了两步，离陈细女已经很近了。 李求明满脸惊恐的瞪着陈细女，可随着明洁的动作，他也同样完全不受控制的跟着膝行上前。 “放过你们的孩子？那我家阿秀死的时候谁又想过放过她？她死后，就连她的魂魄你们也不放过，连聂先生在阴阳两界都寻不到她的魂魄！我的儿啊——” 陈细女说着突然“呜呜”哭了起来，那声音如同黑暗中受伤的野兽。 半晌后，她抬起头，又瞪着跪在地上的明洁夫妻冷笑道：“我不要你们的性命，我就要让你们活着，一辈子活在痛苦和内疚中，我要你们一辈子都承受跟我一样失去孩子的痛苦！ 我偏要你们一辈子都猪狗不如的活着，我要让你们李家在你的手上绝代！ 等我死后，还会有更大的报应等着你们的！哈哈哈哈哈哈！” 陈细女说完，竟又疯狂的仰头大笑起来。 “陈阿姨，我求您，求您了，放过我们娅娅，哪怕下辈子、下下辈子，让我们给您做牛做马都行，您如果觉得要我们的性命不解恨，随便你想让我们夫妻怎么样都行——” 明洁跪在地上，对着坐在床上疯狂大笑的陈细女“咚咚咚”的磕头不止。 但她说到一半的话依旧被李求明打断。 “小洁，你别求她，她不会答应放过我们的！” 李求明说着，将脸转向太奶奶，满脸希冀的开口道：“何大师，何奶奶，您既然能将我们带到这里来，一定有办法帮我们。 只要您帮我们将这个死老太婆弄得魂飞魄散，不管您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您。 哪怕您要我的全部家产，或者要我将娅娅送给您当重孙女儿，我和我老婆这辈子再也不见她，我都愿意。” “哦？” 太奶奶满脸鄙夷的望着李求明冷笑，挑着音儿道：“娅娅天生吉祥贵命，而我们家小忆却没那么好的福气了，如果我要用娅娅的命来换我们小忆的命呢？” 这话一出口，我惊讶的张大了嘴。 太奶奶想用娅娅的命来换我的命？ 不止是我，就连阿狸都满脸诧异的朝太奶奶望了过来，眼中露出几分怒色。 明洁跟我一样吃惊的张大了嘴，紧紧将娅娅抱在怀里，望了望陈细女，又望了望太奶奶，满脸绝望防备之色。 就连陈细女听到太奶奶的话都瞬间安静下来，通红的双眼瞪向太奶奶。 “我愿意！我愿意用娅娅的命换您重孙女的命，只要您能救我，我知道，今天如果您不出手，我肯定出不去了，这个地方太可怕了！” 也不知道李求明刚刚失去自主意识的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竟然害怕得这么厉害。 “哦？” 太奶奶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她的眸子里闪着光，声音凉飕飕的，盯着李求明道：“可娅娅现在这个样子，若是直接换命的话咱们小忆就亏了，只能将她的命格和小忆对换，可这命格一换，娅娅可就要死了!” “死了没事！” 李求明连忙开口道：“只要您老答应救我，不管是娅娅的命还是命格，您尽管拿去。” “呵！”太奶奶盯着李求明冷笑一声，不再出声。 阿狸望向李求明的目光满是鄙夷和愤怒，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只有陈细女呆愣着望向李求明，通红的双眸晦暗莫名。 “你这个畜生！” 明洁愤怒的吼了一声，她显然愤怒到了极致，连最后的那个“生”字都破了音，变成了气音。 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明洁腾出一只手狠狠甩在李求明的脸上。 她嘶吼着道：“人说虎毒都不食子，李求明，你连畜生都不如！你若想用娅娅的命来换你的平安，除非你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小洁，你别胡闹，咱们还年轻，只要处理了这个死老太婆，以后你想要几个孩子咱们就生几个孩子，如今，咱们保住自己命才是最要紧的！”李求明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劝说明洁道。 “李求明，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我明洁爱上的男人，竟是这样一个魔鬼！” 明洁瞪着李求明，满脸绝望，紧紧抱着娅娅朝后退开几步，摇着头道就：“你已经害死了陈美秀，如今人家母亲找我们寻仇天经地义，可你却不思悔改，竟然还想要让人将她的母亲打得魂飞魄散！ 李求明，你不是人，你是个魔鬼！ 从今天起，我明洁发誓，跟你李求明一刀两断，死生不复相见！ 娅娅是我生的出来的孩子，从今天起，她跟着我姓明，如果她非死不可，我宁愿是用我和她的性命还了我欠陈美秀的那条命，也不愿用她的性命换来你的平安！” 说着她又抬眼，愤怒的望向太奶奶，惨笑着开口道：“何大先生，枉我明洁一再眼瞎，以为您真的会帮我们娅娅，没想到你竟然跟李求明这个魔鬼一样，心也是黑的！” 明洁说完，断然将我和娅娅相牵着的手用力拉开，抱着娅娅，满眼绝望的一步步膝行着到了陈细女的床边。 她跪在床下，眼含绝望的仰着脸望向陈细女道：“陈阿姨，美秀姐的事都怪我，您若是真想要我母女俩的性命来偿还，那就拿去吧！” 说完，明洁抱着娅娅，紧紧闭上了 第48章 他就不该活着 陈细女呆愣愣的低头望着跪在她脚下的年轻母亲，良久，才慢慢抬起了一只手。 我屏住了呼吸，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不想看到娅娅死。 “老婆，不要啊——” 李求明声音凄厉的喊了一声，他和明洁之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拉扯着，也跟在明洁后头膝行向前。 他用双手撑着地，拼命的想要往后挣扎，却只是徒劳，双腿完全不受他控制，一点点往床边挪着身子。 明洁回头望了李求明一眼，脸色苍白，眼中满是决绝和失望，重新闭上了眼睛。 “陈阿姨，您动手吧，若您一定要拿走娅娅的性命，求您，让我跟她一起走，我不想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明洁说。 “太奶奶——” 我跑到太奶奶身边，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不该让太奶奶帮他们。 明洁和娅娅实在不该死，可是李求明，他现在的样子让我比刚见到时更讨厌了。 他就不该活着。 我心里甚至有种莫名的期待，我想看到陈细女会怎么找李求明寻仇。 太奶奶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淡然的望了一眼抬起手的陈细女，又望向朝前一步一挪还做着无谓挣扎的李求明。 “何奶奶，求您了，快救救我不管你要什么我都——” 李求明额头满是汗水，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连声音都磕巴了起来。 但他求情的话并没有说完。 陈细女猛然抬起另一只手，朝李求明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 随着她的动作，李求明竟将自己的双手扣在自己的脖颈间，使劲用力勒了下去。 力道之大，连他指间的骨节都微微泛白。 李求明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脸颊涨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满是恐惧的双眼越瞪越大，眼白直翻。 脖子抻着，手上越来越用劲，指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 瞧着他那样子，不给自己勒死不会松手。 陈细女望着李求明痛苦的样子，满意的露出冷笑，低头望向床边的明洁和娅娅，将手朝明洁母女俩伸去，嘶哑着声音道：“既然你们都想死，那我就用你们一家三口的性命来祭奠我的美秀！” 那声音冰冷得仿佛从地狱中传来。 随着她的声音，娅娅再次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嘴角漫出白色的泡沫。 枯瘦如柴的手朝明洁的头顶拍了下去。 “等等！” 太奶奶突然上前一步，望着陈细女开口道：“你若真的杀了她们母女，岂不是帮了那个畜生一把，恐怕他下去后还得感谢你吧！” 陈细女朝明洁头顶拍下去的手一顿，抬眼望向太奶奶，阴着声音道：“你想帮他？” “我若是想帮他，刚刚就已经出手了，何必还要等到现在？” 太奶奶眼中犀利的目光变得柔和，望着陈细女道：“可怜的孩子，我是想帮你。 你刚刚也看到了，什么骨肉亲情，什么夫妻情分，对于李求明这个畜生来说都不如他自己重要。 在我们来这里之前，他恐怕早就知道你寻到厉害的邪师，学到了邪法吧，可他却任由着唯一的女儿足足受了两年痛苦。” 说着，太奶奶厌恶的望了一眼李求明，又望向陈细女摇了摇头接着道：“你若是将这个畜生的妻女都杀了，他下去反而一家团圆，有了伴儿，他可不是得感谢你吗？ 刚刚明洁这丫头已经发过誓言，要将娅娅这孩子改姓，他李家不正是如你所愿在这个畜生手上绝了代？ 你的闺女已经不在了，留下明洁母女，以后每年清明重阳，她俩还能念着你这份恩情，给你烧点纸，你也不至于在下面太过孤冷。” “唉——” 太奶奶说着长长叹了口气，望着陈细女：“明洁不是个没有良心的孩子，她只是跟美秀犯了同样的错误，张着眼睛却看不清人，娅娅着孩子比美秀更要无辜。” 陈细女愣愣的低头望了望抽搐着的娅娅，又望了望满脸绝望的明洁，再抬头望向太奶奶，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放过她们吧！”太奶奶轻着声儿劝道。 大颗大颗浑浊的眼泪从陈细女的深深凹进去的眼眶里滚滚而落，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挣扎和不甘。 “放过它们吧！聂先生说您这一生凄苦，却一直保有良善之心，所以才会答应你做这笔买卖。”阿狸也上前一步，开口对陈细女说道。 阿狸说这话时，我看到太奶奶眼中闪过一缕诧异。 “啊——” 陈细女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喊，另一只平举出去做掐脖子动作的手猛然一紧。 覆在明洁手上的那只手也终于没有再用力。 只听得李求明的脖颈间传来“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双手终于无力的垂到身侧，脑袋以人类难以达到的角度垂到胸口。 李求明死了，瞪大着惊恐的眼睛，满是不甘的死了。 随着李求明的死，陈细女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缕大仇得报后的轻松神情，双眼一闭，“咚”的一声，朝后仰倒下去，直挺挺的躺着不动了。 一个淡淡的形虚影从李求明的身体里缓缓飘出来，还不等我看清楚，却有倏忽一下消失了。 娅娅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抽搐，终于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 “妈妈！” 娅娅的声音声音虚弱的喊了一声，抬起小手，轻轻抹了抹明洁脸上的泪水:“妈妈你怎么哭了！” 明洁原本怔愣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眼中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到娅娅脸上。 此时见娅娅醒来，原本有些空洞的眸子才终于有了几分光彩，一把将娅娅紧紧搂到胸口的位置，惊喜的道：“娅娅，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 “妈妈别哭，我不难受！”娅娅被明洁紧紧箍着，有些吃力的轻声说道。 “好了，起来吧！” 太奶奶走过去，将手伸向明洁：“孩子身体还虚着呢，哪里禁得起你这么箍着！” 明洁这才恍然松了松手，腾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太奶奶伸出来的手，仰头望向太奶奶，泪眼朦胧的开口道：“何奶奶，谢谢您， 第49章 人各有志 “老太婆我一大把年纪了，倒是不怕人误会，关键是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就好！”太奶奶笑着回答道。 “我明白的，您是为了让我对那个畜生彻底死心，也是为了让陈阿姨放过我们母女俩！” 她甚至不愿再提李求明的名字。 明洁说着，一只手搂抱着娅娅，就着太奶奶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 “何奶奶，我跟您一起回杨湾镇。” 明洁望着太奶奶说道：“希望您能收留我们母女俩！” “这事咱们回杨湾再说吧！”太奶奶望了她一眼，轻声道。 明洁点了点头，一只手抱着娅娅，一只手挽住太奶奶的手臂，朝我们进来时的门口走去。 直到出门，明洁连看也没有再去看已经死去的李求明一眼。 倒是我，下意识回头望了李求明跪在地上的尸体一眼。 “小姑娘，咱们也出去吧！” 阿狸朝我伸出手，想起什么又飞快的缩了回去，精致的脸上带着些许尴尬的笑：“这些肮脏的东西待会儿聂先生会处理干净的。” 依旧是在那个满是红木家具的中式客厅里，聂先生懒懒的歪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姿势跟我们进来的时候完全没什么变化。 “聂先生，这一切您都早已经料到了吧！” 太奶奶一边轻啜着阿狸端给她的茶水，一边似笑非笑的望着聂先生开口道：“我何花不过是您计算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不过，善恶皆有因果，您这样逆道而行，到底——” 太奶奶说着，又摇着头自嘲的笑了笑道：“说实话，我之前的确错看您了！” “所以，你还那么痛恨邪师，愿意将这孩子留在我这里了吗？” 聂先生淡淡开口，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这孩子，倒是块练邪术的好苗子。” “人各有志！” 太奶奶轻轻摇了摇头道：“聂先生，实在抱歉，我既然从北流水搬出来管了这孩子，就从没有半途而废的打算。” 说着太奶奶又回头望了一眼那间书房的门，接着又道：“聂先生，我有些好奇，您到底收了陈细女什么报酬？” “魂魄！” 聂先生薄唇微微动了动，有些傲然的抬了抬下巴：“我既然接下她这桩买卖，让她的手上沾染了血债因果，自然就不会让她受到冥界的惩罚。” “原来如此！” 太奶奶点了点头，站起身，笑着朝聂先生拱了拱手道：“聂先生，那我就先告辞，不接着打扰您了！” 说完，太奶奶将茶杯轻轻放回茶几，拉上我，领着明洁母女，抬脚朝门口走去。 阿狸已经走到门口，替我们将门打开。 “何先生！” 聂先生略带慵懒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尽快将你的所学教给这个孩子，李求明那小贼早已将他的灵魂卖给了其他人，所以就连我也无法插手留住，要多当心些！” 太奶奶的脚步顿住，回头朝聂先生笑了笑，又拱手道：“多谢聂先生提醒，何花在此谢过您了！” “无需客气，这算是我欠你的一个人情！”聂先生也笑。 太奶奶再次拱了拱手，也不再多做寒暄，领着我们下了楼。 关于李求明的死，明洁和太奶奶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有再提起。 他本就无父无母，在这个世界上只娅娅和明洁两个亲人，真的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太过在意。 明洁顺便回家取了些她和娅娅的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便跟着我们回了杨湾镇。 一到家，明洁就“咚”的一声在太奶奶面前跪下了。 太奶奶低头望着明洁，面色不变，对明洁突如其来的举动并没有太多诧异。 倒是给我吓了一跳。 “何奶奶，我想跟您学本事，您能不能收我当个徒弟？”明洁一脸恳求的望着太奶奶问道。 “为什么突然想跟我学这些？”太奶奶并没有直接回答明洁行或者不行，开口反问道。 “如果他真的还会再回来，一定也不会放过我和娅娅的。” 明洁仰头望着太奶奶，一脸祈求的道：“何奶奶，您还要保护小忆，将来娅娅大了还要出去求学，我不想她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太奶奶低头望着明洁的眼睛，没有再说话，她的目光灼灼有光，睿智而犀利。 明洁任由太奶奶盯着她的眼睛，只后背几不可查的僵了僵。 “明洁，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李求明若是有你一半机灵，应该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太奶奶说着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带你们去找陈细女，李求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准确来说，从你在车里，见到李求明和王建刚被吓得从纸扎店里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老太婆我是可以帮你救回女儿的人。 至于李求明跟我说的那些关于陈细女母女的事，你恐怕早就已经知道了吧，可李求明却以为你依旧蒙在鼓里。 他甚至不知道，你逼着答应我的那些条件救娅娅的时候，就已经是答应用他自己的命换回了娅娅的命，因为，你很自信，相信你一定能说服陈细女放过娅娅，我说得对吗？” 明洁的眼中闪过一缕慌乱，但很快，她又重新镇定下来，甚至连脸色也没有变一下。 她镇定的对视着太奶奶的目光，半晌后，才抿了抿唇，轻声却坚定的道：“该死的本来就是他，凭什么我的娅娅要代替他受那么多痛苦？ 更何况，总有一天，他若是遇到了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一定也会像对付陈美秀一样对付我的！” 太奶奶低头跟明洁对视着，似乎在看她说出的这些话的真假。 良久，太奶奶才又接着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明洁的眸子闪了闪，再次抿了抿唇，终于开口说道：“其实在来您这里之前的几天，他收到过一封奇怪的信，那时候，他大概就已经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所以当王建刚给我们打电话，说杨湾镇来了个高人，应该能治好娅娅的病的时候，他并不想来。 正巧我当时就在他身边，听到了王建刚说的话，所以他才不得不硬着头 第50章 早就知道了 太奶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接着问明洁道：“那封信你看过吗？具体是什么内容？” “看到了。” 明洁点了点头道：“那封信上只有几句话。” “几句什么话？”太难问道。 “若想多活两年，最好少去杨湾镇。若非去不可，将这张符纸烧成灰烬泡水喝下去，能保住你。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明洁回答道：“那封信的信封里，还夹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那封信是一个星期前的晚上，不知道被什么人从门缝塞进我们家里的，当时还是我拿给他看的，看完后他的脸色变了变，顺手就将那封信扔进了垃圾桶。 我问他是谁写的，他说他也不清楚，应该是有人恶作剧，让我别放在心上。 今天早上七点左右，我们还没起床呢，王建刚就打电话过来，说杨湾来了个很厉害的大师，说不定能治好娅娅的病，让咱们过来试试。 当时他有些犹豫，但禁不住我的苦苦哀求，所以还是来了。 至于信里的那张符，我想他应该是喝过，因为我要照顾娅娅，家里的垃圾都是他出去扔，他完全有机会将那张符拿出来。” 说着明洁顿了顿又道：“写那封信的人，应该就是聂先生说的那个他将灵魂卖出去的人。” 太奶奶望着明洁的脸，忽然似笑非笑地道：“好厉害的丫头，我这个老太婆被你带偏了话题竟差点一无所知。” 明洁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缕尬色，垂下头轻声道：“我和他领证前，就知道陈美秀已经死了，至于陈美秀的魂魄被他找人收走的事，是在娅娅出生后才知道的。” 原来那天明洁让闺蜜陪她去医院做手术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刚出门就碰到李求明来找她，还告诉她陈美秀跟他已经没有关系，被他送回老家了。 明洁是那种爱着的时候一心只会挂在那个人身上，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恋爱脑，但她并不是傻子，只要碰触到她的底线，攒够失望，她就会决定离开，被蒙蔽的双眼也会彻底睁开，像个最好的侦探一样，曾经那些谎话再也骗不了她。 陈美秀既然能挺着大肚子来找她，并在大西门舞厅找到她和李求明，就一定不会是个简单就能放手的女人。 如今连孩子都没了，哪里能这么容易就放过她和李求明，心甘情愿的回老家去。 陈美秀的死虽然并没有在云山县闹得沸沸扬扬，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但查起来并不难，明洁两番打听下，便知道了陈美秀已经死了的事。 甚至还打听到李求明因为这件事曾经十来天没出门，给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恢复精神。 当然，那个时候明洁并不知道李求明是被陈美秀的鬼魂纠缠，还以为他是个有良心的人，因为陈美秀的意外死亡而难过。 她实在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更不愿让孩子生出来就没有爸爸，更何况人的感情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于是，她在李求明面前装做一无所知，跟他结了婚。 但因为对陈美秀的愧疚，她每隔两个月，就会偷偷匿名给陈美秀的妈妈汇一笔钱，以此买个良心上的平安。 直到娅娅出世后的一天晚上，那天晚上她穿着一件白底红花的睡裙，睡衣上那团团簇簇的血色花朵，很像一团团斑驳的血迹。 李求明在外面喝得烂醉如泥的回来，明洁正好穿着那件睡裙给李求明开的门。 一进屋，李求明瞥见他身上的衣服，就吓得脸色惨白，口中胡乱嚷着“你快滚，若是不滚的话我再让那个大师将你打得魂飞魄散”之类的话。 说着竟扭头就要往门外跑。 明洁伸手就要拉他，可刚一碰到李求明的胳膊，李求明竟吓得惊恐的大叫一声，瞬间昏死了过去。 那天晚上，李求明说了一晚上胡话，明洁甚至用陈美秀的口气质问他：“求明，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连我的魂魄都不放过？” 李求明却一边挥舞着手，一边大喊着“滚”，又拼命的喊“大师救我”之类的话。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云山县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县城，明洁从小就听老人讲过不少鬼鬼怪怪的故事，坊间更时不时能听到一些奇闻诡事，所以她对六道因果这些事一直都很信奉。 她从李求明的胡话中得知，陈美秀的鬼魂去找过他，最后被他找了一个大师给灭了。 魂飞魄散。 是真狠啊！ 陈美秀毕竟跟了李求明好几年，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最后死在李求明手里不说，连魂魄都没保住。 明洁惊出一身冷汗，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孩子瑟瑟发抖了一晚上。 她不知道，李求明会不会哪一天因为爱上别人，她和娅娅也落得跟陈美秀一样的下场。 从那天开始，明洁便明白，李求明完全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之后她又千方百计的从各个方面查李求明的过往，结果越查越心惊，李求明念中学的时候就将人打残过，当年会去南方打工，也是因为惹上了人命官司。 其实这些年明洁一直过得战战兢兢，总在想办法离开李求明，直到娅娅出事。 好在李求明对明洁和娅娅一直十分不错，看起来像是真的如他所说一般，爱得很深。 只是明洁对李求明的爱，早已死去。 明洁说完，已经有些泣不成声。 她仰头望着太奶奶道：“何奶奶，您原谅我，多年的与狼共枕，让我对所有人都有了防备之心，这些事，我并不是故意欺瞒您的。” “唉——，你起来吧！”太奶奶深深叹息一声，拉着明洁站了起来。 “并不是我不肯收你这个徒弟，只是我的师门有个规矩，不收女徒弟，就连我也只是个意外，所以，除了自己的事，我很少给人看事，只能开个纸扎铺子。” 太奶奶说着顿了顿，望了明洁怀里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而熟睡的娅娅一眼道：“反正咱们这栋房子也大，你们娘俩就在我这里住下吧，以后，你就跟着我在纸扎店学纸扎吧，至于其他本 第51章 蒋、明初见 明洁闻言一喜，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嘴唇翕动，膝盖一曲又差点给太奶奶跪下了。 “好了，既然咱俩不是师徒，你也不用跟我行大礼，以后还称呼我何奶奶便是。” 太奶奶拉着明洁的手说道：“娅娅的身体还虚着，你先将她送去二楼我和小忆的卧室睡下，我给王建刚打电话，让他再送两张床过来。” 回头太奶奶又喊我道：“小忆，带着明姨和娅娅去咱们房里睡会儿，天快黑了，我给你们做晚饭。” 听太奶奶答应明洁住在家里，我自然乐不可支，连忙应着，领着明洁和娅娅上了二楼。 我终于有小伙伴了。 从楼上下来，太奶奶正在厨房里忙活。 听到我的动静，回头跟我说道：“小忆，去铺子里给你蒋钰阿姨上几炷香，香炉和贡香我都放餐桌上了。” “好！”我听话的点头，拿着桌上的一个陶瓷香炉和四根贡香转身出了门。 刚走到店铺门口，还不等我伸手，卷闸门就自己缓缓升了上去，像是有人在底下朝上推着。 太阳早已下山，天色将暗未暗的，远远的一片紫红色云霞，将天边渲染成瑰丽的颜色。 店铺里有些黑，我略一迟疑，正要找开关在哪儿，灯就自己亮了起来。 “小忆，你不是说你跟何奶奶要明天才会回来吗？” 一阵“哗哗”纸响后，蒋钰阿姨站到了我面前，笑盈盈的问我道。 “事情处理完了，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香炉放在门后角落的地上，将四根贡香点燃，用手甩了甩，将明火甩灭后，才插进香灰里。 这些事，对于我来说好像格外简单，昨天晚上见太奶奶做过一次，我就有模有样的学会了。 “小忆丫头，你是真聪明，这这才几岁，做起这些来就跟个小大人一样，想我当年活着的时候，十七八岁了，给爷爷上坟还拿嘴去吹灭香头上的明火，被我爸吼了一顿。” 蒋钰阿姨说着眸子暗了暗道：“我闺女应该跟你一样大，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跟你一样聪明。” “蒋姨，您的孩子既然跟我一样大，一定也跟我一样聪明！” 我有些赧然的回答道：“昨天太奶奶告诉我，人的口中有污浊之气，所以用嘴垂灭香头是不恭敬的行为，还有，太奶奶说，也不能用鼻子去闻香，那就相当于我给您送来的饭我自己先吃了一口，更不恭敬了！” “难怪你太奶奶这么爱你，还让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保护呢，小忆，你这么聪明，将来一定很了不起。”蒋钰一边笑着，一边蹲到香炉边，大口大口将那缭绕的烟气吸进口里。 我和蒋钰阿姨正说笑着呢，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竟是明洁，手中端着一个红漆餐盘，里面放着两碗菜和一碗白米饭。 她正瞪大眼睛怔怔盯着蒋钰阿姨蹲着的方向，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恐之色。 我又回头朝蒋钰阿姨望去，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了纸人模样，可那眼珠子却还有些不受控制的转动着。 那样子着实有些悚人，别说明洁了，就连我看着都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明洁姨，你别害怕，蒋钰姨她不是恶鬼，不害人的。” 我有些尴尬的笑着，走过去做了一件更尴尬的事。 抬手捂住了纸人眼珠乱转的眼睛。 “我不害怕。”明洁有些僵硬的对我扯了扯嘴角，但下一秒，她的眼睛就瞪得更大了。 一股黑气随着我的动作从纸人身上溢散出来。 “小忆，你快放开我，别碰我！” 蒋钰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痛苦，几乎是用嚎的：“你这个笨小孩，快松手，你这样会弄死我的！” 掌心传来凉凉的酥麻感，我连忙将手从纸人的眼睛上挪开。 “腾”的一声，纸人竟莫名其妙的着了。 燃烧出来的火焰并不是红色，而是幽幽的蓝绿色。 一道人形黑影从纸人的头顶窜出来，落地变成蒋钰的样子。 她看起来有些惊魂未定，身上也还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冒出来。 明洁脸色煞白的瞪着浑身冒黑气的蒋钰，脸上倒是没有表露出太多惊恐之色，但端在手上的红漆餐盘出卖了她。 三只碗碰撞出叮叮咚咚的热闹奏鸣曲。 “小忆，你这孩子还真是夸不得啊，我都后悔答应你太奶奶跟着你了。” 蒋钰有些愤然的抬脚将那只还在燃烧着的纸人踢了出去，翻了个白眼说道：“回头我这条鬼命都得被你糟得魂飞魄散。” 燃烧着的蓝绿色焰火猛然窜高，又瞬间灭了下去，那纸人彻底化成一堆黑色的灰烬。 她愤怒的时候并不可怕，脸上明明满是恼怒之意，眼中却完全没有我经常在妈妈眼中见到的那种厌恶和痛恨。 “对不起钰姨，我忘了您怕我！”见到蒋钰那气冲冲又拿我没办法，暴躁却又些可爱的样子，我在愧疚之余又有些想笑。 连忙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作出一副懊悔无措的样子来。 口中对她的称呼也下意识更亲近了。 我虽然无意中伤到她，但她并没有因此而讨厌我。 “哼！” 蒋钰冷哼一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土道：“臭丫头，我刚想说让你好好孝顺你太奶奶，这话还没出口，你又给她找事儿！” 她说的找事儿，自然就是指太奶奶又得给她扎栖身用的纸人了。 “过两天等我也学会了，我自己给你扎一个。”我连忙表态。 “呵，那我就等着，看咱们小忆哪一天能学到何奶奶的那手绝活儿。”蒋钰阿姨说着又笑了起来。 “这位是——” 蒋钰阿姨将目光落在明洁脸上，跟明洁望了个对眼。 “我……何奶奶让我给你送饭菜过来。” 明洁虽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能不动声色的隐藏心事，但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鬼，眼中的惊恐之色完全掩饰不住，说话也有些磕巴了。 之前在聂先生那里看到的陈细女毕竟还是个活人，阿狸的本身样子她也完全看不到，聂先生虽是鬼仙，但看起来却是个 第52章 鬼眼泪 明洁说着，将手中的红漆托盘往前递了递，僵硬着背脊走过去，蹲下，将托盘里的饭菜小心的放在香炉旁。 手还一直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你胆子还挺大！” 蒋钰将脸凑到明洁面前，笑嘻嘻的问道：“你那个老公呢？死了？怎么没见跟着你回来？若是可以离开，就别跟着他了，不像好人，身上的煞气可不比我一个阴煞鬼少。” 明洁骤然被一张鬼脸怼到眼前，吓得蹲着身朝后退开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钰姨，您就别吓唬明洁阿姨了，娅娅还病着，她还要照顾娅娅呢，您快吃饭吧，我们也要过去吃饭了。”我说着将明洁从地上拉了起来。 “走吧走吧！”蒋钰阿姨笑着回答，蹲到明洁放下的饭菜前，使劲闻了起来。 “对了，等等！” 我和明洁刚走到门口，蒋钰突然又喊住我们，用下巴指了指明洁道：“小忆，你们说的娅娅就是她之前抱着的那个昏迷不醒的小丫头吧？她那是被人摄过魂，可没那么容易好起来。” 也不等我们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个好东西，之前准备留着等以后找到我闺女送给她的，既然现在那孩子更需要，就先送给你们吧！” 说完又朝我们挥挥手道：“你们快走吧，不然我说不定就反悔了，小忆，跟你太奶奶说，东西就在楼梯下面的暗阁里。”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铺子里的灯灭了，卷闸门“哐”的一声在我们面前落了下来。 这话没头没脑的说得，连到底要送给我们的是什么东西都没给我们时间问一句。 我和明洁阿姨回到屋里，太奶奶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开口张罗着让我们快坐下吃饭。 “何奶奶，您和小忆先吃着，我上去看一眼娅娅醒了没。”明洁朝楼梯上望了一眼，开口说道。 “那孩子身体太虚了，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你坐下好好吃饭吧！” 太奶奶开口对明洁说道：“娅娅现在是没有大碍了，但到底病了两年，虚了的身体急不得，还得慢慢调养着。 回头明天你和小忆照看着铺子，我出去一趟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特别的药材，争取能让她九月一和小忆一起上学。” “太奶奶，刚刚钰姨说她有个好东西要送给我们，好像是娅娅需要的，让我跟您说，那东西藏在楼梯下的暗阁里。”我连忙开口道。 “蒋钰留的好东西？” 太奶奶一愣，随即眼睛又一亮，有些惊喜的问我：“她说在楼梯下面的暗阁里？” “嗯！” 我和明洁阿姨同时点了点头。 “我找找去！” 太奶奶说着，连饭都顾不得吃，转身小脚颠颠的朝楼梯间走去，发髻上那银簪上的流苏来回剧烈的晃动个不停。 我和明洁也一脸好奇的跟着太奶奶后头跟了上去。 那是个杂物间，里头空间有点小，我和明洁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头等。 半晌后，太奶奶一脸喜色的出来，对我和明洁说道：“娅娅那孩子福气真的是不小，有了这个东西，今天就能醒来了，回头再晒上几天太阳，基本就没事了！” 说着将手朝我们伸了过来，缓缓打开掌心。 是一颗珠子。 一颗黄豆大小，圆滚滚的，晶透，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的珠子。 “这是水晶，我认识！” 我高兴的说道：“太奶奶，我妈妈就有一条水晶手链，是爸爸送的，跟这个珠子一样好看，太奶奶，原来这个东西还能治娅娅的病啊！” “这个不是水晶，可比水晶贵重难寻多了！” 太奶奶笑着开口道：“这个东西叫鬼眼泪！ 一般情况下，鬼是不可能流眼泪的，除非它心中有爱，并感受到大过于它死亡那一刻的痛苦时，才会流下这个鬼眼泪。 所以有人说鬼眼泪代表着爱和重生。 这东西蕴含着世间最纯净的灵气，虽不能如传说中的那样医死人、活白骨，却是修道者最好补充自身灵气不足的材料。 同时，还能治疗各种虚病和邪术后遗症，能驱散人体内残存的阴邪之气，让中邪术的人身体迅速恢复如初。” 原来这个小珠子有这么多作用，难怪蒋钰阿姨一脸肉疼的样子让我们快走，说怕她会反悔。 只是不知道蒋钰阿姨流下这颗鬼眼泪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当时心里的那份爱，应该是给她的孩子的吧。 回头我得认真跟太奶奶学扎纸，给她扎个最漂亮的纸人出来。 “太奶奶，那是不是说，娅娅明天就能起床跟我一起玩了？”我高兴的拍手。 “对！她明天就能跟你一起玩，河滩阳光充足，又不会太热，你明天就能和娅娅一起去河滩了，你不是昨天就想去了吗？”太奶奶笑着回答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一下，太奶奶真是神仙，昨天我们搬来的时候我的确站在门前多望了马路对面的河滩几眼，没想到太奶奶就瞧出我想去了。 明洁的脸上也露出激动之色，目光灼热的盯着太奶奶手掌心那颗小小的珠子。 “走，咱们先上楼给娅娅的病治好喽再下来吃饭。” 太奶奶望向明洁阿姨微微一笑，拉起我的手朝楼梯上走去，“说不定娅娅还能跟咱们一起吃完饭呢。” “好！”我很兴奋的跟着太奶奶蹦蹦跳跳的朝楼上跑去，还时不时瞟一眼她攥着那颗鬼眼泪的手。 太奶奶在王建刚那边订的床还没送过来，娅娅睡在我和太奶奶睡的那间卧室里。 小小的人儿，静静的躺在床上，只是肚子上搭了一条薄薄的被单，睡得很安稳。 跟我刚见到她时那病入膏肓时的样子已经全然不一样，只是太过瘦小，看着就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太奶奶坐到床沿，伸手摸了摸娅娅的额头和手脚，还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才将手中的那颗鬼眼泪小心放在娅娅唇边。 一圈绚丽的七彩光晕从那颗小小的鬼眼泪中散发出来。 可惜只是一晃便消失了。 原本如同水晶珠子一般的鬼眼泪竟然化成液体，顺着娅娅有些苍白 第53章 阴毒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娅娅轻轻咳嗽了一声，睫毛颤了颤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中闪过一片迷茫之色后，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她朝我们望了望，目光最后落在明洁的脸上，动了动嘴唇，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随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 “娅娅，你终于醒了！”明洁扑过去一把抱住娅娅，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妈妈，我睡了很久吗？我好像做了好多好多奇怪的梦。” 娅娅将脸贴在明洁的胸前，轻声说道：“有个很瘦很瘦的奶奶，让我给她做外孙女儿，总让我跟她走，可我又好舍不得你。” 明洁的身体一个激灵颤了颤，忙松开娅娅，将她轻轻推开了些，摸了摸她的脸仔细端详：“娅娅，告诉妈妈，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娅娅扑闪着大眼睛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好像有点饿了，还有点想喝水。” 说着又赧然的笑了笑。 “妈妈去给你倒。” 明洁说着，手忙脚乱的跳下床，准备下楼给娅娅拿水。 太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端了一杯温开水过来，伸手递给了明洁。 “谢谢，谢谢何奶奶！”明洁脸上带着笑，眼眶里含着一包泪水强忍着没滚落出来，又慌忙的转身给娅娅喂水。 “妈妈，不喝了！”娅娅喝了几口后，小手轻轻推开杯子，忽然又开始咳嗽起来。 而且越咳越厉害，不过一小会儿，小脸已经憋得通红。 明洁一边拍着娅娅的背，一边求助的回头望向太奶奶：“何奶奶，娅娅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的，体内的阴毒要排出来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太奶奶说着，伸手从床头柜上的抽纸盒子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明洁说道：“她一会儿就该吐出来了。” “噗——” 太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娅娅就吐出一口黑血，全吐在了她自己的衣服上。 “哎呀，这怎么还吐上血了呢！” 明洁的声音带着哭腔，一边用纸巾给娅娅擦着嘴角一边颤着声音道。 她的话音还没落，娅娅再次“噗”的一声吐出一小口黑血，这次全吐在了明洁手上的纸巾上。 我在一边看得触目惊心，也不敢说话，连忙又抽出几张干净的纸巾，不声不响的递给明洁。 娅娅一共吐了三口黑血出来，除了第一口吐在她自己身上的，另外两口吐的都不多。 但吐完血后，娅娅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精神也明显好了很多。 “妈妈，我想吃饭，我好饿好饿了！” 娅娅眼巴巴的望着明洁说道，声音不再跟刚醒时那样有气无力了。 “好了，这孩子没事了，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咱们下去吃饭吧！” 太奶奶牵起我的手，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我们先下去给娅娅熬些粥，她刚好，先吃些软和的东西垫垫胃，对了，她换下来的衣服别乱扔，回头再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 “何奶奶，娅娅真的已经没事了吗？” 我和太奶奶刚走到门口，明洁有些担心的在我们身后问道。 “没事了，放心吧！” 太奶奶轻轻摇头说着，牵着我下了楼。 “太奶，我刚刚不小心给钰姨那个纸人烧了。” 下楼的时候我有些心虚的对太奶奶说道：“不过我答应她，跟您好好学，回头给她扎一个顶漂亮的。” 太奶奶脚下一顿，旋即笑了笑，又牵着我的手慢慢朝楼下走：“你刚刚碰她了？” “明洁阿姨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珠子还在转，我就去捂了她的眼睛，谁知道她就烧着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说道：“她身上还冒黑气了，会不会受伤？” 想了想我又接着问道：“太奶奶，为什么我不能碰她呢？其实我挺喜欢钰姨的，她吼我的时候其实也不生气，我看出来了。” “那是因为我们小忆的身上有神明护体，以后要有大出息的，所以不管是鬼物还是邪灵都不敢接近你。” 太奶奶笑着对我解释道：“你现在还小，不能控制神明的力量，可以跟它们交朋友，只要不接触它们的灵体就没事。 等以后小忆长大，有大本事了，能将神明的力量掌控在自己手里，再碰它们，就不会再轻易伤到它们了。” “那我一定要好好跟您学本事，早点掌控神明的力量。”我重重点头，对太奶奶说道。 说着，我突然又想起太奶奶跟聂先生的对话来，开口问道：“太奶奶，您之前跟那个聂先生说咱们家的人不当邪师，什么是邪师，那个聂先生比您还厉害吗？” “邪师啊，就是用害人害己的手段去害人，会遭到报应的。 至于那个聂先生，他其实也算不上真正的邪师，他虽然用邪法，却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帮人，只要是行好事，都值得人尊重。 不过我们小忆不一样，小忆身上有神明的力量，所以不能练任何邪术，那样会受到神明的惩罚，受到极大的反噬，甚至有可能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恶魔。” 我心里突的打了个冷颤，想到妈妈愤怒到失去理智时，经常会双眼通红的对着空气扑打撕咬，嘴中喊着“魔鬼”或是“恶魔”。 仿佛空气中真的有恶魔一样。 爸爸说，妈妈在梦中被恶魔欺负了，所以才会发病。 从我牙牙学语开始，那两个字对于我来说，就是世界上最黑暗最邪恶的存在。 “我不要当恶魔，我也不要练邪术！我就跟着太奶奶学！”我连忙摇了摇头说道。 太奶奶点了点头，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跟我面对面，望着我的眼睛道：“小忆，太奶奶的本事能教的都会教给你，你一定要好好学，但等你再大些，太奶奶恐怕就不能再教你了，到时候你就跟白七爷学本事，他的本事比太奶奶要大得多。 除了他，不管是谁想要教你本事，你都不可以学，记住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太奶奶一脸凝重，似乎想要将这些话全都刻进我的心里。 我心里有些发慌，仿佛有好多话想要问 第54章 第一个纸人 我乖乖点头：“太奶奶，我记住了！” “嗯，记住了就要做到！” 太奶奶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严肃，目光灼灼盯着我的眼睛：“不管是谁，以什么方式让你跟他学本事，你都不可以学，等以后我不能教你了，记住，一定要去找白七！” “好！”我再次点头。 “好，那咱们下去给娅娅熬粥！” 太奶奶满意的替我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目光柔和下来：“待会儿你也多吃点儿，从今天开始咱们就开始学纸扎，晚上可能会晚点睡觉。” 一听太奶奶说今天就要开始教我扎纸，心里头就有种抑制不住的小兴奋。 粥还刚煮上呢，王建刚就开着他的那辆小货车给两张新床和两组衣柜送来了。 大概是为了讨好明洁阿姨，还送了两套崭新的床上用品和被褥。 他还不知道李求明已经没了的事。 明洁抢着给家具钱付给了王建刚，太奶奶也没跟她争。 王建刚收了钱，有些疑惑的问明洁：“兄弟媳妇，以后你就留在咱们杨湾镇，住何奶奶这儿了？那李经理是不是以后也会经常过来住？若是住着不方便的话，回头我再给你们……” 也不等明洁回答，王建刚机关枪一样叭叭出一堆没用的问题来。 “以后我和娅娅就跟何奶奶一起过了，他不会过来。” 明洁微微蹙眉，脸上却挂着微微的笑意打断了王建刚的话：“他去南方发展了，估计最近几年都不会再回来，家具厂那边估计也很快就会换经理，以后关于他和工作上的事你就别再跟我打听了。” 说着，明洁从身上摸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出来，塞不过王经理：“这次娅娅的事真的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替我们介绍了何奶奶，我的娅娅也不会好得这么快！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还请你务必要收下。” 王建刚愣了愣，嘴巴张得大大的，老半天眼中才闪过一抹失落，开口道：“啊，李经理去南方发展了，这干得好好的，何必呢这是……唉，新来的经理也不知道好不好相与。” 又将手中的红包朝明洁手中推了回去：“这个我可不能要，不过举手之劳，这不见到何奶奶像是有大本事的人就给你们打了个电话而已嘛，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的！” 明洁又将红包推了回去：“如果不是你的举手之劳，娅娅说不定就……” 说着她抹了抹眼角：“因为我和娅娅留在这里的事，我们还吵了一架，以后我和娅娅只想留在杨湾镇无忧勿扰的过几年平静日子，生意上的事我们也没法儿再帮你了，害得你还得花钱打点新来的经理不是，这个你不收下我们是真的不安心。” 明洁的这话说得挺有意思，先说李求明去了南方发展，又说自己和娅娅只想在杨湾镇过几年无忧无扰的平静日子，看起来不过平平常常的话，却明摆着说王建刚问得太多了，以后也别多问。 不仅解释了李求明突然消失的问题，还阻止了王建刚再多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 “啊，兄弟媳妇，你们不会……”王建刚犹豫的开口，但抬眼见到明洁神情戚戚再说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儿，忙又住了口。 “好，好，我不多问！” 王建刚干笑着道：“李经理啥时候从南方回来，你一定要记得通知我，住在这里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跟我说一声就行，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在这杨湾镇，大家还是多少会给我王建刚点薄面的！” “嗯嗯，那就先谢谢你了，也不早了，我也不留你喝茶了，回头嫂子该惦记了，你快回去吧！” 明洁说着缩回了手，将红包留在王建刚手里。 王建刚也没再客气，不动声色的将红包揣进兜里，笑着摆手道：“那我就先走了，回头有事去我店里找我！” 直到王建刚领着两个安装工人出门，又笑着替我们将大门轻轻关上，明洁脸上那点儿不达眼底的笑意才彻底消失，换上了一副冷静疏离的神色。 眼前的明洁，跟我刚见到时那个温柔的母亲样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小忆小忆，这个明洁，我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我看不到的东西，以后你太奶奶要是教她本事，也别全都教给她，这个人不可全信。” 我刚这么想着，小黑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传了过来。 “粥熬好了，吃饭吧！” 太奶奶目光轻轻掠过明洁的脸，转身进厨房将重新热好的饭菜一一端上桌。 吃过饭，太奶奶收拾干净碗筷，就领着我去了隔壁铺子里。 由于娅娅刚醒，她和明洁的卧室又都还需要布置，所以明洁并没有跟我们一起。 太奶奶跟她说，我和娅娅快要开学了，等我们上学后，她再跟着学反而更能静下心来。 做自己感兴趣的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三点钟了，我已经在太奶奶的细心指点下扎出一个纸人，并小心的画好了口鼻，只需要再裁剪一套衣服给它穿上就好了。 虽然纸人的模样儿有些怪异，嘴有些歪，鼻梁有些太高，手脚也有些不太协调，显得细胳膊细腿儿的，但一直坐在旁边看着的蒋钰阿姨却笑呵呵的拍手道：“反正是小忆亲手做的，虽然丑了点，但这可是她的第一个纸扎，就这个了，以后再给我做个漂亮的就成！” “你倒是惯着她！” 太奶奶也跟着笑，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一张绿色的彩纸：“那成，小忆，给你钰姨做一套漂亮的衣服，回头在给她点上眼睛，她就能进去了。” 一切做完，竟不知不觉四点多了。 远远近近传来陆续的鸡鸣声。 直到望着蒋钰阿姨化成一道黑雾钻进纸人里，紧接着纸人的眼睛又转了转，我才觉得有些累，也有些困了。 “小忆丫头，学本事苦不苦？”太奶奶牵着我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我。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太奶奶，有点苦，可是也很好玩儿。” “学本事可不只是好玩儿的事，你得心里存着目标，有一 第55章 百鬼夜行 我正要点头说好，一股凉风从南面刮了过来，凉飕飕的吹得“呜呜”作响，空气中的温度瞬间低了好些度。 “小忆小忆，快和你太奶奶进屋去！” 小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耳边，听声音有些急切。 与此同时，太奶奶也定住脚步，朝马路尽头处望了过去，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小忆，咱们快进屋！” 望了一瞬后，太奶奶突然开口，拉着我迅速走到大门边，掏出钥匙开了门，一把将我拉了进去。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便急忙又将门重新关上。 就在这时，屋外的马路上隐约传来吹吹打打和唢呐声，听那声音，很像是电视古装剧里迎亲的队伍经过。 可明明是喜庆的音乐，却又拖长了调子，听着让人觉得有种不舒服的诡异。 那声音越来越响，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便仿佛已经到了我家门外的马路上。 脚步杂乱，音乐声中还夹杂着笑嚷声，似乎有很多人。 “太……” 我刚张口要问太奶奶外面是什么声音，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结婚，就被太奶奶伸手一把捂住了嘴。 “嘘！” 太奶奶将中指抵在嘴上，眨了眨眼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我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轻轻将窗帘挑开了一条细缝。 昏暗的路灯下，一大队人马走了过去。 走在最前面的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头上戴着高高顶的新郎帽，胸前系着一朵大红花，一群人蹦蹦跳跳的敲着锣，吹着唢呐跟在它在后头。 再往后，是一个四人抬的花轿，笑笑嚷嚷的几乎要将那花轿颠得倒过来。 跟在花轿后头的，是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和一群蹦蹦跳跳的孩子。 诡异的是，这些“人”，竟然全都是纸人。 半晌后，那群纸人终于走过去了。 太奶奶才终于松开捂在我嘴上的手，牵着我默默上楼，一句话也没说，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 直到和太奶奶并排躺到床上，我才敢开口问她：“太奶奶，刚刚那些都纸人，都是鬼吗？” “那百鬼夜行，城隍娶亲！” 太奶奶沉着声音道：“镇上的孩子要遭殃了，也不知是哪家的闺女，怎么就招惹上了那个东西。” “城隍是什么？比极阴极煞鬼还厉害的东西吗？”我又好奇的问道。 “城隍爷一般都是当地英雄来当的，本是守护一方的守护神，掌管一方阴事和生老病死。可刚刚过去的那位，显然是位野城隍，所以才会做出这么些造孽的事情来。” 太奶奶沉声说道：“小忆，快睡觉，明天早点起来，这种事既然被咱们碰到了，看看能不能拦下来！” “可是——” 我有些疑惑的接着问道：“太奶奶，咱们刚刚怎么不拦下？还有，野城隍又是什么？” “城隍爷功德攒够了，就会得道成正神，如果没有及时找到新的城隍继位，城隍庙被有些道行的野鬼占了，就是野城隍。” 太奶奶回答我：“也有一些城隍爷，因为一些原因，庙宇荒废，长时间受不到人间的供奉和香火，灵力也会渐渐失去，变成迷神四处飘荡，导致庙宇被心术不正的野鬼占了，那占了庙宇的东西，就是野城隍。” 顿了顿太奶奶又问我道：“你看到刚刚跟在队伍后头的那群小孩儿了吧？” “看到了，他们都是小鬼吗？”我问道。 “它们可不是小鬼，那些都是镇上的孩子，还没死，只是被迷走了魂魄。 那些孩子的魂魄在那个东西手里，我若是强行拦下，那些孩子哪怕不死，也会一辈子变成丢了魂魄的天地人。”太奶奶对我解释道。（注：天地人是我们当地的一种方言，傻子的意思。） “那我们要怎么救那些小孩儿呢？”我问太奶奶。 “阻止野城隍娶亲！” 太奶奶轻声说着，伸手关灭了屋里的灯。 第一次熬夜到这么晚，灯一灭，困意瞬间像潮水一般袭来，迷迷糊糊中，我还听到小黑在喊我：“小忆， 小忆，明天你一定要去镇上的家乐福超市呀，会遇到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管他什么重要不重要的人呢，先睡觉才是最重要的。 我懒得理会小黑，翻个身，沉沉睡去。 这一觉，我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多才醒来。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发现太奶奶早已经不在床上了。 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姑娘坐在我床边的凳子上，胳膊肘撑在床沿，手托着下巴，正满脸好奇的望着我。 娅娅。 “你醒了！” 娅娅望着我露出甜甜的笑容：“我妈妈说是你跟你太奶奶救了我，所以我的病才好的，何太奶奶让我坐在门口晒会儿太阳，可我想等你醒了，我们再一起出去玩。” 我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才从迷糊中彻底清醒过来。 “我昨天就想跟你玩儿，可太奶奶说你刚好，要多休息。” 我拉过娅娅的手道：“娅娅，咱们家对面有条河，我看到河滩上还有牛哦，我们去河滩玩好不好？” 两只陌生的小手拉在一起，却觉得异常的温暖，连心里都冒着开心的泡泡。 “好呀，好呀，我也还没有见到过真的牛呢！” 娅娅高兴的答着，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我身上的睡衣道：“你先换件衣服，咱们再一起出去。” “嗯！”我应着，松开娅娅的手， 拿过床头柜上搭着的连衣裙，麻利的自己换好。 娅娅望着我，眸子突然黯了黯，垂了垂眼皮道：“难怪你比我小，却那么厉害，还能帮何太奶奶治好我的病，原来你连衣服都会自己换啊，可我什么都要妈妈帮我。”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自己穿几次你也会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跳下床，自己穿好鞋袜，拉着娅娅的手就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跟娅娅介绍道：“我看到河边还有好多垂柳树，还有草坪，咱们还可以做花环……” 小孩子的心事都没那么多，被我这么一说，娅娅再次高兴起来，我们手拉着手，欢快的“咚咚”下了楼。 客厅里没见太奶奶 第56章 一张破嘴 我和娅娅跑过去一看，只见那个奸商王建刚不知道啥时候又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 太奶奶和明洁阿姨正坐在小方桌前叠着金元宝，王建刚搓着手，低眉耷眼嘿嘿笑着对太奶奶说道：“何奶奶您看，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能老带人来麻烦您老不是，这位是我老姨家的表姐，我从小老太太就疼我得很，这会儿都急病了，我这心里是真不忍心啊。” 王建刚正说着，回头瞥见我和娅娅过来，眼睛一亮，朝娅娅招了招手道：“娅娅，你这可是全好了啊，都能跑跑跳跳了！还记得我不？王叔叔，之前去过你家的。” 娅娅偏头望着王建刚，眼中带着几分迷惑摇了摇头，没再朝前走，拉着我的手也不肯松开。 “嘿嘿，不记得也正常，那时候你不是还病着嘛！” 王建刚干笑着，回头又小声对那个女人道：“表姐你看，我跟你说的就是这个小姑娘，昨天还病得厉害，今天就全好了！” “王建刚，你说事儿就说事儿，回头再给娅娅的事到处去说，可别怪我跟你翻脸！”正在低头扎元宝的明洁突然抬起头来，一改之前的温柔，眼中带着怒意瞪向王建刚。 “哎呀，瞧我这张破嘴！” 王建刚抬手轻轻在自己的嘴上拍了一下，“对不住哈兄弟媳妇，以后我再不说了，你看我这不瞅着表姐是我自家人嘛。” “怪我怪我！我之前一直不信这些的，我妈一直让我找个阴阳先生给我们家小敏看看，我不信，所以建刚兄弟才跟我说得这么细的。” 那女人连忙打着圆场对明洁道：“大妹子你放心，我们也不说嘴上缺个把门的那种人，不会出去瞎说的，更何况，我闺女现在也病着呢，都一个星期没起床了。” 说着又轻轻拉开王建刚，走到太奶奶面前，低头道：“何奶奶，您看您老能不能也上我家去给我瞧瞧我那闺女。 这才刚考上大学呢，马上就要开学了，却突然就病了，县里的大医院也去给瞧过，没查出原因，就说是营养不良。 可营养不良也不能吃什么吐什么呀，这都十多天了，现在天天就搁床上躺着，今天连我和她外婆都不认识了。 您放心，只要您治好了咱们小敏的病，不管多少钱，只要您说个数，我一定照给。” “闺女多大了？”太奶奶开口问道。 “十八了。”女人连忙回答道。 太奶奶点了点头 ，又问道：“明天上午给孩子带过来，我当面瞧瞧再说吧，既然找到我头上，只要真的是虚病，我一定尽量给治好喽。” “可是——” 女人有些为难的道：“如果是早两天，她只是乖乖的躺着，恐怕还能带出来。 可从今天早上起，她突然就将卧室的门反锁了，窗帘关得乌漆嘛黑还不算，还给窗户上贴了厚厚一层纸壳子。 早上我和她外婆找了钥匙进去，她还拿着菜刀将我们赶了出来，毫不留情，那样子，像是看见仇人似的，根本不认识我们了，您老说孩子她爸这在外面打工没回来，让我和她外婆两个人可怎么办哪。” 太奶奶的眉头蹙了起来，抬眼仔细看了女人的面相后，脸色变得凝重了很多，放下手上裁到一半的金箔纸，开口道：“你把孩子的生辰报给我。” 女人点了点头，开口给太奶奶报了个时辰。 太奶奶点头，微微闭上眼睛，右手的五根手指不停上下动作着，脸色越来越沉。 女人望着太奶奶的脸色，更是一脸的紧张。 半晌后，太奶奶终于睁开眼睛，站起身来道：“我跟你去你们家一趟吧！” 回头望向我道：“小忆，锅里给你蒸着包子呢，赶紧去吃两个跟我出去一趟。” “哦！”我心中一喜，松开娅娅的手，转身朝屋里跑去。 跟娅娅一起去河边虽然也好玩，但比不上跟太奶奶一起出去见识那些脏东西，更何况河滩就在那儿，什么时候都能去。 “小忆……” 娅娅有些失落的望向太奶奶，张了张嘴，终于嗫嚅着开口道：“何太奶奶，我可以跟你和小忆一起去吗？” “不行！” 还不等太奶奶开口，明洁就猛的站起来，有些严肃的道：“你身体才刚好，不许乱跑，何太奶奶让你坐在门口晒太阳你晒了吗？给我端个凳子坐到外面去！” 娅娅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抬眼看了明洁一眼，瞬间蓄了一包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 “娅娅，你跟小忆的体质不同，有些地方你不能去的。” 太奶奶拉过娅娅的手柔声道：“回头要是又病了，又要好些天不能跟小忆一起玩了，对不对？ 我们很快就回来，你先在外面晒太阳等我们，等我们回来你再跟小忆玩，好不好？” “好！”娅娅点了点头，搬过一张小凳子，到太阳底下端端正正的坐着。 等我吃完两个包子出来的时候，娅娅已经在太阳底下坐了好一会儿了。 现在虽然是大夏天的时节，中午的太阳很毒辣，可娅娅的额头和脸上竟没有一滴汗水，只是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多了几分属于正常孩子的红润。 太奶奶随手剪了几个红绿纸人塞进她那个洗得泛白的帆布挎包里，开口对王建国和那个女人说道：“咱们走吧！” “诶诶！” 王建国连声应着，又望向明洁道：“兄弟媳妇，我们先走了，回头有空我再来看你！” 明洁低着头，沉着脸，没有理会王建国，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王建国吃了明洁的冷拼，脸色有点讪讪的被那个女人拉着出了纸扎铺子的大门。 女人的家离我们家并不是很远。 就在杨湾镇老街街头，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也是一栋小洋楼，跟我们家不同的是，还有一个小院子，院子一角开了几块菜地，靠近门口的地方还种着一棵老槐树，树脚下还有一张大理石桌和几个大理石凳子。 槐树的树荫正好笼罩在那张大理石桌上，倒是个夏天乘凉的好地方。 可一进这个院子， 第57章 廖五小姐 “槐木招阴通鬼，你们家难道连这个东西都不懂得吗？竟然在院子里种槐树！”太奶奶开口说道。 正说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婆婆从屋里出来，穿着一件宝石蓝镶边盘扣对襟短褂，领口和袖口处还绣着缠枝小白花，那花形看起来有些像是槐花。 下着一条黑色灯笼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千层底布鞋。 婆婆个子不大，身形偏瘦，皮肤还挺白皙，头发花白却微微烫了些弧度，整齐的梳向脑后，脸上虽然带着几分掩藏不住的急切，步子却细碎优雅。 看起来竟不像是一个小镇的老人，反而有种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风范。 “这块地方原是我们祖上供姑娘们赏花的别院，这棵槐树还是我亲手奶奶种下的，她老人家最爱槐花，当时给两个孩子当宅基建房子的时候他们见我对这棵老树有了感情，就没舍得砍。 这都十多年了都没什么事，谁知道小敏这丫头突然就病了，大先生，我家外孙女的病真的跟这棵老槐树有关吗？”那婆婆开口问太奶奶道。 语气恭敬，声音不大不小，语速不快不慢，婆婆一开口，就越发显得彬彬有礼，气质卓然如同女君子。 就连太奶奶也望着那婆婆愣了愣，突然开口问道：“你是廖家五小姐？” “晚辈正是廖五清玉，大先生认得我？”廖清玉望着太奶奶点了点头。 原来这婆婆名叫廖清玉，名字跟她这个人还挺相配的。 清清润润，如玉一般，让人有些忽略了她的年龄。 难怪很多人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女人的优雅和美丽跟年龄无关。 “老太婆几十年前就听说廖家五小姐优雅美丽最有廖老夫人的风范，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太奶奶笑着道：“老太婆我姓何，认识的人都喜欢喊我何仙姑。” “原来您就是何仙姑？” 廖清玉对着太奶奶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奶奶还在的时候，清玉经常听她提到过您，还说您的年龄不过比我娘大了几岁，就有那么大的本事，可念叨您了呢。 说起来，您还算是我的恩人，当年若不是您救了我爹，如今我也不会存在这个世上了，没想到如今我也老了，您老的身体还这么健旺。” 太奶奶笑着摆摆手道：“还是老了，连胆子都不如年轻的时候大了！” 说着又回头望了一眼王建刚道：“这么说，王老板也是你廖家人的后辈儿了。” “建刚小子是我三姐的孙子，这小子年龄越大越发像他老子了，一心钻进了钱眼里头，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您老海涵。”廖清玉回答道。 说着望了领我们回来的女人一眼道：“桂芳，还不快进屋去给你何奶奶泡壶茶出来，别忘了用我亲手晒的槐花香片。” “妈，要不让何奶奶先去瞧瞧小敏吧，她现在这个样子……”女人愣了愣，开口说道。 “我比你更担心小敏，可她那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处理的，咱们该有的礼数不能丢了。”廖清玉望了女人一眼，语速不快的轻声说道。 那声音口气明明如同和风细雨，却又自带了不可抗拒的威严在里头。 女人跺了跺脚，一脸焦急却又不敢多说什么，扭身进了屋。 太奶奶望了一眼老槐树下的石桌石凳，抬脚走过去坐下，望着廖清玉开口道：“你先给我说说，你那外孙女儿是怎么起的病吧。” 廖清玉点了点头，走到太奶奶正对面的石凳前，摸出一张帕子仔细铺在石凳上，才动作优雅的坐了下去。 跟着王建刚去我们家找太奶奶的女人叫廖桂芳，是廖清玉的女儿。 得病的是廖桂芳的女儿，名叫廖敏。 由于聊清玉从小就是廖老太太最心疼的小孙女，所以也是廖家唯一招了上门女婿的一个女儿。 廖桂芳头上原本还有一个哥哥，可在十岁那年夭折了，只剩下廖桂芳一个孩子，所以廖桂芳到了成亲的年龄，便跟母亲一样也招了上门女婿。 廖家原本是方圆百里的大户人家，祖上代代在朝廷做官，据说廖老太太还有几分皇家血统，可到了近代，被划成了地主，最后只剩下了廖老太太带着几个小儿女东躲西藏的，恰好杨湾还有些田产房子，就搬到了杨湾镇。 再后来，廖清玉唯一幸存下来的哥哥因为暗中倒卖祖上留下的黄金被关了进去，原本过几年就能出来的，谁知在狱中染了疟疾，没两天人就没了。 从那以后，廖家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到了廖敏上中学的时候，学杂费都已经有些成问题了。 于是，为了廖敏的学费，廖桂芳的老公跟着镇上的人去了南方打工，日子才一天天好了起来。 不仅生活重新富足起来，还将老房子翻成了小洋楼。 廖敏也争气，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还考上了帝都大学，眼看着马上九月份就要开学了。 半个月前，县里几个廖敏的同学来了杨湾镇，说想去爬云山县海拔最高的那座山——羊角尖。 那座山就位于杨湾镇地界内。 廖敏原本不喜欢这类活动的，可架不住是杨湾镇的人，便跟着同学们一起去了。 一大早出的门，直到晚上天黑几个孩子才从山上下来。 每个人看起来都很一脸兴奋的样子，仿佛捡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廖桂芳还随口问了一句，可几个孩子都不肯说，只说是秘密。 廖敏原本一向乖巧，可对于那天他们上山的事，也不肯多说一句。 廖清玉和廖桂芳想着闺女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便也没追着多问。 可谁知道，那天晚上，廖敏就开始有些不太正常了。 八点多的时候，那几个同学租了一辆面包车回了县里，他们走后，廖敏就说自己累了，洗了个澡就回了房间。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廖桂芳看完电视回房睡觉，经过廖敏的房间时，竟听到廖敏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 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儿娇嗔的意味儿，听着竟有点像是在对谁撒娇。 她以为女儿 第58章 卧室里的奇怪声音 她以为女儿还没睡，推开房门一看，屋里关了灯，外面的灯光映进房里，能清晰的看到廖敏闭着眼睛，明明是睡熟了的样子。 廖桂芳想着大概是廖敏在山上跑了一天，跑累了，刚刚她听到的大概是廖敏在说梦话，便也没有太过在意，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廖桂芳被“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她心中觉得奇怪，还想着会是谁大清早的上她家来呢。 起身打开门一看，廖桂芳惊得瞪大了眼睛，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昨天晚上早早就睡下的廖敏。 也不知那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的门，短袖衬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牛仔裤下半截和运动鞋上全是厚厚的灰土，竟像是跑了很远的路沾上的一样。 头发也是湿的，发梢上还沾着干枯的草叶儿，裸露的手臂上也不知被什么划了两道细细的血痕。 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呆滞，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而又憔悴。 “小敏，你什么时候出去的，上哪儿了给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廖桂芳问孩子。 廖敏呆呆的望了廖敏一眼，那眼神有些空洞，像是没有看到廖桂芳，更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 动作有些粗鲁的推开挡在门口的母亲，抬脚就直接进了屋。 “诶，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廖桂芳跟在廖敏身后，正要开口数落，廖清玉恰好从房里出来，见到廖敏的样子同样吃了一惊。 “敏敏？” 廖清玉走上前拉住廖敏的手，正要询问，廖敏却抬起脸瞪了廖清玉一眼。 那眼神里竟带着几分警告之色。 仿佛变了一个人，绝不是廖敏的眼神。 廖敏从小就喜欢她这个外婆，跟廖清玉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从没有半分不敬。 这个眼神让廖清玉心中一惊，下意识松开了廖敏的手。 而廖敏竟看也不看她的妈妈和外婆一眼，直接进了卧室，还反手锁上了房门。 直到吃早饭的时候，廖敏才出了房门，看起来有些病恹恹，没什么精神。 身上也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小敏，你昨儿晚上去哪儿了？”廖桂芳望着漫不经心挑着面条的廖敏问道。 “昨天晚上？” 廖敏愣了愣，皱起眉头道：“昨天晚上我不是在房里睡觉吗，没去哪儿啊！” 接着又笑了笑道：“哦，您是说早上啊，昨天同学们不是说我最近长胖了些嘛，我想着马上就要去帝都大学了，还是要保持形象的，所以就出去跑了会儿步，回来又接着睡了会儿，到现在腿还有些酸呢！” “你这丫头，早上问你也不说，给妈妈可吓坏了，以后跑步别跑太远了，看你那衣服脏得。” 廖敏一向乖巧懂事，廖桂芳听她说跑步，也没多想。 但廖清玉的心里却有些打鼓，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廖敏瞪她的那一眼，廖桂芳站在后头没看到，她可是到现在心里还有些毛毛的。 吃过早饭，廖敏说有些累，就回房睡回笼觉了。 “桂芳，我怎么觉得，敏敏那孩子有些中邪了？” 廖清玉望着廖敏回卧室关上了门，扭头轻声对廖桂芳说道。 “哎呀，妈，你们这些老人总喜欢说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邪好中的，就算是有，不是都说中邪的人神志不清昏迷不醒的嘛，小敏明明还跟咱们有说有笑的，哪儿就能是中邪了！” 廖桂芳不以为意的道：“我看，她可能就是累了，昨儿出去跑了一天，今天又起那么早跑步，我回头说说她，让她别跑步了，都要瘦成竹竿了，还说自己胖。” “跑个步怎么会刮到手臂？”廖清玉反问道。 “有吗？哎呀妈，我还真没注意到！” 廖桂芳笑着道：“他们昨天不是去爬山了吗，有没有可能是昨天不小心刮的？” 说着廖桂芳站起身来揽着廖清玉的肩膀道：“您老也别疑神疑鬼了，放心吧！中邪哪儿能是这个样子的，我听他们说中邪都不认得人的。” 廖清玉想了想，她到底活了这么大岁数，也见过一两个中了邪的人，的确不是廖敏这个样子。 要不就是人事不知昏迷不醒，要不就是根本不认识人，连最亲近的人都撕打啃咬。 但她还是不放心，一点都不放心。 廖敏早上刚回来那会儿，可不就像是不认识人吗。 廖清玉暗中观察了廖敏整整一天，的确像廖桂芳说的，廖敏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吃了晚饭后，还坐在客厅里陪她说了一会儿话才回房去休息。 如果硬要说她有什么不太正常的地方，那就是廖敏的精神状态有些差，特别是到了晚上，一直不停的打瞌睡。 那天晚上廖清玉一直到凌晨一点还没有睡着。 她听着廖桂芳和廖敏都睡下了，又偷偷的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廖敏卧室门口，想听听里头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果然，她听到屋里传来廖敏轻着音儿说话的声音，像是在跟什么人通电话，可廖敏的卧室里并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 她听了一会儿，正要推门进去看个究竟，接下来的声音让她大吃一惊。 廖敏哼哼着，发出似痛苦又似兴奋的声音。 那声音听着竟有些像是欢（和谐）爱的声音，廖清玉一把年纪了，听了都瞬间觉得脸红耳赤。 廖敏才刚满十八岁，在学校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卧室里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廖清玉心中涌上一股怒意，抬手就要推门，后脑勺突然猛然传来一阵闷疼，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躺在床上，廖桂芳一脸担心的站在床边望着她。 见她醒了，廖桂芳连忙伸手扶着她坐起来，开口说道：“妈，我不是在你屋里放了桶子吗，你说你起夜在屋里解决就好，干嘛非得上洗手间呀，还好没什么大事，若是摔出什么毛病来可怎么办。” 廖清玉愣了愣：“你是说我在洗手间摔的？” 廖桂芳还没回答，廖敏端着一晚煮好的面条 第59章 开了灵智 看到廖敏，廖清玉就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古怪声音。 可她到底是做了一辈子淑女，当了一辈子大家闺秀，有些话，让她开口，哪怕是对着她最亲的外孙女和女儿也说不出来。 她只是盯着廖敏轻声问道：“敏敏啊，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什么奇怪的梦了？” “梦？” 廖敏一脸茫然的望着廖清玉摇了摇头道：“我昨天晚上睡得挺好的，什么梦都没做啊，原本还想着今天早上起来跑步，可一觉睡过头了。” 说着还调皮的吐了吐小舌头。 那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作假。 廖清玉也没好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廖敏看起来依旧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廖清玉每次都想好了晚上再去廖敏卧室听听动静，可奇怪的是，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廖清玉就开始犯困。 就算她喝了浓茶想坚持着也没用，坐在沙发上也能不知不觉睡着。 而且睡得沉，廖桂芳什么时候扶着她回卧室去的她都不知道。 廖清玉又说过两次让廖桂芳去找个风水先生来给廖敏看看是不是中邪，廖桂芳不听，还笑着说她，相比较廖敏，廖清玉反而更像是那个中邪的人了。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星期，七天前的早上，廖桂芳跟往常一样去喊廖敏起床，喊了半天廖敏也没反应。 廖桂芳推门进去，廖敏却依旧躺在床上沉睡不醒，廖桂芳又推又喊的大概喊了十几分钟，廖敏才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 只说了一句：“妈妈，我难受！” 就又昏睡了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廖桂芳才觉得有些着急了，她给表弟王建刚打了个电话，让他用车送廖敏去了县医院检查。 当即就住了院。 可一圈检查下来，并没有查出任何毛病，医生只说廖敏有些营养不良，给挂了好几瓶补充营养的吊瓶。 第二天，廖敏明显好了很多，医生又开了些营养药，说好好养养就没事了，就让她出了院。 这一次，就连廖桂芳也有些着急了，让王建刚帮她打听一个会看这些事儿的阴阳先生。 王建刚也有些发愁，他的人脉虽然挺广，可真会看事儿的阴阳先生他也找不到，还告诉廖桂芳，其实他这两年也一直在帮人打听阴阳先生的事儿，只听人说云山有个叫何仙姑的阴阳先生挺厉害，可没人知道那个何仙姑到底住在哪儿，好像有好些年没出现了。 好在从医院回来后，廖敏的情况并没有变得严重，只是每天病恹恹的嗜睡，其他还好。 每餐饭也能按时起来吃，甚至比平时吃得还要多一些。 前天晚上，王建刚给廖桂芳打电话，说自己大概是碰到了一个有些本事的人，不过这事急不得，他得先考察考察那个人是不是有真本事。 直到昨天晚上，王建刚才再次给廖桂芳打电话，说他遇到的人是有大本事的，让她带着廖敏去我家找太奶奶给瞧瞧。 廖清玉礼性一向十足，从王建刚嘴中知道他所说的是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的时候，出言阻止了廖桂芳，说不好大晚上的去麻烦人家老人，等今天早上再带廖敏上门去叫太奶奶瞧瞧。 可谁知今天早上，廖敏就彻底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将窗户用纸壳子和窗帘挡着光，还反锁了门。 廖清玉和廖敏找了钥匙强行开门进去，竟被廖敏拿着菜刀赶了出来，那样子凶神恶煞，看起来极其凶悍可怕。 兵荒马乱了一上午，还找了王建刚过来帮忙，才算用绳子给廖敏捆在了床上，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儿呢。 廖清玉说到这里，深深叹了一口气，抬头望了一眼槐树，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和几分愧疚来：“老姨，如果真的是这棵老槐树在作怪，那倒真的是我害了那孩子，若是真要将这棵树给砍了，那我明天，不，今天就让桂芳去找人来将这棵树给砍了！” 正说着，一片枯黄的槐树叶从树上飘落下来，打着璇儿悠悠然落在太奶奶和廖清玉面前。 落在桌面上还晃悠悠的转了一个圈，在廖清玉面前停留了一瞬后，又飘到太奶奶面前才停下，细细的叶梗指向了一个方向。 诡异的是，这个时候，并没有一丝风。 那片小小的枯黄槐叶就像是凭着自己的意识在动一般。 太奶奶愣了愣，朝叶梗所指的方向望去，竟不偏不斜恰恰是羊角尖的方向。 眯着眼睛望了半晌后，太奶奶才回过头，站起身，后退了几步，仰头打量起那棵老槐树来。 廖清玉也跟着太奶奶站起身，脸上微微有些紧张的望着太奶奶，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并没有贸然开口询问。 太奶奶抬头看了半晌，又围着老槐树转了一圈后，重新走回石桌边，望向廖清玉开口道：“你外孙女的事不仅跟这棵老槐树没关系，恰恰相反，若不是这棵老槐树，你外孙女应该已经出事了。” “啊？” 廖清玉张了张嘴，抬头望了一眼那老槐树，嘴唇翕合着，半晌才道：“我外孙女她……碰上是个很厉害的脏东西？” 太奶奶瞬间明白廖清玉的想法，点了点头：“如你所想，这棵老槐树的确有了些灵性，且已经开了灵智。 其实那个害你外孙女的东西也说不上很厉害，只是这棵老槐树到底才不过百年而已。 花草树木修行本就较其他灵物艰难，它不愿害人，更不愿招来鬼魂连累你的家人，所以道行并不深，为了阻止那个东西害你外孙女的性命，它自身的灵根几乎已经损毁大半了。” 太奶奶有些唏嘘的说着，抬脚走到二楼的一扇窗下，抬手指了指那扇窗户道：“这上面就是你外孙女的卧室了吧？” 又指了指老槐树靠近廖敏窗户的枝丫：“你看这个地方的枝丫，几乎已经全部枯死，甚至已经蔓延到主树干，导致树干有些开裂了。” 廖清玉点头：“那的确是敏敏的卧室。” 说着她又扭头望向老槐树，太奶奶手指的位置。 我们也都跟着望了过去。 果然见靠近窗边枝丫上的叶子全都变黄，且叶片上 第60章 万物皆有灵 老槐树的主干上，裂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裂口处黑黢黢的，像是腐烂了一样。 “何奶奶，您刚刚不是说槐树招阴通鬼，可为什么现在又说是这棵槐树救了小敏呢？” 王建刚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不过一棵树而已，难道这棵树还像个人一样，有自己的思想不成？” 太奶奶抬眼轻飘飘的觑了王建刚一眼，开口道：“万物皆有灵，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开了灵智就会有自己的思想，哪怕是花草树木也一样。 它们跟人一样，有好有恶，甚至也会有他们自己的执念，做出害人或是护着人的事。 但灵物的思维比人要相对简单纯粹得多，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比人更记仇，也比人更念恩。” 太奶奶这番话说得似乎意有所指，王建刚听完“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正在这时，廖桂芳用茶盘端着一个精致的描花细白茶壶和几个小茶碗出来。 太奶奶抬脚走到门口，望了一眼，对廖桂芳说道：“先放石桌上吧，咱们先去看看孩子的情况，出来老太婆再好好尝尝廖五小姐亲手晒的槐花茶。” “诶，好！” 廖桂芳一听太奶奶这话，连忙小跑着将茶盘端到石桌上放下，又小跑着回来，对太奶奶说道：“小敏都被绑在床上绑了快三个小时了，我这当娘的看着这心里……” 说着，廖桂芳的声音有些哽咽了起来，眼角泛出泪花。 “敏敏还没事呢，你就哭什么！” 廖清玉轻轻拍了拍廖桂芳的手背，安慰道：“你何奶奶可不是一般人，咱们能将她请上门来，是敏敏那孩子的福气，咱们不担心，啊！” 她明明安慰着廖桂芳，自己的声音却也跟着带来几分沙哑，湿漉漉的感觉。 可见她对廖敏的感情和疼爱并不比廖桂芳那个当母亲的少，只是多年的习惯和教养让她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沉稳。 看起来甚至有些冷漠。 可小小的我却都能分明的感受到她心里的那份热烈，也特别喜欢她那和太奶奶异曲同工的沉稳。 等我长大了，也要跟太奶奶和廖清玉婆婆一样，凡事不惊慌失措。 当年小小的我就那么想过。 看得出来，廖桂芳是个很利落的女人。 屋子里被她收拾得干净整洁。 只是一进屋，就有一种森冷的感觉，像是大热天的，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又突然走进一间开足了冷气的屋子里，连汗毛都根根竖起来了。 跟了太奶奶不过两三天，但我已经见到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了，此时不用太奶奶再跟我说我也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阴气。 很浓。 而阴气的来源，就是在二楼廖敏的卧室里。 顺着楼梯上了二楼，进去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一共有四个房间，廖敏的卧室在最后一间，她的卧室隔壁是洗手间。 这样的格局倒是在普通居民小洋房里挺少见，但很好的利用了空间，没有多余的客厅，卧室的空间也会比较大一些。 廖桂芳告诉我们，第一间是她的卧室，第二间是廖清玉的卧室，第三间是廖敏的书房，第四间才是廖敏的卧室。 “我和我重孙女走前头吧！” 太奶奶蹙眉望着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着的门，牵过我的手对走在前面领路的廖清玉和廖桂芳说道：“阴气重得有些不太对劲，会冲撞到你们。” “啊？” 廖桂芳愣了愣，望向廖敏的卧室门：“那若是我们好好的都会被冲撞到，我的小敏她……” 说着又要抹眼泪。 廖清玉伸手拉住廖桂芳的胳膊，对太奶奶说道：“老人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都听您的，不给您多添麻烦。” 太奶奶微微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拉着我的手就朝最会一间卧室的门口走去。 阴森之气越来越凉，我的胳膊上刺喇喇的，同时又有些发痒，好像有许多看不见的小虫子想要顺着我的毛孔钻进我的身体里去，却又被另外一股奇怪的力量挡住了。 汗毛仿佛被那两种不同的气息激得有些不由自主颤动起来。 太奶奶一边走，一边从挎包里摸出那个装着浅黄色液体的玻璃瓶，在手指上沾了些，抹到眼皮上。 眼睛也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灼灼的闪着光芒。 卧室的门是关着的，里头不时传出粗重的呼吸声和类似于野兽一般的嘶吼声。 很难想象，那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发出来的。 太奶奶脸色凝重，眉头紧紧蹙成了一团，她从挎包里摸出那柄短小的桃木剑，紧紧握在手上，低头望了我一眼道：“小忆，情况好像比我想象的要糟糕一些，待会儿你别害怕，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知道吗？” “知道了！” 我重重点了点头：“我不害怕。” 太奶奶又回头对廖清玉和廖桂芳以及跟在她们后面的王建刚说道：“你俩最好别过来，哪怕过来了，也千万不要进屋，知道吗？” 他们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她们大概觉得有些稀奇，按太奶奶的口气，我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竟然能给太奶奶当帮手吧。 听到太奶奶这么说，廖桂芳嘴唇动了动，开口道：“何奶奶，要不我来帮您吧，您这重孙女太小，万一……” 廖清玉又拉了廖桂芳的胳膊一把，用眼光示意她别多嘴。 “我这重孙女的本事可大着呢，如果不是有她在，我就不会让你们几个跟在外头瞧着了！” 太奶奶笑着回答，脸上多了几分自豪的傲气。 说完，太奶奶也不理会他们望向我惊诧和怀疑的目光，扭过脸，抬手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吱呀——” 房门发出一声略显刺耳的声音，缓缓开了，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脸皮都感觉刺刺的。 这是一间三四十平米的大卧室。 正中摆着一张床，床上挂着粉色蚊帐，蚊帐整个儿被人整个儿放下来了，笼在床上。 透过蚊帐的，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孩，体型瘦长，漆黑的长发几乎披散了小半张床，一张惨白的而满是病态的脸，正随着我们开门的声音 第61章 鬼胎 女孩的身体被绳子绑着，只有头部能转动。 毫无疑问，床上被绑着的这个女孩，自然就是廖清玉的外孙女，廖桂芳的女儿，廖敏了。 她的身体像一条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一样，努力挣扎着想挣脱身上的束缚，却只能不停的上下扑腾。 她的粗重的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声，像是一只被禁锢的小兽。 进门的瞬间，让我觉得惊诧的并不是她被捆住还在拼命挣扎的惨烈到狰狞的样子，而是她的身体。 明明很瘦弱的身板，可她的腹部却高高隆起，里面像是东西一样，随着她的挣扎上下鼓动个不停。 我甚至隐隐能看到她的肚子里像是有好几双眼睛，跟着她转头的动作，阴沉的盯着我和太奶奶。 廖敏停止了挣扎，她的眼睛隔着粉色蚊帐瞪着我们，眼中冒出恶毒而森冷的光。 “滚出去！” 廖敏的嘴唇没动，喉咙里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 “太奶奶，她的肚子里有好多双眼睛！”我盯着廖敏隆起的腹部，扯了扯太奶奶的手轻声说道。 “好几双？”太奶奶有些惊讶的扭头望向了我。 “嗯，好像有三双眼睛。”我轻声说道。 “那是鬼胎，而且是一胎三鬼，难怪这屋里的阴气会这么重。” 太奶奶对我说道：“小忆，到门口守着，待会儿不管是什么东西想要从门口冲出去，都给我拦着！” “好！”我松开太奶奶的手，转身走到门口。 双手双脚叉开伸成一个“大”字，紧紧的撑在门框上。 在北流水村的时候已经这么帮过太奶奶一次，现在倒是轻车熟路想都不想就知道怎么拦住门口了。 太奶奶没有回头看我，望着床上的女孩道：“我知道你自己的神志还在，想想疼爱你的父母和外婆，你真的愿意就这样离开他们吗？还有你的学业，你若是真的跟那个人去了，这么些年念书的苦，就白吃了。 你真的舍得放下这一切吗？” 廖敏恶毒的眸子闪了闪，脸上划过一丝犹豫。 但只是那么短短一瞬间，她的目光再次变得冰冷：“他说了，只要我跟他走，以后就是城隍娘娘，只要我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陪我的家人！我的事情，你这个老太婆少管！” “可你的家人既然请我来留住你，这事我就管定了！”太奶奶冷笑道。 太奶奶说着，手伸进挎包里摸出一沓符纸，朝空中一抛，手中的桃木的剑尖迅速点向符纸。 一道道淡金色的光芒闪过，如新年的烟花璀璨，我甚至还没看清太奶奶手中桃木剑挥舞的方向轨迹，便见那一张张符纸如同翩翩飞舞的黄色蝴蝶一般，朝四面墙壁和屋顶上飞散而去。 一共七七四十九张符纸，上面用黑色墨水描画的符箓被桃木剑加持上了淡金色的光芒，变得耀眼。 太奶奶手上的挥舞桃木剑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再看那七七四十九张符纸，竟在四面墙壁和屋顶牢牢贴住，如果整体来看，竟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形状。 每一张符纸上仿佛都有淡金色的符箓散着金光飘荡出来，在屋里形成了一张淡金色的巨网。 “滚开！你给我滚开！放开我！我的事不要你们管！” 廖敏再次开始剧烈的上下扑腾起了身体。 “老太婆我今天管定了！” 太奶奶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猛的将那笼在床上的粉色蚊帐掀了开来。 黑色的阴气从廖敏身上猛然炸开，迅即之间又被那张金色的巨网驱散得极其稀薄。 屋里弥漫出一股沉年灰土的气息，有些呛鼻，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知我这喷嚏一打出来，那张淡金色巨网竟微微晃动了两晃，甚至出现了几处裂缝，金色变得极淡。 “小忆，忍住！”太奶奶沉着声音吩咐我。 “哦！”我应着，连忙揉了揉鼻子，将手捂在口鼻上，将即将要打出来的那个喷嚏生生忍了回去。 随着我和太奶奶的一话一答，只听得“噔”的一声轻响，廖敏竟然挣断了身上捆绑着的绳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 那姿势，那利落的动作，简直可以媲美特种兵了。 “死老太婆，管我的闲事，看我不杀了你！” 廖敏喉咙里发出低哑阴沉的声音，满头长发胡乱披散着，几乎挡住了她那张惨白的脸，只露出一双恶毒的眼睛。 她张开双手，五根细瘦纤长的五指如鬼爪般张开，狰狞着朝太奶奶扑了过去。 随着她的动作，她隆起的肚子也鼓动得更剧烈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急切的想要从她的肚子里钻出来一样。 三双跟廖敏一样眼神恶毒的眼睛，阴恻恻的盯着太奶奶。 太奶奶冷笑了一声，不慌不忙的再次从挎包里摸出一叠符纸，朝半空中撒了出去。 桃木剑再次的轻轻点在符纸上，速度快到我只见到桃木剑的虚影，短短的桃木剑在那一瞬间仿佛变成了无数支。 淡金色的光芒再次从符纸上炸起。 这一次，那些符纸并没有四散飞开，而是在半空中排成一个极大的圆。 金色的符箓如同无数只金色的小精灵，缓缓朝廖敏身上飘了过去，将她身上重新溢出来的黑气一一击散。 “啊——” 廖敏喉咙里发出一声惨叫，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双手朝太奶奶的脖颈掐了过去。 太奶奶只稍稍侧了侧身子，廖敏一扑便空。 脚下的惯性让她朝叉开双臂双脚站在门口的我扑了过来。 我瞪大了眼睛，廖敏那狰狞的模样，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目光瞥见站在一边的太奶奶却一副淡定的样子，望着廖敏朝我扑了过来，面上还带着一丝冷笑。 我心里忽然就不慌了。 “啊——” 就在廖敏的指尖碰到我身上的瞬间，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像一只皮球撞在了墙上一样被猛然弹开。 她的身上溢散出更多黑气，大部分都来源于她的腹部。 那些淡金色如同小精灵一般的符箓，迅速将她身上溢出来的黑气驱散得开去。 廖敏恶狠狠的瞪着我，眸子里满 第62章 直接给她扛出去 廖敏恶狠狠的瞪着我，眸子里满是惊惧。 她肚子里的那三双眼睛，跟她眸中的神色完全一致。 被那股莫名的力量弹飞出几米远的廖敏，一屁股坐在卧室中间的空地上。 浑身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的趴在地上，就连她那高高隆起不住鼓动的肚子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三双诡异的眼睛也突然消失不见了。 “妈，外婆，你们在哪儿啊？我难受，我好难受啊！她们都在欺负我，你们快来救我出去！” 廖敏突然嘴一瘪，开口哭喊了起来。 廖桂芳一听到廖敏的哭声，抬脚就扑到房门口。 看到廖敏的瞬间，廖桂芳愣了愣，眼泪珠儿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望向太奶奶道：“我闺女这肚子怎么突然就大了起来？如果实在是不好盘……” “桂芳！” 廖清玉也跟到门口，厉声阻止了廖桂芳还没说出口的话。 “何仙姑她老人家给敏敏盘病，你不要瞎插嘴！” “可是娘，您看小敏都成什么样子了！她那个肚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了？” 廖桂芳有些悚然的指着廖敏的肚子，伸手拉开我撑在门框上的手，抬脚就想进去。 廖清玉见状，连忙伸手拉住廖桂芳的胳膊。 她盯着廖敏的肚子望了半晌，眉头紧紧蹙成一团，望向太奶奶开口问道：“老人家，我外孙女这肚子……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胎？” 廖清玉到底活了五六十岁，即使没见过很多，听说的也还不少，很有些见识。 太奶奶面色凝重的点头：“没错，的确是鬼胎，而且是三鬼入胎。 若是我来得再迟些，或是你没将蚊帐放下来罩住她，恐怕今天就要出大事儿了！” “我小时候就听我娘说过，帐子上自带八卦，能驱鬼镇邪，见这孩子情况不对，就给帐子放下了。” 廖清玉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听说鬼胎落地，便是母体殒命之时，我这外孙女……” “那就阻止这鬼胎落地！” 太奶奶凝重的开口道：“但阻止鬼胎落地的时候那脏东西必定会来阻挠，咱们得赶在它来之前找到它的老巢，让他没办法过来！” 王建刚也跟过来开口对廖桂芳说道：“表姐，我说你就别添乱了，何奶奶本事很大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之前家具厂的李经理，他闺女都病两年了，昨天上午还差点没命，现在能跑能跳了。” “妈！外婆！” 廖敏的眼中闪过一缕恶毒，再次痛哭出声，膝行着一步步朝门口的方向爬了过来，她爬过的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红褐色血带。 气味刺鼻难闻，带着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 “妈——外婆——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 廖敏在距离我五六尺的地方停下，一手撑着地面，一手伸向廖桂芳，眼睛却在偷偷打量着我， 眸子里露出浓浓的忌惮之色，流出两道殷红色的血泪。 “妈！” 廖桂芳急得抬手去抠廖清玉抓着她手臂的手指，焦灼的道：“你看小敏身上都流血了，咱们先送她去医院吧，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没命的呀！” 说着再次抬脚就要进屋。 “她现在没事，而且她的心智已经完全被那个东西迷惑，暂时已经算不得你的女儿了！” 太奶奶厉声警告道：“你现在若是不听劝阻非要进这间屋子，不仅救不了她的性命，就连你自己的命，也得跟着搭进去。 到时候就是老太婆我也束手无策！” 听太奶奶这么说，廖桂芳愣了愣，望了望趴在地上朝她伸着手的廖敏，又望了望太奶奶，脚抬着，有些忌惮的不敢进屋又不甘心退出去。 “妈，救救我，求你了，带我去医院——”廖敏又朝前挪了一小步。 半空中的那圈符纸泛着淡淡的金光，一直悬在廖敏的头顶三尺之上的位置，缓缓旋转着。 她的身下，红褐色的乌血流得更多了，不过这么一小会儿，便已经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妈救你，妈这就带你去医院看医生去，啊！” 廖敏经不住廖敏的哭求，一只脚跨过我抵在门框上的小腿，踏进屋里，扭脸对太奶奶说道：“何奶奶，我知道您是个有本事的，但小敏这孩子突然出了这么多血，如果再不送医院，一定会没命的。 如果真的是您和我妈说的什么鬼胎，这也是流产的先兆啊，咱们缓缓，先去医院给血止住了，等从医院回来，咱们再从阴阳道道上盘盘！” “鬼胎入体，如果真能这么容易流产，反倒省了很多麻烦！” 太奶奶说着声音一厉，张开唤了王建刚道：“王老板，给你这表姐拉出去，关进她自己的卧室里别再让她出来！” “哦！好！” 王建刚连忙应着走到我身后，却并没有伸手，而是询问的望了廖清玉一眼。 “不用看我，照何仙姑她老人家说的去做！直接给她扛出去！” 一直温文尔雅如同女君子一般的廖清玉这时声音中也带了些儿不耐烦。 说着又从身上摸出一串钥匙扔给王建刚：“暂时给她反锁在屋里别让她再出来！” 如果不是廖清玉还扯着廖桂芳的胳膊不放，廖桂芳这会儿怕是已经冲到廖敏的跟前了。 “诶，好！”王建刚得了廖清玉的话，伸手将廖桂芳拦腰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你放开我！” 廖桂芳趴在王建刚的肩膀上又捶又打：“感情小敏跟你还隔着一层你不心疼，一天天的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头她要是没命了，我跟你没完！” 这婆婆挺果断，也挺狠的。 我下意识回头看热闹。 廖桂芳这话明着是在指责王建刚，其实是在指责她的母亲廖清玉。 廖清玉脸上除了担心，并没有其他表情，仿佛听不懂廖桂芳的指桑骂槐。 “妈妈，救救我……表叔……救我……” 廖敏的求救声从我身后传了过来，带着浓浓腐臭气息的呼吸，几乎要喷到我的脸上。 “小忆，站直了！”太奶奶严厉的声音跟着传了拉过来。 我连忙回头，这才我现被 第63章 去羊角尖 见我转身，廖敏的眸中闪过一抹忌惮，朝后退了退，但旋即，她又猛的朝门口扑了上来。 我往房门中间一站，叉开双手双脚拦住，她恰恰撞在我的手臂上。 “啊——” 廖敏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弹飞了出去。 我的手臂仿佛挨上了一坨寒冰，冷刺刺的，再没什么感觉。 可这一次，廖敏却被那股莫名的力道弹得更远，背部撞在床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她瘫坐在地上，目光凶狠的瞪着我，双手紧紧护住腹部，身下粘稠的乌血流得更多也更汹涌了。 看得人触目惊心。 “做得好，小忆！” 太奶奶开口出声，手中的桃木短剑飞速舞动了起来。 剑剑点在悬浮在半空中的那些符纸上。 符纸上飘出的符箓金光更甚，绕在廖敏周围，竟缓缓融进了她的身体之内。 片刻功夫后，廖敏脸上狰狞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下来，原本凶戾恶毒的眸子里渐渐没有了那疯狂的光芒，继而变得迷茫，再变得空洞。 看上去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太奶奶手中舞动的桃木剑终于停了下来。 悬在廖敏头上的符纸也纷纷落地。 我惊奇的看到，那原本画着符箓的符纸变成了普通干净的黄裱，上面已然不见了任何字迹。 随着符纸落地，廖敏也像是突然被人卸去了浑身的力量一般，手从腹部滑落到地上，身子一歪昏死了过去。 她身下的血也止似是止住了，地上那滩原本在不断扩大蔓延的粘稠血洼也没了动静。 只是出奇的恶臭难闻。 太奶奶长长呼出一口气，抬眼朝门口望了过来。 廖清玉会意，开口问道：“何仙姑老人家，我现在能进来帮忙了吗？” “王建刚那小子呢？” 太奶奶道：“他身上阳气重，伤不到他，让他进来帮我给小敏挪到床上去吧！” “啊？我？” 王建刚从门后探出头来，嘴角抽动了两下，眼中写着恐惧，脸上写着抗拒。 这奸商已经回来了，居然缩在门外连看都不敢看了。 一个大老爷们，这胆子也太小了点儿。 “我现在能进来了吗？真的不会被那邪气伤到吧？” 廖清玉望了他一眼，又回头对太奶奶和声说道：“要不还是我来吧，他们做生意的，不喜欢沾染晦气，我年纪大了，也不怕被冲撞到，大不了就是身体差些多躺两天，没事的！” “让他来！” 太奶奶抬手指向王建刚，“女子体阴，暂时最好先别碰她，这事儿没什么晦气不晦气的！” 又道：“廖五小姐，你去帮我找一盏油灯过来，记得多给油加满了！” “油灯？” 廖清玉点头道：“油灯我家里有，以前留下来的，我现在就去拿！” 说着也不多问，转身就朝她自己的卧室走去。 “那好吧，我来！”王建刚苦着脸，走到门口。 我侧了侧身子，让他进屋。 他的身子有些抖。 我一时恶趣味起来，抬手猛的在他后背拍了一下。 “妈呀——” 王建刚一个哆嗦惨叫一声，扭头就想要往外跑。 “叔叔，你怎么这么胆小，我都不怕！”我挡在他面前，咧着嘴朝他直乐。 太奶奶忍俊不禁，笑望着他直摇头。 “原来是你这个鬼丫头，吓死叔了！”王建刚拍着胸脯子，瞪了我一眼。 “我太奶奶说没事就没事了，有事她也不会让你进来的！”我脆生生的说道。 王建刚回头朝门外望了一眼，见廖清玉走远了，才小声开口问太奶奶：“何奶奶，您可别框我，您看我一个做生意的，进来真的不会沾染上什么晦气吧？” “老太婆我难道还能诓你一个后辈不成？快过来吧，咱们的时间可不多！”太奶奶已经走到床边，蹲下身将廖敏的上半身推着半坐了起来。 “哦！哦！那您老既然这么说了，我信！”王建刚干笑着答应。 被我这么一闹，王建刚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白着脸快步走过去。 他弯下腰刚要伸手，太奶奶严肃的道：“小心些，不要碰到她身上的血！我抬上半身，你抬腿，抬到床上去就行了！” “哦，好！”王建刚答应着，脑门子上已经是一脑门子亮晶晶的汗珠。 太奶奶和王建刚将廖敏抬到床上平躺下来后，廖清玉也拿着一盏油灯过来了。 “仙姑，我现在可以进来了吧！”廖清玉站在门口问道。 “小忆，给廖奶奶手上的油灯拿过来！”太奶奶轻轻摇头，转而对我说道。 我从廖清玉手中接过油灯，跑到床边递给太奶奶。 “你身上有火吧？给这油灯点上！”太奶奶将油灯伸到王建刚面前。 “嗯，有！” 王建刚连忙点头，从身上摸出打火机，“啪”的一声按着，将油灯点燃了。 “不错，挺顺利，它还没发现！”太奶奶眼中露出几分满意之色，将油灯小心的放在床头柜上。 又伸手将之前掀上去的蚊帐放了下来，重新笼在床上。 随后，太奶奶从挎包里将之前指引着我们找到七愿阁的那个小香炉拿了出来，用纸巾沾了地上那粘稠带着恶臭的乌血，滴了一滴进去。 做完这一切，太奶奶才拉过我的手，另一只手端着小香炉，朝门口走去。 “小忆，跟太奶奶去个地方，可能会有点儿危险，你怕吗？”太奶奶低头问我。 “不怕！”我果断摇头。 “好！” 太奶奶满意的笑了笑，回头望了一眼跟在我们身后的王建刚，“你家有车吧，先送我们去羊角尖山脚下，回头你再赶紧回来守着这盏油灯，记住，千万不要让这油灯灭了。” “啊？有！只是，您老这个时候还要去羊角尖？”王建刚有些惊讶。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害孩子的那个东西大概就在羊角尖，它一旦发现阴胎被我们给动了，赶过来提前催动阴胎，就是我也没把握救得回孩子的性命，所以必须在他发现之前将他给灭了，再回来处理阴胎的事。”太奶奶脸色凝重的回答道。 “仙姑，您老人家辛苦了，回头我们再 第64章 槐树有灵 廖清玉开口，走到太奶奶面前就要跪下。 太奶奶扶着她的胳膊没让她跪下去：“我若是计较，早就走了！” 说着从挎包里摸出三张符纸来，递到廖清玉的手里：“这个你先拿着，回头等别王建刚那小子回来，别忘了提醒他，每隔两个时辰就烧这符纸化水，给孩子喂下去。” 廖清玉接过符纸点了点头。 太奶奶又严肃的道：“记住，在我和我重孙女儿回来之前，你和你闺女千万别进廖敏的屋子！” “那——” 廖清玉有些担忧的回头望了廖敏卧室的方向一眼：“这会儿刚子也跟你们一起出去了，万一那油灯灭了怎么办？” “屋里有我的贴的符咒，一个半时辰之内，那油灯不会有任何事的。” 太奶奶开口道：“你们若实在不放心，可以在门口望望，但记住一定不要进去，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说着太奶奶从身上摸出一张符纸和一支笔，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写给了廖清玉。 “嗯，好！我记住了！” 廖清玉接过那张写着太奶奶电话号码的符纸，感激的点头，“您老人家也要小心些，如果实在不成……” 她说着掏出一张绣了白槐花的湖蓝色手帕来，轻轻揩了揩眼角接着道：“那也是敏敏那孩子的命…… 若是那个东西实在太过厉害，你们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否则我到死也不会安心的。” “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太奶奶拍了拍廖清玉的手臂笑着说道：“我和我重孙女的命都硬着呢。” 说完，太奶奶望向王建刚：“你家远不？车停在家里吧？” “不远！” 王建刚连忙回答道：“何奶奶，去羊角尖还得路过这儿，我回去开车过来，您老在这里等我。” “好！” 太奶奶点头：“动作快着点儿！” 王建刚小跑着下楼出去。 走廊另一头的一间卧室里，传来廖桂芳有一下没一下“咚咚”的捶门声和呜呜咽咽的哭声。 我们同时停住脚步朝那声音传来的屋子望去。 “别管她，回头我再慢慢说她！” 廖清玉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道：“我这唯一的女儿性子一丁点儿都不像我，倒是我那外孙儿，没这事的时候倒是跟我有几分相像的，唉……” 那个状若女鬼蓬头散发的女孩？ 像这看起来如同女君子，却又果断利落的廖清玉婆婆？ 我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你也别太担心，老太婆我一定会尽力还你一个好端端的外孙女！” 太奶奶也有些唏嘘，再次出声安慰廖清玉。 回到院子，石桌上的茶壶茶杯还静静摆在那里。 “辛苦那么长时间，您老人家先喝杯茶吧！” 廖清玉走到桌边，动作优雅的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槐花茶，双手捧到太奶奶手上。 又给我倒了一杯，蹲到我面前双手递给我。 的确有些渴了。 “谢谢婆婆！”我接过茶杯，猛灌了一大口。 淡淡的槐花甜香瞬间萦绕在唇齿之间，解渴，沁甜。 我满足的眯了眯眼睛，又喝了一大口：“太奶奶，您快喝，这茶好香！” 一片槐树叶从树上落了下来，在太奶奶面前打着旋儿，还顿了三顿，有些像是一个人在鞠躬的姿势。 “老太婆我既然管了这事，就一定会管的明明白白的，也麻烦您老，在我们回来之前护着点儿！”太奶奶的目光落在那片飘在她面前的槐树叶上说道。 老槐树果然有灵，槐树叶轻轻点了点三，才缓缓飘落到地上。 “滴滴——” 院外传来两声汽车喇叭声，王建刚开着车过来了。 太奶奶喝了一大口茶，将茶杯放下，拉过我道：“小忆，咱们走了！” 廖清玉眉眼间有些担忧的将我们送到院门口，直到我们上车，还一直朝我们摆着手。 王建刚开来的是一辆四座皮卡，一路上跑得还挺快。 为了防止判断失误，太奶奶将香饵放进小香炉里，一道细细如黑线的烟雾缭绕着指向一个方向。 那方向，的确是羊角尖，途径我家门口。 所以我和太奶奶今天凌晨才会正好碰到那城隍娶亲。 大约二十分钟后，王建刚便将车开到了羊角尖山脚下。 我和太奶奶下车后，王建刚从驾驶室探出头，犹豫着开口道：“何奶奶，这天都快黑了，这就您和小忆上山怕不安全，要不我陪您上去吧！” “害廖敏的那个东西可就在山上，你不怕了？”太奶奶似笑非笑的望着王建刚问道。 “呃……”王建刚一噎，缩了缩脖子。 “你快回去吧！” 太奶奶朝王建刚挥了挥手道：“记住，油灯千万不可以熄灭，万一有什么异常就给我打电话，我们回去之前千万别让你那表姐闯进孩子屋里！” “我记住了！” 王建刚连忙点头，“何奶奶，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千万要注意安全！” 说着低头翻找着什么，摸出一把手电筒递了出来，对太奶奶说道；“对了，何奶奶，这个您拿着，山里路黑。” 太奶奶点头，接过手电筒，拉着我转身朝山道上走去，背着身朝王建刚摆了摆手。 油门声在我们身后响起，汽车飞快的远去。 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了，山里树木繁密，越往里走越阴暗，渐渐的已经快要看不清香炉里飘出来的那道细细的烟线了。 这个地方附近已经没什么住户，又因为天快黑了，一路我和太奶奶也没遇到人，只有我们的脚步踩在山道上发出“踏踏”的声音，和四周围虫鸣的声音。 林子里不知什么鸟被我和太奶奶的脚步惊得扑腾着翅膀飞远，发出怪异的叫声。 “小忆，你怕吗？” 太奶奶问我：“要对太奶奶说真话。” “我不怕！” 我摇头，“那些脏东西都挨不到我身上。 太奶奶，之前我没有推那个大姐姐，可她突然就被打飞出去了，是因为我身上的神明的力量吗？” “对啊！” 太奶奶轻笑着，“就是因为你身上神明的力量，所以脏东西才不能接近你，只要挨着你，就会被 第65章 破庙 天色越来越暗了，太阳已经彻底西沉，漫天紫红色的霞光，映得林子里幽黑的光线也带着几分诡异的血色。 “太奶奶，你还能看清香线吗？” 我有些好奇的指了指太奶奶手中的小香炉问道。 隔着黄铜小香炉盖子上的八卦镂空网格，能隐约看到里头的香饵一闪一闪亮着晶红色的火光，可盖子上飘出来的那缕烟线，却已经完全融进了林子幽暗的光线里。 能见度已经很低了，仅仅能模糊看得清我们身边一棵棵粗壮的树干。 “现在还能看得清一些，再黑点儿就完全看不清了。” 太奶奶回答着，忽然提起那个不太喜欢我的白七：“若是你白七爷，哪怕是一丝光线都没有的暗夜，他也能看清任何东西，唉，练气这方面到底是我的短板，很多时候的确会成为我的掣肘。” 说话的时候，太奶奶的口气中带着几分遗憾。 “小忆，明天回去，我就先教你一些普通的炼气法门，说不定你在这方面也会有些天赋。”叹息了一声，太奶奶又接着道。 “太奶奶，什么是炼气？”我对这个新名词挺感兴趣，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练气，就是吸纳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真气为自己所有，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突破极限，达到一个普通人完全无法做到的高度。” 太奶奶对我解释道：“练气很苦，但会让你的本事呈几何倍数递增。 练气者的修为一共分为天地玄黄四阶，每四阶又都有十个不同的阶段，称为品，这些，都是依次递增的。 比如相同的术法，用在黄阶一品练气者的手中和黄阶五品练气者手中的威力，就会是完全不同的。 练气到了一定的程度，不仅可以在夜中视物，还可以御风而行，上这座山，可比咱们快多也要轻松多了！” “太奶奶，那您是什么阶品呢？”我好奇的问道。 “我这辈子啊，才刚刚到黄阶八品，就再也无法突破了。” 太奶奶有些自嘲的轻笑了一声道：“在练气这方面，你太奶奶我就是根废材！ 不过好在老天从不会真的苛待任何一个人，纸扎和符箓靠的是灵，而不是气，在这方面，倒是让我小有些成就。 放眼这天下，不管是纸扎还是符箓，我何花若只认个第二，恐怕还没什么人敢认第一的。 所以，小忆，这几年，你一定要努力将太奶奶这手活儿都给学了去，等大些的时候，再跟白七爷好好学习练气，就没有人再能欺负你了！” “可我不想跟白七爷爷学。” 我想起那个望着我目光冷厉中还带着几分嫌弃的白七爷，扁了扁嘴，对太奶奶说道：“太奶奶，我只想跟你学，我觉得您才是最厉害的。” “这个世界上，厉害的人多了。 东边秀才西边陈，南面昙花北地白！” 太奶奶笑着摇头，轻轻念叨：“光是当年的风水四杰，哪一个太奶奶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就连你白七爷，也只能排到最后。” “他们是跟白七爷一样，都很厉害的人吗？”我又问道。 “对，四个有大本事的人！” 太奶奶点了点头，“说不定咱们小忆，以后也会跟他们一样有大本事呢！” 说话间，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了下来，原本我还能看得清身边的树木，现在就连隐约的树木都看不清轮廓了。 林子里连月光都没有。 太奶奶将王建刚留下来的手电筒拧开，强烈的白光在我们面前铺撒开来。 就着手电筒的光，我发现，香炉里的那缕烟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打起了圈圈来。 一圈圈绕着，最后弯弯扭扭的朝一个方向飘去。 “快要到了，咱们快走！”太奶奶说着，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又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周围偶尔传来的怪鸟叫声和扑腾翅膀的声音彻底没有了，连周围的虫鸣声像是突然都停止了一般。 四周很静，只听得到我和太奶奶窸窣的脚步声。 我们周围的空气温度仿佛突然低了很多。 就在这时，小香炉里的香饵炸出一个细小的火花，突然灭了！ “就是这里了！” 太奶奶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将小香炉装进挎包，拿出那柄短桃木剑，紧紧握在了手上。 手电筒的光四处晃了一圈后，落在了一个地方。 “欧欧——咕咕苗——咕咕苗——” 一阵刺耳如同狂笑的声音从我和太奶奶头顶上传来，且一声比一声急促，听着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抬头朝头顶望去，只见我们头顶的树梢上一双大而漆黑的眸子正阴恻恻盯着我和太奶奶。 竟是一只猫头鹰。 “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 太奶奶冷哼一声，从挎包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用黄裱纸剪成的纸人，抬手就朝那猫头鹰扔了过去。 纸人无火自燃，化成一道提着宝剑的人影，冲那猫头鹰飘了过去。 “欧欧——咕咕苗——咕咕苗——” 那猫头鹰似是挺怕那个人影，再次发出尖利的怪叫，扑扇着翅膀“腾”的一声飞走了。 太奶奶冷哼一声，再次将手电筒照向之前停留的地方。 我这才看清，那里竟有一座破破烂烂的庙宇，腐烂不堪的庙门虚掩着，只留了一道漆黑的缝隙。 “哼！” 太奶奶冷哼一声：“果然是一个有了些道行的孤魂野鬼占了城隍庙！” 说着将桃木短剑平举到胸前，牵了我的手疾步朝那座庙宇走了过去。 走近，借着手电筒的光我们才看清，这座庙宇的破烂程度，窗户被人拆走，只剩下两个漆黑的大窟窿，屋顶上只剩下稀疏的几根房梁和破破烂烂几块破瓦片。 庙门腐烂不堪，底下也烂出好几个窟窿。 太奶奶抬手，用手中的电筒将门轻轻一推。 “吱呀”一声低闷的声音，虚掩着的门开了。 庙堂里竟然还缭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气味。 里面的情况看起来比外面要好了很多，地上没什么垃圾，供桌上也没什么灰尘，像是被人清理过。 一个手中提着宝剑穿着铠甲，正气凛然的将军像立在 第66章 点纸成兵 我正打量着，庙堂里突然旋起一股怪风，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庙门“咚”的一声关上了。 那股怪风冰冷刺寒，仿佛带着碎冰沫子一般，直往人身上撞。 太奶奶摸出几张符纸，朝神台撒了出去。 符纸无火自燃，变成一个个符箓，围着那木塑将军神像盘绕。 “哼！藏头缩尾！” 太奶奶冷哼：“既然有胆子占着这城隍庙作恶，还躲着干什么，非要让老太婆我将你打出来不成？” “我陈啸虽然占了城隍庙，可也维护了杨湾这一方平安，并未做下任何恶事，更不曾招惹先生你，不知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一个黑色的颀长身影从将军像后头走了出来，浑身冒着冷气，看不清面目。 是个男人，生前名叫陈啸。 随着他的动作，盘绕在将军像周围的那些符箓一个个相继炸开、爆裂、消失。 “呵，果然有点小本事！” 太奶奶并没有因为祭出的那些符箓爆裂消失而表现出任何惊惶，冷笑一声道：“从未做过任何恶事？那我问你，廖敏体内的鬼胎是不是你种下的？” “鬼胎？” 陈啸一愣，声音变得紧张起来：“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 “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你说老太婆我能做什么？”太奶奶冷哼道。 “找死！”陈啸厉声冷喝，殿内的温度再次低了几分。 他身上冒出大团大团的黑气，朝着我和太奶奶冲了过来。 太奶奶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小叠符纸，用桃木短剑挑着祭了出去。 “小忆，替太奶奶将他推开！”就在陈啸即将扑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太奶奶沉声对我说道。 “好！”我想也没想，跨出一小步，伸出双手就朝陈啸推了过去。 “轰——” 我身形太过矮小，伸出双手只能够到陈啸的腰部，一发力碰到他的身体，便像是有两股强大的力量撞到一起，发出一声巨闷响。 手心传来刺麻麻的感觉，说不清是冰还是疼。 那股力量撞得我朝后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墩坐到地上，踉跄着被太奶奶伸手扶住。 陈啸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直接被那两股强大的力量撞飞了出去，黑色的身影落在供桌上，装贡品的碗碟和香炉“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全被扫落在地。 但陈啸很快就重新站了起来。 他目光审视的落在我身上，皱眉打量了半晌。 太奶奶朝他祭出的那些符纸已经在他头顶绕城一个圆，形成巨大的八卦状，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淡淡的金光闪烁。 “就这么点儿小把戏还想对付我？” 陈啸收回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望向太奶奶冷哼一声，双手慢慢举过头顶。 他的身上突然炸出一团金色气息，比太奶奶祭出的那些符纸上的金光更甚。 陈啸原本模糊不清的面目也开始逐渐清晰，竟跟他身后的将军神像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他身穿青墨色长衫，与那将军神像相比少了几分霸气凛然，却多了几分温润悲悯。 此时的陈啸，仿佛一尊神佛一般，宝相庄严，让人有种想要跪拜的感觉。 仿佛真正的神只。 他的头顶多了一圈淡淡的光晕，浑身都溢散出一股淡淡的金光。 两股金光从陈啸的双掌掌心溢出，符纸片片飘落到地上。 太奶奶眉头一皱，凝重而狐疑的盯着陈啸：“一只修炼不过百年的孤魂野鬼，竟然已经修出神光，看来你不仅占了这城隍庙，受了不该你受的香火，还偷过主神的香火！” “哈哈哈哈！” 陈啸听到太奶奶的话，突然仰头而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没想到我陈啸堂堂正正磊落了几辈子，不过是想拿回自己想要拿回来的东西而已，竟被一个伪装正义的先生说成了宵小之辈！” 陈啸说着，声音冷凝如冰，伸手指向我，开口质问太奶奶：“你有什么底气，带着一个用邪法和仇恨制造出来的煞女，来告诉我，我的孩子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就凭你这手上这点本事和她身上那偷来的七煞吗？” 太奶奶的目光闪了闪，咬了咬后槽牙道：“少跟老太婆我强词夺理，更少拿你的鬼胎跟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相提并论，你还不配！” 说着，太奶奶一把将我拉到她身后，抬手从身上摸出一叠符箓和一叠纸人出来。 将中指凑到唇边猛然咬破，将指尖沁出来的血珠涂到了那些纸人和符箓上。 手中的桃木短剑飞速舞动，只看得到虚影，剑尖飞快的一一点在那些纸人和符箓上。 符箓“哗哗”作响，纸人睁开了眼睛。 顷刻间，那些符文变成浅金色符箓从符纸上跃然而出，分别没进那些纸人的身体里。 纸人瞬间变成真人大小。 点纸成兵！ 一个个身材高大，身形魁梧的壮汉出现在狭小的庙堂里，只是那一张张脸上，五官模糊不清。 他们或手持长剑，或拿大刀，或执流星锤……在太奶奶桃木短剑的指挥下纵身而起，直朝陈啸攻了过去。 陈啸眉头微皱，身体一旋，竟将那将军神像手中提着的宝剑取了下来握在手中。 也是奇怪，那将军神像手中的宝剑本与神像是一块木料所雕刻出来的，此时竟被陈啸轻轻松松拿在了手中，且变成一柄寒光闪烁的玄铁宝剑。 将军神像也不见任何裂缝和损坏的痕迹。 太奶奶望着陈啸，眉头蹙得更紧了。 一时间，狭小而破败的城隍神庙神殿中刀枪剑戟碰撞在一起铮铮作响，不绝于耳，打斗中，梁柱木屑和顶上碎瓦簌簌而落，满殿横飞。 纸人壮汉没有占了上风，但陈啸也没有讨着任何便宜去。 太奶奶口中念出几句咒语，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纸人壮汉变得越发勇猛起来，招招狠辣，功得陈啸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身上的青墨色长衫多了几处豁口，金光缭绕的身体下溢出缕缕森冷的黑气。 那是阴气。 太奶奶见状，口中念动咒语的声音越来越大，纸 第67章 三生镜 “没想到你一个孤魂野鬼，竟还有几分见识，能认出我是葛家道门人！” 太奶奶冷哼了一声，手中的桃木短剑停止舞动，道：“既然占了人家庙宇，就别躲在神像后头当缩头乌龟，免得我误毁了这城隍神像。” 随着太奶奶口中的咒语和手中动作的停下，那些纸人壮汉的动作停了下来。 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依旧保持着前一秒的动作。 陈啸缓缓从神像后头走了出来，苦笑摇头，“不瞒女先生，这神像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三百年前，若不是葛家道的一位高人前辈救了我，恐怕我早已魂飞魄散了。” 他说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用双手捧住，开口道：“那位高人前辈让我守在这个地方，说是三百年后会有他葛家道的一位女弟子来渡我，想来，就是您了。” 陈啸将手中的东西朝前平举出来：“高人前辈让我见到您后，将这个东西交给您。” 太奶奶眯眼望着陈啸，似乎是在考虑陈啸那些话的真假。 “你手中的那东西是什么？”良久，太奶奶开口问道。 随着太奶奶的声音，那些壮汉瞬间变回纸人的样子，无火自燃了起来。 团团火光将整个庙堂照得亮堂了很多，我远远看到，陈啸手中捧着的，像是一块扁平椭圆的粗糙石头。 “三生镜！” 陈啸说着，捧着那块石头抬脚朝太奶奶走了过来。 他明明是走着过来的，可我却只见到一道黑影一闪，他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太奶奶的面前。 太奶奶皱了皱眉：“你这身法和刚刚的剑法倒的确像是我葛家道所传，可你刚刚不是说那位前辈只是救了你吗？难道你后来也是我葛家道门中人？” “我哪有那个福气！” 陈啸再次苦笑摇头：“那位高人前辈只是给我留下了半本剑谱，又教了我一些练气法门，其他的，都是我后来两世各处所学。 所以您一来，我便看出了这个小丫头身上的气息不对，再加上她刚刚推我的那一把，我就更确定了，因此才会误会您只是道貌岸然的邪师而已。” 陈啸说着，目光又在我身上扫了一眼，有些疑惑的道：“只是这孩子——” “这孩子是我何花的重孙女，不管她是什么出身，既然是我老罗家的人，将来自然会成为一个正派先生！”太奶奶掷地有声的回答道。 陈啸愣了愣，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这次是毫不掩饰的打量。 “何先生此举，让陈某佩服，如今，我想我也明白当年那位高人前辈让我给您留的那句话是什么用意了！”良久，陈啸的目光才从我脸上移开，对太奶奶说道。 “我那前辈还让你给我留了话？” 太奶奶一怔：“什么话？” 陈啸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微微一笑道：“那位高人前辈说，葛家道从不收女弟子，但既然您是个意外，那就还可以有另一个意外。” 太奶奶的面上一喜，也扭头望了我一眼，追问陈啸道：“我那前辈真是这么说的？” “的确不假！” 陈啸点头道：“想来那位高人前辈所指的就是这个小丫头了！” 他说着，将手中的三生镜恭恭敬敬递到太奶奶的面前，开口道：“这是那位高人前辈让我交给您的东西，如今既然能完成他当年所交代的事，话也带到了，我便也了却了这桩心愿。” 太奶奶这才将目光落在陈啸手中的石头上。 眸光微凝。 “果然是三生镜！” 太奶奶从陈啸手中接过那块被称作三生镜的扁平石头，抬手在上面轻轻一抹。 一幅清晰的画面出现在三生镜上。 画面上的人，正是威风凛凛站在神台正中的那位将军。 那是陈啸的第一世。 他是天元朝战功赫赫的年轻将军，家中有自幼青梅竹马恩爱无比的娇妻。 临出征前，娇妻刚刚有了身孕。 出门前，他的妻子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个不舍的吻，温柔的道：“夫君，等你大捷归来，咱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陈啸的妻子，看那容貌，竟然是廖敏。 虽然一个正是娇美动人的时候，一个却面容惨白，形状若鬼，但还是能清晰的认出来。 然而谁知，大捷变成了大劫。 原本已经赢了那场战争的陈啸遭奸人陷害，用邪法化作落逃的敌军将领，将他诱到这个地方杀害了。 因为担心他的怨魂去地府告状，奸人甚至让邪师将他的魂魄打散。 恰恰碰到一位须发全白的道人，用的也是太奶奶那手点纸成兵的术法，灭了邪师，杀了那奸人，救下了陈啸的魂魄。 那道人自称是葛家道门人，将三生镜和半本残缺的剑谱交给了陈啸，说了陈啸告诉我和太奶奶说的那些话，还教了他一些练气的法门。 葛家道又称灵宝派，跟其他教派不同，提倡信仰的是修道者不应只求自己成仙，还要借助帮人行善、普度众生来得到。 所以葛家道更注重的是行善度人。 道人走后，陈啸在山中修炼了一段时间，魂魄渐渐有了些本事。他虽然不是真正的葛家道门人，但他的修为所学皆出自葛家道，所以尊崇了葛家道的信仰。 但他更想念自己的妻子，心中有个执念，想要回去看妻子最后一面。 等他的魂魄回到家，才发现，陈家已经在他出征的第二个月就被奸人设计抄了家，而他的娇妻，竟然被奸人说服喝下了落胎药，被那奸人献给了他的顶头上司。 他分明看到，他的妻子正巧笑嫣然的跟他的上司携手游园。 面对背叛他的妻子，陈啸又爱又恨。 爱是因为斩不断那份从小到大他自认为真挚的感情，恨的是她的背叛。 陈啸到底留了些理智，并没有用他的灵力杀了他曾经的爱人。 但心里憋了一股气。 陈啸又回到道人当初救他的地方。 又过了数年后，当地百姓为他建了城隍庙，陈啸的阴魂成为了当地城隍，享受百姓的供奉和香火。 数十年后，陈啸终于修炼大成，也攒满了功德， 第68章 三世孽缘 陈啸将三生镜藏在城隍庙的神像底下，选择了重入轮回。 第二世。 陈啸是一名普通农户家的长子，自幼爱好习武，且在这方面有极高的天赋。 刚及束发之年便已能将一柄普通铁剑舞得出神入化，威力堪比削铁如泥的宝剑。 及冠那年，陈啸便考上了武状元。 可他性格天生淡泊，尤其从不将朝廷功名放在眼里，考武状元，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更有自己的打算。 陈啸拒绝了朝廷对他抛出的橄榄枝，称病回到了家乡湖州，靠武状元的名气在家乡开了间镖局。 第二年，陈啸再次遇到了转世的廖敏。 彼时，廖敏是位官家小姐，长得如花似玉，倾国倾城，虽刚过及笄，美艳之名却早已远扬到了京城。 那是一趟奇怪的镖，押送的，并不是那三车财物宝贝，而是千金大小姐廖敏母女的安全。 廖敏的父亲升职进京为三品尚书，放不下家乡的妻女，便请了陈啸护送廖敏母女入京。 正值乱世，山匪贼寇横行，从湖州到京城，有近两千里的路程。 得知廖家千金即将入京，山匪贼寇一路拦截争抢，美貌的廖小姐母女二人，比那三车更要让山匪觊觎。 山贼们都想将廖敏母女掳了去当压寨夫人。 一路刀光血雨，躲躲藏藏了两个多月后，陈啸终于将廖敏母女平安送到了京城。 而这一路上，千金小姐廖敏也对英武非凡的陈啸从感激到钦佩，再到爱慕，早已芳心暗许。 而陈啸，从一开始对廖敏的守护，再到对她机智和勇敢的欣赏，也已经不知不觉的爱上了自己护送的这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千金大小姐。 就连廖母，也多次在言语中表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陈啸。 廖尚书得知陈啸曾是武状元后，也曾数次有意无意的表示只要陈啸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将来会将廖敏许配给陈啸。 为了廖敏，陈啸留在了京城，只是他依旧不愿入朝为官，心甘情愿当了廖尚书手下的一名护卫。 廖尚书并未在明面上直接提廖敏和陈啸的婚事，却对他女儿和陈啸暗中私会、互通款曲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一世的爱情，再次注定会以悲剧结尾。 就在廖敏珠胎暗结，二人准备禀明廖尚书准备婚事的时候，当朝太子看上了廖敏。 意欲将廖敏纳为侧妃。 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对功名完全无意，甚至在廖敏父女眼中看来不思进取的护卫陈啸，廖敏选择了放弃一时冲动的爱情。 她不仅对陈啸说了最绝情的话，求他放过自己，甚至自己找人开了一副堕胎药，将肚子里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给打掉了。 完全没有任何留恋。 陈啸性格淡泊清高，男子汉大丈夫，并不欲再多做纠缠，便收拾了行囊准备回家乡。 可廖尚书并不肯相信陈啸会永远守住他和廖敏之间的秘密，也不肯放过他。 为了女儿的前途，廖尚书佯装对陈啸愧疚不舍，设了酒宴为他送行，其实在陈啸的酒水中下了剧毒。 陈啸死了，浑浑噩噩间，魂魄竟再次回到了上一世道人救他的地方。 属于他的那座城隍庙。 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得道的城隍爷，而是寄居在城隍庙里的孤鬼野鬼。 第三世。 已经是近代了。 男人们都剪了长辫子，脱了长衫换上了西服。 女人开始穿露出半截大腿的旗袍，头发烫上了大波浪。 大都市江城到了夜晚便一片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黑暗来临前的夜空仿佛最是璀璨华美。 夹缝在死亡和战火中的生命，要么更加挥霍无度的恣意享乐，因为他们害怕自己第二天就会死在这乱世中； 要么生出救万民于水火决心和勇气，因为他们心中有大爱，不惧甚至能直面死亡。 该相遇的两个人，有一天终归会相遇。 陈啸是位风水先生，在江州商业繁华的地段租下了一间门店，开了间算命风水馆。 没有人知道陈啸到底来自哪儿，他吃住都在风水馆里，以算命风水馆为家。 所以也没有人知道，这小小的算命风水馆，其实就是江州地下革命党接头的地方。 算命风水店隔壁，是江州市最大的火玫瑰歌舞厅，一到夜里，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迷醉了江州人的眼。 廖敏，又被人称火玫瑰，是歌舞厅的头牌歌舞女郎。 她长得娇柔妩媚，轻言细语下，不管是军阀还是商人，甚至是倭人，都愿意给她三分面子，为她一掷千金。 陈啸和廖敏，原本应该是互相没有交集的两个陌生人。 偶尔，陈啸早上开门，正碰上廖敏下班从歌舞厅出来，目光也许会有一秒或两秒钟无意识的交汇，但很快又会无意识的移开。 可有一天半夜，廖敏突然敲响了算命风水馆的门。 陈啸打开门的那一刻，有些吃惊。 廖敏的白色镶边旗袍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污，仿佛一朵朵绽开在雪地里的梅。 她的脸肿得像是发面馒头，面颊全是红红紫紫的手指印子，嘴角裂开，唇边还残留着一缕尚未擦干净的血渍。 她的双手被鲜血染得通红，手中还握着一把滴着血的水果刀。 “先生，救我，我杀了一个倭人军官。”廖敏说着，一头栽倒在陈啸身上，昏死过去。 陈啸将廖敏扶进屋里安置好，又细心的擦除了廖敏在风水馆门外留下的所有痕迹。 廖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陈啸不仅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还替她处理了脸上的伤口。 吃过陈啸准备的热乎饭菜后，廖敏告诉陈啸，她在歌舞厅卖艺不卖身，可那个倭人军官竟想对她用强，所以她才虚与委蛇，趁其不备杀了那倭人。 倭人在江州设下的关卡太多，廖敏怕被发现难逃一死，所以才想到陈啸这间算命风水馆。 那个世道，一条人命算不得什么，哪怕死的是一个倭人军官，也不过只是掀起一个小小的浪花。 廖敏在风水馆躲了一个星期，一周后，风声过去，她身上的伤也好全 第69章 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乱世出英雄，也出爱情。 这一世，陈啸和廖敏再次相爱了，半年后，他们在几个朋友的撮合下，拜了天地成了亲。 廖敏离开了歌舞厅，跟着陈啸住在风水馆，洗手为陈啸做羹汤。 当倭军开始占领江州的时候，廖敏已经大了肚子，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时局太过混乱，组织最后一次在风水馆接头，准备离开江州的时候，倭军竟突然包围了算命风水馆这个毫不起眼的地方。 三四名同志宝贵的生命，组织的名单，和准备迁往的新据点地图，全都落到了倭贼手中。 陈啸怎么也没有想到，出卖他的，竟然是他的妻子，廖敏。 一切都是骗局。 廖敏从小被倭贼养大，是倭贼放在江州的一枚棋子。 当初所谓的救命之恩，也不过是廖敏演的一出戏而已。 被廖敏杀的那个倭贼军官， 本就犯了错，只是以另一种有贡献的方式被处决了而已。 陈啸被倭贼用枪指着头的时候，廖敏挺着五个月的大肚子走了进来。 她跪在地上求倭贼：“你们答应过的，只要我立了功，就放过我们夫妻俩，我怀了他的孩子呀！” 倭贼军官冷笑摇头：“火玫瑰，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吗？你已经是我们倭国人！你们的夫妻关系，只是任务而已！” 倭贼的目光落在廖敏的肚子上：“孽子，不能要！支那猪，也不能留！” 说着，举起手中的枪，对着陈啸的额头，扣动了扳机。 “不，求您，放过我的丈夫！” 廖敏扑上去想拉住倭贼握枪的手，但是已经太迟了。 陈啸闭上眼睛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倭贼一脚重重踹在廖敏的肚子上，鲜血大股大股的从廖敏的身下涌了出来，染红了整个地面。 三生镜上的画面渐渐消失，重新变回那块扁平，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椭圆石头。 “她欠了我三世性命，杀了我的三个孩子！” 陈啸微微闭了闭眼，脸上露出痛苦和悲哀的神色。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睛，眸色微红：“先生，看到这些，您还觉得，我对她做得过分吗？我只是想要让她将我的孩子还给我而已！” 一点儿都不过分，陈啸对廖敏已经很仁慈了。 我一个不过才几岁大的小孩子，看完多觉得心里憋了一股气一般，堵堵的觉得难受。 “太奶奶，我们别帮那个廖敏了！” 我扯了扯太奶奶的袖口开口轻声说道：“我觉得她挺活该的。” 太奶奶低头，望着我轻轻叹了口气：“小忆，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不止一面，很多时候，你的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凡事不要冲动，要从多面去看，去理解，才不至于做出让自己有一天会后悔的事。” 太奶奶说着摸了摸我的头，我对这些话似懂非懂。 但依旧像之前一样，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囫囵记下了。 或者等我再大一些，太奶奶让我记住的这些东西，我就都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了。 陈啸听到太奶奶的话眉头一皱，脸色变得阴沉：“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唉——” 太奶奶轻轻摇头，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任何事情，事出必有因。 你第三世的时候既然是位风水先生，应该也是懂得因果的，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你和廖敏，这三世孽缘，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遇上，这些，你竟然都没有想过吗？ 因了她，你连应位归真的机会都放弃了，可第二世，你不仅没有按你所想报了第一世的仇，甚至再次因她而死，这些都是为什么，难道你从来都没有细细思量过吗？” 陈啸愣了愣，他望着太奶奶，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当局者迷。” 太奶奶轻声说道：“你只是被她的背叛迷惑了眼睛，所以只相信你自己看到的，却从来没想过去探究，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甚至没有去想过，为什么你会接连三世，都会遇到她吧！”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陈啸望着太奶奶，嘴唇微动，声音已经有些发涩。 “唉——” 太奶奶叹息：“咱们看看再说吧！我问过廖敏的生辰八字。” 说着，太奶奶将三生镜重新置于掌心，口中默念了廖敏的生辰八字，在三生镜上划拉了几下。 粗糙的石片再次变得平滑如镜，出现一幅画面来。 第一世，陈啸出征后的第二个月，陈家被抄，廖敏为了替夫君的一家报仇，替陈啸除去未来仕途上最大的障碍，假装屈服，喝下了堕胎药，任由那奸人将她献给了陈啸的顶头上司。 她不过一个弱女子而已，若不屈服，只能跟着陈家人和孩子一起死。 廖敏早已抱了必死的决心。 她假装屈服，忍辱跟在陈啸的顶头上司身边，却能替陈啸报仇。 陈啸的死讯传来后，廖敏脸上的笑容仿佛更灿烂了。 所有人都骂她是个不知羞耻的荡（和谐）妇，连她的娘家人也跟她断绝了关系。 陈啸的顶头上司开始信任廖敏，甚至想要将她扶正。 廖敏一步步收集了那狗官通敌卖国的证据，将那些证据交上了朝廷。 陈啸死后的第二年，设计杀害陈啸的狗官被朝廷抄家，株连九族，将军陈啸冤情被平反。 廖敏撞死在她偷偷为陈啸立的衣冠冢前。 临死前，廖敏暗暗向漫天神佛许愿，希望下一世能再遇上陈啸，平平安安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第二世。 当朝太子看上了廖敏，在廖敏的父亲面前表示，想要纳廖敏为侧妃。 泼天的福贵掉在头顶上，廖尚书对原本的准女婿陈啸有了杀心。 廖敏看出了廖尚书的心思，求父亲，只要他肯放过陈啸，她愿意风风光光的入太子府。 廖尚书同意是，却又从廖夫人的口中得知廖敏似是有了身孕。 于是请了郎中回来，给廖敏配了一副堕胎药。 那给廖敏“看病”的郎中，还未走出尚书府，便死于非命。 廖敏知道父亲心狠手辣，佯装变心，甚至当着陈啸的面喝下堕胎药，只是 第70章 平阳将军 第三世。 因为是女儿，廖敏一出生便被父母抛弃了。 是一对倭人夫妻收养了她。 并没有将她当女儿来养，而是将她当成试验品和宠物一样，将她关在笼子里，训练她的各种技能。 等廖敏逐渐长大的时候，她才明白，她是个窃国贼。 她痛恨将她当成工具的倭人，但她更痛恨无情抛弃她的父母。 所以，她的一辈子只能活在阴暗中，成为阴沟里的老鼠和臭虫。 廖敏别无选择，每一刻都有人监视她，从小就有的强烈求生欲望让她本能的想要活下去。 她无法逃离，只能服从。 哪怕她的世界没有阳光。 很早，她就注意到了那个从没穿过时新西装，永远着一身青色长衫的年轻风水师。 他脸上总带着淡泊却温润的笑容，谦谦君子一般，永远走在阳光下，挺拔、俊逸不凡。 不像风水先生，更像个教书先生。 她每天早上，廖敏从光怪陆离的歌舞厅出来，都会见到陈啸打开算命风水馆的大门，站在晨曦的阳光下。 她甚至不敢多看陈啸一眼，怕他身上的阳光太过刺眼。 接近陈啸，只是一个任务。 收养她的倭人军官告诉她，算命风水馆的陈啸先生，是他们的敌人，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必须从陈啸那里拿到一切情报。 廖敏的任务完成了，可她却也爱上了陈啸，还怀上了陈啸的孩子。 她出卖了国家，也出卖了陈啸，换来她的主人答应最后留陈啸一条性命。 廖敏并不傻，她心里明白，倭人生性凶残嗜杀，说过的话狗屁不如。 只是，她到底抱着那一线希望，却也做足了准备。 廖敏亲眼看着，陈啸死在她的面前。 倭人军官甚至一脚踹在她的孕肚上，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当肚子里钻心的疼痛逐渐麻木下来，廖敏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倭人军官的腿，撕开了身上裹着的大衣。 她的腰间，绑着十几公斤炸药。 廖敏毫不犹豫的拉响了身上的炸药包，和几十个倭国人同归于尽。 那些重要的情报到底没有泄露出去，全被爆炸后的烈火烧成了灰烬。 被廖敏和陈啸称之为家的算命风水馆，顷刻之间变成一片废墟，廖敏和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尸骨无存。 看到这里，三生镜上的画面在一片火光中变得模糊起来，终于消失。 三生镜再次变成一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片。 这个结局让人唏嘘不已，连小小的我都有种眼睛酸酸的感觉。 破败的城隍庙里突然变得极其安静，落针可闻。 良久，三声清脆的叮咚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地上滚动着三颗晶莹剔透，黄豆大小的珠子，幽幽散发这莹润的七彩光芒。 这次我一眼认出来，又是鬼眼泪。 直到我蹲下身，将那三颗鬼眼泪从地上捡起来，抬头时才发现，陈啸的脸上挂着两行血泪。 鬼只能流下三颗鬼眼泪，再后面的，便是他身上的灵力凝聚而成的血泪了。 “原来，一直是我误会了她，如果不是遇到我，她每一世都不会惨死！” 陈啸眸光呆滞的依旧盯着太奶奶手中的三生镜，口中喃喃自语：“可我，却恨了她那么久，不愿成仙，不愿入轮回。 这一世，她原本可以好好活下去，不会再遇到我，我却依旧不肯放过她……” 陈啸说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嘶哑而难听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让人觉得格外难受。 “好了，她还没死。” 太奶奶拍了拍陈啸的肩膀道：“我已经将她身体里的阴胎封住，这就回去将阴胎取出来，她的性命就无碍了。” 说着，太奶奶的目光落在我手上的三颗鬼眼泪上，接着道：“有你这三颗鬼眼泪，那丫头的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守着这一方平安，当你的城隍爷，争取有朝一日，能再次应位归真。 只是要记住，过去的恩怨已了，不要再去招惹那个丫头了，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 陈啸停住喉咙里痛苦的声音，抬眼望向太奶奶，满眼乞求的道：“先生，我能不能在这里等她，下一世，我想再遇到她。” 说着又怕太奶奶误会他，连忙解释道：“您放心，我不会再纠缠她，我只想远远的守护她，看着她过一世平安幸福的生活。” “唉——” 太奶奶望着陈啸摇了摇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那丫头三世行善，这辈子，若不是遇上你，一定会无病无灾，过得好好的。” “先生，求您了！”陈啸屈膝在太奶奶面前跪下。 “看你自己这几十年积攒的功德吧！” 太奶奶微微侧了侧身子，没有受陈啸的跪拜，掐指算了半晌，开口说道：“记住，多行善事，不要以任何理由或借口再去接近她，或许你们来世还有一段缘分。记住，一切不可强求！” 说着，太奶奶将陈啸从地上拉了起来。 接着又道：“三个鬼胎，我会度化了他们，留在你身边，说不定会成为祸害，你也别再惦念了。” “多谢先生！您的话我记住了。”陈啸点头，躬身向太奶奶行礼。 这一次，太奶奶大方的受了他的礼。 “你这城隍庙，我会找人来稍作修缮的。” 太奶奶抬眼望向已经没有了几块瓦片的屋顶，开口道：“你若真有心在数十年后重入轮回，这些年别忘记物色合适的人选，离开之前，不要再让这城隍庙空置了。” “我记住了！” 陈啸说着又鞠了一躬，说着他从身上摸出一枚小巧的木质令牌来，双手递到太奶奶面前，开口道：“我的道行不深，但若是先生您看得起，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只需要对着这枚令牌喊上三声平阳将军，我就能收到了。” “平阳将军？” 太奶奶从陈啸手中接过令牌，低头望了一眼，令牌上刻着一个“阳”字。 “正是小将第一世的称号。”陈啸有些赧然的接口道。 “那我就留下了！” 太奶奶点了点头，将令牌塞进挎包里，拉着我朝门口走去：“ 第71章 逼出鬼胎 我和太奶奶顺着陈啸指的那条小路下山，果然，不过十多分钟便已经到了山脚下。 不过才凌晨三点多的光景，四周一片漆黑，远近的居民没有一户灯是亮的。 太奶奶从挎包里摸出一张白纸来，叠了几下，竟叠出一辆小巧的小汽车来，四个轮子和车窗活灵活现的，画上颜色就能当成模型摆在桌上当装饰品了。 她将那辆小汽车随手扔在地上，又从挎包里摸出一个裁剪好的纸人来，拿出一支笔在纸人脸上点了眼睛，也扔到地上。 纸人一沾到土便站了起来，蹦蹦跳跳的跑到小汽车旁，竟伸手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一阵汽车引擎声响起，小汽车的车尾冒出一缕轻烟，小汽车竟也动了起来，朝大路上驶了出去。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 只见那小汽车如同见风就长一般，被那纸人驾驶着跑了一圈后，竟变成一辆真正的白色小轿车，亮着两个明晃晃的大灯，停在我和太奶奶面前。 那纸人也变成了真人的样子，只是脸上的五官模糊不清，两只眼睛却又黑又亮，炯炯有神。 “上车！” 太奶奶拉了我的手，拉开小轿车后座的车门，牵着我坐了进去。 坐上去的感觉和爸爸那辆富康没什么区别，座椅甚至要更软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完全不可能相信，这辆车在一分钟前，不过是太奶奶叠出来的，不过才巴掌大小的纸车。 车又稳又快，二十分钟不到，就已经停在了廖敏家小院的外面。 院子里还亮着灯。 太奶奶拉着我的手从车上下来，对着小轿车轻念了句咒语，那车缩小成太奶奶刚叠出来的大小，火光一闪，自燃了起来。 不过几秒钟，便只剩下几页薄薄的灰烬，随风飘散。 太奶奶刚刚抬手敲了两下扣了两下院门上的小铁环，院门便被人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 廖清玉婆婆站在门后，惊喜的开口道：“我听到车声，就想着会不会是你们回来了，原来果然是！” 说着又探头出去望了望，有些疑惑的问太奶奶道：“送你们回来的车和司机呢？这大晚上的，该叫进来喝口水再让人回去的。” “没事！” 太奶奶笑着，“是我本家一个亲戚，正好住在羊角尖脚下，所以就让他送我们回来了，这会儿他回去还能再睡个回笼觉呢。” 说着，便拉着我进了院子。 “仙姑老人家，建刚在上面守着，刚刚我还去问过了，那油灯一直都没什么动静，是不是表示我那外孙女的事不难办了？” 廖清玉跟在我们身边，一边走一边开口问道。 “不难办，差不多已经解决了一大半了。” 太奶奶点了点头，开口对廖清玉说道：“让你女儿去烧一大锅热水来，我给丫头体内的鬼胎弄出来，她就没事了。” “啊——” 廖清玉愣了愣，有些发怵的道：“这还要生产呐？” “不用生产，鬼胎不过是怨气和阴气凝聚而成的，没有实体，不到瓜熟蒂落还没有实体，逼出来就可以了！” 太奶奶笑了笑道：“只是那丫头身上染了污血，回头得好好洗个澡不是？ 热水器里的水没烧开，洗不去她身上沾染的阴气，所以才需要用锅烧开了的热水。” 接着又问廖清玉婆婆：“艾草你们家有吧？端午应该都有留存的，就你们家插在门窗上的那种，放些进去一起煮一煮。” “有，门窗上的都还好好的呢，我这就让桂芳烧水煮艾去！”廖清玉连忙点头。 “快去吧。” 太奶奶点头：“那我就先上去处理了，回头好了你们再上来吧，现在你们在外面等着就好！” 说完，太奶奶也不等廖清玉回答，牵着我的手就上了楼。 王建刚搬了把椅子坐在廖敏的房门口，正低着头，小鸡啄米般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 走到他跟前，太奶奶捂着嘴轻咳了一声。 “啊——鬼来了——” 王建刚猛的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叔叔，你这是怕鬼还是不怕鬼啊，鬼来了你还能睡得着。”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太奶奶也好笑的摇了摇头。 “小鬼头，我这不是太累了嘛！” 王建刚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又搓了搓他自己的脸，才朝虚掩着的房门望了一眼，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道：“之前还被小敏丫头那个样子给吓到了，刚刚还做了个噩梦。” 说完他又望向太奶奶道：“何大师，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山上的事儿都处理好了吗？找到那个脏东西了没有？” “一个小鬼作怪而已，已经处理了。” 太奶奶没说实话，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对王建刚说道：“你就在外面等我们吧，孩子醒了我再喊你，回头还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嗯，好！”王建刚见太奶奶没说让他跟着我们进屋，高兴得眉毛都扬了起来。 太奶奶拉着我的手推门进了屋，反手将门关严实了。 我下意识往门口一站，按照老姿势伸开双手双脚，抵在门框上。 “不用拦在那里了！” 太奶奶一边往床边走，一边笑道：“过来给我帮忙！” 我应了一声，连忙迈开腿跟了上去。 床上的廖敏依旧沉沉睡着，床头柜上的油灯昏黄的亮光将她的脸色映得蜡黄。 屋里依旧森冷，只是比之前好了很多，那股恶臭的气味倒是已经差不多全都散去了。 太奶奶掀开蚊帐，从挎包里将那柄桃木短剑摸了出来，又摸出几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用剑尖挑着贴在了廖敏隆起的肚皮上。 淡金色的光芒从符纸上散发了出来，飘出无数细小的淡金色符箓，在廖敏周身盘绕了起来。 太奶奶口中念动的咒语声不断，嘴唇飞快的翕动着。 片刻后，一缕黑气从廖敏隆起的肚皮上缓缓溢了出来，渐渐形成一个黑色的小小的人形。 太奶奶飞快的从挎包里摸出几张符纸，将那团人形黑气紧紧裹住。 黑气在符纸里左冲又突，想要冲破符纸的禁锢，在廖敏的 第72章 您是要杀了他们吗 那东西冰冰凉凉的，在我手中还挣扎个不休。 可它的力气没有我大，只不过挣扎了几下，便软软的不动了。 如果不是符纸的触感有些发硬，我会觉得我手中握着的其实是一只小老鼠。 太奶奶的动作和口中念着的咒语依旧没停。 不大一会儿，又接连有两股黑气从廖敏的肚皮上钻了出来，又被太奶奶祭出的符纸禁锢住。 我没用太奶奶再出言提醒我，直接伸手捉住了另外两团被符纸裹住的黑气。 三团黑气被符纸包裹着，捧在手里沉甸甸、冷冰冰还软呼呼的。 再看廖敏，她原本隆起的肚子已经渐渐瘪了下去，恢复了平坦。 只是这么看着，廖敏显得越发的瘦削了，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 我突然想到在三生镜里看到的那几世的廖敏，或贵气，或妩媚，或温柔可人，心中不禁想着，不知道这一世的廖敏恢复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小忆，你捡到的那三颗鬼眼泪呢？” 正胡乱想着，太奶奶突然开口问我。 “在我这边裤子口袋里！”我捧着三个软趴趴黑呼呼的小团子，走到太奶奶身边，侧了侧身子，将装了鬼眼泪的口袋侧到太奶奶面前。 “将这三个鬼胎放到那个书桌上，再将那盏油灯也端过去。” 太奶奶并没有伸手从我的裤子口袋里摸出鬼眼泪，而是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后，抬了抬下巴指向窗边的一个写字台对我说道。 见我点头，她才伸手进我裤子兜里，将那三颗鬼眼泪摸了出来。 听太奶奶这么说，我才知道，原来我手中的这三团黑气，就是太奶奶和廖清玉婆婆说的鬼胎了。 忍不住低下头细细打量起来。 这低头一望，果然隔着符纸隐约见到三团黑气中分别有三双漆黑的眼睛，只是不再像之前还在廖敏的肚子里时那副凶狠恶毒的眼神，现在看来，那眼神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恐惧中带还带着几分绝望。 三双眼睛全都警惕的看着我。 像被人欺负得很惨的野猫的眼睛。 如果他们身上有毛的话，估计都会炸起来。 “不用怕，太奶奶说了，她会超度你们的！”我小声对那三双眼睛说着。 虽然那时候我还并不懂“超度”是什么意思，但在城隍庙的时候，听太奶奶对陈啸说会超度三个鬼胎，陈啸当时的表情还挺感激。 所以应该是好事错不了。 三个鬼胎仿佛也同样听不懂，三双漆黑的眸子同时茫然的眨巴了几下。 竟莫名多了几分可爱。 我走到桌边，小心的将三个阴胎放到书桌上，又小跑着去将床头柜上的那盏油灯端了过来，放在三个鬼胎旁边。 三双小眼睛恐惧又有些好奇的望着我的动作。 书桌前的窗外，便是那棵开了灵智的老槐树，院子里开着灯，树影摇曳着撒在桌面上，落下一团团光斑。 太奶奶将三颗鬼眼泪喂进廖敏嘴里，低头望了望她脸上的气色，转身走到桌边。 她提起手中的桃木短剑，抬了抬手，就要落在三个鬼胎上。 我心头一紧，有些不忍，到底捺不住开口问道：“太奶奶，您是要杀了他们吗？” “你怕我会杀了他们？”太奶奶手上的动作停下，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开口问道。 “太奶奶，我觉得他们的爸爸妈妈都不是坏人，他们好像有点可怜。” 我仰头望着太奶奶问道：“太奶奶，您不是跟那个平阳将军说，要超度他们吗？” “对，答应过人家的话，就要做到。” 太奶奶这才点了点头，正色对我解释道：“鬼胎，是阴气和怨气再加上他们父母的灵气凝聚而成，超度他们，首先要将他们身上的怨气泄掉，否则，哪怕将他们送下去，也永远都无法入了轮回。” 说完，太奶奶将手中的桃木剑往其中一团符纸禁锢的黑气上轻轻一挑一刺，一声刺耳的哭声从那团黑气中传了出来。 “呜哇——” 是小婴儿的哭声。 那哭声中带着不甘、愤懑和无尽的委屈，听得让人鼻子一阵发酸。 随着那哭声，我的面前仿佛浮现出一张有些扭曲的女人的脸，她略带疯狂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我，里面满满的全是恨意。 我的妈妈。 “忆仇，你长得只有三分像我。” 妈妈盯着我喃喃自语，“所以，那个魔鬼的样子是不是跟你很像呢？ 他好像很在乎你，怕伤到你，甚至都不打我了…… 如果，你被我掐死，算不算是报了些仇呢……” 妈妈一边自言自语的低声呢喃着，一边将她那双枯瘦如柴的手指朝我的脖颈间伸了过来。 我下意识后退几步，望着妈妈那有些狰狞的脸，心里涌起一股极强的怨气和不满。 为什么，我的妈妈和别的孩子的妈妈不一样？ 为什么，我都那么努力了，所有人都夸我懂事乖巧，妈妈还是那么讨厌我？ 为什么，我都已经被爸爸送出那么远，跟在太奶奶身边了，妈妈还是想要我死？ “啊——” 心里积压的怨气突然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朝我扑面席卷而来，我突然大吼一一声，低头朝“妈妈”撞了过去。 “你掐死我吧！掐死我，你就不会再那么生气了，掐死我，我就不会再有你这样的妈妈了！ 妈妈不爱我，我也再不要妈妈了！ 毁灭吧！一起都去死吧！” 理智在这一刻突然全都失去了，我被人紧紧搂在怀里，我挣扎着，对她疯狂的撕咬踢打。 “小忆！小忆！” 那个人紧紧搂住我不松手，手在我的背心轻轻抚摩着。 “好了，好了！” 她在我的耳边轻声说着：“你妈妈并不是不爱你，她只是不能放过她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很快就会都过去的！” 是太奶奶的声音。 略带沙哑苍老，却像她抚摩在我背上的手一样让人觉得温暖。 终于，我渐渐安静了下来，伏在太奶奶的怀里“呜呜”的哭出声音来。 “好了，没事了，我的乖孩子。” 太奶奶轻轻拍着我的背：“太奶奶知道你委屈，所以，我们只要变得更 第73章 怨气遮眼 良久，我缓缓从太奶奶怀里抬起脸来，这才发现她的胳膊上被我咬出了好几个牙印，甚至有一处牙印还渗出了一小缕血丝。 “太奶奶，对不起！” 我吸着鼻子，可怜兮兮的垂头对太奶奶道歉：“我不是故意要咬您的，可是我刚刚好像睡着了，妈妈想要掐死我……” 一边说着，我又有些忍不住的抽噎了两声，有些不甘的轻声说道：“我已经好努力想让妈妈喜欢我了，可她还是讨厌我。” 我仰脸望向太奶奶：“可是，太奶奶，我为什么会突然睡着了，还梦到妈妈？” “是因为怨气。” 太奶奶摸了摸我的头发道：“太奶奶知道你很努力，但是，也因为你太努力了，所以你的心里才会积压了怨气。 鬼胎里的的怨气出来，将你心里的怨气也引发了出来，所以你才会被鬼胎身上的怨气遮了眼。 小忆，以后，在太奶奶这里，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不用再小心翼翼，更不要假装高兴，想要什么，想说什么，有什么不满和不开心的，都要告诉太奶奶。 你可以将太奶奶当成你的长辈，也可以将太奶奶当成你的朋友。 太奶奶不需要你太懂事，但一定要做个问心无愧的人，也不需要你在我面前太坚强，委屈了，累了，你可以想哭就哭，但哭过以后，一定要好好跟着太奶奶学本事，这样你才能保护好你自己，守住你的心。 而不至于以后再像今天这样，一些怨气都会遮了你的眼，迷了你的心。” 从小我就学会了讨好父母，也学会察言观色，理解能力比同龄的孩子要强了很多。 太奶奶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不管我能不能完全理解，跟我说话的时候都像对一个大孩子说话一样，管我懂不懂，一股脑儿都往我的大脑里灌。 听多了，理解能力也的确突飞猛进。 至少，现在太奶奶跟我说的这一番话，我都听懂了，也听明白了。 也许是因为到底还太小，我还不太懂得自己心里的那股汹涌暖意是来自对太奶奶的感激，只是觉得，我比刚见到太奶奶的时候，更喜欢她了。 若是现在，爸爸再来接我回到江州的那个家，恐怕我已经舍不得走了吧。 我舍不得太奶奶！ “太奶奶，我好喜欢你！”我点了点头，抱住太奶奶的腰，将脑袋藏进她怀里，吸了吸鼻子说道。 “太奶奶也喜欢咱们小忆！” 太奶奶笑着推了推我道：“好了，天都快亮了，咱们赶紧给这三个小东西处理好，廖敏姐姐也要醒来了，她妈妈和外婆可还等着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还在帮着太奶奶替三个阴胎超度呢。 扭头朝书桌上望去，发现禁锢在三团黑气上的符纸已经没有了，黑气凝聚成的小人也变成了三个拳头大小白雾凝成的胖嘟嘟的小婴儿，一溜儿排开坐在书桌上满眼好奇的打量着我和太奶奶。 它们身上的白雾看起来很凝实，有些毛茸茸的感觉，让人有种想摸一把的冲动。 它们的眼睛依旧漆黑如点墨，只是看起来不再跟之前一样恐惧绝望中还带着几分邪恶，现在看来，特别纯净，就像上好的黑水晶。 “它们好可爱！” 我高兴的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戳了戳其中一个小婴儿的肚子，软软呼呼的。 那小婴儿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软乎乎的小手竟抱住我的手指就往它的嘴里拉。 “太奶奶，我将它们留下了养着吗？” 我有些突发奇想的仰头问太奶奶。 “那可不成！” 太奶奶笑着摇头：“它们现在是最纯净的时候，但若是留下它们，再让它们沾染上怨气，就会重新变得邪恶起来，到时候反而会成为灾难。 现在将它们送下去，它们就能进入六道轮回了。” “那它们还会投胎成人吗？” 这几天已经听太奶奶跟我讲了太多，对于六道轮回，我已经不再全然不知。 “暂时还不行，它们是阴胎，还没有生出三魂七魄，只能投胎成鸟雀或是小动物之类的。 但经历几世后，它们渐渐生出属于它们自己的魂魄，就能入人道了。”太奶奶耐心的跟我解释道。 “我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举一反三的道：“所以我们不仅不能害人，也不能随便欺负小动物和鸟雀，因为它们都是经历过困难才能投胎变成的。” “咱们小忆总是能给太奶奶带来惊喜，果然是个天赋极高的聪明孩子！”太奶奶满眼欣慰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毫不吝啬的夸赞。 说完，太奶奶从挎包里摸出小香炉，端端正正放在三个小婴儿的面前，又摸出四根贡香，点燃了插进香炉里。 随着太奶奶口中轻轻声儿念动咒语，三个小婴儿竟飘了起来，身上的雾气缓缓散开，变成闪烁的光点。 “老奶奶，小姐姐，再见！” 三个小婴儿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在闪烁的光点中朝我和太奶奶招手。 渐渐的，张甜甜的小脸彻底融入那团光点中，变成三个颗闪亮的星星，从窗口飘了出去，彻底消失在夜空中。 太奶奶将小香炉收进挎包里的那一刻，床上的廖敏发出“嘤”的一声轻哼，终于睁开了眼睛。 “小忆，去告诉廖奶奶他们一声，就说廖敏姐姐醒来了。” 太奶奶一边朝床边走，去看廖敏的情况，一边回头吩咐我。 “欸！”我应着，跑过去将房门打开。 刚探出头，就对上两双期待又担忧的眸子。 廖清玉和廖桂芳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等在房门外了。 一见到我，廖清玉奶奶就开口道：“丫头，事儿了了吗？你太奶奶说没说大姐姐什么时候可以醒了？” “廖敏姐姐已经醒了。” 我朝廖清玉奶奶甜甜一笑道：“太奶奶说你们已经可以进去了。” “啊？” 廖清玉嘴唇颤了颤，明显很激动，“真的啊，简直太好了！” 回头去拉廖桂芳的胳膊：“我就说嘛，何仙姑老人家是很厉害的大先生，敏敏肯定会没事……” 廖清玉的手拉了个空，她甚至都没发 第74章 你有灾祸临头了 说完，太奶奶又望向廖清玉道：“对了，王建刚那小子呢？我还有些事要跟他商量商量。” “您老刚刚不是说让去煮一锅艾水嘛，建刚见我和桂芳着急孩子，就让咱们上来等着，他去给烧艾叶水去了。” 廖清玉回答道：“这会儿水应该开了，要不我去厨房喊他去。” “不急。” 太奶奶摆了摆手道：“不急，那就等他待会儿上来再说吧。” “何奶奶，您老找我呢？” 王建刚正拎着一个铁皮水桶走到门口，听到太奶奶和廖清玉奶奶的对话，出声问道。 “嗯，是有些事情要让你去做。” 太奶奶笑眯眯的，转头又对廖桂芳说道：“你去找个大澡盆来，等水凉了些给孩子好好洗个澡。” “好，我这就去找澡盆来！” 廖桂芳正坐在廖敏身边拉着她的手轻声说着什么，听太奶奶这么说，连忙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 “那咱们先下楼去聊。” 太奶奶望了王建刚一眼，又看向廖清玉奶奶道：“一起去吧。” “好！”廖清玉点头，跟着太奶奶朝门口走。 “对了，回头孩子洗了澡，换身干净衣服也下来吧，水留一些，等孩子洗完澡后再给这地也洗一洗，这几天就让孩子跟你睡，等这屋的秽气散尽了，再搬回来。”太奶奶回头又对廖桂芳说道。 廖桂芳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太奶奶才牵着我的手出门朝楼下走去。 出了屋，太奶奶径直走到老槐树下的石桌前坐下，就笑眯眯的望着王建刚，也不说话。 “何奶奶，您老，您老别这么望着我，有什么话您老就说。”王建刚被太奶奶盯得明显有些紧张，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 “我先去给你们泡壶槐花茶来。”廖清玉奶奶见状开口。 太奶奶点了点头，等廖清玉奶奶转身进了屋，才笑眯眯的望着王建刚问道：“怎么，你今天怕了？” “唉，不瞒您老说，我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些，这之前小敏那副样子，我恐怕得好长时间睡不好觉了。”王建刚苦着脸说道。 “别怕，你的灾祸还没到呢，等到了再怕不迟，这才算什么。”太奶奶望着王建刚似笑非笑的道。 “啊……灾……灾祸？” 王建刚闻言一惊，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扶着石桌一屁股坐到太奶奶身侧的石凳上，瞪大了眼睛问道：“您老是说……” 咽了咽口水才接着道：“是说我也要有灾祸？也是跟小敏那丫头一样惹上了脏东西？” 太奶奶盯着王建刚的脸上打量，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来：“廖敏这根本算不得个什么事儿，从你的面相上来看，你那个事儿，唉——” 说着，太奶奶叹息了一声，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望着王建刚直摇头。 “哎呀，何奶奶，我的好奶奶，您就给我说说啊，我这事儿是不是会更严重了？” 太奶奶的这幅样子，差点没给王建刚给急得哭出来。 “从你的面相上来看，你有灾祸临头了，而且事儿还没那么好解决，恐怕就是我也无能为力啊！” 太奶奶说着又是直摇头叹气，朝王建刚面前凑了凑身子，小声问道：“小子，你实话告诉奶奶，你这做生意，是不是没少挣黑心钱？ 你这是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被人惦记上了啊！” “啊？” 王建刚闻言脸色苍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我这就是做个家具生意，有时候利润空间大些，可若说是说挣了什么黑心钱，那可真的是没有啊。” “没有吗？你不肯跟我说实话，那我可就更帮不了你了！” 太奶奶身子朝后退了退，盯着王建刚的眼睛，淡淡的说道：“比如说人家付完钱，再以次充好的送货，或者给一些人家家里要扔掉的东西低价收回来，再翻翻新高价卖出去什么的，这有时候，这样的事情做多了，免不了就会动了不该动的人的东西，又卖给了不该卖的人，一桩桩可都是债，被记在了你头上呢！” 一听太奶奶这话，王建刚的脸色更白了，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冒了出来。 “何奶奶，其实，其实这些，每个家具店都会这么干的。 就娅娅她爸，之前找您的那个李经理，他就是专门给我们提供翻新家具的，我这不觉得利润大，所以才跟他们合作了嘛，实在不知道这样也能惹上债啊。 奶奶，您一定要帮帮我！” 王建刚说着，回头望了一眼二楼廖敏的窗口，伸手一把扯过太奶奶的衣袖道：“您老说，我一个大男人，要是也跟小敏一样遇到了那种脏东西，回头也怀上个鬼胎什么的，还不得被人笑话死，我以后还怎么在这杨湾镇混下去啊！您老可一定要帮帮我化解化解。” “呸！” 太奶奶推开王建刚的手，扭头朝地上啐了一口：“你一个大男人，还能怀上鬼胎？ 到时候可没这么简单，那脏东西到时候要的可能就是你的命！” “啊！？我的命？” 王建刚身子一颤，从石凳上滑落下来，对着太奶奶就要跪下：“何奶奶，那您可得救我，一定要救我，除了卖那些家具，我可真没干过什么亏心事啊，我还有老婆孩子和老娘呢，我不想死，也不能死啊！” 太奶奶伸手拉住王建刚的胳膊，没让他跪下去，还将他往后推了推：“你先给我坐好，老太婆我还死呢，可不喜欢人动不动就对着我跪啊拜的！” 接着又神秘的对王建刚小声说道：“从你面相上看，你招惹上的那个东西我可对付不了，不过我倒是有条明路，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听我的！” “您说，您说，我一定照您说的办！”王建刚被太奶奶推着朝后退了两步，屁股尖儿挨着凳子边儿半坐着，躬身子倾到太奶奶面前。 一副随时要再给太奶奶跪下的样子。 “其实这事儿也不难，就是可能要多花点儿钱，不过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好了，包你没事儿。” 太奶 第75章 修庙 “只要我人能没事儿，钱不是问题，以后我也都听您的，这正好李经理也去南边了，我今后也不从那家厂子进货了，卖正规家具。” 王建刚连忙对太奶奶表态，又一脸期待的问道：“何奶奶，您老说的那条道，到底是什么道儿？” “你真肯花钱？” 太奶奶望着王建刚问道：“你这事儿还没发生呢，你就不怕我诓你？” “我这亲眼见到两次了，您老可是有大本事的人，怎么会诓我呢，我信您，就跟信我亲爹妈一样信您老！”王建刚连忙回答道。 “有你这话那我就放心了！” 太奶奶笑眯眯的道：“我要说的事儿，虽然得花些钱，可也是一件有大功德的好事儿，所以做的时候必须要诚心，不能有半句怨言。” 恰在这时，廖清玉奶奶端着茶盘从屋里出来。 “什么大功德的好事儿呢，仙姑老人家，我也能参与一个吗？”廖清玉奶奶将茶盘放在石桌上，一人倒了一杯槐花茶，笑着接口道。 “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太奶奶笑着点头道：“回头建刚小子挑个大头，你帮着宣传宣传，愿意出钱出力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何奶奶，您老还没跟我说到底是啥事儿呢！”王建刚插嘴问道。 太奶奶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到王建刚脸上，轻轻开口道：“修庙！” 王建刚一愣：“修庙？修哪儿的庙？” 太奶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将茶杯放在石桌上，才接着开口道：“羊角尖，城隍庙！ 就是我刚刚去的那地儿。 那庙里住的本是个维护这方乡民的城隍爷，可那庙已经好几十年没有维修过了，又断了香火，所以城隍爷就不喜欢待在那儿了。 若他老人家恰好在家的时候，有人去拜了，就会有求必应。 可他老人家若是不在家的时候，那破庙就会被脏东西临时占去，如果有人去拜，就会出事儿，廖敏他们这次去，就是恰好遇上了脏东西！ 只要将城隍庙重新修缮起来，城隍爷就会长住在庙里，脏东西就不敢再去为非作歹了，所以你们说可不是大功德一件？” 太奶奶对王建刚绕了大半天弯子，原来要说的是这个！ 之前在那破庙里，太奶奶就对陈啸说过，会让人去帮他给城隍庙修好，我还想着是太奶奶自己要请人去修呢，原来太奶奶说的这个人是奸商王建刚！ 我有些想笑，可一对上太奶奶那一本正经的脸色，我又强忍着憋住了。 伸手端过桌上的槐花茶，喝了一大口。 淡淡的清香瞬间在口齿中萦绕。 只听王建刚连忙点头，对太奶奶说道：“的确是大功德一件！” 顿了顿又有些犹豫的问道：“何奶奶，只是这修庙可不是小钱，那估计得花多少钱呢？” “那城隍庙规模不大，大概二十万左右就能修得很好了，这点钱，对你来说应该也不多吧？” 太奶奶望着王建刚说道：“关键是，那城隍庙是你修的，你以后就算是城隍爷的半个干儿了，身后有城隍爷撑着，什么孤魂小鬼都不敢再近你的身，人家就是想要积攒这份功德，还得看有没有这个好机会呢！” 王建刚一听太奶奶这话，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道：“二十万不多，二十万不多，等天亮我就去找人，张罗修庙的事儿！” “我做主了，我们家也捐一万吧！” 廖清玉奶奶连忙接口道：“唉，那城隍庙若是早些时有人修缮了，我们家敏敏也不至于受这份罪，也跟着积份德吧！” “何太奶，外婆，表叔——” 一个不紧不慢温温柔柔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 回头一看，只见廖桂芳牵着廖敏从屋里出来。 我只觉得眼前一亮。 廖敏刚洗了头和澡，穿着一身浅粉色连衣裙，裙摆绣了一圈白色槐花，肩头搭了件白色绣花半袖小坎肩，长发柔顺的披垂在肩上，看起来虽然有些过分瘦削，脸色也还稍稍带了些苍白，却有种温柔淡雅的古典美。 我在江州也看到过很多跟廖敏差不多年龄的大姐姐穿着汉服或是复古款式的衣服走在街头，却都少了廖敏身上的这种韵味。 廖敏身上的这种古典美像是从她的骨子里透出来的，行动举止间皆是温柔，跟廖清玉奶奶很像。 很难将眼前这个温柔秀美的女孩跟之前那个怀着鬼胎，浑身血污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联系起来。 “哎呀，这小敏现在是完全大好了呀！”王建刚站起来，望着廖敏说道。 廖敏朝望王建刚温柔的笑了笑，由廖桂芳扶着走到太奶奶面前，盈盈鞠了一躬，柔声道：“何太奶，我刚听妈妈说了，我病了些天，是您老救了我。” “廖五小姐，你这外孙女，倒还是果真跟你很像，如今这个年代，这么彬彬有礼的女孩子倒是不多见了！” 太奶奶毫不吝啬的夸奖，让廖敏还有想惨白的脸微微泛了些红晕，看起来更娇俏了。 “何奶奶，我刚刚问过小敏，她也不记得自己怎么会病了，您看这是不是伤到了大脑什么的，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检查？” 廖桂芳扶着廖敏在太奶奶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脸上依旧有些担心的问道。 “妈，我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好像做了一场奇怪的梦，又不太记得到底梦到了什么，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廖敏拉着她妈妈的手，仰脸安慰她妈妈。 “不记得就不记得，没什么大事的。” 太奶奶也笑道：“不过你妈若是不放心，去检查检查也好，你身体现在还有些虚，吃些药补补也行。” 廖敏微微点头，又问太奶奶：“何太奶，妈妈说我是从羊角尖回来就病了，真的是这样吗？可是我同学们都说那个庙挺灵的，他们在县里都听说了，可我为什么会……” 顿了顿又问道：“我那些同学，都不会有事吧？我记得那天我们在那座庙里，还遇上了一个奇怪的人，他自称是那里的守庙人，说我们所求之事，一定都会应愿的，还一人给了我们一个灵符。” 第76章 灵符 关于廖敏所说的灵符，陈啸并没有跟我们提过。 “什么样的人？” 太奶奶皱眉问道：“给你的灵符是什么样子的，还在你身边吗？” “一个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的人，他给了我们灵符后，转个身我们就找不到他了，所以回来后，大家也都不敢提起。 至于那张灵符，我刚刚换衣服的时候也找出来了——” 廖敏说着，从连衣裙口袋里摸出一个折叠成三角形的黄裱纸符，双手拿着递到太奶奶面前。 太奶奶伸手刚一接过，那纸符却“腾”的一声在太奶奶指尖燃烧了起来，火焰是冰冷的幽绿色。 “啊！” 廖桂芳吓得惊呼一声，后退了几步。 王建刚就更夸张了，直接从石凳上蹦起来，退出好几米远外。 之前让他进屋帮忙的时候动作倒没见有这么利索。 倒是廖清玉奶奶和廖敏还算镇定，只是脸上的肌肉明显绷紧，唇角微抽了抽，露出两分藏不住的讶然之色。 随着那符纸燃烧出来的幽绿火苗渐渐黯淡下去，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我和太奶奶面前。 竟是陈啸。 “何先生，没告诉您这张灵符的事，并非我不信任您，只是我想多陪她一会儿。 从一开始我就很矛盾，她太美好了，我心里虽然有前几世的怨，却也实在对她有些下不了狠手，所以才会在她的身上留了这道灵符，这样我才能随时感知到她的情况，才能保证她不会被三个鬼胎直接害死。 其实，你们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但我发现，您并没有直接对我的鬼胎下狠手。 所以，我没有出现，只是留在山里等你们。 那时候，我就已经隐隐感觉到，您可能就是高人对我说的那位渡我之人了。 何先生，原谅我的侥幸和不诚实。 我甚至想着，若是您没找到这张灵符的存在，我就能一直以这种方式默默的陪在她身边了。” 说着，陈啸落寞的垂下了头。 半晌后，他抬起头，眸中微微闪过一缕晶莹，苦笑着摇头道：“如今这张灵符既然被您发现，大概也是天意如此吧！” 说完，陈啸扭头望向依旧端坐在桌边，望着太奶奶手中那一点还未散去的幽绿火光的廖敏一眼，手朝她的脸颊伸了过去。 但终究，在离廖敏面颊还有厘米的距离时，陈啸的手停了下来。 “敏敏，再见了，以后，在没有我的每一世，你都能平安顺遂、幸福到老。”陈啸脸上带着笑，眸中含着几分伤痛，望着廖敏深情的说道。 廖敏似乎根本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说的话，只是兀自若有所思的望着太奶奶指尖那点萤火。 只是，两行清泪却缓缓从廖敏的眼中滑了出来，滚过她白净的面颊，“啪嗒”两声轻响，落在石桌上。 白色花纹的大理石桌洇出两圈淡淡的水痕。 “何先生，我该走了！” 良久，陈啸回过头来，望着太奶奶开口说道：“我会守着城隍庙，直到我再次应位归真的那一天。 天道无常，我和敏敏已经纠缠了三世，我也累了她三世，直到今天，我才算明白，真正的爱不是纠缠，而是放手。 也许未来的某一世，她依旧会受到伤害，但我希望，那个累她受到伤害的人，不是我。 也许只有我应位归真，才能真正的永远用我的力量护她每一世周全。” 太奶奶望着陈啸微微而笑，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还有，何先生，重新修缮城隍庙的事，谢谢您了，那位王先生，的确有一劫，只要他不再做昧良心的事，我会护住他的！ 还有敏敏的同学，我也会尽量满足尽力成全他们的愿望。” 陈啸说着，身上竟隐隐闪出缕缕金色的光芒来，随着那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他的相貌也渐渐从斯文温润变得英武不凡起来，直到最后，竟跟城隍庙中那平阳将军的样子全然一般无二了。 他，不，如今应该是祂。 祂身上的金光变得耀眼，那金色的光芒映在老槐树上，廖敏窗边，已经枯黄的那杈枝丫逐渐恢复了生气，树干上那道裂开的缝隙，也开始悄悄愈合。 “老槐树，还得谢谢你。” 陈啸又转身仰头望向老槐树道：“若不是你在我最糊涂的时候屡次用性命阻挡我伤害敏敏，她大概就等不到何先生来救她了。” 老槐树无语，一阵暖暖的微风拂过槐树枝丫，树叶簌簌作响。 “何先生，再会！”陈啸朝太奶奶拱了拱手，转身，金色的光芒中，祂的身影渐渐消失。 太奶奶指尖上的那最后一点莹绿色火光也彻底熄灭。 浅灰色的一片灰烬缓缓落到地上。 一直在望着太奶奶指尖的廖敏这才仿佛回过神来，抬眼望向站在她身边的外婆。 “敏敏，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又是哪儿不舒服了？”廖清玉从袖子里摸出一方绣了白槐花的烟灰色手帕，递给廖敏。 “我哭了吗？” 廖敏愣了愣，从廖清玉的手中接过那方干净帕子，轻轻拭了拭脸颊和眼角，柔柔一笑道：“大概是风迷了眼睛吧，您别担心，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说着，廖敏低头望了望手中的手帕一眼，仰头望向廖清玉说：“外婆，您这条手帕的颜色我好喜欢，我可以留着用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没事就好！喜欢的话外婆回头再给你绣几条，换着用。”廖清玉笑着点头。 “外婆，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我想跟您学刺绣。”廖敏又说道。 “好！外婆明天就开始教你！”廖清玉又答。 “好了，丫头没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太奶奶站起身来说道：“廖五小姐，你这槐花茶倒的确是好茶，回头明年多留些卖给我。” “有！” 廖清玉笑着点头：“您老喜欢，我这就先给您拿一罐去，说着转身朝屋里走去。” “敏丫头，刚刚那的确是一道护你的灵符，如今你的劫难过了，那灵符自然就燃了，以后，你这一生都不会再遇到那些脏东西了。 顺便告诉你的那些同学们，得到的灵符好好贴身收着 第77章 武曲星君 “啊，原来是个好东西呀！” 廖桂芳也走了过来，望了地上的那片薄薄灰烬一眼，开口道：“只是突然烧了，倒是挺可惜的。” “不可惜！” 太奶奶笑着摇头道：“灵符本就是护身的东西，既然自燃了，就说明得灵符的人灾殃尽了，以后不再需要这个东西了。” “真的？” 廖桂芳惊喜的问道：“咱们小敏，以后再不会遇到什么坎了？” “只要她努力向上，一切都会顺遂心意的！” 太奶奶笑着点头：“不过我之前说的要记住，七天之内，还是尽量让她多晒些太阳。” “好！好！记下了！”廖桂芳连连点头。 廖清玉怀里抱着一个密封玻璃罐子从屋里出来，罐子里装着满满一大罐白色的干槐花。 她走到太奶奶面前，将罐子递给太奶奶道：“这些应该够您老喝到来年花开了，明年我再给您多留些！” 太奶奶也不推辞，直接接过玻璃罐子，笑纳了。 “还有这个，一点压红，我懂得你们这一行，不要价，凭我们自己给，只是咱们家就敏敏她爸一个人挣钱，还得留些给敏敏当学费，所以少了些，还请您老见谅。”廖清玉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鼓囊囊的红包塞进太奶奶手里。 太奶奶笑了笑：“既然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那也该知道，不管多少，我们都不会嫌少，更何况，你还凑了修庙的钱，其实这钱我不该收的。” “各归各，修庙是添功德，压红是压红，您老若是推辞，我就更不好意思了！”廖清玉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太奶奶笑着，将红包装进了挎包里，拉过我的手朝门口走去，“那咱们祖孙俩就走了，我这重孙女儿，也该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何奶奶，我送您吧！”王建刚连忙跟上来说道。 “不用，没几步路，我和我重孙女儿遛遛就到家了。” 太奶奶摆手：“这天也快亮了，你也赶紧回去睡一觉，早些开始张罗修庙的事！” “我知道了，何奶奶，您老就放心吧！”王建刚连忙回答。 出了廖家院子，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色从漆黑变成了璀璨的宝石蓝。 “太奶奶，我觉得那个将军其实挺舍不得廖敏姐姐的，为什么他还要走呢？” 回去的路上，我边走边仰头满是疑惑的问太奶奶。 那时候的我还什么都不懂，但从电视和电影中总是看到，有情人就应该在一起，所以完全无法理解陈啸说的那些话。 “陈将军是天上的武曲星君下凡，历经三世，本就是下来渡情劫的，所以，他和廖敏丫头，注定就无法在一起。” 太奶奶有些唏嘘的回答道：“好在，他终于幡然醒悟，否则，他和廖敏丫头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我听着，垂下头默默想了想，努力理解太奶奶的话。 “所以，那个高人才说您是度陈啸的人，因为是您救了廖敏姐姐，才让他醒悟了，对吗？” 良久之后，我才扬起脸来，望着太奶奶问道：“太奶奶，我觉得您是渡陈啸的人，也是渡我的人，我觉得跟您一起很开心。” “小丫头，年纪不大，鬼精鬼精的！” 太奶奶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蹲下身平视着我的眼睛，捏了捏我的脸问道：“那若是让你一直跟太奶奶一起，不回江州了，你愿不愿意？” 我歪着头想了想道：“爸爸说等我长大了，要好好孝顺妈妈，我也要好好孝顺爸爸和您，所以我可以跟太奶奶一起，长大了再回江州！” “好，那太奶奶就等着你长大了好好孝顺我，等你长大了再回江州！”太奶奶爽朗的笑着，一把将我抱了起来，快步朝家走去。 “太奶奶，我自己能走得快的！”太奶奶比爸爸老了很多，我好担心她抱不动我。 “鬼丫头，你是怕太奶奶抱不动你吧？太奶奶可还不老，抱你的劲儿还多着呢！” 太奶奶抱着我，比爸爸抱着我的时候走得还快。 天色越来越亮，远山的山峰间，已经一片红光，已经有金色的阳光从山梁间透出来，撒在马路上，洒在白莲河的波纹里，也撒在我和太奶奶的身上。 那个晨曦初升的清晨，我和太奶奶都笑得很开心。 回到家的时候，明洁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 煮得喷香可口的皮蛋瘦肉粥，但我实在太困了，胡乱吃了一小碗，就回房睡觉去了。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小黑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说道：“小忆小忆，你昨天凌晨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昨天你一定要去一趟超市的，会遇到对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别吵吵我，现在睡觉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我胡乱拉过枕巾蒙在脸上，企图将小黑的声音堵在枕巾外面。 管他什么重要不重要的人呢，我才不稀罕，我有太奶奶，就已经很足够了！ 连小黑到底是谁我都还没弄清楚呢，他也不出来了，还老是让我听他的，我才懒得理他！ 迷迷糊糊中，小黑的声音终于彻底消失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不觉竟睡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终于睁开眼睛醒来了。 这么早，太奶奶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 睡饱了，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我伸了老大一个懒腰，才慢吞吞的起床换好衣服。 太奶奶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早餐，见我下楼，笑着对我说道：“小忆，你先去后院玩玩，一会儿吃早饭了。” 后院? 我一愣，这才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小黑的时候，我就从卧室窗口发现这栋房子有个后院，但好像长满了荒草。 住进来这几天，太奶奶一直忙着，我也跟着跑上跑下，就给还有个后院这事儿给忘了。 可是，那后院满是野草的，有个什么好玩的，太奶奶干嘛突然让我去后院？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我到底还是听了太奶奶的话，抬脚朝客厅另一头那扇后门走去。 拉开门，朝门外望去的那一瞬，我有些呆住了。 第78章 小黑是只猫 这后院哪里还是我那天晚上看过一眼的满是荒草的样子。 野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被清除了，摆上了密密麻麻的花盆变成了一个小花圃，那些花全都开得正灿烂，一盆赛一盆的好看。 花圃旁边，摆放了两台实木制成的崭新秋千架。 离秋千架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张长形木桌，桌子两边，摆了两张长凳。 院墙边上，还有一座原木搭建成的小房子，全木结构，整栋小屋是天蓝色，窗棂和门刷成白色，淡淡的颜色清凉入目清凉，让人想到海边的小帆船，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太奶，咱们家后院怎么变成这样了？”老半天，我才回过头，望向太奶奶问道。 “是你明洁阿姨这两天让人弄的，她说以后就跟咱们一起在这里住下了，你和娅娅可以在后院玩，以后上了学，还可以在后院写作业。” 太奶奶一边将刚包好的包子上蒸笼，一边回头对我说道。 “那我和娅娅什么时候可以上学了呢？”我问太奶奶。 “快了，这都已经八月份了，九月一就开学了，等娅娅起来，吃了早饭我带你俩去超市转转，买些笔啊本子什么的，可不好什么都让你明洁阿姨给你们准备。”太奶奶说道。 “好！太奶，那我先去玩了！”我高兴的答应着，跳下后门的三级台阶，进了后院。 我刚抬脚朝那秋千架走去，就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从小花园的花盆间一闪而过。 难道是老鼠？ 我心里想着，朝那道黑影追了过去。 可等我走近了，猫着腰仔细找了一圈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难道是我眼花了？ 我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又朝那秋千架走去。 “小忆！小忆！你是不是在找我？我在这里呢！” 是小黑的声音。 是从我身后墙边的那栋小木屋里传来的。 我回头朝屋里望了一眼，走到木屋前，伸手拉开木门。 小木屋里整齐放着花锄、小铁铲和割草机，还有一个小铁桶和一个绿色塑料洒水壶。 小铁桶和洒水壶之间的缝隙处，趴着一个黑乎乎的小影子，竟是只小黑猫。 它仰着头，一双绿幽幽的圆眼睛里，眸子亮亮的，正盯着我。 好熟悉的一只黑猫！ 我和黑猫对视着，半晌后，我才望着它开口道：“原来你就是小黑？” “喵呜——”它对着我唤了一声。 随着它的声音，一道淡金色的光芒闪过，一个巨大的淡金色符箓从天而降，将小黑猫整个儿罩在了淡金色光芒中。 “喵呜——” 小黑猫的眸子里露出惊恐之色，打了个滚从缝隙里爬出来，那淡金色符箓随着它的动作缓缓移动。 它无法逃出符箓散发出来的光圈，叫唤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厉起来。 “老太婆我既然饶你一命，你还来缠着我们家小忆做什么？” 低沉的厉喝声在我身后响起，太奶奶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了，站到了我身后我还没发现。 “太奶奶，他是小黑，是我的朋友，没有缠着我的！” 我连忙转身拉住了太奶奶的手，“您不要伤了他好不好！” “小黑？”太奶奶的眸光一闪，紧紧盯着那只黑猫。 却开口问我道：“小忆，你是怎么知道小黑的？是不是邪灵猫告诉你的？” 我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天晚上做梦的时候我见到的小黑的确是一个穿着有些破烂的小男孩，可现在，我却下意识的觉得小黑就是这只黑猫。 符箓散发出来的金光依旧笼在小黑猫身上，它挣扎着打了个滚，脑袋软软一歪不动了。 “太奶奶，你给它打死了！”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可这一次，一向疼我的太奶奶并没有理会我，而是依旧盯着那只黑猫，厉声道：“出来！再不出来，我定让你魂飞魄散！” 随着太奶奶的声音，一道淡淡的人形虚影竟缓缓从黑猫的身体里钻了出来，是个小男孩。 我那天晚上梦到的小黑。 小黑的背上，还趴着一个黑猫的影子，那黑猫，竟像是长在小黑身上的一样。 “果然是你！” 太奶奶沉着的脸色稍稍缓了缓，抬手一挥，那道淡金色的符箓尽然散去。 “我早就发现一直有东西跟着我们小忆，但又一直没找到踪迹，原来是你这娃子。” 太奶奶望着小黑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问道：“小黑娃子，你都已经死两三年了，你奶奶也已经不在了，你不下去找你奶奶，还留在这里跟着小忆干什么？ 你和这猫灵，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了符箓的压制，小黑有些模糊的身形变得凝实起来。 他有些畏惧的望了太奶奶一眼，才开口道：“何太奶，我不是故意缠着小忆的，我也想去找我奶奶，可我已经下不去了……” 说完，小黑又看了太奶奶一眼，缩了缩肩膀，有些沮丧的垂下脑袋，告诉了我们他变成这样的事情的始末。 小黑以前的家在北流水，跟太奶奶一个村的。 他从小就没了父母，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还是个哑巴。 他家穷，祖孙俩就靠着小黑奶奶种些青菜，每天早上走十几里路，挑到镇上来卖了，换些微薄的生活费。 三餐不继的时候，就靠着好心的村民们接济一下，太奶奶以前没少接济他和他奶奶。 由于太穷，小黑直到九岁了，也还没能上学念书。 由于从小缺少教养，极其顽皮，上树掏鸟窝、下北流水涧摸鱼、打人家鸡、骂人家狗、欺负人家孩子的事没少做。 可就是这样一个顽劣的孩子，却对他奶奶又特别孝顺，只要有一口吃的，也要先紧着他奶奶。 所以，村里人虽然讨厌小黑的顽劣，去也因为小黑的这份孝心而给了他最大的容忍，只要见到他们祖孙俩吃不上饭了，就会有人主动给他们送米送面。 人都说拿人的手短，到小黑这里就完全不是这回事了。 刚刚接受了人家的一升米，回头米还在锅里没煮成熟饭呢，就给人家的鸡撵得鸡毛漫天飞。 好在他的顽劣都只限于一些鸡毛蒜 第79章 半兽魂 北流水涧两岸的悬崖上长了很多野桃树，春天花开得漫山遍野，到了初夏，野桃红透了，结得层层累累，给野桃树都压弯了腰。 每到这个季节，小黑总会顺着崖壁爬下去，I先去北流水涧里抓几条肥美的鱼，再摘上一背篓野桃带回家，祖孙俩就能好好饱餐几顿了。 那天，小黑照例去了北流水涧。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天气格外清新晴朗，连北流水涧里的鱼都多了很多，漫山谷的野桃被雨水清洗干净了灰尘，连空气溢满了野桃那独特的香甜。 小黑那天的运气极好，不过两个小时便一口气抓了五条一斤多一条的黑鱼，塞进背篓里装好了，又爬上悬崖去摘桃子。 摘了桃子，就能赶在中饭前回家，奶奶中午就不用再吃咸菜了。 他心里乐呵，手脚也跟着变得灵活，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那棵最大，也最高的野桃树。 那棵树上的果子结得最多，个头也最大。 奶奶能将那些野桃做成桃子酱，拿到镇上去卖了多换些钱贴补家用，有多的说不定还能留下些，用桃子酱醮馒头吃，可比咸菜就馒头要美味得多了。 很快，小黑就摘了满满一背篓个头格外大的野桃。 他从小就吃不饱，个头也比普通九岁的孩子要小得多。 一背篓野桃加上几条鱼，少说也有四五十斤的重量，压得他身体都有些东倒西歪。 很少有人会下北流水涧，地上的枯枝落叶烂了一层又积了一层，足足有半尺来厚，这里是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前两天的雨水还没有干透，又加上疯长出来的野草，每走一步就会滑出两步远。 小黑小心翼翼，终于就要到了涧顶，竟被一根藤蔓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带着那装了满满一筐野桃的背篓，滚下了北流水涧。 涧底的水不深，更多的是怪石嶙峋，小黑很不走运的，后脑着地，落在了涧底的一块巨石上。 小黑死了，连尸骨都被北流水涧出没的野兽撕扯得没剩下什么。 一个月后，等村里人在小黑他奶奶的哀求下找到北流水涧涧底，只找到了他沾满了血迹的塑料凉鞋和被野兽撕扯成了碎布的衣服。 小黑的魂魄并没有离开，他放不下奶奶。 他在北流水涧的涧底游荡了几天后，遇到一只觅食的黑色野猫，也不知怎的，魂魄竟附身进了那只野猫的体内，回到了村里。 回到家时，他的奶奶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神奇的是，见到黑猫，小黑的奶奶竟像是认出了小黑来一样，止住了哭，将小黑紧紧搂在怀里，还将准备拿去镇上卖的鱼干拿出来给黑猫吃。 小黑以黑猫的身份跟着奶奶过了两年。 猫天生怕水，他没办法再下水给奶奶抓鱼，便上山抓小动物，隔三差五便会给奶奶拖一只野鸡或是野兔回来。 张二柱家离小黑家不过一里路的距离。 他的爹更是个混不吝，父子俩仗着张二柱是个小村长，人五人六的，啥好事也没干过。 是北流水村里唯一没有接济过小黑家的人家。 张二柱的爹叫张昌后，平时喜欢喝口小酒，还喜欢在村头的小店里打牌打到天黑才回家。 那天晚上，小黑刚抓到一只肥大的野兔，正拖着往家里去，恰好碰到了张昌后。 一见一只猫拖着一只肥美的野兔，刚输了十几块钱，又在村头小店里蹭了一顿小酒的张昌后顿时生出了贪心来。 他顺手抄起一块石头，就朝小黑扔了过去。 那野兔的体型本就跟小黑差不多大，小黑跑不快，又舍不得扔下野兔，差点被张昌后一石头给砸到。 只能停了下来。 张昌后走过去，拎起那只野兔就要拿回自己家里去。 小黑哪里肯干，纵身亮出猫爪子就朝张昌后的手上挠去，瞬间给挠出了一道血口子。 “小畜生，竟然敢挠我！” 张昌后一把抓住小黑的脖颈就朝地上使劲摔去。 小黑在地上打了个滚，却不肯跑，继续朝张昌后扑上去。 这一次，张昌后将它拎起来，却没有直接往地上摔，而是将它摁在地上，用一只脚踩住猫肚子，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小黑的头就是一顿猛砸。 直到猫血溅了张昌后一脸，他才停下手。 就这样，小黑又死了一次。 张昌后并没有觉得自己杀了一只猫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捡起那只野兔，还踢了死去的黑猫尸体一脚，才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儿回家了。 等小黑的奶奶摸着黑出来找小黑的时候，只看到只剩下了半拉脑袋的黑猫尸体。 小黑奶奶顿时一口气上不来，竟突发脑溢血就那死在了外面。 等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小黑奶奶的身体也已经冰冷僵硬了。 小黑的奶奶当时就被阴差给拘走了。 可小黑，因为他占那只黑猫身体的时候黑猫还没死，夺舍的时间又太长，魂魄竟然跟黑猫融为一体了。 变成了猫灵不是猫灵，阴魂不是阴魂的半兽魂。 既无法入畜生道，也无法跟着他奶奶一起下冥界重新入轮回。 连孤魂野鬼都算不上。 小黑心里恨极了张昌后，如果不是他，小黑奶奶不会死，小黑还能多陪奶奶几年。 所以无处可去的小黑眼睁睁看这奶奶被阴差带下冥界后，就缠上了张昌后。 小黑将张昌后磨死后，身上的戾气和煞气大增，只觉得还不解气，竟生出了想要将张昌后的魂魄吞噬掉的想法。 所以，张昌后出殡的那天，小黑变成猫灵的样子，直接钻进了张昌后的肚子里。 可惜吞噬阴魂哪里有那么简单，小黑的道行还太浅，钻进张昌后的身体里后，竟然又变成了夺舍，猛的一下子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小黑痛恨张昌后，哪怕他一直这样连孤魂野鬼都不如，也不愿意用张昌后的身体，于是，他又想出了一个报仇的方法，将张昌后的尸体毁掉，让他无法在吉时下葬。 他不是叫张昌后嘛，他小黑就偏要让他昌不了后，那样一个不要脸的人，凭啥昌后。 所以，才出现了我刚到北流水的那天， 第80章 我不想喊娅娅姐姐 所以，才出现了我刚到北流水的那天，跟着太奶奶一起遇到的惊尸事件。 那天我和太奶奶饶他一命后，张昌后也入土，魂魄被阴差带走，小黑再也没有了什么牵挂和心愿，又觉得无处可去，于是就偷偷跟着我一起来到了杨湾镇。 听小黑说完，太奶奶叹息了一声道：“唉……也是个苦命的！” 说着，目光落在地上那只小黑猫的身上，又接着问道：“这个身体是被你夺舍来的？” 小黑连忙摇头：“不是！ 它刚死的时候恰好被我遇到，所以才用了它的身体。 我被张昌后打死后，因为对他的恨，想到了我自己生前做下的那些没心没肺的事，觉得其实我自己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小黑说着有些赧然的低下了头：“我还是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人家对我和奶奶多好，我还总是喜欢欺负比我小的孩子，和村里的那些小动物，甚至还不小心打死过一只猫和一只狗。” 说着，他抬眼悄悄望了太奶奶一眼，轻声说道：“您老以前对我和奶奶那么好，我还偷偷捏死过您家的小鸡仔。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恶劣，除了张昌后那一家子，村里的其他人都对我很好，对我很宽容。 如果我那时候没那么顽皮，也许就不会死了，那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奶奶也不会死得那么早了。” 小黑说着，脸上露出悔恨之色来。 “有些事，既是命，也是债！” 太奶奶轻叹一声：“猫有九命，死前都会留着一口气，所以你才能借着它的身体重新活过来。 还好你没有再接着夺舍，否则，再入轮回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以后你就跟着小忆吧，记住，不要再随便出来，陪着小忆多积攒功德，说不定有一天，她有大能耐了，会找到送你重入轮回的办法。” 小黑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迅速抬头望向太奶奶：“何太奶，我以后真能跟着小忆吗？” “我没同意之前，你不也偷偷跟了她那么几天吗？”太奶奶微笑着回答道。 小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好了，快回身体里去吧，先规规矩矩的当几年猫，等小忆长大了，会替你想办法的！”太奶奶说道。 “嗯！” 我的眼泪还在脸上挂着没干呢，听太奶奶这么说，也乐得咧开了嘴：“小黑，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了，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学到大本事，替你想办法的！”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还不太明白太奶奶和小黑说的六道轮回到底是什么。 只是大概觉得，只要入了六道轮回，就能从鬼变成人了。 小黑是这样，煞鬼阿姨蒋钰也是这样。 只是蒋钰阿姨因为心里有找女儿的执念不愿入轮回，小黑则是想入轮回却不得其门。 “嗯！” 小黑朝我重重点头，“谢谢你，小忆。” 说完，小黑变成一缕黑气，重新钻进了地上躺着的那只小黑猫的身体里。 “喵——” 一声猫叫，小黑猫重新站了起来，走到我脚边，用漆黑的小脑袋在我脚上蹭来蹭去。 “小黑——”我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黑猫的头。 “喵——”小黑抬起毛茸茸的小脸，冲着我叫唤，幽绿的圆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会说话。 “何奶奶，小忆，早饭好了。”明洁阿姨和娅娅也起来了，站在后院门口喊我和太奶奶。 我们带着小黑走到后门口，娅娅一眼看到跟在我脚边的小黑猫，惊喜的道：“呀，好漂亮的小黑猫！” 说着抬头望向我：“小忆，是你养的吗？” “嗯，我们在老家养的猫，不知怎么竟自己跟到这儿来了！” 太奶奶笑着道：“娅娅，以后小黑就由你和小忆照顾了！” “好的呀！” 娅娅惊喜的应声，弯下腰，伸手就想要抱小黑。 “喵——” 小黑叫唤了一声，身体一扭，就敏捷的躲到我身后去了。 “我才不要小女生抱我呢！” 随即，我听到小黑低低的咕哝声。 我忍不住有些好笑，连忙伸手将娅娅拉了起来，开始学着太奶奶的样子，一本正经的编胡话：“小黑跟别的猫不一样，它从出生起就不喜欢人抱他，有时候连摸都不让人摸。” 这一招倒是还挺好使的。 娅娅听我这么说，脸上有些遗憾的站起身来，望着小黑道：“好吧，那我就不抱它了。” “我们可以带它去河边玩，它一定也喜欢！” 我拉着娅娅的说道：“咱们快去吃饭吧，太奶奶刚刚说了，等吃完饭，带我们去超市，给我们买上学要用的文具。 娅娅姐姐，你以后真的就留在杨湾镇跟我一起上学吗？” 小小的孩子总是有自己的小心思，虽然早已经听太奶奶和明洁阿姨说过她们母女俩要留在杨湾镇了，可总决定要亲口听到娅娅亲口说了我才放心一样。 现在想来，小孩子是做不了什么主的，我之所以想要听娅娅亲口告诉我，她会留下来跟我一起上学，其实期待的，只是她自己的态度吧。 期待她也跟我一样，想要跟我成为好姐妹，能一起上学，一起念书。 娅娅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她的妈妈。 看到明洁笑着点了点头，娅娅才高兴的回答道：“嗯，以后我们俩就一起上学，要上一个班，回来还要一起写作业。” 我望着娅娅跟我同样高兴，却还微微带着几分苍白的小脸，回头望向太奶奶问道：“太奶奶，我喊她娅娅好不好？我不想喊她娅娅姐姐！” 太奶奶和明洁被我问得同时一怔。 明洁笑着望向太奶奶问道：“何奶奶，我看着小忆比我们家娅娅的个头要大好多，她是几月份？喊娅娅姐姐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小忆是六月份的，娅娅是二月份的，喊姐姐刚刚好！” 太奶奶笑着道：“不过随便她们吧，叫姐姐也好，若是觉得叫名字更亲热些，叫名字也成！” 说着，又微笑望向我：“小忆，你为什么不愿意喊娅娅姐姐呢？” 第81章 属于我的神明的力量 随着太奶奶的话，明洁和娅娅也同时朝我望了过来。 我突然有些紧张，和娅娅牵在一起的手紧了紧，脱口而出道：“因为我想当姐姐！” 太奶奶和明洁相视一望，笑了起来。 “小忆，你为什么要当姐姐呢？”太奶奶笑眯眯的问我。 “因为，因为姐姐是可以保护妹妹的！” 我将娅娅的手握紧，望向太奶奶说道：“您说了，我身上有神明的力量，所以那些脏东西都不敢碰我，我当姐姐保护娅娅，脏东西就也不敢再碰她了！” “哈哈哈哈——” 我的话音刚落，跟在我脚边的小黑往地上一躺，四脚朝天打了个滚儿，趴到桌子底下，用它那亮晶晶的绿眸子静静的望着我。 可他夸张的笑声却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小忆，你要笑死我吗？当姐姐和保护娅娅有什么关系？ 还有，什么神明的力量，你身上明明是……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我被小黑笑得脸有些发烧，再看太奶奶和明洁阿姨，她们也都好笑的望着我。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我瞪了小黑一眼，扁了扁嘴。 小黑望着我，幽绿色的眸子猛的一缩，朝桌子底下缩了缩，像是突然有些怕我。 “小忆，我愿意你当我姐姐。” 娅娅拉了拉我的手细声细气的说道：“那以后我喊你姐姐吧！” 她的声音很柔，不知道为什么，被娅娅这么一拉一说，我心里的那股烦躁又稍稍平息了些。 “好了，小傻瓜！” 太奶奶伸手过来揉了揉我的脑袋，开口说道：“不管你是姐姐还是妹妹，只要你愿意都可以保护娅娅。 你跟娅娅其实也只差了不到半岁，也不必分什么姐姐妹妹了，喊名字就行！ 瞧这眼睛也红了，是不是都要哭出来了？” 太奶奶笑着用一根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子道：“我让你以后有委屈不必憋在心里，可不是让你当个哭吧精的！ 马上就是小学生了，可不许养成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坏毛病。 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烦躁恼怒，那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咱们首先要先学会好好沟通，如果实在无法沟通的，就要开动脑筋想办法解决问题，人在烦躁和恼怒的时候思维能力个智商都会成负数，所以，小忆，你一定要学会掌控自己的情绪，记住了吗？” 站在我身边的娅娅又轻轻捏了捏我的手。 “知道了！”我点了点头。 我想起刚刚小黑对我的嘲笑，又问太奶奶：“太奶奶，您说，我身上的那个力量真的是神明的力量吗？” “你喜欢那个力量吗？”太奶奶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道。 我歪头想了想，点头：“喜欢，那些脏东西都不敢挨我，而且，我还可以保护娅娅。” “那不就行了吗？” 太奶奶笑着道：“不管什么力量，只要能帮到你，还能为你所有，它对你来说，就是属于你的神明的力量！” 是啊，只要能帮到我，让我变得强大，管它是什么力量呢，有什么重要的？ 我有些得意的望了桌子底下的小黑一眼。 它正仰头望着太奶奶，眸子里闪着光。 像是感受到我在看他，小黑偏头过来看我，对上我得意的目光，张口“喵”了一声。 “小忆，何太奶说得对，以后我再也不笑话你了。” 小黑的声音在我耳边想起，一本正经还带着几分歉意。 它的反应倒是让我一愣，也不好意思再瞪它了，朝它嘿嘿傻笑了两声。 吃过早饭，太奶奶说带我和娅娅去超市买文具，准备九月份开学要用的到东西。 明洁阿姨再三客气了几回，被太奶奶推脱了，笑着道：“你们娘俩既然要留在我这里长住，也不好什么都让你们出钱的，光布置后院，你已经花了不少钱，买文具不过是些小钱，我带着孩子们出去开心开心，你若是再拦着，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见太奶奶这么说，明洁阿姨也没再坚持，嘱咐了娅娅几句要懂事，便让我们出门了。 杨湾镇唯一的一家超市，座落在新街和老街交汇的路口处。 面积不大，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超市一共两层，一楼是家用日化区、五金区、零食饮料区、酒水区和蔬菜粮油区，二楼是内衣区和文具区。 太奶奶在一楼选购日用品，让我和娅娅自己上楼选自己喜欢和想要的文具。 和娅娅手拉手上了二楼，我才惊喜的发现，二楼的文具区不仅有文具卖，还有一小片图书区。 一共摆了六排书架，只有两排摆着成人读物，其他四排，摆的全是儿童图书，甚至还有我最喜欢的漫画。 这份惊喜来得挺意外的。 在江州的时候，我们家小区附近就有一家书店，爸爸偶尔会给我买回来一些漫画，还教了我认字。 我刚满三岁就开始上了幼儿园早教班，再加上爸爸的教的字，再配合漫画书上的拼音，我已经基本能看懂漫画书上的句子了。 还在江州家里的时候，每当妈妈的情绪开始不稳定，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小区附近的那家书店了。 不用花钱买书，就随便拿上一本样品书，坐在书店提供的小吧桌上坐下慢慢看，只要小心的不给人家的书弄脏弄破，就是在那里看上一整天，好心的店员姐姐也不会赶我走。 甚至偶尔还会问我要不要喝水。 没想到杨湾超市里也有这样一方小小的天地。 走到书架前，我一眼便看出，这些漫画书竟都是最新的漫画，有好多我甚至在江州都还没有看过。 只是这里大概是空间有限，并没有放置专门用来看书的吧桌。 但书架旁边的地上，席地坐着一个看起来比我和娅娅大一些的男孩子，正小心的捧着一本漫画书在看。 看到这些漫画书，我瞬间就走不动道了。 “娅娅，你去挑文具好不好，我想看会儿漫画，你喜欢什么样的，给我也挑一份，挑好了再过来喊我。” 我央求着将娅娅往文具区推了推，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漫画，跟 第82章 娅娅不见了 我央求着将娅娅往文具区推了推，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漫画，跟那个小男孩一样，席地一坐就看起了漫画书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看得津津有味呢，太奶奶提着超市里的购物篮子站到我的面前。 “小忆，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看书？娅娅呢？”太奶奶问我。 “娅娅？” 我有些依依不舍的将手里看到一半的漫画书合上，站起来，小心的放回书架，指了指一边的文具区道：“在那边挑文具呢！” 说话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本坐在书架另一头地上看书的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你没有跟娅娅一起挑文具吗？”太奶奶蹙了蹙眉头问我，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我想看会儿书，就让娅娅帮着我挑了。”我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说道。 “小忆，娅娅不见了！”太奶奶声音有些低沉。 说完，她没再看我，而是低头微微闭上了眼睛，手指掐诀，飞快的动作着。 这是在卜算。 我心里一惊，背上瞬间爬上一层薄薄的冷汗。 见太奶奶专注的样子，我不敢出声打扰，抬脚小跑到文具区转了一圈。 超市二楼的卖场显然没有一楼那么热闹，买东西的人不多，也只有三个导购阿姨，正聚在一起小声聊着天。 果然，哪里有娅娅的身影。 找了两圈，我又回到太奶奶身边，她正停下手里的动作，睁开了眼睛。 “太奶奶——” 汗水从我的额头上往下滴，我又害怕又担心，怯怯的喊了一声太奶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用担心，娅娅不会有事的。” 太奶奶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反而拉过我的手安慰我道：“我们先找超市里的人问问，看她们知不知道娅娅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说完，拉着我朝凑在一起聊天的三个导购走过去。 听完太奶奶形容完娅娅的样貌后，一个导购阿姨道：“那个小姑娘啊，刚刚还在那边儿看文具呢，好像会不会是下楼去了？” “不会！” 我连忙摇头，“她要走的话一定会喊我一起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 导购阿姨摇头：“刚刚那个跟你一起看书的小男孩买了一本书，我给他开单子去了。” 回头又问另外两位：“你们注意到了没？” “没有，我刚刚整理货架呢。”一人说道。 “刚刚有个看买内衣，我也没注意到。”另一人也摇头。 “楼梯边上有个洗手间，小姑娘会不会是上洗手间去了？” 一个导购又指了指楼梯便的一道走廊：“那里头是洗手间，你们去洗手间看看去。” 说着三人又对望了一眼，接着道：“我领你们过去吧。” 太奶奶点了点头：“丫头，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的！” 导购年龄不大，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一边领着我们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一边道：“奶奶，这两个小姑娘都是您的孙女啊，您老福气可真好！” “我的重孙女！”太奶奶答。 “原来是太奶奶啊！” 导购惊讶道：“您老有福气，四世同堂了，身体还这么健旺呢，我还没见过我太奶奶长什么样子呢！” 说话间，导购已经领着我和太奶奶走到了楼梯边的那道走廊。 光线有些昏暗，洗手间外有个低矮的池子，大概是超市专门用来洗拖把的，又为了洗手方便，水龙头安得有些高，导致了地上有些许溅洒出来的积水。 洗手间里没有窗户，很黑，只有一盏昏暗的灯泡照明。共有四个隔间，门都虚掩着，太奶奶一一推开门望了一眼，娅娅并不在这里。 太奶奶回头望向导购：“丫头，你们这里有监控吧？能不能跟你们经理说一声，给我们看看监控？” 这时候，导购也有些慌了，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监控室就在二楼，我这就带您去跟经理说一声。” 说完，带着我们朝超市卖场最里头走去。 超市经理是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一看那身装扮就知道不是本地人，说话还稍稍带着些口音。 听导购和太奶奶说完后，那人也没犹豫，一边调监控，一边问太奶奶：“奶奶，您老放心，咱们超市里的人虽然不多，但这大白天的，孩子肯定是自己出去的。” 太奶奶没搭话，眼睛只是盯着监控画面。 终于，我们在右下角的那幅画面里，看到了娅娅的身影。 “就是这个小姑娘！” 导购显得比我和太奶奶还要激动些,指着画面对那个年轻男人说道：“林经理，您给倍速放慢些！” 林经理没说话，抬眼轻飘飘的望了导购一眼后，手指轻轻点了点鼠标。 画面上，娅娅正低着头挑选文具，拿起这个本子看看放回去，又拿起那个本子瞧了瞧又放回去。 还时不时回头朝图书区的方向望一眼，大概是在看我什么时候能过去跟她一起挑选。 看到这里，我心里涌起一股从来都没有过的自责。 又过了一会儿，娅娅突然抬头朝一个方向望了过去，脸上露出微微的惊讶之色。 接着，她点了点头，小跑着朝那个方向过去了。 那是一个监控画面看不到的地方。 被导购称为林经理的年轻男人脸上微微露出几分尴尬，有些抱歉的道：“那是靠近楼梯口的地方，监控的只是楼梯和楼梯边上的两个货架，前段时间就坏掉了，还没有维修好。” 太奶奶抿了抿唇，没说话。 画面继续进行，娅娅朝那个方向跑过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监控画面里。 “这么看她应该是从楼梯下去了。” 林经理开口说道：“你们要不要去楼下卖场找找，小孩子嘛，应该对零食和饮料之类的东西更感兴趣。” “我刚从一楼上来！”太奶奶沉着脸说。 回头又望向一直没再说话的导购：“除了我这两个出重孙女，你还看到比她们还小的孩子，或者矮很多的孩子在卖场里没？” 导购愣了愣，摇了摇头道：“今天时间还早，没几个顾客，进来的孩子就这么两三个，比 第83章 不是人贩子那么简单 “没有啊！” 导购摇了摇头道：“比她们还小的孩子今天还真没见到，您这两个重孙女我还多看了两眼，一个长得洋娃娃一样，一个还这么小就会自己看书了，太奶奶，你们不是咱们这里的人吧？” “我们刚搬来，新街头那家纸扎店是我们开的。” 太奶奶点了点头，对林经理说道：“那麻烦你再给我们看看一楼的监控，应该能看到大门口吧？” “能看到的！”林经理点了点头回答，手在电脑前的键盘上敲了几下。 “奶奶，您重孙女回来了！”监控画面切换到一楼卖场，经理室外面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何太奶！小忆！”娅娅被另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导购牵着手，进了经理室，开口脆生生的喊太奶奶和我。 “娅娅！” 我惊喜跑过去，拉住她的手：“你刚刚去哪儿了，吓死我和太奶奶了！” “刚刚一个小朋友的肚子疼，让我扶她下去找她爸爸！” 娅娅瞄了太奶奶一眼，有些赧然的说道：“何太奶，对不起，我见小忆看书好认真，就没跟她说，而且那个小朋友看起来好难受，都快哭出来了。” 林经理和领我们来看监控的导购阿姨明显松了口气。 “好了！既然没事，咱们买了东西就回去吧！” 太奶奶走过来牵起娅娅的另一只手，转身对林经理和两位导购阿姨说道：“麻烦你们了！” 客气了几句后，太奶奶替我和娅娅买齐了文具，还给我买了两本漫画书，才出了超市，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在超市大门口，我看到之前那个也在二楼看漫画书的男孩抱着两本新买的漫画书站在超市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们从超市出来，他望了我们几眼后，抱着书朝老街那边走去。 太奶奶并没有责怪我和娅娅，但眉头一直微微蹙着，像是在想着什么。 我和娅娅面面相觑了几眼后，也不敢多说话。 “娅娅，你刚刚帮的那个小朋友多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是在你们之后进的超市吗？”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太奶奶才出声问娅娅。 “女孩，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大，但比我要高好多。” 娅娅轻声回答道：“我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来的，我挑日记本的时候听到她小声喊我。 她蹲在地上，说她的肚子好疼，问我能不能扶她一把，说她爸爸就在超市门外等她。” 太奶奶点了点头：“然后你就过去扶着她下楼找他爸爸去了？” “嗯！她爸爸还说谢谢我，问我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娅娅点头。 太奶奶听到娅娅说这句话的时候，握着我的手明显紧了一下。 我抬头望她，只见她的眉头不知道为什么蹙得更紧了。 “那个女孩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奶奶又接着问道：“还问了你什么话没有？” “那个叔叔有点奇怪。” 娅娅想了想道：“他坐在车里，穿着一身黑衣服，还是长袖的，戴着一个好大的黑口罩和一副眼镜，头上还戴了一顶帽子，我看不到他长得什么样子。 他问我叫什么，姓什么，还问了我妈妈叫什么名字，然后才说谢谢我，才带那个女孩走了。” 听到娅娅形容的那个女孩爸爸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莫名想到刚去太奶奶家的那天，在水库上看到的那个穿着一身黑，脸上还戴着一副面具的“鬼”。 “你送那个女孩找到她爸爸后，她的肚子还疼吗？”太奶奶又换了个话题。 娅娅歪着头想了想，有些疑惑的摇头道：“她好像没再说疼了，还一个劲儿拉我，要我上车坐会儿。 后来我没上去，她爸爸就下车来跟我说话了。” “你告诉她爸爸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后他还问你什么了吗？”太奶奶又问道。 “他说我长得挺像他亲戚家一个小孩的，看来不是，然后跟我又说了谢谢，就走了！”娅娅说道。 面对太奶奶的一再询问，娅娅也开始意识到了太奶奶有些太过紧张了，仰头问太奶奶道：“何太奶，那个叔叔是坏人吗？” “不一定！” 太奶奶轻轻摇头，在我和娅娅的面前蹲下，盯着我和娅娅的眼睛，严肃的道：“你俩以后都要记住，你俩还太小，不管是比你们大的孩子让你们帮助他，还是比你们小的孩子让你们帮助他，都不要随便跟人家走。 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帮忙，必须求助大人，因为你们还太小，很多事情，会超出你们的能力范围，所以很多时候，贸然逞英雄，反而会好心办坏事，记住了吗？ 娅娅，就像你今天遇到的这件事，你本来是好心，可万一那个小女孩的爸爸是坏人，将你塞进车里带走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而且，你再仔细想想，那个小女孩的肚子是真的很痛吗？她让你扶她去找爸爸的时候是走得快还是走得慢？” 娅娅被太奶奶问得一愣，歪着头想了想，脸上露出些犹豫：“何太奶……” 太奶奶并没有接口，只是望着她。 “那个女孩下楼的时候跑得很快，还拉我，让我快点走。我是想问她肚子还疼不疼的，可她跑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问。”娅娅说完，脸色白了白。 这下，我和娅娅都反应过来，那个女孩应该是装的肚子疼。 “还好你没听那个女孩的话，上车去坐坐！” 太奶奶摸了摸娅娅的头说道：“所以你们一定要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多长一个心眼儿，有时候，就连小孩和老人，也不一定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善良。 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很多，不仅仅限于你们所看到的，外表看起来很坏的人！你们记住了吗？” 我和娅娅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些后怕，齐齐点头：“记住了！” “太奶奶，你说那个人为什么要让那个女孩给娅娅骗下去呢？他是不是人贩子？” 我有些好奇的问太奶奶：“可他好像也没有像爸爸跟我说的那样，直接给小孩抢到车上带走！” “如果我 第84章 阿郎应骑竹马来 太奶奶站起身，牵着我们继续走：“估计不是人贩子那么简单！不过这事已经过去了，你们也别太害怕，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我不太能懂太奶奶说的不是人贩子那么简单到底什么意思，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在我那时候的认知里，坏人这个词的定义，大抵就只限于小偷、强盗、骗子和人贩子之类的。 不管是我还是娅娅，那时候都太小，还不懂得人性的恶会让这个社会多出多少我们看不到的黑暗角落。 太奶奶也没有多说，或许她认为，有些事，我们必须要自己去接触和感知。 她只是让我和娅娅一定要记住一句话：不管什么时候，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更不可有。 之后的一段时间都过得很平静，再没遇到任何怪事。 我和娅娅天天带着小黑在后院和河滩玩，我的皮肤渐渐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娅娅却不同，她好像怎么晒都晒不黑，永远像个小公主。 小黑有一次偷偷在我睡梦中抱怨过，说我错过了跟我最重要的人最好的相遇时间。 我笑嘻嘻的问小黑什么是最重要的人，是不是他和娅娅这样的，那家伙吭哧瘪肚了半天说了句： 阿郎应骑竹马来。 我有些不明白，问他竹马是什么，他却弄了把破扫帚骑在胯下，像是骑马一样“嘚嘚”了起来。 害得我在梦中哈哈大笑，给和我睡在一起的娅娅也吓唬醒了。 对，忘了跟大家说，明洁和娅娅在我们家彻底安顿下来后，我就没再和太奶奶睡一个屋，而是和娅娅睡在一个屋了。 还好这种自建房的房间足够大，屋里放了两张床和两张小书桌，还一点儿都不显得拥挤。 爸爸偶尔也会给我打电话来，叮嘱我要听太奶奶的话，说过段时间就会来接我回江州。 我不知道爸爸说的过段时间是多长时间，但在杨湾镇和太奶奶还有娅娅一起的生活很快乐，我已经很少想江州的那个家了。 或者有一天，爸爸真的来接我回江州，我会舍不得离开太奶奶。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过转眼功夫，已经九月一，终于到了开学季。 我和娅娅刚好适龄，太奶奶早早给我和娅娅报了名，开学时，我和娅娅正式成为杨湾镇中心小学一年级的小学生了。 让人欣喜的是，杨湾镇中心小学一年级一共七个班，我和娅娅还正好分在了同一个班里，一年级二班。 以后不仅可以一起上学放学，连作业也可以一起做了。 开学那天，太奶奶和明洁阿姨给我和娅娅送到学校门口，就连小黑也跟着一起来了。 小黑猫安静的蹲坐在太奶奶和明洁阿姨的脚边，圆圆的眼睛望着小学大门，作沉思状，幽绿的眸子里竟带着几分向往。 我朝它努力挥手，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早些成为太奶奶说的那种有本事的通灵师，让小黑早些进入轮回，下一世，他就能跟我和娅娅一样，开开心心的上学念书了。 杨湾镇不过是一个小集镇，路上的车流并不多，所以家长都没有接孩子放学的习惯，每天散学后，老师会给我们按回家的路线编好放学路队，一队队自己走回家。 小黑每天到放学的点都会来接我和娅娅放学。 它总在学校大门外的树上趴着，看到我和娅娅出来，就会从树上跳下来，跟在我和娅娅的脚边绕来绕去。 开学的第七天下午，小黑照例来接我和娅娅。 它刚从树上跳下来，正要朝我和娅娅跑过来，就被一个高年纪的男孩一把揪住了尾巴。 那个男孩长得很高很壮，看个头应该是四五年级的学生。 等我和娅娅听到小黑的尖利的叫唤看过去时，那个男生正用一只手紧紧揪着它后脖颈的皮毛，另一只手扯着小黑的尾巴用力的朝后拽。 小黑毕竟才三四个月大的小猫，拼命的挣扎着扭动身体，用力蹬着四条腿，却无法挣脱。 男生的身边跟着几个比他矮小些的男生，看起来也是高年级的，围着那大个子男生，纷纷伸手去扯小黑的四条腿。 “这小猫看起来还挺聪明的，开学那天我就看到它了！” 大个子男生说着：“可惜我妈不让我养小动物，要不我就捉回家去！” “杨壮，要不我捉回家去养吧，我妈不说我！”围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男生说道。 “谁说我捉住它是要养它了？” 叫杨壮的大个子回头瞪了一眼说话的同学道：“昨天老师不是教我们做标本吗，咱们把这黑猫的尾巴割下来，做成标本应该也挺好看的！” 说着杨壮将小黑的尾巴往那个男生手里一递道：“你给我扯着它的尾巴，我来割！” “呀，小忆，他们要割小黑的尾巴，怎么办？”娅娅紧紧拉住了我的手，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 娅娅和我说话间，杨壮已经腾出了一只手来，“嘿嘿”笑着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来。 “娅娅，你帮我拿着书包！”我急了，将背上的书包取下来往娅娅怀里一塞，就想要冲上去。 “你别去，咱们先回教室去找老师吧，你打不过他们的！”娅娅拉着我的手不松。 另一边，杨壮已经将手里的削笔刀打开，冲那个揪住小黑尾巴的男生吼道：“你给我拉紧点，它一直动我怎么割尾巴？” “哦！”那个男生明显有些怕杨壮，紧张的应了一声，朝后退了一步，将小黑的尾巴扯得笔直。 “你们也别光看着呀，给它的腿都抓紧了，别让它挠到我！”杨壮又冲其他几个男生吼道。 眼看着小黑被几个男生抓腿的抓腿，提脖子的提脖子，扯尾巴的扯尾巴，已经挣扎不动，只剩下身子在扭，喉咙里发出尖利痛苦的“喵呜”声了。 杨壮将手中锋利的削笔刀朝小黑的尾巴根贴了上去。 又有几个高年级的男生笑嘻嘻的围上去看热闹。 一些胆小的女生尖叫着跑开。 我的怒气瞬间上涌，一把挣脱了娅娅的手，从路队里冲了出去。 第85章 小丫头还挺厉害的 “你们放开它，这是我的猫！” 我大吼着，头一低，就朝着那个叫大壮的男生肚子撞了过去。 打我肯定打不过他，但爸爸曾经跟我说过，人的肚子是最柔软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受伤的地方，让我在幼儿园玩的时候别撞到肚子，不然会很痛很痛。 杨壮正好比我高了好多，我低头猫腰的话，正好就能撞到他的肚子上。 这一撞还正好，杨壮一下子就被我给撞翻在地，他松开了抓在小黑后脖颈的手，想要来抓我，被我灵敏的躲开了。 这要归功于妈妈。 她发疯的时候就会揪住我打，打多了，我也会躲，躲多了，反应就变得十分灵敏了。 杨壮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哇哇大叫，手上的削笔刀胡乱挥舞着，半天坐不起来。 小黑拼命挣扎着，可还有几个男生揪住它的腿不松手。 “你们放开小黑！” 我懒得再管还躺在地上的杨壮，朝其中一个抓着小黑一条腿的男生扑了上去，低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背。 “哎呦——” 那男生痛叫一声，松开小黑的腿，另一只手将我重重一推。 小黑也趁机扭过身子咬在另一个男生的手背上。 另一声惨叫声起，另外三个分别扯住小黑腿和尾巴的男生一紧张，手也松了，小黑终于挣脱他们的钳制，跳到地上。 与此同时，我也被那个男生推倒，一屁股在地上。 “揍她，这个小丫头还挺厉害的，一年级的新生吧，好像还不是咱们镇上的人！” 杨壮已经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削笔刀对他的同伴们说道：“也别让那只黑猫跑了！” 小黑并没有跑，而是跳到我的脚边，弓着身子冲那几个男生龇牙咧嘴发出“呲呲”的声音。 “嘿，一个小破猫还敢这么冲我凶！” 杨壮说着，捂着肚子还一脚朝小黑身上踢了过去。 我连忙低头伸手，将小黑一把搂进怀里，杨壮的脚丫子朝我的身上踢了过来。 爬起来的时间好像一脚不够了，肯定得被他踢上一脚。 “哎呦喂，谁呀？干嘛呢！” 我正要就地滚开，可杨壮的那只脚并没有踢上来，他那肥壮的身子被人扯着，朝后踉跄了几步。 趁着这个功夫，我连忙抱着小黑从地上站了起来。 抬眼朝杨壮望去，才发现他被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伸手扯住后脖领的衣服朝后拉扯。 我一眼认出来，这个男生我见过。 太奶奶带我和娅娅去超市买文具那天，他跟我一样坐在图书区的地上看漫画。 我们离开超市的时候，他还抱着两本漫画书站在超市门口望了我和娅娅几眼。 他看起来跟杨壮差不多高矮，只是没杨壮那么胖，有些瘦巴巴的。 “杨壮，你可出息了啊，现在连一年级的小女生都欺负了。” 男生轻飘飘的从杨壮挥舞着的手中将削笔刀夺了过去。 削笔刀在他的指尖转了个圈儿，他松开杨壮后脖领的衣服，还轻轻拍了拍，淡淡的道：“你说，老师要是知道你拿着削笔刀欺负一年级的小同学，你的副班长位置还能坐稳吗？” “杨源，我又没惹到你，你可别没事找事，我爸……” 杨壮扭头一看，从他的手上将削笔刀夺了过去，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原来，这个男生叫杨源。 太奶奶曾跟我们说过，杨湾镇是个大镇，杨姓是杨湾镇的家族大姓，杨湾镇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明朝的时候，这里出过一个状元郎，十个进士，且都姓杨，所以才被改成了杨湾镇。 可杨壮的话还没有说完，身边就有人小声喊了一句，“老师来了！” 杨壮听到这话，扭头朝校门口望了一眼，飞快的将手里的削笔刀往口袋里一塞，对他的那几个跟班说道：“快走，是咱们班主任！” 几人听了，跟在杨壮后头一哄而散，朝老街的方向跑去。 临走前，杨壮还不忘对我挥了挥拳头道：“死丫头，你给我等着，改天再跟你算账！” 我怀里的小黑冲杨壮龇牙，又‘呲呲’了两声。 见到有老师出来，围观的同学们也都一哄而散，或是各自归了路队，或是跟在杨壮他们身后跑走了！ “小忆，你摔到了没有？”娅娅从路队里出来，拉住我的手，担心的问道。 我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朝她咧了咧嘴笑道：“没事，不疼的！” 老师也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哪个班的？放学不回家，还跟这里待着干嘛？” “老师——” 娅娅望向那位从校门口走出来的戴着一副眼镜的短发女老师，扁了扁嘴，开口正要解释。 “吴老师，这位小同学不小心摔了一跤，还好不严重！”杨源打断了娅娅的话说道。 我抬头望了一眼杨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谎话，但没插嘴戳破。 再怎么说他也帮了我一把。 “一年级新生吧？” 那位吴老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怀里的小黑身上，皱了皱眉道：“没摔到哪里吧？放学了就赶紧回家，捉猫干什么？” 我摇了摇头：“不是捉的，这是我家的猫！” “好了，没事就快回去吧！” 吴老师朝我摆了摆手，又对杨源道：“杨源，你送这位小同学回去吧，跟她家长说一声，以后别带猫来学校。” 说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好的，吴老师！” 杨源站直了身子，冲吴老师的背影回答了一句后，转身望向我和娅娅问道：“你们俩是住在新街那边吧，我送你们回去吧！” “我们不要你送，你刚刚骗人了！”娅娅蹙了蹙眉头，对杨源明显有些敌意。 杨源望着娅娅，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望了一眼周围的同学，到底没吭声。 我拉了拉娅娅的手，示意她别再说了，望了杨源一眼道：“刚刚谢谢你，但是我们自己可以回家的！” 杨源笑了笑，没说话。 我一手拉着娅娅，一手抱着小黑，转身朝新街的方向走去。 直到走过杨湾超市，我回头一看，杨源还在我和娅 第86章 我不怕他 我拉着娅娅停了下来，回头望着杨源开口道：“小黑不是我们带去学校的，它是来接我和娅娅放学的。” 杨源怔了怔，朝我淡淡一笑，望向娅娅道：“原来她叫娅娅呀，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是姐妹吗？” “我太奶奶知道小黑去学校接我的事。”我并没有回答杨源的问话，望着他一本正经的接着说道。 “原来你是怕我去跟你家长告状呀！” 杨源笑着说道：“我不会去说的，我跟着你们，是怕你们又遇到杨壮。” 我偏头望着他，观察到他说话的表情不像是说谎，才开口问道：“那你刚刚为什么要骗老师，说我是自己摔了？” 杨源听我这么问，四处望了一眼，才朝我和娅娅走过来，站到我们面前，低声开口道：“其实我就是想跟你们解释这件事的。” 我盯着他，没说话。 杨源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我送你们回去，边走边说吧！”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牵着娅娅的手转头继续朝前走。 “就算你们说了真话，老师也不会怎么惩罚他的！” 杨源走在我身边低声说道：“老师最多撤了他的副班长。 杨壮他爸是杨湾镇的镇长，好多同学都想跟他交朋友，你们刚刚若是说了真话，回头就会有同学告诉他去。 到时候老师还不一定会撤他的副班长，但你们以后在学校就会受到很多同学欺负了。” 我想到了蒋钰阿姨，若是杨壮真敢欺负我和娅娅，我就让蒋钰阿姨吓得他尿裤子。 所以对杨源的话有些不以为然：“我才不怕他呢！我太奶奶很厉害，他要是真敢欺负我，我就告诉我太奶奶。”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杨源听我这么说，笑了笑，转而问道。 我点了点头。 “我们杨湾镇，其实家族观念还挺强的，杨壮他爸是镇长，又是咱们老杨湾镇的人，所以好多人都怕他们家，所以杨壮虽然学习成绩不怎么样，老师还是让他当了副班长，他差不多是我们学校的老大。” 杨源说着，转而又问我：“对了，你们家是干什么的？那天在超市的那个老奶奶，是你们的奶奶吗？” “那是我太奶奶，她开纸扎店的。” 我下意识回答杨源，脑子里还在想着他说那些话的意思。 毕竟年龄还有些太小，对他说的那些话有些不太能明白，漫画书和动画片里，老大就是头儿的意思，但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杨壮他爸是镇长，他就是学校的老大。 “杨壮是学校的老大，是因为他的个子大，长得还胖的原因吗？” 我想了想到底还是将心里的疑问说出口来：“可我看到他好像还有点怕你，所以，你和他一个班，是你们班的正班长吗？” 杨源愣了愣，有些失笑道：“我的确跟他一个班，是我们班的正班长，但杨壮是学校的老大，并不是因为他长得胖，个子大。 五年级和六年级的同学个子都比他大，可他们也不敢惹杨壮。 算了，你们还太小了，我现在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但是以后你们尽量躲着他点，我也会尽量在暗中保护你们，像那天娅娅被那个女孩骗出去一时一样。” 杨源的话让我和娅娅皆是一愣。 “那天的事，你也看到了？”我问杨源。 “那个女孩一到二楼我就发现了，而且一看她肚子疼就是装出来的。” 杨源点了点头：“所以娅娅扶她出去的时候，我一直在后面跟着，想着若他们真的是坏人我就赶紧喊人的，后来，那个女孩的爸爸问了娅娅几句话后，就让她回超市了，我看到你太奶奶陪你们出来才走。” “原来你那天在门口是等我们啊！” 我笑着朝杨源伸出手：“谢谢你！我叫张忆仇，太奶奶和娅娅都喊我小忆！” “不客气！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帮杨壮隐瞒，欺骗老师就好！” 杨源伸出手跟我握住：“小忆，你才刚上一年级，就能看懂漫画书吗？你看起来挺懂事，不太像一年级的小朋友，你真的才六岁吗？” “我六月份满的六岁。” 我朝杨源歪头笑，“爸爸一直教我认字，幼儿园也学完了拼音，所以能看得懂一些。” 说话间，我们家就在前面了，我指了指我家的小楼对杨源说道：“那就是我们家了，你要跟我们去见太奶奶吗？” 杨源抬眼朝我们家望去，笑了笑摇头道：“我不过去了，免得你们还真以为我要去告状呢！” 说完他走到娅娅面前，朝娅娅伸出手，开口道：“娅娅小妹妹，我明天早上来邀你们一起上学好吗？” 娅娅有些拘谨，下意识扭头望了我一眼，朝我身后缩了缩。 她从三岁开始，就一直病着，很少跟人打交道，除了我和太奶奶，她对陌生人有种本能的抵触。 杨源见娅娅像是有些害怕她的样子，连忙开口对我解释道：“杨壮今天在你手上吃了亏，我怕他这几天会在学校门口蹲你们，但他不敢惹我。” 娅娅听他这么说，眼睛亮了亮，又望了我一眼，轻轻拉了拉我的手。 “谢谢你，其实我不怕他的！” 我杨源说道：“我们该到屋去了，太奶奶估计在等我们吃饭呢，我和娅娅明天早上七点半出门！杨源哥哥再见！” 说完我拉着娅娅的手朝屋门口跑去。 “再见，那明天早上七点半我在这里等你们！”杨源在我们身后大声说道。 我背对着杨源摆了摆手，拉着娅娅一口气冲进了还敞着门的纸扎店里。 太奶奶正在教明洁阿姨扎灵屋，见我们冲进来，太奶奶站了起来。 小黑“喵”的叫了一声，从我怀里跳到地上，一条腿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这是怎么了？” 太奶奶望了望小黑，又上下打量了我两眼，开口道：“在学校跟人打架了？怎么脸上和身上都弄得脏兮兮的？” 明洁也紧张的站了起来，沉下脸盯着娅娅问道：“娅娅，怎么回事？你和小忆跟人打架了？” “有几个高年级的同学要割小黑的尾 第87章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太奶奶拍了拍明洁的手背，笑呵呵的道：“小孩子打架有个什么好紧张的，正常事儿！” 说完，又望向我，笑眯眯的问道：“小忆，你打赢了没有？” “我把那个杨壮撞了个仰八叉，还咬了另外一个男生的手，所以就被他推倒了。” 说完我偷瞄了太奶奶一眼，有些不太确定她的意思，手攥住衣角扯了扯有些紧张的说道：“不过我给小黑救下来了，没让他们割小黑的尾巴。” “你自己伤到什么地方没有？”太奶奶又接着问我。 “没有，就是屁股轻轻摔了一下，不过不疼的！”我连忙摇头。 接着，将杨源出手帮我，和老师出来的事都告诉了太奶奶。 太奶奶静静的听我说完，点了点头，问我道：“小忆，如果那个杨源同学没有出来帮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愣了愣，这个问题，我当时好像还真没想过。 他们比我大很多，人又多，打我肯定是打不过他们的。 如果那个杨源没有出来，可能我会被那些大孩子打一顿，直到老师出来。 我有些嗫嗫的，歪头想了想道：“或者我能跑掉……” 太奶奶笑了笑，点头道：“想法挺好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不过，他们人多，你要是跑不掉呢？” 我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可以太冲动！” 太奶奶拉过我和娅娅的手，将我们拉到她身前，语重心长的道：“你们要记住，不论什么时候，能不跟人起正面冲突的时候尽量不要起正面冲突。 如果实在无法避免冲突，先要掂量自己的实力，想办法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要贸贸然就冲上去！ 明知道打不过人家，还要送上门去被人欺负，那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们可以去找老师！”娅娅接口说道。 “可是，太奶奶，我当时好害怕，等我们回学校去找老师出来，小黑已经被他们割掉了尾巴呀！”我苦着脸说道。 “你再想想，肯定还有办法的！”太奶奶笑眯眯的望着我说道。 我歪头想了想：“我可以先和他们讲道理。” 娅娅说道：“小忆跟他们讲道理的时候，我可以回学校去找老师！” “那样的话，就算他们不肯听我讲的道理，还想割小黑尾巴的时候，老师也出来了，就会惩罚他们！”我点头附和。 “办法有很多种，莽撞肯定是最笨的办法！” 太奶奶笑着点头，“所以你们要记住，团结也很重要。 你们不可以主动去欺负别人，但也不能轻易就被别人欺负到了。” 太奶奶说完，转身走进柜台，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毛绒绒粉嘟嘟的Hello kitty小玩偶出来，挂在我和娅娅的书包上。 “好漂亮！”我和娅娅惊喜的摸着小猫挂件，都有些爱不释手。 kitty猫那黑亮亮的玻璃眼珠闪了闪，像是活了过来一样，里头倒映出另一个小小的我来。 我竟觉得这小玩偶的眼睛有些像蒋钰阿姨的那双漆黑的眸子。 “咦？钰姨，是你吗？”我愣了愣，脱口而出。 “何奶奶，我说了吧，咱们小忆就是聪明呢，这样她也能瞧出来！”钰姨的声音响了起来。 并不是来自我手中的kitty玩偶里。 墙边的那个不太好看的纸人眨了眨眼睛，变成蒋钰阿姨的样子，笑嘻嘻的走过来，对太奶奶说道。 “钰姨！” 娅娅看到蒋钰阿姨，眼睛亮了亮，走过去亲热的抱住蒋钰阿姨的腰。 她刚见到蒋钰阿姨的时候还有些害怕，但见过两次，还从明洁阿姨的口中知道是蒋钰阿姨的眼泪治好了她的病以后，就对蒋钰阿姨很亲热。 蒋钰也明显和喜欢娅娅，任她抱着，还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看得我好不羡慕。 自从娅娅服下蒋钰阿姨流下的那两滴鬼眼泪后，蒋钰阿姨身上的阴气好像已经伤不到她了。 倒是我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一直以来蒋钰阿姨还是不敢跟我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你太奶奶将我的两缕神识封进了这两个小玩偶里，以后你们到哪儿都好好带着，再遇到坏人或者坏孩子我就能感觉到，还能迅速去帮你们了！”蒋钰阿姨笑着解释。 又回头好奇的问我：“小忆，你是从哪里看出我在这个小猫咪里头的？” “这是kitty猫！” 我纠正蒋钰阿姨，指了指kitty猫的那双透亮的黑眼睛，“它的眼睛跟你一样，刚刚还动了？” “咦？动了吗？我明明没动啊！” 蒋钰阿姨的漆黑的眼睛转了转，好奇的凑过头看我手中的小玩偶。 kitty猫脸上的黑亮亮的玻璃眼球也跟着闪了闪。 “你看，这不是动了嘛！” 我好笑的看蒋钰阿姨：“钰姨，你总控住不住自己的眼睛！” 太奶奶她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小钰。” 太奶奶突然正了正神色，望向蒋钰阿姨，开口道：“我知道你疼她俩，但我让你跟着她们，只是要让你护着她们的安全，孩子们的事，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不到非常必要的时候，尽量不要插手。” “我懂得的！” 蒋钰阿姨朝我眨了眨眼睛，笑着道：“何奶奶，我好歹是个成年人——呃，成年的鬼，还能不知道厉害轻重，您老说的嘛，过度的保护她们反而就是在阻碍她们的成长！” “知道最好，可别到时候做不到！”太奶奶瞟了蒋钰阿姨一眼，笑嗔道。 “好了好了，肯定能做到的，我又不跟孩子们一般大！” 蒋钰阿姨一边回答着一边走回墙边，重新变成纸人的模样：“你们快去吃饭吧，我要继续养魂了！ 对了，小忆啊，吃过饭别忘了来给我上柱香，还有饭菜，你太奶今天做了麦酱烧肉，我最爱吃了，多给我留点啊！” “少不了你的！”太奶奶笑着，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娅娅朝门外走去。 “娅娅！” 明洁跟上来拉住娅娅，蹲在她身前上下检查着：“你没有上去跟那 第88章 天分不足又过分狂热 “妈妈，我有点怕，不敢跟小忆一起冲过去！”娅娅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望了我和太奶奶一眼，轻声说道。 “娅娅，妈妈现在只有你了，你一定要专心念书，不要跟人打架，知道吗？”明洁有些紧张的拉着娅娅的双手说道。 太奶奶皱了皱眉头，望了明洁母女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我知道了，我不跟人打架！”娅娅老老实实的点头。 “嗯，你从小身体不好，打不过人家，就像何太奶说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逞强，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告诉老师。”明洁有些紧张过度的搂了搂娅娅后，才抱着她站起身。 我下意识的抬头望了太奶奶一眼。 “唉——” 太奶奶轻轻叹息一声，拉着我的手朝继续朝外走：“先吃饭吧！” 小黑从后头冲出来，跟在我脚边，绕来绕去。 这么会儿功夫，它的脚像是已经好了。 明洁落在我和太奶奶三五步远的距离，正小声跟娅娅说着话，像是在教育她，我听不太清。 那天晚上的一顿饭，我们吃得有些沉默。 谁也没说话，我看得出来，明洁和太奶奶好像在某些意见上有些不合，别扭着，但谁也没有指责对方，或者是将心里的那份别扭说破。 娅娅一直在低头吃饭，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吃过饭，明洁带着娅娅上了楼，太奶奶端出给蒋钰阿姨准备的饭菜端出来，又拿了四柱香，让我去纸扎店那边给蒋钰阿姨上香。 蒋钰阿姨蹲在地上一边使劲儿嗅着饭菜散发出来的香气和缭绕的贡香烟气，一边对我说道：“你放心，要是那几个坏小子再敢欺负你和娅娅，我就去吓唬他们，吓得他们掉魂儿！” “我才不怕他们呢！” 我对蒋钰阿姨摇了摇头道：“钰姨，太奶奶说了，我要学会自己处理困难，将来才能跟她一样有大本事，到时候就能帮你找到女儿，还能送小黑进入轮回了，所以我要学会自己解决。” “哟，小东西，还挺硬气，你才多大点儿，人家比你大，你要怎么解决？”蒋钰阿姨抬起头来，笑着道。 “太奶奶说了，我身上有神明的力量，你都不敢抱我呢！” 我有些得意的站了起来，朝蒋钰阿姨伸出双手，作出想要去搂抱她的动作。 “别，鬼丫头，你可别过来，我身上的灵气好不容易养起来！”蒋钰阿姨笑着飘开。 “喵——”的一声猫叫，小黑从外面跑进来了。 “小忆，我陪你练着吧！我知道怎么跟人打架！” 小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你先学会抓住我，说不定就能很快变强了！” 随着它的声音落下，不等我同意和准备，小黑就朝我的身上猛扑了过来。 我身体一侧，避开了小黑这一扑，反手就去扯它的尾巴。 可惜它像条小黑鱼儿一样滑溜，扭身跳到小方桌上，我也没能抓住它。 “喵——” 小黑站在桌上，得意的冲我叫了一声，尾巴像条小鞭子一样甩了甩。 蒋钰阿姨站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我和小黑闹。 “其实明洁没什么坏心思的，她只是太宝贝娅娅了，我懂她的心情，您老别跟她计较。” 我们正闹着呢，蒋钰阿姨突然收了收笑意，对着我身后开口说道。 这话明显不是对我说的。 我回头朝身后望去，只见太奶奶站在门口，正笑吟吟的望着我和小黑。 虽然是笑着的，但眉头依旧微微蹙着，像是有什么心事。 蒋钰阿姨那话是对太奶奶说的。 “老太婆我活了八九十年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怎么会跟她计较。” 太奶奶脸上露出几分苦笑，走到方桌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轻着声音道：“我只是担心！ 其实我当初只是想将娅娅那个孩子头留下来的，但后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也不忍心将她们母女分开。 明洁那丫头并不适合留在咱们这里，我早就算出来了，她在这里会有大际遇，但这际遇对她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 她的心思就连我也不一定能全摸透，我曾算过，将来，那个际遇会让她多吃很多苦，除非，她放弃跟着我接触阴阳道上的事。” “恐怕有点难！” 蒋钰阿姨摇了摇头道：“我感觉娅娅的病好了以后，她跟你学这些东西都憋着一股劲儿，每天晚上回房后还琢磨好久才睡。” “唉——” 太奶奶轻轻摇了摇头：“天分不足又太过狂热，终归不是好事。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若不是我私心…… 罢了，有些事，本就是冥冥中注定的，无法更改也躲避不开，只希望，她不要堕入邪道才好！” 太奶奶说完，扭头望向我，招了招手道：“小忆，你过来！” 我乖乖的走过去，喊了一声：“太奶奶！” “之前就说要教你简单的练气法门，先想着多给你和娅娅一些时间培养感情，接着又上学，就拖到现在了，就从今儿开始吧，准备好了吗？”太奶奶神情严肃的望着我问道。 她那一句“准备好了吗”让我莫名有些紧张。 “太奶奶，我若是学不好怎么办？”我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只要肯吃苦，就没有学不好的东西！” 太奶奶盯着我说道：“练气这个东西，只要你入了门，就有四两拨千斤的本事，做起纸扎来下手也更稳！ 若是你连入门都做不到，那就只能等你长大，跟杨壮有相同的体格和力量，再看你会不会还受他欺负吧！” 我眼睛一亮。 “太奶奶，您的意思是，我只要练气入门了，极能打得过杨壮了？还有，我就能更早扎出漂亮的纸人给钰姨了？”我连忙问太奶奶。 “只要入门，别说杨壮，就是一个普通的青壮汉子，也不一定能欺负到你！” 太奶奶点头说道：“太奶奶无法凝气，所以练出这手出神入化的纸扎本事用了几十年，你只要练气能入门，且不说做出来的纸扎也会引灵，至少在外形上，能做到像模像样了。” 我回头望了蒋钰阿姨一眼，她朝 第89章 打通经脉 我扭过头抬脸望向太奶奶：“太奶奶，我准备好了，我不怕吃苦！” 太奶奶望着我，微微点头，神情严肃的道：“盘腿坐下！双手平摊在双膝上。” 我依言席地而坐。 太奶奶围着我转了一圈后，在我身后也坐下了。 “练气，首先要将体内的经脉打通，会有点痛，忍着点儿！”太奶奶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挺了挺背脊。 太奶奶的手搭在我背上，一股细细的暖流顺着我的背心涌入体内，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挺舒服。 但很快，那股细细的暖流变得强大而灼热起来，顺着我的经脉游走，冲撞。 酥麻感渐渐变成了火山岩浆奔涌一般的攻掠，所到之处只有疼痛。 我体内的血管被那股灼热的气息冲撞着，像是随时都会爆裂一样，四肢百骸，哪儿哪儿都痛。 豆大的汗珠瞬间冲破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打湿了我身上的衣服。 是黏黏腻腻的灰黑色汗水，仿佛里面混了许多泥水一般。 泪水也随之从眼眶里冲了出来，将我脸上的黏腻洗出两条白色的沟壑。 我想大声喊痛，却发现我只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粗重呼吸声。 “小忆，忍住！” 太奶奶在我身后低喝了一声，我明显感觉到，一股更加强大而灼热的力量从我的背心穿透入体。 那种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以为，我从后背到前胸，被那股力量给穿透出一个窟窿。 可是并没有，我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只是额头的冷汗和眼眶中的泪水流得更凶了。 它们混合着顺着我的嘴唇滑进我嘴里，咸咸的，似乎还有好多细小的颗粒，有些像是灰尘或是泥沙。 这种痛楚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强大的气息在我的心口处像是被什么阻住了，有些凝滞。 浑身的痛楚仿佛在这一刻全都集中到了我心口的位置。 我的意识开始有些涣散。 “何奶奶，要不让小忆缓一缓吧，她毕竟还小，脸色好像不太对。”隐约中，我听到蒋钰阿姨有些担忧的声音。 我当时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我不知道，但此时的我，感觉非常非常难受倒是真的。 “现在半途而废的话，她以后再想彻底打通筋脉，就更难了，极有可能跟我一样，在练气上当一辈子废柴，连地阶也升不上去。” 我模糊听到太奶奶有些纠结的声音：“若是现在就能帮她打通筋脉，将来升阶也会比常人快得多！” 随着她的声音，在我筋脉中横冲直撞的那股气息逐渐变缓了很多，闷闷的，但已经没那么疼了。 “太奶奶……” 我的喉咙里终于发出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和陌生，是断断续续的气音：“若是废柴的话，我能打赢杨壮……能帮钰姨扎出漂亮的纸人吗？” “练上个七八年，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吧，但短时间内肯定是不成了！”太奶奶轻声回答。 “太奶奶，我没事，还能忍住！” 听太奶奶这么说，我一时竟有些着急，连忙说道。 杨壮已经四年级了，若是再过七八年，杨壮都跟我不是一个学校了，那我和娅娅不还得受他欺负两年，直到他离开杨湾中心小学。 或者，我和娅娅要靠杨源保护两年。 还有，钰姨现在附身的纸人连我看着都觉得越瞧越丑，她对我比妈妈还好，我怎么能让她一直待在那个丑陋的纸人里。 “好！小忆，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孩子！” 太奶奶的声音里满是欣慰：“忍住了，再要十来分钟，你就能彻底脱胎换骨了！” 说话的时候，我感觉，太奶奶覆在我背心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那股灼热的气息猛然暴涨了开来，如一头凶猛的野兽一般，怒吼着，在我的心口处一下一下的冲撞。 我一忽儿有种极其憋闷的感觉，一忽儿又觉得像是体内有什么禁制被突然解开了一样，有种豁然开朗、神清目明的感觉。 身体也忽冷忽热，这一瞬间还在冰天雪地，下一瞬间就仿佛置身熊熊燃烧的火场。 过了许久许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突然听到我的胸口处似乎发出“噗”的轻响，那股强大的气息终于穿透了什么东西，在我全身的筋脉中飞快游走了起来。 极痛，却又有种极其舒畅的感觉。 痛苦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其缓慢，后来我才从蒋钰阿姨那里知道，太奶奶为了迅速替我打通筋脉，释放出了她体内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所有真气。 太奶奶告诉我的十来分钟，事实上只用了八分钟不到而已。 而太奶奶自己的状况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跟我一样，她整个人也像是被放在水里泡过一样，出了一身猛汗。 我的脸色是越来越红润有光泽，而太奶奶的脸色却恰恰相反，越来越晦暗苍白。 “好了！” 终于，太奶奶沉沉的吁了一口气，覆在我背心上的手轻轻的滑了下去。 我只觉得浑身所有的筋脉和血管都有种酸麻的感觉，整个人像是瞬间虚脱了一样，歪歪的往地上一倒，竟浑然失去了知觉。 这一昏迷，就是两天两夜。 知道第三天的早上，当太阳透过窗户探到我的脸上，我才睁开眼睛。 身体上的痛楚和酸软感全都消失不见，我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喵——” 一声猫叫从我的脚边传来，紧接着，一团黑影直朝我的脸上扑了过来。 我翻身一闪，竟然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稳稳的站在床边，避开了那团黑影。 “小忆，何太奶将她的真气留了一部分在你的体内，你果然变厉害了很多，连我都扑不到你了！”小黑的声音在我耳边传来。 在太奶奶替我打通筋脉之前，我听小黑说话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切，甚至辨别不出他的声音到底来自哪儿。 像是在我耳边，又像是在很远，仿佛来自他的身上，又仿佛响在我的耳边。 可现在，却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从趴在床上的那只小黑猫体内传出来的！ 第90章 太奶奶变老了 我扭头朝它望去，撇了撇嘴道：“你又没有很厉害，还不是被杨壮他们给捉住了！” “那是因为我现在还小，以前我在大猫身上的时候，连狗都怕我！”小黑不服气的瞪着我。 望着小黑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视力也比以前变好了很多，隔着一两米的距离，我甚至能看清小黑身上的每一根细小的绒毛。 我还听到太奶奶在楼下厨房里忙活的细碎脚步声，和蒸锅里的水沸腾着发出的“咕嘟咕嘟”的声音。 “太奶奶！” 顾不得再跟小黑抬杠。 这一发现让我有些惊喜，飞快的换好衣服，一路跑着冲到一楼，一把抱住太奶奶的双腿，仰头去望她：“我好像变厉害了！” 抬头这一望，我才发现，太奶奶的脸上突然多出很多细小的褶皱，就连原本灰白色的头发，也全都彻底变成了银白色。 那个银质带流苏的发簪，依旧在插在她脑后的发髻上，流苏晃动着，看起来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显眼铮亮了。 不知道是我的视力忽然变好了才看到这些变化，还是太奶奶真的在我睡着的这两天突然变老了。 关于这件事，直到我长大了很多才明白，太奶奶本来在练气方面本来就比人差了很多，这么多年来，修炼出来的真气连黄阶都没达到。 可她为了替我打通体内筋脉，几乎将她体内的所有真气全都释放出来了。 打通我的静脉后，她仅剩的那点儿真气，她也全都灌输到了我的体内。 其实她完全可以等我再长大一点儿，或者给白七爷爷打个电话，让白七爷爷来替我打通筋脉的。 可就像太奶奶跟蒋钰阿姨解释的一样，越早打通我的筋脉，越有利于我以后练气，相当于在起步的时候，就比人早跨出了一大步。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让白七爷来替我打通筋脉，则更是为了我。 白七爷的修为比太奶奶要高出很多很多，已经是天阶修为，所以他体内的真气也更为霸道刚烈，我的年龄还太小，若是强行打通的话，我不仅无法忍受住那份痛楚，甚至极有可能筋脉受损。 可太奶奶却不一样，她的修为浅薄，真气柔和得多，用来替我打通筋脉最是合适不过。 只是，代价却很大，我的筋脉被打通了，可她的修为却相当于彻底废了，真气尽失。 太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以她的体质，想要再练回来，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也正因为这些原因，虽然练气从五六岁的孩子时开始练起才是最好的，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师父愿意放弃自己的修为成全徒弟。 我，张忆仇，应该是近百年来，第一个才五六岁，筋脉就被彻底打通的练气者。 看到太奶奶变化的瞬间，我愣了愣。 “小忆醒了！” 太奶奶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笑呵呵的道：“早饭马上就好了，吃过早饭今天就可以跟娅娅一起上学了，再请假的话，老师和同学都要忘了咱们小忆了！” “太奶奶，我好像变厉害了，能看清您脸上的皱纹了！” 我盯着太奶奶的脸，踮起脚，伸手去轻轻摸她唇角细密的皱纹。 “真好！” 太奶奶笑着回答：“等小忆的个子长得比其他同学都高了，老师就是给咱们小忆的座位调到后面也不怕看不清黑板了！” “嗯！” 我骄傲的点了点头：“太奶奶，我去给钰姨上炷香，也告诉她！” “去吧！” 太奶奶笑着：“贡香在五斗橱的抽屉里，上完香赶紧过来吃饭，一会儿娅娅也该下楼了！” “好！”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麻利的从五斗橱的抽屉里翻出贡香和火柴，一蹦一跳的拿着跑到隔壁纸扎店里。 明洁阿姨正坐在小方桌前裁剪着灵屋要用的纸板，见我过去，放下手里的活计站了起来。 “小忆醒了呀，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怎么忽然就晕了两天呢？” 我直接反应过来，太奶奶教我练气的事，明洁阿姨并不知道。 估计是太奶奶和蒋钰阿姨都没跟她说。 站在墙边的一个纸人眼睛望向我，眼珠子转了转。 是蒋钰阿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太奶奶和蒋钰阿姨都选择瞒着她，我便也没有多说。 只是笑了笑回答：“我没事了！我想给钰姨添柱香！” “好孩子，比我们娅娅懂事多了，也无怪乎你钰姨疼你！” 明洁拉过我的手在我身上上下看了看，点头道：“精神头看起来比之前还好了很多，应该是真没事了！要不要阿姨替你点香？” “不用！不用！” 我连忙摆手，“明洁阿姨，你忙你的，我自己会点！” “那你给你钰姨上香，我过去看看你太奶奶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也该喊娅娅起来上学了！”明洁阿姨点了点头，出了纸扎店，朝屋那头走去。 贡香刚一点燃，蒋钰阿姨就从纸人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真人模样。 “钰姨！” 我一边望着蒋钰阿姨使劲吸着贡香的烟气，一边朝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我好像变厉害了很多，在楼上就能听到太奶奶在厨房里的脚步声，还能看清太奶奶脸上的皱纹了，还有，小黑现在也扑不到我了！” “小忆啊！” 蒋钰阿姨狠狠吸了一溜儿贡香的烟气，陶醉的闭了闭眼睛后，才望向我开口说道：“你太奶奶对你可真是宝贝得紧，等你长大了，可得要好好孝顺她老人家！” “嗯！” 我重重点头，“我还要好好孝顺爸爸妈妈！到时候我要在江州买一栋有花园的大别墅，给太奶奶、还有爸爸妈妈都接去住下，到时候您和明洁阿姨也可以跟我们一起住！” “我？” 蒋钰好笑的朝我伸出手，想要摸我的脑袋，想起她不能碰我又飞快的缩了回去：“等我找到我的女儿，亲眼见到她生活得很好，大概就要离开阳世投胎去了！我答应过何奶奶的！” “到时候您一定会投生到一个好人家的，因为您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像一个真正的小通灵师一样说道 第91章 你比她更需要爱和疼惜 蒋钰阿姨“噗嗤”笑出声来。 望着我笑道：“你妈妈一定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才能生出你这样聪明鬼精灵的女儿来。 才六岁呢，就知道下辈子会很幸福，还这么会安慰人了！ 到钰姨离开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学成大本事了，到时候可就是你替钰姨超度了！” “好！” 我点头：“到时候我一定好好送您下去！” 说着，我脸垮了垮，嘴也瘪了瘪，钰姨提到我妈妈，让我有些难过了。 我望着钰姨笑得灿烂的脸，眼睛忽然有些酸。 “小忆，怎么了？眼睛怎么突然红了？”蒋钰阿姨朝我飘近了一些，凑过头来关心的问道。 伸了伸手想抱我又不敢。 “我妈妈她病了。” 我低下头，有些委屈的说：“所以她经常心情不好，也没有您爱蒋涵姐姐那么爱我！” “好孩子！” 蒋钰阿姨又朝我飘近了一些，只差一点儿就挨着我的身体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你妈妈的病我听你太奶奶跟我说过，她只是还没有打开心结，无法跟自己还有你和解。 总有一天，她会从她心底的黑暗世界里走出来的，到时候她会比任何疼爱女儿的母亲都要疼爱你！ 因为，等她走出来，她就会明白，你比她更需要爱和疼惜。” 一股淡淡的黑色雾气从我和蒋钰阿姨中间溢出来。 她离我太近了。 “呀！” 我反应过来，连忙朝后跳开两步，朝蒋钰阿姨扬起一个笑脸：“钰姨，我知道的，我妈妈肯定会有一天跟你和太奶奶一样爱我的！ 你快去修炼灵气吧，我也该过去吃早饭了，一会儿还要上学，等放学我再回来跟您玩！” “嗯，快去吧！” 蒋钰阿姨朝我浅浅笑着，溢出来的淡淡黑气渐渐散去，朝我挥了挥手道：“娅娅是你的贵人，除了保护好你自己，也要保护好她！” “嗯！我知道了！娅娅是我的好姐妹，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我点了点头，朝蒋钰阿姨挥了挥手，一溜烟跑出纸扎店，回到屋里。 太奶奶已经将早饭端上了桌，娅娅也已经床梳洗好了，正从楼梯上下来。 “小忆，你的病好了！” 娅娅小跑着从楼梯上下来，亲热的拉过我的手，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对我说道：“妈妈说你病了，怕我睡觉会踢到你，所以让我跟她睡了。” “你们反正可以天天一起上学，晚上就不用在一个屋睡了！” 太奶奶将一盘肉包子端上桌，对明洁说道：“小忆这孩子的命格有些特殊，趁着她现在年纪小，接受能力快，我要教些东西给她，从今天起，就跟我睡一个屋了。” 明洁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太奶奶会有这个安排。 但很快，她就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何奶奶，您老怎么安排怎么来，我和娅娅都听您的！” “嗯，吃饭吧！”太奶奶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转身又进厨房去端装稀饭的瓷钵。 明洁还笑着的脸上，明显像是松了口气。 我一碗稀饭还没吃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这么早，谁会来家里？ 我回头一看，发现竟是那天帮了我的杨源。 “杨源哥哥，你来了！” 娅娅见到杨源，从椅子上跳下来，跑过去拉住杨源的手，仰头问道：“你吃饭了没？何太奶今天做了肉包子，可好吃了，你也吃两个吧！” 说完拉着杨源就往餐桌边走过来。 看来我睡着的两天，娅娅已经跟杨源很熟悉了。 “我早上在家里吃了面，来邀你一起上学的！” 笑着冲娅娅摆手，望向我开口道：“小忆，听说你病了，已经好了吗？” “嗯，好了！谢谢你！”我朝他点了点头，一口将碗底的最后一口稀饭喝干净，也站了起来。 “妈，我也吃饱了！”娅娅对明洁阿姨说道。 “吃饱了就跟杨源哥哥和小忆一起上学去吧！” 明洁拿过娅娅的书包给娅娅背上，蹲在娅娅面前轻声说道：“在学校不许跟人起冲突，更不许打架，知道吗？” “嗯，知道了！”娅娅乖乖点头。 我突然有几分不太自在，感觉明洁阿姨好像是在说我跟人打架的事儿。 “太奶奶，我上去拿我的书包！” 我回头对太奶奶说了一声，转身就飞快的朝楼上跑去。 “以后记着点儿，书包什么的出门前先准备好，别到临出门着急忙慌的，容易掉东西！” 太奶奶在我身后说着，并不跟我一起上楼帮忙。 回头还对娅娅和杨源说道：“你俩前面先走，回头让小忆自己追你们去！上学别迟到了！” “好的，何太奶再见！”杨源和娅娅牵着手先出了门。 我下意识跑得更快了些，心中暗暗决定，以后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先收拾好书包！ “要不我上去帮她看看吧！”明洁阿姨抬脚就要跟我一起上楼。 “不用，这些小事，让她自己做。今天拿掉了东西，以后就记得收拾好了！” 太奶奶拉住明洁道：“教育孩子，可不能太过放在心尖儿上了！ 咱们杨湾镇有句老话说得好，尖心尖心，养出黄金！到时候只能藏着掖着，长大了可不是好事！ 这孩子啊，就得事事让他自己去体会，练出闯劲儿和韧性，就没什么事能伤得到他们了！” 由于我现在的耳力挺好，所以听得清太奶奶说的话，但看不到明洁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没有听到她回答太奶奶。 “你先去纸扎店给昨天那家订的金银山扎出来吧，我收拾好就过来！”太奶奶又对明洁说道。 “好！”明洁应着，也出门去了隔壁纸扎店那边。 等我收拾好书包下楼，太奶奶已经将餐桌收拾干净了，正在厨房里洗刷碗筷。 “快上学去吧！从明天早上起，记得早一个小时起床，绕着杨湾镇新街和老街跑一圈再回来吃早饭！”太奶奶对我说道。 “好！太奶奶再见！”我应着，背着书包飞快的跑出了门。 娅娅和杨源先走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我一 第92章 教训他们一顿 正要抬脚追上去，书包突然被人从后面扯住了，一只胖乎乎的手还拍了拍我的肩膀：“嘿，臭丫头！” 我回头一看，竟是那天要割小黑尾巴的那个男生。 杨壮！ 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就是那天被我咬到手背的男生。 “臭丫头挺大胆的呀！” 杨壮揪着我肩膀的衣服笑，胖胖的圆脸上肉一颤一颤的：“怎么，在家躲了两天，今天又敢出来了，我可记住，你力气挺大，摔得我屁股今天还在疼呢！” “还有我的手！” 那个被我咬了手背的男生也围拢过来，还将他的手伸出来到我和杨壮面前：“壮哥，你看我的手到现在还没消肿，她肯定是属疯狗的！” 我动了动身子，想挣脱杨壮揪着我肩膀衣服的手，可他比我高了半个头，力气还挺大，我一下子没挣脱。 “几个小孩儿干嘛呢，还不上学，都跟这儿干什么？”一个大婶从超市里出来，望着我们皱眉说道。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杨壮揪着我肩膀衣服的那只手一伸，揽住了我的肩膀，笑嘻嘻的道：“婶儿，我正邀我妹妹一起上学呢！我们走了，婶儿再见！” 说完，重重揽着我的肩膀，朝另外那个男生使了个眼色，那男生连忙拽住了我的胳膊。 两人几乎将我架了起来，拖着我朝新老街交汇处的一个小胡同里跑去。 我望向那个大婶儿，张了张准备喊帮忙，但想了想到底没出声。 太奶奶说过，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学会解决，这几个坏孩子跟我一个学校，我总不能天天都喊人帮忙。 小胡同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和娅娅听同学们说过，这里是一条通往学校的小路，从这条路到学校或回家要近了很多，还一起走过一次。 后来又听说，总有高年级的同学喜欢在躲在这条路上拦着低年级的学生要零花钱，娅娅害怕，我们就没再从这条路走。 杨壮他们将我拖进胡同里，就松开了对我的拉扯，抓着我的肩膀，将我往墙上一推。 这胡同的一侧是镇一家机关单位的红砖院墙，另一侧是几户人家连成一排的小洋楼后墙。 小镇的规划不比大城市，这些小洋楼都是没有统一规划的自建房，后墙下有一条窄窄的排水沟，里面流动着带着些碎菜叶和饭菜残渣的污水。 大概由于这条排水沟的缘故，小胡同里有些潮，我被杨壮推着背靠的那面红砖围墙上长满了湿腻腻的青苔，手触上去凉津津的。 杨壮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条想要割小黑尾巴的那把削笔刀。 拿着在我眼前挥了挥，学着电视里土匪的样子对我说道：“臭丫头，说吧，是想让我在你的手背上划几刀给我和我兄弟出口气呢，还是把你的零花钱交给我们买个平安？” 我盯着杨壮手里晃着的小刀，没说话。 并不是怕他们，我只是在想，我是直接跑掉还是跟他们打一架再跑掉，我不太确定现在的我能不能打过他们几个比我个头大很多的大孩子。 “呵！” 这时，我听到一声轻笑。 是从我书吧上挂着的那个kitty猫玩偶中发出来的。 那是蒋钰阿姨的声音。 我明白过来，她大概是不太放心我，所以偷偷附身在玩偶身上一起跟着我出来了。 蒋钰阿姨的声音像是在瞬间给了我更多勇气。 “壮哥，谁在笑？” 那个被我咬过一口的男生扯了扯杨壮的袖子，四处瞄了一眼道：“那声音听着怎么怪怪的？” 另外一个男生愣了愣，朝胡同两头瞄了几眼，拍了他的肩膀一巴掌，“胡二愣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到有人笑了？” 又问杨壮：“壮哥，你听到没有？” 原来被我咬过一口的男生叫胡二楞子，看起来倒是真挺愣的。 杨壮皱了皱眉，瞪着我，将手里的削笔刀刀片推出来一些：“鬼丫头，你笑个什么劲儿？” 我低头望了他手里的削笔刀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淡淡的道：“我没有零用钱！你们也打不过我！” “哎呦！” 杨壮怔了怔，回头望向胡二愣子和另外一个男生笑嘻嘻的道：“二愣子，老鼠，你们听到没有，这个鬼丫头说咱们打不过她！” 原来另一个男生绰号叫老鼠。 他们的绰号也不知道都是谁给取的，挺形象。 被叫做“老鼠”的那个男生的确生得瘦巴巴的，比我高不了多少，皮肤挺黑，小眼睛，尖脸猴腮的样子的确像只老鼠精。 “那咱们就跟她试试，让她看看咱们打不打得过她！”老鼠的小眼睛转了转，轻蔑的笑道。 “呵！” 蒋钰阿姨又轻笑了一声。 这次，老鼠也听见了，他们仨脸色变了变，同时朝四处望了望。 杨壮他们都发现那笑声不是我发出来的了。 “壮哥，老鼠，算了，咱们走吧，马上就要上课了，咱们改天再教训她，回头迟到了又得挨老师罚站！” 没见到人，胡二愣子有些害怕，又拉了拉杨壮的胳膊说道。 “壮哥，我怎么也觉着今天这胡同里有点冷飕飕的，该不会是有鬼吧？” 老鼠也四处张望了几圈后，凑近杨壮的耳边说道：“要不咱们还是走算了，回头再找个地方修理她！” 杨壮皱着眉头，望了我一眼，似乎是奇怪我为什么像是没听到那个冷笑声，又似乎是在怀疑那是我故意用什么方法弄出来吓唬他们的声音。 他明显有些纠结要不要听同伴的话就这么放过我。 “小忆，你现在的身体里有你太奶的真气，对付这几个混小子完全不在话下，教训他们一顿，否则等他们几个长大了，也做不出什么好事！” 蒋钰阿姨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你的个头比他们小，先出手肯定吃亏。 集中注意力在你的眼睛上，你就会发现他们的动作很慢，那时候你就知道怎么对付他们了！” 这一次的声音，杨壮他们当然都没听到。 我心下了然，手在身侧握了握紧，暗自在心里记住了蒋钰阿姨 第93章 你才是大哥 “真没用，都四年级的大男生了还怕鬼！” 我朝杨壮他们撇了撇嘴道：“我太奶奶说了，鬼都是晚上才会出来的，你们莫不是害怕打不过我丢脸，所以找个借口想跑吧？” 说完，我假装抬脚就要走。 “壮哥，她说的好像是真的，我也听我奶奶说过，鬼一般都是晚上才出来，这大清早的，哪里来的鬼！” 老鼠拉了拉杨壮的胳膊轻声说着，还朝杨壮使了个眼色，示意先揍我一顿再走。 “我就说嘛，大白天哪里来的鬼，肯定是这个鬼丫头故意弄出来的什么声音吓唬我们！” 杨壮一边说着一边点头，转身就朝我胸口的衣服抓来，显然是想要抓住我的脖领子。 我一凝神，按照蒋钰阿姨说的，将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双眼上。 仿佛有一股暖暖的气流朝眼部汇聚，瞬间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是被水清洗过又被放大镜放大了一般。 果然如蒋钰阿姨所说，杨壮的动作在我的眼中变得很慢，像是电影慢镜头一般，手缓缓朝我领口处的衣服抓来。 “再将注意力集中在你的一只手上，用那只手去打他！”蒋钰阿姨又说话了。 我连忙照做。 当那股暖暖的气流汇聚到我右手上的时候，我感觉我的手上充满了力量。 我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杨壮朝我伸过来的那只手的手腕子。 “啊——” 杨壮的动作停下，胖乎乎的脸皱成了一团，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想抽回手去，却被我握住手腕动弹不得。 我看到他的脸上露出几分恐惧来，瞪着拉我的眸子里开始蓄上了一泡泪水。 “我说了吧，你们根本打不过我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他的那只手甩开，他一个趔趄，再次跟上次一样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上。 就连我自己也愣了愣，没想到我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就在我怔愣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看到，老鼠挥舞着小拳头朝我冲了过来。 眼看着那瘦小的拳头就要落在我的脸上。 我稍稍侧了侧身子，很轻松的就避开了“老鼠”朝我脸上挥来的那一拳头。 虽然不过是一两秒钟的时间而已，但那速度已经在我的眼前慢了数倍。 我伸手，直接抓在他的手腕上。 “老鼠”的手腕比杨壮的手腕子细了很多，足够我紧紧握住。 我将他朝杨壮仰躺着的地方轻轻一甩，他一个踉跄，直接跌倒，摔在了正拱着身子想要爬起来的杨壮身上。 “啊——”杨壮再次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我有些好笑的轻轻拍了拍手，望着地上的杨壮和“老鼠”：“我说了吧，你们打不过我的！” “二愣子，你个傻逼，打她呀！” 杨壮被老鼠压着重新趴回地上，仰着头冲胡二愣子吼叫。 我扭头望向身后朝我跃跃欲试想要扑上来的胡二愣子，眨了眨眼睛开口道：“大哥哥，你也想跟我打架吗？” 他是刚刚第一个想要放过我的，虽然是因为胆小，听到蒋钰的冷笑声害怕，可我之前已经将他的手背咬得现在还肿着，所以现在并不想再对他出手。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像他这么胆小的，吓唬吓唬他以后就不敢再欺负我了。 胡二愣子住咽了咽口水，扭头望了杨壮和“老鼠”一眼，又回头望了望我，朝后退了两步。 “二愣子，你个孬种！” 杨壮被胡二愣子的胆小行为气得爆发了潜力。 他用力将翻了个身，一把将压在他身上瘦小的“老鼠”推翻在地，伸手捡过之前摔落在他身边的那把削笔刀就爬了起来。 “我就不信我杨壮还打不过你个才上一年级的小女生！” 杨壮咬牙，握着削笔刀朝我冲了过来。 我站在原地望着他没动。 等他冲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猛然抬脚，朝他的小腿踢了上去。 杨壮一个趔趄，朝我扑了上来。 躲避可是我的强项！ “哎哟——” 我一侧身，他惨叫一声趴在地上，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双手直直的朝前伸着，削笔刀摔落在我的脚边。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削笔刀，将刀片收进去，用刀柄在杨壮的手背轻轻划拉了几下：“大哥哥，你刚刚是不是说要划破我的手？” 杨壮这一下摔得有点重，眼泪和鼻涕全都涌了出来。 脸上全是灰土，样子看起来有点惨。 “呜呜呜……我……我没说……刚刚是老鼠说的……” 杨壮这二摔已经完全没了脾气，竟吓得哭了出来。 “你刚刚说你不信打不过我，要不我拉你起来，咱们再试试？” 我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拉杨壮的手腕子。 “不！不！我不起来！我打不过你！我认输！我认输！”杨壮连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可是……” 我低头望着地上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的杨壮，歪头想了想道：“我听人说你是学校的大哥，连五六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都怕你，如果回学校了，你再让他们欺负我怎么办？ 要不我在你手背上划几道口子，说不定人家就知道你打不过我，也不敢惹我了！” “呜呜呜——不是！我不是大哥！你才是大哥！” 杨壮连连摇头，“我保证以后学校都不敢有人再欺负你，我去跟他们说！以后，你就是我杨壮的大哥！谁要是敢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杨壮！” “小忆，让他们答应你，以后也不许欺负其他同学！要做个好孩子！”蒋钰阿姨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 “你也不许欺负其他同学，也不能在这里拦着同学问他们要零花钱！要当个好学生！” 我依言对杨壮说道：“不然我还打你！” “好！以后我都听大哥你的！保证当个好学生！”杨壮抽噎着点头。 “嗯，好了！那咱们起来上学去吧！”我伸手拉住杨壮的手，轻轻一拉，就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杨壮有些惊讶于我的力气，偷偷瞄了我一眼，吸着鼻子缩了缩身子。 “你去给他也扶起来吧！”我指了指还趴在地上的“老鼠”，像个真正的大哥一样吩咐杨壮。 第94章 忆哥再见 “你去给他也扶起来吧！”我指了指还趴在地上的“老鼠”，像个真正的大哥一样吩咐杨壮。 去学校的路上，杨壮告诉我，“老鼠”的名字叫许安，因为长得瘦小，所以被大家喊了老鼠这个绰号。 胡二愣子原名叫胡棱，杨湾土话跟愣同音，再加上他因为胆小，反应总是显得比其他人慢些，所以才会被大家喊作了胡二愣子。 其实胡棱一点都不愣，可精明着呢，学习好，还是他们班里的学习委员，什么事都不肯凑在前面，所以虽经常跟杨壮他们玩在一起，却很少被老师看成坏孩子。 杨壮要割小黑尾巴的那天，胡棱想将小黑带回家去养，所以才一起凑过去的。 他们三个和杨源都在四年级五班。 说完后，杨壮又问我：“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忆仇，记忆的忆，仇恨的仇！”我回答道。 “哇！” 杨壮惊叫一声说道：“好酷的名字啊，难怪你才这么点儿大，就比我们还厉害得多了！以后我就喊你仇哥了！” 我皱了皱眉，“大家都叫我小忆，你就叫我忆哥吧！” “忆哥，一哥，排第一的大哥！” 杨壮想了想，当即点头，大声喊了我一声“忆哥”后，还让许安和胡棱跟着他一起喊。 许安有些扭扭捏捏的，大概是嫌弃我比他们小了太多，却还要喊我哥。 倒是胡棱爽快的跟着杨壮一起喊了，还踢许安一脚道：“连壮哥都喊了忆哥，你还不喊，是不是不想和我们一起玩了？” 许安听胡棱这么说，才小声的喊了我一声“忆哥”！ “我们打架的事，你们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不想被大家说成坏孩子！” 我忽然想起明洁阿姨对娅娅说的话，叮嘱杨壮他们道。 “放心，我们都不说！”杨壮点头，许安和胡棱也连忙跟着点头。 “不过忆哥，以后你能不能将你的本事教给我一些？”杨壮说完，凑近我身边，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说道。 “不行！我天生就力气大！” 我摇了摇头，见杨壮垮下脸，有些不忍心，又道：“不过我太奶奶让我从明天起，天天早上都要绕着杨湾镇的两条大街跑一圈再回家吃饭，说是可以增加力气。 你如果真想学的话以后天天早上跟我一起跑步，等你期末考试的时候能得上‘三好学生''的奖状，我就教你一点儿。” “好！那我明天早上就跟你一起起来跑步！”杨壮重重点头，答应得还挺大声。 等我们一路小跑着到学校的时候，娅娅和杨源正站在学校门口张望着等我。 见到我和杨壮他们一起出现，杨源愣了愣。 娅娅更是有些害怕的往杨源身后躲了躲。 “小忆！” 杨源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我的身上，又望了我身后的杨壮三人一眼，开口问道：“你怎么跟他们几个一起来学校了？他们没欺负你吧？” “说什么话呢？” 杨壮瞪了一眼杨源，眼角斜斜的看他：“就你跟忆哥是朋友，我们就会欺负她了？” “忆哥？”杨源愣了愣，疑惑的望了我一眼，又望向他们三人。 娅娅也疑惑的瞪大了眼角。 “哦，我们刚刚在路上跟忆哥打了个赌，忆哥赢了，以后她就是我们的大哥了！”胡棱这次反应倒是比杨壮和许安都要快。 我朝杨源和娅娅点了点头。 杨源又狐疑的望了杨壮他们几眼。 “好了，咱们快进去吧，要上课了吧！” 我说着，上前拉过娅娅的手，抬脚就往校园里头走，朝杨源和杨壮他们三人摆了摆手道：“再见！” “忆哥再见！” 杨壮也朝我挥了挥手：“放学我们等你，咱们一起回家呀！” 见我挥着手点了点头，杨壮才和许安胡棱一起朝校园的另一头冲去。 杨湾镇中心小学不大，一共两栋教学楼，新楼有五层，老楼才三层，分别在校园的两头。 一二三年级在老楼，四五六年级在新楼三层以上，新教学楼的一二层全是老师办公室。 直到杨壮他们跑得没影子了，杨源才追上来，拉住我的手关心的问道：“小忆，杨壮他们真的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 我冲他摇了摇头，“谢谢你保护我和娅娅，我刚刚在路上跟他们交朋友了，和你一样！” 杨源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又上下打量了我几眼。 “你快回教室去吧，一会儿该迟到了！” 我轻轻推了推杨源说道。 “杨源哥哥，小忆本事真挺大的，我病了好久，还是小忆帮着她太奶奶给我治好的病呢！她身上有神奇的力量！” 娅娅也笑着说道：“你放心好了！小忆说的肯定是真的！” 娅娅说完，抬眼偷偷瞄了瞄我书包上挂着的那个毛茸茸的小玩偶。 她大概以为，是蒋钰阿姨出来过，所以才让杨壮他们不敢欺负我，还喊我大哥的吧！ 不过也好，看太奶奶的样子，是想瞒着明洁我开始学练气这件事了，也免得我跟娅娅多解释。 从那天开始，我在杨湾镇中心小学的生活变得简单了很多。 杨壮毫不避讳的喊我“忆哥”，有时候在学校操场上遇到，还会笑嘻嘻的跑过来偷偷塞些小零食到我怀里。 关于早起绕着杨湾镇跑步的事，杨壮也兴冲冲的如约跟了我两三天，从第四天起，就找不到他是人影子了。 我当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松了一口气。 轻松打赢了杨壮他们几个，让我对练气这件事就更感兴趣了，觉得太奶奶替我打通经脉时受到的那些痛苦一点儿都没有白吃。 当然，除了我那天生对阴阳通灵上的强烈兴趣之外，还因为杨壮他们几个大孩子口口声声喊我“忆哥”，满足了我的小虚荣。 那天下午散学回家后，我用最短的时间做完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吃过晚饭，便缠着太奶奶继续教我练气。 那天晚上，我按照太奶奶教的法门，如同老僧入定般，练到将近凌晨一点才睡觉。 再没有浑身酸痛的感觉，练完只觉得神清气爽，五感的敏锐度也跟着突 第95章 笔仙 我的体内原本就有太奶奶留下的真气，再加上一晚上的勤奋，第二天早上跟杨壮一起跑步的时候，我几乎比他快了一倍，好几次还得停下来等他。 他辛苦，我也嫌弃。 不跟着我一起晨跑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我来说，都要轻松很多。 因为跑步这件事，杨壮再次意识到，我年龄虽小，却比他要厉害得多，所以越来越服气我，没再天天放学带着一群人在小胡同里等着欺负人。 同时，他学习成绩也好了很多，担得上四（五）班真正的副班长职务了，不再有人在背后偷偷说他是靠着当镇长的爸爸才当上的副班长。 而他的目标，则是期末得到一张三好学生奖状，让我教他本事。 杨源依旧每天早上习惯性邀我和娅娅一起出门，放学送我们回家。 我曾多次跟他说，我和娅娅可以自己回去，可他却仿佛是习惯了一样，每天依然故我，再加上我能看出来，娅娅很喜欢他，远远见到，就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拉住他的手，便也就不再多说了。 小学的生活既新奇又快乐，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我和娅娅便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 杨源和杨壮他们也马上就要离开杨湾镇中心小学，进入杨湾中学成为一名中学生了。 这三年，整个杨湾镇也一直没再传出任何闹鬼中邪之类的传闻。 如果非得去提有关阴阳方面奇闻异事，那便是羊角尖新修缮的那座城隍庙了。 据很多人说，那座城隍庙有求必应，只要不是什么坏事做尽的大恶之人，都能在城隍庙求财得财，求子得子。 奸商王建刚已经不是奸商了，开始做起了品牌家具，在质量和服务上，比以前上了不止一个档次，当然，价格也比之前高了许多。 但价格虽然高了，他的生意却越做越红火，时不时会提着一块肉或两瓶酒来看望太奶奶，前段时间还听他跟太奶奶说，想要开间连锁家电城。 太奶奶的纸扎铺子也一直不温不火，貌似刚刚顾得上我们的生活费。 三年来，我已经能单独扎出能出售的灵屋和纸人纸马，早在二年级上学期的时候，就给蒋钰阿姨重新扎了一个很漂亮的纸人。 不知道是不是像太奶奶说的，我的根骨极好，这三年来，我在炼气修为上也突飞猛进，太奶奶说，我应该进了黄阶二品，比她当初练一辈子的修为还高。 凭着炼气的修为，和小黑的陪练，我在拳脚上也悟出了一些简单招式，教给杨壮的，就是我自己悟出来的这些招式。 明洁阿姨也很努力，她虽然已经快三十岁了，在纸扎上却十分聪明，扎出来的纸鸟已经能在小小的店铺里飞上一圈了。 娅娅也曾经提出过想要跟着我们和太奶奶学纸扎，被明洁阿姨严厉制止，甚至还骂了一顿，让她好好学习就好了，甚至还规定她从那天起，不许再走进纸扎店一步。 她一直被明洁阿姨照顾得很好，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小公主。 被骂了一顿后，娅娅难过了好几天。 但她到底对这些没有太大兴趣，只是小孩心性，见明洁阿姨叠出来的纸鸟能飞，一时兴起而已，她的难过，是因为挨骂，并不是因为不能跟着我们学纸扎和不能再进纸扎店。 随着六年级的学生们开始准备小考，学校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流行了一种游戏，请笔仙。 这个游戏最初是六年级的女生开始玩的，渐渐的，就连我们三年级的小同学也开始玩起了这个游戏。 杨湾镇只有一座中学，初中部还分了快慢班，两种班的分数线也不相同。 据说只要进了杨湾中学的快班，初中毕业时，就能考上县一中，只要进了县一中，将来考大学就稳了。 若是进了慢班，高中就只能继续留在杨湾中学念了，高中毕业，可能就是这些农村孩子一生学业的终点。 九十年代，大学生还并不普遍，所以越是农村，越看重大学生，就是草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了。 所以还在小学毕业的时候，杨湾镇的家长们就会告诉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考进快班，到时候就是再穷，砸锅卖铁也会供着上大学。 六年级的学生们不过十二三岁，也许还并不懂得规划将来，但在家长的耳提面命下，也都将小考看得很重要。 不知道那些女生是从哪里找到的方法，请笔仙就能提前知道考不考得进杨湾中学的快班了。 笔仙的玩法很简单，两个人手背交错，中间夹一支笔，在桌上放一张纸，轻轻说着“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如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圈……”之类的话就可以了。 我第一次见到我们班有人开始玩笔仙的时候，已经快要放暑假了，那天中午，我们吃过午饭回到教室后，照例趴在课桌上午睡，大概一点左右，班主任以为我们都睡着了，就起身回了宿舍。 没有老师盯着的教室，渐渐开始热闹起来。 我原本已经睡着了，忽然被坐在我身边的娅娅轻轻推醒。 “上课了吗？”我揉着还没完全睡醒的眼睛问娅娅。 “不是！” 娅娅小声对我说道：“小忆，咱们也玩笔仙吧，听说那个很灵的，咱们问问这次期末能不能考一百分。” “笔仙？”我愣了愣，太奶奶并没有跟我说过这个东西。 “呐，就是杨丽和何小米玩的那个！” 娅娅轻声对我说着，指了指坐在我们右后侧的两个女生。 我扭头朝她们望了过去。 杨丽和何小米坐前后排，我看到，坐在前排的杨丽转过身子面对着后排的何小米坐着，两个人同时伸出手，手背交错放在一张白纸上，中间夹着一直铅笔。 此刻，两人正神情专注的闭着眼睛默默念着什么。 自从我的修为增加，我的耳力也变得极好，虽然教室里有些嘈杂，但我依旧听清了她俩口中念叨的话。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 我对这种东西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她们的作法挺无聊也挺幼稚的。 “有什么好玩的 第96章 鬼小孩 娅娅似乎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说道：“小忆小忆，你看，她们手上的那只铅笔真的动了！” 随着娅娅的声音，我听到铅笔重重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伴随着那个声音传来的同时，我分明感觉到后背有一股淡淡的凉意传来。 那股凉意我已经十分熟悉了，是阴气。 我迅速回头，再次朝杨丽、何小米望去。 只见她俩直勾勾的盯着那支慢慢挪动的铅笔，满脸紧张和激动。 一个淡淡的模糊黑影站在她俩中间，伸出一只黑糊糊的小手，跟她们一起握住了那只铅笔。 那黑影个子不高，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应该是个鬼小孩。 大概由于是白天，它又想要刻意隐藏着不让人看到它，所以就连我也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人形黑影，无法看清它的具体样子。 太奶奶跟我说过，稍稍有点儿道行的鬼都可以在白天出来，只要不是在阳光直射的地方就没事。 而且，除非它们故意显身让人看到，否则，除了天生能通阴阳，有阴阳眼的人，普通人是看不到它们的。 另外，三岁以下的孩子天眼还未闭合，也会看到那些脏东西，随着年龄渐渐长大，天眼闭合，也就慢慢看不到了。 还有一些孩子，身体虚弱，十岁以前也会看到一些。 现在站在何小米和杨丽桌边的那个东西，显然就是担心会有身体虚弱的孩子会看到它，所以才故意隐藏了它的样子。 可它瞒不过我的眼睛，我就是天生的阴阳眼。 我盯着那个黑影，看着它跟何小米和杨丽一起握住那只铅笔，在那张纸上画了个不太规整的圆圈。 何小米和杨丽脸上的表情更紧张了，杨丽的脸上来露出几分惊惧之色，她抬头跟何小米对视了一眼，手开始颤抖了起来。 “笔仙笔仙，请你告诉我……” 何小米虽然紧张，胆子明显要比杨丽大很多，她跟杨丽对视了一眼后垂眼望着那只铅笔，再次开始小声发问。 她们太大胆了，这笔仙招来的明显就是一个有些道行的孤魂野鬼，若是由着她俩这么下去，恐怕会出事。 太奶奶跟我说过，如果不是非常必要，不要去招惹孤魂野鬼，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被缠上，轻则会走很长一段时间的倒霉运，疾病缠身，重则甚至会性命不保。 那个鬼小孩的手握着铅笔，脑袋却朝前伸着，慢慢朝杨丽靠了过去。 随着那个鬼小孩的靠近，杨丽莫名打了个冷颤，我眼见着，她的眼神开始有些滞散，肩头的两盏阳火开始变弱，命门处竟骤然出现一道赤红色黑线。 太奶奶每天晚上都会给我讲面相，这是有大灾，大病甚至性命不保的典型特征。 明显跟那个鬼小孩的靠近有关。 我忍不住站起身来。 随着我的动作，站在何小米桌边的那个东西猛然朝我所在的方向转过头来。 这一下子我才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 那是一个脸色发青，眼睛很大，下巴很尖的女孩，跟我们一样也是八九岁的样子，一双眸子跟蒋钰阿姨的眼睛一样漆黑。 它那青乌乌的小脸上，仿佛只有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 这个鬼小孩是一只厉鬼！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太奶奶说过，厉鬼从眼睛上就能看出道行的高低。 白眼珠子道行最浅，其次就是灰眼珠子，道行最高的就是黑眼珠子了，眼珠子变成漆黑如墨的，至少跟蒋钰阿姨一样，是极阴极煞。 此时，它正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我。 两道有些发黑血泪从它的眼眶流出来，顺着它发青的脸颊往下落。 就这？ 第一次见到蒋钰阿姨的时候，场面可比它现在要惊心动魄得多了。 见它这样，我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好笑。 它扭过头来看我，杨丽暂时没什么危险了，我便双手抱胸站着没再动，倒想看看，它还想怎么吓唬我。 鬼小孩见我不害怕它，眸光越发黑沉起来，口鼻和耳中也开始往外淌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滴答声。 我知道那个场面只有我能看到，不会吓到其他同学，继续好整以暇的望着它的表演，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一个有些微嘲讽的笑。 “笔仙笔仙，请你告诉我，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鬼小孩的身后，何小米依旧在不知死活的发着奇怪的问题。 大概是觉得吓唬不到我，鬼小孩觉得有些无趣，听到何小米的声音，它丢下我扭过头去，手捏着铅笔在纸上划拉着，脑袋再次慢慢朝杨丽靠近。 随着它的靠近，我清楚的看见，杨丽原本白皙的小脸渐渐开始变得跟那个鬼小孩一样发青发乌。 身上的生气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我突然反应过来，那个鬼小孩想要吸食杨丽身上的生气，甚至是想要夺杨丽的舍。 “你们在干什么！”我低喝了一声，瞬间便冲到了何小米的桌前。 一手直接拍在那个鬼小孩的肩膀上，一手直接将那只铅笔从她们的手中抽了出来。 “嗷——” 鬼小孩发出一声惨叫，大量黑气从被我拍住的肩膀处溢了出来，一股陈年灰土的气息瞬间充斥着我的鼻腔。 “张忆仇，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正玩得满脸紧张兴奋的何小米见铅笔突然被我抽走，猛的站了起来，冲我大吼了一声。 坐在她对面的杨丽目光呆滞的坐着，脸色苍白，手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鬼小孩的脸几乎要跟杨丽的脸贴着了，杨丽身上的生气不断的朝鬼小孩的身上流去。 我生生抓着鬼小孩的肩膀，将它从杨丽的脸前扯开。 杨丽身上的生气终于停止了流失，就那么直挺挺扑倒在何小米的课桌上，额头磕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鬼小孩在我的手上拼命挣扎嘶吼着，甚至张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想要咬我的手。 “杨丽，杨丽你怎么了？”何小米见杨丽突然晕倒，惊慌起来，再顾不得继续找我算账，伸手去推杨丽的肩膀。 这 第98章 你没出手，对吗 班里所有同学的目光都朝我们看了过来，娅娅轻轻拉住我的手，将我扯了扯。 这时候，我才发现，吴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教室门口，脸色有些黑沉。 “何小米，张忆仇，你们两个出来一下！”吴老师并没有问我和吴飞吵架的事，而是开口说道。 何小米还趴在课桌上抽泣着，对吴老师的喊声浑然不觉。 直到她的同桌推了推她的胳膊，她才后知后觉的站了起来。 吴老师转身又朝外走去，刚走了一步，又回过头望向娅娅，开口道：“明娅娅，你也一起来！” “哦！” 娅娅有些胆小，见老师还喊了她的名字，连忙应着，有些惊慌的站了起来。 “杨丽只是身体不好，生病了才会晕倒，今天的事谁也不许瞎说！” 吴老师说着顿了顿，环视了教室一圈接着道：“以后谁再玩笔仙这类奇奇怪怪的游戏，学校直接开除学籍！” 说完，吴老师又盯了我们三个一眼，沉着脸道：“你们三个还不出来！” 我和娅娅手拉着手，何小米抽噎着跟在我们后头，我们鱼贯走出了教室。 吴飞站在我们身后，手里拿着老师的那根教鞭晃悠，幸灾乐祸的笑着。 学校医务室在新教学楼一楼，布置得挺简陋。 一共两间办公室，外间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些消毒药水之类的东西，靠墙放着一个货架，货架上摆放着一些简单的药品。 里间是个注射室，还有一张蓝色的窄窄的检查床，杨丽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校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爷爷，穿着一件白大褂，据说是杨湾镇卫生院的一名退休医生，看起来挺和气。 吴老师带着我们进去的时候，校医正拿着一个小巧的手电筒，掀起杨丽的眼皮看她的眼睛。 “杨医生，这几个孩子我都带过来了！”吴老师对老校医说道。 “嗯！” 老校医将手里的小手电筒装回白大褂的大口袋里，转身对吴老师说道：“你先回教室去吧，我有些话要问这几个孩子！” 吴老师望了一眼床上的杨丽，有些犹豫的开口道：“那杨丽她——” “按我以往的经验，这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应该待会儿就能醒过来了！” 老校医朝吴老师摆了摆手道：“去吧！你回去也安慰安慰其他孩子们，别让他们再吓着。” “嗯！”吴老师点了点头，转身朝我们教室的方向小跑而去。 望着吴老师走远后，老校医才将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逐一打量了几眼后，老校医才望向还在抽噎的何小米开口问道：“就是你跟杨丽同学玩的那个笔仙游戏吧？” 何小米抬头望向老校医，对上他温和的目光后，打了个哭嗝才点了点头。 “周末我在家看到我姐和她同学玩，所以才邀杨丽一起玩的。” 何小米眼巴巴的望着老校医开口道：“我姐姐她们都没事，杨丽也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那要看你们请笔仙，请来的是什么东西了！” 老校医轻声说道：“你们请笔仙的时候，笔动了吧？是你们的手动的，还是那只笔自己动的？” “是它自己动的，而且越动越快。” 何小米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杨丽说她害怕……” 听到老校医跟何小米的对话，我有些诧异的盯着眼前的老校医。 很多大人都不信这些鬼鬼怪怪的东西，特别是老师和医生之类的，就像爸爸，他以前一直说太奶奶他们搞的是封建迷信。 “那你害怕吗？”老校医声音柔和的接着问何小米。 何小米望了一眼闭着眼睛躺在检查床上的杨丽，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们这些孩子啊！” 老校医叹了口气道：“既然害怕以后就该知道，以后不能再玩这种游戏了！ 这个世界很大，有太多的未解之谜等着你们长大了再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去探索，去揭秘。 对不了解又未知的东西，要有敬畏之心，可不能因为一时好奇，就去接触你们不该接触的事物。” 老校医说着，转头朝我和娅娅望了过来。 娅娅紧张的捏紧了我的手，手心里微微出了一层细汗。 见我盯着他，老校医笑了笑，温和的道：“你们俩就是新街头何仙姑老人家的重孙女？” 我和娅娅同时点头，我开口问道：“杨爷爷，您认识我太奶奶？” 老校医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我年轻的时候还有幸见过你太奶奶一次，她是个有真本事的大先生！这两年听说她来了咱们杨湾，担心会唐突，所以也没去拜访她老人家！” 说着，老校医目光炯炯的望着我开口道：“你就是那个将她们手中铅笔抽走的小同学吧？” 我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都看到了她们用笔仙请来的邪灵？” 老校医望着我和娅娅又接着问道：“是个什么样的邪灵？” “我没看到，是钰——”娅娅细声细气的开口。 “我看到了，是个鬼小孩儿！”我连忙捏了捏娅娅的手，打断了娅娅的话接口说道。 我有种直觉，蒋钰阿姨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娅娅跟我相处了三年，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瞬间便懂了我的意思，没再接着说下去，垂下头不再看老校医。 “是个鬼小孩？”老校医轻声说着，目光落在娅娅的脸上，目光带着审视。 但好在，他没有追问下去。 “你从小到大就一直能看到那些东西吗？” 望了娅娅半晌后，老校医才重新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审视着。 良久后，老校医的目光闪了闪才开口道：“没想到，你小小年龄，不仅不害怕，还敢对脏东西出手，倒是有点儿本事。” 不知道为什么，老校医的这句看似夸奖的话，忽然让我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我跟他对视了一眼，转过脸望向躺在检查床上的杨丽道：“杨爷爷，杨丽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来，帮我把这杯水喂给她喝下去，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老校医笑了笑，转身拿起桌上的一个方便杯。 我看到，杯子里有小半 第99章 有老师养小鬼 我正小心的将水往杨丽嘴里喂的时候，老校医凑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轻问我道。 这句话让我的心中一慌，方便杯里的水差点泼在杨丽的衣服上。 我抬头去望老校医，见他正用笑吟吟的望着我。 “告诉你太奶奶，等改天我有空了，会去拜访她老人家！” 老校医对我说着，将杨丽轻轻的放回到检查床上，对我们说道：“这几天，下课时间尽量让她少待在教室里，多在外面晒太阳。” 正说着，检查床上躺着的杨丽慢慢睁开了眼睛。 喝了那杯符水后，她醒了，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小米？明娅娅？张忆仇？” 杨丽仰躺着，扭头在不大的注射室里望了一圈后，眨巴着眼睛望向我们：“我怎么了？” 何小米和娅娅连忙走过去，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杨丽，你刚刚晕倒了，现在没事了吧？”何小米有些紧张的问道。 “我觉得头有些疼，刚刚好像睡着了，做了个梦！”杨丽说着，自己抬脚从检查床上下来了。 虚症不像真正的生病，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 杨丽只是被那个鬼小孩吸走了些身上的生人气，又被强烈的阴气一冲，所以才会命灯不稳，昏厥过去。 老校医让我喂杨丽喝下的，应该是定神符之类的符水，再加上我身上的煞气将她身上残留下的阴气冲散，所以就立刻没事了。 当然，这是在我将那个鬼小孩打跑了，处理起来才会这么简单。 若当时我没有发现那个鬼小孩的话，估计杨丽此时已经被那个鬼小孩吸光了生气，甚至是被它上身了，到时候再想救杨丽，可就会很麻烦了。 所以，那个老校医轻声在我耳边说的那些话，其实是真的。 当时若是我不急着出去追那个鬼小孩，当时杨丽阴气还没有入体，我只要握住她的手，就能将她缠绕在她身上的阴气冲开，她就不会晕倒。 再后来，我也的确能将晕倒的杨丽救醒，只是会麻烦些。 因为我还没跟太奶奶学画符，此时阴气已经进入她的体内，我只能将真气探入她体内，稳住她的命灯和魂魄，再将进入她体内的阴气冲散，她就能醒过来。 但我没那么做，我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焦点，也不想被大家想象成怪物。 并不是我过分自私，杨丽虽然被阴气冲到，但并不严重，即使这会儿老校医没有将她弄醒，回头只要她家里人找个懂门道的看看，也很容易解决。 我觉得，老校医跟我说那些话，也并不是责怪我的意思，他只是在让我知道，他看出来了我七煞透顶的命格和我身上的本事。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可以肯定，老校医并非想在我面前卖弄他的本事。 有些像是试探。 但我想不明白，他一个懂些阴阳门道的老校医，为什么要试探我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 只能等放学，回家问问太奶奶了。 我们回教室的时候，刚进教学楼，我耳边就响起了蒋钰阿姨的声音。 “小忆，那个孩子进了教工宿舍区就不见了，我没找到他！” 蒋钰阿姨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真是奇怪了，那么大点儿一个小地方，竟然有我找不到的阴灵！ 我猜测，那个小东西肯定跟你们学校的老师有关，要不就是你们学校有老师养小鬼！ 刚刚它溜出来，恰好这两个倒霉的小丫头请什么笔仙，就给引过来了！” 蒋钰阿姨说这些话时候，我正跟何小米一人搀着杨丽的一只胳膊往教室走，不好开口回答蒋钰阿姨，所以没出声回应她。 但心里却沉了沉。 跟着太奶奶学了三年，太奶奶也跟我提到过养小鬼这回事。 养小鬼属于控灵的一种邪术，通过控制小鬼来帮忙达到自己在工作、生活和财运上都能顺利的目的。 这个方法十分阴损，必须拘一个冤死的童魂，利用童魂身上的怨气和煞气，驱使他们作恶，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那些本就可怜冤死的童魂无法正常进入轮回，最后大多都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小忆，那个小家伙刚刚被你伤到了灵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来害人了，我先回去跟你太奶奶商量这事儿，有事再喊我！” 蒋钰阿姨又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后，便没了声音。 回到教室的时候，午睡时间已经结束了。 原本有个课前休息的十分钟，我们班却没有下课。 吴老师拿着教鞭站在讲台上，正给大家训着话。 三尺宽的讲台上，站了一排人在面壁，全是被吴飞记了名字，没有好好午睡的同学。 我跟何小米扶着杨丽走到教室门口，我大声喊了“报告”，吴老师手中挥舞着的教鞭顿了顿，沉着脸说了声进来。 待我们扶着杨丽回到她的座位坐下，刚要回到自己的位置，吴老师再次开口了。 “何小米、张忆仇、娅娅，你们也都到讲台上来罚站！” 何小米噘着嘴，最先朝讲台走上去。 娅娅跟我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情愿的也跟了上去，我走在最后。 吴老师拿着教鞭在娅娅跟何小米的小腿上一人抽了一下后，才开口宣布对我们的惩罚：“何小米午睡时间跟杨丽玩封建游戏，罚抄写课文五十遍！” 接着她又望向娅娅：“明娅娅在班里宣传封建迷信，罚抄课文十遍！” 娅娅听到这句话，迅速抬起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满脸委屈的望着吴老师。 吴老师仿佛没看到一般，接着又望向我，顿了顿才道：“张忆仇午睡时间阻止同学玩封建游戏，又在同学生病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老师，以后，她就是我们班专门管纪律的副班长！” 这个结果让全班同学都小声议论起来，就连满脸委屈的娅娅也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复杂的望了我一眼。 “好了，都回座位去吧，想上厕所的赶紧去，准备上课了！” 吴老师说完这个决定后，挥了挥手让我们全都回座位，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疲惫的揉 第101章 不属于人的眼睛 可谁知道，守在她床边的父母刚打了个盹儿，又出事了。 这一次，那女生的父母守在她床边，所以她倒是没去偷灶头上挂着的腊肉吃，而是撕扯开床上的被褥，将那灰扑扑已经发黄的老棉絮扯成一坨坨的往嘴里塞。 好在她妈妈很快就被她咀嚼和吞咽的声音惊醒了，从她的手里抢下棉絮，才算没出大事。 女生的父母以为她得了精神上的什么毛病，大清早的要送孩子上县里检查，还是女生的奶奶是个明白人，说她是中邪了，让她父母带着她来找我太奶奶看看。 那天恰好是星期天，我和娅娅都没上学，刚吃过早饭准备去后院写作业呢，就见一对三十出头的父母，拖着个板车来了纸扎店。 “娅娅，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我顺手将作业本放在餐桌上，碰了碰娅娅的胳膊轻声说道。 “我妈妈不让我去纸扎店那边！” 娅娅略略偏头，瞟了一眼纸扎店的方向，淡淡说着，拿着作业本独自一人朝后院门口走去，也没开口说让我别去。 我从小就对这些事特别感兴趣，再加上娅娅的态度也让我心里有些别扭发恼，转身一个人去了纸扎店那边。 “小忆小忆，你是跟娅娅闹别扭了吗？”小黑跟在我脚边绕来绕去，声音有些聒噪的在我耳边响着。 “爱闹不闹，她不惜得跟我玩，我也不惜得跟她玩！”我有些烦躁的赌气回答道。 “娅娅是你命里的小贵人，你别跟她闹别扭了！”小黑在我脚边继续绕来绕去。 “我太奶奶也是她的贵人，你怎么不跟她去说，让她别跟我闹别扭？明明是她先别扭的！” 我有些委屈，对小黑的话也有些不耐烦，没了好口气。 “她又不知道我，我怎么跟她说去？” 小黑继续聒噪：“小忆，你跟娅娅走得越近，性子才会……” 它的话还没说完，我就一溜烟冲到了纸扎店门口，被那辆板车吸走了注意力。 板车的周围，笼罩着一股浓郁的黑气，大夏天的，上面铺着厚厚的被褥，被褥中，用绳子绑着一个挺瘦的女孩，在拼命扭动着身子。 她的头发挺长，胡乱的披散在脸上，将她的整个脸都遮住了，看不到她的相貌，只能听到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的类似于野兽一般的嘶吼声。 仔细听的话，会听出她嘶吼着的声音是在喊着“饿”。 我从太奶奶和女孩母亲的低声交谈中，知道了女孩的名字，杨念念。 她的爸爸看起来是个挺老实的人，黑黝黝的皮肤，个头不高，站在板车边望着挣扎个不休的女儿，手足无措的偶尔想要伸手安慰她，又被她愤怒的嘶吼声吓得缩回了手。 我在一团黑气中隐隐看出来，杨念念的身上好像还又一个更小的身影，跟她重叠着，像是躺在她的身上，又像是压在她身上。 正要走过去看个究竟，就听太奶奶低沉着声音对杨念念的爸爸说道：“先给板车推到店里来吧！” 纸扎店门口有道水泥槛，我见杨念念的父亲推得吃力，连忙走过去扶住板车车辕，给他搭了一把手。 杨念念的脸被发丝胡乱覆盖着，头发缝隙处，略略露出了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漆黑，看不到眼白，完全不是一双属于人的眼睛。 跟我的目光对视的瞬间，那双眼睛明显瑟缩了一下，露出几分忌惮来。 一直挣扎个不止的杨念念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胡乱扭动，她目光阴沉狠毒的跟我对视着。 我一眼看出来，那双漆黑的眼睛就是之前在我们教室里，想要吸杨丽生气的那个鬼小孩。 几乎下意识的，我伸手就朝杨念念的肩头抓了上去，想要将那个鬼小孩从杨念念的身上抓出来。 “小忆，别碰她！”还不等我的手挨到躺在板车上的女孩的身体，太奶奶的低喝声就传来。 同时，我看到杨念念脸上那双漆黑诡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邪笑。 我缩回了手。 随着我的动作，我分明捕捉到，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缕失望和恼怒。 就在这时候，板车猛的震颤了一下，越过那道水泥槛进了店堂。 就在板车震动的这一瞬，束缚在杨念念身上的麻绳竟然承受不住力道而松散开来。 杨念念猛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那姿势，就跟我当初见到的诈尸一样。 “啊——” 杨念念的父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忍不住惊呼出声，杨爸爸好险丢掉了手中紧握着的板车把手。 正跟太奶奶说着话的杨母捂着嘴一声惊呼后，走到板车边，满脸担心又有些犹豫的，朝杨念念伸出了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念念——念念啊——”杨母轻声喊着她女儿的名字。 杨念念坐起来后，就那么垂着头坐在板车上，长长的头发依旧胡乱的遮挡着她的脸，一动不动。 仿佛对她父母亲的反应和举动完全感觉不到。 杨母见杨念念没什么反应，胆子就大了起来，伸手就去拂杨念念脸上的发丝，“念念啊，你是不是生气爸妈给你绑起来了，你不……” “滚开——” 杨母刚拂开杨念念脸上的一缕头发，一句话还没说完，杨念念就冲着她低吼了一声。 那声音嘶哑得像是有人在扼住她的脖颈一样。 “啊——” 随着杨念念的那声低吼落下，杨母紧接着发出惊惧痛苦的嚎叫声。 她手掌外侧的软肉被杨念念一口咬住，只一瞬间，便有鲜红的血珠往下滴。 杨念念脸上遮挡的头发已经被她的妈妈分开一些，露出一双眼睛和窄窄的脸庞来。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下两个紫青色的眼窝，不见眼白的瞳孔漆黑而诡异，似乎在阴森森的盯着我们。 杨母的手掌被她咬住了一小半，嘴角往下滴着血，唇角却是勾起的，露出一个极其诡异而邪恶的笑容。 哪里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分明就是一副恶鬼的模样。 只是看着她的样子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第102章 脏东西附身 “念念，念念你快松口，你可不能咬你妈呀！” 杨父见状，连忙将车把手放在地上，想要过去帮忙拉开杨念念。 我站在一边只能干看着没动，因为太奶奶不让我碰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听出太奶奶说那句话时的严肃，所以不敢妄动。 杨念念狠狠咬着她妈妈的手掌不肯松口，抬起漆黑的眸子瞪向她的爸爸，那眼神中的狠戾和阴沉让胆小无措的杨父打了个冷颤，手伸在半空中不敢动。 太奶奶抬手，一张淡黄色符纸从她的手中飞了出去，径直贴到了杨念念的额头上。 “啊呜——” 杨念念的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的声音，猛一甩头，竟生生从她母亲的手上咬了一块肉下来。 杨妈妈痛呼一声，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手掌上的伤口，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溢了出来。 “何奶奶，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们家念念从小就很乖的，她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啊！”杨妈妈浑身颤抖的望向太奶奶问道。 太奶奶没有说话，精光闪烁的眼睛紧紧盯着坐在板车上的杨念念。 “啊呜呜——” 杨念念体内的邪灵并没有被太奶奶祭出去的那张符纸完全镇住，她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拼命的甩着头，企图甩掉贴在她额头上的那张符纸。 “老婆，我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 杨父望了望坐在板车上跟太奶奶对峙的杨念念，又望了望坐在地上的杨母，哭丧着脸走过去看杨念念妈手上被咬出来的伤口。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害怕还是太过担心，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杨念念的妈妈见太奶奶神情严肃的没有回答她，也不再多问了，只是小声抽搐着。 杨父走过去蹲在她身前，小心的扳开她紧紧捂在伤口上的那只手。 伤口露出来，我远远看着，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的左手手掌外侧，竟生生被咬掉一个弧形缺口，露出森白的小指指骨，若是再往前咬一点，恐怕连小指的指骨也会被咬断了。 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伤口处流出来的血的颜色已经开始发乌，整个伤口一片乌黑，蔓延到整个手掌，全是发黑的青紫色。 如同中了毒一样。 太奶奶用眼角瞟了一眼，开口吩咐我道：“小忆，柜台下面的坛子里有茶叶糯米，拿出来给杨阿姨敷上！” “哦！”我连忙应着，小跑着绕到了柜台后面。 找到那个坛子后，我捧了两大把茶叶糯米，随手抽了一大张黄裱纸包着，走到杨妈妈的身边。 “叔叔，你先扶着阿姨起来，到桌边来坐吧！”我对杨爸爸说道。 转身又走到小方桌边，利落的将上面的东西收拾到柜台上放好，将茶叶糯米放在小方桌上。 倒不是觉得杨妈妈坐在地上不方便，而是我在拖延时间。 从前也没见太奶奶做过这事儿，如今她又只说了这么一句，我实在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操作。 跟着太奶奶学习了这么久，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有关阴阳上的事情其实是最马虎不得的，就像医者治病，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差错，就有可能会导致结果的全然不同。 这也是太奶奶到现在还没有教我绘画符箓的原因。 太奶奶说，我现在年龄还太小，手和心性还都不够稳，万一画错一点笔画，画出来的符箓就可能出现完全相悖的效果。 “小忆，将那些茶叶糯米仔细敷在伤口上，直到糯米的颜色变白为止。” 太奶奶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回头望了我一眼，严肃凝重的眸子里露出几分浅浅的赞许的笑意。 “何奶奶，我的手已经不痛了，您老先救我的女儿吧，赶走附在她身上的东西吧！您这孙女还太小，这样的事就不麻烦她了！” 杨妈妈已经被杨爸爸扶着走到小方桌边的凳子上坐下，她见太奶奶回头，连忙拖着哭腔开口。 我和太奶奶都没有开口解释杨念念的情况，但哪怕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这时候见到杨念念的样子，也知道她是被脏东西附身了。 “你那只手再不处理的话，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太奶奶淡淡的开口，说话的口气有些许骄傲：“小忆是我的重孙女，你可别看她小，给我当帮手还是没问题的！” “哦，您老好福气！”杨妈妈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将那只受伤的手放到小方桌的桌面上。 她并没有低头看自己的手，而是眼中含泪满脸担忧的望着仍在低吼着的杨念念。 我也朝杨念念望了一眼，有些奇怪的是，以前太奶奶祭出去的符箓就连蒋钰阿姨和城隍爷陈啸的身上都会冒出黑气。 可现在，那张符纸明明贴在了杨念念的额头，不仅没有将她身上的鬼小孩彻底镇住，甚至连黑气都没有冒出来。 缠绕在杨念念周身的，依旧是我在店门外看到的那些黑气，既没有散去，也没有增多。 “嘶——老婆，你这手——” 我耳边传来杨爸爸吸冷气的声音。 回头朝杨妈妈的手上望去，只见那乌黑青紫的颜色已经蔓延到了她的手腕。 整只手肿得像发酵的黑面馒头，黑乎乎鼓囊囊的。 更像吹足了气又被泼了墨汁的塑胶手套一样。 黑漆漆的伤口处已经没有再流血，但伤口的面积正在一点点的朝掌心扩散，皮肉已经开始腐烂，隐隐散发出一股肉类腐烂的臭味。 就连那点露出来的森白的小指骨，颜色也开始变得有些发黑。 我头皮有些发麻，这杨念念的嘴是有多毒啊，被咬一口竟然就成这样了。 想起太奶奶说的，杨妈妈这只手若是不处理就会废了，我也没再多磨蹭，抓起一把茶叶糯米，小心的撒在杨妈妈手掌的伤口上。 “兹”的一声轻响，一股黑烟腾的从伤口处冒出来，带着浓浓的腐臭气味，差点熏得我睁不开眼睛。 杨妈妈仿佛完全没有什么痛感，连头都没有低一下，依旧担忧的望着她的女儿。 我猜，她的这只手此时应该是没有任何知觉的。 只一瞬间， 第103章 从这具身体里滚出去 身后的低声呜咽的杨念念突然发出一声愤怒而刺耳的厉吼！ 尖利刺耳的声音让我忍不住将手上的一小把茶叶糯米一股脑儿拍在杨妈妈的伤口上，转身朝嘶吼的杨念念望去。 杨妈妈的伤口发出“滋”声，一股黑色浓烟伴着刺鼻的臭味和皮肉烧焦的焦糊味升腾而起。 我没空理会多看一眼。 板车上，原本垂头坐着的杨念念竟嘶吼一声后跳了起来，那矫健的动作、利落的身手，如同电视中功夫高强的大侠一般腾空而起，差点没撞到屋顶上。 只是她仍旧垂着头，头发全都覆盖在脸上，看不清脸上的样子。 随着她跃起的动作，贴在贴在她额头的那张符纸缓缓飘落，竟无火自燃起来，化成一片小小的枯叶蝶一般，飘落在地上。 坐在小方桌边的杨妈妈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盯着她的女儿，下一秒，竟直接昏死过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手上伤口疼的，还是被吓的。 “念念……念念她这是……” 看起来懦弱且胆小的杨爸爸倒是没有吓昏过去，惊恐的望着杨念念，伸手指了指，又手忙脚乱的去扶昏倒后滑到地上的杨妈妈。 “哼，区区小鬼，不过有了些许道行，还想翻过我老太婆的手掌心！” 太奶奶冷哼一声，不知什么时候，手上竟多了那把短小的桃木剑，仰头望着杨念念，用桃木剑远远指着她。 杨念念悬浮在屋顶下方，并没有落下来，身上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垂头望着我们，脸上的头发胡乱飘荡着。 我们完全看不到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纸扎店的卷闸门哐当一声巨响，落了下来。 小小的店铺里没有窗户，瞬间一片漆黑昏暗。 空气也变得森冷异常。 “桀桀桀——” 只听悬浮在我们头顶的杨念念口中发出似哭似笑的桀桀怪叫声，一阵森寒的冷风直扑我的面门而来。 漆黑昏暗中，我隐隐看到一团漆黑的物体朝我俯冲了下来。 “小忆快躲开！别让她碰到你，否则那个小姑娘就没命了！” 我听到蒋钰阿姨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没有多问，甚至没来得及多想，我往后一仰，躲开了那团东西的扑击，但也由于下盘不稳，我摔倒在地。 一股冷风从我耳边擦过，“嘭”的一声响，黑暗中看不清，但听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 “滚出去！”我听到蒋钰阿姨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声音不是在我的耳边，而是在距离我大约两尺远的距离处。 从刚刚企图撞到我身上的团漆黑的影子里发出来的。 “小忆，快躲开些！”蒋钰阿姨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那团黑影正挣扎扭曲着想向我靠近，不过蒋钰阿姨说话的功夫，离我只剩下一尺左右的距离了。 爬起来再避开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我连忙就地打了个滚儿，又挪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桀桀桀——” 那似哭似笑的怪笑声再起，尖利而刺耳，是和蒋钰阿姨的声音从同一个地方传来的。 都来自那个挣扎着向我靠近的黑影。 “从这具身体里滚出去！”蒋钰阿姨的怒喝声再次响起。 我忽然明白过来，那个黑影就是杨念念，蒋钰阿姨和之前的那个鬼小孩都在她的身体里面。 只不同的是，那个鬼小孩的目的是作恶，蒋钰阿姨进去的目的是想要将那个鬼小孩赶出杨念念的身体。 “咚”的一声闷响，杨念念摔倒在地上，她匍匐着扭动身体，依旧挣扎着想朝我靠近，只是，朝前了一步，又被蒋钰阿姨拖着往后退了两步。 我终于趁着这个功夫站起身，飞快的跑到柜台后面，离她远远的。 就在这时，店铺里闪起一道道淡淡金色光芒，将漆黑昏暗的空间稍稍照亮了些。 太奶奶再次祭出一叠符纸。 一张张的符纸，如同长了眼睛一般，飘悠悠朝着杨念念围拢了过去。 “钰丫头，你赶紧出来，别误伤了你！” 太奶奶给蒋钰阿姨递着话。 “这个鬼妮子厉害得很，我不制着它恐怕又会闹出什么妖蛾子来！没事，您动手吧，我挺得住！”蒋钰阿姨有些不放心的回答道。 “没事的！你快出来找个地方躲躲，否则我这灭魔咒就是你也受不住！”太奶奶说着，口中开始喃喃念起了咒语。 “那您老小心！这鬼妮子身上的阴怨煞气似乎比我还要重些！” 蒋钰阿姨没再坚持，她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嘶哑，淡淡金色光芒中，我看到她浑身冒着黑气离开了趴伏在地上的杨念念的身体。 跟之前身形凝实几乎跟个人一样的身影不同，此时的她，灵体看起来明显比之前要虚幻了很多。 屋里的那些淡金色光芒仿佛一道道灼热的火焰一般，刺像灵体本就已经有些虚幻了的蒋钰阿姨，在她的身上烫出一个个窟窿，冒出大股大股的黑气。 我心疼的望着她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哼声，踉跄摇晃着飘到墙根处，隐没进了墙体里。 蒋钰阿姨离开杨念念的身体后，趴伏在地上的杨念念仿佛瞬间又有了力气，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扭头恶狠狠的望向我的方向，直接朝柜台扑了过来！ 但下一秒，那些闪着淡金色光芒的符纸飘动的速度骤然加快，还不等杨念念碰到柜台外侧，数十张符纸就将她团团困在其中。 杨念念的动作变得缓慢而机械起来，如同一个木偶，一下一下的抬动手脚，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哪里像是一个鬼小孩发出的声音，明明就像是野兽一般。 “太奶奶，我什么时候可以给你帮忙了？” 看着蒋钰阿姨受伤，我的心里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就将附在杨念念身体里的那个鬼小孩打得魂飞魄散。 太奶奶没有回答我，口中继续念着咒语。 “等你太奶奶将那个鬼小孩从她身上逼出来你就可以出手了！” 小黑的声音在我脚边响起，声音很小，听起来有些虚弱。 第104章 好可怕的噩梦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小黑不知什么时候躲在柜台底下，紧紧挨着我的脚，小小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小黑你怎么被吓成这样了？”我蹲下身，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我哪里是被吓的！” 小黑抬起那双绿幽幽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我道：“何太奶的驱魔咒太厉害了，就连我寄生在这身体里的魂魄都有些不稳了，像是要被拔出去一样！” “呜——”它的话音刚落下，只听得柜台外面再次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 那声音，竟像是从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喉咙里发出来的嘶吼声。 顾不得再看小黑，我再次站起来，朝柜台外面望去。 只见杨念念仰躺在地上，一个黑呼呼的小孩的影子浮在她的身体上方，但双脚的位置还依旧跟她合为一体。 围绕在她周围的那些符纸持续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一点点的那个黑影朝上拔除着。 太奶奶双目微闭，口中念动咒语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 “呜——” 鬼小孩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声，终于彻底脱离了杨念念的身体。 “小忆，抓住它！”太奶奶沉声吩咐我。 “好！” 我应着声，直接翻身从柜台上跳了出去，伸手，一把就扯住了那个鬼小孩。 “呜——” 鬼小孩嚎叫着，扭头望向我，他的身体已经跟蒋钰阿姨一样变得虚幻且被那道道金光耀得千疮百孔。 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漆黑，紧紧的瞪着我，眸子里闪着仇恨且恶毒的光芒。 瞪我也没用，瞪我你也怕我身上的神明的力量！ 我伸出另一只手，双手同时抓住他的两边肩膀，紧紧禁锢着它，不让它再乱动。 黑气大团大团的从他的两侧肩膀处往外直冒，它的灵体是冰冷的，触手粗糙如同握住两截树根一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种感觉。 渐渐的，鬼小孩在我手上已经渐渐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太奶奶终于停止了念动咒语，朝我的方向望了过来。 她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子，抬手扔给我道：“给那个东西装进去，回头再处理！” “哦！” 我虽然很想将这个鬼小孩的灵体直接扯碎让他魂飞魄散，以此来替蒋钰阿姨报仇，但太奶奶的吩咐，我也不能不听。 我腾出一只手接住太奶奶扔过来的黑布袋子，将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鬼小孩粗暴的装进了布袋里，并将袋口的抽绳拉紧。 直接丢在柜台上。 被装进黑布袋里的鬼小孩不过皮球大小的一团，被我扔在柜台上还拼命跳动挣扎着。 我望着他就来气，走过去在袋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大股的黑气从黑布袋上冒出来。 鬼小孩终于不再动弹了。 “扶这个姐姐起来吧！”太奶奶一边对我说着，一边转身走到门口，将卷闸门重新推了上去。 纸扎店里的光线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只是纸扎店内的地上，一片狼藉。 杨念念仰躺在地板上，她的爸爸不知什么时候背着她的妈妈躲到了纸扎店的最里边。 他们两人靠墙坐在地上，只是杨妈妈依旧昏迷未醒，杨爸爸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几个红绿纸人立在他们身边，那场面看起来格外怪异。 店里光线大亮的瞬间，杨爸爸下意识抬手去蒙眼睛，手肘碰到身边的纸人，发出“哗哗”的声音。 杨爸爸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见是一溜儿纸人，终于吓得“啊——”的一声惨叫起来。 我望了杨爸爸一眼，有些好笑，扶着杨念念的肩膀，使劲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杨妈妈终于被杨爸爸的惨叫声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被我扶着坐起来的杨念念。 “念念啊，我的儿啊！” 杨妈妈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一把将双眼紧闭的杨念念搂进怀里，呼天抢地的哭着儿啊儿啊的。 那叫一个惨，仿佛杨念念已经死了一样。 我实在不喜欢人咋咋呼呼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碰了碰杨妈妈的手臂，轻声道：“阿姨，大姐姐已经没事了！” 杨爸爸这时候也已经从纸人堆里爬了出来，坐在杨妈妈和杨念念身边的地上，伸手摸了摸杨念念的脸，又摸了摸杨念念的手。 “何奶奶，我闺女她真的没事了？” 胆小的杨爸爸终于摇晃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望向走过来的太奶奶问道。 “基本没事了，身体大概会虚弱一段时间，给她带回去好好补补身体，三个月内晚上别外出，白天尽量多晒太阳。” 太奶奶说着，从身上摸出七张窄窄小小的符纸来，递到杨爸爸的手里道：“每天晚上天黑前将这个烧成灰，化在水里给她喝下去。 记住，每天一张，连喝七天！” “诶！诶！我记住了！” 杨爸爸连忙点头道：“谢谢何奶奶，可是念念她现在还没醒，大概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呢？” 太奶奶望了杨爸爸一眼，没说话，抬脚走到我们身边，摸了摸杨念念的手脚后，站了起来。 “小忆，你跟我过来一下，去给念念姐姐倒杯水来！” 太奶奶说着转身朝纸扎店外走去。 我连忙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太奶奶径直进了屋，拿了一个塑料方便杯，倒了一杯凉开水后，放到餐桌上，轻轻拉过我的手。 不知什么时候，太奶奶手上多了一根缝衣针，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太奶奶就将那根缝衣针扎进了我的中指指腹。 我连疼都来不及反应，一颗血珠就从针眼处冒了出来。 太奶奶伸手拿过方便杯，将我指尖的那颗血珠滴进了凉开水里。 不过一颗血珠而已，太奶奶端着方便杯轻晃了晃，那颗血珠就彻底融进了水里，水的颜色只是变得微微带了点儿粉，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太奶奶让我端着水杯，回到纸扎店那边后，让我喂给杨念念喝了下去。 果然，喝下水没过一小会儿，杨念念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念念，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杨妈妈声音哽咽着，再次将杨念念搂进怀里。 “ 第105章 又是笔仙惹的祸 杨念念说完，才抬眼在纸扎店里四处望了望，有些疑惑的接着问道：“妈，这是哪里啊？我怎么记得我好像还在学校里一样？” “啊？” 杨念念的妈妈一愣，扭头望向太奶奶，有些着急的开口道：“何奶奶，念念她……” 太奶奶冲杨念念的妈妈摆了摆手，凑过来轻声问道：“孩子，你是不是在学校里玩笔仙的游戏了？” 我听了心里一动，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柜台上放着的那个黑布袋子。 果然又是玩笔仙惹的祸！ 杨念念听太奶奶这么一问，缩了缩肩膀，抬眼望了她母亲一眼，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 “笔动了？”太奶奶又接着问道。 杨念念再次点头，开口回答道：“那天下午放学后我同桌拉着我一起玩的。” 由于她刚醒过来，声音细声细气的还有些虚弱：“我同桌说可以问问笔仙，我们这次小考能不能考进杨湾中学的快班。” 杨念念跟我一个学校，六年级五班，小学毕业考过后，眼看着小考就要来了，他们班里开始流行起了玩笔仙的游戏。 也不知道最开始到底是谁带头的。 杨念念和同桌林筱也偶尔会在课间玩这个游戏，可总没有同学们说的那种，铅笔会自己动的神奇情况出现。 前天下午放学后，杨念念收拾好书包正要回家，林筱拉住她轻声说道：“念念，大家都走了，咱们再玩一次笔仙吧！大家都走了，教室里没那么吵，笔仙这次一定会来的！” 杨念念点头坐回了座位上，两个人便玩了起来。 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杨念念和林筱觉得手都有些麻了，铅笔依旧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动静。 “算了，咱们回家吧，再不回去，我妈一定会说我了！”杨念念有些不耐烦，准备松开手起身。 就在这时候，也不知从哪儿刮来了一股怪风，桌上的纸被吹得“哗哗”作响。 “念念，你等下，你感觉到了没有？” 林筱小声跟杨念念说着，满脸惊奇和兴奋的朝杨念念眨着眼睛。 杨念念没动，也紧紧盯着那支被她和林筱夹在手背上的铅笔，心里一阵莫名的慌张。 她也感觉到了，刚刚林筱说话的时候，那支铅笔的确微微动了一下。 杨念念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林筱，我不玩了，这个游戏根本就是假的，你以为你偷偷动了动手我就不知道了！”杨念念说着，就想要松开手起身。 她动了动手，可她突然发现，此时，她的手仿佛已经不受她控制了，依旧紧紧跟林筱的手还有那支铅笔粘在一起，她根本无法收回来。 而另一边，林筱正一脸兴奋的小声念叨着：“笔仙笔仙，你是我的今生……” 杨念念张了张嘴，想开口让林筱停下，可她却发现她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恐惧和害怕像潮水一样朝她袭来！ 就在这时候，杨念念感觉到仿佛有人在她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紧接着，她觉得浑身像是掉进了冰窖里一样发冷。 那种恐惧的潮水，彻底将杨念念淹没了。 杨念念觉得她似乎是醒着，又似乎在做梦。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是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身后回了家。 那个小孩短短的头发，穿着一身焦黑的衣服，就连脸上也是青黑色，像是被火熏烤过了一样。 从后面看，那小孩短短而蓬乱的头发像是个男孩，可看那孩子的脸和尖尖的下巴，以及那双漆黑的眼睛，又会发现她其实是个女孩。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杨念念回到家以后，就开始做梦。 她竟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学校。 是晚上，校园里不见灯光，只有天边远远挂着的一轮毛月亮，黯淡的月光撒在校园里，视线很差，四周一片黑黢黢的，只能看得到隐隐的轮廓。 让杨念念觉得奇怪的是，明明是她的学校，可在惨淡的月光下，两栋教学楼和教工宿舍楼都不见了，只有两排大平瓦房。 原本的绿色塑胶操场也不见了，她的脚下分明是坑坑洼洼的泥土，不远处能隐约看到两架颜色发黑的单双杠和一个沙坑。 明明是杨湾小学，场景却又完全不一样。 杨念念疑惑的站在操场上四处张望着，心里有些发慌。 她想回家，抬脚朝学校门口的方向跑去。 刚朝校门口的方向转过身，杨念念突然就听到身后的两排大瓦平房里传出了呜呜咽咽的哭声。 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听着凄凄惨惨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杨念念下意识就朝那两排平房跑去，那声音仿佛有种魔力一般，吸引着她去看个究竟。 那两大排平房是一间接连着一间的教室。 天上那轮月亮上长的毛仿佛落了一些，月光明亮了许多。 杨念念跑到那些教室，门口，发现每一间教室的门上都挂着一把铁锁。 她透过教室的窗户往里头望去。 教室不大，墙上刷着的一层厚厚的黑油漆便是黑板，课桌板凳都是二三十年前的老旧款式，每间教室大概只摆放了三十多张课桌。 那断断续续的呜呜哭声依旧响在耳边，只是声音仿佛更大了些，似乎就是从某一间教室里传出来的。 杨念念循着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一间一间教室寻了过去。 终于，杨念念在后面那排教室的某一个窗口前停了下来。 “呜呜呜”的哭声，就是从那间教室里头传出来的。 声音来自教室里的一个角落，听起来悲切且无助。 教室的门上跟其他教室的门上一样，挂着一把冷冰冰的铁锁。 杨念念无法进去，里面哭泣着的人也出不来。 她扒拉在窗棂上，脸贴着窗玻璃使劲朝里头望，才发现，黑黢黢的教室里，有个短头发个个头瘦弱的学生抱着膝盖坐在讲台边的地上。 似乎是哭累了，声音有有些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喂，你是谁啊，你怎么一个人被锁在教室里了？” 杨念念抬手敲了敲窗玻璃，脸贴着玻璃对里头喊话，但里面的学生没什么反应，似乎是完全没听到。 第106章 打她一巴掌 不知为什么，杨念念看到那些学生，下意的就觉得害怕想要跑，可她刚抬脚，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们好像完全看不到杨念念。 此时的杨念念紧张得浑身颤抖的站在窗边，那些学生手上的电筒光明明在杨念念的身上晃悠着，可他们却对杨念念视若无睹，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更奇怪的是，那些学生身上的穿着。 九十年代中期的杨湾镇，虽是农村，但一直有小城关之称，说富庶也算不上太富庶，但跟贫困肯定是搭不上边的。 我们这群孩子，家庭条件稍差些的都已经能穿上当下挺流行的弹力踩脚裤和回力球鞋了。 而那些学生身上却都穿着蓝色粗布衣服，脚上穿着破了洞的黑色布鞋。 杨念念有些呆愣愣的望着那群奇怪的学生走到教室门口。 她没动，那群奇怪的学生也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她一样。 接着，她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学生从身上摸出了一把钥匙，将教室门上的铁锁打开了。 “班长，咱们今天怎么对付她！”一个女生问开锁的男生。 “她大挣了我们这么多黑心钱，咱们得跟她讨回来！” 那个班长推开门走进教室，转头跟其他的几名学生说道：“她要是不给咱们钱，你们就给我狠狠揍她，直到她答应回去问她大要钱为止！” “嗯，走，揍她去！” “对，看她还敢不敢再跟我们犟！” “……” 其他几个学生跟着纷纷附和道。 杨念念发现那群学生看不到自己后，便大着胆子跟在他们后头走到了教室门口。 教室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地上坐着的那个抱着膝盖哭泣的短发学生猛然抬起了头。 是个女生，看起来要比其他学生要小了很多。 短短的头发，秀气的小脸，尖尖的下巴，一双灵鹿般大而圆的眼睛，晶亮清澈。 只是现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惊恐。 杨念忽然发现，这个女生好像就是那个她回家时，走在她前面那个短头发、浑身黑漆漆、有些分辨不出男女来的小孩。 她还发现，小女孩身上穿的衣服，要比其他学生身上的衣服好了很多，脚上甚至穿着一双红色的小皮鞋。 看起来跟冲进教室里的七八个学生，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那个被大家称作“班长”的男生，一步步朝坐在讲台边的小女孩走了过去，铁皮材质的手电筒在手中轻轻拍着，电筒的光柱在黑暗的教室里闪动，给人一种光怪陆离的感觉。 小女孩坐在地上，朝后挪了挪屁股，后背紧紧的抵在冰冷巨大的讲台上。 她已经无处可退了。 “班长”慢慢的走到了女孩面前，抬手一把捏住女孩的下巴，“小哑巴，想好了没有，你要不要回去问你大要钱？” 女孩拼命摇着头，想要挣脱“班长”的钳制，身体拼命朝后挣扎着，可一切却只是徒劳。 她的嘴里发出“啊啊呜呜”的声音，似是拼命求饶。 可她是个哑巴，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没有人懂她的“呜呜啊啊”。 “不肯？” “班长”冷笑一声，举起另一只手上的手电筒，朝着女孩的脑门上就狠狠抽了过去！ 殷红的鲜血从女孩的额头涌了出来，在她秀气脏污的脸颊上流过一条血痕。 “我们找你要钱是想帮你，替你爸赎罪！” “班长”松开钳制在女孩下巴上的手，反手狠狠甩了一巴掌。 女孩的半边脸随即出现四道红肿的指印，嘴角流出一缕血。 “你爸挣了咱们镇上的人那么多黑心钱，还治死了我爸爸，所以老天爷为了惩罚他，才会让他生出你这么个哑巴来！” “班长”咬牙，瞪着女孩继续说道。 “呜呜呜——” 女孩继续拼命摇着头，喉咙里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声音。 “班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女孩，再次开口：“跟我们磕头，说不定你跟我们磕头我们就会放过你！” 女孩愣了愣，停止了喉咙里的“呜呜啊啊”的声音。 下一秒，她对着站在她面前的一群男女学生，拼命的磕起头来！ “咚咚咚”一声声闷响，在黑暗中，在光怪陆离的手电筒光芒里，仿佛格外刺耳。 杨念念被这一幕吓呆了，她瑟缩在教室门口的墙边，惊望着这悚人的一幕不敢动弹。 即使没有人能看得到她的存在。 仿佛那些挨打的痛楚和屈辱，裹挟着那份深深的绝望，全都发生到了她的身上一样。 “啊——” 杨念念说到这里的时候，搂抱着她的杨妈妈突然发疯了一样的尖叫了起来。 我们全都不解的望向她，杨念念也停止了对她那个奇怪梦境的讲述。 杨妈妈脸色苍白，浑身如同筛糠一样颤抖不止，大张着嘴，眼中目光复杂。 似乎是恐惧，又似乎是痛苦。 她双手紧紧箍着怀里的杨念念，剧烈颤抖着的手上，由于过度用力，她的手指泛着不正常的惨白。 缺了小半边的手掌上，伤口再次涌出黑血，全部沾染在杨念念原本就脏污的衣服上。 “咳咳……妈，你勒到我了……”杨念念咳嗽了两声，用力扭了扭身子说道。 杨妈妈浑然不觉，只喊了那一声之后，她便不再出声，双眼盯着墙壁的某一个点上，似乎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一样。 可除了被我装进袋子里那个已经没有了动静的鬼孩子，我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更何况太奶奶就坐在杨妈妈的面前。 墙壁上更是什么都没有。 “老婆，老婆你这是怎么了？”杨爸爸担忧的伸手去摇杨妈妈的肩膀。 杨妈妈依旧没什么反应，她依旧盯着那个不知名的点。 似乎是看到了极其恐惧的东西一样，大张着嘴，呼吸越来越粗重急促。 “何奶奶，您老看我老婆这是——” 杨爸爸求助的扭头望向太奶奶。 “你打她一巴掌试试，应该就能清醒过来了！” 太奶奶望着杨妈妈若有所思的开口道：“重一点！” “啊？” 杨爸爸一愣，望了一眼呼吸越来越粗重的杨妈 第107章 截肢 杨爸爸抬着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两下，却半天不敢下手。 “何奶奶，真的要打啊？” 半晌后，杨爸爸再次扭头望向太奶奶，垂下手，哭丧着脸问道。 “她被你闺女说的那个梦境魇住了，不打怕是要醒不过来。” 太奶奶淡淡的开口道：“必须打，还得打重些！” 杨爸爸咬了咬牙，终于再次扬起了手：“念念，你躬下身，别打到你身上。” “爸——”杨念念大概是有些不忍心，抬头望着她的爸爸开口。 “你没听何太奶说嘛，你妈被你说的那个梦魇住了……”杨爸爸无奈的对杨念念重复着太奶奶的话。 杨念念回头望了太奶奶一眼，没再多说，默默弓下了身子，将头埋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杨念念躬下头的下一秒响起，杨妈妈的脸瞬间便肿了起来。 四道鲜红的指痕触目惊心。 这一巴掌杨爸爸似乎是用了全力，打得是真狠啊，光那声音都听得人耳朵嗡嗡的，脸上仿佛也跟着杨妈妈有了痛感一样。 但却是真管用，杨妈妈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恶狠狠的瞪向手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的杨爸爸，还抱着杨念念就跳了起来：“你他妈的敢打老娘？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杨爸爸吓得后退几步，一个踉跄差点还摔倒了。 我望着杨念念的妈妈有些诧异，刚刚见到她抱着杨念念一声儿长一声儿短的哭得看起来格外可怜，没想到她在杨念念的爸爸面前能这么凶狠泼辣。 完全判若两人。 凭着她这股子凶狠劲儿，我忽然有些明白杨爸爸为什么看起来懦弱而胆小了。 “妈，不关爸的事儿，你刚刚被魇住了！”杨念念连忙开口解释。 “是我让他打的！” 太奶奶望着杨妈妈淡淡开口，话锋一转又道：“小丫头，接着说你刚刚说的梦境，后来那个小哑巴怎么样了？” 这句话太奶奶是对杨念念说的，可是目光却依旧炯炯落在杨妈妈的脸上。 “啊——” 太奶奶的声音刚落，杨妈妈再次痛苦的低呼了一声。 刚要开口的杨念念顿住，担心的再次抬头望向她的妈妈。 杨妈妈被太奶奶盯得有些窘迫慌乱，脸色苍白的抬起滴着黑血的手道：“何奶奶，您帮我看看我这手，好痛啊！” 这一打岔，杨念念没再接着讲她那个可怕的梦，我们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杨妈妈手掌的伤口上。 那伤口看起来比之前更可怖了，随着杨妈妈抬起手，伤口上的腐肉如同碎掉的豆腐一样一坨坨伴着黑血以及焦黑的茶叶米往下落。 原本不过半个乒乓球大小的伤口，现在已经有鸭蛋大小了，小指的指骨已经露在外面，颜色漆黑，上面挂着些许已经彻底腐烂的皮肉。 她的整个手掌，偏偏只有几个指头的颜色是暗红色，还算稍微正常些。 再这么下去，杨妈妈的整个手掌恐怕都要烂光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杨妈妈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眼中露出惊恐，却并没有太多痛苦的神色。 这个情况，就连太奶奶也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妈，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杨念念惊恐的出声，从她妈妈的怀里挣脱出来，走到太奶奶的面前，带着哭腔说道：“何太奶，您快帮我妈治治她的手，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试试吧！” 太奶奶沉声说着，朝柜台走去，将柜台里的那坛茶叶米抱出来，放在小方桌上。 “你过来吧！” 太奶奶叹着气对杨妈妈招了招手，“小手指肯定没用了，我尽量试试能不能帮你保住其他几根手指，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吧！” 杨妈妈神色慌张的走到小方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不等太奶奶吩咐便伸出手，将手放在小方桌上搁好，伤口朝上。 太奶奶抓了一大把茶叶米撒在伤口上，“滋”的一声，一团黑气从伤口涌了出来，茶叶米瞬间变成焦黑的粉末。 跟之前我替她敷茶叶米时的情况不太一样，黑气冒出来，黑血也止住了，可她手掌的颜色并没有丝毫变化。 太奶奶再抓起一把茶叶米撒上去，情况依旧如故。 不过片刻，杨妈妈的手掌下已经聚集了一小堆黑色的粉末和黏糊糊的烂肉。 太奶奶眉头紧紧蹙成一团，摇了摇头叹息着道：“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尽快去医院吧！” 说着，太奶奶将那剩下的大半坛茶叶米递到杨爸爸的手里，开口道：“让她把手放进去，或许能延缓伤口上的阴毒蔓延，尽快去医院，否则怕是来不及了。” “何奶奶，您说，去医院，是去做什么？”杨妈妈嘴唇颤抖，望着太奶奶问道。 “截肢！” 太奶奶嘴唇轻启，神色淡淡的说道。 我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奶奶对杨妈妈的态度像是变得冷淡了很多。 “啊！” 杨妈妈和杨爸爸同时惊呼出声。 “何奶奶，我知道您老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您老救救我的手，我可不能没有一只手啊，我家念念还小，我还要挣钱给她将来上大学用呢！” 杨妈妈伸出那只没有被伤到的手，去拉扯太奶奶的衣袖，声音颤抖的哭求道。 太奶奶盯着杨妈妈的眼睛，半晌没出声。 目光有些严厉，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我望着竟有些像是鄙夷。 杨妈妈望着太奶奶，不过跟太奶奶的目光对视了一瞬而已，就脸色讪讪的将手缩了回去。 “有些东西注定是要还回去的！” 太奶奶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淡淡的道：“快去医院吧，否则，就连你这条命恐怕都要保不住！” 杨妈妈的身体猛然一颤，脸色苍白。 我突然发现，她的整张脸，都带着青黑之色，似乎有些像是太奶奶说的将死的面相。 “我求求您了，帮帮我，帮我保住这只手！” 杨妈妈突然噗通一声在太奶奶的面前跪下了。 “我没有办法，能让你女儿不受到牵连，我就已经尽力了！你们快走吧！想要保命，就要赶紧去医院！” 太奶奶下 第108章 死都不当残疾 刚走出纸扎店的门，杨爸爸抱着那个装了茶叶糯米的坛子追了出来，开口道；“何奶奶，您老等一等！” 太奶奶牵着我顿住脚步，我们同时回头朝杨爸爸望了过去。 “那个……” 杨爸爸一手抱着坛子，一手从裤兜里抠抠搜搜摸了半天，才摸出一个红包，朝太奶奶递了过来。 “何奶奶，我听我妈说过，你们这一行的压红不开价，只是我们出来的时候也没想到念念妈她会出事，这个您老先拿着，回头我再给您补些过来。” 杨爸爸说着，就将手中的红包直往太奶奶手里塞。 太奶奶摇了摇头，将红包塞回杨爸爸手中，开口道：“你闺女的事，虽是因笔仙而起，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她娘，所以，这红包我不能收你们的。” 杨爸爸愣了愣，有些着急的道：“何奶奶，刚刚的情况我也都看到了，若不是您老，我们家念念现在都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这个钱您老一定要收了，若是嫌少……” “跟多少没有关系！” 太奶奶摆手说道：“我们这行有我们这行的规矩，该收的钱，我们自然会收，这钱，你就留着给你媳妇治手吧。 至于念念那孩子，休息一段时间，晚上别出门，多晒晒太阳就没事了，你以后要教育她多行善积德，切勿作恶，或许将来还能过得不错。” 杨爸爸见太奶奶坚持不收红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着急的开口道：“何奶奶，我们家念念妈的手，真的非得截肢吗？您老能不能再看看还想不想得出什么办法？” “老太婆我的本事有限，有些东西是躲不过的！” 太奶奶叹息着摆手：“快带她去医院吧！” “我死都不当残疾！” 一道尖利愤怒的声音在杨爸爸身后响起：“杨树中，你他妈的是不是傻？还巴巴儿的跑来给这个老神婆送钱？” 我和太奶奶朝杨爸爸身后望去，这才发现杨念念和她妈妈也都跟着出来了，正站在纸扎店门口。 杨妈妈满脸愤怒的指着太奶奶说道：“明明就是她没本事治好我的手，才说什么躲不过的话！ 我看念念咬我这事儿肯定就是这个老神婆造成的！念念在家虽然也闹，却没闹得这么厉害，更不伤人。 可一到了她这里，那么粗的绳子念念都能挣断不说，还张口往死里咬我，肯定是她这里有什么古怪，或者是她贴在念念额头上的那张符有问题，所以她现在才心虚，连红包都不敢收！” 杨妈妈说得口沫横飞，哪里还有半点儿受伤前求太奶奶救杨念念时谦虚的样子。 此时的杨妈妈，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毫不讲理的泼妇。 太奶奶目光怜悯的望着她，没有出声。 我却被她那毫不讲理的话给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冲过去将她的另一只手也给咬断了。 蒋钰阿姨还因为救杨念念受了伤！ “明明是大姐姐玩笔仙招了邪灵上身，如果不是太奶奶好心出手，大姐姐的命都要保不住，你不感激太奶奶，还在这里怪她，我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越说越觉得心火上涌，连太奶奶拉我的手我都没发现。 “至于太奶奶不收你们的红包，我知道是为什么！” 我望着杨妈妈，自然是什么话刺耳说什么：“太奶奶说了，我们这一行有个规矩，活人不收死人钱，你……” “小忆！跟我回屋！” 太奶奶开口，猛的拉了我一把，厉声阻止了我后面要说的话。 我瘪了瘪嘴，实在有些替太奶奶和蒋钰阿姨委屈，心里仿佛有一口气吐不出来。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呢？什么活人不收死人钱？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杨妈妈同样气呼呼的瞪着我，手掌上的漆黑已经蔓延到了手腕上。 “你们回去吧！别再纠缠不休了，老太婆我活了一辈子，做事只求问心无愧！” 太奶奶说着，朝她的手腕子望了一眼，拉着我朝屋门口走去，低声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听得见的声音道：“你跟一个死人争论个什么劲儿？” 我扁了扁嘴，没再出声，乖乖跟着太奶奶朝屋里走去。 杨妈妈却不罢休，在我们身后叫嚣道：“你个老神婆老骗子，还好意思说什么问心无愧！老娘这只手要是治不好了，就天天来你家闹，跟你们家没完！” 说完，她又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狠狠揪了杨爸爸的胳膊一把，尖利着声音道：“杨树中你个勺种，还抱着这个坛子做什么，说不定这里面的东西都有问题，不过就是些糯米，还能治伤不成？” 我跟太奶奶都已经走到大门口了，听到这话，我只觉得好笑又气愤。 “你既然觉得这些糯米没用，那就不要带走了！” 我一把挣脱太奶奶的手，跑到杨爸爸面前，伸手就去抱那个坛子。 “小丫头，你阿姨说气话呢，这个留着给我们哈！”杨爸爸抱着坛子不肯松手。 “杨树中，你是不是想跟着这两个老骗子和小骗子害死我？” 杨妈妈一边开口骂着杨爸爸，一边抬手朝我的脸上挥来，她那架势，竟是想要抬手打我。 “好了，你不要闹了！”杨树中也有些不耐烦，一只手抱着坛子，一只手隔开杨妈妈朝我挥来的那只手。 我借着机会双手抱住坛子，用力往外一扯。 可惜的是，哪怕杨树中只是一只手抱着坛子，力气也比我大了些，就这么一拉一扯之间，那个装了大半坛茶叶糯米的坛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碎了！ 茶叶糯米白花花撒了一地。 我和杨树中皆是一愣。 坛子既然碎了，我也懒得再跟他们夫妻纠缠，低头望了一眼，转身就朝屋门口跑去。 “唉——” 杨树中在我身后叹息了一声，蹲下身子，想要将那些茶叶糯米抓起来。 “走！我们再想办法找厉害的大师去，不过就是被孩子咬了一口，这老骗子还吓唬我们要截肢，我看她就是想狮子过两天狮子大开口狠赚我们一把，也就你这个勺种相信她的话！” 杨妈妈 第109章 它就是小哑巴 杨念念一家三口终于走了。 老远，我还能听到杨妈妈骂骂咧咧的声音。 太奶奶给我倒了一杯凉开水递到我手中，摸了摸我的脑袋，柔声说道：“别生气了，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气坏了身子，是最不划算的事，对了，娅娅呢？” 我望向敞着的后门道：“她在后院写作业！” “你最近是不是跟娅娅闹别扭了？”太奶奶突然问我。 我抬眼望了太奶奶，什么也没说，垂头将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光了。 好像什么都瞒不过太奶奶的眼睛。 太奶奶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你也快去写作业吧，写完了我开始教你画符。” 我惊喜的抬头，眨巴着眼望向太奶奶，“我真的可以开始学习画符了？” “差不多了，但你要记住，画符的时候心要静，切不可急躁。”太奶奶微微点头道。 “我没有急躁，只是那个杨念念姐姐的妈妈太不讲理了，太奶奶，你会相面，应该一开始就能看得出来她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其实可以不用帮他们的。”我有些赌气的说道。 “那个女孩已经被那鬼孩子占了身体，是她命不该绝，咱们葛家道门人绝不可见死不救！” 太奶奶严肃对我说道：“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救。 比如那女孩子的母亲，自作孽，所以才面临死劫，咱们若是出手救她，就是逆天改命，为她坏了规矩，是要承受天劫的。” 我点了点头，的确像太奶奶说的一样，这一切好像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原本太奶奶让我帮杨妈妈处理手上的伤口，眼看着她的手掌颜色已经没那么黑了，可杨念念身体里的那个恶灵突然暴起，甚至冲着我而来。 为了救杨念念的性命，我只能拼命躲开，因此耽误了替杨妈妈处理伤口的最佳时机。 只是我没想到，被恶灵附身的杨念念没事了，可是她的妈妈却出事了，甚至比杨念念被附身严重得多，性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就像我没想到看起来温和的杨妈妈其实是个泼妇一样。 “太奶奶，为什么之前恶灵还在杨念念身体里头的时候，您和钰姨都不让我碰杨念念的身体？”想到这里，我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的体内有很强大的神明的力量，恶灵占了活人身体，本就全是阴气和怨气，若是再被你身上的力量一冲，恶灵和活人的生魂就会合为一体，到那个时候，就算你白七爷出手，也无法将恶灵从那女孩子的身体里逼出来了！”太奶奶笑着解释道。 直到过了些年，我才知道，太奶奶一直跟我说的我体内的“神明的力量”其实是煞气，七煞透顶命格的极强的煞气。 我点了点头，有些后怕的说道：“难怪她一直追着我不放呢！若不是钰姨，可就被它得逞了！” 想到钰姨，我又有些担心，正要开口问太奶奶，太奶奶便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道：“你钰姨没事，我教了她一些聚灵的方法，她很快就会恢复的，只是这两个月，她不能再跟着你和娅娅了，你要小心，要保护好娅娅。” “对了，太奶奶，为什么杨念念被那个鬼小孩附身后会做那个奇怪的梦呢？难道那个梦跟她被附身有什么关系吗？可惜她后来也没讲完，不知道那个被欺负的小哑巴到底怎么样了。” 我好奇的问太奶奶，忽然突发奇想又接着道：“太奶奶，会不会杨念念就是当年欺负那个小哑巴的同学里头的一个，那个鬼小孩就是那个小哑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鬼小孩的确就是小哑巴，但杨念念并没有欺负过她！” 太奶奶点了点头，面色冷凝了下来，“都是孽啊！ 小忆，小哑巴的事你别担心了，今天晚上，我会带着你在后院开坛做法，想办法化去它身上的怨气，送她进入轮回，到时候，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就知道了。” “原来它就是那个小哑巴啊！” 我说着，有些惭愧的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我将它收进黑布袋以后，嫌它不老实，还重重拍了它一掌。 若它真的是小哑巴，其实挺可怜的，遭遇到那样的暴力，甚至她的死就是那群欺负她的学生造成的，心里没有怨气才是怪事吧。 没想到，很快，我和太奶奶就知道了小哑巴的全部遭遇，那些欺负，其实不过是罪恶的开始，后面发生的事，才是真正的可怕。 只是，杨念念母女到底跟小哑巴的那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却是很多天以后才知道的。 下午，我的作业全都写完了之后，太奶奶便让我跟着她一起在纸扎店了学画符。 笔墨刚摆上，我还没开始画呢，纸扎店来了个人。 我们学校医务室的那位爷爷，吴老师口中的杨医生。 杨爷爷是提着一兜子水果来的。 我放下手里的毛笔，站起身开口喊人：“杨爷爷。” “诶！” 杨爷爷笑呵呵的应着，走纸扎店，顺手将那一兜子水果放在柜台上，低头看小方桌上的符纸和笔墨。 “这么小就开始学画符了，果然何仙姑您老人家带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小小年龄本事就蛮大了。”杨爷爷对太奶奶说道。 “难道还有人记得老婆子我！” 太奶奶笑着吩咐我：“小忆，给你杨爷爷搬张椅子。” “从我开始学阴阳之术的那一天，就已经听闻了您老人家大名了，只可惜没能找到您老人家拜您为师，否则我也不会到了这个年龄还只懂得些皮毛而已。 听闻您老人家来咱们杨湾镇开了纸扎店后，我老早就想着要来拜访您老人家，又担心您老不认识我，就这么来太突兀了，这不正好，老天爷给了我这个机会！” 杨爷爷笑着指了指我道：“若不是前几天意外认识了这个丫头，我今天也不好意思登您老这个门。” “这倒没这么些讲究，天下修道者本就是一家。”太奶奶笑着应道。 “我哪里敢称得上是修道者，不过学了些许阴阳之术的野狐禅罢了！” 太奶奶话中的意思其实很明显，表明 第110章 孩子的恶比成人的恶更要让人害怕 杨爷爷的这手太极却打得极好，以自嘲的方式避开了太奶奶的问话。 太奶奶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杨爷爷的脸看了一瞬，抬手指了指我搬过来的椅子对杨爷爷开口道：“坐吧！” 杨爷爷被太奶奶盯着，并没有露出丝毫尴尬之色，脸色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 他极其自然的缓缓坐了下来，在小方桌的另一头，面对着太奶奶。 还不等太奶奶问，杨爷爷就直接开口道：“我这次是为了学校闹笔仙的事来的！” 太奶奶点了点头，“我上午刚刚救回一个女孩子，就是玩笔仙的时候被附身的。” 杨爷爷点头，接口道：“我认识小忆同学，也是因为那天他们班的两个女同学玩笔仙出事，还好没被附身，大概是小忆同学出手了。” 他说着，望了我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一开始就有点不太喜欢杨爷爷看我时那满是探究的眼神。 “小忆天生灵瞳，又从小就跟着我学了些本事，所以有些雕虫小技，但也不足挂齿。” 太奶奶淡淡的问道：“你来我这里是想跟我说学校闹笔仙的事吗？” “嗯！” 杨爷爷点头，“据说是个鬼娃子，不知您老对这件事怎么看？” “既然你在学校工作，其实这件事好办，让学校明令禁止玩笔仙这类通灵游戏，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太奶奶望着杨爷爷的眼睛说道。 “不不不！” 杨爷爷连连摇头：“若那怨灵真的是个鬼娃娃，事情估计就有些难办了！这次校内校外，恐怕会死一些人！” “哦，此话怎么说？”太奶奶挑眉问道。 “学校很多年前发生了一起惨案，死了一个女学生，不知这事您老知不知？”杨爷爷望着太奶奶，沉声问道。 我下意识望了太奶奶一眼。 太奶奶面色不变，开口说道：“我来这里之前，一直住在山里，镇上的事情，倒是的确不知道。” “那是七十年代初的事情了。” 杨爷爷叹了一口气道：“那女孩子最后是被锁在教室里活活烧死的，死的时候不过才九岁，是个小哑巴！” 接着，杨爷爷就跟我和太奶奶讲起了当年发生的那件事。 前面的部分跟杨念念梦境中的一模一样，只是后半段，要比我想象的惨烈得多也详细得多。 杨爷爷说，欺负小哑巴的同学一共有八位同学，五个男生，三个女生。 那位“班长”用手电筒狠狠打了小哑巴的脑袋一下后，将她的头打出血来，又让小哑巴对着那八名同学磕头。 八名同学面对着小哑巴满脸是血的磕头求饶，并没有半点动容，包括那三名女生。 他们笑着拍手，对小哑巴极尽嘲讽之词，甚至在小哑巴对着他们磕头的时候，一人上去踹她几脚，或是在她的脸上甩上几巴掌。 直到小哑巴的额头在地上磕出一个血窟窿来，“班长”才伸手抓着小哑巴的头发，将她拎起来面对着他们。 “你大治死了人，是个罪人，所以你也是罪人，就应该接受我们的惩罚！” “班长”盯着小哑巴那张已经被血水糊得看不出面目的脸，恶狠狠的说道。 小哑巴拼命摇头，嘴里依旧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呜呜啊啊”声。 杨爷爷话说到这里，太奶奶轻轻咳嗽了一声。 似乎是有话要问。 杨爷爷识趣的停止了讲述。 “那孩子她大是个医生？” 太奶奶将身子朝前凑了凑开口问道：“是真的治死了人吗？” 杨爷爷摇了摇头：“都是谣言！ 女丫头的父亲当年跟我是同事，医术极好，原本是县医院的主任医师，若不是为了她那个闺女，也不会回到杨湾卫生院！ 谁承想最后……” 杨爷爷接着告诉我们，小哑巴的爸爸姓吴，原本在县医院工作，妻子是县医院肿瘤病房的一名护士，夫妻两人关系极好。 他们本有个大女儿，吴医生的妻子三十六岁的时候，怀了小哑巴，取名吴婷。 也许是因为肿瘤科各种化疗、放疗药品多，吴医生的妻子在孕前期接触得太多了，也许是因为吴医生的妻子属于大龄高危产妇，吴婷先天畸形，语言中枢神经发育异常。 祸不单行。 吴婷出世的第三天，她的母亲术后大出血，不过一两个小时的功夫，便丢下小哑巴父女三个一命呜呼。 直到六岁要上小学了，喉咙里还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连爸爸、姐姐都不会喊。 吴婷虽然是天生的哑巴，耳朵却并不聋，因为有先天缺陷，她的视力和听觉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好一些。 吴医生当然舍不得将吴婷送去聋哑人学校，他将吴婷送去了县里的普通小学。 六岁还不会说话的吴婷自然被其他同学嘲笑欺负。 有时候，出自于孩子的恶比成人的恶更要让人害怕。 孩子的恶往往没有理由，不是因妒忌，也不是因为仇恨，他就是单纯的想要欺负你，他们把自己想象成电视电影里的英雄，把被欺负的人想象成妖魔鬼怪。 而且那样的孩子大多没有敬畏心，他们无所畏惧！ 无法开口说话，成绩却总是受到老师表扬，总跟大家格格不入的吴婷，刚入学不久，就被那样一群无所畏惧的孩子当成了妖魔鬼怪去欺负。 他们在吴婷后背的衣服用小刀划出一道道口子，将她的书包丢进垃圾堆甚至厕所，课间操的时候将她一个人锁在教室里，就为了听她着急掉眼泪的发出“呜呜啊啊”的怪声。 吴医生知道这些事情后，找上学校理论过几次，可最后都不了了之。 找的次数多了，老师也头疼不已，甚至从侧面劝说吴医生将吴婷转到聋哑人特教学校去。 吴医生当然不愿意，望着小女儿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吴医生狠心做了个决定，带着小女儿回老家杨湾。 在吴医生的心里，大山里长大的孩子要比城里的孩子淳朴得多，大抵不会歧视不会说话的吴婷。 他将大女儿托付给亡妻的父母抚养，一来可以抚慰岳父母痛失爱女的悲伤；二来他一 第111章 医死了人 吴医生并不求晋升，所以工作调动的事很快就办好了，在吴婷开学前，他就已经从县医院的主任医师变成了杨湾镇卫生院唯一能主刀的手术医师。 二十年前的杨湾卫生院，条件落后，设备亦不完备，医生资质同样落后，大多是土药房的乡医和普通卫校毕业生。 在吴医生去之前，就连阑尾结扎等小手术，都会出现无人接手，让病患转去县医院的。 吴医生的到来，相当于给杨湾卫生院乃至整个杨湾镇的医疗条件带来了质的飞跃。 在那个年代，所有人都想着往城里奔，他一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已经在县医院站稳了脚跟，成了县医院小有名气的主治医师，忽然回到小小的乡镇卫生院，很多人都不能理解。 吴医生不在乎这些，他只希望，爱妻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小女儿，能健康开心的长大成人。 吴婷刚转到杨湾中心小学的那一年，的确如吴医生所愿，没再受到同学们的歧视和欺负。 望着女儿脸上的笑容一天天恢复，甚至有了一两个朋友，吴医生很欣慰，他觉得他的选择是对的。 在他的心里，前途远远没有儿女的成长重要。 与此同时，杨湾卫生院也因为吴医生的到来，效益比以前要好了很多，杨湾镇的人不用再因为一点儿小病就大老远往县里跑，累钱又累人了。 那一年里，经手吴医生治好的病患无数，甚至有很多人认为吴医生的手术比县医院做得还好。 吴医生也因此奖金和工资拿得比在县医院时还要多，但，这是他该得的。 在杨湾卫生院，吴医生不仅仅只是单纯外科手术医生，甚至连妇科剖腹产，都由他主刀。 可这个世界上到底是没有一家医院不会死人的，更何况是杨湾卫生院这样一个医疗条件极其落后的医院。 那天半夜，医院通知他给一个孕妇做紧急剖腹产，孕妇的羊水已经破了，甚至有了大出血的迹象，孩子的胎心也已经极其微弱了。 若不尽快手术，最后的下场会是一尸两命。 孕妇到卫生院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裹着的被褥上尽是刺目的鲜血。 面对这样的情况，吴医生有些发怵，他心里没底，杨湾卫生院没有现成的血袋，无法给病人及时输血。 可转到县医院的话，孕妇和孕婴极有可能在半路上就丧命。 吴医生没办法见死不救，哪怕只能救下孩子。 签了手术协议后，吴医生进了手术室。 孩子终于成功拿出来了，孕妇到底没有挺过去。 死者家属将吴医生告到了县卫生局，吴医生因此惹上了医疗官司。 经过调查后，吴医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这让死者家属非常不满。 大山里的人淳朴是真的，但愚昧也是真的。 在他们的心里，不过就是生个孩子而已，只要进了医院，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人死了，就是医生的责任，是医生的能力有问题。 这起纠纷闹了近两三个月，死者家属天天到杨湾卫生院门口拉横幅，堵门。 医院没办法，给死者家属赔偿了些钱以求息事宁人。 这钱一赔，死者家属倒是没再继续闹了，可吴医生彻底背上了治死人的黑锅。 是人就有劣根性，哪怕是救死扶伤的医者也不例外。 杨湾卫生院不乏对吴医生医术和收入眼红嫉妒的医者，面对吴医生的委屈不仅不同情，甚至落井下石。 开始有人散播谣言，说吴医生从县医院来杨湾卫生院是为了搞钱，说他来杨湾卫生院短短一年内，已经挣下了在县城买几套大房子的钱。 谣言越传越恶劣，甚至有人说吴医生之所以来杨湾卫生院，是因为在县医院治死了十几个人，已经待不下去了，才不得已来的杨湾镇这个小地方。 甚至还有人说，吴医生的妻子也是生吴婷的时候，被他开刀给治死的。 他们说，吴医生之所以会生下一个天生哑巴的女儿，是因为害死的人太多，老天给他的惩罚。 对于这些杀人一般的流言，吴医生为了吴婷，他生生挺住了，也因此更懂得了小女儿在县城小学所收到的欺侮和精神上的折磨。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笑容已经逐渐回到脸上的吴婷，其实也再次受到了跟他相同的精神甚至是身体上的暴力。 已经九岁的吴婷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得多，她不愿父亲再为她担心，将那些欺侮悄悄咽进肚子里，在吴医生的面前，总是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 哪怕这一次的暴力来得比在县城小学的暴力要更粗暴猛烈。 不止孩子们欺负吴婷，就连学校老师都眼看着孩子们的欺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湾镇小学不比县城小学，由于大多数孩子都住在距离学校二十多里地的乡村，学生们中午都在学校食堂吃午饭。 每次，吴婷打到的饭菜总是最少。 可即使这样，那些孩子也不放过她，偷偷的往她的饭菜里撒沙子，甚至直接伸手将她手里的饭盒打翻在地。 吴婷在学校，几乎从来都没有吃过一次正经午餐。 带头欺负吴婷的那个“班长”是五年级一班的班长，名叫杨天。 当初死在吴医生手术台上的那个孕妇，就是杨天的母亲，杨天是她的大儿子，好容易保住的那个婴儿，是杨天的亲妹妹。 杨天家里的条件并不好，死了母亲日子更是难过，所有学生，包括老师都同情杨天，没有人会同情吴婷。 杨天和他的那些朋友对比他小了两三岁的吴婷的欺负，所有人都装作看不见。 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那天中午，吴婷刚打到的午饭就被杨天打翻在地，她整整饿了一下午，原本以为晚上能回家吃顿饱饭的时候，杨天却在吴婷的教室门口拦住了她。 他们将吴婷拖到五一班教室，让吴婷回家找吴医生要一千块钱，赔给他们。 吴婷当然不肯，一来那个年代一千块钱不是小数；二来吴婷担心爸爸发现她在学校再次受到欺辱。 于是，杨天他们便将吴婷锁在了五一班教室里， 第112章 一群坏种 杨天他们便将吴婷锁在了五一班教室里，让她好好想想，说等晚上再来找她算账。 整整一天，吴婷只早餐的时候在家吃了一碗稀饭。 中饭被杨天他们打翻，下午放学又被他们锁在了教室里，饥饿和恐惧早已让这个才九岁大的小姑娘濒临崩溃。 而吴医生并不知道女儿的凄惨遭遇。 那天晚上，恰好轮到他值夜班，他以为，吴婷会像以往他每一次值夜班时一样，自己乖乖放学回家吃掉他焖在电饭煲里的饭菜，自己乖乖写作业，乖乖洗澡睡觉。 那天晚十点多钟左右，杨天带着他的那群朋友偷偷回到学校，接着便发生了杨念念和杨爷爷之前给我们讲述的那些关于小哑巴遭受凌辱的事。 后来，杨天他们那群孩子见不管怎么逼吴婷，她都不肯回家找吴医生拿钱，只一味的哭泣磕头。 没有人同情她，也没有人突然出现阻止那些孩子的恶。 已经饿了整整一天的小女孩在八个比她大两三岁的孩子面前，毫无抵抗的能力。 很快，便昏死过去。 此时的吴婷，已经被他们打得浑身多处骨折，头上也被铁皮手电筒打破两个窟窿，鲜血汩汩流了满身满脸。 “班长，她好像死了！”一个孩子才开始惊慌的说。 “死就死了，她和她爸爸这样的害人精本来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班长”满眼冷漠的看了一眼软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吴婷，有些可惜的说道：“没想到这么不经打，可惜咱们要不来初中的学费了，我家里没钱供我念中学了，下半年我可能就要辍学了！” 说完，他还嫌不解气狠狠踢了吴婷的“尸体”一脚：“都怪她跟她大！若不是她大害死了我妈，我家也不至于连供我读书的钱也没有！” 恨声说完，“班长”又重重踢了吴婷两脚。 吴婷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班长”见吴婷真的已经“死”了，心里大概还是有些慌的。 他目光定定的望了地上的人几眼，才有些悻悻的转身对身后的几个朋友说道：“咱们走吧，今天的事咱们都有份，谁也别说出去！” 那些人，心里没有敬畏，没有对生命的惋惜，他们觉得可惜的，只是没办法再从这个孩子的身上拿到他们想要的好处。 几人走出教室门口，“班长”正要重新将门锁起来，一个女生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说道：“班长，万一明天学校老师发现她被人打死在我们班教室，会不会知道是我们干的。” “班长”锁门的手一顿。 女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吴婷身上全是伤口，又死在他们教室，全校欺负吴婷最狠的，就是他们几个人了。 任谁都会想到他头上。 “我们不会被抓去坐牢吧！”另一个女生带着哭腔说道。 “班长”愣了愣，重新推开教室的门走了进去。 他将课桌里的书本全都搜出来丢在地上和吴婷的身上。 大家都有些不解的望向“班长”，有些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来帮忙啊！” 男孩说道：“咱们给这个教室和她一起烧了，等明天大家发现学校起火的时候，她早就被烧成灰了，就没人知道我们打过她！” 临近小升中，五年级学生的作业本和复习课本很多，不大一小会儿，吴婷身上和地上就堆满了书本。 “班长”从身上摸出一盒火柴，“嚓”的一声丢到那些书本身上。 火势迅速蔓延，不一会儿，被熊熊大火烧灼的吴婷发出野兽一般痛苦的嘶吼声，竟从地上爬了起来。 可她无法扑灭身上的大火，在教室里胡乱冲撞着想逃出这个炼狱。 桌椅板凳陆续被撞到，被点燃。 一时间，教室里火光冲天。 站在教室门口观望的八个小坏种惊得目瞪口呆，有点吓得尿了裤子，有的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班长”哆哆嗦嗦的硬着头皮冲上去，一把关上教室的门，挂上铁锁“嗒”的一声锁上。 “班长，她好像还没死，我们要不赶紧喊人来救她吧！”有个男生哭着说道。 “你是不是想死？” “班长”一把抓住说话那个男生的领口，“我们现在去找人，学校就知道这些事是我们干的了！到时候我们都得坐牢！ 走，赶紧都回家睡觉去，明天咱们照常来学校，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你们还要给我证明，是她自己想偷东西躲在教室里的，我们没发现教室里有人，所以直接锁了门！” 他们走后没多久，全是砖木结构的瓦房一间连着一间全都烧了起来。 杨湾小学在很早之前是杨湾义庄，后来才改成的小学校。 那个年代的人都信鬼神，没有人愿意在那里留宿，所以学校没有教工宿舍，就连守门人也没有，一到了晚上，学校就跟墓场一般，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很难被人发现。 等杨湾镇的人发现学校着火的时候，两排瓦房教室全都烧得差不多了，没有一间教室的门窗是完好的，更没有人会想到教室里被烧死了一个才九岁的小女孩。 而那群小坏种，连借口都不用找了。 直到第二天凌晨，大火才终于被扑灭，镇派出所勘察现场时才发现吴婷的尸体。 谁也不知道学校为什么会半夜突然会起火，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发生火灾的时候，教室里还会有一个学生。 谁也不会想到，应该是最干净纯净的地方，却躲着那样一群小坏种，一群不过十一二岁，就敢杀人放火的小坏种。 更可笑的是，当人们知道被烧死的那个孩子是吴医生的女儿时，甚至说是因为吴医生害死的人太多，恶鬼索命，所以报应到了他女儿的头上。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人说半夜看到吴婷提着个油灯跑到学校，将那些课桌和书本全都点燃，自己烧死了自己。 杨爷爷说道这里，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得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变成骇人的紫红色。 第113章 不要插手 太奶奶站起身，用方便杯给杨爷爷倒了一杯水，递到杨爷爷的面前。 杨爷爷端起水喝了两口，咳嗽才渐渐平息下来。 紫红的一张脸也恢复了正常，就像他给我和太奶奶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一样，没什么表情。 “那个孩子的父亲呢？就没查过她的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太奶奶见杨爷爷脸色平静了，开口接着问道。 “怎么没查过，也要能查得出来呀！” 杨爷爷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人会想到这么狠毒的事会是一群小学生做的，那个年代，不仅仅是医疗设备落后，警方的侦查设备同样落后，跟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乡镇派出所。 哪怕是现在，有了些高科技，这样的案子也不一定能查得清楚。” 杨爷爷说着，有些唏嘘的道：“只是可怜了那个吴医生，明明救过无数人，却被说成害死无数人。 为了女儿放弃了前途，可女儿到底还是死于非命，甚至死前还饿着肚子。 那件事之后不久，吴医生就离开了杨湾卫生院，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他疯了，也有人说他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杨爷爷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八个害死吴婷的学生里，有五个人的孩子在杨湾小学念书，小忆班里那天中邪的那个，就是“班长”的小女儿！” 听杨爷爷说完，我立刻反应过来，杨念念的妈妈，应该也是当年那八个学生里的一个。 难怪太奶奶说救不了她！ 好半晌，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杨爷爷讲完故事后，端起方便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太奶奶不知在想着什么，而我，则是有些被这个恐怖的故事给吓到了。 想起我抓那个鬼小孩的灵体的时候，触手粗糙粘腻，现在想来，我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触感。 太奶奶曾经跟我说过，被火烧活活烧死的人，灵魂跟肉体同时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是最痛苦的死法。 “杨医生，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细节的？”太奶奶突然望着杨爷爷开口问道。 杨爷爷淡淡一笑回答道：“这件事其实也是巧合。 十年前我退休后，遇到一个方士，跟他学了些本事，后来又被杨湾小学请到学校当了个校医，有一天晚上，我意外遇到那个孩子还在学校里徘徊，被她遮了眼才知道的。 那孩子是个善良的，虽然一直没有离开，却也从来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 只可惜，这些东西如果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更何况年代久远，我也无法拿出什么证据将那些人绳之以法。 不过从那次以后，我倒是没再见到过她了。” 说完，杨爷爷有些叹息的道：“那孩子可怜啊，这次估计是得了什么机遇，回来报仇了，您老说，这段时间，校内校外可不是得死一些人了？” “可那些人的孩子到底都是无辜的！”太奶奶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杨爷爷的说法。 “无辜？” 杨爷爷呵呵一笑，摇头道：“我倒是不赞同您老的说法，当初那吴医生，难道就不无辜？吴婷，难道不是死得更憋屈？ 那天若不是在学校，若非我身为校医，我是断不会救那个中邪的孩子的！ 坏种生出来的孩子，恐怕也同样没几个好的吧！” 太奶奶抿了抿唇，望着杨爷爷没说话。 “算了，也许是我的想法太过极端，让您老厌烦了！” 杨爷爷自嘲的笑着站起身来，开口道：“您老应该也有您老自己的考量，其实我今天来，说这番话是希望这些事能打动您老，不该插手管的，尽量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免得有些不该您老承受的因果，落在您老或者小忆的头上，为了那些人，不值当。 行了，我就不留在这里惹您老厌烦了，我也该回学校去了，这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杨爷爷说完，朝我和太奶奶微微笑了笑，转身朝纸扎店门外走去。 听杨爷爷这么说，我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还被我放在柜台上的那个黑布袋子，那里头装着小哑巴吴婷的阴灵，不知道若是他晓得我和太奶奶准备将吴婷超度下去，是会高兴还是会生气。 太奶奶微微皱了皱眉头，站起身道：“你有没有想过，那孩子的阴灵若是沾活人命，就很难再入轮回了？” 杨爷爷脚步顿住，半晌才回过头来，脸上依旧笑盈盈的，望着太奶奶轻声道：“何大先生，您老走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要多，您应该比我更懂得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句话的含义。” 朝太奶奶拱了拱手道了声“告辞了！”便大步离开。 太奶奶望着杨爷爷离开的背影，脸色微微发沉，眉头蹙了起来。 “小忆。” 过了一会儿，太奶奶忽然开口道：“他刚提来的那兜水果你明天带到学校去还给他吧！他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哦！” 我乖乖的应了一声，转身走到柜台前，伸手将那兜水果从柜台上提了下来。 目光扫到那个黑布袋上，我微微一愣，好像有些不对劲。 原本吴婷的灵体在里面有些鼓鼓囊囊的，现在却变得有些空瘪瘪的。 我伸手想去摸一下，但想起不管是钰姨还是吴婷都怕我的碰触，我的手又停在半空中了。 那个小女孩实在太可怜了，我有点担心再伤到它。 又有些担心，莫不是我刚刚那一巴掌捶下去，给它捶散了吧！ 我这么想着，心中一急，额头的冷汗也跟着冒出来了。 扭头就喊道：“太奶奶，您快看这个袋子，不是我给吴婷的魂魄打散了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声音都带着颤儿的。 “嗯？”太奶奶一愣，扭头望了过来。 太奶奶两步走到柜台边，伸手在黑布袋子上一摸，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色越发黑沉了下去。 “唉——” 太奶奶长长叹了口气，将黑布袋子拿了起来，将袋底朝上翻转过来。 这时，我才赫然看到，黑布袋的底部，竟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小手指大小的窟窿。 第114章 小孩子哪有什么心事 我赫然看到，黑布袋的底部，竟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小手指大小的窟窿。 “太奶奶，它逃掉了？”我瞪大了眼睛，问太奶奶。 没想到那个小哑巴吴婷的阴灵已经这么厉害了，竟然能给这个黑布袋子弄破逃走。 太奶奶虽然没说，但我也知道，这能困住阴灵的黑布袋子不是个普通袋子。 “这是乾坤阴阳缚灵袋，它一介阴魂哪里有本事冲破，自然是……” 太奶奶叹息了一声，摇头道：“罢了，既然他执意如此，老太婆我也没有办法，只可惜了那可怜的孩子。” 我有点反应过来，接口问道：“太奶奶，您的意思，是杨爷爷将吴婷的魂魄带走了对吗？可我没见到他什么时候动手了啊！” “他的本事可比你看到的要大得多了。” 太奶奶开口说道：“估计是他进来的那一瞬，就在连我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动手了。” 我心中一动，开口说道：“是他放水果的时候动手的！” 太奶奶微微点了点头。 “太奶奶，是我没收好，应该把袋子放在柜台里面的。”我有些懊恼的垂下头。 “傻丫头，凡事皆有定数，就连我也没想到能有人在我这纸扎店里动手脚，更何况你小小年龄。” 太奶奶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道：“好了，别想这件事了，跟你无关，该来的躲不过，该走的自然也留不住！” “太奶奶，其实我并不是担心他们会去害人……”后面那句：那些坏人本就应该遭到报应的话，我没有说出来口。 比起那些坏人，我更担心的是吴婷如果沾上人命，会不会再也入不了轮回，或是下去后会受到地狱的惩罚。 我小心的抬眼望了太奶奶一眼，开口道：“太奶奶，要不咱们去学校找那个杨爷爷吧，还有，你以后能不能帮吴婷想个办法，如果我能说服它也跟小黑一样跟我一起，会不会……” “傻孩子！” 太奶奶微微摇头对我说道：“小黑的情况跟那个孩子可不一样！小黑无父无母，无路可去，且它也愿意跟着我们，我们帮它，事成，是积累功德，即使不成，也不会染上孽果。 但吴婷可不一样，它还有可依靠的亲人，它既然已经在我们的眼皮子下被带走，我们若是一定要强行干涉的话，会给我们自己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杨爷爷是想帮吴婷所以才偷偷带走它的吗？”我想了想问太奶奶。 刚刚太奶奶说了，杨爷爷的本事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大很多，说不定他能在吴婷报了仇以后，还保得住吴婷。 “他那个人我现在还没有完全看透。” 太奶奶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身份并不只是吴医生的同事那么简单。 算了，小忆，先别管这件事了！” 太奶奶说着在小方桌边坐了下来，伸手拿过毛笔，在小碟子里沾了墨汁递给我道：“来，咱们接着学习画符吧！” 周末的时间好像总是过得比平时要快一些。 那时候还没有双休，我们只星期天一天假，我和娅娅之间的小别扭还没时间化解呢，这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整天，除了晌午那会儿写作业的时间，我一直都跟着太奶奶在纸扎店。 而明洁阿姨自从不许娅娅踏进纸扎店以后，周末也基本都留在屋里陪娅娅，几乎不来纸扎店这边。 吃晚饭的时候娅娅没怎么说话，情绪好像不太高，有一搭没一搭的扒拉着饭粒儿，垂着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平时热热闹闹的晚餐餐桌，这几天好像因为我和娅娅之间的别扭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吃过晚饭，我照例打开电视，正要开口邀娅娅跟我一起看动画片，娅娅跟我对视了一眼，很快挪开了目光，有些恹恹的对明洁阿姨说：“妈，我先上楼去了。” 明洁笑着应了一声道：“去吧，我一会儿就上来陪你了！” “明洁，娅娅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太奶奶望着娅娅耷拉着肩膀上楼的背影，顿住收拾碗筷的动作开口问明洁阿姨。 “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什么心事！” 明洁阿姨笑着道：“下午小忆用功的时候我带她河对面山上捡枞树菇了，大概是跑累了吧！” “这几天没下雨，哪里来的枞树菇子。” 太奶奶笑着摇头：“没捡着吧！” “的确，一个也没捡着！” 明洁阿姨笑着回答：“何奶奶，我来收拾就好，你陪小忆坐会儿去吧，怎么好老让您老人家照顾我们！” 说完，她从太奶奶手上接过碗筷，转身进了厨房。 平时都是跟娅娅一起看动画片，今天娅娅没在一起，动画片好像也没之前那么好看了一样。 看了小半集，我便跟着太奶奶一起又去了纸扎店那边继续学习画符。 等晚上十点多我们回到屋里的时候，娅娅和明洁阿姨都已经睡下了。 我以为我跟娅娅之间的别扭要闹好些天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我刚吃完早饭，娅娅就跟着我放下筷子，拉过我的手道：“小忆，咱们上学去吧！” “嗯？好！”面对娅娅的主动示好，我有些发愣， 也有些莫名的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点头。 太奶奶望了我们一眼，开口淡淡的说道：“路上注意安全，放学了别在路上玩，早点回家！” “我知道了！”我开心的应着，跟娅娅手牵手出了门。 出门刚没走几步，就迎面遇到365天天天雷达不动来邀我们一起上学的杨源。 “杨源哥哥！”娅娅开心的喊了一声，松开我的手朝杨源跑了过去，拉住杨源的手。 “小忆！”杨源朝我笑了笑，低头问她身边的娅娅：“你们今天怎么出门早些？” 娅娅踮着脚，凑在杨源耳边不知轻声说了句什么，杨源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手拉手朝前走着，像是把我完全给忘了一样。 我望着娅娅和杨源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微微的难过。 好在这份难过并没有持续多久，我跟着他们身后低头默默 第115章 有点儿阴 “忆哥！想什么呢，我喊你两三声你也没听到！” 杨壮满头大汗，挨那么近，他身上的热气直往我身上扑。 我抓住他的胳膊一扭一拉，他便背对着我哇哇大叫起来：“忆哥，你快放手，疼，胳膊疼！” 被他这么一闹，我心里的那股失落感瞬间被冲淡到几乎没有了。 “你真没用，跟着我学了这么长时间了，还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我笑着松开他的胳膊说道。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天生的女侠！” 杨壮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撇着嘴说道：“忆哥，你瞧我都快跟你做不成同学了，你也不知道让着我点儿，好歹让我心里留个念想，不然我上了中学，就只记得忆哥你欺负我的事了！” “明明是你自己打不过我，还总怨我欺负你！” 我好笑的说道：“回头等你上了中学，就没人再能欺负到你了不是！” “唉，那样的生活可能就没这么有滋味了！” 杨壮做出一副深沉的样子仰头望着天空长叹了一声道：“忆哥，你要是跟我一个年级，还能一个班就好了！” 他说到一个班，我突然想起了昨天中邪的杨念念来，想起杨爷爷说的那句：怀种生出来的孩子也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东西。 “对了，杨壮，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女生叫杨念念？”我开口问道。 “有啊，怎么了？你认得她？”杨壮皱了皱眉毛问我。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接着问道。 “不怎么样？我不太喜欢她！”杨壮摇了摇头道。 “哼，你不喜欢的人，恐怕都是像杨源那样的好学生吧？”我瞄了一眼已经跟娅娅走出老远的杨源背影一眼，捂嘴笑着说道。 “对杨源，我那是嫉妒！因为他学习好，性格也好，所有老师都喜欢他，所有同学也都喜欢跟他一起玩！” 杨壮倒是理直气壮的回答得坦白：“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嫉妒他了，自从在忆哥你的督促下，我的成绩已经不比杨源差了，老师对我比对杨源好。” “哼，给你美得！” 我拍了拍杨壮的胳膊：“别跑题，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杨念念，是因为她成绩不好吗？” “她的成绩倒是不错！” 杨壮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们班很多同学都喜欢她，不管男生女生。 她那个人吧，胆子比较小，在老师和同学眼里都是个好学生。” 我撇了撇嘴：“所以你还是因为不喜欢好学生！” “怎么会？她成绩没我好，在班里也不过七八名而已，我跟杨源可是我们班的并列第一！”杨壮一脸骄傲的昂着头说道。 不过也无怪乎他骄傲，杨壮长得高高壮壮的，一脸憨憨相，脑子却相当好使。 听杨源说，他以前虽然是班里的副班长，可天天光跟着那些孩子以前疯玩，心是野的，成绩也总不过是中等偏下而已。 可自从那天早上喊了我“忆哥”之后，他的成绩就突飞猛进起来 ，也不见他怎么特别努力，也就上课的时候没再跟以前一样总是趴在桌上打瞌睡而已。 更值得一提的是，他背书贼快，往往一篇课文学到一半，老师只是要求熟读的时候，他就已经能一字不漏的背下来了，中间还不带磕巴的。 更别说数学那些简单的公式了，往往老师还没开始讲了，他已经能照着公式将题做出来了。 他依旧贪玩，可就那么玩玩打打的，仅仅一个学期，成绩就窜到第二了，从四年级开始，他就一直跟杨源争着他们班的第一，很多时候都是并列第一。 我跟他打赌那年期末，他毫无悬念的拿到了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 就连杨源，也在我和娅娅面前说过羡慕杨壮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 甚至怀疑杨壮是不是晚上回家偷偷用功努力了，可偏偏又总看到他连家庭作业都经常是大清早的跑到教室赶在上课前补写。 我斜着眼睛撇了杨壮一眼，接着问道：“既然杨念念是大家眼里的好学生，你又不嫉妒她，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其实若细说起来，我跟杨念念还算得上是亲戚，好像我祖爷爷那辈儿吧，跟她祖爷爷是叔伯兄弟，亲支儿下来的，每年祭祖的时候我还经常会遇到她！” 杨壮说着想了想，接着道：“可她那个人吧，怎么说呢，我觉得她有点儿作，还有点儿阴！所以我不喜欢她，也不爱跟她说话。” 有点儿拐，还有点儿阴？ 我愣了愣，下意识想到的是阴阳的阴，但听杨壮的口气又不太像。 江州长大的我，虽然到了杨湾已经三年，有些当地的土话我还是没太能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毕竟是小孩子，很多话，特别是骂人的话我听得都还不是太多。 太奶奶和明洁以及蒋钰阿姨也从不在背后评论人。 拐的意思我懂，就是狡猾，不过在杨湾，拐有时候也是褒义词，形容一个人聪明，情商高。 所以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要看形容的人对那个人的总评价。 杨壮眼下说的杨念念的拐，肯定是贬义词，狡猾的意思，因为他不喜欢杨念念。 可阴又是什么意思呢？我就有点想不太明白了。 “什么叫有点儿阴？”我好奇的问杨壮。 “她喜欢偷偷摸摸在人背后搞小动作！”杨壮一语让我理解了阴的意思。 杨壮说着，朝我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看到过两次，你别告诉别人，否则她肯定知道是我说出去的！” “你还怕她？”我挑了挑眉，笑着问道。 “你听我说你就知道了，她那样的人真就挺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她会背着你对你做什么！” 杨壮说着还打了个哆嗦：“所以那样的人，还是尽量不要惹她的好！” “说来听听，她到底是做什么了，竟然能给你吓成这个样子？”我笑着瞟了他一眼说道。 杨壮这样子，彻底给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莫非杨爷爷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有一次，她考试退步了，我们班主任说了她几句，她当时表现得没什么，一副虚心接受批评的样 第116章 早恋 杨壮一脸后怕的说道：“我当时没敢进去揭穿她，我怕她也偷偷这么阴我。” “所以你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你们老师将那杯水喝下去了？”我鄙夷的望了杨壮一眼。 “那怎么可能，你瞅着我像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 杨壮笑嘻嘻的说道：“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我成绩不好，可我们班主任还是让我当了副班长，她对我那么好，我能辜负她？ 我等杨念念去了操场，就偷偷将我们班主任那杯茶给倒掉了，洗干净杯子后还给换了一杯水。” 我好笑的望了杨壮一眼，这家伙虽然怂，倒还挺机灵。 “忆哥，你猜这事儿后来怎么样了！”见我对他笑，越发得意了些。 我望了他一眼，还不等我开口，杨壮就自己接着道；“上课的时候，我们班主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顿时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她将杯子往讲台上一放，阴森森的问我们：谁给我的新茶倒了？ 那样子可凶，好像被我倒掉的不是一杯茶，而是一碗金水。 那节课她也不上课了，就跟那儿发火给我们讲道理，连《弟子规》也搬出来了！” “你们老师还真够小气的，不就是一杯水嘛！” 我笑着说道：“你虽然是帮了她，可要是她知道你给她的那杯好茶倒了，还不得撤了你的副班长。” “那估计能！” 杨壮捂着嘴笑：“可没人看到是我换的水，当然，除了我，也没人看到杨念念吐了口水弄了铅笔灰进去。 不过从那天之后，我们班主任换了个小杯子，天天不是拿手上就是揣裤兜里，跟那些男老师一样，估计是怕人再偷偷倒掉她的好茶！” 我没再出声。 如果真的像杨壮说的一样，他们班主任不过是批评了她几句，她就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恶心他们老师，足以说明那个杨念念的确是有些坏的。 我们班有些调皮偶尔也喜欢捉弄老师，但他们大多在吹吹牛说说而已，或者是偷偷将老师的教鞭什么的藏起来或者折断。 但像杨念念做的这种，又是铅笔芯的灰又是吐口水的，还真没人做过，因为其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更何况杨壮说那件事发生在他还不认识我的时候，那时候的杨念念也不过才八九岁，念二、三年级而已。 “那你看到的第二件事是什么？”半晌后，我才开口问杨壮。 要说的第二件事大概比第一件事更可怕，杨壮张了张嘴，又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那还是前两个月发生的事。” 杨壮望着走在前面的娅娅和杨源，凑近我轻声说道：“杨念念喜欢杨源，她为了杨源，想害死我们班一个女生。”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杨壮。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们班的人都十二岁了，早恋又不可耻！好多女孩都喜欢杨源呢，我的女神也喜欢他！” 杨壮以为我惊讶的是“喜欢”两个字，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说道。 其实那时候的我，对早恋这个词倒是没有什么概念，我惊讶的是杨壮说的，杨念念想要害死他们班的一个女生。 “你别净扯些没用的，杨念念是怎么想害死你们班的女生的？”我重重拍了一下杨壮的胳膊说道。 “哎呀，你别拍这么重，我这事儿想起来我都心慌！” 杨壮做出一副被我欺负到的样子，哀怨的望了我一眼：“再被你这么一拍，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好在他也没再接着墨迹，垂下眸子轻声开口说道：“三月份的时候，学校不是组织了一次春游嘛! 我们六年级去的是羊角尖。 我们班学习委员叫刘霜，长得挺好看，性格也好，跟杨源关系挺好的，好多同学说他们早恋。 从山顶下来的时候，要经过一处悬崖，那条山路有点窄，刘霜和杨源负责帮老师组织纪律，走在最外边，防止同学们打闹不小心掉到悬崖下面。 刘霜走到杨念念身边的时候，杨念念的脚踢到一块石头上，接着她就摔倒在地上，走在她旁边的刘霜却直接掉到悬崖下面去了。 当时大家都说说笑笑各走各的，谁也没有发现刘霜是怎么突然掉下去的。 后来所有人都以为是杨念念跌倒的时候不小心给她绊下去的，但是我看得清清楚楚，是杨念念坐到地上后，故意伸手给她推下去的。 而且，杨念念当时走路的时候低着头，我觉得那块石头肯定是她故意踢上去的，她不是被绊倒的，是自己直接坐在地上的。 好在刘霜命大，半空中被一棵树挂住了，被救上来的时候除了手上和脸上被树枝藤蔓刮伤了几道小口子，其他也没伤到什么地方，就是吓坏了。 她糊里糊涂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掉下去的，又说好像是踩滑了脚，又说好像是被人挤了一下。 其实别说刘霜了，我当时也吓坏了，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也不知道杨念念她怎么敢！ 你说我没认识你的时候也坏吧，最多找小同学要要钱什么的，可再怎么胡闹，也不敢伤人的性命啊！” 我瞥了杨壮一眼，幽幽盯着他，阴森着声音说道：“你虽然不敢伤人的性命，可是你敢伤我们家小黑的性命！” 杨壮被我的的眼神和生意吓得一愣，接着尴尬的嘿笑道：“我当时真是不懂事，再说了，猫被人割掉尾巴也死不了啊，我爸养的那些狗子，一出生就会剪掉他们的尾巴……” “你还嘴硬，你当时就是想要欺负小黑！”我瞪他。 “是是是，的确是我的错，可我和我那群兄弟不都被你收服了嘛，可那杨念念……” 杨壮说着叹了口气，表情有些苦恼的道：“其实我后来想过要跟我们班主任说的，但我们两家到底是一枝儿下来的亲戚，她妈又是咱们镇没人敢惹的有名泼妇，这事万一闹开，他们家肯定跟我们家没完。 所以我寻思着刘霜也没事，咱们又马上就要小学毕业了，更何况我手上也没什么证据，我就将这件事藏在心里了，就连我爸妈也没告诉。 小忆，你会不会觉得我 第117章 刻意接近 我没有回答杨壮的话，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的确，杨壮的手里并没有杨念念推刘霜的证据，甚至连刘霜自己都在慌乱中没注意到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 更何况杨念念在老师和同学眼中都是个老实胆小的好学生，就算杨壮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会相信的。 甚至会有人以为是杨壮污蔑杨念念。 “对了，我差点忘了，其实那件事之后我就准备跟你打个招呼了。” 杨壮抬手指了指走在前面的杨源和娅娅说道：“你要让明娅娅提防着点儿杨念念，她跟杨源走得太近了，我一直担心杨念念会在背后阴她。” “我会注意保护好娅娅，不会让人欺负到她的！”我点了点头回答。 说着话，我们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 走在前面的娅娅和杨源已经进了校门，我和杨壮也赶紧跟了上去。 真的是提到谁就见到谁，我和杨壮刚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另一条路上迎面走来两个人，也恰好走到学校门口。 那个胆小被老婆欺负得死死的杨树中正送杨念念来上学。 “咦，丫头，是你啊，原来你跟咱们念念一个学校啊！” 杨树中一看到我，就笑着露出一口有些发黄的牙齿，一脸憨厚相。 又看向杨壮：“小壮，我记得你跟咱们念念是一个班的哈，原来小忆丫头也跟你们一个班啊！” “细叔，我跟忆哥……”杨壮开口，可他还没说完就被杨念念的声音打断了。 “爸，你瞎说什么，她跟我们不是一个班的，她才三年级，要不我妈怎么会……” 杨念念瞪了杨树中一眼，对他说道：“你快回去照顾我妈吧，我先去教室了！” 说完，她从杨树中手中接过书包，低着头，有些害羞一样抬脚朝操场上跑去。 只是，她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抬眸望了我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莫名埋怨的意味。 “那丫头，跟她妈一样倔脾气，总就认个死理！” 杨树中望着杨念念跑远，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说道：“小丫头，昨天的事是我家那个婆娘不懂事，我回头劝她去给你太奶道歉，你先跟你太奶说，让她别生气，别跟我家婆娘一般见识哈！” “我太奶奶不会生气的！” 我摇头说道：“叔叔再见，快上课了，我们也要进去了！” 说完，我拉着杨壮的胳膊跑进了校园。 “喂，忆哥！” 杨壮被我拖得横着跑，好险没摔倒：“什么情况，刚刚看杨念念那个眼神，还有树中细叔说的那些话，怎么，你和你太奶奶招惹到杨念念和细姑了？” “前天晚上杨念念跟她同桌玩笔仙中邪了，差点死了，是我太奶奶给帮忙看好的。” 我松开杨壮的胳膊，简单说着，抬脚就往低年级教室那边跑去。 “那她难道不是应该感谢你和你太奶奶吗？”杨壮一把拉住我的书包带子，疑惑的问我道。 “我太奶奶给她看的时候，她咬到她妈妈的手，太奶奶说她妈妈被咬的那只手保不住了，她妈妈不信，决定我太奶奶是想讹她的钱才这么说，还说如果那只手真好不了了，就会找我太奶奶麻烦，说是因为太奶奶本事不够才害的杨念念咬到她的。” 我有些烦躁的将书包带子从杨壮的手中抢了过来，胡乱解释了一通后，朝教室跑去。 娅娅已经在杨树中跟我们打招呼的时候率先进去了，我到门口的时候，她正扭着头跟坐在我们斜后排的何小米头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她跟何小米的关系这么好了。 好到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跟娅娅一起去上厕所的是何小米，而不是我。 小学生的友谊好像就那么简单而张扬，一起跳皮筋，一起丢沙包，一起吃零食，一起上厕所。 下课十分钟总是愿意手拉手腻在一起的，就代表是很好的朋友了。 我和娅娅一起腻了三年，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有了若有若无的隔阂，虽然我很不明白，这些隔阂到底是为了什么。 早上的时候，我以为我跟娅娅的关系已经好了，回到学校，我才发现其实并没有。 由于杨壮他们那些大孩子总喜欢放学的时候来找我一起玩，我在我们班好像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所以，在我们班，除了娅娅好像再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 我跟在娅娅和何小米身后一个人上厕所，看到娅娅跟何小米笑嘻嘻的你推我搡着的时候，我再次感觉到到了隐隐的孤独，好像我又变回了江州那个没有朋友，一个人蹲在小区健身器材处玩沙的小女孩。 那天放学回家的时候，杨源像往常一样在学校门口等着我和娅娅。 “杨源哥哥！”娅娅刚开学的跑过去紧紧拉住杨源的手时，一个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杨源的肩膀。 杨念念。 “杨源，这个小同学是你家亲戚吗？长得好齐整呢！”杨念念巧笑嫣然的望着娅娅笑，还伸手摸了摸娅娅的小辫子，一副和气大姐姐的样子。 因为前日中邪的原因，她的脸色还有些许苍白，眼下也还有几分乌青。 但即使这样，今天再看穿得整整齐齐的杨念念，我发现她其实长得挺好看。 的确像杨壮说的，不管是从长相还是从形行动静，都给人一种很乖巧的感觉。 乍然看到突然出现的杨念念，再想起杨壮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的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直觉，杨念念刻意接近娅娅，心里憋着坏。 娅娅照例不太习惯陌生人的接触，下意识朝杨源的身后躲了躲，只露出半个身子去看杨念念。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杨念念甜甜笑着凑过去问娅娅：“我叫杨念念，跟你的杨源哥哥是同班同学，你长得好漂亮，你家住哪儿啊？以后我也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我叫明娅娅！” 娅娅紧紧拉着杨源的手细声细气的回答道：“我跟杨源哥哥不是亲戚，我们是好朋友。” “我跟他也是朋友，那以后我们都是好朋友了！”杨念念用 第118章 杨念念的妈妈要死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娅娅转过脸去，主动伸手拉过杨念念的手，开心的点头：“念念姐，以后我们都是好朋友了！” 望着娅娅笑得灿烂的一张脸，我心里涌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嗯嗯！” 杨念念温柔的笑着点头，望向杨源，还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太正常的嫣红：“杨源，你是要送娅娅小妹妹回家吗？我跟你们一起吧。” 杨源低头望了娅娅一眼，询问娅娅的意见。 娅娅轻轻点了点头。 我清晰的看到，杨念念望着杨源和娅娅之间的互动，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拳头，眼眸里闪过一缕晦暗不明的神色，看着有些像是被人夺走了心爱东西的痛恨，有种恶狠狠的感觉。 但她的脸上明明还带着笑意。 当时的我还没太明白杨念念眼底的那缕神色，现在想来，那是杀意。 一个来自不过十一二岁少女眼里的杀意。 “娅娅——” 我下意识不愿娅娅跟杨念念过多接触，开口想要让娅娅跟我先走。 杨念念扭头朝我望了过来，眼睛眯了眯。 “你跟娅娅也是朋友？”杨念念开口问我。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一个三十来岁、穿着一件买电器赠送的文化衫的男人飞快的跑到杨念念面前。 “二叔，你怎么来了？”杨念念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皱眉望着她面前的男人。 “哎呀，你这丫头，放学怎么不回家，朝这边走干嘛，害得我还跑教室里上去找你半天！” 那个男人一边喘着气，一边拉过杨念念的一只手，飞快的说道：“快跟我回家，你妈要不好了！” “我妈怎么了？”杨念念的脸色刹那间重新变得苍白，着急的开口，跟着他二叔转身就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唉，你先别问吧，说不定还能赶着看到她最后一面！” 说话间，杨念念和他二叔已经跑出老远，我因为现在耳力极好，听到了杨念念二叔说的话，也听到了杨念念的啜泣声。 杨念念的妈妈要死了？ 我站在原地，望着杨念念和她二叔跑得已经得只能看见两个小点的背影有些发愣。 太奶奶果然早就料到了，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大概她不肯信太奶奶的话，真的去医院截肢吧。 “小忆！” 杨源在背后喊我的名字，“你还要等杨壮他们吗？他今天好像已经先走了！” “我不是在等杨壮！” 我几步走过去，心里一边想着赶紧回去告诉太奶奶杨念念母女的事，一边有些急切的牵过娅娅的手。 “娅娅，咱们快走吧，早上出门的时候太奶奶让我们一下课就赶紧回去来着！” 说我，我拉着娅娅的就要跑。 “哎呀！” 娅娅被我拉着朝前踉跄了一步，她有些生气，猛的甩开我的手道：“小忆，你干什么呀，我又没有说要在路上玩！” “小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急性了？” 杨源也跟上来问我。 我被娅娅甩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好像的确着急了些，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娅娅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总会陪我疯陪我闹，我再急性的时候她也不会生气。 “我有些事想回去跟奶奶说。” 我垂下眼眸，遮挡了眼里的难过：“杨源，那娅娅就麻烦你送她回去了，我先走了！” “一起走啊！”杨源说。 我抬眸望了娅娅一眼，她似乎还有些生气，抿着唇不说话，也不看我。 “不了，我跑回去快一些。”我摇头转身抬脚就跑。 刚跑出两步，我又停了下来，转头望着杨源问道：“杨源，刚刚你们班那个杨念念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成绩还行，算不上很好，但挺友爱同学，从来不跟任何人闹矛盾，老师经常夸她是个好学生！” 杨源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疑惑的望着我：“怎么了？” “你喜欢她吗？”我接着问道。 其实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杨源说的都是客观评价，我想知道他自己对杨念念的感觉。 如果他跟杨壮一样不喜欢杨念念，也看出杨念念藏在背后的那些小动作，他应该会提醒娅娅别跟杨念念走得太近。 那样的话，我就不用再去提醒娅娅了。 我虽然不希望娅娅被杨念念背后的小动作伤害到，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小骄傲。 在我心里，杨源是个比杨壮要聪明得多的人。 这个，从我和娅娅第一次在杨湾超市遇到他，他跟在娅娅后面偷偷保护这件事上就能瞧出来了。 我这句话问出口，杨源却是微微一怔。 他的面色由白微微转红，略带着几分尴尬道：“小忆，你是不是听杨壮胡说了什么，其实……其实……” “小忆，你在胡说什么呢？杨源哥哥学习成绩那么好，怎么会早恋？”娅娅上前一步不满的冲我瞪着眼睛，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我同样一怔。 娅娅虽然比我大了几个月，但在我眼里，她一直是个需要我保护的小妹妹，是个什么都不懂，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 三年级下学期，我们班的孩子们都已经九岁了，读书晚一些已经快要十岁了，开始逐渐懂得了男女有别，有的已经开始学着那些高年级的学生一样，课桌中间悄悄画起了一道三八线。 一二年级时候的打成一片在不知不中改变，成了男生跟男生一起玩，女生跟女生扎堆。 放学的路队上，男女生不再手牵手，已经开始懂得了害羞。 只有娅娅仿佛跟小时候一样完全没什么变化，每次一看到杨源，都会开心的跑过去拉住杨源的手，开开心心的喊“杨源哥哥！” 而此时，“早恋”两个字从她的嘴里蹦出来，让我感觉是那么的违和。 这让我有种恍惚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些天跟娅娅别扭着，好像短短的几天功夫，娅娅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望着杨源和娅娅开口，却又不知该怎么表达出我所说的“喜欢”并非他俩所想的喜欢。 “ 第119章 逆天改命 一口气跑回家，太奶奶正跟明洁阿姨坐在纸扎店里扎纸。 见到我，明洁阿姨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道：“咦，你们俩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我这就炒菜做饭去！” 她望了望我身后，又疑惑的问道：“小忆，娅娅呢？” “她在后面，跟杨源一起，我先跑回来了。”跑得太快，我微微有些喘气。 我望向太奶奶开口道：“太奶奶，我刚刚在学校门口，听到杨念念她二叔说，杨念念的妈妈要不好了！” “这么快？怕是要坏事！”太奶奶眉头微微一皱，也站了起来。 手指飞快的动作着，掐算起来。 我屏气望着太奶奶，有些紧张，太奶奶给我的感觉总是很镇定，现在她说要坏事，恐怕不会是什么小事。 随着太奶奶手上的动作，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格外凝重起来。 半晌后，太奶奶终于停下掐算的动作，望向明洁阿姨开口道：“明洁，你赶紧去做饭，天黑前就带着娅娅睡下，今天晚上咱们家怕是要不太平！” “嗯！”明洁阿姨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里。 她在纸扎店门口站了一会儿，抻着脖子朝我们放学回来的路上望去，大概是听到太奶奶这么说，有些担心还没到家的娅娅。 “小忆，你过来！” 太奶奶朝我招手，“作业晚点再做，先练会儿画符！” “哦！”我听话的走过去，取下书包，拿起小方桌上的毛笔。 站在门口的明洁大概是没看到娅娅回来的身影，有些失望的回了屋。 “太奶奶，杨念念的妈妈今天真的会死吗？我们家晚上不太平是怎么回事？”我有些好奇的问太奶奶。 “她多半是昨天下午没去医院。” 太奶奶摇着头说道：“一个人的命运虽然皆有定数，但也跟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命运决定了一个人一生中会有哪些遭遇，这些遭遇也决定了一个人可能会形成何种性格。 不同的性格面对不同的问题，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这些选择，也就决定了命运的轨迹。 所以这一劫，她是注定躲不过的。 依照她的性格，死后一定不会悔悟，所以，今天晚上，她必定会来咱们家闹腾一番的。 新鬼虽然不足为惧，但她是阴怨之毒入体而亡，比普通新鬼到底厉害一些，我担心你明洁阿姨和娅娅会有不测。 若是你蒋钰阿姨没受伤的话，我们倒是不怕她上门，如今这个情况，到底还是被动了些！” “太奶奶，别担心了，实在不行的话，晚上你保护明洁阿姨，我保护娅娅，反正不管什么东西也近不了我的身。”我挺着小胸脯说道。 “可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太奶奶开口道：“新鬼身上的阳气还未散尽，阴气还没有彻底形成，不怕你身上的煞气，虽然伤不到你，但你的碰触也伤不到它。” 说着，太奶奶叹了口气，用手指点了点我面前的符纸道：“快练吧，能多个保险！” “哦！”我点了点头，提起笔。 心绪有些不稳，还没开始画出一笔呢，直接滴了一大滴墨汁在纸上，慢慢在浅黄的裱纸上泅开一团。 “心急无用，你还是先歇会儿吧！” 太奶奶叹了口气，我无奈的放下笔。 “太奶奶，您说性格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那您上次那个故事中提到的逆天改命又是怎么改的呢？”我开口问太奶奶。 “所谓的逆天改命，就是让一个人避开命中的大劫。 大多术士通灵师都会选择最为便捷的方法——躲！ 可要知道，注定中的劫难，都是躲不过去的，也不可能躲一辈子，所以只能顺应，去接受，从根本上去改变！ 若是想要真正完成逆天改命，躲过命中的大劫大难，釜底抽薪的办法，其实是改变一个人有可能形成的躲不开劫难的性格，性格改变了，命运的轨迹自然就会发生改变。 劫难自然就能避开了。 但人的性格跟成长背景、身世、遭遇、教育、环境这些东西息息相关，所以想要彻底改变，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同样也需要机遇。 但只要改变了，哪怕是一个天生的恶魔，也有可能会变成善良的天使。”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所以，杨念念她妈妈的性格已经形成了，早已经很难改变，她即使听您的，真去医院截了肢，也只能躲过一段时间，所以您昨天才不收他们家的压红，对吗？” 太奶奶点了点头，“她当初造孽太深，即使吴婷的阴灵没有被姓杨的带走，吴婷的家人也不会放过她的，缓一段时间，只是给她多些时间悔过而已。 可眼下的情况，她不仅不会悔过，还会将她的死怪在咱们头上，所以晚上必定会来闹腾一番。” “对了，太奶奶，我觉得昨天杨爷爷说的话有些道理。”我想了想说道。 “什么话？”太奶奶疑惑的望着我问道。 “就是他说的，怀种的孩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啊！” 我说着，将杨壮告诉我的事跟太奶奶说了，又接着将放学的时候，杨念念刻意接近娅娅的事也顺带说了。 “太奶奶，我觉得杨念念肯定对娅娅憋着坏！”我说。 “杨源那个孩子，看着年纪不大，做事还是比较有分寸的。” 太奶奶思忖半晌后开口说道：“当年娅娅被小丫头骗出去那次，杨源也不过才跟你现在差不多大，一眼就看出那个小丫头有问题，如果杨念念真的是杨壮说的那种孩子，杨源应该不会不知道的。 所以有他护着娅娅，咱们不必太过担心了。” “那我要不要提醒娅娅？让她别跟杨念念交朋友？”我有些犹豫的接着问道。 “那就看你自己了！” 太奶奶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道：“其实啊，每个人选择交什么样的朋友，愿意跟什么样的人接近，都有自己的想法，旁人若是过多干涉，有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家人或是最好的朋友！” “我怕她会觉得我嫉妒她有了新朋友！”我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太奶奶 第120章 我不喜欢跟你玩了 眼看着太阳慢慢落山，五月份傍晚的天边，出现一大团火烧云，将整个杨湾镇映成一片淡淡的诡异的血红色。 吃过晚饭，天还没黑尽，太奶奶便对明洁阿姨说道：“你先带娅娅去洗澡，然后回卧室写作业吧，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明洁阿姨愣了愣，回头望了娅娅一眼，有些犹豫的开口道：“何奶奶，我已经跟您学了这么几年了，要不今天就让小忆跟娅娅在屋里不出来，我跟着您老练练手，也好长长见识？” “不行，咱们今天要面对的是刚死的新鬼，小忆不一定就能护好娅娅，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后悔就晚了！” 太奶奶一口回绝。 “何奶奶，其实娅娅这孩子挺乖的，只要我跟她说好不出屋，她不会胡来的！ 更何况，就算那个东西真的来寻仇，我跟娅娅连见都没过它，它应该也不会碰我们的！” 明洁似乎还想试图说服太奶奶，“再说了，咱俩在外面守着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明洁！”太奶奶蹙眉，面色微微沉了下来，加重了口中的语气。 “何奶奶，我跟您老学了三年，总得看看自己到底学会了些什么没有，对不对？ 您看这么几年了，我除了明洁，连只真正的鬼魂都没见到过，等我将来离开您老，若是遇到什么脏东西，怕是依旧没办法独挡一面。 您老不总说嘛，如果不能保护那个人一辈子，就让她学会自己面对！” 明洁阿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特别执着于给太奶奶当帮手。 似乎很急切的想要证明她这三年来到底都学到了些什么。 太奶奶望着明洁盯了半晌，有些无奈。 明洁也大方的抬眼跟太奶奶对视着， 眸子是坚持和倔强。 “好吧！那你就跟着我吧！晚上咱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必须要听我的吩咐！”太奶奶的终于垂下眸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小忆，娅娅，你们两个赶紧收拾好回卧室去，一会儿我和你明洁阿姨要出去一趟，记住，你俩在家里，不管什么时候，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打房门。”太奶奶又转身对我和娅娅说道。 小黑在我和娅娅脚边转来转去，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 娅娅并不知道小黑的事，所以我低头望了小黑一眼，也没说话。 我们上楼的时候，小黑也乖乖的跟着我们上楼，直到我和娅娅走进娅娅的卧室，小黑才哼哼了一声，懒懒的往门口的地上一趴。 “小黑，你要进来吗？”我留着门缝，望着小黑问道。 小黑回头望了我一眼，趴在地上没动。 他的声音却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在外面守着你们！”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将房门轻轻关上了。 娅娅似乎跟我还在别扭着，微微撅着个嘴也不说话，卧室的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娅娅，咱们赶紧写作业吧，写完了就睡觉，一觉醒来就是明天早上了，什么也不用怕！”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书包里的文具拿出来，放在靠墙的长书桌的一边。 “我的作业已经写完了！” 娅娅望了我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一个人写吧，我先睡了！” 说完，她躺到床上，拉过被单盖住肚子，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娅娅没有想要跟我说话的意思，我扭过头，专心的写起作业来。 五月份的天，黑得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 我们作业本来就不多，窗外的天色刚刚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我的作业已经全部写完了。 “你回你的卧室睡觉吧，我不想跟你睡！” 我收拾书包的时候娅娅突然开口道：“太奶奶说了，只要我们不出房门就没事了，我不会出去的！” “可是……” 我愣了愣，扭头望向娅娅，开口想说话，但望着她有些冷冰冰的脸，既不适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心里很难过，像是破了一个洞。 “娅娅……” 我咬了咬嘴唇，犹豫着开口。 太奶奶说，今天晚上很危险，我既然答应了太奶奶和明洁阿姨要保护娅娅，就不能真的丢下娅娅一个人在卧室里。 “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娅娅粗暴的打断了我的话，瞪向我：“我已经不喜欢跟你玩了，也不要你陪着我，我都说了我不会出卧室的！” 四目相对，娅娅的眼睛红红的，我的眼眶也酸酸的。 瞬间后，娅娅猛的把头扭了过去，拉起被单将自己连头带脸一股脑儿蒙上。 我站在原地愣愣的望了她半晌，默默的提上自己的书包，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小黑依旧趴在房门口，抬头望了我一眼，幽绿的眸子在昏暗有些发黄的灯光下闪着光。 “小忆，她就是嫉妒你，别理她好了，爱被怨魂索了命去也是她的事！” 小黑有些不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哼，她现在跟她妈妈一样，都不知好歹，当初要不是你跟何太奶，她早就已经死了！” 我没说话，也没有离开，抱着书包在娅娅房门口慢慢坐了下来。 “小忆，你不走吗？” 小黑又接着道：“要不你回你的卧室睡觉去，那个东西要是真来了，我再喊你！” 我轻轻摇了摇头。 “唉——” 小黑叹了口气，将已经圆滚滚的身子往我脚边挪了挪，脑袋在我腿上蹭了蹭道：“你已经很好了，如果人家不喜欢跟你玩，肯定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人家的问题。 你别难过，娅娅不跟你玩了，你还有我呢，我永远都跟你做朋友，永远都不会不喜欢你的！ 还有那个杨壮，他虽然胖了点儿，也讨厌了点儿，可他多崇拜你，多听你的话啊！” “谢谢你！小黑！”我轻轻摸了摸小黑的脑袋说道。 这是第一次，我有了少年时期的烦恼，烦恼于一起长大的小姐妹，突然就不喜欢我了，不想跟我玩了。 小黑被我的一声谢谢弄得有些赧然，幽绿的眸子盯着我闪了闪，胖嘟嘟的猫脸像人一样微微垂了 第121章 娅娅出事了 “等我死了以后，变成一只黑猫，倒是没什么人再喊我小杂种小畜生了，可偶尔有人见我叼着一只兔子野鸡，他们就会用石头扔我，想抢走我的猎物，可惜他们都扔出来的石头都砸不中我，也追不上我的速度。 其实，哪怕以后你没办法送我入轮回，我也不会怪你的，因为我觉得，当一只猫，比当人好多了！” 小黑说着，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将它圆滚滚的肚皮露出来让我摸它。 “等我学到大本事了，一定会想办法将你送入轮回的，那时候，你想当人也可以，想当一只真正的猫也可以，想要当一只可以在天上飞的鸟，也同样可以。”我揉了揉小黑的肚皮说道。 整个二楼静悄悄的，娅娅在屋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太奶奶和明洁阿姨应该是已经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偌大的屋子里，楼上楼下就我和娅娅、小黑三个。 我和小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竟也靠在墙渐渐的睡着了。 梦里，我想去拉娅娅的手，跟她像往常一样上学，可刚触到她的手指，就被她狠狠的甩开了。 “张忆仇，我不喜欢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以前也不喜欢你，可是你太奶奶偏偏要让我跟你做姐妹，我讨厌跟你做姐妹！ 我以前是有爸爸的，可是自从你太奶奶强行要求我和妈妈住到你们家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爸爸了！ 都是你和你太奶奶，因为你爸爸妈妈不爱你，所以也给我的爸爸搞丢了！ 我讨厌你们！”娅娅满脸厌恶的望着我说道。 “娅娅——” 我张口想要告诉娅娅，他的爸爸不是我和太奶奶搞丢的，可一张嘴，我就猛然惊醒了过来。 屋里依旧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就连一直趴在我脚边的小黑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屋外的街道上，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是风声，又像是女人的哭声。 “吱呀”一声轻响，我突然听到楼下的防盗门传来开门的声音，同时，手臂上传来一阵微麻的阴冷。 是我已经很熟悉的阴气。 跟蒋钰阿姨接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气息，但蒋钰阿姨受伤后，太奶奶将她藏到安全的地方养灵气去了，她不可能突然出来。 我一个激灵，彻底从还有些迷糊的睡梦中惊醒过来。 楼下虽然有开门的声音，却没有听到太奶奶和明洁阿姨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还有，小黑去哪儿了？ 我扭头望向娅娅卧室的门，这一扭头让我大惊失色。 房门敞开着一道缝隙，透过这道缝隙就能看到娅娅的床。 可是，床上并没有人。 “娅娅！”我猛的站起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里还有淡淡的阴气，这是娅娅屋里本来没有的气息。 而床上也没人，娅娅也并不在屋里，她竟然出去了！ 我只觉得脑袋一炸，娅娅出事了！ 太奶奶跟我说过，如果杨念念妈妈的怨魂来找我们，以它新鬼的状态对付不了我跟太奶奶，一定会先找娅娅和明洁阿姨出气的。 现在，明洁阿姨跟在太奶奶身边，不会有什么事情，她让我护着娅娅，可现在，娅娅却不见了。 “小黑！” 我从娅娅的屋里出来，四处望了望，喊小黑的名字，可喊了几声，也没见小黑出来。 突然，我灵光一闪，想到了刚刚的开门声，抬脚就朝楼下跑去。 太奶奶和明洁阿姨既然没有回来，刚刚的开门声，应该就是娅娅，她肯定出去了！ 一口气冲下楼，大门果然开着，五月的夜晚还有些冷，风呼呼的从门外灌进来。 “太奶奶！明洁阿姨！小黑！娅娅！”我一边喊着，一边朝门口跑。 没有人回答我。 刚冲出门，远远的昏暗路灯下，一个小黑点朝我冲了过来。 是小黑！ “小忆小忆，娅娅被那个东西迷出去，我刚刚跟出去，那个东西正给娅娅朝你们学校后面的小山上引呢！” 小黑呼哧带喘的说道：“咱们快去找何太奶和明洁阿姨！” “我不知道她们去哪儿了，怎么去找！” 我着急的说道：“咱们先去找娅娅！” “可你肯定打不过那个女的，她身上的怨气很重，连你都会有危险的！”小黑急得在地上直转圈。 “我不会有事的，太奶奶说了，那个东西伤不到我！”我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朝学校的方向跑去。 “可就算它伤不到你，山上也危险啊，有蛇，还有其他东西！”小黑跑过来咬住我的裤腿，想要将我往回拽。 我弯腰一把将小黑捞了起来，抱在怀里继续跑。 可现在的小黑已经有三岁了，圆滚滚的一只，我抱在怀里脚步也慢了下来。 “既然那个东西伤不到我，我就不能丢下娅娅不管！” 我对小黑说道：“现在我们连太奶奶在哪里都不知道，等我们找到太奶奶，娅娅肯定已经出事了！” “好吧！” 小黑终于在我的怀里点了点头：“那咱们先去找娅娅，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一下，你快放我下来！” “你还有什么事要安排的？” 我将小黑放下地，有些疑惑的道：“咱们感觉去找娅娅啊！” 小黑却并不理会我，竟兀自跑到马路边的路灯下，张口发出凄厉而拉长的猫叫声。 大概叫了四五声左右，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朝我和小黑望了过来，竟是一只只野猫。 小黑又发出几声长长短短的尖叫。 黑的，黄的，白的、狸花，大大小小野猫，全都跑了出来，聚集在小黑身边。 小黑对那些野猫“喵呜喵呜”的叫着，像是一个大将军在给它的士兵们布置任务。 不一会儿，一大群野猫就朝我家门口跑去。 我好奇的望着，只见那些野猫全都端端正正的蹲坐在我家大门口，像是一群小小是石狮子。 “好了，咱们找娅娅去吧！”小黑跑了过来对我说道。 它的身后，还跟着五只身形矫健壮硕的大狸花猫，跟班儿一样。 “你弄那么多野猫到我家门口干什么？”我有些不 第122章 是你自己的愚蠢害死了你自己 “小黑，你是怎么做到，让那些它们都听你的话的？”我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问道。 “我虽然是猫，可我也是人，有人的智慧，怎么可能连一群野猫都统治不了！ 从去年开始，杨湾镇的所有猫就已经全是我的部下了！” 小黑说着，昂首挺胸在我脚边走着猫步，那骄傲的模样，像极了动画片里头的狮子王。 我们一人六猫一路飞奔，朝着杨湾中心小学的方向跑去。 到了小学后山的山脚下，街边路灯的那点儿昏暗光线已经照不到这里，只剩天空那半弦月亮抖落出的淡淡的银白色光晕让这夜显得没那么漆黑一团。 虽然我现在的修为还不足够在夜中视物，但熟悉了黑暗之后，这点儿光线也足够我看清周围的一切。 五只猫和小黑更不用说，漆黑的夜晚恰恰就是它们的主场。 只见小黑“喵呜喵呜”叫了几声后，跟在它后头的五只猫纵身跃起，如一道道闪电一般飞快的朝山上五个不同的方向窜去。 “咱们就顺着这条山路走！” 小黑对我说道：“有路的地方蛇虫才少，才不会有危险，我得负责你的安全！” “能有什危险，周末的时候我们班也有很多同学喜欢来这里玩的。” 我不以为然，顺着小路朝前走：“小黑，只是咱们现在要怎么找到娅娅呢？她怎么走那么快？会不会不是来这里了？” “不会，我亲眼见到那个东西引着娅娅上山，才回去找你的！”小黑回答道。 “那已经有一会儿了，我们得快点找到她！” 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开口问道：“小黑，你看到娅娅出门的时候为什么不喊醒我？” “我怎么没有喊你？” 小黑一边朝前跑着一边道：“我喊了啊，我怎么知道你明明醒了却不跟出来拦住娅娅。” “我醒了？” 我疑惑的问道：“我什么时候醒了？” “你还喊了娅娅一声，可娅娅没理你，还跑得很快，我只能先跟着她了！”小黑回答道。 我没再说话。 大概是小黑喊我的时候我刚好说梦话，所以它才会以为我醒了。 这么说，娅娅是在我做那个奇怪的梦的时候跟那个东西走掉的。 山里很安静，小黑走路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除了我的脚步声和脚边植物细碎的的沙沙声，几乎连虫鸣声都没有。 “喵呜——” 一声拉长的凄厉猫叫隐约从山顶的方向传来，在这安静得过分的小山上显得格外刺耳。 “不好，是大花的声音，它出事了！”小黑说着，纵身跃起，朝山顶的方向跑去。 我心中一紧，也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可我到底人小腿短，修为上也才刚刚够上黄阶的水平，跑起来虽然比一般孩子甚至是大人要快了很多，但到底体力有限。 小黑一窜起来，我跟得就有些吃力了。 快接近山顶的时候，我就听到一阵阵尖锐的猫叫，是几只猫同时发出来的叫声。 尖利、拉长、带着几分威胁，也带着几分痛苦和恐惧的意味。 里面包括小黑的声音。 小山并不算很高，可我从出门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跑了近半个小时，呼吸已经开始有些急促起来，腿脚也有些开始发软。 我咬了咬牙，将体内所有的真气沉入双脚，爆发出最大的力量冲向山顶。 终于，我看到了我的朋友们。 山顶上的树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棵，迎面而来的一棵枞树上，挂着根绳索，绳索上套着一只身体已经僵硬了的狸花猫。 正是跟在小黑身后那五只猫里头的一只。 绳索套在那只狸花猫的脖子上，套得很紧，看得出来，那只狸花猫是被勒死的。 它的四肢伸得笔直，尾巴无力的垂向地面，眼睛圆圆的瞪着，已经黯淡没有焦距，嘴微微张着，露出尖利的牙齿，已经发乌发黑的舌头从它的嘴角伸出来一小截。 我被这只吊死的猫下了一个愣神，直到这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才稍稍有了几分恐惧。 “喵呜——” 一声拉长的猫叫将我的目光从这只吊死的猫身上拉了回来。 我抬眼朝猫叫的方向望去，终于见到了娅娅。 她穿着睡衣站在一片相对空旷的空地上，目光呆滞，手中抓着一块尖利的石头。 娅娅的身后，飘着一个略微模糊的身影，看不清身上的衣着和脸，但从那个影子的身形我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杨念念的妈妈。 杨壮口中那个全镇人都不太敢招惹的泼妇。 小黑和另外四只猫站在她们的对面，弓着背，龇着牙，跟她们对峙着，喉咙里不时发出拉长的喵呜声。 “娅娅！”我开口喊道。 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般。 倒是飘在她身后的那个人影，动作缓慢的抬起了头。 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嘿嘿……死丫头，你来了……” 杨念念的妈妈慢悠悠的朝我飘了过来，咧嘴望着我森然笑道：“是你和你那个骗子太奶奶害死了我，我要让你们全家人偿命！” “是你自己的愚蠢害死了你自己！” 我瞪着她开口道：“太奶奶跟你说了，只要去医院截肢就能保住性命，可你自己非不听！” “小骗子跟老骗子一样可恶，不仅想让我死，还想让我死无全尸！” 杨念念的妈妈一听这话，突然就发怒起来，只一瞬间，原本还是正常模样的魂体突然发出难闻的恶臭。 浑身上下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发黑、溃烂、冒出黄黄白白的脓液。 就连脸上也跟着一起溃烂，连鼻骨和森白的牙齿都露了出来，七窍里流出乌黑发臭的血。 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她脸上还有烂肉块在扑簌簌往下掉。 虽然不过是幻像遮眼而已，但那副样子看起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这就是她临死前的模样！ 我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并不是怕她，而是她现在的样子实在让人有些避之唯恐不及。 没想到她被吴婷附身的杨念念咬了一口后，那阴毒竟然这样厉害， 第123章 全部都要死 抛开吴婷的爸爸不说，当年的吴婷不过是一个比她小一些的可怜孩子而已，她才那么小，就敢做出那样的恶事，且毫无愧疚的结婚生子。 如今，她不过是受到了该她承受的后果，她就这样满心怨气的不甘心，像条疯狗一样四处攀咬。 她比吴婷多活了二十多年，即使今天落得这个结局，我都还替吴婷觉得委屈。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接着说道：“害死你的人明明是你自己，你们当年害死了小哑巴吴婷的事你都忘光了吗？ 是她回来找你们报仇了！ 你们害死她的那些人，一个都活不了！全部都要偿命，全部都要死！” 想到吴婷的事，我越发的气愤不已，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戾气，让我一口气朝杨念念妈妈那看起来恶心的魂魄吼出这一连串的话。 我自己都听到，我的声音尖利而刺耳，都有些不太像我的声音了。 只是吼完这些，我心里的那股憋闷和烦躁，瞬间轻了不少。 “呵呵呵！原来你和你太奶奶那个老骗子是跟小哑巴一伙儿的！ 小哑巴的爸爸治了人，那是她该死！你一个小丫头，真以为你太奶奶在你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我就不能弄死你吗？ 当我吞了你和那个丫头的魂魄，我就能强大起来，到时候再去找你太奶奶和小哑巴算账！” 已经死了的杨念念妈妈不仅对当初害死小哑巴的事毫无愧疚之心，甚至还扬言要去找小哑巴算账。 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杨念念的妈妈一边狞笑着，喉咙里发出桀桀怪音，张开漆黑溃烂的五指朝我扑了过来。 我意外的发现，随着她爆发出来的怒气，她身上的黑色阴气开始浓烈起来，原本还有些模糊的魂体也越来越凝实。 更可怕的是，她的速度也瞬间快了很多。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她那双溃烂得只剩下漆黑骨头的手便已经朝我的脖颈上掐了过来。 只是它刚掐上我的脖子，狠狠一用力，还不等我感觉到什么或是对它出手的时候，它便已经被我身上的力量猛的弹开了出去。 可惜的是，就像太奶奶说的，她身上还有最后一口阳气，所以我身上的那股力量刚够将它弹开，并不能伤到它。 它的身上没有像蒋钰阿姨被我弹开时那样冒出大量黑气，魂体更没有因此而变得虚幻一些。 “老骗子的什么法术还挺厉害的，我竟然吞了一只猫魂还近不了你的身！” 杨念念的妈妈狂怒，身上的阴气越发浓烈，灵体也越来越凝实了。 难怪它的实力强得这么快，原来刚刚被吊死的那只猫的魂魄被它吞掉了！ 再过一会儿，她身上的最后那缕阳气恐怕就要散尽了，到时候就看是她干不过我还是我干不过她了！ 杨奶奶的妈妈朝我冷笑一声，扭过头，再次张开五指。 这次，她朝娅娅扑了过去。 娅娅依旧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反应。 很快，她那十根只剩下骨头的手就掐在了娅娅的脖颈上。 娅娅依旧毫不动弹，任它掐着脖颈，眼睛开始翻白。 “你放开娅娅！” 我大喝一声朝它冲了过去。 扬起手上的一样东西就对着它的身上抽打了下去。 “啊——” 杨念念的妈妈终于惊恐的尖叫着松开了掐在娅娅脖颈上的手，往地上一滚，躲过了我的继续抽打。 我手上拿的东西不是别的，不过是一根柳条而已！ 小黑跟那些野猫们开会的时候，我在河岸边的柳树上折下来藏在身上的。 太奶奶跟我说过，柳树属阴，但是柳条打鬼也是最厉害的法器，再厉害的鬼魂，只要你瞅到机会用柳条去打，都会越打越小！ 果然，我那一条子抽下去，杨念念的妈妈身上冒出一股黑气，整个魂体也瞬间变小了一圈儿。 既然这么有效果，我怎么容许杨念念的妈妈避开，抬脚就朝它追了上去，继续用柳条抽打。 只可惜它太狡猾了，而我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动作和反应哪有它一个鬼来得快。 更何况这里又是没什么遮挡和禁锢鬼魂的野外，除了第一下趁它不备的时候抽在了它的身上，其他的数十下，不是抽在了地上就是抽在了空气里。 倒是给我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了。 小黑和几只野猫也不闲着，跟在我身边对着杨念念妈妈的阴魂左冲右扑，都想给我帮忙。 可惜杨念念妈妈身上的那最后一缕阳气还未彻底散尽，小黑它们对着它一口咬下去，也只是咬出一口黑气而已，再伤不到它更多。 杨念念妈妈那张让人看着恶心的脸上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乖女儿，帮爸爸杀死这些野猫！”杨念念的妈妈突然望向娅娅，用一种极其诡异而拖长的声音对娅娅说道。 一直不见反应的娅娅这时候眼睛亮了亮，她抬眼望向四周，举起手中那块尖利的石头，朝着其中一只野猫走了过去。 野猫不懂人话，大概在小黑的吩咐下，对娅娅并没有设防。 完全没有注意到娅娅的突然接近，只是兀自撕咬着杨念念妈妈的魂体。 倒是小黑反应过来了，它冲着娅娅接近的那只狸花猫“喵呜”叫了一声。 “娅娅，不要伤害它们，它们都是来救你的！”我一边奋力将手中的柳枝朝杨念念妈妈的身上抽去，一边着急的对娅娅喊道。 可是娅娅对我的呼唤依旧不理不睬，她仿佛只能听到杨念念妈妈的声音。 小黑对那只狸花猫的提醒也已经太晚了。 等那只狸花猫听到小黑的声音扭身准备窜开的时候，娅娅已经弯腰一把捉住了狸花猫的身体。 手中举起的尖利石头狠狠朝狸花猫的头上砸了下去。 殷红鲜血瞬间溅了一地，娅娅白皙的手上沾满了猫血，脸上也溅了满脸血点子。 狸花猫挣扎着的身体瘫软下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可哪怕这样，娅娅依旧像个木偶人一样，手中那块尖利的石头依旧一下下狠而准的朝狸花猫的头上砸去。 仿佛变了 第124章 魂飞魄散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陌生的娅娅，胃里一阵翻涌，喉咙开始痉挛干呕起来。 娅娅死死按住的那只早已经一动不动的狸花猫，直到将它的脑袋砸到完全看不出形状和样子，彻底变成一摊肉泥后，才终于停下手。 这残酷的场面不仅让我目瞪口呆干呕不止，就连小黑和其他四只狸花猫，也都停止了吼叫的声音，目露恐惧的望着娅娅，甚至忘了扑咬那只恶魂。 娅娅眼睛血红的朝离她不远处的另外一只狸花猫望了过去。 “喵呜——” 那只狸花猫的喉咙里突然发出凄厉的喵叫，背部上弓，猫毛根根竖起，并不逃跑，而是做出攻击的姿势。 娅娅不管不顾，如同一只小野兽一样伸手往地上一扑，看她那个样子，是企图抓住那只狸花猫。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还没从娅娅对之前那只野猫的残暴行为中回过神来，娅娅已经扑倒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一条猫腿。 另一只手中沾满猫血的尖锐石块再次高高举了起来。 “喵呜——喵呜——喵呜——” 尖利的猫叫声此起彼伏，小黑带着其他三只猫全都弓起了背脊，作势要同时扑击娅娅。 “娅娅，你不能这么做，她们都是我的朋友！” 我连忙上前蹲下身拉住娅娅的手臂阻止。 娅娅回头望了我一眼，血红的眼眸中全是陌生的空洞。 她使劲挣扎了几下，扭动身子想甩开我的手，可我到底跟着太奶奶练了这几年，她的力量没我大，无法挣开。 “小忆，你别管她，最好能用什么方法打晕她，她的神志已经彻底被迷惑了！”小黑急切的出言提醒我。 “太奶奶教过我一个咒语，我试试能不能唤醒她！” 我回答着小黑，抬眼对上娅娅那双血红却空洞的眸子。 口中默默念动太奶奶教我的那句咒语。 终于，随着我的声音，娅娅眼中的血红渐渐褪去，一点点变淡。 眸光从空洞变得迷茫而疑惑。 我心中一喜，有戏！ “乖女儿，替爸爸打死她！” 杨念念妈妈的恶魂再次用阴森的声音说道，她离我们大概五六米距离，流着黑血的眼里全是阴毒和怨恨。 娅娅的双目骤然再次变得血红，将沾满猫血的尖利石头朝我的头上砸了下来。 我顾不得其他，紧紧拉着娅娅的胳膊，更加大声快速的念动口中的咒语。 娅娅血红的眼睛不停的变幻，一忽儿血红，一忽儿正常，甚至一忽儿翻着白眼。 她手中砸向我的那块石头也没有立刻落下来，手忽上忽下的晃动着。 “娅娅，醒来！” 咒语念毕，我对着她大喊一声。 “乖女儿，砸死她！” 杨念念妈妈的恶魂也阴阳怪气的再次开口。 “喵呜——” 小黑凄厉的长叫一声，猛的朝娅娅扑了过来，尖利的抓住挠在娅娅的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啊——痛——” 娅娅失声大叫，咒语和痛感终于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手里那块尖锐的石头也应声落地。 被她抓着的那只狸花猫也乘机挣脱跑开。 “小忆——” 不知是不是痛的，娅娅的眼中滚出泪水，从迷惑转为恐惧，“小忆，这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刚刚做了个梦……” 娅娅说着，心虚的望了我一眼，声线变得很低，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她手脚并用的爬到我身后，抬头望向杨念念妈妈的恶魂，紧紧抓住我的手臂，颤抖着问我道：“小忆，我刚刚又被鬼迷了是不是？” “你不会再有事了！” 我一边安慰着娅娅，将她抓在我手臂上的手掰开，握着柳条站了起来。 娅娅愣了一瞬，又紧紧抓住我的裤腿。 “小黑，你们保护好娅娅，不要让她再受到那个东西的迷惑！”我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娅娅，而是转身对小黑吩咐道。 猫狗天生能辟邪，虽然它们并不一定能赶走恶灵邪物，可它们身上强烈的阳气也是恶灵邪物不敢过近距离接近。 小黑稍稍犹豫了一瞬，对其他四只野猫“喵呜”叫了一声，五只猫如同五只小小的守护神，围在了娅娅的身边，距离不远不近。 即使被娅娅抓住想要砸死的那只猫，虽然幽绿的眸子里依旧还带着几分恐惧和防备，却也没有跑开。 我不禁有些佩服小黑在猫群里的威信。 我甩了甩手中的柳条，朝杨念念妈妈的恶魂走了过去。 脚下传来拉扯的力道，是娅娅。 我没有回头看她，更没有停顿，脚下稍稍用了些力，那拉扯的力道便松了开去。 再次将已经所剩不多的真气全部灌输至脚上，我猛的窜到恶魂面前，举起手中的柳条狠狠朝它抽了下去！ 恶魂似乎是完全没想到我的速度会那么快，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我狠狠的抽了一柳条。 “啊——” 耳边再次传来痛苦凄厉的尖叫声，恶魂又矮下去了三分，原本还是大人身形的恶魂变成跟杨壮和杨源差不多高矮的圆滚滚木桩般的一截。 “死丫头，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杨念念妈妈的恶魂自知不敌，避开我接着朝它身上的柳条，抱头朝山下的方向逃窜而去。 此时的我已经恨不得将那恶魂打得魂飞魄散，怎么容它轻易逃走。 提着手中的柳条追了上去。 可刚追出五十多米的距离，恰恰在林木遮挡住小黑和娅娅他们的视线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浓郁的黑气，直直的撞到杨念念妈妈的恶魂身上。 “啊——” 恶魂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但它那惨叫声才刚出口，就戛然而止。 像是一个将将要开口尖叫的人猛然被掐住了咽喉，噤了声。 那股黑气竟诡异的在我面前化成一只黑色的大手，一把抓住杨念念妈妈的恶魂，不过三两下就将之撕扯成了碎片。 魂飞魄散！ 方法粗暴而简单。 我朝后退了两步，那股突然变成一只大手的黑气显然很不简单，也不知到底是敌是友。 若它是敌人，我肯定打不过它！ “张忆仇！” 刚刚退开两步 第125章 小东西，叫爸爸 那声音听起来阴恻恻冷冰冰的，还带着几分沙哑，仿佛地狱里的恶鬼发出来的声音。 甚至听不出从哪个方向传来，在这漆黑的山林间，听着只让人毛骨悚然。 明明我从小就胆大，对任何阴灵邪物都从不害怕的，可喊我的这个声音却让我感觉到到了莫名的恐惧。 我扭头就想跑，可突然发现我的脚下竟完全无法动弹，仿佛被人定住了一样。 但下一秒，我就发现，并不是仿佛，而是我竟莫名其妙真的被人定在了原地。 除了眼珠，甚至连身体都无法转动。 张嘴想要发出尖叫，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连嘴唇都无法张开。 我体内的那点儿真气，也不知道是彻底用光了，还是因为喊我的那个人使出了什么恶毒的方法，竟然也像被人完全抽空了一般。 “小忆，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个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难听声音再次传来，这时，我已经听出来，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转动全身唯一还能动的眼球，朝那个方向望了过去。 一个黑色的人影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 那人个子不高，一身漆黑的衣服越发让他的身形十分瘦小，看起来大概比我太奶奶也高不了多少。 他穿着一件连帽衫，帽子扣在头上，看不见头发，脸上戴着一副没有五官的瓷白色面具，只露出两颗漆黑的眼珠子。 那双眼睛似乎不像是属于人的，阴沉、邪恶，闪着诡异的光。 他的手上若是再拿一把镰刀，就跟电视和动漫里的死神一个形象了。 我蓦地瞪大了双眼，心里的紧张和恐惧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 这个人我见到过，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但印象还很清晰。 他就是，我还未满六岁的时候，爸爸送我去北流水村奶奶家的第一天，在北流水水库的大坝上我看到的那个“鬼”！ 当时我就被吓得哭了起来，但和爸爸再回头去看的时候，他却又突然不见了。 现在，那个“鬼”正朝着我一步步慢慢走过来，可我却完全动弹不得。 我的呼吸开始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眼睁睁望着他一步步向我走近。 “你那个便宜太奶奶，果然有点本事，竟然偷偷将你藏在这个地方这么多年，还将你养得挺好的！” 黑衣人说着，伸出手，手背在我的脸上轻轻滑过。 我的心仿佛被人紧紧攥住了一般，每一口呼吸都艰难无比，惊恐的瞪大眼睛盯着他。 已经是春末夏初的天，他的手上竟然还戴着一副漆黑的手套，那材质像是什么动物的皮，跟他的手紧紧贴合，仿佛他的第二层皮肤。 触在我脸上的感觉刺骨冰凉，甚至有滑腻的感觉，如同一条阴毒的没有鳞片的蛇。 “原本你在六岁的时候就应该死的，但既然老天爷非要让你多活这么几年，大概是想成全我的大计划吧！ 没想到我倒是意外捡到个宝了，这延迟，不亏！ 我的种，果然不是凡物，小小年龄竟然就已经到了黄阶修为！” 黑衣人一边说着让我莫名其妙的话，一边将他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小忆，拜我为师吧！我会教你最厉害的本事，让你在十二岁之前变成世界上年龄最小本事却最大的术师！”黑衣人望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下意识疯狂摇头。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发现，我能动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跑！ 离这个可怕的“鬼”远远的！ 可我仅仅只是转个身跑出一步而已。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黑气，黑气变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将我紧紧攥在掌心！ 我的身体几乎腾空了。 巨手攥着我的身体，将我转了个面，让我重新望向这个可怕的“鬼”！ 我拼命挣扎着踢腿挥手，想要挣脱巨手的钳制，使出的力量都仿佛泥牛入海，完全消失。 一切只是徒劳。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到我的状态，大概会觉得恐惧不已。 一个九岁的女孩双脚离地悬浮在半空中，身体僵硬不动，手脚却在不停的徒劳挣扎着。 “你必须跟我学本事，因为你是我的种！”黑衣人盯着我沉声说道。 “我不！” 我并不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我发现我的喉咙终于能发出声音，我瞪着他，拼命挣扎着对他吼叫道：“你这个魔鬼，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学本事，你再不放开我，我太奶奶一定会打得你魂飞魄散！” “呵！” 黑衣人冷笑，声音里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愉悦：“这狠辣的性格倒也跟我很像！” 他说着将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具脸朝我靠近，“只要你跟我学本事，总有一天，连你那个便宜太奶奶都不是你的对手！ 她会怕你，不管你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她都不敢再阻拦你，甚至你就算想要杀了她，她都只有被你杀的份儿！ 说不定，等你十二岁的时候，我找到更好的药引，你就不用死了，说不定有一天，咱们父女俩，就会变成三界唯一的神话！” “你滚！你这个魔鬼！” 我愤怒的冲他大吼着，终于明白他一直说我是他的种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魔鬼，竟然说我跟他是父女！ “我有爸爸，有妈妈，你别想骗我！我一定会让我太奶奶将你打得魂飞魄散的，一定会的！呸！呸！呸！” 我一边对他破口大骂着，一边学那些无赖的孩子将口水吐在他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具脸上。 黑衣人的眸子闪了闪，攥住我的那只巨手突然将我往地上狠狠一掼，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脸朝下的趴在了地上。 而原本紧紧攥着我身体的那只巨手，在转瞬间就变成了一直大脚，踩在我的背上，几乎将我摁进了泥土里。 我只觉得腹部被摔得闷痛，后背被一只巨大的脚重重踩住，五脏六腑几乎都要被挤压出来了一样。 “小东西，叫爸爸！”黑衣人顿下身，揪住我的头发，猛的往上一提。 剧烈的痛感让我不得不抬起头，目光再次对上这个魔鬼的那张没有五官的面 第126章 改变主意了 剧烈的痛感让我不得不抬起头，目光再次对上这个魔鬼的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具脸。 “呸！” 我狠狠的将嘴里的枯叶和泥土吐到他的脸上：“你是个魔鬼，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以前还住在江州的时候，小区里的那些孩子不跟我玩我没有恨过，妈妈总是打骂我的时候我没有恨过，就连刚刚，娅娅想要用石头砸死我的时候我也没有恨过。 可这一刻，我却对这个魔鬼恨到了极点。 我恨他明明是个魔鬼，却偏偏想要我跟他学本事，更恨他莫名其妙说我是他的种，说我跟他是父女，甚至还要我喊他爸爸！ 我的爸爸是江州医院的罗百强，不是眼前这个连脸和手都不敢露出来的魔鬼！ “你应该从小就听说过，你根本不是罗百强的种吧？” 黑衣人盯着我的眼睛，毫不在意的抬手抹掉面具上我吐到上面混着口水的泥土，用阴沉冰冷的声音说道：“小东西，我才是你的爸爸！你的身体里流着跟我一样的血！” 奇怪的是，他脸上那张奇怪的面具竟也像是长在了他的脸上一样，不管他怎么动作，竟然连挪动都没有挪动一分。 他的话让我更加愤怒不已，我恨恨的瞪着他，手朝他的身上抓挠而去，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我又转而去挠他扯着我头发的手，可奇怪的是，我的手碰到他的手套和衣服，就像抓泥鳅一样，完全无法抓住的滑开。 踩在我背上的那只巨大的脚掌上突然岔开两股黑气，幻化成两只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扭到后背死死摁住。 我的手再次没办法动了。 这次并不是像失去了知觉一样的不听使唤，而是跟我的身体一样，被大力禁锢住了。 “你不是我爸爸，你是个魔鬼！”我只能继续冲他叫骂。 “小东西，难道我刚刚替你将那个恶灵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你心里难道没有兴奋的感觉吗？” 黑衣人不仅对我的愤怒毫不在意，甚至再次凑近我的脸，用低沉森冷的声音说道： “你妈妈从来没有抱过你，天天打骂你，甚至给你一个姑娘家取了个这么奇怪的名字，难道你不怨恨她吗？ 张忆仇！忆仇！呵呵，说起来这个名字倒是挺有趣的！ 小东西，快叫爸爸，我会让你变得比任何人都厉害，甚至连阴曹地府的那些鬼东西都拿你没办法，只要你恨谁、怨谁，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要了那个人的性命！ 叫他魂飞魄散！” 我怒瞪着他，没有再继续叫骂。 因为我突然发现，好像我越愤怒，这个魔鬼就越高兴，也会说得越发起劲。 我讨厌听到他的声音，讨厌他凑近我的脸，用那阴沉冰冷的声音对我说话，我更讨厌他非说他是我爸爸！ 太奶奶曾经跟我说过，打不过就跑，如果打不过也跑不了，就要想办法脱身。 而不是一味的烦躁冲动，那样只会让本来就糟糕的事情越来越糟。 三年来，就连学校的小霸王杨壮都变成了我的跟班，再没有人能欺负我，更没有遇到打不过的人，让我差点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忘记了。 我们出门的时候，小黑已经留下一大群野猫在家门口守着了，只要太奶奶一回家，那些猫就会将太奶奶领到这里来。 到时候不管这个东西有多厉害，到底是人是鬼，太奶奶一定都有办法对付他，将他打得魂飞魄散的！ 这么想着，我的强压着心里的怒火渐渐平静下来！ 我只要拖着时间，等太奶奶找来就没事了，她一定已经在路上了。 “你真要我跟你学本事吗？” 我望着依旧扯着我的头发，强行让我望着他的“魔鬼”，学着太奶奶对付邪祟时平静的口吻说道：“你真要让我跟你学本事，就先放开我！” 很显然，我的突然镇静让眼前的“魔鬼”有些不知所措。 他错愕的盯着我的眼睛望了一瞬，惨白面具下透出来的那双眸子里闪过一缕疑惑。 但随即，他便发出有些嘶哑的笑声。 “呵呵，小东西，跟我想的倒是有些不一样，你想干什么？”魔鬼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你是怕我，所以不敢放开我吗？”我挑了挑眉望着魔鬼。 “哈哈哈哈——” 魔鬼突然松开我的头发，仰头大笑了起来：“小东西年龄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你是我的种，一辈子到头能有多大本事我都能猜到，别说现在了，哪怕你跟着你那便宜太奶奶学到极限，我也不会怕你！” 随着他大笑的声音，踩在我背上的那只巨大的黑气幻化成的脚掌突然消失，连带着我手上的束缚也没有了。 浑身一阵轻松。 魔鬼说出来的话极其狂妄，也极其让人厌恶。 他依旧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的种！ 我咬了咬嘴唇，再次强忍下心头窜起来的那股无名怒火，以手撑地，迅速爬了起来。 一边朝山下望去，祈祷太奶奶赶紧找到这里来。 爬起来的时候，我悄悄试了一下体内的真气，并没有全部耗光。 我已经可以确定，我刚刚完全动弹不得，也无法使出体内真气跑走，就是这个魔鬼使用了什么诡计。 打，我肯定是打不过这个魔鬼的。 就连跑，我一样不用想，刚刚就是跑的后果。 “现在我放开你了，是不是你答应跟我学本事了？”魔鬼望着我问道。 “你为什么非要我跟你学？” 我盯着他那张没有五官只露出一双漆黑眸子的面具脸问道。 “因为你是我的种！” 魔鬼望着我回答道：“我本来打算直接带你走，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突然发现，其实让你多跟着你那个便宜太奶奶几年也不错，等你满十二岁的时候，我再来带走你！” “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是罗百强！”我倔强的望着他说道。 对于这件事，我不可能妥协，哪怕他再变出那双大手和大脚掌，将我踩到地上，我也不可能妥协！ “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血管里都流着我的血，你跟我是一样的人，一样的 第127章 借天杀人 魔鬼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笑音儿，似乎很愉悦。 他竟然敢喊我乖女儿！ 我再次想对他破口大骂！ 下意识的，我又用眼角的余光朝山下的方向望了一眼，依旧一片漆黑，连一丁点儿声音也没有。 我咬了咬牙，望着他问道：“你要教我什么？” “这些年，我学会了无数术法，既可以让你随时随地要了你讨厌的人的性命，也可以让你讨厌的人一辈子疾病厄运缠身！ 还有炼魂术、养鬼术、聚财术，甚至是逆天改命、死人复活、长生不死，只要是你想要的，我无所不能！ 你是我几个女儿中最舍不得杀的一个，只要你有本事将我所学的东西全都学透了，说不定你就不用死了，到时候整个三界，甚至连天道，都无法拿我们父女俩怎么样！”魔鬼说着，眸子里散发出炙热而癫狂的光芒。 “你说的那些术法我听我太奶奶说过，都是邪术，我不会跟你学的！” 我咬了咬牙，刻意忽略掉他话里口口声声跟我是父女带来的刺激，摇头说道。 “小东西，别惹怒我，我的耐心不多！” 他将脸朝我凑近了些，阴恻恻的说道：“我只给你两条路，要么跟我学本事，继续留在你那个便宜太奶奶身边，要么我现在就带你走！”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握起拳头。 “呵呵，你觉得我一定要带走你的话，你逃得走吗？” 魔鬼阴恻恻的笑着，“好好跟我学本事，说不定你到时候还能救你自己一条性命！ 你若是拒绝，我不仅要带走你，还会去杀掉你的妈妈、便宜太奶奶、便宜爷爷和便宜奶奶，还有罗百强！” “你打不过我太奶奶！”我望着魔鬼说道。 “呵呵！我打不过？” 魔鬼笑着，突然双手朝天一举，口中念念有词，念出一串奇怪的咒语。 原本还有些朦胧月光的树林里突然一片漆黑，他的手上涌出无数黑气，朝天空散去。 不过瞬间，透过树缝还能看见的深蓝色镶着无数星子的天空不见了，那半轮月亮也不见了，只剩下无边无尽的漆黑，浓墨一般。 “咔嚓——” 一声炸雷从漆黑的天空传来，一道猩红色的闪电扯破那漆黑如浓墨般的天幕，直朝树林中劈了下来。 魔鬼将手一挥，一股黑气迅速包裹住一棵粗壮的枞树，那道血红的闪电竟不偏不斜直接落在那棵枞树上。 火光炸起，那棵我双手抱不过来的枞树轰然而倒，瞬间被劈成两截，只剩下小截滚着黑烟的树桩。 我愕然睁大了眼睛。 再抬头看天，天空已经恢复成深蓝，星星和月亮重新出来，雷电也不见了踪影，除了离我们不远处的那棵被天雷劈得焦黑的大枞树，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这招叫借天杀人！” 魔鬼的声音似是变得更加嘶哑阴冷，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小东西，你还觉得你老子打不过你太奶奶吗？” 我再次紧张的咬了咬嘴唇，我没见太奶奶使出过这样的招数，太奶奶用的基本都是符箓和桃木剑。 忽然想起，太奶奶当初帮明洁阿姨救娅娅的时候，那个七愿阁里的聂先生也会邪术，太奶奶好像说过，如果真打起来，她的确不是聂先生的对手。 只是我没有想到邪术竟然这么厉害，简简单单就能引来天雷将一棵那么粗的大树劈倒，若是人的话…… 我不敢想下去，仿佛我那么想了，这个魔鬼就会真的对我的家人下手。 眼下，我好像除了跟他学本事，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小东西，你想好了没有？” 魔鬼再次开口了，“我的耐心有限，你若还不做出决定，我就直接带你走，反正带走你，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跟我学本事！” “我答应你！”我咬了咬牙说道。 跟他学本事是肯定不可能的，太奶奶说过，我们罗家人不练邪术！ 但现在只能稳住他再说，一切等太奶奶来了再想办法。 “你要我怎么跟你学？你亲手教我吗？这些本事应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吧？”我故作镇定的盯着他的眼睛，跟他对视着问道。 “你将这个留下！” 魔鬼抬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软皮封面的本子，递给我道：“我将这些年从各处学会的术法都手抄进去了，你只要跟着里面记载的东西练习就可以了。 记住，别偷懒，我在这个本子里做了些手脚，你若偷懒不学，我就会发现，只要我发现你没有学习里面的内容，我就回来带走你，并杀掉你的那些便宜家人！” 我望了他一眼，见他正双眸微眯的打量着我，只能顺从的接了下来。 “喵呜——喵呜——” 就在这时候，山脚下响起此起彼伏的猫叫，还有手电筒的光柱划过树梢。 太奶奶终于来了！ 我心中一喜！ “乖女儿，我先走了，记住，你若口是心非不学这里面记载的术法，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可刚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盯着我说道：“我找你的事你最好别让你那个便宜太奶奶知道，若她知道你不是罗百强的种，她一定不会要你的，到时候你就只能跟我走了！” 我浑身一颤，怒气再次汹涌而出，恨不得将他撕碎。 但我却连发火都不敢！ 一来我并不确定太奶奶若是真的跟他对上了，是不是他的对手，会不会吃亏，我不能让太奶奶陷入危险。 二来我有私心。 虽然我并不相信更不承认我是这个魔鬼的女儿，可我从小从小区邻居的眼神和偶尔听到的一些传言里，听到过一些关于我不是爸爸的女儿之类的话。 我害怕，害怕这个魔鬼说的也许是真的，害怕这个魔鬼不肯走，太奶奶若是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以后会相信，会不要我了。 “呵呵呵！好好学，等你十二岁的时候，我再来接你！”魔鬼见我的身体微微颤抖，发出嘶哑森冷的笑声，闪身走进树林，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我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浑身 第128章 要么超度，要么送进地狱 我偷偷将那个黑色封皮的本子夹在裤腰上，贴身藏好后，终于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做这些，我几乎是下意识的。 甚至没想好我是因为害怕这个黑色封皮的本子被太奶奶看到，还是害怕被明洁阿姨看到。 刚藏好，太奶奶和那群野猫就上来了。 一眼看到着我的是太奶奶，她怔了一瞬，几步跑到我面前，声音稍稍有些颤抖的喊了我一声：“小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太奶奶反应有些失态。 “太奶奶！” 我抬起头，望着太奶奶，嘴一扁，眼泪就出来了。 “小忆，娅娅呢，娅娅是不是出事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明洁阿姨扑过来，几乎是有些粗暴的推开太奶奶，紧紧握住我的手臂，摇晃着我急切的问道。 太奶奶望了明洁一眼没说话，只是眉头微微蹙了蹙。 “娅娅没事，我让小黑它们守着她了！” 我轻声说道：“太奶奶，明洁阿姨，我领你们去找她！” “喵呜——” 我的话音刚落，小黑远远的发出声音。 明洁阿姨抬头望了一眼，站起身，朝小黑的方向飞快跑了过去。 “小忆，你没受伤吧？摔跤了？”太奶奶蹲下身，伸手准备抱我起来。 “太奶，我没事！” 这个季节，身上穿的衣服不多，我担心太奶奶抱我的时候会发现我身上藏着的本子，连忙拉住太奶奶的手，就着她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 “使用真气了？” 太奶奶抬手摘掉我头上枯叶碎末轻声问道：“那个东西呢？” “用柳条抽它，然后……我就摔了一跤……” 我指了指离我不远处的那根柳树条，有些吞吞吐吐的说着。 不敢骗太奶奶，又不敢说出那个黑衣人的事。 我怕太奶奶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不要我。 好怕好怕！ 三年多来，连爸爸都没有来看过我，只是偶尔给我打电话，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会给我和太奶奶寄来一些零食、玩具和书本文具。 我甚至已经快要连他的长相都忘记了，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 不知不觉，太奶奶对我来说，已经是最亲近也最重要的人。 “跑了就跑了，它才刚变成新鬼，被你抽用柳条抽了，估计要消停一段时间，等出来我再收拾她！” 太奶奶以为我吞吞吐吐是因为没有抓住恶魂而不好意思，安慰我道：“小忆，你今天做得很好，比太奶奶想象的还要好！ 走，咱们去看看娅娅去，她大概也吓坏了吧？” “嗯！”我如释重负的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拉着太奶奶的手跑去山顶找娅娅。 我们跑上去的时候，远远便看见明洁阿姨抱着娅娅，紧张的上下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小黑和另外三只猫远远的蹲坐在一边望着。 看到我和太奶奶，小黑撒腿就跑了过来，围着我和太奶奶脚边绕来绕去。 “太奶奶，今天小黑立了大功，如果不是它……” 我转头对太奶奶说道。 这一回头，我才发现太奶奶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明洁母女身上，更没有落在小黑身上，而是紧紧盯着那只被绳索挂在树上的死猫。 眉头蹙着，一脸凝重。 “小黑让它的朋友分开找娅娅，等我和小黑上来的时候，这只猫就已经死了！” 我开口问道：“太奶奶，为什么杨念念的妈妈不过才是一只新鬼而已，就已经能这么厉害，连猫都能弄死？” “小黑，这只猫是怎么死的，你问过没有？”太奶奶低头望向绕在我们脚边的小黑。 “它们说上来的时候见到娅娅正将脖子往这绳索里头套，大头扑过去阻止，自己就被套上了！” 小黑喵的叫了一声，接着他的声音在我和太奶奶耳边响起。 太奶奶盯着死猫望了几眼，回头问我道：“小忆，你和娅娅在山上还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我心下一慌，挣扎了一瞬后，垂下眼摇了摇头。 不敢看太奶奶的眼睛，我怕她识破我的谎话。 但我几乎能感觉到，太奶奶在望着我，她的目光仿佛一团火落在我脸上。 让我的脸瞬间灼热起来。 “何奶奶，您快来瞧瞧，我们娅娅是不是被吓得掉了魂儿，她的脸上和身上好多血！” 明洁阿姨扭头朝我和太奶奶的方向望了过来，着急的大呼小叫。 她似乎还没有注意到离娅娅不远处的那只被娅娅砸死的野猫。 太奶奶几不可闻的轻轻叹了口气，牵着我的手快步走到明洁和娅娅面前。 娅娅的目光虽然呆愣愣的，却已经不像我刚唤回她的神志时那样空洞。 “被迷了心窍，但是已经被小忆喊回来了！” 太奶奶望了一眼娅娅，目光在那只被娅娅砸死的猫身上扫了一眼，就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对明洁阿姨说道：“她没事，就是吓到了，回头用收惊符收一收就好了。 这个地方恐怕还不安全，咱们赶紧回去再说吧！” 太奶奶说着，拉过我的手，让明洁阿姨抱着娅娅，我们一起顺着山路快速回了家。 “小忆，你身上没有受伤吧？摔到了什么地方没？” 一回到家，明洁阿姨就赶紧带着娅娅去浴室洗澡，太奶奶也打来一盆温水，一边替我擦手一边温和的问我。 “没有！” 我摇了摇头，“那个东西好怕我，如果不是它跑得太快，我就能将它打得魂飞魄散了！” “小忆，咱们葛家最讲究的就是积攒功德，再恶的阴灵，我们都不可以直接打散，要么超度，要么送入地狱！”太奶奶望着我说道。 我一愣，垂下眸子，轻轻点头：“太奶奶，我知道了！” “看看你这样子，给自己弄得像个小花猫一样！” 太奶奶捏了捏我的脸，笑着一边拧了毛巾给我擦脸。 看到一盆浑浊满是泥土和碎枯叶末的水，虽然没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的脸有多脏。 我再次想到那个将我踩在地上，逼着我喊他爸爸的黑衣人，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跟着太奶奶学本事，若再次见到他，一定不会让他再这么欺负我。 第129章 笔记本不见了 睡觉的时候，我偷偷翻开了那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并不是我想去学里头的邪术，只简简单单的好奇而已。 里面的内容写得简单易懂，虽然里头的有些字我还不认识，但我对这方面的悟性一向极高，前后贯通了一想，就能明白那些内容的意思。 只是抱着猎奇和看故事书的心情去看的，厚厚的一本，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就已经翻完了。 里头的内容让我触目惊心，也让我叹为观止，我第一次知道，邪术的能量竟然有这么大。 但这让我对那个黑衣人的恐惧越发的深了，难怪他那么自信的告诉我，太奶奶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笔记本里记载的东西他都练会了的话，恐怕太奶奶在他的面前，的确有可能不是对手。 这并不是灭自家志气长他人威风，而是笔记本上记载的东西，让我看到了一个太奶奶没有对我仔细讲述的，更为恐怖可怕的另一面。 我趁着天刚亮太奶奶还没起床，偷偷找来一卷宽胶带，将那个黑色笔记本紧紧缠了起来，然后藏在床垫底下，打算趁着放假偷偷烧掉或是扔进河里。 太奶奶最讨厌邪术，她说过，老罗家的人永远都不练邪术，我这么做一来防止太奶奶看到笔记本会生气，二来我也怕我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再次翻开，甚至偷偷练习里头的邪术。 这种东西，只要了解，知道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对手就够了，但绝不可以违背太奶奶的话，去练习邪术。 也许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只是单纯的害怕太奶奶会因此不要我。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当年那个小小的我，定下不练邪术的决心，对我这一生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然，这一切都要感谢太奶奶，她从来没有对我严厉过，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如无声的春雨一样慢慢将我这种七煞透顶，性格天生爆烈的心浸润得柔软起来。 杨念念妈妈的死让杨湾镇惶恐了好一阵子，很多人流言说她是被恶鬼索了命去，浑身都溃烂得没有一块好肉了。 吴婷的阴灵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学校里依旧偶尔有人偷偷玩笔仙游戏，但没见再出事的。 杨念念请了大概半个月的假，她上学的那天，我和娅娅在学校门口遇到她。 但她只是一个人垂头丧气的走着，并没有跟娅娅说话，甚至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似乎是忘了曾跟娅娅说要跟她做朋友的事。 倒是让我偷偷松了口气，不用再想什么办法跟娅娅说让她离杨念念远一些的话了。 杨念念虽然失去了妈妈变得消沉，她妈妈已经魂飞魄散的事也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但我真的对她们母女俩同情不起来。 用太奶奶的话来说，一切都有因果，她妈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都是她自找的。 至于杨念念，或者她没有那个心思恶毒的妈妈以后，会变得好一些，稍稍善良一些。 当然，这只是我异想天开的想象而已，老人说过，三岁看大，十岁看一生，杨念念已经十二岁了，她的性格已经在她妈妈的潜移默化下形成。 日子一天天慢慢滑过，看起来风平浪静，很快，杨壮和杨源他们终于参加完小考，我们也放暑假了。 娅娅和我之间的友谊好像在杨念念妈妈死的那天晚上恢复了一些，但又好像依旧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但好在，慢慢的，我也习惯了。 放暑假的第三天一大早，太奶奶告诉我和娅娅，她和明洁阿姨要出去一趟，让我和娅娅乖乖在家别瞎跑，午饭已经帮我们做好了，温在电饭煲里头。 蒋钰阿姨的灵力在一个多月的休养下，已经恢复如初了，所以太奶奶和明洁出门对我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我心中暗喜，终于有机会将偷偷藏在床板下的那个黑笔记本拿出来偷偷毁尸灭迹了！ 太奶奶和明洁阿姨一走，我就忙不迭的跑回自己卧室，掀开床板准备将那本黑色软皮笔记本拿出来。 甚至连怎么毁尸灭迹我都已经想好了！ 纸扎店那边有个破了的搪瓷脸盆，太奶奶偶尔在三月三和中元节那天化纸钱用的，我可以直接将那个笔记本撕开，用那个搪瓷盆烧掉，再将纸灰倒进河里，太奶奶就永远不会发现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甚至将整个床板都翻过来，都没有找到那个黑色的软皮笔记本。 它竟然不见了！ 我的冷汗瞬间从额头炸了出来。 难道是被太奶奶发现了？ 可仔细一想，从那天晚上到现在，太奶奶在我面前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甚至没有再跟我提过几次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都是蒋钰阿姨好了以后，问起那天晚上的事，太奶奶还笑着夸我做得很好。 那天我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直到下午，太奶奶和明洁阿姨回来。 另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转移了心里的不安。 太奶奶告诉我，明洁阿姨在我们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要带着娅娅搬过去。 明洁阿姨的理由很简单，我和娅娅马上就四年级了，功课会越来越紧张，离学校近些，有更多时间复习。 她甚至还邀请我和太奶奶跟着她们一起搬过去住，每天早上等我和娅娅上学，她再和太奶奶一起来纸扎店这边。 我和太奶奶当然不会住过去，这个地方是我们自己的家，家里还有蒋钰阿姨，还有小黑。 太奶奶并没有挽留明洁阿姨和娅娅，只是摸着娅娅的头问道：“娅娅，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一定要做个好人！” 娅娅回头望了明洁阿姨一眼，对太奶奶郑重的点了点头，还伸手抱住太奶奶，在她的怀里赖了一会儿。 “小忆，我会经常过来找你玩的！” 娅娅松开太奶奶后，又走到我面前说道：“也欢迎你去我的新家玩！”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娅娅对我太客气了，很久以前，她对我没有那么客气的，但我更喜欢没那么客气的娅娅。 可是这个世界谁不会变呢， 第130章 阴气缠身 那天晚上，明洁阿姨和娅娅就在王建刚的帮助下搬去了她们的新家，我家的两层小楼，突然之间少了两个人，仿佛空了很多。 屋里只有我和太奶奶两个人的时候，我依旧不敢将那天晚上遇到黑衣人和笔记本丢失的事告诉太奶奶。 好在太奶奶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地方，对我偷偷隐瞒的这些，她好像完全不知道。 所谓无知者无畏，小时候的我，明显是无知且无畏的，并没有意识到那个记录了无数邪术的笔记本丢失到底意味着什么。 所以对于笔记本丢失的事情，我只担心了一晚上就差不多放下了。 心里甚至还有些侥幸的高兴，这样也好，我甚至不用再偷偷摸摸处理那个东西了。 或者是明洁阿姨替我整理床铺的时候发现了，当成没用的东西丢掉，但很明显，她并没有将这件小事告诉太奶奶。 现在连明洁阿姨也搬走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将这件事忘了，太奶奶就永远不会发现我曾经瞒着她藏过一本邪术笔记。 放暑假的日子里，我并没有去找娅娅玩，而是一心跟着太奶奶学本事。 比过去的三年要努力认真了很多倍。 在那天晚上之前，我仗着身上有太奶奶所说的神明的力量，仗着太奶奶渡给我的那点儿真气再加上积累轻松踏入了黄阶而沾沾自喜，以为我真的有一天能成为太奶奶说的，将来会成为很厉害的大通灵师，大先生。 可在面对黑衣人的时候，他用术法将我定住； 用邪气幻出来的脚就轻松将我踩在地上动弹不得，逼着我喊他爸爸； 还有那满满一本邪术记载，让连符箓都还画不好的我终于意识到，在面对真正有本事的人面前，我到底有多渺小无能。 渺小无能到连逃跑都做不到！ 人的所有动力都必须来自自己。 被人推着走的，再怎么走都走不快。 以前，都是太奶奶每天六点半喊我起床，我一边揉着朦胧的睡眼，一边半梦半醒的绕着杨湾镇新旧两条大街跑一圈，往往是跑到家，坐在餐桌边吃下太奶奶做的第一口早饭才能彻底醒过来。 可现在，我每天晚上将闹钟定好时间，六点钟准时起床，出门，坚持以最快的速度绕着杨湾镇跑完两圈，回到家刚好帮太奶奶做完扫地等简单的家务，太奶奶才将早饭端上桌。 吃过早饭，写两个小时暑假作业后，我就开始跟着太奶奶练习纸扎，下午握着毛笔练习画符，吃过晚饭，便在后院练气。 三年来，不止是我和娅娅长大了很多，后院的那些花花草草也已经长得十分繁盛可喜，早从花盆移栽出来。 这个季节的后院繁花似锦，俨然一个小花园一般，花草香气中，灵气也十分充足，练起气来更是事半功倍。 明洁阿姨大概是刚搬新家，家务事比较多，整个暑假来纸扎店的日子比较少，即使来了，也总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并不再像以前一样，热衷于跟着太奶奶学本事了。 没有她在一边打岔，太奶奶教我的时候也格外尽心尽力，一个暑假下来，不论是画符还是纸扎，我的所学都有了突破性的进步。 虽还不能跟太奶奶一样撒纸成兵，但剪出来的小纸鸟再配上寻踪符，已经能轻松飞起来，并找到小黑的藏身之地了。 太奶奶惊讶于我的突然勤奋，也十分欣慰于我的突然勤奋，总喜欢一脸慈祥的望着我笑，说：“我的小忆终于长大了，也懂事了！” 不知不觉，暑假很快过去，终于到了开学的日子。 娅娅依旧跟我一个班，不知为什么，许久未见面，第一天开学的时候，我们彼此好像都有些生疏和尴尬。 我们学校开学第一天座位都是两人一桌随便坐，等一个月后老师再重新换。 当然，到得早的就能坐上自己想要的好位置。 一走进教室，我便看到娅娅已经占到了正中间的位置，她的身边坐着杨丽，两人正说着悄悄话，也不知说道什么开心事，两人的小脸都笑得红扑扑的。 不知什么时候，她俩的关系竟然这么好了。 看到我，娅娅和杨丽脸上的笑容都顿了一下，随即娅娅朝我挥了挥手，喊了我一声：“小忆！” 我瞅见娅娅后排还有一个空位置，背着书包便坐了过去，旁边坐的是何小米。 “小忆，放暑假的时候妈妈带我回了一趟姥姥家，所以没回去看你跟何太奶。” 娅娅将头扭过来对我说道：“要不中午放学你跟我去我家吃饭吧，我姥姥也跟我和妈妈来杨湾镇了，专门给我们做饭，她炒的红烧鱼块可好吃了！”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娅娅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些紧张，眼神有些闪烁。 似乎是口不由心，并不太希望我去。 “改天我跟太奶奶说了再去吧，不然她要担心了！”我摇了摇头，一边回答一边低下头用带来的抹布擦桌子。 娅娅果然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有些尴尬的道：“那改天我跟你一起回去一趟，我跟何太奶说。” 我眼睛的余光看到，坐在娅娅身边的杨丽轻轻扯了扯娅娅的衣角。 “娅娅，吴老师来了！”杨丽轻声说道。 随着杨丽的声音，我竟敏锐的感觉到了一缕淡淡的阴气。 教室里人多，阳气也足，不应该有种气息存在的，哪怕是放假期间教室里有孤魂野鬼借住过，这会儿阴气也早就该散得干干净净了。 而且这缕阴气明显是刚刚进来的人带进来的！ 难道是吴老师身上带的？或者是跟吴老师一起进来的哪个同学？ 娅娅转身坐好，我也缓缓抬头朝门口望去。 进门的只有吴老师一个人。 而且，我分明看到，吴老师的身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灰黑色阴气。 也不知道是我的修为又升阶了，暑假前吴老师身上就已经有这层阴气只是我那时候修为低看不到而已，还是吴老师暑假时沾染上的。 但很显然，她身上的这层阴气并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 那层阴气虽然很淡，却已经形成了 第131章 吴老师养小鬼 吴老师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脸上笑盈盈的，脚步轻快的走上讲台，将手里的教案和一根崭新的教鞭放在讲台上。 我盯着她的脸，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长期接触阴灵和被邪祟缠身的那种灰败。 相反的，她脸上的气色挺好，甚至比暑假之前都好。 在这里简单介绍一下，吴老师大概三十五岁左右，长得挺漂亮，可不知为什么三十三岁的时候才刚结婚，据说老公是在云山县做生意的。 去年过年的时候才刚生完孩子，上半年请了个保姆，带着孩子住在学校教工宿舍。 大概是因为孩子太小爱闹腾，所以我们三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她总是一脸憔悴的样子，脾气也挺暴躁。 下课和我们中午午睡的时间她都会忙着回宿舍奶孩子，所以五月份的时候才会发生何小米、杨丽偷偷趁午睡时间玩笔仙的事。 眼前的吴老师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脚步轻快，脸色红润，之前那种总是一脸疲惫的感觉一扫而光，一副容光焕发、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 让我感到奇怪的正是她现在的状态。 按理说，她身上长期沾染阴气，即使那个东西并没有磨她，应该也不会有眼前的状态。 阴气伤身，长期接触阴气会让人睡眠质量变差，导致精神萎靡、眼下乌青。 可吴老师一样也没有。 可她身上的那层薄雾一样的阴气明明存在，甚至将她包裹在其中了。 我望着讲台上的吴老师有些发愣，直到她喊出我的名字。 “张忆仇！”吴老师望着我喊了一声。 我愣了愣，竟有些没反应过来，何小米轻轻捅了捅我的腰，我才回过神来。 脑海中灵光一闪，我腾的站了起来。 养小鬼！ “张忆仇，四年级你依旧担任我们班的纪律副班长，配合吴飞。” 吴老师并没有因为的走神而生气，反而笑盈盈的望着我说道，手掌朝下压了压：“好了，你坐下吧！以后上课的时候可不能走神哦！” 随着她的动作，萦绕在她周身的那股淡淡的阴气如同水波纹一样微微晃动，却并没有朝四周散去。 我几乎可以肯定了。 记得那天晚上，我偷偷看过黑衣人硬塞给我的那本邪术笔记，里面提到养小鬼的方法和养成后最好的状态。 小鬼身上的阴气跟人合为一体，只要能萦绕不散，就能替主人或招财、或招官运、或招桃花之类的运气。 看吴老师的气色，就像她刚结婚那会儿一样，十分漂亮，估计她养的这个小鬼还有替她驻颜的功效。 见我还没有坐下去，吴老师和颜悦色的问我：“张忆仇，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跟老师说的？” 我又愣了愣，摇了摇头，缓缓坐了回去。 这个发现让我吃惊的同时也有些替吴老师担忧。 养小鬼是邪术，说是借运，其实借的是她自己的运，自己未来后半生的所有好运。 若是一直将小鬼养下去，只有两个结果，小鬼反噬到主人身上，吸干主人身上的阳气，养小鬼的人病痛缠身性命不久。 另外一个稍好一些的结果，找到一个道行高的人，收服小鬼，但从此以后，养小鬼的人从此好运尽，厄运来，且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好运了。 因为他的好运已经在养小鬼的那段时间被全部耗光了。 吴老师虽然脾气并不是太好，但不管怎么说，她都算得上一个好老师。 对我们也尽心尽力，从来都不会因为哪个同学家里的条件好而偏袒一个学生，也不会因为哪个同学调皮而放弃一个学生。 她唯一的缺点是喜欢体罚学生，但在杨湾镇小学，体罚学生并不是什么大事。 农村长大的孩子仿佛比城里的孩子更加皮糙肉厚，家长送孩子来上学的时候对老师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孩子要是不听话，您就打”！ 杨湾镇的家长，仿佛都特别信奉“棍棒下面出孝子”这句话。 我上厕所的时候曾亲眼见到隔壁班的一个男老师体罚他的学生，飞起一脚直接将那同学从讲台边踢到教室门口，也不见那同学的家长来学校找老师扯皮。 吴老师跟其他班粗暴的老师不一样，她只用她的小教鞭打我们的小腿肚子。 我也被打过一次，她的手扬起得高，其实落下去并不是很重，最多会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子，一节课不到，红印就消没了。 整整一节课，我都有些心神不宁，一直盯着吴老师身上那层薄雾一样的阴气瞧着。 直到下课铃响，我都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没回过神来，目光依旧跟在吴老师身上。 “张忆仇同学，你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我望着吴老老师拿着教案走到教室门口，又望着吴老师突然在门口顿住脚步，回过头朝我望了过来。 直到坐在我后面的班长吴飞用铅笔戳了戳我的后背，我才算是彻底醒过神来。 “哦！”我连忙站了起来，垂头丧气的走到教室门口。 吴老师低头望了我一眼，没说话，抬脚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我慢慢在后面跟着。 整整一节课，我都在走神，吴老师肯定要罚我了！ 我暗暗想着，抬头打量她的背影。 可这一抬头，又望见她身上那层微微荡漾的阴气，我再次开始走神。 吴老师肯定不知道养小鬼会有那么可怕的后果，我要怎么提醒她呢？ 可一想到提醒她，我又想到太奶奶跟我说过的“三不看，四不收”，又有些纠结了。 我纠结着边走边想，慢慢跟吴老师之间拉了很远一段距离。 终于捱到吴老师办公室，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吴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望着我。 “张忆仇，你今天整整一节课都在走神！” 吴老师望着我和气的开口，看起来并没有生气：“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告诉老师，说不定老师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我抬头飞快的望了吴老师一眼，看见她温和的眼中的诚挚，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 “吴老师，前两天我家里的确出了些小事！” 我垂下眼 第132章 杨丽死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位男老师冲到办公室门口，对吴老师说：“你快去看看！” “出什么事了？” 吴老师猛的站了起来，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问道。 男老师姓杨，我们隔壁班的班主任，平时跟吴老师关系还不错。 “我也还没看到，刚听我们班女生说的，就赶紧先过来喊你！”杨老师回答。 吴老师点了点头，想起我还在办公室，回头朝我摆了摆手道：“张忆仇，你先回教室去吧！” 说完，跟着杨老师匆匆朝女生厕所的方向跑去。 我站在吴老师办公室门口，望着两位老师的背影，怔了一瞬，也跟了上去。 上课铃还没响，操场上的学生还很多，女生厕所那边隐隐传来尖叫和哭声。 有人回头朝那边望过去，也有喜欢赶热闹的朝那边跑。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离女生厕所越近，这股气味就变得越发浓烈。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知为什么，脑海中浮现一个女生的脸。 还有娅娅，刚下课的时候我就听到她跟杨丽说一起上厕所。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厕所门外的小花坛里，有人浑身颤抖，弓着身子呕吐不止。 从厕所里往外跑的女生一个个满脸惊恐，和朝里头挤着想看热闹的学生撞在一起，挤挤搡搡凑作一团。 一时间，哭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杨老师站在厕所门口，大声朝还没看到热闹依旧试图挤进厕所的学生吼道：“都来这边干什么，快回教室去！马上就要上课了！” 一边扯过一个满脸惊恐、流着眼泪从厕所里冲出来的一个看起来年龄大些的女生手臂问道：“里头什么情况，还有人没？” 那女生被杨老师一扯，竟惊恐的尖叫了起来，一张嘴，竟然直接“呕”的一声吐了杨老师一身秽物。 杨老师皱了皱眉头，低头望了一眼沾满了呕吐物的白衬衣前胸，拉住一个依旧在试图朝里头挤的女生胳膊道：“你送这位同学回教室去。” 那女生看起来有些不乐意，但望了杨老师一眼，不情不愿的挽住吐完接着尖叫的女生走了。 “杨老师，你进来一下！”吴老师浑身颤抖的从厕所里探出头，脸色苍白的对杨老师招了招手。 顿了顿又接着道：“先报警！” 人群后头，好几个老师朝厕所这边跑过来，校长和教导主任跑在最前面。 “都挤在这里干什么，快回教室去，再不回教室的记过处分！”矮胖有些秃头的教导主任大声吼道。 这一吼，终于阻止了那些试图看热闹的学生脚步，这才纷纷作鸟兽散。 只剩下几个依旧蹲在花坛边呕吐的女生。 “死了！那个女生死了！”我听到有人在小声说。 我没走，因为我还没有看到娅娅！ 虽然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再像从前，但我还记着，很早之前，我就说过，我要保护娅娅。 在被教导主任看到赶走我之前，我跟着杨老师进了女生厕所。 地上全是殷红刺目的鲜血。 走进来反而闻不到多少血腥味，厕所里刺鼻的臭味将血腥味遮掩住了。 但眼前骇人的画面，依旧让已经看过太多恐怖画面的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瞪大了眼睛。 头皮也跟着一阵阵发麻。 女生厕所门边有个水泥台洗手池子，池子边的墙角斜靠着一个女生，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要凸出眼眶。 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拖把，拖把的木柄从她的嘴里插进去，贯穿了她的整个头部，还从她后脑伸出来一小截。 鲜血从她的嘴角和后脑冒着泡儿汩汩往外流。 拖把柄是光滑钝圆的，用拖把柄将人头脑贯穿的力道就是一个成年男人也做不到，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邪门。 杨老师看到这一幕，也浑身颤抖了起来，猛的捂住自己的嘴，瞪着眼睛望向吴老师。 感觉他若不是捂住嘴，恐怕也要跟刚刚出去的那些女生一样尖叫起来。 “张忆仇，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回教室去！” 吴老师一眼看到跟着溜进来的我，颤着声音说道。 “我没看到娅娅出去！” 我一边说着，一边跨过地上的血朝里头跑去。 “张忆仇！”吴老师在我后面喊我的名字！ “呕——” 杨老师终于忍不住，干呕一声，转身朝厕所门外冲去，正好一头撞到正走进来的校长身上。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娅娅了。 女生厕所里并没有门板，只是用一道道一米来高的水泥隔板隔成一个个小空间。 娅娅正瑟缩的坐在蹲坑边的地上，后背抵在隔板和厕所外墙的夹角处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膝盖，脸色苍白，眼大睁，惊恐的盯着门口洗手池的方向。 一道道水泥隔板将她隐蔽在那里，所以吴老师并没有发现她。 娅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哭，只是浑身不住的颤抖着。 我喊着她的名字，轻轻走过去，将手伸向她，“娅娅！” “那位同学！” 我身后传来教导主任粗粝的吼声：“你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回教室去！” 也许是教导主任的吼声，也许是我的呼唤声，终于将娅娅的神志唤了回来。 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连滚带爬的从角落里出来，扑上来抱住我。 “小忆，小忆，杨丽死了！这个学校里有鬼，是鬼杀了她！ 你能看到，是鬼杀了她对不对？”娅娅哭着说道。 我们身后有片刻的静默，但随即再次传来另外几位老师的干呕声。 一听到杨老师说女生厕所有人出事的时候，我想到的就是杨丽。 我猜对了！ 杨丽死了，而且是以极其诡异、恐怖，甚至是人类很难做到的方法被人，或是她自己杀死的。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先回教室！” 我拉住娅娅的手，转身朝外走去。 吴老师和校长站在厕所门口，目光怪异的望着我，大概惊讶于我一个小姑娘看到这样血腥恐怖的场面不仅不慌不怕，还能找到一个被吓傻的同学，还安慰她。 娅娅很紧张，双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第133章 是鬼杀死了杨丽 我轻声对娅娅说道：“娅娅，没事，不要怕，咱们跨过去！” 娅娅抽泣着，浑身颤抖，朝后缩了缩身子，并不抬脚。 好在校长聪明，一见娅娅的样子便明白了。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眼，没说话，走上前将娅娅抱了起来。 “小忆！小忆！”娅娅惊恐的又大哭了起来。 “我在呢！” 我拉着娅娅的手没松开，跟在校长身边一起朝外走。 杨湾镇不大，我们走出厕所，就听到尖锐的警笛声，一辆警车亮着红灯进了校园，后面还跟着卫生院的救护车。 吴老师和其他老师都在厕所外面没再进去。 一出厕所门，校长就将娅娅了下来，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你很勇敢！” 校长年龄大概跟吴老师差不多，高高瘦瘦的个子，穿着短袖白衬衣和一条黑西裤，脚上是一双休闲鞋，脸色看起来比其他老师和教导主任都要镇定得多。 “田校长，这两个孩子都是我们班的。” 吴老师开口说着，指了指我道：“她叫张忆仇，是新街头纸扎店何奶奶的曾孙女，这位同学叫明娅。 我们来的时候她缩在里头，所以我没注意到她！” 田校长点了点头，目光再次在我脸上扫了一眼，道：“张忆仇同学，现在学校的老师估计都没什么空，能麻烦你先送明娅同学回去吗？” 说着他指了指娅娅的裤子道：“她的衣服弄脏了。” 我顺着田校长的手朝娅娅的裤子望去，才注意到她的屁股和膝盖上都蹭上了黄色的秽物。 “好！”我点了点头，拉着娅娅的手朝外走去。 刚走出两步，警车就在我和娅娅面前停了下来，车上下来四个年轻的警察。 田校长连忙迎上去，小声对警察说着什么一边领着他们朝厕所里走去。 手在背后朝我和娅娅摆了摆，示意我们快走。 我拉着娅娅的手加快了脚步，可娅娅大概是吓坏了，双腿发软，根本拖不动。 “那两个同学都是目击证人吗？”我听到一个警察在我身后问田校长。 “嗯，不她们好像吓坏了，那个女同学身上的衣服也弄脏了，我让她们先回去。” 田校长回答道：“刚刚正好是下课时间，还有很多学生看到了，我让老师们另外再去喊几个看到的同学过来！” “还是先问问她们吧！你再安排人多喊几个学生过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回答道。 接着，就有人大步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开口道：“同学，你们等等，有几个问题问问你们！” 是名很年轻的警察。 这时我看到救护车上下来几个医生，抬着一副担架匆匆从我和娅娅身边走了过去。 我只能拉着娅娅停了下来。 田校长和吴老师也连忙跟了上来。 吴老师将之前跟田校长说的话又跟警察说了一遍，接着又道：“出事的时候张忆仇并不在现场，明娅是她的妹妹，她是后来跟过来找明娅的！” 警察低头望了我和明娅一眼，蹲道娅娅的面前，温和的道：“小同学，你叫明娅？” 娅娅依旧在抽泣着，原本就恐惧害怕，被警察这么一问，更紧张了，紧紧抓住我的手，指甲都掐进了我的肉里。 她点了点头。 “刚刚，里头那个出事的同学，是怎么回事，你都看到了吗？”警察望着娅娅的眼睛问道。 被警察这么一问，娅娅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浑身再次剧烈颤抖起来，眼睛瞪得很大，盯着警察，嘴唇翕动着却半天发不出声音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警官，这位小同学情绪有些激动，他们去喊的其他学生应该很快就过来了，要不……” 田校长望了娅娅一眼，有些担忧的对警察说道。 警察没说话，只是回头盯了田校长一眼。 田校长没再说话，只是有些担心的望了娅娅一眼。 警察再次将目光转到娅娅脸上，伸手握住娅娅的胳膊开口道：“明娅同学……” “我看到了，杨丽上完厕所突然跑到水池边，将拖把柄塞进嘴里…… ——啊—— 有鬼！一定是鬼，是鬼杀死了杨丽—— 啊——” 娅娅哭着，一边说一边尖叫着，随着最后一声尖叫，娅娅突然昏死过去，直接软软的倒进了问话的那个警察怀里。 “警察同志，我刚刚已经说了，明娅同学情绪太紧张了……” 田校长见娅娅晕倒，有些愤怒的推开警察，将娅娅抱了起来。 “医生！” 警察愣了一瞬后，打断田校长的话，脸色尴尬的转身朝厕所门口望去，大声喊道。 几名医生已经抬着担架从厕所里出来，边摇头边轻声跟其他几名警察沟通。 一名女医生听到喊声，连忙背着药箱跑了过来，让田校长将娅娅抱到救护车里。 我也连忙跟了上去，一直拉着娅娅的手没有松开。 好在田校长刚将娅娅放到救护车的急救床上，娅娅就醒了过来，再次开始大哭，紧紧抱着我不肯松手。 不管谁都掰不开她的手，也无法将她抱起来。 “张忆仇同学，你知道娅娅家长的电话吗？”田校长问我道。 “你们刚刚不是说这两个孩子是姐妹吗？”年轻警察一脸怀疑的插嘴问道。 我和田校长同时望了年轻警察一眼，都没有回答他。 “我知道我太奶奶的电话，但是娅娅暑假的时候已经从我们家搬出去了，她跟她妈妈就住在学校外面，路口第三栋小楼就是她们家。”我点头说道。 年轻警察没再说话，目光在我的脸上扫了几眼。 “你能去帮我将明娅她妈妈喊到学校来吗？”田校长又问道。 我点了点头，想推开娅娅，可她紧紧抱着我不放手。 “还是我去吧！”田校长说着，转头望向那个年轻的警察。 “可是——” 年轻警察有些犹豫，扭头朝厕所的方向望了一眼。 “学校已经发生惨案，我身为校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也不会逃避！ 但这个小同学已经吓坏了，若是不将她的母亲喊来安慰，吓出毛病也同样是我 第134章 太奶奶说这个世界上有鬼哦 “小同学，我发现你好像不太害怕的样子，为什么？”年轻警察突然开口问我道。 娅娅的昏倒让我对这个有些咄咄逼人的警察叔叔实在没什么好感。 我轻轻拍着娅娅的后背，望着他甜甜一笑道：“我从小胆子就大，不知道该怎么害怕，警察叔叔，你能不能教教我？” 小警察被我的话一噎，顿了顿继续问道：“你同学的死很奇怪，你真的是来找这位小同学的？你看到那么恐怖的场面和那么多血不害怕？ 还有，这位同学，呃，是你的妹妹吧，她为什么说学校里有鬼，是鬼杀了那个同学，你们学校经常发生这种事吗？ 我听说二十多年前，你们学校……” 年轻小警察跟我说话的时候，扑在我怀里的娅娅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呜呜”的哭声小了些，身体却颤抖得更厉害了。 “警察同志！” 吴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开口对年轻小警察开口道：“不好意思，我知道这是您的工作，可她们俩都还是孩子，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我知道分寸！” 小警察瞥了吴老师一眼，满脸不满，又转过头来，脸色严肃的问我：“小同学，出事的时候你在不在？ 那个拖把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说实话，否则你就是在包庇罪犯！” “娅娅说是杨丽自己塞进嘴里的！” 我朝小警察眨了眨眼睛，接着问道：“可是我没看到，我是过来找娅娅的，下课的时候，我看到娅娅跟杨丽一起上厕所，所以就过来了。 但是我相信娅娅说的话，因为我没见过娅娅撒谎！” “绝对不可能！” 小警察有些愤怒的摇头，回头目光怀疑的望了吴老师一眼，又望向我道：“小同学，是不是有人逼着你们这么说的，你告诉叔叔，没人敢把你们怎么样！” “警察同志，您有些过分了！”吴老师的声音也有些气愤了。 “过不过分，等抓到凶手就知道了！”小警察沉着脸回答吴老师的话，却目光炯炯的盯着我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仿佛燃着一团火，亮是亮，却没有太奶奶的那种精明，更没有我只见过一次的白七爷爷那种目光能将人看穿的犀利。 “警察叔叔，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我也盯着小警察的眼，毫不在意的跟他对视着，忽然开口问道。 小警察被我问得一愣，随即摇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就算有，也是有人在捣鬼！” 正气凛然的样子。 “可是我太奶奶说这个世界上有鬼哦！”我望着小警察说道。 “娅娅，我的女儿！”我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明洁的声音，抬头一看，明洁阿姨跟着校长跑进来，已经冲到救护车边。 “妈妈！”娅娅听到她妈妈的声音，终于松开我，转身扑进明洁阿姨的怀里，再次“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明洁阿姨！”我礼貌的跟明洁阿姨打招呼。 明洁阿姨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敷衍而快速的说了句：“隔几天不见，咱们小忆都长成大姑娘了！” 说完，明洁阿姨就将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吴老师。 “吴老师，我女儿怎么了？”明洁阿姨有些目光不善的瞪着吴老师开口问道，又望向在场的警察，目光朝厕所门口瞥了一眼。 “学校出了些事故，明娅看到，有些吓坏了！” 吴老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你来了就好了，快带她回去吧，学校近期可能会放假，收假前我会亲自上门通知你，并向你道歉。” “那我就先带我们娅娅回去了！”明洁阿姨将娅娅抱了起来。 “您等一等！” 小警察连忙伸手拦住明洁阿姨，开口道：“女士，您的女儿是目击证人，我还有些问题想问您的女儿。” “警察同志！” 明洁瞪着眼前年轻的警察，声音有些尖利的道：“我的女儿已经吓坏了！若是她出了什么问题，我有权利起诉你！” “配合警察办案也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年轻警察挺了挺背脊，正气凛然的回答。 “可我的孩子还不到十岁，她已经吓成这个样子，你还想从她的嘴里为了你出什么来？” 明洁阿姨一遇到娅娅的问题就变得像只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声音尖厉的质问小警察：“或者，你认为学校的命案跟我这个还不到十岁的女儿有关？” 她的声音高亢而愤怒，惹得站在厕所门外商量案情的警察和医护人员全都扭头朝我们这边望了过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警察被明洁阿姨逼问得脸色一讪，开口想要解释。 “你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明洁阿姨愤怒的问道：“这里是学校，你办案不去找那些已经成年的老师调查，揪着一个还不满十岁且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的孩子干什么？我有理由怀疑你的目的！” “我是一个警察，不过办案而已，能有什么目的？” 小警察也被逼问得有些怒了，气冲冲的道：“若是你继续拒绝配合，甚至对我进行毁谤，我同样可以告你妨碍公务！” “你！”明洁阿姨气得怒瞪着年轻警察，眼中迅速布上几缕红血丝。 “小邱，怎么回事？”一个四十多岁、方脸、双目炯炯有神的警察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年轻警察的肩膀问道。 “胡所长，这个孩子刚刚已经吓晕过去，田校长已经去请了孩子的母亲过来，正准备将这孩子先接回去呢，可你们这位小邱同志不肯放人走，说是还有话要问。” 原来走过来的人是杨湾镇派出所的所长，吴老师正好认识。 胡所长扭头瞪了小邱一眼，连忙对明洁阿姨说道：“不好意思，小邱同志是新来的，年轻气盛，所以方法有些不对，还请见谅，你快带孩子回去吧。 回头等孩子好些了，有什么需要问的，我们再上门打扰！” “谢谢胡所长体谅，那我们先走了！”明洁阿姨朝胡所长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抱着娅娅转身就走。 她转身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她眼中升起的那 第135章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胡所长对小邱说道：“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先别纠结那个孩子的目击证词了！” “噢……” 小邱望着明洁阿姨抱着娅娅离开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我抬头望了望站在身边的吴老师，又望向女生厕所门口，有些不知该留下还是该走。 一小道血迹顺着厕所门口的台阶流出来，触目惊心。 杨丽的尸体还没有从厕所里抬出来，我依稀听到几个医生在跟警察说拖把不容易取出来。 “胡所长，这个孩子是跟在我后头才来的，出事的时候她不在场，年龄小，留在这里时间长了也怕吓到，让她也先回教室去吧！” 吴老师依旧苍白着一张脸，扭头对胡所长说道。 “好！” 胡所长望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回去，吩咐两个民警在厕所门口拉出一条警戒线。 “张忆仇，你也赶紧回教室去吧。”吴老师朝我摆了摆手说道。 我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跑。 这边，新来的年轻警察小邱已经打完了电话，回过头正好跟我对视了一眼。 “诶，小同学，你等等，我还有些话要问你！”他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被他拉住，只好停了下来。 吴老师朝我和小邱望了一眼，皱了皱眉，但到底没有再说话，转身去了田校长那边，几位老师正面色焦急的商量着什么。 “小同学，刚刚你同学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有人让你们那么说的？” 小邱个子挺高，只能再次蹲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臂，直视着我的眼睛问道：“好孩子不能撒谎，否则鼻子会长长的！” 我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 还当我是三五岁的小孩子，还拿匹若曹的故事吓唬我！ “警察叔叔，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哦！”我眨了眨眼睛，望着小邱，也同样一脸严肃的说道。 小邱嘴角抽了抽，盯着我的眼睛没说话。 我假装没看到他的表情，自顾接着说道：“我还跟着我太奶奶一起亲眼见到过起尸，就是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坐起来，还跳到了房梁上蹲着。 还有上学期，我们学校有人玩笔仙，然后她就中邪了，后来还咬了她妈妈一口，没过两天，她妈妈就死了。 据说她妈妈死的时候可惨了，全身的肉都烂得一块一块的，杨湾镇好多人都看到了，这事儿在镇上还传了好长时间呢。” “鬼什么的都是假的，小孩子不能胡说，否则……”小邱严肃的瞪着我道。 胡所长在他身后朝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警察叔叔，我没有胡说……”我扁了扁嘴，垂下头，做出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样子。 “小邱，联系县局的事怎么样了？” 胡所长拎着小邱肩膀的衣服将他拉了起来，“不过几岁的孩子，你老揪住能问出个什么来，别再给人孩子吓出个好歹来，又损咱们所的声誉！” “不是，胡头儿，这孩子胆子看起来比我都大，我觉得……”小邱被胡所长拉着一边朝后退，一边分辨。 “警察叔叔，我也好害怕！这位警察叔叔非要问我知道什么，可我之前没来这里，我刚刚只是跟着吴老师和杨老师进去找娅娅，娅娅比我还害怕……” 我抬起头，一边说着一边可怜兮兮的望了胡所长一眼，硬生生挤出两滴泪水来。 小邱望着我愣了愣，瞪大了眼睛。 “胡头儿，这小丫头她刚刚还……” 小邱抬手指了指我，急忙扭头，开口对胡所长解释。 “好了！” 胡所长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小邱的话，“这现场我们大老爷们儿看着心里都怵得慌，你非要拉着一个吓坏了的小姑娘问个什么劲儿？ 去，给我去学校门口等着县里来的同志，待会儿去会议室给孩子们做笔录的事交给小杨！” “胡头儿，可这个……”小邱回头瞪了我一眼，还想说话。 我连忙一脸委屈的低下头。 “这是命令！快去！” 胡所长不轻不重的踢了小邱一脚：“不听命令的话，以后你就留在所里给我管户籍去！” “我去！我去！” 小邱连忙跳开，一边转身朝学校门口走一边回头对胡所长道：“胡头儿，待会儿给学生们做笔录的时候给这个小姑娘也找去，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胡所长，跟上几步，又做出要踹他的姿势。 小邱这才一溜烟跑了。 我悄悄抬眼望了小邱一眼，他正也扭头朝我望了过来。 目光一撞，我调皮的眨了眨眼，他瞪圆了眸子。 我赶紧再次低头。 胡所长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胳膊，和气的问我道：“我听你们老师说，你是新街头开纸扎店何奶奶的曾孙女？” “嗯！”我吸了吸鼻子，轻轻点了点头。 “你叫张忆仇？” 胡所长又问道：“怎么没跟你爸爸姓罗？” “我跟我妈妈姓！” 我抬头望了他一眼，回答了一声，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又赶紧低下头。 “好了，你快回教师去吧，回头我再去拜访你太奶奶她老人家！”胡所长说道。 “那我走了，警察叔叔再见！” 我连忙朝他摆了摆手，转身朝教室的方向跑去。 虽然已经是上课时间，教室里还是一团乱糟糟的，学生们在教室里头交头接耳，几个老师在教室外的走廊里聚在一起小声交谈。 还有些位置空着，出事时正好上厕所的几个女生被叫去学校会议室做记录了。 谁也没心思上课。 “张忆仇，你怎么现在才回教室来，厕所那边出事你看到了吗？听说杨丽死了？是怎么回事？” 我刚坐下，坐在我同桌的何小米就轻轻凑过来，轻声问我道。 “没看到！” 我扭头望了何小米一眼，开始低头整理书桌，将书本往书包里塞。 刚刚吴老师说过，学校可能要放一段时间的假。 “他们说学校闹鬼，还说你跟明娅都懂这些，是不是真的？”何小米又捅了捅我的胳膊问道。 “你以前不是跟杨丽玩得挺好的吗？她出事了 第136章 学校放假了 说着又一时玩心起来，又道：“要是真有鬼的话，你不怕？说不定她还来找你玩！” 何小米一噎，瞪着我，身子一颤，眼中露出几分恐惧，还有几分愤怒。 “跟你说着玩儿的！哪有什么鬼，就算有鬼，你又没害过她，她来找你干嘛！”我好笑的说道。 “张忆仇！” 何小米眼里的恐惧此时全都转化成了愤怒，瞪着我大声道：“难怪除了明娅脾气好，都没人愿意跟你玩！你果然很令人讨厌！” “我又没有求着你跟我玩！”我耸了耸肩膀，不在乎的说道。 “张忆仇，你真的很讨厌！” 何小米又大喊了一声，扭过身子去不再理我，转而跟隔着一条过道的另一个女生说话。 我懒得理她，低头继续将书本收进书包里。 其实何小米说的没错。 都四年级了，我们班除了明娅，的确没什么人愿意跟我交朋友。 当然，这大概跟杨壮那帮大孩子下课总来找我玩，还总将杨壮他们那些人捉弄得团团转有关。 在心理上，我虽然跟班里的年龄都差不多，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她们总觉得像是看小孩子一样，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甚至连捉弄他们都不愿意。 可偏偏，从二年级开始，我的成绩又出奇的好，能很快吸消化老师讲的知识，像杨源形容杨壮一样，一篇课文别人还磕磕巴巴念不通顺呢，我就已经会背了。 还经常跟杨壮比赛背他们六年级的新课文，谁后背出来谁买小零食请客。 杨壮还老输给我。 可惜杨湾镇中心小学从来没有跳级的先例，若是放在现在，我估计得连着跳好几级。 由于每天晚上，我要跟着太奶奶学本事练气，早又起早跑步，所以导致白天在教室里，我听课和跟同学们一起出去玩的时间少，趴在桌上睡觉的时间多，也没什么精力跟同学们联络感情。 小学就这样，成绩特别差的孩子没人愿意跟跟他玩。 天天趴桌上睡觉，成绩却又特别好，还不肯主动跟大家接触的同样会被人视为异类。 再加上我太奶奶是神秘的纸扎店老板，自然而然的就被大家视为异类，而有些排斥了。 收拾好书包，我照常往课桌上一趴，开始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吴老师用教鞭敲击讲台的“啪啪”声惊醒。 揉着眼睛抬起头，才发现吴老师回教室了，宣布学校先放一周假，具体开学时间一个星期后再另行通知。 教室里再次沸腾了起来。 吴老师也没多说话，甚至连作业也没怎么布置，就让我们赶紧离开学校。 这个消息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说当然是好事。 一来可以好好玩了，二来因为杨丽出事带来的恐惧也可以好好缓解。 不过二十来分钟，操场里就排好了一条条路队，我四年级开学的第一天上午，学校就再次延长假期，所有学生全都离开了学校。 女生厕所那边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两辆警车横在警戒线外面，遮挡住了那个角落视线。 走到学校外面，我隔着铁栏杆朝学校里望了一眼，一个小时前还闹哄哄的校园变得空旷而安静，空气里依旧飘荡着血腥气。 只有女生厕所那边聚集着一堆穿着制服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杨丽的父母到现在还没有来学校。 路过娅娅家门口的时候，我愣了愣，下意识想要进去看看她，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可望着她家紧闭着的大门，我想了想还是退缩了，决定先回去将学校里的事跟太奶奶说一声。 我直觉认为，这件事是那个小哑巴吴婷的鬼魂干的。 当时它找过杨丽一次，但被我干涉了，后来杨念念和她的妈妈出事。 没想到，这一开学，杨丽再次出事了。 不用想也知道，杨丽的父母当年也是造成吴婷惨案的凶手之一。 杨念念的出事和杨念妈妈的死我并不同情，但这次杨丽的惨死，说实话，就是我也有些愤怒了。 这也是为什么何小米一脸好奇加兴奋的问我杨丽是不是死了，我会捉弄吓唬她的原因。 杨丽跟我同学三年，虽然跟我并不是朋友，但她那个人并不坏，学习虽然算不上很好，但从没做过什么出格或是欺负同学的事。 如果杨丽的爸爸或是妈妈真的是凶手之一，小哑巴吴婷真想报仇，该找的应该是她的父母，而不是杨丽。 它这么做，跟当年害死它的凶手又什么区别？ 杨丽是无辜的！ 上次，我并不希望太奶奶阻止小哑巴吴婷报仇，但现在，我特别希望太奶奶会插手，再次抓住吴婷的阴魂，即使不能打散，也必须将它送下去。 否则，恐怕它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 “太奶奶！” 我一口气跑到纸扎店门口，开口就大声喊着。 但下一秒，我愣住了，纸扎店里，还有两个我没想到的人。 杨湾派出所那个微微有些胖，又有些秃头的胡所长。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夹克衫的高大男人，正在小方桌边跟太奶奶小声说着什么。 见到我回来，胡所长笑眯眯的说道：“张忆仇同学已经回来了？跑得还挺快的！”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看到他们，我一时有些紧张。 难道我故意吓唬捉弄那个小邱的事，胡所长被小邱说服？ 所以现在他们来找我和太奶奶的麻烦？ 我小心翼翼的望了胡所长一眼，挪着脚进了纸扎店。 “何奶奶，这件案子挺棘手的，局长已经上报，上头说是要通知七科的人过来。 可惊动他们必须有相关方面的东西，白七爷，没空让我们来找您老去帮忙看看，正好胡所长跟您老也熟悉，所以您老看这事儿……” 太奶奶坐在小方桌边抱着一个刚扎好的纸人在添颜色，穿夹克衫的男人恭敬的对太奶奶说道。 “我已经好多年不管这些事情了！你们等我那师侄过来就好嘛！实在不行还有天师府，找我这个老太婆做什么！”太奶奶皱着眉头说道。 “白七爷去了川西，说是这两天回不来，这点小事，天师府 第137章 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白七爷去了川西，说是这两天回不来，这点小事，天师府的人咱们更请不动，所以还请您老帮帮忙！”那个男人躬身说道。 听到这里，我已经稍稍放了心，虽然不知道胡所长他们来纸扎店是干嘛，但肯定不是跟我捉弄那个小邱有关。 他们是来找太奶奶帮什么忙的。 只是没想到，胡所长刚刚在学校里还说等有空会来拜访太奶奶，这么快就真来了。 “小忆回来了？” 太奶奶并不回答那个男人的话，而是抬头望向我：“学校又放假了？” “嗯，老师说先放七天假！” 我走过去将书包放在柜台上，也搬了张椅子做到桌边，从太奶奶手中接过纸人说道：“太奶奶，您歇歇，我来替您画吧！” 由于我的突然打断，那个男人没再接着缠太奶奶，但也没有走的意思。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只听得到我手上的毛笔涂在纸上发出轻微的“刷刷”声。 见我熟练的给纸人涂上腮红，描上眉眼，独独留了眼珠子，那男人挑了挑眉头，轻声说道：“何奶奶，没想到您老的孙女小小年龄就有这个本事。” “是我曾孙女儿！”太奶奶望着我，满脸欣慰。 “您这曾孙女儿可不简单，面对那样的现场不仅不怕，还给她的一个小姐妹从里头拉出来，最后还给我们新来的小邱同志气得跳脚！”胡所长笑着说道。 我飞快的抬头，望了胡所长一眼，见他依旧笑眯眯的，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出事的时候你也在那里？”太奶奶面色一凝，问我道。 “我不在。” 我摇了摇头说道：“下课的时候我听到娅娅跟杨丽邀着一起去上厕所，然后吴老师让我去她的办公室。 我跟吴老师正说话呢，杨老师就跑来说我们班的杨丽出事了！” “出事那个女生是你们班的？”太奶奶问我道。 我点了点头，有些顾忌的望了一眼胡所长和那个男人，有些顾忌的不太敢当着他们的面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但见太奶奶依旧脸色凝重的望着我，并没有避讳他们的意思，才接着道：“出事的就是之前玩笔仙差点被上身的杨丽。” “啊？是她？”太奶奶猛的站了起来。 我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太奶奶的反应让我知道，她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胡所长忙问道：“何奶奶，您认识那个杨丽同学？” 其实我和太奶奶说的那个她，指的既是杨丽，也是被校医杨医生偷偷带走的小哑巴吴婷的阴魂。 胡所长误以为只是杨丽。 “不认识！” 太奶奶摇头，转身走进柜台，将她那个已经洗退了色的军绿帆布挎包背在了身上，转身对那个穿着夹克衫的男人说道：“我跟你们去瞧瞧吧！” “诶！好！好！”夹克衫男喜出望外，跟胡所长对视了一眼，连连点头。 “太奶奶……” 我跟在太奶奶后头，望了一眼胡所长和夹克男，欲言又止。 “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太奶奶笑着说道，将手朝我伸了过来。 “我这曾孙女五六岁的时候就跟着我，见过的脏东西一个普通先生都多，也学了些小本事，说不定比我的眼睛还要厉害些！” 见胡所长和夹克男一脸愕然，太奶奶笑着解释道。 “哈哈，难怪这丫头当时不仅不怕，还能安慰那位明娅同学！” 胡所长爽朗的笑着道：“原来小小年龄就有了不小的本事，也难怪我们那个新来的小邱说这丫头一定知道些什么！ 倒是被他给说中了！” “那位警察叔叔不信世界上有鬼！” 我说道：“他肯定认为我在骗他！” “小忆，出事的时候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太奶奶闻言低头望向我问道。 “没有，厕所里很干净，连杨丽也不在！”我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阴气？”太奶奶神色一凝，又问道。 胡所长跟夹克男听到我和太奶奶的对话，两人对视了一眼，面上露出一缕古怪。 同时好奇的望向我。 “何奶奶，您这曾孙女……”夹克男犹豫着开口。 “小孩子，天眼还未完全闭合，我又教了她一些窍门，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太奶奶简单解释道。 听到这话，胡所长又望了我一眼，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难怪——” 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再问我什么话，但又望了夹克男一眼，开口道：“顾科长，死者跟这孩子是同班同学，孩子之间的相互了解有时候比老师要深，就让她跟着去吧。” 这位顾科长可能是从县里来的，胡所长跟他说话的时候态度恭敬，虽说是提议，却透着几分小心谨慎。 夹克男顾科长望了我一眼，思忖了片刻，终于点头。 太奶奶已经拉着我走出老远。 胡所长和顾科长有些愕然，顾科长笑着摇头道：“这何奶奶的性格，比白七爷还要直接干脆，就算我不答应，恐怕她也会带着这个小丫头一起去，除非我们不需要她老人家帮忙。” 胡所长“嘿嘿”笑着没接腔。 太奶奶更是拉着我朝前走，甚至都没有回头望他们一眼。 我跟着太奶奶重新回到学校。 经过明洁阿姨和娅娅家的时候，一直沉着脸不开口的太奶奶抬头望了一眼，问我道：“小忆，出事的时候娅娅什么情况？” “她应该亲眼看到杨丽是怎么出事的，吓坏了，被那个警察叔叔小邱一逼问还晕了一会儿。”我回答道。 “所以你就捉弄人家了？” 太奶奶好笑的低头望了我一眼，“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问太奶奶：“娅娅应该没事吧？” “她跟你一起三年了，已经差不多了，那些个脏东西会畏惧她从你身上沾染到的气息，不用担心她！”太奶奶回答。 我放心了，拉着太奶奶朝学校门口走去。 学校门口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那个新来的年轻警察小邱拦在学校门口，看到我就皱眉挥手，有些不耐烦的道：“小姑娘，还来学校干嘛 第138章 阴气支撑 “何奶奶，您老请进！” 顾科长望了小邱一眼，没说什么，转身抬手对太奶奶做了个恭敬的请的姿势。 太奶奶笑眯眯的望了小邱的脸一眼道：“这孩子一身正气的，就是性子急躁了些，恐怕会吃些小亏，晚上最好少让他出警的好！” 顾科长一愣，下意识望了小邱一眼。 太奶奶说着拉我进门，边走一边低头对我说道：“小忆，你看到小邱叔叔印堂上的那道红黑线没有？ 我之前跟你讲过的，印堂发红，不日必有祸事，黑线代表邪气，他那个就是典型的会有外来邪气纠缠，导致血光之灾的典型面相。” “知道了，太奶奶！”我回头望了小邱的脸一眼，果然如太奶奶所说，印堂微微发红，一条淡淡的黑线从那片潮红中贯穿而过。 红黑颜色都很淡，意味着虽有血光之灾，却并不会很严重。 太奶奶跟我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大家都听得到，小邱当然也能听到。 但她说话时的口气严肃，就连跟在我们身边的顾科长望向小邱的脸色都有些凝重起来。 小邱更是瞬间白了脸色。 我忍不住好笑，冲小邱做了个鬼脸。 “诶，您这老奶奶怎么能……” 小邱上前一步，有些愤怒的开口。 “小邱！” 胡所长连忙扯住小邱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何奶奶是顾科长请来的人，不许无礼！” “胡头儿，那奶奶的口气一看就跟天桥下装瞎子的那些算命的一个口气，咱们这是办案呢，顾科长怎么能请那样的人来？”小邱小声问胡所长。 “这是上面的指示！” 胡所长回答道：“我跟你说过，这事儿不是咱们这小派出所能处理的，回头这案子估计得转交出去，你就别多问了！” “胡头儿，这事肯定有猫腻，那些孩子肯定都是被人支使了，或者是被吓傻了才会那么说的！ 咱们必须从案发时在场的那些学生们口中找到突破口，找到真正的凶手，不能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封建迷信思想迷惑和支配！ 胡头儿，你说顾科长怎么也这么糊涂了？” “小邱你能不能给我少说两句！”胡所长沉声喝止了小邱的话。 身后一时没有了声音。 卫生院的救护车早已经离开了，吴老师和田校长他们也不在，大概在会议室做笔录。 现场只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跟几个警察小声交谈着什么。 我原本想着，要是吴老师在现场，太奶奶一定也会看到她身上的阴气，等回去之后，我正好问问吴老师身上的情况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可眼下这个打算落了空。 “顾科长！” 一位穿着警服的警察走过来，对顾科长敬了个礼道：“刚刚法医尝试过了，拖把柄在被骨骼卡住，想要取下拖把除非用电锯将死者的头骨锯开，但眼下死者的家属还没到场，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弄上车，所以还请您指示。” 顾科长皱眉，下意识望了太奶奶一眼。 “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太奶奶说着，抬脚朝厕所门口走去。 跟顾科长说话的警察伸手欲拦，望了顾科长一眼，又把手缩了回去。 “这位是省厅那边介绍的顾问，正好住在杨湾镇，所以我就临时请来了。” 顾科长对那警察说道：“柯队长，这起案子我已经报告省厅，等何奶奶确定，七科那边估计会有人下来接手，你们局就不用再管了。” “啊！” 柯队长听顾科长这么一说，身体微微一震，跟走过来的胡所长对视了一眼，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道：“顾科长，幸亏这次正好碰到您下来指导工作，否则就咱们小县局，恐怕要做很多无用功了！” “好说，这事恰好被我碰到，又恰好我有些类似的经验！”顾科长说着抬脚跟上了我和太奶奶。 杨丽的尸体依旧在原处没动，只是用一块巨大的白布蒙住，拖把将那白布撑起，看起来像个白色的小帐篷。 她脚下的血河已经逐渐凝固，形成粘稠的暗红色道子，一直延伸到厕所门外。 一位穿白大褂的法医走过来，将那块白布轻轻掀开，露出里面的尸体。 杨丽的眼睛依旧睁得很大，眼球微微凸出，但眸子上仿佛已经蒙了一层薄灰，已经彻底成干涸状。 她脸上的皮肤已经微微泛着淡青色，原本紧紧抓着拖把柄的双手已经在身体彻底僵硬前顺到身侧，僵硬的垂着。 那根拖把依旧在她的嘴里插着，也不知道尸体是怎么保持平衡而一直没有倒下的。 太奶奶一看，脸色就凝重起来。 “你们先退出去！” 皱着眉头望了杨丽的尸体半晌后，太奶奶终于转身对顾科长开口。 “小忆过来给我帮忙！”太奶奶又对我说道。 “奶奶，我来给你帮忙吧！” 还不等我开口，小邱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伸手将我往后一拉：“您这曾孙女太小，力气也不够。” 太奶奶挑眉，望向小邱，似笑非笑的道：“你若不怕被邪气冲到，我不拦着你！” “小邱，别胡闹！” 胡所长大步过来，揪住小邱制服的后脖领往后一提：“谁让你过来胡乱插手的？” “胡头儿……” 小邱往后退了几步，不甘心的开口。 “你小子是不是找抽？顾科长在这里，县局的的领导都不敢随便插嘴，你跟着瞎胡闹个什么劲儿？”胡所长沉声质问。 顾科长又望了小邱一眼，皱了皱眉没说话。 小邱缩了缩脖子，只能跟着胡所长拉扯的力道后退。 “刚出学校的毛头小子，不信邪很正常！”太奶奶说着，望了我一眼。 我连忙走过去。 顾科长手一扬，领着那名法医退到厕所门外。 “扶住她，扶稳了！”太奶奶严肃的对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伸手握住杨丽已经僵硬的肩膀，触手冰冷坚硬，微微有些刺麻的感觉。 太奶奶从挎包里摸出一张符箓，抬手贴在杨丽尸体的额头处。 一缕淡淡的黑气顺着拖把柄从杨丽的口中溢出来。 原来是阴气 第139章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黑血落在我的手背和身上，冰冷刺骨。 一缕浓郁的黑气顺着那些黑血从杨丽的口中溢出来，贴在她额头的那张符纸无火自燃，散发出淡淡金光。 那缕黑气和金光交织纠缠，不过一瞬间便同时消散得干净。 奇怪的是，那缕黑气只是一股单纯的浓郁阴气，杨丽的阴魂依旧不见。 直到这时，杨丽僵硬的身体往我身上一歪，我才感觉到她的重量。 但我没松手，依旧抓着她的肩膀，稳稳的扶住没让她倒在地上。 粘稠的发乌的血弄了我一身，脸上也是。 这几年见到的各种情况虽然不少，但我还从来没真的上手接触过，浑身黏糊糊的伴随着浓郁的血腥气让我胃里极不舒服的一阵阵翻涌。 我苦着脸，求助的望向太奶奶，她虽然退开了几步，但身上也沾了不少血点子。 “那张符竟然自己烧着了！” “竟然真的取出来了！” “那丫头胆子真大！” 厕所门外传来吸凉气和惊呼的声音。 太奶奶将手中沾满血的拖把朝顾科长递了过去，轻轻吁出一口气说道：“年纪大了，这么点儿小事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让你的人进来接手吧，已经没事了！” 听到太奶奶这么一说，两名法医连忙走过来，将杨丽的尸体抬到外面铺好的一张白布上。 “何奶奶，这件事您怎么看？”顾科长吩咐一名警察将太奶奶手中的拖把接过去，用一个大透明塑料袋装了，虚扶着太奶奶的手臂轻声问道。 太奶奶松开拖把的时候，掌心落下一些浅黑色的纸灰。 “让你们七科的人下来吧，我大概知道些，回头等他们到了，再让他们来纸扎店找我。” 太奶奶沉凝着对顾科长说道：“眼下我先带我曾孙女回去换洗。” “我送您老回去！”顾科长连忙开口说道。 “也好，我们小忆身上脏成这个样子，这么走过去恐怕会吓到人，引起不必要的惶恐和议论。”太奶奶点头同意。 “小邱，开车送何奶奶回去！” 站在顾科长身边的胡所长回头对站在厕所门外依旧目瞪口呆，保持着不可思议表情的年轻警察小邱说道。 “哦！哦！好！” 小邱终于回过神，转身跳进一辆警车，发动了引擎。 直到我们的车出了学校的大门，依旧没有见到杨丽的家人来学校。 “何奶奶，今天这起案子，您老看，是邪还是……” 车上，顾科长小声的问太奶奶。 “顾科长也懂得这些？”太奶奶回头望向顾科长问道。 “前几年跟跟过一起案子，跟这个有些像，但致人死亡的是很多奇怪的虫子。” 顾科长低声说道：“当时死了好几个人，直到七科的人下来，才彻底解决。” “顾科长，七科是哪个部门？我怎么没听说过？”小邱放慢车速，回过头，咧嘴问顾科长，露出一口大白牙。 我好笑的抬头望了他一眼，朝他做了个鬼脸。 这家伙是真虎，估计又得挨骂了！ 顾科长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嘿，你个小鬼头！” 小邱瞪了我一眼，被我那个鬼脸打断对顾科长的问话，又回过头去看路，从后视镜里望了我一眼接着道：“刚刚你怎么不装着吓得要哭的样子？ 没想到你的胆子那么大，就算我们所里的小戴过来，估计也不敢上手去扶那个死人，还让那血淋了一身！”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我撇了撇嘴道：“僵尸我都不怕，还怕个连鬼魂都不在的死人！” “嘿，小鬼头口气还挺大！” 小邱愣了愣才接着问我道：“小家伙，这个世界上真又僵尸？你真见过？” “小邱同志，好好开你的车！” 顾科长坐在我和太奶奶身边嘴角抽了又抽，终于忍不住开口。 小邱背脊一僵，终于没再吭声。 “何奶奶，您接着说，这起案子您老怎么看？您说的线索又是？”顾科长小声问太奶奶。 “复仇！”太奶奶往椅背上靠了靠，轻声说道。 “吱——”的一声，小邱突然猛的一脚刹车，再次回头朝我们望了过来。 惯性让我们三人全都朝前一扑。 还好车速本来就不快，我们也没撞到前面的椅背上。 顾科长显然有些恼火，瞪了小邱一眼。 小邱张着嘴刚要说话，对上顾科长的目光忙不迭的转头，车子再次动了。 接下来，顾科长一直沉着脸没再说话。 小邱不时从后视镜里觑一眼顾科长的表情，身体有些僵硬。 终于回到纸扎店门口。 顾科长先下车，拉开车门，搀着太奶奶下车，又拉着我的手让我借着他的力道跳下车，丝毫不忌讳我身上和手上的脏污。 小邱也从驾驶坐上跳下来，抬脚就要跟着我们一起进纸扎店。 “你回车上去等我！” 顾科长显然已经对小邱忍耐到了极限，黑着脸，沉着声音对小邱说道。 “顾科长，刚刚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案子我能不能……”小邱连忙解释。 “不能！” 顾科长瞪了小邱一眼，厉声打断小邱后面要说的话：“只要你这个小警察能一直当下去，以后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多了去了！ 回车里去，这是命令！” “哦！”小邱连忙立正敬礼，才一脸沮丧的回到驾驶室里。 “你也回去吧！” 太奶奶朝顾科长摆了摆手道：“不过我得问您要个特权，若是七科的人晚上之前还没到，我晚上得先去一趟学校。” “您老的意思是？”顾科长犹豫着开口。 “试试运气吧，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害人的东西！”太奶奶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您老人家了，若是他们的人没到，您给我打电话，我让我的人跟你一起进去！”顾科长连忙说道。 “只要你们放心，我自己去就好，那个东西不简单，人越多越麻烦！” 太奶奶摇头拒绝，“若是不放心的话我就不插手了！” “可是您老的安全……”顾科长犹豫的开口。 “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不过是阴灵而已，老太婆我对付得了 第140章 鬼门关 “那，那好吧，若到时候真有这个必要，您老一定注意安全，等下午这事告一段落，我再来找您老！”顾科长说道。 “走吧走吧！” 太奶奶朝顾科长摆手，拉着我转身朝主屋的方向走去，并不进纸扎店，“我曾孙女这一身脏得，得好好洗洗了！” 说罢直接进屋，将顾科长丢在门外，关上了大门。 “太奶奶，是它干的吗？”我抬头望向太奶奶问道。 我问的那个“它”，自然指的是小哑巴吴婷。 之所以会有此一问，是因为那股阴气看起来十分纯粹，无法从那股气息上识别出到底是不是吴婷杀人后留下的。 当时我觉得这事一定是小哑巴吴婷干的，可现在我不这么想。 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小哑巴吴婷也没那么大的本事直接大白天的要了杨丽的命。 否则上次它也不会试图上杨丽和杨念念的身，最后只死了一个杨念念的母亲。 它心里积攒了多年的怨气和执念就是报仇，若真有本事一举要了人的性命，没必要又玩上身又咬人的，最后还差点被太奶奶送下去。 “这件事的确透着古怪！” 太奶奶点头，一边拉着我走进浴室，打开太阳能热水器让我洗澡。 “小忆，你先自己洗头洗澡，我去下头找找那孩子的魂魄是不是被阴差带走了。” 热水刚放出来，太奶奶就将莲蓬头往我手里一塞，开口说着匆匆走了出去。 “太奶奶，要我帮忙吗？”我探出头追问道。 “不用，你钰姨会守着我，你洗快点儿，真有事她会来喊你！”太奶奶一边说着一边上了楼。 澡洗到一半的时候，蒋钰阿姨将干净衣服给我送到浴室，对我说道：“小忆，你洗好了没有，快上去看看，你太奶奶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了，我也不敢下去找她，被阴差发现给我带走。” 我一听有些急了，胡乱冲干净身上的泡沫，来不及擦干水就套上干净衣裳从浴室冲了出来。 太奶奶说的下去找杨丽的魂魄就是传说中的走阴。 相当于灵魂出窍去下面走一遭。 流程并不复杂，三年多来我已经见太奶奶下去过很多次了，但这件事想想就知道有一定风险。 也因为有风险，虽然我早已经熟悉了走阴的方法和流程，但每次太奶奶走阴的时候，不管我怎么卖乖哀求，太奶奶都不肯让我跟着她。 浑身还湿淋淋的一口气冲到太奶奶的房间，便见太奶奶盘腿坐在床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双手摊在膝盖上，原本应该是结印的手指无力的垂着。 “太奶奶！” 我有些慌了，大声叫着：“快回来！” 太奶奶没什么反应。 “何花！快回来！”我又对着太奶奶大叫。 何花是太奶奶的名字，她之前跟我说过，若是出了什么状况就大声喊她，她就会回来了。 若是喊太奶奶没反应，就直接喊她的名字。 这种状况以前偶尔也出过，我一喊太奶奶她就回来了。 可这次，就连喊她的名字她都完全没有一点儿反应。 “小忆，怎么办？” 蒋钰阿姨见状也着急了，“要不我还是下去一趟吧，我小心躲着点儿，尽量不让阴差发现。” “不行，你不是还要找蒋涵姐姐吗，万一被阴差带走就再也上不来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我连连摇头说道：“你守着我和太奶奶，我下去找她！” “可是，你没下去过，万一也上不来怎么办？”蒋钰阿姨着急的问道。 我望着太奶奶，有些纠结，一时竟也有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蒋钰阿姨说的没错，我还没下去过，下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都完全不知道。 找到太奶奶了还好说，万一要是没找到的话，那不得是牛儿吃麦子让羊儿去赶？ 可若是让蒋钰阿姨去找，我又着实不愿意让她去冒这个险。 她去的话就相当于自投罗网了！ 眼看着太奶奶的呼吸越来越弱，我越发的着急起来。 这一着急，脑袋里却灵光一闪，猛然相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 有办法了！ 我一咕噜爬到床上，学着太奶奶的样子盘腿而坐，手中试着掐太奶奶教过的，稍稍有些复杂的指印，一边对蒋钰阿姨说道：“钰姨，半个小时后若是我们没回来，你就喊我们，喊不回来我跟太奶奶，你就赶紧去羊角尖一趟。” “去羊角尖？”蒋钰阿姨一愣。 但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有些担忧的道：“你是说让我去找城隍爷去？去羊角尖倒是小事，听说那位爷以前是个将军，万一他要是不认识，或者……怎么办？” “没事，他虽然是个将军但性格挺好的，你直接说我和太奶奶的名字就好了！” 我一边对蒋钰阿姨说着，一边将指诀掐好，口中默念灵魂出窍的咒语。 其实这咒语太奶奶并没有刻意教过我，她担心我会瞎尝试。 可亲眼目睹了她那么多次走阴，我怎么可能不偷偷将口诀咒语学会了！ 渐渐的，我就觉得整个人有种飘飘忽忽的感觉。 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蒙上了一层浅浅的迷雾。 我看到我和太奶奶并排盘腿坐在床上，都低垂着头，蒋钰阿姨站在床边对着我焦急的说着什么，但叽叽喳喳的，完全听不清。 眼前的那层迷雾变得越来越浓，我的大脑在一片混沌中片刻空白后，终于，周围的那层白雾彻底散去，我的眼前再次清晰起来。 入目所及竟是一条宽大的马路，望不见尽头，马路两侧皆一望无边的荒原。 天空是灰色的，压得很低，又仿佛根本没有天空。 有种下大雨前的阴沉，可又没有一丝风。 荒原怪石嶙峋，不见树木野草，只有星星点点的刺目艳红的一丛丛没有叶片的红花。 那红花长着丝丝缕缕的花瓣，颜色鲜艳且热烈，如同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焰，将这个一片灰暗的世界妆点得分外诡异。 马路上全是人，垂着头，弓着腰，成三条长长的队列，缓缓往前走着。 他们仿佛没有一点知觉，那么多 第141章 小姑娘，借个火 队列前面的人一直延伸到马路的尽头，后面依旧不时有人加入进来，壮大这条长长的队伍。 我下意识跟着前面的队伍默默走了一小段路后，才猛然反应过来，我是来找太奶奶的，跟着这些人走那么慢干嘛？ 便加快了脚步，越过前面的人，一个个朝前找去。 那些人依旧麻木的朝前走着，似乎对我的插队毫无知觉，也根本不在意。 甚至连一个抬头看我的人都没有。 我渐渐安了心，不再跟着队伍，而是在三条列队中撒腿朝前狂奔。 太奶奶说过，走阴的时间不能太长，超过一个时辰就还不了阳了。 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我不知道时间还有多少，所以只能往前赶，不能往后赶。 一路上偶尔看到一两个衣着背影跟太奶奶很像的老人。 但等我跑上去，一边喊着太奶奶一边掰过老人的肩膀才发现并不是。 那些被我惊动的人，无一例外的，似乎完全没有知觉，对我的喊声和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于，我扳过他们肩膀的时候，他们的脚依旧在机械的朝前挪动。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些人，都是刚刚死去的人的魂魄，他们现在还处于连鬼都不是的混沌状态。 太奶奶还没死，所以根本不会在这些人里面。 这里最多有可能找到杨丽的魂魄，可太奶奶已经下来找过，估计杨丽的魂魄也不可能在这里头。 站在原地想通了这个点后，我不再犹豫，直接抬脚朝这条道路的尽头跑去。 也不知到底跑了多久，道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一道类似于牌坊一样的石门，高高的石门上镌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鬼门关。 鬼门关内，一团白蒙蒙的迷雾，看不清里头的状况，那些人走进去便消失在迷雾里不见了踪迹。 要不要进去？ 我有片刻犹豫。 猛然记起太奶奶有一次说过，过了鬼门关便是阴曹地府的地界，太奶奶既然下来找杨丽的魂魄，就一定会进去。 这么想着，我抬脚便冲了进去。 眼前再次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白雾，大脑也再次诡异的出现片刻空白。 待我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喧闹的街道上。 没错，是街道，一处陌生的街道！ 天色依旧是昏沉沉的昏暗，但街道上却十分热闹。 街道两侧是密集的一栋接着一栋的小洋楼，当然，也有平房，无一不是红墙大瓦，制式看起来十分气派，也隐隐透着一股熟悉感。 当我在一栋小洋楼上看到雕刻精美的莲花图案时，我终于反应过来，这栋房子出自太奶奶的手笔！ 太奶奶在扎灵屋的时候，总喜欢在阳台的位置精心画上同样的莲花图案。 街上的人很多，来来往往，不时有人停下来好奇的用怪异的目光打量我几眼。 街道两侧也有商店，摆卖着各种各样的杂物。 甚至还有酒楼和旅馆。 “小姑娘，有火吗？借个火！” 正在我犹豫着该上什么地方去找太奶奶的时候，一个穿着邋遢的叫花子凑了过来，朝我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 我愣了愣，这张脸我认识。 杨湾镇的一个疯汉，特别喜欢拿着根棍子追着小孩打。 镇上的孩子无一不怕他，就连杨壮那群调皮出名的孩子都怕他，远远的看到他就会躲开。 杨壮还告诉我，这疯汉以前是个酒鬼，喝醉了就喜欢打妻子和孩子，有一次醉酒后对妻儿动手，竟一棍子下去将不过五岁儿子的腿给打断了。 那天晚上，他老婆偷偷带着儿子跑了，他喝醉酒回来，发现妻儿不在，出去找妻儿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池塘。 还好及时被人发现，他没死，病了两天后再醒来，人却疯了。 疯汉以前一直住在杨湾大桥的桥洞下，两个月前的大清早被人发现死在马路上，是被车撞死的，肇事车辆跑了。 出事的那一带没有监控，路口又多，没有一点儿线索。 最后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镇上出了些钱给疯汉葬了，还是太奶奶给看的时辰寻的墓地。 没想到一下来就遇到他了！ “小姑娘，有火吗？借个火！”疯汉依旧凑在我面前，咧着嘴问道。 太奶奶跟我说过，借火就是借阳气，或者借运气，来历不明的人借火一定不能答应。 “你先告诉我，看到我太奶奶了没有？”我问疯汉。 “啊？你太奶奶？”疯汉愣了愣，望着我一脸茫然。 “就是新街头纸扎店的何奶奶！你下来的时候她还送了你一栋房子，你不认识她吗？”我盯着疯汉问道。 “啊？何奶奶？何奶奶是你太奶奶？” 疯汉一愣，嘴里嘀咕着，竟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叫着道：“我不跟你借火了，我不跟你借火了！” 他跑着，头上突然冒出鲜血，碎掉的头骨和烂肉一片片往下落，留下一路触目惊心的血带。 疯汉借火的麻烦解决了，可是更大的麻烦来了。 他的突然叫嚷和露出血肉模糊的样子让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全都驻了足，望了跑远的疯汉一眼后，全都将目光朝我望了过来。 在望了我一瞬后，那些人的目光都变得古怪和贪婪起来，仿佛是一个饿狠了的人见到一块香喷喷的肥肉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缓缓朝我围拢了过来。 就连街道两侧的店铺里都有人出来，朝我的方向挤过来。 它们在朝我挤过来的同时，脸上的样子开始发生变化，或是浑身血肉模糊、或是七窍流血、或是缺胳膊断腿。 全都是鬼魂，而且全是非正常死亡的鬼魂！ 即使是从小长大的我，在这一刻，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我抬腿就要跑，可刚抬起腿，就觉得脚下一紧，脚踝被人抓住。 低头一看，一个腹大如鼓，浑身湿淋淋的小男孩，正用他那双被水泡得发白发胀的手紧紧握住我的脚踝。 “姐姐，借给火吧！” 小男孩仰着肿胀发白的脸，灰败的眸子里闪着诡异的光芒对我说道。 第142章 枉死城 很显然，地上的这个小孩应该是被淹死的。 头上还沾着腐烂的水草。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在这个地方，我身上的，太奶奶说的神明的力量消失了。 一个淹死的鬼小孩都能抓住我的脚踝而不受到伤害。 我的周围全是各种死状恐怖的“人”，它们瞪着一双双没有瞳孔的死鱼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一步步的朝我逼了过来。 数量越来越多。 脚下，那个鬼小孩死死拽着我一只脚踝，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我竟连一步都挪不动脚。 完了，这下死定了！ 我必须趁着那些东西还没有扑过来的时候先摆脱这个拉着我脚踝的鬼小孩。 “姐姐，借个火吧！” 鬼小孩见我低头望他，再次咧着嘴开口。 虽然不知道鬼小孩说的“借火”要借的是什么，但我毫不怀疑，只要我点头或是回答错一句话，后果一定非常严重，严重到我再也无法回去。 总归，不开口就错不了！ 我抿了抿嘴唇，朝鬼小孩眨了眨眼睛。 他愣了愣，嘴咧得更大，露出森白的牙齿：“姐姐，借个……” 趁着他怔愣的当儿，我毫不犹豫的抬起另一只脚，狠狠朝他浮肿发白的脑袋踢了过去。 他的那句“借个火”还没说完，脑袋就被我踢得四分五裂，粘稠的污血沾了我一脚。 “我的脑袋，呜呜呜……我的脑袋！” 淹死的鬼小孩终于松开了抓在我脚踝上的手，慌忙抓起他那已经四分五裂的脑袋朝一处拼凑着。 这一幕，让周围朝我围拢过来的“人群”也跟着怔愣了片刻。 我强忍住胃里一阵阵翻涌的恶心，不敢再看，拔腿就跑。 “呜呜呜……我的脑袋……”身后传来鬼小孩尖利的哭声！ 我瞅着一处空隙，冲了出去。 可面前是一个店铺的大门，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家具。 柜台里，站着一个浑身焦黑的小老头儿，正用同样的死鱼眼睛盯着我。 我一怔，正犹豫着要不要抬脚进去，突然不知从哪儿伸出来一只手，猛的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朝边上用力一拖。 一个踉跄，我差点跌倒，心底的恐惧再也控制不住，张嘴就要尖叫出声。 “小忆，别出声，是我！”一只手猛的捂住了我的嘴！ 我瞪大了眼睛，太奶奶的声音！ 这时候我才发现，家具店旁边有一条窄小的胡同，很幽暗，但里面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啊——” “嗷——” “桀桀桀——” 身后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夹杂着棍棒打在人身上发出的“噗噗”闷响。 “别回头，是阴差来了！” 我刚要回头看个究竟，就被太奶奶用力一扯，直接扯进了那条窄小的胡同。 “小忆，你跟来这里干什么？”直到进了胡同，太奶奶还没有松开我的手。 “您一直没回去，手上连指诀都没掐了，我喊您也没反应，所以我才找下来的！” 我扁了扁嘴说道：“太奶奶，刚刚那些人干嘛都围着我呀？” “这里是枉死城，你又被人暴露了身份，他们当然都想从你身上借一口气，只要你被人借了气，死在这里，就能当了借气那个的替身，借了你气的那个，就能投胎去了！” 太奶奶回答道：“还好你没对他们开口，只要你一开口，那气就会被人借走了！” 原来他们说的借火就是借气啊，还好我没跟那个鬼小孩说话。 刚这么想着，我就立刻觉得不对！ “可我跟那个疯汉说话了！” 我惊慌失措的猛然抬头，望着太奶奶，“他是不是已经把我的气借走了，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疯汉倒是还有点良心，知道他死的时候咱们帮了他，没带走你的气，不过，你也因此暴露了！ 不过要不是他找到我，让我来找你，你现在可就危险了！” 太奶奶笑着说道：“好了没事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赶紧离开吧！” 说着拉着我就朝小胡同的另一头走去。 小胡同越走越黑，我忍不住悄悄回头望了一眼。 身后的那条阴沉的大街上，几个看不清脸孔的高大黑影站在大街中间，一人手上拿着一根长鞭，朝之前那些朝我围拢的鬼魂身上抽去。 哀嚎阵阵，血肉残肢四处乱飞。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一个黑影猛的回头朝小胡同望了过来。 虽然依旧看不清那个黑影的脸，但我能感觉到一双阴沉的眸子正死死盯着我和太奶奶。 那目光落在身上，让人只觉得浑身发凉，脊骨颤颤。 “别看了，快走！” 太奶奶猛的将我一扯，飞奔了起来。 一道刺眼的亮光划破眼帘，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我只觉得身体猛的一沉，就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坐在太奶奶卧室的木床上。 蒋钰阿姨正记得在屋里团团转。 见我和太奶奶睁开眼睛，她终于松了口气，惊喜的道：“何奶奶，小忆，你们终于回来了，可吓死我了，羊角尖那位爷刚走没一会儿，说你们没事我才算放心点儿！” “原来你还是去找他了，难怪阴差来得那么快！” 太奶奶笑着摇头，望了我一眼，解释道：“碰到了一个熟人，多聊了几句！” “小忆下去这么久了，也不见你们上来，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这毕竟是她第一次下去，我又担心她找不到您！”蒋钰阿姨捂着嘴笑道。 “你呀，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不过咱们小忆还是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勇敢多了！” 太奶奶一边说着，将我抱到她的腿上坐着，打量我的脸色。 从小，太奶奶就跟我说要坚强，要勇敢，虽然十分疼爱我，却几乎从没像这样将我搂进怀里，抱坐在她腿上。 “小忆，这次吓坏了吧？”太奶奶轻轻捋了捋我额头的碎发，柔声问道。 “太奶奶，之前我怎么喊，你都不回来，我好害怕，所以我才要下去找你的。”我瘪了瘪嘴，眼泪竟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自从跟着太奶奶之后，我就没再哭 第143章 太奶奶故意安排的 自从跟着太奶奶之后，我就没再哭过了。 三年来第一次这么脆弱，也是第一次感到后怕，若不是那个疯汉找到太奶奶，我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傻丫头，太奶奶怎么样都会回来的。” 太奶奶笑着，抬手抹去我脸上的泪水：“太奶奶还要陪着小忆长大，看小忆考上大学，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太奶奶还要看着小忆结婚，过上最幸福美满的生活，怎么会不回来呢！” “太奶奶说的，要一直陪在小忆身边，一百年不许变！”我吸了吸鼻子，伸出手跟太奶奶勾了勾小手指。 “好，一百年不许变！”太奶奶勾住我的小指，笑着说道。 我这才破涕为笑，仰脸望着太奶奶问道：“太奶奶，杨丽的魂魄找到了没有？她是去下面了吗？” “没有，她没有去下面。” 太奶奶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些！” 说完，太奶奶将我放到地上，扶着我的肩膀严肃问道：“小忆，你今天上学，在你们学校其他人身上看到什么不一样的气息没有？” “看到了！” 我连忙点头，将吴老师身上有阴气缠绕的事告诉了太奶奶。 只是详细描述了吴老师身上阴气的形态，但没敢说出我的猜测。 一旦说了，太奶奶肯定就会知道我偷看了邪术笔记的事。 果然，我说完这些，太奶奶的脸色就变得凝重沉着起来。 “你们吴老师应该是养小鬼了！” 太奶奶猛的站起身，盯着我问道：“小忆，你确定杨丽出事的时候，你们吴老师不在现场？” “肯定不在！” 我重重点头，“吴老师说我上课走神，让我跟她一起去办公室，女生厕所出事，还是杨老师来通知吴老师的！” “那就应该跟她无关了！”太奶奶微微点头，皱着眉头坐了回去。 就在这时，太奶奶的手机响了。 太奶奶摸出手机，我看到荧绿色的小屏幕上，来电提示“白七”两个字。 “喂，何师叔！” 太奶奶刚一按下接听键，电话里就传出白七爷爷的声音：“七科的陶干事是我朋友，杨湾小学的事就拜托您老了，我跟陶干事说了，这事儿以您为主，他辅助，一切听您老的指挥和安排！” “我不插手，你要插手就自己给我滚来杨湾！”太奶奶皱了皱眉对着话筒里说道。 “您那曾孙女还在那个学校念书呢，您老怎么可能不插手？就这么说定了，陶干事一会儿就去找您，等我从川西回来一定给您带好东西回来！” 白七爷爷在电话那头自顾说着，太奶奶几次张嘴，连插个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多少年没管这些事了，现在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就更管不了了，你让那个什么干事别来，我没那个精力！” 白七爷的话音刚一落下，太奶奶就翻了个白眼，对着电话大声吼了回去。 “您看您老说的，您老还精神着呢，这中气我都跟不上，就这样了，我这边还忙得脱不开手，不说了不说了！” “臭小子，这事太复杂，你要卖人情就自己……” 太奶奶还冲电话那头吼着呢，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的忙音。 按掉电话，太奶奶脸上的怒气竟瞬间消失，川剧变脸一样露出微笑。 看得我和蒋钰阿姨怔愣得半天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太奶奶伸手牵住我，笑眯眯的道：“小忆，走，跟太奶奶下去开门，七科的人到了！” 这么快？ 不是说七科的人至少要下午才能到吗？ 我下意识一愣，抬眼看向床头的闹钟，再次吓得一个怔愣。 竟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明明走阴下去找太奶奶是还不到中午的事，醒来就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难怪会吓得蒋钰阿姨去找城隍爷帮忙。 以前见太奶奶给人走阴问事儿总是去得快回来的得也快，以为不能在下面停留的时间太久，以至于交代蒋钰阿姨半个小时候后去找城隍爷陈啸帮忙。 没想到下头的时间和上头的时间相差这么大，我这么一去一回就是小半天功夫。 心里胡思乱想着，已经被太奶奶拉着手下了楼梯，来到一楼。 “小忆啊，从今天起，太奶奶就带着你真刀真枪的学本事了，你怕不怕？” 敲门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太奶奶突然停住脚步，扭头望着我轻声问道。 我一愣，摇了摇头：“不怕！” “太奶奶倒是没想到，你今天真的敢一个人下去找我！” 太奶奶笑着，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仅懂得替你蒋钰阿姨着想，还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让她去找城隍爷帮忙！ 总算没让我白心疼教导你这么几年！” 听着太奶奶这话有些不对，再一回想蒋钰阿姨和太奶奶的对话，我突然有些明白了一件事。 我这次意外走阴，是太奶奶故意安排的！ 难怪她听到蒋钰阿姨说去找了城隍爷陈啸之后，会说她沉不住气。 “太奶奶，所以，您是故意让我下去找你的？”我仰脸直接问太奶奶。 难怪呢，我澡还没有洗完，蒋钰阿姨就急冲冲的跑来告诉我太奶奶不对劲了。 当时见到太奶奶的样子的确跟之前走阴时不太一样，又喊不回来，没多想，光顾着着急去了。 现在想想，太奶奶走阴那么多次了，不过那么会儿功夫，能出什么问题。 原来是跟蒋钰阿姨合着伙儿考验我的胆量呢。 “怪不怪太奶奶害你受一场惊吓？”太奶奶笑眯眯的望着我问道。 我歪着头想了想，摇头道：“不怪！太奶奶，您是想让我更勇敢，学会遇到事自己想办法解决！” “是啊，太奶奶不能一辈子都跟着你，若是想让你早些日子学会真本事，就必须让你摆脱依赖心理。” 太奶奶摸了摸我的脑袋点头道：“就像咱们后院里的那些花，种在花盆里，虽然看起来枝叶繁茂，却很难长大，但只要将它移栽到地里头，它便能恣意生长，明明是灌木植物，却也能长得像 第144章 不插手了 敲门声再次打断了我和太奶奶的对话。 “请问何奶奶在家吗？”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来了！” 太奶奶走过去，将门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穿着冲锋衣牛仔裤，背着一个巨大黑色登山包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 男人个头不高，看着挺瘦，脸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薄唇方脸，黝黑的皮肤，看着就让人觉得他有用不完的精力。 “您老就是何奶奶？” 男人冲着太奶奶咧嘴一笑，从冲锋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黑皮证件出来，双手恭敬的朝太奶奶递过来：“我姓陶，陶辉，七科编号1202！” “进来吧！” 太奶奶低头望了陶辉手中的证件一眼，并不伸手接，侧了侧身子道：“白七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诶！” 陶辉跟在我和太奶奶后头进来，点头说道：“白七爷说了，您老有经验，这事儿以您老为主，该从哪儿查起我都听您的！” “白七那小子什么时候成你们七科的人了？”太奶奶轻笑一声。 “他不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不过上面给了他特权，算是咱们的编外人员。”陶辉笑着回答。 “吃饭了吗，晚上我和我这曾孙女儿吃手擀面，要不要一起吃些？” 太奶奶回头对陶辉说道：“随便坐，桌上有凉水壶和开水瓶，要喝水自己倒，别拘束，当成自己家就行！” “谢谢何奶奶，我接到任务就紧赶慢赶的出来，就在飞机上吃了几块压缩饼干，能跟着你们一起吃手擀面太好了！” 陶辉说着，将登山包从背上取下来，摸出一个大容量保温杯，揭开盖子一口喝光，走到桌边又倒了满满一杯。 太奶奶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你还没去现场吧？顾科长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你已经过来了吧？” “还没去！” 陶辉回答道：“这不是还等着您老的指示嘛，一般出了这种案子一定事出有因，反正您老已经去现场看过，我不用急着出面。” 他说着顿了顿，望了我一眼又接着道：“听说乡镇派出所本土职工偏多，案情没有水落石出前，我们一般都不会主动暴露身份。” 陶辉说话的时候，太奶奶已经从柜子里拿出面粉，在盆子里揉起了面来。 “何奶奶，要不要我来给您帮忙？”陶辉凑到厨房门口问道。 “不用了，你先歇着，吃过饭等天黑咱们再去学校一趟，我已经跟顾科长打过招呼了。” 太奶奶摇了摇头，将揉好的面团放在料理台上，抄起一根擀面杖。 “咚咚咚——”大门再次被敲响。 太奶奶扭头朝门口望了一眼，望向陶辉说道：“大概是顾科长过来了！” 想了想又道：“他送我们回来的时候，在车上提到过七科会来人的事儿！” 陶辉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一眯，轻声问道：“当时车上就你们三个人？” “还有一个新来的小警察，挺冒失的！”太奶奶一边擀面一边淡淡回答。 陶辉两道浓眉微微一蹙，起身飞快的走回沙发边，拎起背包，转身就朝洗手间的小门走去。 “你先去楼上歇会儿吧！”太奶奶一边揉面一边轻声说道。 转身又望向我：“小忆，去开门！” 我应了一声，转身朝门口走去，陶辉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打开门，果然是顾科长站在门口。 “何奶奶！”顾科长进门就热情开口道：“忙着做饭呢？” “小顾来了？七科的人到了没有？”太奶奶一边将擀好的面条下锅，一边扭头问顾科长。 “还没联系上，白七爷的电话打不通，七科那边一般只跟我们单线联系。”顾科长开口说道。 “孩子的父母来了没有？”太奶奶又接着问道。 “唉，说来也是可怜，那孩子的妈妈上午刚做完手术，所以孩子出事的事还没人敢告诉她，家里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奶奶在家，一听到这事儿就血压升高晕了过去，也送县医院抢救去了。 孩子的叔叔婶娘倒是来了几个，但没有一个能做主的，又拦着不让给尸体拉走，说是要等跟学校赔偿商量定了才行！” 顾科长有些苦恼的回答道：“天还热着，没办法，只能先跟卫生院借了水晶棺放那儿。” “孩子的父亲呢？”太奶奶盖上锅盖，走到厨房门口，倚着玻璃门框，望着顾科长接着问道。 “父亲在外面打工，正在往回赶，估计晚上九点左右才能到。” 顾科长苦着脸道：“所以学校几个领导和大伙儿到现在都还在学校守着呢！” “那我之前说的，晚上再去看看的事情怕是不太方便吧！”太奶奶望着顾科长淡淡问道。 “我来就是要跟您老说这事儿！ 要是七科的人过来了，能强制下令将尸体带走倒还好点儿，您老进去查什么也方便，可眼下，即使您老去了，那些家属还不一定肯买帐信您老的话！”顾科长说道。 “那就等孩子父亲回来我再去瞧瞧吧！”太奶奶说道。 顾科长望着太奶奶，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怎么了？” 太奶奶挑了挑眉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上头的意思是，七科的人既然下来了，一切就等七科的人来了再说，毕竟他们专业，咱们这边的请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顾科长有些为难的说道。“不过何奶奶，您要是有些把握，要不晚上先去查一趟也行，真有什么问题，我担着，毕竟我下午也答应了您老……” “呵呵！” 太奶奶盯着顾科长的眼睛望了一瞬，笑着道：“我还以为有啥大不了的事情呢！ 既然你们有你们的规定，那我就不插手了，我这年龄大了，大半夜的跑来跑去也还真跑不动了！” “这事儿是真不好意思！” 顾科长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本来主张趁热打铁请您老帮忙先查着的，等七科的人过来，这事儿大概就能水落石出了，可没办法，咱们规矩多，我不过是个市里派下来例行巡查的……” 第145章 真正的逆天改命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能帮的也都帮了，像这种没根没由的邪事儿，查起来也费力。 说不定连我之前的猜想都是错的，搞不好是个连我都对付不了的邪祟作怪。 你们有你们的规矩，那就等七科的人过来再说吧，回头有需要你再来通知我一声！”太奶奶笑着说道。 “诶，好！何奶奶您能原谅我的出尔反尔就好！” 顾科长笑着应道：“回头七科的人下来，我一定让他来找您老！ 孩子家属还在学校闹得厉害，一堆事儿等着呢，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和您曾孙女吃晚饭了！” 说着，顾科长又从身上摸出一个红包来，上前几步双手递给太奶奶道：“我知道些你们这行的规矩，出手就要收压红，这是一点小意思，所里经费紧张，有点少，所以我稍稍添了点，您老别见怪！” “顾科长是个明白人，知道老太婆我爱钱，那就不客气了！” 太奶奶笑着，伸出一只手接过了那红包，还笑眯眯的拿在手里掂了掂。 顾科长目光闪了闪，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那我就不送您了哈！锅里的面要糊了！”太奶奶笑着回答。 “您老忙您的！”顾科长说着，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出门后还细心的帮我们重新将门带上。 太奶奶倚着门框，望着重新关上的大门若有所思。 “太奶奶，那位顾科长的意思是，我们不用再插手管这件事了吗？” 我有些小失望的望着太奶奶问道：“若真是吴婷做的怎么办？” “怎么？你想管这事？”太奶奶笑着瞥了我一眼问道。 “本来我们可以将吴婷送下去的，如果不是我没收好那个锁魂袋，就不会被杨医生偷偷带走了！” 我抬头望向太奶奶，有些内疚的说道：“杨丽挺无辜的，她不是个坏孩子，也从来都不欺负人，如果不是我粗心，杨丽也许就不会死了，我还担心，它会去害其他不该死的人。” “小傻瓜，就算有人不想让咱们插手，也要他有那个本事一手遮天！ 你忘了陶叔叔了？”太奶奶说着，抬眼朝楼梯的方向望了一眼。 “太奶奶，陶叔叔的官儿比顾科长大吗？”我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并不知道七科到底是什么部门，但光从外表来看，陶辉黑黑瘦瘦，穿着朴素又背着个大背包的样子跟个头高大，身后又总跟着一堆人的顾科长比起来，一点儿官威都没有。 我们班班长吴飞，在学校都总喜欢拿着老师的教鞭东敲敲西打打，带两三个小跟班到处耍耍威风呢。 “陶叔叔所在的部门可威风得很，就算是顾科长的上司来了，都得听他的差遣。” 太奶奶笑着说道：“除非你陶叔叔不让咱们插手，否则这事儿咱们就管定了！” “何奶奶，您老和这位小妹妹必须管定了！”陶辉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我回头一看，正是陶辉端着他那只巨大的保温杯下来，背包被他放在了二楼。 “何奶奶，我见二楼还有两间空房间，晚上就不去住旅馆了，跟您老家挤挤行不？”陶辉笑嘻嘻的，带着几分乞求的口气说道。 “只要你不嫌弃就没问题！”太奶奶笑着点头。 “何奶奶，这小丫头就是白七爷说的张忆仇吧？不简单哪，小小年龄竟就到了黄阶修为！”陶辉走下楼梯，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道。 “这孩子懂事，自己也肯努力！” 太奶奶笑着回答，转身进了厨房，将用海碗盛好的擀面端到餐桌上。 “也是您老会教孩子，我听白七爷说起过，他一直担心你们呢！”陶辉的目光在我脸上再次有意无意的扫了几眼，笑着说道。 “每个孩子都是一张白纸，就看你在上面怎么画了！” 太奶奶回答道：“不要想着命格不好，时运不济这些问题，即使面对的是一座高山，只要每一脚都稳稳的跨出去，不后退，不退缩，当成修炼的筹码，总会有翻过去的那一天，这才是真正的逆天改命！” 陶辉一愣，旋即点头道：“您老说的是，其实哪个人的一生中没有曲折的时候，不说我，就说咱们七科的同事，哪位不是从小经历坎坷，才入了这一行，有了如今的这么点小本事。 其实小忆可比我们幸运多了，从小就有您老在身边陪着，一步一步教导着往前走，将来一定会成大器的！” 太奶奶笑着望了我一眼，“我相信小忆，将来肯定比老太婆我有本事多了！ 好了，不说这些，尝尝我做的手擀面，可能跟你以前吃过的味道不一样哦，瞧瞧吃不吃得惯！” “诶，好！”陶辉笑着，低头吸溜了一大口面。 随即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来，抬头望向太奶奶：“何奶奶？您还加了些荞麦面里头？” “吃不吃得惯？ 你们大城市来的人一般都不习惯吃粗粮，要是吃不惯我给你炒一碗鸡蛋饭去！”太奶奶笑着问道。 “太吃得惯了！” 陶辉一边说着一边又低头吸溜了一大口面，便咀嚼边口齿含糊的说道：“什么大城市的，我的家乡也在东北的农村，小时候最爱奶奶给我擀的荞麦面了，后来去了京都，就再也吃不到了。 超市里倒是有荞麦面卖，可都不是那个味儿！这回终于吃到了！” 陶辉吃饭的速度很快，一大海碗擀面，几分钟功夫就风卷残云般的吃得干干净净，连面汤都喝得一口不剩下。 吃过晚饭，又抢着帮太奶奶洗碗、收拾桌子。 等忙碌完，已经七点过一刻了，天也渐渐黑沉了下来。 直到这时，陶辉才坐下，好好跟太奶奶讨论起杨丽离奇死亡的事来。 “何奶奶，这起案子的水好像有些深呀！ 刚刚顾科长过来跟我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他似乎是不太想您老再插手管这件事，您老下午跟他怎么说的？” 陶辉拉了张椅子，坐在太奶奶对面沉吟着问道。 太奶奶将上午顾科长送我们回来时路上的谈话都对陶辉说了一遍，开口道：“当时我以为他只是一时 第146章 顾姜的私心 陶辉挑了挑眉头，没说话，脸上若有所思。 “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太奶奶接着说道：“顾科长那个人第一次见到，照理说他是从上面下来例行巡查的，这件事的关系跟他不大，而且听他的口音，也没有一丁点儿本地口音。” 陶辉没说话，从衣兜里摸出一部比手掌面积还要大的手机来，在上面划拉了几下后，递给太奶奶。 在那个智能手机还极其少见的年代，陶辉那部只见屏幕不见按键的手机无疑是个稀罕的物件。 连我都忍不住好奇的凑过去，站在太奶奶身后朝手机屏幕望了过去。 满满一屏幕全是字，是顾科长的履历。 顾姜，三十六周岁，江州人。 父母皆是做小生意的，他凭着自己优异的成绩考上省警校，从基层管户籍的警员做起，现在已经是江州市局政法委员，云山县局是他的联系点，所以每年都会来云山例行巡视指导几次。 从履历上来看，顾姜的升迁速度非常快，二十六岁才入职，在没有任何背景，未建任何奇功的情况下，短短十年时间竟已经是江州市局的中层干事。 但除了这一点，也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顾姜在云山县并没有关系特殊的朋友亲戚。 就连杨湾镇，他也是第一次来。 “这就有些奇怪了！” 太奶娘思索着将手机递还给陶辉，“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顾科长是真的怕打草惊蛇？” “看起来他并没有卷入这件事的理由和动机。”陶辉沉吟着道。 “不不不！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对！” 太奶奶摇头：“他既然会向上头申请你们下来处理，还知道白七，说明他对你们的部门的保密性并非一无所知。 从他的履历上看，他绝对不是一个冒失、会因为心急而不顾场合随便开口的人！ 否则他也做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小邱明显是个话多的，他既然担心会打草惊蛇，上午就一定已经想到了。 那么他就绝不会当着小邱的面提到七科要来人调查的事，更不会当着他的面跟我讨论案情！” “您老的意思是……”陶辉问道。 “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出于什么动机，但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 到时候你遇到阻碍，就是小邱不小心泄露了机密，导致凶手有了准备！”太奶奶回答道。 陶辉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何奶奶，您说的复仇又是怎么回事？” 太奶奶将杨医生说的，十几年前小哑巴吴婷的那件惨案告诉了陶辉。 顺便将杨丽和杨念念先后中邪以及杨母的死也说了。 “所以您老觉得，杨丽的死是当年死去的吴婷寻仇，顾姜试图阻止您老再插手，是想包庇吴婷，和带走吴婷阴魂的杨医生！ 到时候杨医生得知我要过来，带着吴婷的阴魂离开杨湾镇，或是将吴婷藏起来让我白跑一趟，就是小邱走漏了风声。”陶辉点头认同。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件事越想越奇怪！”太奶奶望着陶辉，眉头紧紧蹙成一团。 “说不定他跟当年的吴家父女有些什么渊源，我再上面调一下那个吴医生的档案！” 陶辉说着，站起身，走到后门便开始小声打电话。 “太奶奶。” 趁着陶辉打电话的间隙，我也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顾科长就算直接让吴婷趁着陶叔叔没来之前逃走，也不会有人想到跟他有关，可他为什么要让人觉得是小邱大哥哥说出去的呢？” “因为你太奶奶已经想到了这件事是吴婷做的，他怕我最后真的会查出真相，查到他头上，这是在提前给自己铺路呢！ 先阻止你太奶奶协助，就算我在没有协助的情况下查到杨医生和吴婷的头上，也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因为这起案子是他通知我们七科插手的。 若不是他向上申请，极有可能就会当成难以解释的意外处理了，毕竟七科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知道每个城市都发生了什么，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偏远的小镇。 所以，我们现在几乎就已经可以肯定，顾姜和吴婷父女之间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渊源。”陶辉说道。 我听着陶辉的话，一时觉得挺有道理。 可太奶奶却依旧紧紧蹙着眉头吭声。 “您老放心好了，咱们七科的能力比您老想象的要强大，只要顾姜和吴家有渊源，上头都能查出来的，咱们等着结果就好了！” 陶辉以为太奶奶担心的是查不出顾姜和吴家父女之间的渊源，连忙开口说道。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太奶奶微微摇头，望了我一眼，缓缓开口道：“小忆刚刚的话提醒了我，如果他真的是想撇清关系，完全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就像你说的，咱们这地儿不过是个偏远的小县镇，就算他不往上提出要求请你们七科，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死的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孩子，如果真想包庇，他完全不用这么上心。” 陶辉微微一愣，接着又想到一件事，猛的一拍大腿道：“完了，我知道他为什么要阻止您晚上去插手，又早早上报，要求我们七科插手了！ 不行了，我得赶紧去学校一趟，不然要出大事儿了！” 陶辉说着，抬脚就旋风一般朝楼上跑去，丢下我和太奶奶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 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陶辉再次从楼上冲了下来，背着他那个巨大的双肩登山包。 “小陶，你先别着急！我不太明白，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出什么大事儿了？”太奶奶一把拉住陶辉的胳膊问道。 “何奶奶，您想，顾姜这么大张旗鼓的又是上报，又是提前铺路洗清嫌疑，说明这事儿一定会继续扩大！ 您老不是说吴婷是想要报仇吗，顾姜肯定跟吴家有渊源，帮吴家报仇呢！ 等杨丽的父亲，也就是你推测的当年吴婷惨案的行凶人回来，肯定还得出人命！” 陶辉连珠炮一般的对太奶奶解释着，跺了跺脚道：“我现在赶过去希望还不晚！ 何奶奶，我先去探探顾姜 第147章 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 陶辉道：“何奶奶，我先去探探顾姜的口气，否则他知道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一定会有所防备，说不定还会做出其他什么事来！” “不用着急，学校那边暂时不会有事的！” 太奶奶拉着陶辉的胳膊没松手，“学校那边，我已经另有安排，不会出问题的。” “啊？” 陶辉愣了愣，肌肉紧绷的脸色终于缓了缓，但依旧有些不太放心的问道：“您老确定，不会有问题吧？你是动用了您家的保家仙？” “呵呵，我们这边可没有保家仙的说法。” 太奶奶笑着道：“两三个朋友，那个东西再厉害，也无法再轻易伤人，只要它敢再出来，咱们就有办法收了它！” “难怪白七爷让我一切以您老为主就好，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担心了！”陶辉松了一口气，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重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眼巴巴的望着太奶奶问道：“何奶奶，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咱们什么时候去学校那边？” 太奶奶想了想，开口道：“这样吧，你先过去，等那孩子的父亲回来，大概就会将尸体运走，等人都走了，你打电话我和小忆再过去。” 陶辉犹豫着，思忖片刻道：何奶奶，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吧，我可以直接跟顾姜说，管他答不答应，这件事既然咱们七科插手了，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直接打他个措手不及说不定更容易让他露出马脚，我就不信他能在咱俩面前耍什么花招！ 老话不是说吗，若是不信任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 “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太奶奶点了点头，望了我一眼道：“小忆，去纸扎店那边将我的包拿过来！” “好！”我连忙应着，朝门外走去。 心里一阵小雀跃，不知道那个顾姜看到我和太奶奶跟陶辉一起出现，脸上的表情该有多精彩。 更重要的是，我终于能跟着太奶奶一起去学真本事，亲自抓害人的厉鬼了！ 拿好太奶奶的背包回到屋里，陶辉正在打电话，我听他对着话筒说道：“……对，来何奶奶的纸扎店接我们，不休息，越快越好！” 不用猜就知道，对方一定是顾姜。 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看起来挺好相处的陶辉在一直表现得高高在上的顾姜面前，却有几分上位者的威风和霸气。 太奶奶正拿着一只毛笔，在餐桌上用朱砂画纸符，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也已经画了小小一摞。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太奶奶画的全是能护住元神的阴阳五行护身符。 这种符的画法并不难，我现在也能工工整整的画出来，只是没有太奶奶画出来的威力大。 不用问就知道，太奶奶画这么多符出来，是担心晚上那害人的东西出来，要发给现场那些人随身带着的。 我走过去，将太奶奶画好的纸符认真叠成一个个规规整整的小三角形。 “差不多了！” 太奶奶吁出口气，放下毛笔，将叠好的符纸塞进帆布包里。 门外适时响起汽车刹车的声音，接着就听到顾姜在门外敲门。 来得还挺快！ “陶长官，您可来了，这下我就放心了！ 有您跟何奶奶联手，估计不出明天就能结案，我也终于能安心回江州了！” 顾姜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伸手就要握陶辉的手。 “顾科长这样连证件都不查，直接喊长官的习惯可不好，咱们这可是第一次见面！ 这是我的证件，七科编号1202！” 陶辉不着痕迹的避开顾姜伸过来的双手，将那个小小的黑皮证件递到顾姜手里。 顾姜脸上飞快闪过一抹讪色，接过陶辉递过去的证件，煞有介事的低头看了一瞬后，立正敬了个礼道：“陶长官，属下顾姜，江州市局政法委员，从现在起，一切听从您的指挥！” 说完将陶辉的证件合上，双手递还了回去。 “行了,先带我去看现场！” 陶辉淡淡开口，从顾姜手上接回证件，没再多看顾姜一眼，而是侧了侧身子恭敬的对太奶奶说道：“何奶奶，您老是我们的特别顾问，您老走前面！” 顾莫见状连忙退到陶辉身后。 微微弓腰低头，之前的威风样子完全不在，高大的身躯跟在有些瘦小的陶辉身后竟有点四肢发达的保镖的意思。 太奶奶也不跟陶辉客气，拉着我的手抬脚跨出门。 陶辉随即抬腿跟上，走在太奶奶的身侧，微微落后一步距离。 他这显然是要在顾姜面前给足太奶奶面子。 顾姜在我们身后愣了一瞬，连忙微哈着腰小跑着走到车边拉开后座车门，开口道：“何奶奶，陶长官，小忆，你们请。” 跟之前过河拆桥的态度完全不同。 这次是顾姜自己开车过来接的。 一路上，顾姜几次回头要说话，都被陶辉用目光阻止了。 谁也没有说话。 很快到了学校，以前一到晚上就安静下来的小学校，今天却灯火通明，铁栅栏外有看热闹的人在游荡，门卫室里也全是杨丽家请来撑场面的远亲。 “小忆，杨丽的爸爸还没回来，我和蒋钰阿姨已经在附近找了好几圈，并没有见到任何有这个本事的厉鬼！” 小黑的声音从花坛里传来，我朝那边望去，只见小黑幽绿的眼睛在花坛里闪了几闪，便消失不见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上午我和太奶奶被顾姜送回去之后，一直就没看到小黑的影子，陶辉去我们家以后，蒋钰阿姨也不见了，原来都被太奶奶安排到了这里来。 女生厕所那边人头攒动，挂了大功率日光灯，灯光有些刺眼。 “陶长官！” 顾姜凑近陶辉，轻声说道：“何奶奶应该跟您提到了，这丫头的死是寻仇，要不您问问，她老人家知不知道寻仇的具体是谁家的，咱们要不派人去试试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先看看再说吧！” 陶辉不置可否，回头望了一眼太奶奶：“具体怎么办，待会儿我再跟何奶奶商量！” 顾姜陪着笑：“那行，有您跟何奶奶，这事儿肯定能很 第148章 尸变 “你怎么知道那个东西会再出来害人？”陶辉目光一闪，似笑非笑的望了顾姜一眼。 “陶长官，不瞒您说，我以前也遇到过几起这样的案子，死的可都不是一两个人，这次看起来更凶猛，大白天的就……所以这次我才想到第一时间联系你们七科下来。 说实话，在您来之前，我这心里还一直在打鼓。 何奶奶跟我说是这事是寻仇之后，我回来找田校长了解了一下情况，学校十几年前出过一起惨案，但最后不了了之，我担心死者的父亲回来后还得出事！ 若是当着咱们那么多干警的面再出事，这事儿还真不好交代了。 如今您来了，我这心也能放下了！” “看来你对这种事儿还挺了解的！”陶辉拍了拍顾姜的手臂淡淡说道。 “我干这行也有十来年了，见得也多！” 顾姜点头，又问陶辉：“对了，陶长官，您看着年龄不大，应该比我小，进七科还没几年吧？” “我三十二，以前跟着师父在山上学艺，十八岁的时候师父去世，认识了七科的岳科长，被他骗着上了贼船，如今也有十四年了！”陶辉笑着回答。 “原来陶长官年纪轻轻就身经百战了，下属实在是佩服！其实我也一直对这方面的东西感兴趣，工作之余经常研究一些这方面的古籍！” 顾姜笑着回答，奉承的意味十足。 我跟在太奶奶身边，听着他们的聊天，忍不住抬眼望了一眼顾科长。 九月的夜晚还不冷，我却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开始我还觉得这人比冒失的小邱强多了，不愧是个当官儿的，现在看来，这个人还不如小邱。 小邱虽然冒失，却不像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味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当时上门求太奶奶帮忙的时候姿态比派出所胡所长都低，后来想撇开太奶奶了，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再到如今，在陶辉面前又是一副谄媚拍马的模样，让人看着都觉得心里一阵阵恶寒。 “呵呵！”陶辉并没有回答顾姜，只是扭头望了他一眼，干笑了一声，往太奶奶身边靠了靠，大步朝前走去。 厕所门外，两条长凳上放着一口薄薄的黑棺，通着电，电泵发出“嗡嗡”的声音，黑棺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这就是我们这边所说的“水晶棺”。 并不是真正的水晶制成，只是一个说法，电泵制冷，可以在夏天防止尸体腐烂。 我们这边死了人习惯看日子时辰下葬，有时候人死了几天才能入土，天气热了怕尸体熬不住那么久，都会租用这种“水晶棺”。 黑棺前放着一个陶瓷面盆，里面是厚厚的烧纸灰烬，一个三十多岁的村妇正蹲在面盆前将一沓黄裱点燃了，放进盆里。 几个村民模样的人正跟田校长和几个警察凑在一起小声交谈着什么，大概是杨丽的至亲。 胡所长正皱眉跟那些人说话，见到我们来，忙迎了上来，伸手跟陶辉握手，有些内疚的道：“想必您就是上面下来的领导吧！ 这么晚辛苦您来大老远过来，实在是我们办事不力！” “没事，我先看一眼死者是什么个情况！” 陶辉一边跟胡所长说话一边走过去，将虚掩着的棺盖推开了些。 蹲在盆前烧纸的村妇忙站了起来，远远走到一边，一副不敢看的样子。 长凳加上棺材的高度对我来说有些高了，我站在棺边也看不见棺材里的杨丽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但从陶辉和太奶奶的脸色来看，情况恐怕不是很妙。 太奶奶和陶辉伸头朝棺材里望了一眼后，对换了个目光，同时脸色变得冷凝，还皱了皱眉头。 他们的反应除了我，也落在正跟田校长和几名警察谈事情的杨丽亲属眼里。 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也走过来，低头朝棺材里头望了一眼。 “啊！我侄女的脸上，怎么长了那么多黑毛？” 那男人惊呼一声，满脸惊恐的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小丽她二叔，你说什么？长什么黑毛？” 之前烧纸的村妇惊惧的开口，浑身哆嗦了起来：“我就说，小丽死得邪乎，肯定是那个死鬼丫头来找咱们老四……” “大嫂，你胡说什么呢？”杨丽二叔瞪了村妇一眼。 村妇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再说话，可喉咙里依旧忍不住发出“呜呜”的似乎是哭的声音。 另外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男人也走了过来，脸色煞白的也低头朝棺材里看了一眼，又忙不迭的退开。 陶辉抬眼望了他们几人一眼，反手从背包里摸出一把颜色漆黑，大概一尺来长的尺子一样的东西，朝棺材里探了进去。 我实在忍不住，踮着脚也朝棺材里头望去。 这一看，连我都大吃一惊。 不怪乎杨丽的亲戚吓得那个样子。 杨丽身体僵直的躺在棺材里，身上穿着一套漆黑寿衣，嘴依旧张得很大，牙齿变得又尖又长，在黑窟窿一般的嘴里交错着，尤其靠近嘴角边的四颗尖牙特别显眼。 眼睛却又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血红，依旧睁得很大。 除了这些，最恐怖的是，她裸露在外没有被寿衣遮住的脸和手上，全都长出密密麻麻的一寸来长的粗黑毛发，若不是熟悉她的人还能从轮廓上看出是杨丽，几乎会误以为里面躺着的是只黑毛猿猴。 更可怕的是，杨丽原本齐肩的头发，竟在死后的这短短一天时间里，变得特别长，几乎到了腰间，乱糟糟铺撒了小半个棺材。 除此之外，我还细心的注意到，不仅仅是头发，就连她的指甲也变得老长，微微呈钩状。 杨丽尸变了！ 她这幅样子，完全就是照着电视里头的僵尸长的！ 就在我望着杨丽尸体目瞪口呆的功夫，陶辉将手里的那根黑色尺子从杨丽大张着的嘴里探了进去，还轻轻转动了几下。 我明显看到，杨丽那双变得通红的眼中闪过一缕红光。 “小心！”我连忙开口！ 陶辉的动作十分迅速，在我喊小心的同时，他已经猛的将那根黑色尺子抽 第149章 马上送去火化 杨丽的满是獠牙的嘴猛的一闭，牙齿磕碰出瘆人的声音。 陶辉猛的将手缩回，手中的黑尺在棺盖上微微一挑，棺材盖便被他紧紧合上。 随即，棺材里传出“嘎吱嘎吱”让人头皮发麻的细碎磨牙声。 大功率日光灯的灯光惨白的照在这具黑得发亮的薄棺上，越发显得四周一团漆黑，那声音听起来也格外刺耳。 众人的脸色皆是纷纷变色。 “啊——有鬼啊——” 之前烧纸的那个村妇，也就是杨丽的大婶，终于捂着嘴惊叫一声，抬脚就朝学校门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时候，棺材里的磨牙声越来越大，还伴随着指甲抓挠棺材板的声音。 棺材也跟着微微晃动起来。 架住棺材的不过是两条长凳而已，若是晃动得再剧烈些，棺材估计就要落到地上去。 太奶奶眉头微微一皱，迅速从挎包里摸出一叠符纸，抬手一扬，符纸闪着淡金色的光芒，自动分散开来，贴在棺材盖和棺材之间的接缝处。 淡金色的光芒如同一张大网，将整个棺材紧紧缚住。 磨牙的声音和抓挠棺材板的声音戛然而止，棺材也不再晃动。 “尸体必须马上送去火化，不能再这么放着了，否则会出大事！” 陶辉将那根黑色尺子抬起来，借着白亮的灯光细看后开口说道。 我也下意识朝那把黑色尺子望去，只见尺子顶端沾了些黑色粘液，在灯光下仿佛有生命一般，似乎在缓缓蠕动。 “阴蛇卵？”太奶奶望着陶辉手中的黑色尺子，也惊讶的脱口而出！ 原来是阴蛇卵！ 关于阴蛇，太奶奶给我讲过，阴蛇，也叫双头蛇，是埋葬在极阴地的尸体里才会长出来的一种小蛇，不过一指来长，通体漆黑却奇毒无比，被咬上一口就必死无疑。 更可怕的是，那个东西还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钻进人的身体里，在人被剧毒毒死后留下大量虫卵，一日后虫卵孵化，将尸体的骨肉吃得丁点儿不剩，最后只剩下一副空空的皮囊。 可杨丽虽然惨死，甚至还没有埋葬，更别说极阴地了，身体里怎么会有阴蛇卵？ 难道是来自那个害死杀了她的邪物？ 可惜这个疑问目前只能压在心底，等晚上回去再问太奶奶了。 “我不同意！” 杨丽的二叔上前一步开口道：“小丽的爸爸还在路上，若是……” “若是尸变或是其他原因，造成更多伤亡，你担待得起吗？”陶辉抬脸，望向杨丽二叔开口问道。 陶辉目露精光，虽未发怒，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势。 杨丽二叔目光一颤，后退两步，扭头望向站在他身后一位年龄更大一些的男人。 “大哥，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杨丽二叔问那个男人。 那是杨丽的大伯。 “您就是上头来的人吧？” 杨丽的大伯上前一步，走到陶辉面前，开口道：“其实也不是我们想要闹腾下去，我这侄女儿是我们家老三唯一的孩子，她妈今天在医院刚做完手术，夫妻俩都还没赶回来看孩子最后一眼。” 说着，他顿了顿，望了棺材一眼，叹了口气接着道：“更何况这赔偿的事儿，也得等我们老三回来亲自跟学校谈，眼下咱们真做不了这个主。 咱们家老三那个性子您是不知道，若是孩子被你们强行拉去给化了，咱们一家恐怕以后都会鸡犬不宁的。 我娘年纪大了，到时候老三一闹腾起来，恐怕同样得出人命啊！ 您看何奶奶暂时也能镇得住，要不再等等，大概还有两三个钟头，我们家老三就能到屋了！” “不行！” 陶辉断然拒绝道：“尸体必须马上送去火化！ 至于赔偿的事你们不用担心，这事我会报上去，只要孩子的父母不会狮子大开口，开出的条件学校自然会答应。” “可是这……”杨丽大伯还想说话。 犹豫间，我眼尖的看到，他的手背在身后朝杨丽二叔打了个手势。 杨丽二叔抬脚，朝门卫室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件事没什么好商量的！尸体现在若不及时火化，就是接连死人的大事！” 陶辉说着转头对胡所长开口道：“胡所，你现在立刻让人去找拖斗车过来，将尸体拉去殡仪馆火化！” 他一边说着，一边反手从背包里摸出一张黄裱纸，将尺子顶端上沾染的那些粘液擦拭干净。 然后随手将手里的黄裱纸一扔，那黄裱纸无火日燃，冒出幽绿色火焰。 胡所长看着，脸色一变，转身在小邱身后低语了几句，小邱点头，抬腿就朝外跑去。 但小邱刚跑出还没两步，迎面就走进来一大群人，手中拿锄头的拿锄头，拿铁锹的拿铁锹，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 就连小邱见了，都下意识将手摸向腰间，朝后退了几步。 “我们家老三还没回来，我看谁敢将小丽拉去火化了！” 为首的正是杨丽二叔，手中拿着一把铁锹：“哪怕你们是公家的人也不行，万事总要讲个道理，我们的孩子在学校无故惨死，父母还没见她最后一面，任何事都没有商谈，你们凭什么仗着公家的权利欺负人！” 几名警察摸出警棍从后面迎了上来，将人拦住。 “你们是要反了天了！” 顾姜大吼一声站了出来，“刚刚陶长官已经答应了你们，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你们提出的条件都会答应，你们这么闹，是想要袭警吗？” “我们只要公道，孩子现在还不能火化！” 杨丽二叔回答着，举着铁锹冲到棺材边上：“天大的事情也得等老三回来再说！” 说着还抬手抹了抹眼睛，“老三还没看到孩子最后一面。” “孩子刚刚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确定要等孩子的父亲看上一眼？” 陶辉也不生气，望了杨丽二叔一眼，淡淡开口道。 杨丽二叔身子一颤，扭头望了棺材一眼，苍白的脸上再次露出惧色，但依旧态度强硬的开口道：“不管怎么样，都必须等到老三回来再说！” 第150章 对受害者开枪 “长官，不是我们故意闹事，实在是我们家老三的性格暴躁，若是就这么让你们将孩子拉去化了，到时候他回来我们难以交差呀！” 杨丽大伯苦着脸，接着杨丽二伯的话说道：“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最多再过两个小时，我们家老三就到了。” 说着，杨丽大伯又转头对太奶奶深深鞠了个躬，开口道：“何奶奶，我听大家伙儿说了，您老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侄女儿这尸体不对劲我也知道，还求您老辛苦辛苦，多撑一会儿，回头我们杨家肯定记下您老这份恩情。” “这事儿凶险，老太婆我恐怕也没有什么大办法啊！” 太奶奶摇了摇头道：“从上午到现在，才一天不到，尸变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尸体里还有阴蛇寄生，若是赶紧送下去火化了，恐怕连一个小时都撑不住。 你们都是孩子的血亲，到时候最先遭殃的恐怕是你们，那就不是死一两个人的事情了！” 太奶奶说着，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微微一动，棺材上贴着的几张符竟突然燃了起来。 火苗窜起，遇到棺材里阴蛇卵散发出来的阴气，随即变成绿火。 “嘎吱嘎吱”的磨牙声再次响了起来。 棺材也再次开始晃动，这一次，伴随着“咚咚咚”的用手敲击棺材板的声音。 杨丽的大伯和二叔一听太奶奶的话和这个声音，脸色再次变得煞白。 二人对视了一眼后，杨丽大伯犹豫着开口道：“按要不，就按……” “嘭！” 杨丽大伯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枪响在我们身后响起。 “我看你们谁敢闹，再闹我就不是对着天开枪了！” 是顾姜的声音! 所有人全都愣住，就连我们也顾不得去看不停晃动的棺材，全都转头朝身后望去。 但下一瞬，举着农具的人群中就响起一个男人气愤的声音：“我就不信警察真的敢开枪杀我们老百姓！ 我们不过是要讨个公道而已，他们却用权利想逼我们将小丽的尸体火化了，他们就是官官相护，到时候好帮学校压赔偿款！ 走，今天不等老三回来，他们休想将孩子拉出学校大门一步！” “对！还说什么尸变，我才不信这些，都是编出来骗咱们的！他们公家的人肯定更不信这些东西，那个人肯定是他们请来的骗子！就想骗着我们赶紧将孩子化了！” “……” 一声枪响，将杨家亲友的愤怒全部点燃，所有人全都不管不顾的提着农具朝棺材这边冲了过来。 连几位民警拿着警棍拦都没办法拦住。 毕竟那些都是受害人的亲戚，警察虽然拦着，也不敢真的将警棍打开攻击那些人。 “警察竟然对我们这些受害者开枪？” 这一边，杨丽二叔也跟着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指着陶辉说道：“你们这样对受害者的态度，还想让我们相信孩子火化以后学校会答应我们的赔偿条件！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上面派来的警察，而是学校派来忽悠我们的骗子！” “对！老三没回来之前，就算真的尸变也休想将孩子带出去！” 杨丽大伯也跟着气愤的道。 也不知道杨家一时间从哪儿找来那么多亲友，竟还出奇的团结一致，全都扬着家伙朝棺材这边冲了过来，这么一会儿，竟有三四十人！ 我们进来的时候，门卫室里明明才五六个人而已。 下意识的，我朝学校铁栅栏外看了一眼，果然，之前那些在外面转悠着看热闹的人都不见了！ 我心里有些疑惑，杨丽家的人找来这么多帮手来干嘛，而且看他们那个架势，显然是早有准备的，不然大晚上的，一个个都带着农具出来干嘛？ 正想着的时候，杨家那些人已经都冲到了棺材边上，将棺材团团围住。 我和太奶奶以及陶辉都被挤到了人圈外面。 喧闹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棺材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了。 “你们都让开一下！” 太奶奶从挎包里又摸出一叠符纸，皱着眉头想要将晃动的棺材再次镇住。 她刚刚动了些小手脚，让镇住棺材的符纸烧掉了一些，不过是为了吓唬杨丽大伯和二伯。 现在被顾姜放的那一枪一闹，棺材显然没办法立刻拉走，只能再次祭符镇住，否则真会出事。 可并没有人愿意再听了，一个年轻人开口道：“让开干嘛，好让你们再动手脚吗？什么尸变肯定都是他们故意弄出来的，何奶奶一定也被他们收买了！” “肯定是的！我听我家闺女说了，何奶奶的曾孙女也在这个学校读书，现在哪有家长不会为了孩子巴结学校和老师的！”又有人瓮声瓮气的接口。 我朝人群里望了一眼，竟一眼没瞧出说话的到底是哪个人。 “哎呀，这棺材好像真的在动！”又有人大喊了一声！ “不会是真的尸变了吧！”有人接着开口，还有人将脑袋贴在棺材上听起了动静。 又是另一波喧闹，太奶奶和陶辉竟一时间谁也没办法挤进去。 “哎呀——” 一声尖叫传来，一个粗壮的汉子不知是吓到了还是被人挤倒，高壮的身子整个儿扑到了棺材上。 随着他的动作，薄棺下的凳子晃动了几晃，受不住他的力道，朝一边歪倒过来！ “小心！” 站在我身边的陶辉大喝一声，顺手将我往后一拽，冲了过去。 我见到他整个身体都腾空跃了起来，脚尖几乎是踩着两个人的肩膀纵身跳过去的，接连将拨开两个杨家人，并将人丢了开去，在棺材落地的前一瞬间，落地、弯腰，一把将棺材托住。 但那棺材盖子并未钉上，这么一歪，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将棺材盖撞开，朝陶辉的胸口撞去。 棺材里没有其他东西，就是杨丽的尸体，可是那具尸体里，有阴蛇卵。 棺材盖被杨丽的尸体这么一撞，尸体或是污血肯定会沾到陶辉的身上，那他就势必会沾上阴蛇卵，太奶奶说过那东西就跟阴蛇一样，遇阳气就会没入体内，到时候…… 我不敢再接着往下想。 第151章 时间凝滞 架着棺材的长凳倒了，棺材跟着重重倒了过来，棺材盖连着杨丽的尸体朝陶辉身上撞去。 只要杨丽的尸体或是污血挨到陶辉，尸体里的阴蛇卵遇到陶辉身上的阳气就会乘机钻入陶辉体内。 到时候陶辉就会跟杨丽的尸体一样变成阴蛇的另一个巢穴，而且活体巢穴。 他不仅会死，还会死得比杨丽更加惨烈可怕。 而且不止是陶辉，他的身边还有不少挤在一起不肯散开的杨家人，尸体滚若是彻底冲开棺盖滚出来，那些人跟陶辉一样都无法幸免。 陶辉不能将棺材朝相反的方向推出去，棺材的另一边，同样是十多个杨家人。 杨丽的大伯和二伯也在里头。 我捂着嘴，忍不住惊叫出声。 太奶奶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她迅速从包里摸出一张符纸，嘴中念动咒语，抬手将手中符纸轻轻一扬。 金光散开，无数符箓如金色蝴蝶一样从符纸中飘出，落在杨家人身上。 我亲眼看见，时间仿佛在金色符箓飘出的刹那间凝滞住，太奶奶拨开拦在她身前的杨家人，踮着小脚窜到了陶辉身边。 “啪”的一声，太奶奶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那叠符纸拍的棺材盖上。 “咚”的一声，是杨丽的尸体滚落回去，撞在棺材底上的声音。 棺盖也应声再次合上，上面的符纸散发出淡淡金光，重新如同一张金色大网将棺材整个罩在其中。 “棺材不可落地，否则尸体吸收充足的地气，就是老太婆我的符箓也无法困住她多久！”太奶奶飞快的说道。 陶辉也不含糊，右脚微微抬起，脚尖轻轻一勾，便将快要落地的棺材挡住。 棺材盖已经重新牢牢盖上，他已经再无顾忌，微微弯腰，伸出一只手将棺材托了起来。 这一切写起来洋洋洒洒五百多字，可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的两三秒钟而已。 三秒钟后，那些金色符箓的光芒彻底消失，被时间凝滞住的杨家人也彻底回过神来。 他们并不知道死神曾在前一秒钟跟他们擦肩而过。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一幕，是陶辉一只手托着那口装了杨丽的漆黑薄棺，高高举过头顶，太奶奶脸色惨白、额头满是大汗的站在陶辉身边。 而两条架着棺材的长凳，全都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望着陶辉倒吸了一口凉气，装有制冷电机的“水晶棺”所用的棺木虽然不厚，但比普通棺材体积要大上一些，再加上杨丽的尸体，少说也有两百多斤。 没想到这个身形瘦小的陶辉竟然用一只手就能高高举起来。 “你举着棺材干什么？”杨丽的二伯同样愣了愣，才瞪着陶辉开口。 “你们自己刚刚干了什么都忘了吗？” 太奶奶怒瞪着杨丽二伯问道，“孩子惨死，若是棺材落地，会发生什么，不用老太婆我说你们应该也都明白吧！” 我看到太奶奶额头不停有汗水在往下落，明白她大概是刚刚用那张符的时候伤了些元气，连忙挤开人群跑过去，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老二，刚刚大家伙儿一挤，不知谁撞到棺材上，凳子都倒了，小丽本就是横死，刚刚棺材若是落地……”杨丽大伯凑到杨丽二伯耳边轻声说道。 我们这边连小孩儿都知道，棺材落地，就会被视为不吉利。 在场的人更会遭到死者的怨恨和报复。 除非将死者埋在落地的地方，才能化解死者的怨恨。 但这里是学校的操场，不管怎么样，杨丽都不可能被埋在这里。 杨丽二叔又是一怔，才终于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挠了挠头，有些忌惮的望了棺材一眼，小声对杨丽大伯说道：“这事儿好像有些邪乎。 刚刚棺材差点落地的时候我好像有些晕乎，连这个人是怎么将棺材举起来的我都没注意到！” 杨丽二叔大概是个天生大嗓门，他自己觉得小声的声音，在大家都怔愣的诡异气氛里显得很大，在场的杨家人都听到了。 他们脸上出奇一致的同时闪过一缕疑惑，望了被陶辉举着的棺材一眼，又同时闪过忌惮。 “大家都散开些，别都围在这里了！” 杨丽大伯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将两条倒了的长凳扶起来重新摆好。 “那个，领导——” 杨丽大伯咽了口唾沫，望向陶辉，脸上多了恭敬：“谢谢您出手相帮，辛苦了，要不要我们搭把手？” 陶辉望了他一眼，没说话，将手中举着的棺材轻轻放回长凳上。 看他的动作，轻飘得像不过是放一只空纸箱而已。 这一下，不光是我对陶辉的本事刮目相看，杨家人更是目瞪口呆，甚至有沉不住气的发出压低的惊呼声。 “胡所！” 陶辉将棺材放下后，并不看杨家人一眼，转头望向走过来的胡所长和顾姜科长等人，开口问道：“拖斗车怎么还没有来？” “小邱刚刚打电话过来，已经过来了，应该马上就到！”胡所长连忙回答道。 “胡所长——” 杨丽二伯闻言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被杨丽大伯伸手拦住。 他低头盯着棺材思索了一瞬，抬眼望向陶辉道：“领导，刚刚是我们杨家人不对，只要您能保证等我们老三回来，他提出的赔偿条件学校都会答应，我同意现在就将孩子送去火化！” “大哥，你说什么呢！” 杨丽二伯跺脚：“老三回来发脾气，你能顶得住？” “我顶住，我是他大哥，这件事我就先一个人替他做主了！” 杨丽大伯望了陶辉一眼，转头对杨丽二伯说道：“这口棺材，就是四个大劳力抬起来都要费口劲儿，这位领导一只手就轻飘飘的就能举起来，你觉得，若是他真要强行让人将小丽抬上车拖走，我们就凭手里的这些家伙，能拦得住？ 人家愿意跟我们商量，给我们保证，是给我们杨家人面子！ 刚刚棺材里头的动静你也听到了，你觉得，他们既然有本事将我们拦住，甚至将我们全都抓进去，还需要用些小把戏骗咱们吗？” 第152章 瘌痢头 杨丽二伯听杨丽大伯这么一说，垂下头不再说话。 “大哥，可是刚刚那个人想对我们开枪！ 他们不是想要权压制我们又是什么？” 站在杨丽二伯身后的一个三十来岁，穿着破烂的癞痢头男人说道：“不行，三哥没回来之前，我不同意将人拉走。” 说着，他为了表示气愤，还将手中的锄头朝地上砸了砸。 “癞老七，咱们不过是旁支，既然老大已经做决定了，你又何必……” 站在癞痢头身边的一个男人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说道。 “我这是将小丽当嫡亲侄女儿啊！呜呜呜，咱们家小丽死得惨……” 癞痢头男人夸张的呜呜哭了几声，跨出一步，又想往棺材上扑。 他身边那人伸手拉了一把，却没拉住。 陶辉望着癞痢头男人，没说话，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动了动。 一粒花生从棺材底下朝对面激射而去。 就在癞痢头刚要冲到棺材边上的时候，脚下突然一软，“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 一粒花生从他身上落了下来。 “哎哟！我的腿！” 癞痢头抱着膝盖惨叫道：“谁，刚刚是谁在踢我？” 谁都没有说话。 之前拉癞痢头的男人走上去将他拉了起来，小声说道：“这事儿邪性，又是老大他们家的家事，咱们这些叔伯兄弟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帮一把就行，老大既然已经决定了，你再拦，就是添乱了！” “我怎么是添乱呢？我这是心疼我兄弟和我侄女儿！” 癞痢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说话的时候还下意识朝我们身后望去。 我顺着癞痢头的目光扭头望了一眼，身后站的是胡所长和几个警员，顾姜黑着脸站在最后面。 癞痢头望过来的时候，他几不可察的微微摇了摇头。 恰在这时，一辆小货车隆隆开进了学校。 “不行啊，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我们家三哥没回来，你们不能就将我侄女儿拉去火化了啊！” 癞痢头拍着大腿，哭得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也不知道是因为膝盖疼还是真心疼杨丽。 杨丽大伯低头望着癞痢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挣扎，望了望棺材，又望了望太奶奶和陶辉。 “杨丽她大伯，你侄女的死本就邪性，你若是真心疼你兄弟，今天晚上最好别让他来这学校！ 任何事都有个因果，这学校，孩子的父亲怕是来不得的！” 太奶奶望着杨丽大伯，突然淡淡的开口说道。 杨丽大伯听到太奶奶这话，身子一僵，脸色瞬间煞白。 “老七，这件事你别管了！” 杨丽大伯白着脸，过去将癞痢头搀了起来，又转身对杨丽二伯说道：“老二，让大家帮着给金棺抬上车。” “大哥……” 杨丽二伯犹豫着还想说话。 “听我的，别浪费时间了，老三回来我跟他解释，真要生气也让他找我！”杨丽大伯说道。 “唉！” 杨丽二伯跺了跺脚，转身邀了几个人将棺材抬上小货车的车斗里。 “大哥，你不能这么做啊，你得替老三想想啊！他只有小丽这一个闺女了呀！” 癞痢头拉着杨丽老大的胳膊哭号着不肯放手。 “何奶奶，咱们一起跟去一趟吧，不然这路上恐怕……” 陶辉望了太奶奶一眼开口，后面的话没说完。 但我和太奶奶都明白陶辉的意思。 “好，上车！” 太奶奶毫不犹豫的点头，拉起我的手就超小货车走去。 还不等我们走到车边，不知从哪里刮来一股怪风，在这九月的晚上阴冷刺骨。 如刀片子一样刮在脸上。 地上还没烧完的纸钱和黄裱被刮的“哗哗”作响，打着璇儿漫天飘了起来。 纸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还直往人脸上扑。 这股风来得怪异，谁都看出有问题。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还有那胆小的一边哭喊着“有鬼呀”一边朝学校门口冲去。 癞痢头被一张纸钱扑到脸上，顿住哭声愣了愣，一把抓住那张纸钱低头一看，又忙不迭的丢了出去。 直到这时，癞痢头才终于松开杨丽大伯的胳膊，一瘸一拐的朝学校外面跑去。 “不好，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陶辉跟太奶奶对视了一眼，沉声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已经被抬上小货车的棺材里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捶着棺材板子。 “啊……啊……有鬼啊……” 抬棺材的杨丽二伯几人一边大喊着，一边从小货车斗里连滚带爬的翻下来。 小货车斗里亮起点点火光，火光绿幽幽的，如同鬼火。 那是太奶奶之前贴在棺材上镇尸的符纸失效自燃，遇到阴气，火光颜色发生改变。 太奶奶几步跑到小货车边，拉住侧板利落的爬了上去，祭出几张符纸，重新贴在棺材上。 “咚咚咚”的声音终于再次停了下来。 “胡所长，附近哪里有空地，尸体必须马上处理！”陶辉急切的问胡所长。 “是要烧吗？”胡所长问道。 “不错，必须马上找到地方将尸体烧掉！迟了就来不及了！”陶辉点头。 “这附近还真没有可以烧尸体的地方。” 胡所长沉吟着指了指学校后山说道：“要不将棺材抬到后山，山顶有空地。” 就在胡所长和陶辉说话的当儿，太奶奶刚刚贴上去的符纸再次燃烧了起来。 “咚咚咚”的敲棺材板声也再次传来，比之前的声音更大更激烈。 “来不及了，就算我提着棺材跑上去时间都不够用的！”陶辉望了一眼学校后山摇头。 “去河滩吧，从学校斜对面那条岔路出去就是！”太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朝棺材上补符纸。 “好！” 陶辉点头，对太奶奶说道：“何奶奶你贴上一些符纸先下来，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说完，陶辉冲到驾驶室边，拉开车门，将坐在驾驶室里瑟瑟发抖的小货车拉下车，他自己跳上车后，又一脚将坐在副驾驶的小邱给踹下了车。 太奶奶掏出一大叠符纸拍在棺材盖上后，从车斗上跳了下来。 陶辉驾着小货车轰隆这冲出校门。 车斗里的棺材 第153章 七科办事不喜欢有人打扰 车斗里的棺材上幽绿色的火光点点，“咚咚咚”的剧烈敲击声从棺材里传出来，还伴随着木板碎裂的“咔嚓”声。 等我们跟在后面赶到新街的时候，见到车斗一片幽绿的小货车冲出河边人行道的栏杆，飞落了下去。 幽绿色的火星在空中划过一片流萤后熄灭。 紧接着，便是货车坠地的“哐当”一声巨响。 还不等我们在那声巨响中回过神来，一片火光从河滩上冲天而起,熊熊的火苗中，带着几分诡异的幽绿。 “吁——” 太奶奶终于呼出一口气，沉着的脸松懈下来。 但随着她神经的放松，脚下微微踉跄了一步。 “太奶奶，您怎么了！”我紧紧扶住太奶奶的手臂，担心的问道。 “没事，刚刚用了有违天道的符箓，伤了些元气，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太奶奶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安心。 说完，太奶奶拉着我朝河边走了过去。 人行道外的石栏杆被陶辉开着的小货车撞开老大一个豁口，货车飞出去之后直接落在河滩上，并没有翻。 但并没有翻的小货车此时已经成为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中，隐约有一个张牙舞爪的小身影在车斗里僵硬的蹦跳着，浑身全是幽绿色的熊熊火焰。 杨家人和胡所长、田校长、顾姜他们也都跟了过来，全都站在人行道上望着河滩的情况。 “那是小丽吧？她是不是没死？”一个颤抖的女声说道。 “胡说什么，都成那个样子怎么会没死，这是起尸了！”一个男人接口道。 “原来之前那个领导说的都是真的！”又有人说道。 “我就说，胡所长在杨湾镇多少年了，他不是那样的人，是个好官……” 说话的都是杨家人。 “太奶奶，怎么没见到陶辉叔叔？” 我有些担心的转头问太奶奶：“他不会有事吧？” “别担心，他的本事不比太奶奶小，不会有事的！”太奶奶轻声说道。 终于，我在河滩上看到了陶辉的身影。 不算高大的人影远远站在距离货车两三百米远的地方，火光将他身形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嘭”的一声巨响，小货车再次炸起一团烈火，红色的火焰终于将其中夹杂的幽绿色吞噬得干干净净。 车斗里僵硬跳跃的那个小身影也终于倒在了那片火光里。 陶辉终于转身，大步朝河岸的方向走了过来。 “陶长官，辛苦您了，没受伤吧！” 陶辉刚一利落的跃过跳上人行道，胡所长和顾姜就连忙迎了上去。 顾姜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去握陶辉的手。 “没事！” 陶辉将双手插进裤兜，并不看顾姜，而是对胡所长说道：“该烧都烧得差不多了，等火灭了，让人去收拾一下就行，我跟何奶奶再回学校一趟！ 至于后面的事，你带受害人家属和校方去你们所里谈吧！” “我陪您一起回去吧！”顾姜连忙开口。 “不用，我们七科办事不喜欢有人打扰！” 陶辉望了顾姜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顾科长跟县里的几位干事回去吧，将今天整理出来的资料交给胡所长就行。” 面对陶辉的毫不留面子，县里来的几位警察面面相觑，脸色略显尴尬。 顾姜的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跟着胡所长一起抬手敬了个礼，闷声说了声“是！” 陶辉瞥了顾姜一眼，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道：“小忆，走，跟我和你奶奶回学校！” 我不禁有些佩服顾姜的忍耐力，也第一次见识到七科在警界的威慑力。 顾姜是市局下来巡查的政法委员，陶辉当着这么群众和警察的面这么对他，不止是没将他那个政法委员放在眼里，更是当众打他的脸。 陶辉和太奶奶在众目睽睽下一左一右牵着我的手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几步，陶辉突然顿住，回头淡淡对顾姜说道：“对了，顾科长，这几天先别急着回市里去，我这两天估计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要问你，就在县局好好待着！” 陶辉对顾姜说完，目光又落在站在顾姜身边的两名县局干事身上，正色说道：“没接到上面的通知之前，好好招待顾科长，若是让他想家了，就是你们失职。 对了，顾科长下来巡查按说是不能配枪的，应该是在你们县局领的吧，这不合规矩，回头让你们局长先给上面写个检查备着！” 连带胡所长在内的十多名警察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了一瞬后，一名三十来岁的警察上前一步敬了个礼，声音有些颤抖的道：“报告长官，刚刚顾科长用的枪是我的，是我没有护好我的枪支！” “哦！” 陶辉淡淡的道：“那你就自己先给检讨写好吧！警察被人抢了枪，可是大处分！” 那人眼带怨怒的扭头望了顾姜一眼，抿了抿唇垂下头：“报告长官，我会写好检查，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好了，你们先带顾科长回县局吧，找一个条件好的单间招待好他，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问他一些问题了！”陶辉说着，拉着我的手扭头继续朝前走去。 从陶辉说第一句话开始，顾姜的脸就涨得通红，一双眼睛有些发红的怒瞪着陶辉。 “姓陶的，别以为你是上面下来的我就会怕你，如果不是我请示上去，今天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我不就是自作主张的让何奶奶别插手吗？我这么做也不过是防止机密泄露，你别欺人太甚！” 顾姜愤怒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呵呵，我欺人太甚？” 陶辉冷笑一声，转身目光炯炯的望着顾姜说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小动作，真当我是瞎的没瞧出来？” “我做什么小动作了？你说污蔑人的话请拿出证据来！”顾姜毫不畏惧的跟陶辉对视着怒声道。 “证据我自然会找到，至于现在，在这个地方，乃至你们整个省，我都是最高长官，你不是说欺人太甚吗？现在我想怎么欺负你就怎么欺负你！” 陶辉凉声说 第154章 炼尸术 陶辉凉声说着，将目光落在顾姜身边的警察身上，厉声道：“把他给我铐起来！” “啊？” 那名警察一愣，望了望顾姜，又望了望陶辉苦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命令！” 陶辉说着，松开我的手，一边大步走回去，一边从身上摸出之前那个黑色的小本子，打开来递到那警察面前：“看清楚了吗？我足不足够命令你？” 几名警察同时将目光落在陶辉递过去的证件本上，看了一瞬后，脸色同时一变，几乎软了腿。 “长，长官好！”几名警察同时朝陶辉敬礼。 很显然，他们之前听顾姜喊陶辉长官，却并不知道道陶辉的具体官职。 “给他铐起来先押回局里去，过两天我再亲自提审！” “是！” 那警察敬了个立正礼，哆哆嗦嗦的从身上摸出手铐，轻声说了句：“顾科长，得罪了！” 就拉起顾姜的手，“咔嚓”一声给铐上了。 陶辉将证件揣回兜里，不再看顾姜一眼，转身朝我和太奶奶走了过来！ “姓陶的，你TM的就是只疯狗！我会起诉你诽谤！你等着，我一定会起诉你的！” 顾姜在陶辉身后怒声吼道。 陶辉冷笑一声，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拉着我的手，和太奶奶一起大步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走出好几步后，才听到身后传来顾姜愤怒的吼声：“别拉我！我自己会上车！” 由于陶辉强势的说了那句“七科办事不喜欢有人打扰”，我们三人回到学校后，学校里留守的警员大概是收到了胡所长的电话命令，已经差不多全都撤退得干净，只剩两个人站在校门口的警戒线外面，守着不让人随意进出。 见我们走过去，两个警员对陶辉行了个立正礼，将铁门打开让我们进去。 “守在外面，不管是谁也不许放进来！”陶辉交代了一句，便拉着我和太奶奶进了校园。 被清空的校园，安静得近乎诡异。 那盏大功率日光灯依旧悬挂在女生厕所外面，将那一角照得如同白昼。 仿佛一切邪恶，只要到了那片地方都无法遁形。 “顾姜的详细调查，和当年那位吴医生的调查都出来了！”陶辉摸出手机，轻声说着朝太奶奶递了过来。 “哦？有什么问题没有？” 太奶奶挑眉接过陶辉手里的手机。 “不管是顾姜，还是顾姜的父母，都不认识吴医生，甚至从来都没有过任何交集！”陶辉说道。 “那么说，杨丽的死果然跟吴婷毫无关系！”太奶奶皱眉，低头望向手机屏幕。 看了半晌后，太奶奶抬起头，望向陶辉：“从这上面看，依旧没有任何问题，顾姜的履历很干净，他在成为政法委员之前从来没有来过云山县的记录！ 唯一可疑的点，就是挂点云山是他自己强烈要求的，但他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云山县是贫困县，他的资历在同级中最低。” “没有问题反而是最大的问题！” 陶辉说道：“如果将他强烈要求挂点云山，再结合他这次的举动，就足以说明他的目的不单纯。 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他是故意将这件事往吴婷报仇上引，这也是他请您老出手的目的。 由此也可以确定，他在请您老出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当年的吴婷惨案。 但他没想到的是，您老已经跟吴婷交过手，所以才不愿让您继续插手这件事。 因为他知道，您老不可能看不出来，吴婷出手，目的只是在于复仇，不可能有本事将尸体变成黑僵，更不可能在尸体里种上阴蛇！” “可他的目的呢？云山县，或者说咱们杨湾镇到底有什么，他或者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杨丽的八字我刚刚偷偷问胡所长，已经掐算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若她的死真的跟顾姜有关，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更何况，顾姜本身并不懂阴阳，在他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人，那个人这么做，当众杀死杨丽，甚至在杨丽的尸体里种下阴蛇，将杨丽养成黑毛僵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太奶奶疑惑的说道。 “或者，他是在帮人做事？”陶辉望向太奶奶。 “我更想知道他们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太奶奶沉吟着说道：“抛开杨丽父母的跟吴婷之间的恩怨，杨丽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而已，他们为什么会选择从这样一个普通孩子的身上下手。” “去找那个癞痢头！也就是杨家老七！” 陶辉垂着头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先是他故意放枪激怒杨家人，接着又让瘌痢头出来阻挠，目的就在于拖延时间，所以他拖延的目的是杨丽的尸体彻底尸变。” “对，我看到顾科长对那个瘌痢头打手势了！” 我插嘴说道：“可是陶叔叔，你之前并没有看顾科长，你怎么知道那个瘌痢头是顾科长指使的？” 太奶奶和陶辉听我这么说，相视一笑，太奶奶摸了摸我的脑袋道：“小忆，你要记住，有些东西，不需要直接看到，只需要揣摩他的行为和动机就能推断出来。” 接着又望向陶辉道：“不过，他们原本的目的不止是等尸体尸变，还是等杨丽的父亲回来！ 杨丽的彻底尸变是人为造成的，顾姜见无法阻止立刻将杨丽的尸体送去火化，所以才催动了尸变。 还记得杨丽彻底尸变前那股阴风吗？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但我有种感觉，就是那股阴风催动的尸变！ 只是他们没想到，还不等尸体彻底从棺材里出来，就被你一把火烧掉了！” “啊？” 陶辉一愣，“那股阴风？那么说，顾姜背后的那个人，当时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他应该还没跑远，咱们分头去找，说不定能抓到那个人，我先去教学楼那边找找！” 陶辉说完，抬脚就朝教学楼那边爬去。 太奶奶伸手去拉，陶辉却飞快的已经跑了出去。 太奶奶和陶辉的对话话让我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在黑皮笔记本上看到的“炼尸术”。 第155章 陶辉的门派 太奶奶和陶辉的对话话让我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在黑皮笔记本上看到的“炼尸术”。 用邪术开鬼门，释放大量阴气，让死者周围的环境变成临时极阴之地，催动尸体快速尸变。 同理，在尸体的里种下阴蛇，也是一种炼尸的方法，只是这阵方法相对缓慢，要等尸体里的蛇卵彻底孵化，尸体才能彻底尸变。 所以，之前我和太奶奶以及陶辉都想错了，尸体里种下阴蛇卵的目的并不是让杨丽的尸体害死更多人，而是让她的变成僵尸。 笔记本里记载过，体内种了阴蛇的僵尸，因为有阴蛇的加持，行动和攻击力都要比普通僵尸厉害得多！ 杨丽体内有阴蛇卵，再加上鬼门关骤开，她的周围变成临时极阴之地，所以才会那么快尸变。 太奶奶着实厉害，虽然不会邪术，却凭着那股阴风推出来了大半。 只是太奶奶唯一没有算到的一点是，暂时打开鬼门关，并不需要邪师当场作法或念动咒语，仅仅凭一张特制的邪符就能做到。 引动那张邪符的，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顾莫。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将我知道的告诉太奶奶，免得太奶奶和陶辉白找一通，可若太奶奶问我怎么知道这些，我又该怎么回答呢？ 一边犹豫着，我一边抬眼望向太奶奶，她正有些无奈的望着陶辉消失在教学楼里的身影，摇头叹了口气。 “小子，你现在去找也没用，过了这么长时间，背后之人就算当时在学校，现在也早走了！”太奶奶对着教学楼喊道。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将说到嘴边的话悄悄咽了下去。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陶辉有些垂头丧气的跑回来，问太奶奶：“咱们去先去找那个癞痢头去？” 太奶奶摇了摇头说道：“瘌痢头估计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不一定知道什么，所以，我们不如先去找带走吴婷的杨医生！” “可您老不是说过，吴婷跟这件事无关吗？”陶辉疑惑的问太奶奶。 “他拖时间的目的若是等杨丽的父亲回来，这件事恐怕就跟吴婷有关了！” 太奶奶说着望向我：“小忆，你们学校的医务室在什么地方，当务之急，咱们必须立刻找到杨医生！” “就在那边！” 我抬手指向医务室的方向，拉着太奶奶的手朝那边跑过去。 “何奶奶！” 陶辉追上来不解的问道：“您老的意思是，带走吴婷阴魂的那个校医也在学校？''” “不在！但他一定就藏在附近，他藏身的地方，一定能看到学校里的动静！” 太奶奶笃定的回答。 “可那校医既然不在学校，咱们现在去医务室又是干嘛呢？”陶辉继续追问道。 我和太奶奶同时望了陶辉一眼，太奶奶才回答道：“用寻踪术找他。” 陶辉一愣，才了然的道：“原来您老会寻踪术，不过您老不是有两个朋友吗，是两只灵物吧？ 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跟小忆打招呼的那只黑猫不寻常，您为什么不让它们去找人呢？ 它们想在附近找个人，岂不是更简单？” 太奶奶和我再次不约而同的望了陶辉一眼，太奶奶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我却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这个陶辉怎么一会儿很厉害，连我的阶品都能一眼看出来，单手举起一只两三百斤重的棺材也轻飘飘。 一会儿又像连这些简单的阴阳常识都不懂一样，老问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陶叔叔，小黑的本事其实跟一只普通猫差不了多少。 蒋钰阿姨虽然厉害，但杨校医既然能在太奶奶眼皮子底下带走吴婷的阴魂，肯定也是很厉害的阴阳术士，若是蒋钰阿姨接近他，肯定会被发现，那样蒋钰阿姨就危险了。” “哦，原来是这样，这么说那个校医还挺厉害的！”陶辉这才了然的点头。 “小陶，你师承是何门派的？”太奶奶淡淡的开口问道。 “我师父？” 陶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师父没啥门派，他很小的时候因为战乱躲进山里，跟野兽打交道惯了，渐渐变成了一副野人模样，后来意外救了一个道士，那道士见他身手不错，就教了他练气的法门，让他学会跟人一样吃熟食就离开了。 师父学会练气以后，就能分辨出哪些野兽开了灵智，哪些成了气候，就开始学会了用本事除掉一些作恶的灵物。 我奶奶死的时候我才八岁，要饭差点被人打死，正好遇到师父下山赶集换粮，就收留了我，还将他的一身本事传给了我。 我十八岁的时候，师父去世，我下山的路上遇到七科的岳科长，帮了他几个小忙，就被他强行带去京都，进了七科。 在硬功夫和除魔方面，我倒是还有些小手段，但风水阴阳方面的，我其实还没有小忆懂的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认识的白七爷 这次来的案子原本不应该是我过来，但正好大家都各自有其他任务，所以就轮到我头上了。 岳科长说我也该出来多见识些灵物僵尸之类的东西，其实是硬赶着鸭子上架。 至于之前尸体里的阴蛇卵，我也是恰好在一次任务中见到过，所以见到尸体的第一眼，我就看出了阴蛇的气息。”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那位师父也是个了不得的人！无门无派又无人指导的情况下还能自己摸索出一条道来。” 太奶奶点头说道：“老太婆我在练气一门上是天生的废材，所以瞧不出你的修为，你现在练气到那个阶段了？” “白七爷说我才地阶六七品左右，离他老人家的天阶还差老大一截子呢！” 陶辉有些失落的说道：“不过白七爷说了，我练气的法门有些漏洞，估计当年教我师父的那个道士存在师门传承上的顾忌，所以并没有全教给我师父，我这辈子想要练到跟他一样的天阶修为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何奶奶，我师父是挺了不起的！ 他的修为比我要高得多，若我真如白七爷所说已经到了地阶六七品，我师 第156章 找到杨校医 陶辉说着又接着问太奶奶：“何奶奶，在你们风水行当里，我应该算是个武先生吧？ 我之前问过白七爷，他笑总只是笑不说话。” 太奶奶笑着摇了摇头道：“只要是有门有派的正统先生，不管是文先生还是武先生，最先修习的都是阴阳风水，很少有像你这样，不懂阴阳风水，只会除魔的！” “啊，原来我连武先生都算不上啊！难怪曾经有一次，我们跟龙虎山的那群牛鼻子合作，一个个明里暗里的嘲讽我连野狐禅都算不上！”陶辉有些懊恼的说道。 “龙虎山的道士倒的确大多都是正统武先生，不过这些年，龙虎山仗着自己近两千年的威名，大多不肯清心修炼，已经日渐式微了。 再加上灵气日渐稀薄，近百年来，龙虎山真正上了地阶修为的道士都少之又少，地阶五品以上的更是不超过一双手之数。 其实啊，咱们干这一行的，是不是出身名门并没那么重要，关键肯用自己的本事济世除魔，若空有一身本领，却不干好事，甚至为了钱财助纣为虐，那又跟那些邪魔有什么区别？”太奶奶语重心长的说道。 “何奶奶，我懂您老的意思了！” 陶辉重重点头：“其实我们七科有不少风水阴阳方面的古籍，以前我没耐心学那个东西，以后我一定抽空好好学习，争取做一个真正能降妖除魔的武先生！” “你只要有这个决心，就一定会成功的！” 太奶奶点头道：“你的基础不差，只要肯静下心来学，并不是难事！”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学校医务室门口。 门锁着，里头一片漆黑，显然一个人也没有。 太奶奶抬了抬手，刚要将发髻上的那那根银簪取下来开锁，陶辉已经上前一步走到门口，开口道：“我来吧！” 说着，他反手从背包的侧袋里摸索出一张薄薄的卡片，伸进门页和门框中间的缝隙处划拉了两下，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门锁依旧好好的，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医务室里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管是抽屉还是药品架上，除了医药用品，没留下一丁点儿私人物品。 墙上挂着一件崭新的白大褂，连折痕都还在。 看来杨校医早就猜到我们会来找他留下的痕迹，已经在离开医务室前做过处理。 太奶奶凝着脸，有些一筹莫展。 陶辉低头在桌椅，临时急救床和货架上角角落落查看，甚至还搬个了个凳子，掀开铁质药架顶上放着的纸箱一处处细看。 “何奶奶，那校医留下的血迹有用不？” 没过一会儿，陶辉忽然扭头出口问道。 “再有用也没有了！”太奶奶一喜，忙走了过去。 “这个纸箱子上面有些早已干涸的血迹，只要学校医务室没有其他医生，这血迹一定是他的！”陶辉说道。 “我们学校没有其他校医，我读一年级的时候他就在学校了！”我连忙回答道。 “那就错不了！” 陶辉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摸出一柄小匕首和一小张白纸，在货架上轻轻刮着。 “这上面放的都是空纸箱子，除了他，不可能是别人留下的，估计当时他放空纸箱上去的时候被铁皮划破了手指。” 陶辉说着，小心的端着那张白纸从踏脚的椅子上下来，递到太奶奶面前。 白纸上，聚着一小堆褐色的粉末。 “小子，还真有你的！” 太奶奶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今天若不是你，姓杨的狡猾，今天若不是你，我们恐怕很难找到他了！” “嘿嘿！” 陶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我跟师父虽然有些修为，却不懂望气，无法分辨那些五颜六色的气息都代表着什么，出了几次错以后，就不怎么用望气的方法了。 遇到害人的妖邪，用的都是细心观察蛛丝马迹的笨方法，久而久之，观察力就比一般人强上那么一点儿。 姓杨的既然是这里的校医，天天在这里工作，即使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将痕迹完全清扫干净。 这些够不够用，不够的话我再接着找！” “够用了！” 太奶奶笑着回答，伸手从帆布挎包里摸出那只黄铜小香炉，将白纸上的褐色粉末倒进去，又丢了一小颗香饵进去。 点燃香饵，一阵淡淡的异香扑鼻而来，一股淡青色的烟线袅袅升起，如同一根细线般朝着门外飘去。 我们跟着那条烟线所指的方向，朝校外走去。 烟线所指的方向竟是学校后山。 到了后山脚下，那条细细的烟线像是被人突然伸手折叠了一下般，接着又回头朝另一个方向飘去。 陶辉轻“咦”了一声，有些担忧的问道：“何奶奶，是不是那个校医知道我们要来找他，耍了什么手段？” “不是！” 太奶奶低声道：“我们出发的时候他恰好来过后山，才刚走不久！走快些，说不定还能追上他！” 说着，太奶奶快步走了起来。 今晚的月亮不大，这里已经出了杨湾镇的街道范围，我们走的已经全是机耕土路，我和陶辉跑都有些修为在身，跑起来毫不费劲。 可太奶奶之前为了替我打通经脉，还将体内的真气渡给我，再加上一双小脚，跑起来十分吃力，甚至有些跌跌撞撞。 “何奶奶，我背着您老走吧！”陶辉在太奶奶面前蹲下身说道。 太奶奶也不矫情，利落的跳到陶辉背上，手上端着黄铜小香炉，沉声开口道：“烟线越来越粗，他应该就在前面不远，跟着烟线指的方向走！” “好！”陶辉应声开口，抬脚就冲了出去。 我鼓着劲儿跟在陶辉后头，尽量不跟他和太奶奶落出太远的距离。 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跑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就在我们都以为烟线会领着我们跑进荒山野岭的时候，眼前出现一汪池塘，池塘的对面是一栋红砖瓦房。 一个瘦长的身影一闪，进了那房子。 从那身影来看，那人正是我们学校姓杨的老校医。 太奶奶手中香炉里的香饵炸出点点火光 第157章 小忆，跟妈妈走 太奶奶手中香炉里的香饵炸出点点火光后，彻底熄灭。 池塘面积不大，两侧都是茂密的竹林，一直绵延到那栋房子的后面，呈环抱格局。 这一片地方，除了池塘对面的那一栋红砖房，再没有其他人家和建筑。 池塘两边都没有路，若想去到池塘对面的屋子，必须从竹林中穿过去。 一阵风吹来，竹叶“哗哗”作响，似河水急流，其间又似乎隐约夹杂着孩子低噎的声音。 站在池塘边，我只觉得整个人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漆黑的竹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一样。 从小到大，除了两次见到黑衣人时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以外，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心里发慌。 这种心慌并不是对那竹林里发出的诡异声音的害怕，而是一种直觉，一种对来自于未知危险的恐惧。 太奶奶从陶辉的背上下来，望着池塘两岸的竹林，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陶辉四处望了一眼，抬脚就要往竹林里走，太奶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小心，别贸然进竹林！” “何奶奶？” 陶辉顿住脚步，有些疑惑的问道：“这竹林里是有什么不寻常吗？” “有机关！” 太奶奶望着竹林沉声说道：“你看那棵竹子的位置，还有那棵、那棵，都恰好长在五行所在的位置上，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杨校医用这些竹子布下了一个大阵，若贸然闯进去，恐怕天亮之前，咱们都很难出来。 而且，只要咱们跨进这竹林一步，屋里的人就会知道咱们来了，怕是就不会等着咱们进去会他了！” “那怎么办？” 陶辉将跨出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皱眉道：“我听白七爷说过，只有真正懂得阴阳道法的人才会布阵，看来那个校医不简单啊！” “肯定不简单，否则他也没那个本事在老太婆我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带走我收在乾坤锁灵袋里的阴魂。” 太奶奶沉声说着，走到竹林边，伸手在一株竹子上轻轻敲了两声。 随着太奶奶的动作，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了起来。 声音正来自池塘对面那栋亮着昏暗灯光的房子里。 待铃铛声停下，太奶奶又伸手在另外一根竹子上轻轻敲了两声。 奇怪的是，这一次，那栋房子里并没有传来铃铛的声音。 正在我觉得奇怪，朝对岸望过去的时候，太奶奶敲击的那两株竹子突然发出“哗哗”的声音，笔直高高枝干分别朝两边弯了下来。 不过数秒后，两株竹子就弯成了两道拱门，一左一右。 太奶奶挑了挑眉，微微一笑道：“小陶，小忆，走，杨先生这是请咱们进去呢！” “可是，这一左一右两道门，咱们走哪边呢？” 陶辉开口道：“我曾听白七爷说过，所有的阵法都有生门和死门，若是错了……” “没错，杨先生这是在考验咱们有没有这个资格进上他的门呢！”太奶奶笑着道。 接着又望着我和陶辉严肃的道：“你们两个跟在我后头，沿着我的脚步走，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理会！ 切记不可朝后走！ 记住了吗？” 见我和陶辉都点头，太奶奶才跨出一步，直接踏进左边的竹门里。 我和陶辉连忙跟了上去。 一跨进竹门，周围的环境骤然突变。 原本外外面看起来密不透风的竹子全都不见了，我惊讶的发现，我如今所处的位置，竟是江州九曲湖公园。 依旧是晚上，九曲廊桥上的五色彩灯璀璨，湖水波光粼粼，一切都跟我记忆中的九曲公园一样美好，连拂在脸上的风都是暖的，带着微甜的花香。 只是，记忆中到了晚上就喧嚣热闹的九曲公园今天却安静得诡异，整个廊道上，只有我们三个人。 太奶奶走在我的前面，陶辉跟在我身后。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像，是这个阵引发出来的幻像。 整个九曲湖公园出奇的安静，没有一丁点儿声音，就连我们走路和呼吸的声音都替听不到。 我们谁也没有出声，但也许，就算我们其中有一个人说话，另外两个人都不一定能听到。 因为，我们连对方和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到。 我一边紧紧跟着太奶奶的脚步，一边近乎贪婪的四处张望。 九曲湖曾经是我和爸爸的秘密基地，每次妈妈发疯之后，爸爸都会带我来这个地方看灯光秀。 爸爸还会告诉我，等九曲湖公园举办大型灯光秀的时候，妈妈的病就会好了，到时候妈妈就不会再对我发脾气，我们就可以一家三口一起来九曲湖公园看灯光秀了。 可是，我和爸爸期待的九曲湖公园大型灯光秀还没有等来，妈妈的病也还没好，我就被送到了太奶奶身边。 已经四年了，四年间，我无数过梦到回到江州，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一起来九曲湖看灯光秀。 所以此刻，哪怕知道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幻像，甚至周围安静到可怕，我依旧觉得温暖。 “小忆！” 刚跟着太奶奶走出十多米远的时候，我听到后面传来记忆中熟悉的女声。 曾经在记忆中，那个女声总是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即使没有尖叫的时候，那声音对我说话时也总是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妈妈的声音。 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属于妈妈的，温柔的声音，低低的从我身后传来。 “小忆！” 那个声音离我更近了些，就在我后面不远处。 我猛然回头望去，只见妈妈穿着一件浅黄色连衣裙，远远的跟在陶辉后面朝我招手。 脸上，带着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柔的笑。 “妈妈？”我下意识喃喃开口。 “小忆！”妈妈似乎听到了我的低喃，笑着追了上来。 她越过陶辉，跑到我身侧，笑着朝我伸出手：“小忆，跟妈妈走，妈妈带你去看灯光秀！” 我愣了愣：“灯光秀？” “嗯！” 妈妈点头，抬手指向廊桥外面，“你看那边！” 我朝妈妈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九曲湖公园中心处，一片灯火璀璨，灯 第158章 幻境 “小忆，走，妈妈带你一起过去看吧，爸爸也在那边等我们呢！”妈妈说着，又抬手指了指我们身后。 我扭头望去，只见爸爸远远的站在廊桥尽头处，微笑着朝我招手。 “小忆，快过来啊，我们一起去看灯光秀！”爸爸对我说道。 我皱了皱眉头，爸爸明明站得离我那么远，可他的声音却就像是响在我耳边一样。 “小忆，咱们过去吧，别让你爸爸等我们太久！”妈妈再次朝我伸出了手。 我愣了愣，垂下脸，并没有将手伸出去。 这一切都是幻境。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爸爸妈妈，我很想你们，可是，我不能跟你们走！” 我抬头望了妈妈一眼，扭过脸不再看她，继续紧紧跟着太奶奶的脚步朝前走。 “小忆，你是在怪妈妈以前对你太凶吗？怪你爸爸将你送回老家吗？小忆，你已经不爱爸爸妈妈了吗？” 妈妈紧紧跟在我身边，不肯离开，手一直伸到我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扭头朝妈妈望去，她的脸上带着泪，眼里满是乞求：“小忆，跟妈妈走，妈妈以后再也不会对你发脾气了！” “小忆，你不是一直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看灯光秀吗？你看，那边还有你最爱的动漫人物千寻哦！” 爸爸的声音从我另一边传来，我回头才发现，爸爸竟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并排走在我的左边，跟妈妈一样朝我伸出手。 九曲湖公园中心的璀璨灯光中，一道两白的灯柱升起，灯柱中，一个扎着马尾的红衣女孩缓缓扭头朝我的方向望了过来，圆圆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倔强。 “小忆，咱们一起过去看吧！”爸爸说道。 “小忆！把手给妈妈，咱们一家人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妈妈柔声说道。 我望了爸爸和妈妈一眼，默默垂下头，眼睛只是盯着太奶奶的脚，紧紧跟在她后面。 太奶奶说过，不管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要理会！ “小忆，你真的不要妈妈了吗？”妈妈又开始哭了起来。 “小忆……”爸爸喊着我的名字。 我再不看他们一眼，垂着头默默的走着，任凭他们在我耳边说着甚至是哀求的话，都充耳不闻，甚至连头都不抬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 爸爸妈妈的声音终于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 等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幻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身边依旧是几乎密不透风竹林，太奶奶脚步坚定的走在我前面，我们脚下，是一条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道，小道两边，倒插着削得尖利的竹刺。 刚刚，我只要稍稍往左或是往右一步，便会一脚踩在那些尖利从竹刺上。 小道的尽头处，是那栋房子的小院子，离我们大概只剩下二三十米的距离了。 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脸上有些痒痒的，抬手一抹，竟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满脸泪水。 抹了一把脸后，我突然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有些不太对劲，听那声音，陶辉像是走得越来越慢，“沙沙”的脚步声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我回头一看，之间陶辉满脸挣扎，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每走两步便要回头朝后望一眼，嘴唇翕动，似乎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他跟我已经拉开了五六米远的距离。 我立刻明白，陶辉还陷在幻境中没有出来！ “陶叔叔！” 我对着他大喊了一声。 可他似乎完全听不到我的声音，对我的喊叫声无动于衷，依旧不停的频频回头望去。 我转过身，抬脚刚要上去拉他一把，脑海里猛的想起太奶奶的另外一句话：“切记不可朝后走！ 忙又将脚收了回来。 陶辉走得越来越慢，五六米的距离，仿佛变得五六十米那么远。 他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大颗大颗的往下滴，脚步仿佛也沉重起来。 我站在原地等了近两分钟，他还没有走过来一米远。 “陶辉叔叔，你看到的都是幻境！”我又冲他喊道，还向他伸出手试图去拉他。 可陶辉依旧对我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脚下的步子仿佛更慢了些。 阵法幻境中，除了幻境里的声音，听不到丝毫真实世界里的声音，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前面的人！ 想到这里，我拼命的朝陶辉打着各种手势，可他回头望的频率越来越密，完全没有注意到我。 “别着急，他会走出来的！”太奶奶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我迅速回头，才看到太奶奶也注意到了陶辉的情况，正站在原地等我们。 “太奶奶，陶辉叔叔真的会走出来吗？” 我有些担心的问道：“可他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 “放心，你陶叔叔虽然不动阴阳，更不动五行阵法，却有强大的意志力，否则他在七科也待不了十多年。 更何况，这个阵法不会迷人神志，他会记住我跟你们说过的话！” 太奶奶点头笃定的说道。 我的心稍稍放心了些，的确，连我都能轻松走出来的幻境，陶辉叔叔不可能走不出来！ 果然，如同太奶奶所说，陶辉并没有让我和太奶奶失望。 就在他距离我们四米远的时候，突然猛的回头，目光清明的朝我和太奶奶望了过来。 之前的纠结和犹豫，在他回头的那一瞬，彻底消失。 陶辉大步朝我们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坚毅。 “陶辉叔叔！” 等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犹豫着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喊他的名字。 “小丫头，没想到你比叔叔还要厉害！” 陶辉笑着说道：“在今天之前，我是绝对想不到，我竟然连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都不如，竟然还要她等着我！” “可是，你比我走出幻境的速度要快很多！” 我眨了眨眼睛对陶辉说道：“我刚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控制住自己不去听爸爸妈妈的声音，头也不敢抬，甚至连幻境具体什么时候消失的我都没发现。” “其实这个幻境挺美好的，若是可以，我宁愿多沉浸 第159章 吴老师的妹妹 陶辉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道：“走吧，我已经非常好奇，布这个阵的主人，也就是你跟何奶奶说的那个校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垂下眼睛，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是啊，刚刚那个幻境，要是真的就好了。 一走出竹林，我便一眼见到屋子门口站着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 “吴老师？” 我开口喊了一声：“您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呀，所以我当然在这里了！” 吴老师笑着朝我伸出手，开口道：“小忆，这位奶奶就是你太奶奶吧？快进来，杨爷爷在屋里等着你们呢！” 说着，吴老师的目光在陶辉的脸上扫了一眼，微微笑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转身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 我被吴老师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的态度就像是真正的迎接客人一般，似乎我们的贸然闯入，和刚刚他们布置下的生死门选择全都不存在一般。 我下意识的抬脸望了太奶奶一眼。 太奶奶嘴角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牵着我抬脚跟着吴老师进了屋。 这是一栋很普通的农家房子，屋里的布置跟太奶奶北流水的家里很像。 进大门便是堂屋，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巨幅天地君亲师牌匾，牌匾下面靠墙放着一条长几，长几上摆着香炉，香炉里插着四柱正燃烧的黄香。 距离长几一米多远的地方是一张方桌，桌边摆着几把椅子。 这些桌椅，看起来都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却都被人收拾得十分干净。 桌上摆着茶壶茶杯，杨校医穿着一身黑衣坐在方桌首位，神情淡定的喝着茶。 我们进屋，杨校医站起身，朝太奶奶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节道：“没想到您老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晚辈实在是佩服！” 杨校医说着，又望向我，“这孩子果然不简单，将来定能就一番作为，不到十岁，竟然就能抵挡心中最大的念想。” 太奶奶笑了笑，开口道：“先生是半路学艺的吧？否则我也不敢贸然带着小忆进阵。” 杨校医一愣，随即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我的确不是从小就开始踏入这行的。” “都干站着干嘛？” 吴老师插嘴道：“何奶奶，张忆仇，还有这位……呃，先生应该是官方的人吧？都请坐，你们喝杯茶，慢慢聊，我进去给您们炒碟瓜子来！” “你也坐吧！” 太奶奶笑道：“我们这次来也不是做客的，炒瓜子就不必了！” 说着，太奶奶拉着吴老师的手在桌边坐了下来。 “吴老师，原来您在杨湾也有家呀，我不是听说您的家在县里吗？”我站在太奶奶身边，疑惑的望向吴老师开口问道。 “这栋房子是我们家的老宅。” 吴老师毫不隐晦回答道：“上半年我跟我前夫分开，孩子也判给了他，所以我就回老宅住了。” 啊！吴老师离婚了？ 我被吴老师的回答惊得张了张嘴，才歉意的说道：“吴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问您这个的，我不知道……” “咳，没事，离婚是我提出来的，所以也没什么心理伤害，以后，我就可以专心工作了。”吴老师不在意的笑了笑。 “大闺女，你离婚是为了回来替你妹子报仇吧？ 可你想过没有，走了的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得好好活着啊！你的孩子还这么小，你难道就真的不担心他从小没了母亲，对他更不公平吗？” 太奶奶叹息一声，拉过吴老师的手轻轻问道。 吴老师的妹妹？ 我更惊讶了，太奶奶的意思是，吴老师是小哑巴吴婷的妹妹？ 难怪！ 我瞬间明白吴老师身上缠绕的阴气是怎么回事了。 她并不是养小鬼，而是养着她的妹妹小哑巴吴婷。 不过想想，也只有吴老师是吴婷的妹妹这一点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吴老师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了。 我们是追着杨校医找到这里的，而杨校医是带走吴婷阴魂的人。 被太奶奶这么一问，吴老师也愣了愣，苦笑道：“是的，当年妹妹死得惨，爸爸也因为妹妹的事，掉进河里淹死了，尸体到如今都没有找到，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说着吴老师抬手抹了抹眼角，望了杨校医一眼道：“大学毕业后，我就申请回到杨湾支教，也想顺便找妹妹当年惨死的线索。 也许是老天可怜我吧，让我遇到杨叔，否则，我可能到现在也找不到妹妹惨死的真相。” 吴老师说着，脸上一沉，眼中闪过一缕杀意：“杨丽的爸爸就是当年烧死妹妹的那个班长，今天杨丽出事，他一定会回来，所以我晚上将杨叔叔请来，让他帮忙，替妹妹报仇！ 连老天都在帮我，杨一天在外面躲了这么多年，今天，他必须死！” “哦？” 太奶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开口道：“杨丽那孩子的死跟你妹妹无关？” 我下意识望了太奶奶一眼，有些疑惑，杨丽的死跟吴婷无关这件事我们早就推断出来了，为什么太奶奶却要故意这么说？ “当然无关！” 吴老师有些激动的说道：“杨丽是我的学生，更何况，她是个好孩子，我们就算要报仇，也不会对她一个完全无辜的人下手。 如果我们真的连无辜的孩子都杀，那又跟当年害死妹妹的人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我妹妹若是有那个本事，又怎么会过了这么多年还让杨一天那个混蛋好好活着？ 本来，我们只打算让妹妹上杨丽的身，让她病一段时间，逼杨一天那个混蛋回到杨湾镇。 没想到，还不等我们出手，杨丽就出事了，说实话，对于那个孩子的死，我也很痛心。” “让吴婷上杨丽的身，就跟你们对付杨念念那样吗？” 太奶奶挑了挑眉，淡淡说着，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茶杯碰到桌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可你想过没有，杨一天能有意识的躲了这么多年，听说在外面混得还不错，若是带个有本事的术士回来，你觉得，吴婷能不能 第160章 你们其实就是一个人 太奶奶的这句话，让我和陶辉皆是一愣。 吴老师更是当场怔住，扭头瞪着眼睛望向杨校医，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只有杨校医，依旧坐着没动，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老半天，吴老师才有些僵硬的望了杨校医一眼，又望向太奶奶，有些结巴的说道：“何奶奶，您……您老说什么呢？什么……什么父女？” “呵呵！” 太奶奶并不回答吴老师的话，而是望向吴医生，缓缓开口道：“吴医生，没想到，你还活着的事，连你自己的大女儿都瞒着！” “就算我瞒得过所有人，但是也终究瞒不过您老的眼睛不是？” 杨校医淡淡一笑，望了吴老师一眼道：“她们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替妹妹报仇，本来就是她该做的事情，我瞒着她自然有我要瞒着的道理，您老该不会连我们的家事也要过问吧？ 若不是忌惮您老，怕您老阻挠我们的计划，我也不会让吴婷躲到吴娉这里来，害得她也缠了一身阴气。”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所有人都认不出你就是当年的吴医生，甚至连你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 太奶奶望着杨校医道：“当年吴婷死后，你辞掉工作，到处上访申冤，可你当时甚至连要告谁都不知道。 后来，你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天天酗酒买醉，后来，你就突然失踪了，人们只在河边找到你的自行车和一只鞋。 虽然没有捞到尸体，但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包括你的女儿和你的岳父母。 八年后，你却换了个身份，摇身一变成了杨湾卫生院的杨医生。 二十多年来，你女儿的仇已经报得差不多了吧？除了主谋杨一天和杨念念的妈妈！ 因为他们两个，一个等你回到杨湾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另一个，因为家庭条件好，生病了从来不在杨湾卫生院问诊。 退休后，你又托关系进杨湾小学当了一名校医想通过仇人的孩子报仇。 可惜，教你的那个师父是空道中人，对玄门中的事也只是半吊子水平，虽然教会了你识阴阳，却没有教会你炼鬼术，否则，你女儿的仇，不会拖到现在，我说得对不对？” 太奶奶盯着杨校医的脸接着说道：“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骗了我。 当时你只跟我说，你比吴医生后进卫生院两年， 因为敬佩他的医术，所以才知道他那个人，我当时真的相信了。 我曾经就怀疑过你的身份，但我一直没想到你就是吴医生，吴医生就是你！ 因为我以为你说的两年是真正的两年。 两年时间，不够将一个所有人都熟悉的人变成另外一个陌生人。 直到今天，小陶查出杨医生和吴医生的详细资料，我才知道，你们其实就是一个人！ 其实，我若当时就知道吴医生和杨医生进卫生院相隔的时间差了八年，你在我面前瞒不了这么久。 因为八年时间太长，你不可能在八年后，还会听到关于吴医生的故事，甚至因为他的故事和遭遇而崇拜到会主动帮他报仇！” “那您老又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的阴阳术不过是半吊子水平的？” 杨校医，不，吴校医神色不变的望着太奶奶问道：“您老若是早就发现了我不过是用空道手法带走我女儿的阴魂，一定会找上门来，再次将她带走！” “很简单！” 太奶奶笑了笑道：“你若不是为了想进一步让我误以为我不是你的对手，弄出这么个半吊子的竹林阵来，我恐怕的确到现在还对你有所忌惮。 空道的察言观色、注意细节你学得很好，所以连我都骗过去了，当时笔仙那件事，你就是从小忆的脸色上瞧出她懂阴阳上的东西，所以开口诈她的话，没想到，她被你一诈，连带着我也以为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若是早知道你不过一味的凭着半桶水铤而走险，甚不顾后果的让你小女儿沾上孽债，我当时就会将她的魂魄追回来。” “我没有让她杀不相干的人！” 吴校医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您老也不必诓我，我女儿的死是大劫，是命，我女儿找他们报仇同样是他们的大劫，是他们的命，怨魂报仇，惩罚并不严重。 我虽然对阴阳道上的东西懂得不多，但这个基本的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最可怕的就是像你这种一知半解的半桶水！” 太奶奶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杨念念呢？当初若不是我出手，吴婷若是再继续占着她的身体不肯出来，杨念念难道不会死吗？ 到时候，就算你报了仇，吴婷的下场可就难说了！ 因为你并没有那个本事，将你小女儿的魂魄藏起来，让她永远躲过冥界的追查！” 吴校医听到太奶奶这么说，额头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太奶奶挑眉，望着吴校医冷冷一笑道：“我还以为你是真的不怕天道因果，原来只是心存侥幸！ 你若非要如此一意孤行下去，恐怕将来会更后悔！” “我没想过让孩子们承受因果报应，正如你所说，其他六人都是我在给他们看病的时候，用了有违医者的方法杀死的，天道要惩罚，就让他们惩罚我！” 说完，吴校医望了陶辉一眼，将手伸了出来，开口道：“你就是官方来的人吧，如果你想要带我走，现在就带我走吧！” 陶辉一愣，并没有动手，而是望了太奶奶一眼。 “杨一天还没死，你真的甘心现在就被带走吗？”太奶奶挑了挑眉问道。 “不甘心又怎么样？” 吴校医抬头，盯着太奶奶说道：“我的身份已经被你识破了，虽然杨丽的死跟我无关，但之前那六个人的确是我杀的。 就像你说的，作恶的人终归会有报应的，我不信天道会放过杨一天那样的人，杨丽那孩子的死，说不定就是杨一天害死的其他人寻仇呢！” 太奶奶盯着吴校医的脸，并没有示意让陶辉将他铐起来，而是缓缓开口道：“你身上 第161章 植脸术 太奶奶盯着吴校医的脸，并没有示意让陶辉将他铐起来，而是缓缓开口道：“你身上并没有死气，所以你不是借尸还魂。 也不是普通的医学整容，因为你的脸上并没有动刀子的痕迹。 我听说，空道中人有个厉害的本事，易容术，足以让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难道你这么多年，用的一直是易容术？” 说着，太奶奶又自顾摇着头道：“易容术中最逼真的易容方法就是用人皮面具，虽然毫无破绽，但到底是面具，表情和脸色都不会有大变化，所以你用的也不是易容术！” “您老果然见多识广！” 吴校医似乎是因为太奶奶的突然转换话题松了一口气，强笑着道：“我师父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不知您老有没有听说过，最厉害的易容术叫植脸术。 就是剥掉自己原本的面皮，再将刚死之人的新鲜面皮剥下来，植到脸上。 当年我师父替我招回婷婷的魂魄，知道她惨死的真相后，为了避免易容术被人识破，我便舍弃了自己的脸，让师父替我重新植了一张面皮。 八年，新的面孔终于彻底跟我契合，我才回到杨湾开始报仇。” “你知道杨丽的死到底是谁做的！”太奶奶突然话锋突转，盯着吴校医说道。 “不知道！” 吴校医苦笑摇头，“我若知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哪怕出卖我的灵魂，我也愿意替婷婷报仇。” “顾姜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太奶奶又接着问道。 “什么顾姜？” 吴校医一愣，直视着太奶奶的脸问道：“顾姜又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他！” 太奶奶盯着吴校医的脸，思忖着没说话。 看吴校医的样子，并不似作假。 “杨叔……你，你真的的爸爸？” 直到这时，吴老师才似乎终于接受了太奶奶和吴校医对话中的内容，她望着吴校医眼泪直流。 “娉娉，爸爸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为了替你妹妹报仇，一直都忽略了你的感受，如果不是我想将婷婷藏在你身边，你也不用跟晓峰离婚了，其实，晓峰是个好孩子。 等何奶奶将婷婷超度下去后，你就回去跟晓峰复婚吧！ 你何奶奶说得对，你的孩子不能像你们一样从小就没了娘。” 吴校医伸手拉过吴老师的手，开口说道：“娉娉，这些年，我虽然隐姓埋名，可我并不后悔。 害死婷婷的人差不多都已经被我杀光了，剩下那个杨一天，可既然你何奶奶已经带着官方的人找到这里，咱们也只能收手了。 咱们听何奶奶的，也相信天道一次吧！ 娉娉，爸爸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吴校医说完，松开吴老师的手，将双手又平举伸向陶辉，淡淡的开口道：“带我走吧，我坦白，先后杀了六个人，犯了死罪。” “呵呵！” 还不等陶辉动作，太奶奶突然冷笑一声道：“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出手帮你超度吴婷？ 虽说你们利用阴毒，迂回要了杨念念母亲的性命，躲过了这笔血债的惩罚，但吴婷滞留阳世近二十多年，早已过了投胎转世的机会，想要超度下去，可不是简单念几句咒语就能做到的！” 吴校医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开口哀求道：“我听人说何仙姑是活神仙转世，不仅一手纸扎术、符箓、超度亡灵都是一绝，最难得的是心地仁厚，所以您老一定不会不管婷婷的对不对？” “呵！” 太奶奶望着吴校医冷笑道：“你这顶帽子给我戴得挺高，可惜了，老太婆做事自有我的一套准则，更不接受道德绑架。 世人爱怎么评价我，都是他们的事，与老太婆我无关。 他们说我是活神仙也好，说我是大恶人也罢，不会影响到我的心情和决定。 如果你不是吴婷的父亲，你将她的阴魂从我这里偷走，我可能还会继续帮她！ 但你是她的父亲，当初我想将她超度下去的时候，既然你出手阻止了，我这个外人就决计不会再插手第二次！ 这是我何花出道时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至于你要不要自首伏法，这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事情，因为我不是法官。 当然，小陶是官方的人，他要不要通知胡所长来抓你，我既不会怂恿，更也不会阻拦。 我们来找你，不是为了追究你以前有没有杀人，而是为了寻查害死杨丽的鬼物的线索，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太奶奶说着，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别说吴校医父女了，就连我和陶辉都没想到太奶奶竟然是这个反应。 “何奶奶……” 待太奶奶走出大门，陶辉才拉着我的手追上去，搓着手小声问太奶奶道：“何奶奶，咱们就这么走了？ 那孩子，其实真挺可怜的，您老那规矩，既然是自己定的，要不……” 太奶奶顿住脚，似笑非笑的望向陶辉道：“也不是没办法，坏了的规矩，就只有交易来补了。 哪怕你想替他们求情，也必须给出我想要的东西来交易！” 说着，太奶奶上下打量了陶辉一眼：“你是官面上的人，说实话，我看你身上还真没有对我来说有价值的东西来替他们求这个情。 更何况，咱们大半夜的辛苦追到这里，吴医生一边想让我帮忙超度她的女儿，一边又不愿跟我们说实话，你真觉得，我有那个帮他的必要吗？” “唉——” 吴校医叹息了一声，追到门口，开口道：“何大师请留步，您既然瞧出来了，那我就跟您说实话吧！ 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着您老人家，我只是担心那个东西，您老也不一定对付得了啊！” “哦？” 太奶奶挑了挑眉头，转头望向吴校医，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原来你是在替我着想，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倒是十分好奇，你能发现的线索，又觉得是我对付不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我若是说了，那东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您得答应，先将婷婷超度下去，我才能将我知道的全都告诉您！”吴校医望 第162章 鬼敲门 “你威胁我？” 太奶奶望着吴校医挑眉开口：“你能找到的线索，我和小陶不见得找不到。 同样的，超度吴婷的事，你也可以找其他人，或是送去寺庙，不必一定找我。” “小陶，小忆，咱们走！” 太奶奶说着，再次转头朝外走去。 “何大师还请留步！” 吴医生追上来，凑近太奶奶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说话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吴医生望着的是我的脸。 “什么？” 太奶奶的脸猛的冷沉了下来，扭头望向吴医生。 “咱们回屋里，这件事我得单独跟您老详谈。”吴医生的目光从我脸上挪开，垂下眼皮轻声对太奶奶说道。 太奶奶没再拒绝，沉着脸率先抬脚进了屋。 我跟陶辉对视了一眼，也连忙抬脚跟了进去。 刚一进屋，就见吴校医对太奶奶说道：“何大师，里屋请。” “嗯！” 太奶奶微微点头，回头望了我和陶辉一眼，开口道：“你们俩就在这里等我吧！” 陶辉一愣，犹豫了一瞬，便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爸——” 一直坐在椅子上发愣的吴老师也站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却又什么都没说。 吴校医望着吴老师，愣了一瞬才说道：“你也一起进来吧，关于我和你妹妹的一些事，你也该知道。” 吴老师闻言，忙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抬脚也跟了进去。 堂屋里只剩下我和陶辉两人。 面面相觑了几秒钟后，陶辉突然眨了眨眼开口道：“奇怪，我平时连几里外的虫鸣都听得到，怎么今天听不到何奶奶和那个校医说话的声音？” “我奶奶会画一种灵符，只要贴在一间屋子的墙上，何止声音，你就是站在门口，也无法走进屋子里去！ 太奶奶说，那叫结界。 有的人是用真气修为布下结界，太奶奶无法修炼真气，所以用灵符布结界。” 说完，我笑着觑向陶辉：“何叔叔，原来你还想偷听太奶奶他们谈话啊！” 陶辉被我说得一愣，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来。 但随即，他摸了摸鼻子道：“我这是办案需要！他们聊的事情肯定跟杨丽离奇死亡的这起案子有关，我肯定得听听啊！” 我望着陶辉的手上的小动作，歪着头道：“陶叔，我太奶奶说了，抹鼻子和挠头都是心虚的表现。 你才不因为案子，你就是好奇吴校医神神秘秘的想要跟太奶奶说什么对不对？” 说完，我调皮的朝陶辉眨了眨眼睛，朝陶辉面前凑了凑轻声说道：“其实我也挺好奇吴爷爷到底要跟太奶奶说什么。 不过我觉得应该是跟案子的关系不是很大，不然，你才是官面上来的人，他干嘛不当着你的面说？” 陶辉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道：“小鬼头，才这么小心思就这么缜密，长大了你要是敢变坏，陶叔我第一个不饶你！” “我不小了，已经快十岁了！” 我嘟着嘴将陶辉揪在我脸上的手使劲拉了下来，理直气壮的道：“你别老拿我当小孩子看，还揪我的脸，我会的阴阳法术比你还多！” “好好好！你不是小孩，你是最厉害的小大人了！”陶辉叔叔笑道。 “我以后不会当坏人，我长大了要跟太奶奶一样，当个能帮你们惩治坏人的阴阳先生！”我望着陶辉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到时候，我有解决不了的事情，第一个就找你帮忙！” 陶辉微微一愣，也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对了，陶叔，我们在竹林外面的时候，不是听到这屋里传来铃铛的声音吗？怎么没看到铃铛在哪儿？你发现了没有？” 我抬头将这间屋子四处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陶辉。 “刚刚出去的时候我扫过两眼，好像挂在门外的屋檐上。”陶辉回答。 果然，他的观察力要比我细致得多了。 刚刚我也朝屋檐上望过几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我瞧瞧去！”我好奇的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去。 陶辉跟也跟在我身后出来。 站在院子里，陶辉抬手指向屋檐上的一个地方，开口道：“就在那儿，看到没有？”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红砖墙上，除了有些发黑的梁柱和伸出来的黑瓦片，哪里有他说的什么铃铛？ “没看到，哪有铃铛？” 我回头望向陶辉：“陶叔，你逗我呢吧？” “我又不跟你一样大，逗你干嘛？” 陶辉好笑的说着，裤兜里摸出那部黑色如同小砖头一样的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一道白色强光柱从手机顶部亮了起来。 光束落在伸出来的几片瓦上，我才看到，瓦缝只见果然有一团兵乓球大小的圆形凸起，形状并不规则，有些像是泥巴团子，上面好像还有好多细小的孔洞。 “哈哈哈，那哪里是铃铛！”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陶叔，那是一种野蜜蜂的蜂窝。 书名具体叫什么我不知道，我们这边有人叫它鬼蜂子，也有人叫狗屎缠。 它们的个头比蝇子大不了多少，喜欢在坟堆边上筑窝，有时候也会在墙上或者屋顶上用泥土筑窝。 这种蜜蜂的毒性并不厉害，可只要碰到了，就会缠着人不死不休，还往人衣服和头发里钻，绝对能蛰得人生无可恋。” 我好笑的给陶辉科普了起来，“你竟然会将这东西给看成铃铛！” 谁知道，我的话音还没落，陶辉就脚尖点地，纵身跃了上去，手一伸，将那个“蜂窝”给摘了下来。 “叮铃铃——” 一阵悦耳的铃铛声从陶辉手中传了出来。 那声音挺大，近距离听竟有点刺人耳膜。 我瞪大了眼睛，明明是个鬼蜂子窝，难道真的是个铃铛？ “你看，这是不是个铃铛？”陶辉轻飘飘的落地，将手掌摊开，伸到我面前。 灯光下，陶辉手里的那团东西颜色的确跟鬼蜂窝没什么区别，但质地绝不是泥巴。 有些像是黄铜，却又没有黄铜的光泽，又有些像是陶瓷，却又明显比陶器要坚硬得多。 最奇怪的是，那东西每响一声，那些细小的孔 第163章 赠铃 “这铃铛我以前出任务的时候见过，它的名字叫鬼敲门！”陶辉对我说道。 “岳科长告诉我，鬼敲门是空道流传下来的一件宝物。 到现在，估计放眼整个空道，手中有鬼敲门的不到是个人。 当偷儿的，特别是其中的高手，出手盗的都是至宝，这也注定了他们会长期处于逃亡和隐匿的境地。 而这鬼敲门，就是他们用来挂在门外的宝物，据说鬼敲门里装有七颗被磨成圆形的死人眉骨，用来引阴气入铃铛，只要有阴气或煞气出现在二十米内，就会发出铃声示警。 这样，持有鬼敲门的人就能伺机而逃，这也是为什么官方总是很难捉住本事大的小偷的原因。” “原来，刚刚的铃声其实并不是因为太奶奶碰到了那两棵竹子才发出来的声音，而是那片竹林恰好是个二十米的分界线。”我想了想说道。 “不错，其实刚刚铃声一起，我就觉得这铃铛的声音挺熟悉，但当时光顾着惊讶那两个竹门了，所以才一时没有想起来。”陶辉点了点头道。 我望着陶辉手里的鬼敲门，又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可这东西的样子实在不怎么好看，挂在这种地方肯定不会引人注目，因为咱们乡下，这种鬼蜂窝到处都有。 可若是在城里，雪白的墙壁上挂着这个东西，不是一眼就会被人发现了吗？” “这个东西的神奇之处，就是能随心所欲的改变外观。 至于具体是用什么方法改变它的外观，就连我们岳科长也不知道，我们上次得到的那个鬼敲门现在还在七科的研究室里。 更可惜的是，我们的人连怎么让那铃铛不响都还没研究出来，不管是谁，只要稍稍碰一碰那个铃铛，它就会拼命的响起来。 严格来说，它不仅是宝物，应该还算是一件法器。” 陶辉正说着，太奶奶和吴医生三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吴医生的目光落在陶辉手心的铃铛上，脸上露出一缕尴尬。 “不好意思，吴医生，我们一时好奇，将您的宝贝给取下来了！” 陶辉说着，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不停叮当作响的鬼敲门递到吴医生面前。 “没事，我们和娉娉也不打算再在这里住下去了，这东西也该取下来了。” 吴医生苦笑说着，从陶辉手中将鬼敲门接了过去。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随着那只铃铛从陶辉手中转到吴医生手中，实在太好奇了。 想看看吴医生接过铃铛的那一刻，那铃铛会不会像刚刚我只是碰了一下一样发出另一种尖锐的声音。 就在吴医生的指尖碰触到鬼敲门的瞬间，叮当声戛然而止，连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了。 我诧异的望着，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开口道：“呀，它竟然不响了！” “鬼敲门会认主，所以到我手中就不响了！”吴医生笑着回答。 他说着，低头望着手中的铃铛好一会儿，突然将那铃铛朝我递了过来。 “小忆，你太奶奶已经答应了替我超度吴婷的魂魄下去，我也实在想不出能给出什么像样的酬金，你既然喜欢这个铃铛，就送给你了！”吴医生说道。 “啊？” 我一时有些错愕，抬眼朝太奶奶望了过去。 “那老太婆我就不客气了！” 太奶奶笑着朝我点头：“小忆，既然你吴爷爷要将这东西送给你，你就收下了吧！” “嗯！”我兴奋的将手伸过去。 可我的手指尖刚一碰到那铃铛，尖锐的声音就再次从铃铛里头传了出来。 “这枚鬼敲门要先去掉跟我的契约，然后再滴血认主，新主人才能碰触！” 吴医生说着，转身对吴老师说道：“娉娉，进屋用碗装一碗清水出来。” “嗯！”吴老师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我们进去说吧，还需要一炷香的功夫！”吴医生又对我们说道。 等我们在方桌边坐下，吴老师也端了一碗清水出来。 吴医生将手中的鬼敲门放进碗里的清水中，又从身上摸出一枚薄薄的刀片，割破中指，滴了一滴血进去。 血滴在水中洇开，碗里的清水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原本如同黄泥巴坨子一样的鬼敲门，在那瞬间，颜色渐渐消退。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碗里的清水重新变得澄澈起来，鬼敲门竟然不见了！ “呀！”我忍不住惊了一声。 吴医生微微一笑，将手伸进碗里，摸出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圆溜溜的小球来，放在手心朝我递了过来。 那小球光滑溜圆，通体透明如水，所以刚刚在水中我才会以为它消失了。 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吴医生将小球放在我的掌心中。 晶莹剔透的小球触手冰凉，沉甸甸的竟还有些分量。 果然，那铃铛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有些爱不释手的仔细打量着，近距离看，圆球上面的细小空洞依旧存在，但看不出里头有什么东西。 晶莹剔透得仿佛只是个空心的水晶球一般，哪里能看到陶辉所说的什么死人眉骨。 我有些好奇的抬手摇了摇，依旧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小忆，手伸过来！”太奶奶开口对我说道。 我刚一将左手伸到太奶奶面前，只见她手中一道寒芒一闪，我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中指指尖上就沁出一滴血珠。 太奶奶握着我的手，将那滴血珠滴进了我握在右手心里的鬼敲门上。 鲜血飞快的顺着那些细小的空洞沁了进去。 殷红的细线瞬间在晶莹剔透的小球里慢慢延伸盘绕，透明的小球里仿佛在瞬间盛开了一朵诡异的血色花朵。 下一秒，那血色花朵忽然耀出七彩光芒，光芒外又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那黑气，却是阴气。 我惊奇的盯着手中的小球，舍不得挪开目光。 可惜的是，神奇的一幕并没有维持多久，不过一两分钟时间，小球就恢复了透明，只是在灯光下，隐隐闪着淡淡的七彩光芒。 “现在我就是它的主人了吗？”他仰脸望向吴校医。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朝我招了招手到：“丫头，你过来点儿，我将 第164章 附近有灵物 我点头，走到他面前，他附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记住了吗？”说完，吴医生问我道。 “谢谢吴爷爷，我记住了！”我重重点头。 “记住就好，现在你可以自己试试了！”吴医生点头说道。 “陶叔叔，你快碰一下，看它会不会响！”我将手中的鬼敲门再次递到陶辉面前。 陶辉也一脸兴趣的将手伸了过来。 果然，他的指尖刚刚碰触到鬼敲门的一瞬间，悦耳的叮当声再次响了起来。 我欢喜的将铃铛收了回来，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之所以让陶辉试试这个铃铛是不是真的会想，倒不是在向他炫耀我得了个好宝贝。 刚跟着太奶奶学本事的时候，太奶奶就告诉过我，普通人中，有四种人身上会带有煞气。 一个是医生，一个是警察，再一个就是屠夫，最后一个就是杀过人的人。 陶辉虽然不是警察，但我已经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中，知道他们七科是专门处理各种无法解释的非自然现象的，他之前还杀过不害人的少山精野怪，身上的煞气自然会很重。 “好了！” 太奶奶望了吴校医一眼，开口却对陶辉和我说道：“咱们要去办正事了！” “有线索了？”陶辉望了吴校医一眼问道。 “今天出事之后，我也去现场看了一眼，意外发现了一滴血迹。” 太奶奶已经答应了吴校医会帮吴婷超度，所以吴校医也不再隐瞒，开口说道：“我多留了个心眼，将悄悄将那滴血迹收了起来。 我们本来准备今天晚上找杨一天报仇的，可杨念念的尸体被带走，估计今天晚上杨一天就不会来学校了，再加上忌惮你们，我这仇恐怕是报不了了。 所以你们来之前，我我用我的那点粗浅道行顺着血迹上的气息找去了学校后山。 我就想着，我若是能找到那个东西，哪怕是跟它做给交易，也要求它替我找杨一天报仇。 我在学校后山找到一个很大的蛇洞，但里头并不见有东西。 后来我又在整个后山转了一圈，还跪着求了很久，依旧没有任何鬼物回应我，所以就回来了。 说实话，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那蛇洞里头的东西做的，但凭那蛇洞的大小规模来看，那条蛇肯定是成了气候的。” “走！咱们看看去！” 陶辉听到这里，脸色沉了下去，瞳孔猛的一缩，伸手从背包里摸出那把黑色的尺子，“何奶奶，咱们赶紧去，若真是那妖孽做的，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头！” “我也跟你们一起走吧！” 吴医生开口说道：“我答应过何奶奶，我现在就去自首。” “爸！”吴老师的眼泪流了出来，看得出来，她很难过。 “爸早就想到这一天了，所以才一直不肯让你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其实我选择留在学校，一来我是想要伺机替你妹妹报仇，二来是想要静静的守着你，免得你被人欺负了去！ 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地方，就去找何奶奶，她会帮你的。 另外，这件事了结之后，你就找关系调回城里去，不管要用多少钱都别心疼，别在留在这里了，女人一辈子，还是早些跟家人儿女团聚在一起才好！ 今天晚上也别待在这里了，收拾东西，给晓峰打个电话，让他找个车来接你，他会来的！”吴医生转身握住吴老师的手说道。 吴老师泣不成声，但还是点了点头：“爸，我都听你的！你一定要保重，我会想办法替你请最好的律师，看能不能帮你减刑。” 吴医生望着吴老师，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松开吴老师的手，跟着我们大步走出门。 吴老师在我们身后，蹲下身捂住脸，“呜呜”的哭出声来。 “吴医生，你放心，你大女儿回城的事，我回头就让人安排！” 快到学校后山的时候，陶辉突然开口对吴医生说道：“但刑罚的事，我实在没办法让上头替你求情，你杀那些人，虽然情有可原，但于法实在难容，而且杀的人又实在太多。” “我懂，我都懂！” 吴校医连忙点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我之所以让师父帮我换个身份，就是不想等到这一天拖累吴娉。 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等报完仇就去自首。 您能出面帮我想办法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嗯！”陶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到了学校后山的山脚下，吴医生便跟我们分开，直接往杨湾派出所去了。 太奶奶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息了一声，才带着我们往山上走去。 这是我第二次晚上来这学校后山了。 因为第一次的可怕记忆，我走路的时候觉得双腿都微微有些颤抖。 若是再遇到那个黑衣人，被他发现我根本没有练他交给我的笔记本上的那些邪术，不知道会不会出来对付太奶奶，也不知道陶辉和太奶奶两人是不是他的对手。 可我又有些侥幸的想法，但这种侥幸并不是完全的侥幸，只是觉得那个人并应该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厉害。 黑衣人当时给我笔记本的时候说过，那本子上的内容全都是他一手所写出来的，我到底有没有炼，他会感觉得到，还说如果一个月后我没练就会来找我麻烦。 可现在快两个月过去了，他并没有来，甚至没有出现过。 我觉得他是在吓唬我。 甚至觉得他不是太奶奶的对手，所以根本不敢来。 这么想着，我的心里又安心了不少。 更何况我们身边还有陶辉，他的本事我见识到了，虽然不懂阴阳术法，在武力上绝对比那个黑衣人要强。 正胡思乱想着，我身上带着的鬼敲门突然发出叮铃的声音。 那声音有些奇怪，尖锐却又没那么刺耳，清脆中又带着几分空灵。 我将手伸进口袋里，摸在鬼敲门上，铃声戛然而止。 “小心，这附近有灵物！”鬼敲门的声音一落，陶辉也小声提醒我和太奶奶。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草丛中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分明是 第165章 巨蛇 “妖孽，哪里逃！”陶辉低喝一声，身体如箭一般激射了出去，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就不见了踪影。 “跟上去！”太奶奶沉声说着，拉着我的手朝陶辉飞掠出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直到冲上光秃秃的山顶，我们看到陶辉起落翻飞起落的身影在山背处的密林中。 他正跟一条巨蛇缠斗在一起。 那条巨蛇通体漆黑，浑身裹着一层浓郁的青气，巨大的蛇头上有两个隆起的圆包。 陶辉手中的那柄颜色漆黑的尺子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把薄薄的长刀，刀刃寒芒闪过之处，蛇鳞片片飞落。 巨蛇扭动着身子躲避陶辉手中的利刃，粗大的蛇尾高高扬起，甩在一棵碗口粗细的枞树上，“咔嚓”一声，枞树瞬间断成两截。 我见到那巨蛇身上的青气就知道，它应该就是太奶奶他们嘴中说的，成了气候的灵物。 只是，我有些疑惑，虽然看不懂那条蛇身上的青色气息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我却直觉认为，那条蛇身上没有血气和孽气。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小黑的时候，它刚从尸体的肚子里钻出来，当时它的眼睛是绿色的，但带着血色的杀气。 但刚刚那条蛇扭动身体想要躲开陶辉手中刀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它的眼睛是非常纯净的棕色，不见一丝杀气。 现在，我的修为已经涨到了地阶，已经能望气了，我曾看过小黑身上的气息，同样是青色，但颜色淡且浑浊，还同样带着几分血色的煞气。 同样是灵物，气息却完全不同，是因为这条蛇已经成了气候，还是因为小黑找人报过仇，沾染过人命？ 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我一边想着，一边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太奶奶听完一愣，开口道：“小忆，那条蛇身上的青气很澄澈？你确定没看错？” “没有看错，它身上的气息跟小黑身上的气息完全不同！”我点头回答。 我的话音刚落，陶辉纵身跃上了那条巨蛇的背上，手上的长刀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朝那条蛇的头上落下去。 “小陶住手！” 太奶奶忙出声高喊了一声：“那孩子不是这条蛇杀的！” 陶辉的手一顿，转头朝我和太奶奶的方向望了过来。 就在他那一愣神的功夫，那条蛇朝前窜了出去。 “孽畜，想在辉爷我的手下逃走，你还没那个本事！” 陶辉回头，一根捆黑色软钢丝从袖中弹了出去，结成一个圆形锁套，猛的将那条巨蛇的头部套住。 锁套往后滑落，正好紧紧箍在巨蛇的七寸处。 陶辉的手腕猛的一扬，一圈蛇鳞被炸飞开来，簌簌落地，锁套勒进巨蛇的身体里，瞬间扬起点点血珠。 巨蛇挣扎中，蛇尾猛然甩动，一时间树叶纷飞，又有两三棵碗口粗细的枞树被击得拦腰而断。 “别伤它性命。”太奶奶一边喊着，一边拉着我跑了过去。 巨蛇呼出一口气，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身体软了软没再挣扎。 “何奶奶，你真能确定死者不是这条蛇杀的？” 陶辉见巨蛇不再挣扎，这才紧紧扯着那根软钢丝，回头对太奶奶说道：“可这孽畜已经修出了半人形，还一见我就跑，若不是他做的，它心虚跑什么？” “你一身妖煞之气，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身上沾了多少我们族类的性命，不跑难道还要等着被你给宰了取走内丹不成？” 还不等太奶奶开口解释，那条巨蛇突然口吐人言，抢着说道。 “闭嘴！我说话还容不得你一个妖孽插嘴！你若不杀人，我无故取你内丹干什么？” 陶辉猛的一抽手中软钢丝，那锁套又勒进去了几分，蛇七寸处再次洒出一片血珠。 巨蛇没再出声，而是忍着痛苦，轻轻扭了扭蛇头，朝太奶奶和我的方向望了过来。 “小陶，你先别着急！” 太奶奶跟蛇眼对视了一瞬后开口说道：“你先仔细看看，它身上的灵气是不是跟你以前杀过的那些害过人命的灵物身上的气息不同？” “不过就是澄净一些而已！” 陶辉回答道：“也许它现在杀的人还不多，这山中只有它一个妖物，又是他刚修成半人形，正需要以血养灵的时候，不是它杀了那个孩子还能是谁？ 更何况，若不是它做的，吴医生又怎么会在学校发现他留下的血迹？” “害过人命的妖物，身上都会带有黑色的煞气，不可能还有澄净一说！” 太奶奶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再看它的眼睛，有没有杀气，带不带血色。” 陶辉一愣，俯下身朝蛇眼望去。 在接触陶辉目光的一瞬，那条巨蛇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了一下。 “何，何奶奶，您老说的是真的，青气澄澈，眼中没有血色和杀气的灵物，就肯定是没有害过人的？” 陶辉扯着软钢丝的手松了松力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白，连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难道这些不是灵物修到了一定境界，善于伪装和迷惑人的原因吗？” “很多灵物的确善于伪装，也善于迷惑人心之术，但它们身上的气息和眼睛的颜色骗不了人。” 太奶奶开口道：“伤过人命的灵物眼睛或红或绿，但你看这条蛇的眼睛，不仅是棕色，还不带一丝杂质。 别说它没伤过人命了，恐怕除了老鼠和毒虫以外，连鸟雀和兔子之类的小动物的性命都没有伤过！ 你先松开绳索吧，别伤着它了，这中间大概有什么误会，咱们问问再说！” 陶辉望了太奶奶一眼，犹豫了几秒后，手指动了动，手中的软钢丝从蛇七寸处松开，带起几点碎肉溅落，缩回袖子里。 这时候我才发现，那根细钢丝上面还带着密密麻麻的勾刺。 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就在陶辉将软钢丝收回去的瞬间，那条巨 蛇就飞快的窜进灌木丛中不见了踪影。 “孽畜！” 陶辉脸色一变，瞬间暴怒而起，抬脚就要去追。 “算了，走了就走了吧！” 太奶奶一把抓住陶辉的手臂，“它害怕你会跑是正常的，你 第166章 幻镜 太奶奶将陶辉往身后一拉，“你这态度只会吓得他什么都不敢说！” 陶辉盯着蛇千澈看了两眼，终于应了一声，退后了几步，席地坐下，从身上摸出烟吸了起来。 太奶奶牵着我的手朝蛇千澈所在的位置走过去，朝他招了招手开口道：“小家伙，你过来，或许我可以帮你将胳膊上的棺材钉取出来！” 蛇千澈望了太奶奶一眼，大半个身体从树后探出来，又有些忌惮的朝坐在地上的陶辉望去。 “他不是坏人，也不会伤害你的。”太奶奶笑着和声说道。 “我知道他不是坏人，因为他想给被他错杀过的灵物补偿。” 蛇千澈犹豫着从树后走出来，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陶辉，“可是他好凶，我有点好怕他。” 他说话的时候，那双清澈的圆眼睛里带着几分倔强的不服气，又带着两分受惊小鹿般的迷茫。 看起来明明是个成人，但那样子却像个胆小又怕羞的孩子。 完全没有蛇类该有的那种阴冷。 远远坐在一边的陶辉听到这话，抬眼斜觑了蛇千澈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小家伙，别害怕，我先帮你将这根棺材钉拔出来，你再将你知道的慢慢告诉我。”太奶奶柔声说着，将手伸向蛇千澈。 “我手臂上的棺材钉可以回去让我爸妈再帮我取下来，它也不很疼。” 蛇千澈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走过来道：“奶奶，您能让那个凶巴巴的人听你的话，就一定会很厉害，你快去抓住那个幽鬼，不然他们还要害死八个孩子！” 说着，蛇千澈突然抬手在我们面前一扬，我和太奶奶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面雕刻着祥云龙纹，近两米高的镜子。 “这是我和我父母联系用的幻境，也可以记录下我遭遇过和看到过的一切，只要轻轻碰一碰镜面就能看到你们想看到的事情了，你们自己看吧！”蛇千澈说着朝边上退开了几步。 “何奶奶小心，别碰那面镜子！ 他们那些成了气候的灵物手里有很多从地下带出来的害人的法器，特别是他们蛇类，最是阴狠狡诈，说不定用什么方法就会让人着了道！” 坐在远处抽烟的陶辉猛的站起身来提醒我和太奶奶。 “我不是蛇，我是蛟！” 蛇千澈满脸委屈的朝陶辉瞪了回去，琥珀般的圆眼睛里涌上一层泪光：“我父母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化蛟了，若不是他们想要一直在一起，早就入了龙门。 我虽然才五十岁，可我的头上也已经快要长出龙角了！” “好孩子，小陶瞎说呢，咱们别理会他！” 太奶奶上前一步拉过蛇千澈的手，一边柔声哄着他，一边回头瞪了有些错愕的陶辉一眼。 回过头，太奶奶毫不犹豫的伸手轻轻触了一下立在我们面前的那面镜子。 光洁的镜面如同湖水一般漾开一圈圈涟漪，随着涟漪的消失，一幅画面出现在我们面前。 镜子里的景象显然是这片小树林，一棵枞树下，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连帽风衣的人，帽子兜在他的头上，连头发都看不到。 他的面前，跪着一只已经练出了实体的幽鬼。 景象应该是蛇千澈的视角，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那只幽鬼浑身冒着黑气，低垂着脑袋，完全看不到它的脸。 “主人一共需要几个孩子的魂魄？”镜子中，那幽鬼嘶哑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九个！” 黑衣人的声音从镜子里传出来，“只有九个不同命格的女孩，才能替代她，炼成我需要的无极丹！” “主人放心，属下一定办好！”那幽鬼站起声，转身就走。 幽鬼的个子挺高大，隐隐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是个我见过的人。 看到这副画面，我的心仿佛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样，一阵阵发紧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整个身体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我并不是想起了有些熟悉感的幽鬼是谁，而是那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哪怕只是个背影，我都一眼认出了他来。 那个逼着我喊他爸爸，将黑色封皮笔记本硬塞给我让我练邪术的黑衣人。 看到镜中景象后，陶辉也瞪大眼睛抬脚走了过来。 蓦然听到陶辉的脚步声，我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镜子，身体却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蛇千澈回头望了他一眼，身体也颤了一下，抬脚就想逃开。 “小忆，你怎么了？” 陶辉拉过我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冷？” 我想要开口尖叫，可喉咙里却像是被一团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一样，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五感也好像被人堵住了一样，除了镜子里的画面，就连太奶奶喊我的名字，拉我的手，摸我的脸我都完全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 画面扔在继续，那黑衣人的脚步动了一下，我几乎觉得他下一秒就会看到我一样，下意识就想要逃开，可双脚发麻发软，完全不听使唤。 终于，镜子里的黑衣人大步离开，景象中只剩下一片光线昏暗的树林。 我才终于呼出一口长气，身体晃了晃，脚一软朝地上滑去。 太奶奶和陶辉一把拉住了我。 “孽畜，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陶辉不知什么时候又将他的那把黑尺变成一柄长刀，指向蛇千澈喝问道：“小忆是怎么回事？” “小陶！” 太奶奶沉声道：“将你手里的刀收起来！小忆只是吓到了，跟千澈无关！” 一边说着，太奶奶一边伸手将我搂紧怀里，轻轻拍这我的背，柔声说道：“小忆别怕，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太奶奶——” 我的声音终于冲破喉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死死搂着太奶奶的腰。 “小妹妹，镜子里面只是我的记忆，他们不会出来的！” 蛇千澈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我身后，拉了拉我的手轻轻说道。 一股暖暖柔柔的气息顺着他的手传进我的身体，我心里那股无边的恐惧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谢谢你！”过了好久，我才终于平静过来，扭头望向蛇千 第167章 神算 就在这时，镜子里的景象又出现了变化。 远远的，那个幽鬼像个真正的“人”一样，跟门卫保安说了几句什么后，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学校。 周围的景物迅速朝后移动，由此可见，蛇千澈跟在那幽鬼的后面跑得很快。 正是下课的时候，那幽鬼正要走进教学楼，一眼便看到了从教学楼里手拉手走出来的娅娅和杨丽。 幽鬼身子一侧，躲到一棵树后，目光却紧紧盯着娅娅和杨丽。 它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我一愣，这个人—— 还不等我彻底想起那是谁，太奶奶已经惊呼出声。 “李球明！” 太奶奶这一出声，我也彻底想起来，这个人是娅娅的爸爸！ 当初就是他来找太奶奶救娅娅的，最后死在了七愿阁里。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魂魄就消失了，就连太奶奶也没有找到。 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变成了那个黑衣人的爪牙。 我还隐隐记得，李求明曾经说过，陈美秀找他索命的时候，是一个黑衣男人救了他。 原来，李求明说的黑衣男人就是一直逼我喊他爸爸的那个黑衣人！ 镜子中的画面仍旧在继续。 娅娅和杨丽手拉着手，蹦蹦跳跳的朝女生厕所走去。 已经成为李求明的幽鬼也从树后出来，在她们身后跟了上去。 只是它每走一步，身体就变得透明了一些，直到最后，彻底只剩下一团黑气跟在了杨丽和娅娅的身后进了女生厕所。 奇怪的是，明明一个还在走动着的“人”就那么慢慢消失，竟完全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蛇千澈追到女生厕所对面的花坛时，女生厕所里已经传来一声剧烈的尖叫，紧接着，就有人惊叫着冲了出来。 就在蛇千澈站在花坛边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女生厕所的时候，一枚棺材钉从教学楼的楼顶上射了过来，直插进蛇千澈的手臂里。 蛇千澈倒地的瞬间，抬眼朝射出棺材钉的方向望了一眼，那是教学楼的楼顶，一个穿着黑风衣，兜着帽子的背影一晃而过。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花坛的草丛中。 视角很低，花草都变得巨大无比，应该是蛇千澈化成一条小蛇，逃回了后山。 到这里，镜子里再次漾起水波纹一样的涟漪，画面彻底结束。 蛇千澈抬手轻轻一挥，镜子直接在我们面前消失。 我这才发现蛇千澈还依旧拉着我的手，难怪我在再次看到黑衣人的背影时，心里的恐惧没那么强了。 “谢谢你，大哥哥！” 我将手抽了回来，再次对蛇千澈说道。 “你不怕了就好啊！”蛇千澈又有些赧然的笑了笑。 太奶奶和陶辉对视了一眼，陶辉又望了一眼蛇千澈，开口问道：“何奶奶，这条蛇镜里的幻像能相信吗？” “那不是蛇镜，是幻境，里面出现的一切都是我经历的，任何人都做不了假！” 蛇千澈挺了挺胸脯，红着脸望向陶辉。 他好像已经没那么怕陶辉了。 “我曾听我师父说过幻境，而且只有已经修成正果的灵物才能制造出幻镜来。 当年我的祖师爷曾经得到过一块，专门用来测验门下弟子有没有说谎。 但后来，那块幻境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说着太奶奶的目光又落在蛇千澈的手上，接着道：“千澈已经是蛟龙不假，他若是蛇，就不敢近小忆的身，更别说还能牵住小忆的手了。” 陶辉有些诧异的望了蛇千澈一眼，脱口而出道：“蛟龙竟然会这么胆小，还能被我轻易抓住？” “千澈应该出生就是蛟龙。” 太奶奶笑着说道：“他的血脉来自他的父母。 你别看他说自己已经五十岁了，其实才相当于人类五岁的年龄。 他怕你，是因为你身上的妖煞之气。” “千澈大哥才不胆小，刚刚我被吓到，就是他给了我力量。”我望向陶辉说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陶辉脸上露出一缕尬色，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望向太奶奶问道。 “先想办法拦住他们继续杀人！”太奶奶脸色凝重的说道。 转头又望向蛇千澈开口道：“千澈，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吗，那个黑衣人一定是看出了你的身份，才会用棺材钉打你，你再待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蛇千澈一愣，脸上露出喜色，“奶奶，你真的愿意让我跟你一起回家吗？” “你是个好孩子，留在这里，那个黑衣人一定还会再来找你，他的目标应该是你的内丹，你已经受伤了，若是被他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跟我回去，我也好帮你将棺材钉取下来。”太奶奶点头说道。 “好！” 蛇千澈有些兴奋的点头道：“原来您就是爸爸说的让我跟她回家的那个奶奶啊！我跟您走！” 太奶奶一愣，“你爸爸跟你提到过我？” “嗯！” 蛇千澈重重点头：“我爸妈原本不让我出来玩的，我跟他们生了几天气后，爸爸就答应了。 他还说，我下山后一直往南边走，会遇到一个奶奶让我跟她回家，我就跟那个奶奶走，帮她处理好她要办的事情再回去！” “何奶奶？”陶辉又满脸诧异的望了太奶奶一眼，一脸茫然。 别说陶辉了，就连我也有些懵了。 “这才是传说中的神算！” 太奶奶笑着说道：“人们都以为神算是卦术精湛，能算出过去未来，其实，凡人的卦术，就算是顶尖高手，最多也只能算出八九分来。 神算的“神”，其实指的是真正的神！ 自古至今，真正能达到神算的人，其实寥寥无几，而他们死后，皆入了仙道。 宋后无仙人，所以近一千年来，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没有真正的神算了！ 老太婆我虽然精于卦术，但到底是凡人，永远都无法真正达到神算的境界。” “您老的意思是，千澈的父母，已经是神仙了？”陶辉打了个激灵，望了一眼太奶奶问道。 “虽然不是神仙，但修为早已经是神仙的境界了。”太奶奶笑着点头。 “那我刚刚……他父母会不会来找我寻仇 第168章 无极丹 “那我刚刚……他父母会不会来找我寻仇？”陶辉苦着脸，战战兢兢的问道。 “你不是坏人，我们和好吧！” 蛇千澈走到陶辉面前，微红着脸将手伸向他：“爸爸跟我说过，不知者不罪。 你体内空有真气，却不懂望气和阴阳，以为是我害死了那个女孩，所以才想要杀我的，我不怪你！” 陶辉一愣，连忙伸出手跟蛇千澈握住，开口道：“我听我师父说，妖也有好坏，可我从来都没遇到。 还在山里时，我遇到的那些妖，它们只会趁我师父不在的时候偷偷欺负和捉弄我。 等师父不在了，我进了七科，再遇到的那些妖，都是真正害人的妖！” 陶辉说着，眸光一黯，有些羞愧的垂下头道：“后来我出任务时遇到一个小 狸妖，她总是捉弄我，却又救过我一次，我们差点成为了朋友。 那次任务，我们七科死了好几个兄弟，一条蛇妖偷偷给我告密，说那狸妖正在害人，等我赶过去的时候，见那狸妖正趴在我兄弟的尸体上。 直到我亲手杀了她，剖出她的内丹后才知道，不止是我，我们好几个还活着的兄弟，都是被她救回来的。 她当时趴在我兄弟身上，其实是想要救我的兄弟。 而真正杀死我兄弟的，正是那告密的蛇妖。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恨上了——” 陶辉说到这里顿住，抬起脸来，眼睛闪着晶莹的光芒，“千澈，对不起，你是个好孩子，我之前误会你也是蛇妖了。” “我五十岁了，比你大！” 蛇千澈望着陶辉一本正经的说道：“别叫我好孩子！ 还有，蛇妖也不全是坏的，我爸妈没得道之前也是蛇妖，还有我家很多亲戚，都从来没有害过生灵的性命。 我有位姑姑，甚至除了毒虫，连老鼠都没有吃过，她身上的气息不是普通灵物该有的青色，而是纯净的白色！” “所以，你父母就算知道我欺负过你，想找我报仇，也不会要我的性命对吗？ 你放心，我错了就是错了，只要他们不杀我，想怎么惩罚我我都会乖乖受着的！” 陶辉还挂着一滴泪珠的脸瞬间就喜笑颜开起来。 “你这个人好无趣，我都原谅你了，我父母还找你报仇干嘛？他们住在蓬莱山里，早就不会来人间了。 你若是真想要惩罚，我也可以给你！”蛇千澈望着陶辉说道。 “你说，我保证做到！”陶辉连忙回答。 “你回去以后，好好学习望气和阴阳术法，没学成以前不许再接任务，否则你还会误杀好人！”蛇千澈脸色微红，表情却十分郑重。 “我发誓回去一定好好学本事，以后若是再错杀好妖，天诛地……”陶辉抬起一只手发誓道。 “好了，你做到就行了，我不需要你发誓！” 还不等陶辉的誓言说完，蛇千澈就打断了他的话，将手从陶辉手上抽了出来，走到太奶奶身边道：“何太奶奶，咱们回家吧，我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千澈，我……我是真心想要发誓的！”陶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不需要，你只要能尽量做到就好了！”蛇千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回到家，太奶奶将蛇千澈手臂上的那枚棺材钉拔了出来，才开始跟陶辉商量怎么阻止黑衣人和幽鬼继续杀人的事。 “太奶奶，您说，他们今天还会继续杀人吗？”我问道。 “应该不会了！” 蛇千澈有些赧然的接口说道：“我跟我爸妈学过相面，也见过死掉的那个女孩。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她应该是巳时出声的，他们杀她的时候，也是巳时，如果他们真的是想要练无极丹，接下来肯定会在午时杀人。 而且，他们接下来要杀的那个女孩，年龄肯定跟死去的那个孩子差不多，且平时有过接触的！” 我们全都将目光落在蛇千澈脸上。 他那张白净的脸又蓦地红了起来，小女孩一样。 这个蛟龙大哥哥，还真的是害羞呢。 “千澈，你能跟我们说说，无极丹到底是什么吗？”太奶奶开口问道。 “无极，就是无穷尽的意思。” 蛇千澈红着一张小脸轻声说道：“无极丹最早出现在古代宫廷，是那些道士用邪术炼了献给皇帝服用的，但好像从来没有人炼出过真正的无极丹。 我听我爸爸说，当年秦王让徐福带着上千童男童女出海去找蓬莱仙岛求取仙药，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想找个地方偷偷将他们炼成无极丹。” 陶辉倒吸了一口凉气，望着蛇千澈问道：“所以，那个所谓的无极丹，其实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死仙药？” 蛇千澈轻轻点了点头，“我爸爸的确是这么说的。” “妈的，那个黑衣人是怕不是傻逼吧！” 陶辉暴跳了起来，开口骂道：“几年前都没有人炼出来过的东西，就凭他长得跟个棺材钉一样，还想炼出长生不死仙药来！ 这玩意儿，我觉得其实就是那些练邪术的想要杀人了，就给自己找了个炼制仙药的由头，糊弄着那些昏君保驾护航呢！” 蛇千澈望了暴走的陶辉一眼，朝太奶奶身后退开了几步道：“我爸爸说，嫦娥奔月并不只是神话，无极丹的传说，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所以，你爸爸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无极丹这种玩意儿？”陶辉开口问道。 “我也问过，爸爸这个问题。” 蛇千澈说道：“爸爸告诉我，长生，并非不可能，正经修道的人，都有可能达到另外一种非肉身长生。 但修炼的过程漫长而痛苦，还伴随着天劫，所以，很多邪术师和灵物就会选择走捷径，用鲜血和人命堆砌起一道天梯，企图获得同样的长生。 他们追求的只是人间永世荣华，早已坠入魔道，变成人间魔，人人得以诛之。” 太奶奶点了点头：“邪术中的确流传着各种所谓长生的方法，听我师父说，他们会以自己的子孙为食，用人心泡酒，尸油、处子血沐浴，夺舍儿女躯体，为了一己私欲，各种惨无人道的手段 第169章 真正的恶魔 “何奶奶，你们阴阳术者不总是喜欢说天道和报应，那些邪师做下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难道天道反而就不管了吗？” 陶辉被太奶奶和蛇千澈的话惊得目瞪口呆，有些愤怒的问道。 “天道当然会管！” 太奶奶回答道；“你以为那黑衣人将自己从头裹到脚是为了装神秘吗？ 我虽然没有看到那人的样子，但完全可以肯定，他的容貌早已非人非鬼，只是没死罢了。 除了反噬，还有天劫、鬼劫和人劫。 天劫十二年一次，若是能躲过天劫，就能安生十二年，直到下一次天劫到来。 至于鬼劫和人劫，随时都会有，包括咱们这些行走阴阳的也一样。 所以越是这样，他就会越是疯狂的杀人作恶，想尽办法躲过反噬或者将自己身上的天劫转换到跟他有血脉至亲的人身上，其实这就是千澈父亲所说的，坠入魔道的长生。 他们虽然依旧是活人，其实比鬼神还要可怕！ 鬼神不会随便害人性命，可是邪师却可以毫无底线的为了自己的贪欲和执念，在人间掀起腥风血雨。 长期行走阴阳的人，若一旦练了邪术，他身上的戾气和煞气就会越来越重，欲念也会越来越深，直至无法回头，成为真正的恶魔。” 太奶奶说完，目光落在我身上，一脸严肃的说道：“这也是为什么咱们罗家人宁死不当邪师，小忆，你记住了吗？” 我被太奶奶严肃的目光吓得一个激灵，不敢跟她对视，垂下头慌忙点头，开口道：“记住了，太奶奶！” 心中一阵阵发慌，若是被太奶奶知道，我因为好奇偷看了那本邪术笔记，不知会不会对我失望。 “嗨，何奶奶，我看你是多心了，小忆是你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怎么会去练邪术？瞧您老这严肃得，别给孩子吓到。”陶辉连忙开口笑着说道。 “她的命格跟普通孩子不一样，也许她不会主动去接触邪术，可说不准有一天会碰到邪术，被她当成好东西给学了！”太奶奶盯着我沉声说道。 这是跟在太奶奶身边以后，太奶奶第一次对我这么严厉。 终于，我在太奶奶的逼视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哎呦，小忆，你这孩子，何奶奶也没骂你，这怎么还哭上了呀？” 陶辉连忙开口打圆场：“好了好了，你太奶奶只是给你提个醒儿而已……” “小陶，你给我闭嘴！” 太奶奶厉声打断了陶辉的话，盯着我继续沉声问道：“小忆，告诉太奶奶，在今天之前，你就见过那个黑衣人对不对？” “我……我……” 我抽泣着抬头望了太奶奶一眼，又心虚的低下头，依旧有些不敢开口。 “不许哭，跟太奶奶说实话！”太奶奶沉声说道。 终于，我顶不住压力，咚的一声跪坐在地上，将之前两次遇到黑衣人情况，和我偷偷看完黑皮笔记本里的内容，以及笔记本消失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因为陶辉和蛇千澈也在场，我没有将黑衣人逼着我喊他爸爸的事说出来。 “啊！还真有这样的事？” 陶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何奶奶，那个人为什么要逼着小忆练邪术。” “因为小忆的命格最适合练习邪术！加上她天生的邪术师体质，说不定能炼出真正的无极丹也说不定。” 还不等太奶奶说话，蛇千澈就开口解释道。 “难怪，所以那个黑衣人是想逼着小忆做他徒弟呢，只要小忆能炼出无极丹，他就能真正的长生了。”陶辉了然的点头。 “那本邪术笔记里头的东西你都记住了？”太奶奶又接着问我道。 “我不是故意要记住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看了一遍，就忘不掉了。”我小声回答。 “唉——” 太奶奶一屁股坐到身后的椅子上，长叹一声道：“如此看来，人算终于不如天算哪！” 这一瞬间，太奶奶仿佛突然间老了十岁，脸色变得惨白，皱纹也仿佛深了许多，她望着我的眸子里满是失望和无奈。 “太奶奶！” 我膝行着跪到太奶奶脚边，拉住太奶奶的手，哭着道：“您放心，我就算记下了那些东西，但我发誓，我就是死，也一定不会去用，不会去练的！” “若是你再遇上那个黑衣人呢？” 太奶奶盯着我的眼睛道：“凭你现在的本事，不用邪术，恐怕就连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遇到那样的时候，已经被你深深记在脑海里的邪术，你依旧不会去用吗？” “我不会用！” 我立刻目光坚定的回答，“因为您说过，我们老罗家的人，宁死都不会练邪术！” “好了，你起来吧！” 太奶奶跟我对视了半晌后，伸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太奶奶相信小忆，不会让太奶奶失望的。 你说的那个黑色封皮笔记本，你到处都找过了？没有找到？” “我连整个床铺都翻过来了，还问过小黑，它都不知道我藏过那个笔记本。”我摇头说道。 “算了，丢了就丢了吧！” 太奶奶摇头苦笑着说道：“咱们先把眼前的事解决掉再说。 小忆，你现在将你们班里女生的名字都写下来，我有用。” “好！”我应了一声，找来纸笔，将班里女生的名字一个不漏的写了下来。 “小陶，你现在去派出所一趟，让他们将这些孩子的八字都收集起来，越快越好！” 太奶奶将我写下的名单递给陶辉。 “我现在就去！”陶辉说着，拿着名单转身出了门。 陶辉前脚刚走，小黑和蒋钰阿姨也回来了。 他俩见到蛇千澈，都愣了愣，蒋钰阿姨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小黑身体颤抖了一下，明显有些害怕蛇千澈的样子。 太奶奶给小黑和蒋钰阿姨介绍了蛇千澈的身份后，望向蒋钰阿姨问道：“找到什么线索了没有，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 “何奶奶，那个人去过学校，我感觉到了他的气息！” 蒋钰阿姨轻声说道：“但我和小黑几乎找遍了整个杨湾镇，却还是没找到他到底藏在 第170章 七杀星入命 蒋钰阿姨轻声说道：“我有种直觉，他跟那孩子的死有关。” 他？ 他是谁？ 我望着蒋钰阿姨，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有痛恨，也有失落。 忽然就明白过来，蒋钰阿姨口中所说的那个他大概是谁了。 果然，蒋钰阿姨说完，太奶奶就接口问道：“孩子在他身边吗？” 蒋钰阿姨摇了摇头，“我只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但没有感觉到孩子的气息。” 接着皱了皱眉头又开口问道：“何奶奶，您老说，涵涵会不会不是他带走的？”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非常小！” 太奶奶摇头说道：“否则他就不会处心积虑的让你生下孩子了。 不过，有些问题，咱们还得问问小忆，说不定我们会从中推断出，孩子到底是不是被他带走了。” 太奶奶说完，扭头望向我，突然开口问道：“小忆，你应该已经想到我为什么要把陶辉支出去吧？” 我心里一慌，刚刚我的确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 陶辉让派出所查那些孩子的八字，完全可以打个电话过去，再让对方报过来就行，太奶奶却让陶辉直接去派出所一趟，这分明是有意支开陶辉。 现在又这么问我，显然是还有话要说。 “那个黑衣人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不等我抬头，太奶奶又拉过我的手轻轻问道。 “我……” 我抬头，目光飞快的在蒋钰阿姨，小黑和蛇千澈的脸上扫过。 有些犹豫。 “你蒋钰阿姨和小黑都不是外人，至于千澈……” 太奶奶笑着望了蛇千澈一眼，开口道：“他爸爸让他出来的目的大概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了你！” 我一怔，望向蛇千澈。 “我爸爸的确跟我说过，何太奶身边有个小女孩，她的出身跟普通小孩不太一样，会遇到一劫，让我帮她渡过这一劫。” 蛇千澈笑道：“小忆，我爸爸说的那个小女孩就是你！” 出身跟普通小孩不一样，所以，难道那个黑衣人所说的…… “黑衣人是不是告诉你，他才是你的爸爸？”太奶奶轻声问我道。 我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老半天，我才哽咽着将黑衣人逼着我喊他爸爸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蒋钰惊得捂住了嘴，瞪大眼睛望着我。 “太奶奶，那个黑衣人，说的都是假话对不对？”我抬起眼，眼泪将视线糊得模糊，期待的望着太奶奶。 将心里的瞒着太奶奶的事都说了出来，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因为我说这些的时候，太奶奶一直轻轻握着我的手没有松开，直到现在，太奶奶望着我的目光依旧跟以前一样，没有厌弃，除了严肃，只有宠爱。 从太奶奶对我的态度来看，那个黑衣人应该是在骗我，只是想逼着我跟他学邪术罢了。 “好孩子，不管你的身上又没有流着我们老罗家的血，但你妈妈既然嫁到我们老罗家，你就是我们老罗家的孩子，就是我何花的曾孙女。” 太奶奶拉着我的手轻声说道：“以前，你还太小，有些事，我们都没有告诉你，但现在，到了你该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了。 你从小聪明，而且，我也相信我亲手教出来的孩子，一定能接受自己真正身份的事实！” 太奶奶说完我的来历和我妈妈会疯掉的原因后，长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你出生后，我们就打算将你接回北流水，因为就连我，都看不到你的命格。 可你爸不肯。 他当时想着，将你留在你妈妈身边，也许能唤醒你妈妈潜藏在心里的母性，等你长大一些，更可爱一些，她就会接受你了。 直到你三岁的时候，我跟着你爷爷进城了一次，才意外窥破你命格的秘密。 蒋钰阿姨和那些鬼物不敢接近你，其实并非什么神明的力量，而是因为你天生七煞透顶。 真正的七煞透顶其实也是真正的阳眼，哪怕三岁之前天眼尚未闭合都看不到任何鬼物。 但你又不同，你本是极阴命格，也就是天生鬼命，却又被人偷了七杀星入命，所以，你甚至不用开阴阳眼，就能看到鬼物妖邪。 七杀星生性暴戾，极阴命格加上七杀星的暴戾，十二岁之前看起来倒是跟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但一旦过了十二岁，命盘开始转动，你就会变得暴躁易怒、冷血无情。 这样的命格，天生就适合吃阴阳饭，但更是天生的邪术师。 若是引导得好，踏入正道倒是能有一番作为，但若是踏入邪道，乱杀无辜都算不得什么，终有一日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导致生灵涂炭。 就你的命格而言，像一颗危险的不定时炸弹，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不仅是行走维护阴阳两界秩序的正道阴阳先生见到就想要杀你，就连天道，都容不得你。 因为，你就是传说中的煞女命！ 所以你十二岁之前，注定会有一场天劫！ 我们窥破你命格的时候也大吃一惊，甚至有人当场就对你起了杀心。 因为你的煞女命格，再加上你妈妈对你的怨恨，不仅不能让你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普通人，反而会加重你身体里隐藏的暴虐和戾气。 但我和你爷爷拼死拦住了他们。 你爸妈结婚之前，我们和你爷爷就算出他们会有一个孽女，也跟你爸说过，但你爸执意要娶你妈。 张闵玉是嫁进我们罗家才出事的，所以，你既然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就注定是我老罗家的孩子。 从古至今，企图偷星宿入命的邪术师比比皆是，但唯独没有偷七杀星入命让自己的后人变成煞女的。 我们断定，你的出生，一定是一个天大的阴谋，但具体是什么阴谋，我们并不知道，只有找到你的亲生父亲，我们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阴谋。 所以，知道你的命格后，我们反而不再那么着急将你带回北流水了，而是想尽办法找你的亲生父亲，我们更需要知道的，是你的出生，到底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阴谋。 我们集结了一群人，终于，在你四岁的时候，我们终于找到了他，一个叫古九魄的邪 第171章 煞女命 太奶奶说到这里，停下声顿了顿，将目光落在蒋钰阿姨的身上，眼中带着几分悲悯。 “古九魄？” 蒋钰阿姨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一晃，望着太奶奶嘴唇翕动半天，才终于发出声音：“那个古九魄，就是古钰涵？” 太奶奶微微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如果是在学校后山和教学楼楼顶感受到他的气息的话，古九魄和古钰涵的确应该就是一个人。 因为，那次，我们不仅查到他就是小忆的亲生父亲，还查到，他或骗，或跟对待小忆的母亲一样，强行让另外六个可怜的女人也生下了孩子。 而且个个命格不一般，且全都是女儿。” “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蒋钰阿姨身上冒出浓郁的黑气，嘶哑着声音开口道。 “那次，我们失败了，所以并没有问出来！” 太奶奶遗憾的摇头苦笑道：“本来，我们已经布阵将他困住了，但没想到他的邪术已经炼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他发现我空有纸扎和符箓的本事却没有真气，将我当成突破口，冲破了我们的阵法。 当时号称阴阳四杰的秀才老三为了救我，比我伤得还重，不仅被他吸走了全部真气，还毁掉了一双阴阳眼，伤了根本，甚至连卦术也算不了，去年，我听到消息赶去柳桥村的时候，他已经驾鹤西去了。 所以，我们那一次打算将小忆接回北流水抚养的计划再次落空，小忆的爷爷担心古九魄找上门，觉得将她留在父母身边反而安全很多。 我在家整整养了两年多，小忆被百强送回北流水的时候，我的身体刚好。 因为担心古九魄找上北流水对她爷爷奶奶下手，白七下禁制压住小忆身体里的七杀之气后，所以我才带着小忆搬到了杨湾镇，没想到才躲了这么几年，就被他找到了。” 太奶奶说到这里，拉过我的手，望着我的眼睛开口问道：“小忆，现在，你应该懂了，我之前跟你说的逆天改命到底是什么了吧？ 天道并非不可逆，只是在于，你要逆的到底是什么。 只要你一心走正道，天道也会给你留下一线生机。 你虽然被人强行偷了七杀星入命，虽然天道不能容你，但只要你一心向善，只要积攒出功德光，你的煞女命格就会被改变，天道就会放过你！ 只是，你积攒出功德光的过程可能会比普通人要漫长且困难一些，所以，我才会在见到你的第一天，就带着你行走阴阳，驱魔卫道。 以后，你要做的还有很多，遇到的邪魔也许更多更危险，你害怕吗？” “太奶奶，你会不要我了吗？” 这些话太过让人震惊，我完全没有想到我的生命来得那么诡异，只是呆呆的望着太奶奶的脸，被她突然这么一问，我霎时有些发怔，脱口而出的，竟是心底里最大的恐惧。 我怕，怕的不是前路艰难，而是怕太奶奶会不要我。 “傻孩子，只要太奶奶还有一口气在，一定都会陪着你的，怎么会不要你呢！” 太奶奶被我问得眼眶一红，伸手将我搂进怀里。 “太奶奶，哪怕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邪术笔记里的内容，也永远不会去练邪术，我是罗百强的女儿，是罗家人，宁死也不练邪术。 我永远都不会成为古九魄那样的邪术师，他是我的仇人，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为我妈妈讨回公道，为因为我而失了修为的秀才爷爷报仇。” 我颤抖着身子伏在太奶奶怀里，轻轻咬牙，郑重的说道。 “好孩子，太奶奶相信你，一定会做到的！” 太奶奶轻轻拍着我的背说道：“只是，你要答应太奶奶，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亲手杀古九魄。 他的确该杀，但你到底是他的骨肉，亲手弑父，哪怕你练到再高的修为，也会会被天道所不容，终会坠入魔道的深渊。 如果你有一天真的这么做了，太奶奶就是死了也不会原谅你，因为，你对不起我的教导，更对不起因你而失去修为早早离开的秀才爷爷。 我早就跟你说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是弱者才会做的愚蠢行为。 你要做的，是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用自己的智慧，让他得到天道的惩罚，将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这些，等你真正成为一个正道阴阳先生，就会明白你该怎么做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太奶奶，我都听你的！ 既然天道可逆，我再艰难也要拼出天道给的那一线生机，不会让自己成为真正的煞女，更不会让自己成为恶魔！” 太奶奶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声音虽轻，可我和太奶奶都知道，我虽然小，可我说下的这些话，这辈子都会努力去做到。 我静静的伏在太奶奶怀里好久，屋里都没人再说一句话，直到我的情绪慢慢恢复了正常。 “好了，咱们现在先来研究眼前的问题吧！” 太奶奶抬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水，才望向蒋钰阿姨开口道：“我们从千澈的幻境中看到，他今天让李球明杀杨丽的时候，提到过无极丹，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分别让七个女人生下七个孩子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无极丹。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找到并阻止他，否则，你的女儿恐怕会有危险。” “他想用我的女儿炼成无极丹？” 蒋钰阿姨身上的阴气再次变得漆黑浓郁，喉咙里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古往今来，企图用儿女的魂魄和血肉炼丹求长生的邪术师数之不尽，我不懂邪术，所以也只是推断而已。”太奶奶沉声说道。 说到这里，太奶奶突然望向我，开口问道：“小忆，你不是看过他给你的那本邪术笔记吗？里头写没写关于长生的邪术？” 我低头仔细思索了片刻，我才摇了摇头道：“的确有一些关于长生的邪术，但都是怎么夺舍之类的，并没有记载用儿女血肉魂魄取得长生的术法。” 第172章 缩地成寸 我低头仔细思索了片刻，我才摇了摇头道：“的确有一些关于长生的邪术，但都是怎么夺舍之类的，并没有记载用儿女血肉魂魄取得长生的术法。” “也对，你既然是他的七个女儿之一，他又怎么会将方法记载进给你的邪术笔记里。” 太奶奶点头，又叹了一口气道：“先想办法阻止吧！” 正说着，门口传来敲门声，蛇千澈望了我一眼，走过去打开大门，陶辉抱着一个资料盒走了进来。 “何奶奶，您老要的那些孩子们的生辰八字都找来了，现在咱们要干什么？”陶辉一进门就开口问道。 说着，陶辉的目光又落在蒋钰阿姨的脸上，有些惊讶的道：“何奶奶，家里来了客人？ 只是，这位妹子身上的气息怎么有些奇怪？” “蒋钰不是客人，是我的干孙女儿！” 太奶奶淡淡的开口道：“她意外修成了极阴极煞， 今天帮我们在学校那边守着的，就是她和小黑！” 说着，指了指不知趴在我脚边的小黑。 陶辉的表情有些错愕，望着蒋钰阿姨疑惑的问道：“何奶奶，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幽鬼是成型期，才能修出实体吗？ 她只是厉鬼，为什么看起来就已经跟真人没什么区别了？” “她的身体不是真的，不过是我的一些小把戏而已，等你学会阴阳术就知道了！”太奶奶笑道。 说着伸手从陶辉手上接过资料盒，将头的资料一分为三后，分别递了一份到我和蛇千澈手里，开口道：“咱们先算出这些孩子都是什么命格，再结合杨丽的命格推断出他们下一个要杀的人是谁！” 我和蛇千澈接过资料，按照时辰八字细细推算了起来。 “对了，何奶奶，我刚刚去所里，听他们的人说，杨一天回来的路上出事了，到县城后，租了一辆面包车回杨湾，快到杨湾镇的时候撞上了一辆大货车，面包车司机当场死亡，杨一天被送去了县医院。” 陶辉站在我们身边，一边看着我们推算一边开口说道。 “撞车了？” 太奶奶一愣，抬头望向陶辉的时候面色一沉，开口说道：“派出所里的人是不是都往出事现场去了？所里还有多少人？吴医生去派出所自首了没有？” “只有一个管理户籍的女孩和一个值班民警在。” 陶辉回答道：“要不然我早就回来了，二三十个孩子，一人打十个电话也得半个多小时不是！ 吴医生杀了那么多人，答应我会去自首的，若敢不去我弄死他！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在了，被关在小审讯室里，他们告诉我明天早上再送去县看守所。” “坏了！” 太奶奶一听，猛的站了起来，望向蒋钰阿姨开口道：“小钰，你先去派出所，能尽量护住一个算一个，别跟他们硬拼，记住保护好自己！” 蒋钰阿姨一愣，也没多问，转个身就不见了人影。 太奶奶又扭头望向我道：“小忆，拿包，跟太奶奶走！” “我也跟你们去！”蛇千澈连忙说道。 “不行，你身上的棺材钉刚拔掉，修为还没恢复，就留在家里帮我推算这些孩子的命格就好！” 太奶奶摇头，又望向陶辉，“你身手好，跟我一起去，但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听我的安排！” “那是肯定的！” 陶辉点头：“白七爷说了，我这次过来找您，若是敢……” “走！” 不等陶辉将话说完，太奶奶从我手中接过背包斜挎在肩上，拉着我的手朝大门口走去。 “不是，何奶奶，您老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去派出所干什么呀？” 陶辉追在后头问道：“那吴医生还敢杀人不成？” “不是吴医生敢杀人，而是他极有可能会被人杀！” 太奶奶说着，从身上摸出几张黄符，捏在指尖轻轻一扬，黄符便无火自燃了起来，火光落地，明明不过一纸黄符，却如一片璀璨火毯般在我和太奶奶脚下铺陈开来。 “走！” 太奶奶沉声说完，拉着我的手，朝那片火毯踏了上去。 我被太奶奶牵着手，每跨出一步，身边的景物便如坐飞速行驶的车中看窗外一样，飞速朝后掠去。 “缩地成寸！” 陶辉的惊呼声从我们身后传来，停距离已经在四五百米开外了！ 我和太奶奶不过走出不到三五步，就已经站在了位于老街尽头处的杨湾派出所大门口。 好在陶辉的修为不低，随着我和太奶奶脚下的火光熄灭，我们刚一站身形，远远的就见他脚尖点地，急速大门口掠了过来。 杨湾派出所的院子不大，透过虚掩着的铁门缝隙就能看到，正对着大门的一栋三层小楼里漆黑一片，没有一间屋子亮着灯。 今天一天的案子太多，先是杨丽离奇死亡，死状恐怖，接着又是吴医生自首，杨一天在杨湾境内出车祸，此时派出所却黑灯瞎火的，显然不正常。 尤其是空气里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 “何奶奶，真被你算出来了，果然是出事了！” 陶辉从我们后面冲过来，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铁门，率先冲了进去。 我和太奶奶也抬脚跟了上去。 院子里很安静，一丁点儿声音也没有。 陶辉径直冲到一楼的一间屋子门口，抬手猛的推开了房门。 太奶奶微微仰头朝整栋楼望了一眼，却拉着我直接朝楼梯跑去。 刚跑到二楼楼梯口，整栋楼突然亮了灯。 楼下传来陶辉的声音：“何奶奶，您快来看，这位女警好像还活着！” “守在那里，不管听到我们有什么动静都不要上来！” 太奶奶吼了一声，拉着我径直走到一间屋子门口。 屋子的门框上悬挂真一块蓝底白字的牌子“审讯室”，我这才明白太奶奶为什么要直接来二楼了。 陶辉说过，吴医生暂时被拘押在审讯室。 站在门口，就能感觉到从门缝里透出来的森寒阴气——那个幽鬼应该是刚离开不久，或是还没有离开！ 太奶奶显然比我更快意识到这一点，飞快的抬手在眼皮上抹了 第173章 吴校医死了 “哐当”一声巨响，木门应声而开，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宽大的写字台，和分别放在写字台两端的两把椅子。 正对着门的方向的那张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此时整个上半身都趴在写字台上，双手探出，右手上还握住一把锋利的匕首。 是吴校医！ 他趴着的那张写字台上，全都是血，正顺着写字台的边缘朝地上滴。 我和太奶奶不用过去看就知道，他已经死了。 因为就在吴校医身后的那扇窗边，站着一实一虚两个身影。 实的那个正是我们在蛇千澈幻境中看到的李球明。 而那个虚影，正是吴校医，他的魂魄木然的站在李球明身边，目光呆滞的望着我和太奶奶。 吴校医的魂魄已经被李球明控制住了！ “将他的魂魄给我留下！” 太奶奶厉喝一声，抬手祭出一道黄符。 “死老太婆，若不是主人说你还有点用处，我今天就杀了你报仇！” 李球明目光阴毒的望着太奶奶，发出尖利的鬼嚎：“我现在已经是幽鬼了，你以为我还会怕你这个死老太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扬起一股漆黑的阴气，化成一柄利刃，直朝太奶奶的胸口刺了过来。 “哼，别说你区区一个幽鬼而已，就算你让你的主子用邪法将你迅速炼成鬼王，也一样不是老太婆我的对手！” 太奶奶冷冷一笑，手中的桃木剑也扬了起来。 那短小如幼儿玩具的桃木短剑遇阴气则长，也是我现在有了黄阶的修为才看出，明明是一柄木头削出来的短剑，在太奶奶抬手亮出来的一瞬，竟然变成了一柄闪着寒芒的淡金色长剑。 那股浓郁阴气凝聚而成的利刃在碰到长剑剑尖的一瞬间，便散成一团黑雾，四散而崩。 而那金色长剑的剑尖去势却丝毫不减，随着太奶奶朝前跨出一步，金色剑尖已如灵蛇一般朝李球明的眉心直刺而去。 直到这时，李球明的脸上才露出一抹惧色。 但接下来，他的手轻轻一挥，就在剑尖即将刺到李球明眉心的时候，吴校医的魂魄突然一晃，挡在了李球明身前。 太奶奶手中的桃木剑微微一滞，收了去势，身体猛的朝后退出了数步。 那长剑若是再进一寸，吴校医就会在剑尖下魂飞魄散。 “哈哈哈！” 李球明发出似哭似笑的鬼嚎，就在太奶奶退后的瞬间，抓住吴校医的魂魄，甩手就朝身后的窗口扔了出去。 一只黑气凝聚而成的巨手猛然伸了出来，将吴校医的魂魄攥进手心。 巨手攥住吴校医后，变成一个漆黑的圆球，将吴校医的魂魄裹在其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住了一般，倏忽间便消失在窗外的黑夜中不见了踪迹。 “找死！” 太奶奶冷喝一声，提着桃木剑再次上前一步，金色长剑再次暴涨三寸，眼看就要刺到李球明的身上。 “死老太婆，小爷下次再来陪你玩儿，今天就不奉陪了！” 李球明说着，转身朝窗户外翻去。 他的速度快如闪电，说话间，身体便已经翻出窗外，太奶奶手中的剑尖已经离他有两尺之远。 窗户上装有一道道铝合金栅栏，也不知道他那明明一个大活人一样的身体是怎么钻出去的。 我见他要逃，猛然提气，抬脚就朝窗口冲去，手伸出窗外，朝李球明的身上抓去。 指尖处传来冰冷刺骨的触感，李球明的身体竟坚硬得如同一块坚冰。 “啊——” 李球明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后背被我的手抓到的地方冒出大团大团的黑气，瞬间便融化出了一个漆黑的窟窿。 可我到底还是没有抓住他。 我的手臂太短，又有铝合金窗柱阻挡，李球明的后背被我抓出一个窟窿后，我的手中便是一空。 李球明的身体像是虚化了很多，变得更像一个影子，鬼嚎着凌空翻滚了几个跟头后，也迅速隐没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我将手从窗外收回来，抬手一看，从李球明身上撕扯下来的那块衣服皮肉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团漆黑油腻的香灰，还散发着恶臭难闻的气味。 熏得我的眼睛都有些刺辣辣的睁不开。 “唉——” 太奶奶叹息了一声，后退两步，脚步有些虚浮，身体歪靠在门框上，脸色有些灰败的道：“来晚了一步，我到底还是没能保住吴医生。” “太奶奶，你还好吗？” 我连忙走过去用还干净的那只手扶住太奶奶的胳膊，有些担心的问道。 太奶奶是个极为要强的人，虽说不至于站如松，坐如钟，但绝不会轻易依靠着门框而站。 她刚刚撤回剑势的时候，被桃木剑上的剑气反伤到了自己，不然凭她御那桃木剑的本事，绝不至于被李球明逃走。 后面追上去的那一剑，太奶奶不过是强撑做做样子，不想被李球明和躲在暗处的古九魄发现她受伤了。 太奶奶虽然没说，但我已经想到了，古九魄之所以不敢出来跟太奶奶面对面，是因为他当年被太奶奶他们几人重伤，如今更不知道太奶奶的真正底细。 我在害怕他会突然出来对付太奶奶的同时，他也在害怕太奶奶！ “太奶奶没事！” 太奶奶撑着门口勉强站直了身体，开口道：“小忆，扶太奶奶下楼去看看陶辉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说着又望了我的手一眼道：“走廊那边有个洗手间，先去给手洗干净，我在这里等你！” 我点头，飞快的朝太奶奶说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手上的油腻和气味实在让人太难受了，再多闻一秒我都怕我自己都给熏晕过去。 等我洗干净手再出来的时候，太奶奶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很多，已经重新站直了身子。 又回到了那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太太的样子了。 但是，见到这样的太奶奶，我反而眼眶有些发酸。 太奶奶已经快八十多岁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完全可以跟其他老太太一样安逸的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 可现在，她一把年纪，却要跟着我捉鬼打怪，远离家人过着操心的日 第174章 他们不会再杀人了 第174章 见到太奶奶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调整好状态恢复精神，我反而眼眶有些发酸。 不知不觉红了眼睛，轻轻扶住太奶奶胳膊，小声道：“太奶奶，我一定不会辜负您，好好学本领，让您早些享福。” “太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别担心太奶奶！” 太奶奶拍着我的手背轻笑道：“要不是陪着你，太奶奶或者早就觉得这把老骨头没什么用了，如今心里又有了念想，反而觉得越过越年轻了！” 一边安慰的跟我说着话，太奶奶脚下的步子一丁点儿也没停下，说话间，我们就已经到了一楼陶辉所在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摆着几张办公桌和一个文件柜，看起来应该是一间办公室。 正中间的空地上，躺着仰面躺着一个身穿警服的人，身上没见什么伤口，却脸色惨白的躺着地上一动不动，不见一丝儿活人的气息。 肩头和头顶的三盏阳火不见一丁点儿光亮。 这人不仅死了，甚至连魂魄也不在身上。 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是被人活活抽走了魂魄而死的。 屋角的文件柜脚下，一个身材瘦削，穿着便衣的女孩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浑身筛糠似的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目眦欲裂，满是惊恐。 陶辉蹲在女孩身边，一脸无措想伸手碰她却又有些畏手畏脚的样子。 见到我和太奶奶，陶辉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忙站起来道：“何奶奶，你快过来，小陈警官好像没受伤，就是被吓到了！” “啊——” 陶辉一动，女警员小陈就发出尖利的惊叫声，将自己抱得更紧了，身体直朝后缩去：“滚开，你别过来，别过来杀我！” 她拼命尖叫的时候，身体上出现了诡异的重影，飘飘忽忽似乎想要从身体里站起来。 魂魄离体！ 太奶奶见状，从身上摸出一张定神符来，飞快的跑过去，将符纸拍在了小陈的身上。 “啊——” 小陈惊叫一声后，头一歪竟昏死了过去。 飘忽出来的重影倒是瞬间归了位。 陶辉大惊，忙出手去探小陈的鼻息，一瞬后，才将手松了回来，松开气道：“还好，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 太奶奶望向陶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之前一直都没听到这丫头尖叫。” 陶辉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开口道：“我进来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个都趴在桌上睡觉，以为没事，就去看了一眼电闸。 哪知道打开电闸回来的时候，小周就躺在地上没气儿了，但小陈还趴桌上睡着没醒。 然后我就喊了您一声。 我守了她一会儿，觉得小周死得蹊跷，就低头检查他的尸体，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然后就听到小陈说了声什么“死神来了”，然后站起来就朝门外跑。 我伸手去拉她，她却在我手上狠命的咬了一口，回头就跑到这里坐着，还一脸惊恐的望着我了。 问她什么她也都不说，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我跟她说话一样。” 太奶奶眉头一皱，顿到小陈的面前，轻轻翻开了小陈的眼皮望了一眼。 翻开的眼皮下，不见黑瞳，竟是一片布满红血丝的眼白。 “呵呵，我说那邪师难道不止炼出一幽鬼，原来是他自己亲自出手了！”太奶奶冷笑道。 陶辉一惊道：“何奶奶，您老的意思是，刚刚那个穿着黑风衣的凶手亲自来了？” “不仅亲自来了，而且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将小周的魂魄给带走了！”太奶奶恨声说道。 “那他肯定跑不远，我追他去！”陶辉说着抬脚就要朝外冲。 “不用追了，你现在就算是天阶修为也追不上了！”太奶奶拉住陶辉沉声说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陶辉跺了跺脚，“踏马的，我进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那小子到底藏在哪儿。” “高阶邪师一旦有了成就，行动之快堪比鬼神，又善于用阴气藏身，不仅是你发现不了他到底藏在哪儿，就连老太婆我也发现不了！”太奶奶沉着脸回答。 “对了，何奶奶，你们上去找到姓吴的那个医生了没有？” 陶辉望向太奶奶问道：“他还没出事吧？” “死了！连魂魄也被他们带走了！” 太奶奶摇头苦笑：“我到底还是算错了古九魄的目的。” 陶辉疑惑的望向太奶奶，有些不明白的问道：“古九魄就是那个杀人的邪师吗？他什么目的？” 太奶奶和陶辉说话间，远处隐隐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我和小忆先回去了，等你处理完这里的事，晚上回去我再跟你细说吧！” 太奶奶不愿留在杨湾派出所多说话，摇着头回答了陶辉一句后，拉过我的手轻声道：“小忆，咱们先回家！” 说完，太奶奶拉着我的手就朝院外走去，样子有些沮丧，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何奶奶，之前你们那个朋友，叫蒋钰的女鬼，你不是让她先来这里保护人吗？她去哪儿了？”陶辉在我们身后问道。 太奶奶脚步一顿，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又拉着我接着往外走。 陶辉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也没有多再问什么。 我能感觉得到太奶奶有些沉郁的情绪，也不敢多问多说，紧紧拉着她的手默默跟着她回了家。 回到家，太奶奶整个人似乎像是彻底虚脱了一般，重重坐进沙发里，一句话也没说。 “何太奶，这些女孩的命格我都算出来了，如果没错的话，他们明天要动手的应该是……”蛇千澈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走过来说道。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太奶奶就扬了扬手道：“不用了，他们的目的不是孩子们，明天不会再接着杀人了！” “啊？真的？” 蛇千澈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望了我一眼，连忙开口问道：“何太奶，您老确定吗？” 太奶奶轻轻点了点头：“确定了！” 说着仰靠在沙发上，微微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蛇千澈疑惑的望了我一眼，意思是太奶奶怎么了。 我轻轻摇了 第175章 贩卖灵魂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陶辉回来了。 直到陶辉进门，太奶奶才坐直了身子，望着陶辉轻声问道：“那个姑娘醒了？” “醒了！” 陶辉望着太奶奶点头道：“她说是一个穿着一身黑风衣的死神杀了小周。 看来您老的确猜对了，杀小周的，应该就是咱们在蛇千澈幻镜中看到的那个穿得像死神的邪师。” 陶辉说着低头望向茶几上那张蛇千澈写着每个孩子八字命数的那张纸，惊喜的伸手拿起来，高兴的道：“何奶奶，你们都已经算出来了？明天咱们就凭这个线索去找他下一个会动手的人，然后抓住他吗？” 太奶奶望着陶辉，轻轻摇了摇头道：“他暂时不会来杨湾镇了，你们想要抓他，看看从顾姜那里找不找得到线索，老太婆我也帮不了你了！” “啊？” 陶辉挑眉，望向太奶奶，着急的开口道：“何奶奶，您这不帮我的话这案子……” “你先别急！” 太奶奶开口对陶辉说道：“并非我不愿帮你，而是那邪师短时间内不会再害人了，他不出现的话，不只是咱们，就是天师府出手都不见得能找到他！ 关于那个邪师的身份，你回头问白七，他会细细告诉你的！你只需要将咱们查出来的结果交上去，你们七科就自会知道这案子该如何结案了。” 陶辉疑惑的望着太奶奶，仍旧没有转过弯来：“他真的不会再害人了？那眼下那孩子的案子怎么办？怎么跟她的家人交代？” “这次的事情，咱们从一开始就查错了方向。” 太奶奶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孩子的公道总有一天会还回来的，但不是现在。 你对阴阳术法并不了解，他即使站在你面前，你也最多足够自保，却无法拿下他。 至于老太婆我，更不是他的对手，他现在不敢跟我对上，是因为对我还有些顾忌，一旦知道我们身后没有帮手，再回来的话，牵连的会是更多人。” “可咱们不是在幻境中看到他跟那个幽鬼提到无极丹吗？” 陶辉说着扭头望向蛇千澈：“镜子里的画面是假的？” “幻镜中的景象不是假的，但那是他故意让蛇千澈看到的！” 太奶奶接口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蛇千澈来到杨湾镇他就发现了，之所以让蛇千澈看到那些，是因为他除了原本的目的，还想要蛇千澈的元丹。” “他的本来目的是什么？” 陶辉问道：“总不能是吴医生的魂魄吧！” “他的目的的确就是吴医生的魂魄！”太奶奶点头。 陶辉睁大眼睛，望向太奶奶开口道：“如果他的目的只是吴医生的魂魄，直接抽走不就是了，还需要绕那么大弯子，杀掉那个孩子干什么？” “如果，他需要的吴医生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呢？” 太奶奶望着陶辉开口道：“或者我告诉你，吴医生是自杀而死的，魂魄自愿被邪师控制的呢？” 陶辉目光一凛，“他为了报仇？自愿将魂魄出卖给了那个邪师？” “不错！”太奶奶点了点头。 “我还是不太明白！” 陶辉低头思忖了片刻后，抬起头望着太奶奶问道：“如果是吴医生自愿将魂魄出卖给邪师的，那他干嘛要自首呢？” “因为他既想将魂魄卖给邪师，让邪师帮他杀了杨一天，又想让我帮他一把，因为他并不希望吴婷也落在邪师手里。” 太奶奶苦笑道：“我将这件事给你仔细说清楚，你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你看到邪师身边的那个幽鬼了吧？ 我之前跟你们说过，一个阴魂，想要自动炼成成形境界的幽鬼，至少需要上百年的时间。 可那个幽鬼，叫李球明，其实才死了不过四年而已！是被邪师用邪术炼成的幽鬼。” “啊！”陶辉惊讶的出声。 “一般来说，一个没有执念，没有杀过人的人死后，是很难变成厉鬼的，更别说幽鬼了。 邪师之所以早早之前就跟李球明签订了贩卖灵魂的契约，就是看中了李球明杀过人。 吴医生手上的人命比李球明要多得多，至少能炼成一只鬼王。 所以邪师才会盯上吴医生，想要跟吴医生做这个交易。 但若要吴医生的鬼魂死后能为他所有，哪怕他是邪师，也必须跟吴医生签下贩卖灵魂的契约，否则，他即使将吴医生炼成鬼王，也随时都会遭到吴医生的反噬。 决定当众杀掉杨丽，其实不过是邪师给吴医生卖的一个好，让吴医生知道他有能力帮他报仇。 他打得一手好算盘，他动手之前，就想到了吴医生不一定会答应他，所以让顾姜给这个案子的线索引到吴医生和吴婷复仇的身上。 这样一来，咱们就能间接的帮他将吴医生逼到绝路上，吴医生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只能将灵魂出卖给他。 因为凭着吴医生和吴婷的那点本事，无法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报仇，甚至还有可能将他和吴婷的魂魄都带走，导致他们永远都无法报仇。 至于蛇千澈，对于邪师来说，是个意外之喜，他在学校后山发现了蛇千澈的纯净的气息，当时就起了歹意。 他故意让蛇千澈看到他和幽鬼说的那些话，是因为有如此纯净气息的妖物，不可能见死不救。 一来他可以就蛇千澈的行为看出他到底能不能对付，二来他早就算计好了在暗中袭击蛇千澈，所以，蛇千澈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他的棺材钉。 他没想到，蛇千澈在中了他的棺材钉后还能逃走，所以对蛇千澈有了忌惮之心，这也是他不敢跟咱们直接面对面的一个点。 因为他没有摸清蛇千澈的底细，他原本应该跟你一样，以为蛇千澈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蛇妖而已。” “那吴医生又是怎么回事呢？他既然答应咱们去自首，应该就是不愿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那邪师，可为什么又要在派出所自杀呢？”陶辉问道。 第176章 我们要离开了 “那吴医生又是怎么回事呢？他既然答应咱们去自首，应该就是不愿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那邪师，可为什么又要在派出所自杀呢？”陶辉问道。 “吴医生不是个简单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杨湾蛰伏了那么多年，悄悄杀掉那么多人，甚至连他的大女儿都没认出他来。” 太奶奶回答道：“他很聪明，他知道，只要他答应将灵魂贩卖给邪师，吴婷也会落入邪师手里被炼成小鬼，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吴医生在跟邪师谈判的时候，既给了邪师能签订契约的希望，又没有直接答应他。 所以邪师并没有杀他，甚至没有动吴婷，而是给了他足够的考虑时间。 他不仅骗过了邪师，还骗过了我！ 我们在学校后山寻到他的气息，其实是他故意等在那里的，咱们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都落进了他眼里，包括咱们去医务室找线索。 你永远不要小看一个空道高手的遁迹能力，你找到的那些血迹，其实是他故意留下来的。 目的就是让我们去找他！今天晚上，咱们即使没有主动去找他，他也会来找咱们的。 我们在他里屋的时候，他告诉我邪师想要跟她签订灵魂契约的事，目的就是让我相信他。 我的确相信了，甚至还答应帮将吴婷的魂魄超度下去。 他这么做，要的就是我的承诺。 但他心里并没有放弃找杨一天报仇的执念，得到我的承诺后，他主动去自首，一来迷惑我们，二来他知道哪怕他去了派出所，邪师依旧有办法去找他。 为了吴婷能手上不沾血的被好好超度下去，也为了杀掉杨一天，他在将吴婷的魂魄托付给我之后，将自己的灵魂贩卖给了邪师。” “他跟邪师做生意，就不怕邪师不会放过他的大女儿吗？” 陶辉气得咬牙：“那个家伙太坏了，竟敢如此算计我们！他就不怕邪师知道吴婷的魂魄在你身上，不仅他女儿的魂魄保不住，就连您老也会受到牵连吗？” “那是他高估了咱们！” 太奶奶叹息了一声道：“可这步险棋却被他歪打正着的给撞对了。 邪师的确没敢来找咱们强抢吴婷的魂魄，甚至不敢跟咱们对面刚上。 并不只是因为邪师忌惮你我，而是因为蛇千澈中了他的棺材钉，却依旧能化成人形，又意外跟咱们凑在一起，才更让邪师忌惮万分。” 太奶奶说完，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对陶辉说道：“我原本打算等小忆念完小学再离开杨湾镇的，现在恐怕已经不行了。 他迟早会再找来，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你也连夜离开吧，至于找邪师的事，你只管报上去，你们七科会安排阴阳术士接手处理的。” 陶辉愣了愣，疑惑的开口道：“何奶奶，您老现在连夜就走？” “我这把老骨头已经不中用了，若不重新找个安全的地方，他恐怕会将主意打到咱们小忆身上，小忆是我唯一的曾孙女，老太婆我赌不起！” 太奶奶说完，望了我一眼，开口道：“收拾东西去，咱们现在就走。” “何太奶，我爸爸交代了，让我跟你们一起走！”蛇千澈开口道。 “千澈，谢谢你了！”太奶奶点头。 “其实我觉得没这个必要的，何奶奶……”陶辉犹豫着开口道。 太奶奶摆了摆手，打断了陶辉的话道：“这事儿宜早不宜迟，牵扯太大，我摸得清自己的米桶，就不会逞强的。 你也早些下去，记得看住那个顾姜，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找到邪师的线索。” “那我去所里借辆车，这大半夜的，您老要去哪儿，我开车送你们去！”陶辉说道。 “不用了！” 太奶奶再次拒绝，“开车目标太大，咱们要去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走过去就行了。 你也快想办法回县里去看住姓顾的，若你们七科真的能抓住那邪师，咱们小忆也就跟着安全了！” 陶辉听太奶奶这么说，也没再坚持，歉意的道：“何奶奶，没想到这次的事这么复杂，害得您老和小忆要连夜搬家，算是咱们七科欠下了您老一个人情，以后但凡又用得着咱们七科的地方，不管是您老还是小忆，只管开口，不管是人力还是物力，咱们都会尽量出手。” “那老太婆就先谢谢你了！” 太奶奶拍了拍陶辉的肩膀说道：“吴医生大女儿吴娉工作调动的事，你若是能帮，还是帮她一把吧，吴医生虽然骗了咱们，他们一家子到底都是可怜人。” 陶辉一怔，脸上涌上一层怒意，有些气愤的想要开口反驳，但嘴皮子翕动了半天，却到底垂下头闷声道：“唉，算了，我听您老的，帮就帮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老子坏是她老子，她到底是个无辜的，难为她肯为了自己的妹妹放弃后半辈子幸福。” “是条汉子！” 太奶奶笑着拍了拍陶辉的肩膀说道：“那咱们就此别过了，说不定等小忆长大了，还有能帮到你的地方，或者需要求你帮忙的时候。” “咱们也算是出生入死过一场，以后小忆这孩子就是我的亲侄女儿，有什么事尽管去七科找我！”陶辉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道。 陶辉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张黑金质地的薄薄卡片来，递到我手里，开口说道：“小忆，这是陶叔的特别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只要拿着这张名片，不管什么时候，随时去七科找我都不会有人阻拦你！” “谢谢陶叔叔！”我双手接过名片，有些高兴的说道。 陶辉笑着点头：“长大后别忘了去找陶叔叔，这次算是你在阴阳道道上的本事比叔叔大，懂得比叔叔多，等十年后，咱们再比一比，到时候可别让叔叔给你比下去了！” “您放心！” 我调皮的朝陶辉眨了眨眼睛笑道：“这十年，您得学本事，我也得学本事，说不定的到时候我的本事还是比您大呢？” 说着我挽住太奶奶的手道：“因为我有个好师傅，叔叔您没有！” “嘿！你这小鬼头！”陶叔叔笑着，作势 第177章 瓷瓶 一个小时后，我、太奶奶、蛇千澈还有小黑一行已经走在了一条山道上。 今天一晚上，我知道了太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所以即使是太奶奶临时起意离开杨湾，我也没有多问她一句话。 这看起来平凡却又不太平凡的一夜，我仿佛忽然之间长大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 对于我的身世，我并没有多问，甚至很容易的接受了。 其实并不是说我的心有多大，而是因为从小就偶尔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风言风语，甚至第一天到北流水的时候，爷爷他们说的那些话，我全都听到了。 当时还太小，并不太明白他们说的都是什么意思，但其实，当古九魄逼着我喊他爸爸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猜到了我不是爸爸的女儿，不是太奶奶的曾孙女。 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拼命将见过古九魄的事瞒着太奶奶的原因。 所以当太奶奶跟我说出我的身世，还说我永远都是老罗家人，永远都是她何花的曾孙女的那一刻，我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怨恨和愤怒，只有对太奶奶的感激。 说实话，在今天之前，我偶尔在心里偷偷怨恨过妈妈，特别是看到明洁抱着娅娅的时候，和蒋钰阿姨提起她的女儿蒋涵的时候。 因为我不明白，同样是妈妈，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那么爱她的女儿，而我的妈妈，却像个仇人一样的痛恨我。 知道我是妈妈在什么情况生下来的之后，我心底对妈妈的怨恨全部都消失了。 她是个极可怜的女人，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噩梦和耻辱，若是换成一个狠心些的女人，说不定即使那管引产针没有要了我的性命，出生后也早就被偷偷掐死了。 我能理解妈妈的痛和恨，也能明白爸爸为什么要将我送到太奶奶身边来。 罗家人都是好人，不管古九魄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让妈妈生下我这个煞女，也难怪他会选择借妈妈的肚子。 因为妈妈本身就不是个狠心的人，她的身后还有罗家人。 我才能好好的如他所愿的活到如今。 我要好好活下去，跟太奶奶学大本领，等我长大了，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报答罗家人的养育和活命之恩。 至于古九魄，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从今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定不会让他再如愿的！ 一路走着一路瞎想，山路前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我才发现山路右侧便是北流水涧，只是这条路并不是当初离开北流水的那条路，而是另一条小路。 “太奶奶，咱们是要回北流水爷爷家吗？”我扭头望向太奶奶问道。 “嗯，咱们先回北流水取几样东西，然后去找你白七爷爷！”太奶奶回答道。 我心里有些发沉，声音也跟着有些发涩：“太奶奶，您要给我送去白七爷爷那里吗？” 太奶奶立刻意识到了我的想法，捏紧了我的手笑着答道：“傻孩子，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就一定会尽量做到的，我会跟你一起去白七爷爷那里住下。 我空有纸扎和符箓的本事，在炼气上和其他术法上我没办法教你更多，你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世，就要早些学会保护自己的本事，不然下次姓古的再来找你，估计就得强行带走你了。 他现在还没那个本事去招惹你白七爷爷，也只有你白七爷爷才能真正护住你！” 我这才放下心来，重重点头道：“太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跟着白七爷爷学本事的！ 等我学好了本事，我就保护您，我们谁也不会再怕古九魄那个恶魔！” “太奶奶相信你，只要有信心，一定会跟你白七爷爷一样厉害的！”太奶奶笑着欣慰的摸了摸我的脑地说道。 见太奶奶终于高兴了些，我才犹豫的开口问出心里压了好久的话：“太奶奶，蒋钰阿姨是被那个古九魄带走了吗？” “她应该不是被古九魄带走的，而是她自己偷偷跟上去的。” 太奶奶说着轻叹了一声道：“那个傻姑娘，应该是在古九魄身上感觉到了蒋涵的气息，所以跟了上去。 若是真被她找到女儿想下落倒是好事，怕就怕是古九魄故意将她引过去的。” “那蒋钰阿姨不是会有危险了？”我担心的问道。 “古九魄暂时应该还不会对她怎么样，否则他也不会任由蒋钰的魂魄留到现在，甚至对她避而不见。” 太奶奶摇了摇头说道：“一只极阴极煞对古九魄来说还够不成什么威胁，他若是想要让蒋钰魂飞魄散易于反掌。” 说着太奶奶沉吟着道：“我担心的其实倒不是蒋钰的安全，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太奶奶，您是不是担心蒋钰阿姨将来会因为蒋涵而帮古九魄对付我们？”我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我担心的的确是这个！” 太奶奶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道：“小忆，一个母亲为了孩子能做出些什么事，你永远都想象不到。 若是以后，你遇到了蒋钰阿姨要怎么办？” “蒋钰阿姨不是坏人，我不会伤害她的。” 我想了想开口说道：“但是您教过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我会防备着她，不会让它伤害到我。” “嗯，好！” 太奶奶微笑着点头，从身上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我，开口说道：“这个你放在身上，小心不要弄掉了，等到你真正有大本事的时候再打开它。” 我低头看向太奶奶塞进我手里的瓷瓶，月光下，细腻的白瓷闪着莹润的光泽，似玉非玉，瓶塞尖尖的，跟瓶身一样的材质，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到瓶身和瓶塞的接缝处，浑然一体。 “这里面是什么？”我有些疑惑的问太奶奶。 “等你打开它的时候就知道了。” 太奶奶笑着说道：“记住，在你有大本事之前一定不要打开这个瓶子，千万不要弄掉了，好好带在身上或者藏在什么连我也找不到的地方就行。” 第178章 邪术笔记的下落 太奶奶笑着说道：“记住，在你有大本事之前一定不要打开这个瓶子，千万不要弄掉了，好好带在身上或者藏在什么连我也找不到的地方就行。” 我有些疑惑。 抬眼望了太奶奶一眼，问道：“太奶奶，我藏的地方连您也不能说吗？” “你藏这个瓷瓶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包括我和你白七爷也不可以，记住了吗？”太奶奶郑重的点头。 “记住了！”我从太奶奶的眼中看到了凝重，重重点了点头回答道。 “对了，太奶奶，当初娅娅还病着的时候，您要求她必须留在咱们家跟我住在一起，是为了我对吗？” 又走了几步，我突然想到娅娅，开口问太奶奶。 “是也不是，我这么做，既是在帮你，也是在帮她！” 太奶奶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明洁的祖上积下了大功德，所以娅娅天生命带祥瑞。 这种命格的人极少，虽然一生能福禄双全，却又有一个缺点，极为招阴。 脏东西只要缠上这种命格的人，灵气就会大增，哪怕是一个没有执念的阴魂，都很容易就能修成厉鬼。 用祥瑞克制煞气，却又是最好的办法，所以只要你们俩在一起吃住六年，便能化解克制一些你体内的煞气，让你的性格变得跟普通女孩一样柔软和善，心中不带戾气。 而娅娅，她吸收了你身上的煞气之后，鬼物阴邪也不敢再轻易接近她，会让她少很多麻烦。 只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那孩子，身上的祥瑞恐怕会被彻底消磨掉了。” “为什么会被消磨掉呢？” 我抬眼望向太奶奶问道：“是因为我吗？她身上的祥瑞之气都被我抢来了？” “祥瑞之气哪里就那么容易被人抢走的！” 太奶奶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说道：“她身上的祥瑞之气会被消磨掉，与你无关。” 我听太奶奶这么说，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疑惑，接着追问道：“太奶奶娅娅身上的祥瑞之气既然是祖上积了大德天生就有的，为什么又会被消磨掉呢？” “天道其实一向都是公平的。” 太奶奶轻声回答道：“不管是谁，只要做了坏事，都会受到天道的惩罚。 有时候我们会遇到一些看起来作恶多端的人，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是因为他们的上辈子或者祖辈积累下了阴德，替他们扛下了天道的惩罚，功过相抵，才会让人觉得天道不公。 但一旦他们上辈子或者祖上积累下的功德抵消干净后，真正的报应就会来了，且来的比想象中的要更厉害。” 太奶奶说到这里，轻轻叹息了一声，突然转变了话题道：“你仔细想过没有，你丢掉的那本邪术笔记为什么会不见了吗？” 我一愣，飞快的抬头望了太奶奶一眼，脸上有些发烧，垂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我觉得笔记本应该是被明洁阿姨拿走了。 之前我一来不敢告诉你那个笔记本的事，后来……” 我顿了顿，接着道：“后来我发现古九魄没有再来找我的麻烦，我就想到了，明洁阿姨应该偷偷练了笔记本里的邪术。 当初古九魄强行将笔记本塞给我的时候，他就说过他能感觉到我有没有练里面的邪术，他既然一直没来找我，肯定就是有人练了，所以被古九魄以为是我在练。 而且，我觉得明洁阿姨带着娅娅搬出去住，就是想要偷偷学笔记里的内容，我就算去找她要，她也一定不会承认的。 所以，所以我就讲错就错了。 反正明洁阿姨一直想要学真正的本事，古九魄也要逼着人练他的邪术笔记。” 我抬头望了太奶奶一眼，小心的问道；“太奶奶，我这样做是不是很阴险？” 说完我又连忙自我解释道：“其实，我当时还是抱了一些侥幸的心理的，我觉得明洁阿姨爱娅娅，对差点害死娅娅的陈细女奶奶也很尊重，就算学会了邪术应该也不会害人的，或者将来会变成一个像七愿阁阁主聂先生一样的好人。” 只是解释的这句话，说到最后，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太奶奶瞬间听出了我话里头的漏洞，眉头微微一皱，望向我道：“当时？小忆，你是不是在明洁的身上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上午去学校接娅娅的时候，警察小邱叔叔想要拦着她和娅娅多问些话的时候，我看到明洁阿姨的眼睛变红了，身上还有杀气。” 我嗫嚅着说道：“她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说到这里，我猛然想到了太奶奶突然问我邪术笔记下落的原因了。 “太奶奶，娅娅身上的祥瑞之气之所以会被消磨掉，是因为明洁阿姨在练邪术对不对？”我着急的仰头问太奶奶。 太奶奶轻轻点了点头，“娅娅身上祥瑞之气的消磨，的确跟明洁练邪术有关。” “果然是我害了娅娅和明洁阿姨，如果不是我想瞒着您，如果我一发现那本邪术笔记不见了就告诉您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我有些自责的垂下头说道。 “小忆，你小小年纪，就能通过我的一句话想到这么多，我真的很欣慰，我觉得我这几年对你的教导完全没有白费。” 太奶奶摸了摸我的头轻声说道：“但有些事，并不咱们能左右的，你更无需内疚。 就像明洁拿走邪术笔记，就算你告诉了我，她也不一定会承认，甚至有可能为了那本邪术笔记跟我们交恶。 每个人的路都得靠自己一步步走稳，明洁已经成年了，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只要打开那本邪术笔记，就会比你还清楚，她将要做的是什么！ 所以，她既然选择了偷偷带着那本笔记搬出去住，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其实当初，我不肯教明洁真本事，就是决定她那个人我不能完全看透，她虽然十分聪明，却也十分果决狠辣。 李球明不是个笨人，她却能将李球明掐在手心里而让李球明不自知，就足以说明她那个人的厉害之处。” 第179章 再见父母 太奶奶说到这里，顿了顿，面色有些凝重的道：“明洁那个人，若是朋友还好，可若是一旦结了怨，就会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 我跟她在很多方面的见解和认知完全不同，其实这几年相处也并不是很容易的，她带着娅娅离开，我其实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看起来是阴差阳错，其实都是因为性格和命运导致的冥冥中注定。 当初明洁若是肯放宽心，听我的建议，让娅娅单独留下在咱们身边，这一切都会是另外一个结果，娅娅身上的祥瑞之气不会有消磨的可能。 等娅娅长大，明洁的后半辈子会过得十分幸福。 可如今，明洁修炼邪术，早晚会受到邪术反噬，娅娅身上的祥瑞之气被明洁消磨，她们娘俩……” 说到这里，太奶奶长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小忆，等你长大，若是再遇到娅娅，若是有可能的话，能想办法帮她们娘俩一把就帮一把吧。 毕竟，若不是娅娅跟着你一起吃住了这么几年，替你消解了大部分戾气，就算太奶奶的教导方法再正确，也不一定能保证完全消除你心底深处的怨恨。” 听太奶奶这么说，我突然想起，刚跟娅娅住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我怎么生气，只要她拉住我的手，我心底里的愤怒和怨恨就会变得平和很多，似乎有一股暖流顺着我们牵在一起的手，熨进我的心里去。 “太奶奶，我知道的，不管娅娅将来变成什么样，但我早就说过，我跟她永远都是姐妹，会永远保护她的。”我重重点头说道。 说完我又望了蛇千澈一眼，小声对太奶奶说道：“之前我在蛇千澈哥哥的幻境里看到古九魄的时候，我特别害怕，他牵住我的手之后，好像也跟之前娅娅那样给了我些力量，太奶奶，是因为蛇千澈哥哥的身上也有祥瑞之气的原因吗？” “蛇千澈是得道蛟龙的孩子。” 太奶奶笑道：“蛟龙本就是祥瑞之物，他的身上自然是有祥瑞之气的。” “难怪！” 我点了点头，望向蛇千澈由衷的说道：“千澈哥哥，谢谢你，所以你跟娅娅一样，也是我的贵人！” 蛇千澈有些赧然的笑了笑道：“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不存在什么贵人不贵人的，能帮到朋友，我很高兴。” “嗯，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走过去拉起蛇千澈的手说道。 一路说着话，太奶奶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也好了些，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回到了北流水村。 大概是太奶奶给爷爷奶奶打电话联系过，我们远远的就能看到爷爷家的院子里还亮着灯。 让我意外的是，当我们走到院门的时候，我竟然发现爸爸的车停在院子外面的空地上。 我心中一喜，几步跑过去推开院门，开口就喊道：“爸爸，爸爸，你也回来了吗？” “小忆回来了！” 爸爸的声音从堂屋里传了出来，随着声音，爸爸高大略显瘦削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大门口。 笑盈盈的望着我，蹲下身，朝我张开了双臂。 我几步冲过去，一头钻进爸爸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眼泪瞬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爸爸，我好想你，也好想妈妈！”我有些哽咽的轻声说道。 “小忆，爸爸也想你，一晃这么几年过去，你长高了，也长漂亮了，果然跟太奶奶说的一样，是个大姑娘了。” 爸爸说着将我轻轻朝外推开了些，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道：“只是，咱们小忆长大了倒是比小时候还要娇气了，都学会撒娇了！” 说着，爸爸站起身，笑着低头望我：“你猜，还有谁也回来了？” 我愣了愣，下意识朝堂屋里望去。 堂屋里，桌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爷爷奶奶都站在桌边笑望着我，爷爷奶奶的对面，还站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个子不高，尖尖的下巴，大而黑亮如同精灵一般的眼睛，挺翘小巧的鼻子，微微上挑的薄唇，跟我长得十分相像。 妈妈！ 记忆里的妈妈，一直脸色蜡黄憔悴，头发蓬乱，那双大得出奇的眼睛里总有些浮肿无神，时而因仇恨而露出近似乎疯狂的光芒。 而面前的妈妈，扎着利落的低马尾，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和无措，却不再疯狂，努力想要微笑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妈妈的手轻轻抚在隆起的肚子上，望着我的目光有些复杂，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痛恨和厌恶。 “妈妈？” 我嗫嚅着喃喃开口，松开爸爸的手，下意识朝妈妈走过去了一步，又有些畏惧的停住脚步。 虽然她的脸上再没有之前的厌恶和痛恨，但我现在已经知道，我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就是噩梦和痛苦，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想要看到我。 “小忆？”妈妈也轻声喊我的名字。 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吼，也没有怒骂和疯狂，相反的，她的声音里有些小心翼翼。 “妈妈，你的身体好了对吗？” 我的目光落在妈妈隆起的肚子上，想笑，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下扑簌簌的落：“你要给我生小弟弟了，来和爸爸接我回去是吗？” “嗯！” 妈妈犹豫着朝我慢慢伸出手，晶亮的大眼睛里也滚出晶莹的泪珠儿，点了点头道：“妈妈的病已经好了，如果你愿意跟我和爸爸回去，咱们明天就一起回江州。” 我愣了愣，完全没想到，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竟然真的实现了。 爸爸妈妈真的来北流水接我回家了。 如果说，在我今天知道我的身世之前，我也许对这件事还有希望，但太奶奶告诉我的身世之后，我已经对爸爸妈妈会来接我回江州这件事彻底不抱希望了。 可老天好像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一样，就在我觉得我永远都不可能回到父母身边之后，他们竟然奇迹般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甚至跟我说，我们一起回家！ “百强，你和闵玉怎么突然回来了？” 从我后面进屋的太奶奶突然开口，声音竟意外的有些颤抖，似乎是在害怕 第180章 带着你媳妇儿赶紧走 从我后面进屋的太奶奶突然开口，声音竟意外的有些颤抖，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我刚伸出手，朝妈妈走过去，被太奶奶的反应吓了一个激灵。 太奶奶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一向冷静，即使今天说要离开杨湾，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和急切。 我顿住脚步，疑惑的回头望向爸爸和太奶奶，又望了爷爷奶奶一眼，不知为什么，心里涌上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一切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有些不真实。 “太奶奶，这些年我一直病着，辛苦您老帮我照顾小忆了，我中午午睡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到小忆哭着喊我，所以就想着让百强带我回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将小忆带回江州。” 妈妈的脸上露出几分愧疚，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我身边，轻轻牵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很软，大概是因为紧张，手心里微微有些细汗。 “小忆，你能原谅妈妈以前病的时候……” 妈妈低下头，望着我，眼圈红红的开口说道：“你还愿意跟妈妈一起回去吗？” “我……” 我张了张嘴，下意识回头望向太奶奶和爸爸。 太奶奶并没有说话，而是双目微闭，手指迅速翻动，她在卜算。 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额头甚至冒出细密的汗珠。 “小忆……” 妈妈再次动了动嘴唇，开口还想要说什么。 “不好，一家团聚，大凶之兆！你们赶紧回江州，现在就走！” 太奶奶突然睁开眼睛急急开口，望向妈妈，“小忆现在不能跟你们回去。” “奶奶！” 爸爸有些不高兴的开口：“闵玉的病已经好了，她不会再伤害小忆了，咱们也不过刚到没一会儿，本来打算明天早上去镇上接您和小忆的，我大说您和小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咱们还高兴着呢，您怎么一回来就要咱我们走？” “百强，听你奶奶的，现在就走！” 爷爷望着太奶奶的反应，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也突然沉了下来，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眼，“带走小忆的事以后再说！” “要不先一起吃完饭再走吧！” 奶奶插嘴说道：“闵玉身子不方便，坐车也是累的，既然回来了，好歹吃个饭，再急也不急这么一会儿吧？” “不懂瞎掺和什么！” 爷爷瞪了奶奶一眼，“娘算的事几回出过纰漏？” 说完，爷爷就望向爸爸妈妈，“百强，闵玉，听你们奶奶的话，现在赶紧走，至于小忆，等时候到了，你们奶奶自然会将她送回你们身边去的，她说的话自然有她的道理！” 说着爷爷就朝门外推爸爸。 “闵玉，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的身体能好起来，奶奶也很高兴，但今天你就听奶奶的，赶紧跟百强回江州！” 太奶奶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一大把折叠成三角形的黄符，直往妈妈的手里塞，“这些个你贴身装好，记住，路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都不要让百强停车！小忆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任何事的，听奶奶的话，你跟百强快走，现在就回去！” 一边说着，太奶奶一边拽着妈妈的胳膊将她往门外拉。 妈妈目瞪口呆的望着脸色苍白，表情急切的太奶奶，眼泪扑簌簌直往下落。 “奶奶，您是不是怪我之前对小忆不好，所以不肯让我带走小忆的？ 您老放心，我现在是真的好了，再怎么说小忆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对她的，您就让我带小忆一起走吧！”妈妈哭着说道。 太奶奶满脸无奈的摇头，“闵玉，并不是奶奶不肯让小忆跟你走，你听话，现在赶紧跟百强回江州，过些日子我再亲自将小忆送到江州去。” “为什么呀？” 妈妈哭着甩开太奶奶的的手，“我们今天是专程回来接小忆的，您为什么不让她跟我们一起走？” 说着，妈妈转身走到我面前，捧着肚子艰难的蹲下身，拉着我的手道：“小忆，你跟妈妈回去好不好？等弟弟出世，你还可以带着他一起玩，以后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爸爸见状，也过来拉太奶奶的手，轻声劝道：“奶奶，我知道您是不放心闵玉的病，怕小忆跟着我们受苦，可她现在是真的好了……” “百强！” 太奶奶瞪起眼睛，厉声道：“我不让小忆跟你们走，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若真的不肯听我的话，以后也不用再喊我奶奶了，你就当我死了吧！ 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奶奶，就带着你媳妇儿赶紧走！” 太奶奶发怒了！ 这么几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动了真怒！ 爸爸一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到底没再说什么，过来拉妈妈的手：“闵玉，咱们听奶奶的，过段时间再……” “我不！” 妈妈倔强的甩开爸爸的手，“这些年，我已经太对不起小忆，我才是她的妈妈呀，我现在已经好了，你们为什么阻止她跟我再一起，为什么不给我补偿小忆的机会？” “小忆，跟妈妈走好不好？”妈妈说着，一把抓住我的手，急切的望着我说道。 面对妈妈满眼的期待，我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妈妈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随即松开我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露出了然和失落之色。 “小忆，我早该想到你不会原谅妈妈的。” 妈妈苦笑着，声音却带着哭腔：“若是我的妈妈曾经那样对我过，我也不会原谅她的。” “妈妈，我没有不原谅你！” 我重新拉住妈妈的手说道：“我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所以，我不仅没有怪您，还觉得该愧疚的是我。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病那么多年了。 我也想要跟你和爸爸一起生活，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不分开，可是咱们现在得听太奶奶的，您跟爸爸先回去，好吗？ 太奶奶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妈妈听我这么说，有些失神的望着我，喃喃开口道：“你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你不怪妈妈偏激， 第181章 不介意成全他 “我不怪你，因为这一切都是那个恶魔造成的，如果不是他，我一定会是你最疼爱的孩子。” 我伸手轻轻抱住妈妈的肩膀说道：“可是妈妈，我现在不能跟你走。 因为我还要好好跟太奶奶学本事，要替你和我自己讨回公道，我要让那个魔鬼为他对我们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妈妈的听到我的话，身体猛的颤抖起来。 她抬头望向我，红着眼眶，嘴唇不住的翕动着老半天才发出两个音节：“小忆……” “妈妈，你快跟爸爸回去吧，我会尽快回去跟您和爸爸还有弟弟团聚的。”我扯着妈妈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轻轻朝门外推去。 虽然我也不知道太奶奶所说的“一家团聚，大凶之兆”到底指的是什么，但从她的反应看来，如果爸爸妈妈不迅速离开北流水，后果一定会很严重。 我能隐约猜到，大概跟我的身世和古九魄那个恶魔有关。 其实，我比爸爸妈妈更期待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但我跟古九魄已经算是交手过两三次，不管是他的邪术修为和心狠手辣，无一不让人胆寒。 我不能让爸爸妈妈再次受到那个恶魔的伤害。 “奶奶，咱们必须现在就走吗？小忆她……” 爸爸依旧有些不死心的问太奶奶。 “必须现在走，小忆跟着我你们别担心！我会送她去跟你们团聚的！”太奶奶点头，面色凝重的道。 爸爸回头望了我一眼，又望向脸色沉得像水的爷爷，终于不再坚持，点了点头，伸手去拉妈妈：“闵玉，咱们听奶奶的话，走吧！” “呵呵，想走？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永远在一起多好！” 爸爸的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阴恻恻的声音，沙哑冰冷得如同从地狱里传来一样。 我和太奶奶听到那声音，脸色同时巨变。 被妈妈伸手拉住的妈妈身体晃了晃，更是抬手抱住了脑袋，“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他来了……他来了，那个魔鬼……他又来了！” 妈妈抱着头朝后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魔鬼，我跟你拼了！” 爸爸听到那声音猛然一愣，抬脚就朝门外冲了出去！ “百强！” 太奶奶惊叫一声，伸手想去拉爸爸的手臂，却只听得“嗤啦”一下衣服被撕裂的声音，爸爸已经冲出了大门。 “何太奶，我去！” 太奶奶刚要追出门，蛇千澈低声说着，伸手将太奶奶往后一拉，抬脚跟了出去。 可他刚走到门口，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咔嚓咔嚓骨骼断裂的声音，一团黑影倒飞了回来，将蛇千澈撞翻在地。 “何太奶，快布结界！” 蛇千澈急声说着，抱着将他撞翻的那团黑影就地一滚，脚尖朝大门踢了过去。 大门“哐”的一声关上，太奶奶飞快的从身上摸出一叠纸符，朝门口撒了出去。 一团淡淡的金光在门口炸开，蛇千澈也抱着那团黑影坐了起来。 他怀中抱的是已经奄奄一息，口中大口大口朝外喷着鲜血的爸爸。 “百强，百强你怎么了？” 妈妈颤抖着身体，手脚并用的哭喊着朝爸爸爬了过去。 爷爷奶奶也都围了上去。 “闵……闵玉……我……我没……” 爸爸半睁着眼睛，努力想要扯起唇角朝妈妈笑，可一开口，就有更多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涌出来。 眼见着爸爸的脑袋缓缓歪了下去，蛇千澈张嘴吐出一枚金色丹丸，强塞进爸爸的嘴里。 随之那枚丹丸入口，爸爸惨白如纸的脸色仿佛稍稍有了些红润的颜色。 身上也仿佛有了些力气，他朝妈妈伸出手：“闵玉，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带着小忆和咱们的儿子好好活下去，我……我……” 妈妈扑上去紧紧拉住爸爸的手，哭着说道：“百强，你不要说了，你若有事，我也不活了！” “闵玉……” 爸爸紧紧抓住妈妈的手，再次开口，可这次他刚喊出妈妈的名字，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口大口的鲜血随着他的咳嗽喷了出来，蛇千澈硬塞进他嘴里的那粒丹丸也跟着大团的鲜血从他口中滚了出来。 “百强，你先别说话！” 爷爷伸手搂过爸爸的肩膀沉声说道：“真要说什么，也先让这位大仙替你治好伤再说。” “大……你，你让我说……我，我怕是没时间了……” 爸爸扯了扯嘴角，摆手道：“你让我说了，我安心……” “小忆……” 爸爸又咳嗽了几声后，歪在蛇千澈的身上，抬眼望向站在妈妈身后脸色苍白，甚至不敢靠近一步的我，虚弱的朝我伸出手。 “爸爸！” 我哭着跪倒在地，膝行着上前，“你先休息好不好，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如果可以活下去，好好跟你太奶奶学本事，照顾好你妈妈，还有弟弟……” 爸爸拉住我的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让他们有事……” 我拼命点头，哭着答应：“爸爸，我一定会的！我一定会的！” 爸爸的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巨响，从我们头顶上传来，碎裂的瓦片如暴雨一般簌簌而落，砸在我们的头上和身上。 蛇千澈眉头一皱，腾的站了起来，和我同时抬眼朝屋顶望去。 屋顶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一只巨大的黑气形成的大手从那窟窿中伸了进来，直朝下抓来。 “滚开！” 蛇千澈沉喝一声，抬掌就朝那巨大的黑手击了过去。 一道金光炸起，但那色巨手将五指箕张，轻轻一挥，蛇千澈、我、爷爷奶奶和妈妈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掀飞了出去。 “啊——” 下一秒，那只巨大的黑手在我们面前，将爸爸那已经瘫软的身体提拎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放下我孙子！”太奶奶厉喝一声，抬手几张符纸便祭了出去。 “哈哈哈，老太婆，七年前你是围攻我的那几人中最弱的一个，如今你落单，就更不是我的对手了！” 古九魄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你这孙子不是要跟我 第182章 惨死 古九魄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你这孙子不是要跟我拼命嘛，我倒是不介意成全他！” 他的话音刚落，那只将爸爸整个儿身体握住，抬到半空中的巨大黑手骤然用力，只听一阵骨骼的咔嚓声如同爆豆子般响起，爸爸的双眼蓦的瞪大，头颈歪向一边，大团的鲜血从他的嘴中再次涌了出来。 “哈哈哈哈……” 古九魄发出张狂的大笑，巨大黑手的五指缓缓松开，被捏在巨手掌心的爸爸“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全身骨骼尽数断裂，身体竟极不可思议如烂泥一般摊成了一堆。 爸爸死了，他全身骨骼唯独头骨还是完整的，顶在那堆“人肉烂泥”上，双眼不瞑目的睁得老大。 “百强！” 妈妈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也不知她哪里来的一股力量让她从地上爬起来，朝爸爸冲了过去。 那只黑色巨手往下一探，猛的掐住了妈妈的身体，将妈妈也缓缓提了起来。 “咔嚓咔嚓”细碎的骨骼断裂声再次陆续响起。 “放开我妈妈！” 眼睁睁望着爸爸惨死，我愤怒的吼着，一咕噜爬了起来，也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脑海中闪过太奶奶教我的符箓画法，抬手画出符文，抬手就朝那只巨手劈了上去。 第一次凭空画符，也不知道是因为我用尽了全力，还是因为我像太奶奶说的一样，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阴阳饭，符箓既成，竟也闪出淡淡的金色。 身后的太奶奶同时祭出一叠符纸，朝巨手拍了过来。 大量符文齐齐爆出金色光芒，颜色虽浅淡，光芒却刺眼，同时击到巨手上。 “轰”的一声巨响，太奶奶朝后倒退几步，面如金纸，“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我一掌拍在巨手上，刺骨坚硬的触感如同击上一块坚冰，掌心如万针刺入一般疼痛，身上同时溢出一股比那巨手还要浓烈的黑气。 黑气和巨手相撞在一起，那只抓着妈妈的巨手竟忌惮的猛然缩了回去，还不及缩回屋顶外面，便已经溢散成一团团浓郁的黑气。 妈妈“咚”的一声落在地上，一双手扭曲出人类无法做到的怪异姿势趴在地上。 鲜血如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从妈妈的下身涌了出来，跟地上爸爸之前吐出的那一团团触目惊心的鲜血汇聚到了一起。 “百强，等等我！” 妈妈挣扎着朝爸爸的方向挪动，双手无法用力，仅仅靠着隆起的腹部和双脚朝前用力蹭。 越来越多的鲜血涌出来，将整个堂屋的水泥地面浸染成一片猩红。 “妈妈！” 我顾不得去看墙边早已一动不动的爷爷奶奶，蹲下身去，抱住妈妈的身体，想要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可我的力量终究太小，甚至连将她翻个身坐起来都做不到。 心口一阵阵的闷痛，喉咙里一阵阵腥甜，也不知是跟那只巨手硬拼伤到的，还是因为眼见着古九魄接连对我的爸爸妈妈下手，我却无能为力而被刺激到的。 “百强……” 妈妈浑身是血，口中喃喃喊着爸爸的名字，努力的朝爸爸的身边挪去。 “小……小忆……给我挪到爸爸身边……”妈妈一边朝前挪动身体，一边哀求的对我呢喃。 没发出一个音节，嘴里就跟爸爸之前一样，不断有鲜血喷涌出来。 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刺目的猩红，眼眶如同被火烧一样。 使劲抱着妈妈的身体，将她朝爸爸的身边拉去。 “百强，我们一起……” 妈妈终于趴在爸爸身上的时候，似乎是松了口气，脑袋一歪，跟爸爸的头轻轻挨在一起，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爸爸——妈妈——” 我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眼里却已经完全没有了泪水，只是火一般的灼热感，炙烤着眼眶。 “哈哈哈哈，我的种，果然是天生当邪师的料，这么小的力量，竟然就能破掉我的邪神鬼爪！” 屋外，古九魄阴森的声音再次传来。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门“嘭”的一声被从外面推开，站在门边的太奶奶被门板撞得朝后倒飞了过来，跌落在我的脚边，“噗”的一声，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乖女儿，只要你肯答应跟我走，今天我就放过你这些便宜家人！” 穿着一身黑衣，带着没有五官，只有眼睛上留出两个黑洞，如同死神一般的古九魄站在门口，望着我阴冷的开口。 “我跟你走，你真的会放过我的家人吗？” 我盯着古九魄咬牙开口，双手在身侧紧紧捏成拳头，指甲刺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呵呵，我既然这么说，就肯定能做到，你觉得，你有怀疑我的资格吗？” 古九魄回答着，望向墙边地上一动不动的爷爷奶奶说道：“那两个老不死的还活着，能不能让他们继续活两年，就看你的决定了！” “小忆，你不能跟他走。” 太奶奶撑着地站了起来，手捏一叠纸人，望向不知什么时候蹲在我爸爸妈妈尸体边的蛇千澈，开口道：“千澈，帮何太奶带小忆走，我知道你能做到！” 太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符纸朝古九魄撒了过去，纸人落地，变成真人模样，手持长剑，朝古九魄刺了过去。 纸人大概二十多个，同时朝古九魄攻击，竟将他逼得退出门外。 “不过几个纸人而已，就想要困住我，简直是可笑。” 大门外，古九魄冷笑出声，抬手一挥，十二个浑身冒着黑气的小鬼哭嚎着跟纸人斗在一起。 “厨房里有扇后门，快带小忆走！” 太奶奶沉声说着，抬手朝我和蛇千澈的脚下扔出两张符纸，一团金色火光乍然而起，在我们脚下铺开一团火毯。 缩地成寸的符纸。 随着太奶奶将那两张符纸祭到我和蛇千澈的脚下，她的身体再次晃了两晃，又“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何太奶，咱们一起走！” 蛇千澈说着，抬手一挥，袖子里竟钻出数十条颜色火红的毒蛇，吐着红信子，“嘶嘶”朝门外游去。 第183章 有本事自己猜去 我扭头望了一眼墙边地上毫无动静的爷爷奶奶一眼，对蛇千澈说道：“千澈哥哥，你可以帮我给爷爷奶奶先带走吗？” 爸爸妈妈已经因为我丢了性命，我不能让爷爷奶奶再有事。 “小忆，听话，跟千澈走，太奶奶会护住你爷爷奶奶的。” 太奶奶回头厉声对我说道：“你答应我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吗？你今天若是被他带走了，以后就不再是咱们老罗家的闺女！” 我咬着牙，眼泪一下子冲出眼眶，红着眼睛走到太奶奶身边，轻轻说了一声：“太奶奶，对不起！” 话音落，我将体内全部真气猛然提到手上，将太奶奶朝身后那张旋转着的火毯上一推，眼见着太奶奶踏了上去，才回头对蛇千澈大吼了一句道：“千澈哥哥，带上我爷爷奶奶，快带他们离开！” 说完，我冲向门后，那里有爷爷劈竹篾用的劈刀等工具。 好在古九魄被蛇千澈放出的那些火红色毒蛇缠住，一时进不得屋来。 我随手抄起一把锋利的劈刀藏进腰间，又用衣服遮住，站到爸爸妈妈的尸体边上。 “小忆，他一时进来不得，咱们一起走！” 蛇千澈已经将爷爷和奶奶一边一个背在肩膀上，又一手拉住正要抬脚从火毯上下来的太奶奶，一边对我说道。 我低头望了一眼地上的父母尸体，抬头对蛇千澈摇了摇头：“我不能让我爸妈死了还受恶魔折磨，我要让他们好好的入土为安。 你们放心，他既然想让我跟他走，就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说着我回头望了一眼门外，故意放大了声音道：“若是他敢阻拦你们离开，或者不肯让我父母入土为安的话，我就死在这里，不管他想要我帮他做什么，我都会让他什么也得不到！” “呵呵！” 我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古九魄的声音，“乖闺女，学会威胁你老子了？ 不过你能这么聪明，倒是我没想到的，不错不错！” 他说着，抬手朝我招了招手道：“来，到爸爸身边来，反正你现在邪术练也练了，只要你答应跟爸爸走，我现在就放过罗家这几个老家伙。” “小忆，你为什么不肯听太奶奶的话？你不能跟他走！” 太奶奶目眦欲裂，抬手间又朝古九魄抛出几个纸人。 可这一次，古九魄已经有了防备，还不等纸人落地，他便抬手从指尖释放出一团黑气，如毒蛇般将那些纸人缠绕了起来。 纸人遇到黑气便自燃起来，化成一团团幽绿色的鬼火。 “老太婆，我本打算念在你将我闺女教得这么好，留你个全尸，可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古九魄冷冷一笑，再次抬手间，掌心溢出大股黑气，黑气变成他的手掌模样，如同延伸一般，朝太奶奶抓了过去。 “你答应我只要跟你走，就会放过太奶奶的！” 太奶奶一惊，下意识拉着蛇千澈朝后退了几步，恰恰从缩地成寸符上下来。 我冲着古九魄怒喊一声，转身跳上缩地成寸符变成的火毯，念动咒语，朝他冲了过去。 脚下有了缩地成寸符的加持，我的速度快如闪电。 那只黑手是古九魄用阴气化成的，我身上的纯煞气正好是克制阴气的最好法宝，这么一冲过去，那只黑手便在瞬间化成一缕缕黑气散开。 古九魄见状微微一愣，讶然脱口而出道：“你之前不是用笔记本里的方法打散的那只巨手？你身上的煞气不是被那个叫白七的术士给压制住了吗？” “我是罗家人，就是死也不会学你那本笔记里的邪术！”我咬牙回答。 古九魄眼眸一沉，“邪术笔记不是你在练？那是谁在练？” “有本事你自己猜去！” 我冷哼一声，趁着古九魄怔愣的功夫，从腰间抽出那把锋利的劈刀，抬手就朝他的身上砍去。 可我的速度虽快，古九魄到底是个本事了得的邪术师，抬手就朝我的手腕处抓来。 这次他没有再用阴气。 因为，他明白，他的阴气已经制不住我了。 可我脚下的缩地成寸符并没有失效，不过稍稍挪动了双脚的位置，便已经如风如电般避开了他那一抓，绕到了他的身后，举起手中锋利的劈刀朝他的后背砍了下去。 “嗤”的一声，古九魄的后背被我手中的劈刀豁开了一道半尺来长的口子，黑红色的污血带着腥臭的气味从那道伤口处涌了出来。 “小忆，小心，他已经称不上人，而是个半尸了！” 太奶奶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呵，死老太婆倒是有点儿见识！ 敢算计我，等我先收了我这个弑父的孽女再来收拾你！” 古九魄冷笑了一声，似乎对后背上的伤口毫无知觉，竟腾空翻了个跟头，转身站到了我身后。 此时，我俩已经彻底回到屋外。 地上蹲着十几只浑身漆黑的尸油小鬼，和一地纸人碎末和数十条火红色毒蛇的尸体。 见到古九魄，十几只尸油小鬼全都鬼哭一声，绕到古九魄脚边，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我脚下迅速挪动位置，不等他对我出手便已经跟他拉开了安全距离。 “呵呵，乖闺女，你以为，就凭你和你太奶奶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就能算计到我吗？ 你们的这点儿本事，还不够我看的！ 你若现在乖乖跟我走，待我取了那条蛇妖身上的妖丹，还能考虑给他们罗家人留个全尸。”古九魄冷笑着对我说道。 “想让我跟你走，你休想！”我咬牙回答。 太奶奶和蛇千澈也在我和古九魄说话间，走到屋门口，同时朝古九魄祭出二三十个纸人和数十条火红色毒蛇。 “雕虫小技！” 古九魄冷哼一声，甚至不对那些纸人动手，而是将双手朝天平推了上去。 “咔擦——轰——”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晴朗的夜空瞬间乌云滚滚，红褐色的闪电划破夜空，暴雨倾盆而下。 大团大团的黑气从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一时间，四野间阴风怒吼，鬼哭阵阵，暴雨中无数黑影朝我们家的院子围拢了过来 第184章 万鬼朝宗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些恶鬼便同太奶奶祭出去的纸人缠斗起来，数十条火红色毒蛇到底是活物，也在浓郁的阴气侵蚀下簌簌落地，扭动着身体要死不活。 古九魄脚边的十几个尸油小鬼见状，冲过去将那些毒蛇抓起来，“嗤啦”一声撕扯成两截。 “将那屋里的魂魄和活人全都给我抓出来！” 古九魄阴冷着声音开口，如同地狱鬼王，抬手一挥，朝屋门口指了过去。 无数恶鬼哭嚎着，阴风呼啸着绕过我，朝我家大门口涌了过去。 他要的不止是太奶奶和爷爷奶奶的性命，还有我爸爸妈妈死后还未来得及离开的魂魄！ 太奶奶抬手祭出一叠灵符，可恶魂的数量太多，灵符刚一祭出，便燃烧成幽绿色的鬼火。 “喵呜——” 就在这时，小黑从院子外面冲了进来，对着那些恶魂连撕带扯，冲到太奶奶身边。 我脚下也迅速挪动，冲到门口，挥舞着手中的劈刀朝那些恶魂砍了过去。 由于我身上的煞气极重，那些恶魂在碰触到我身体的瞬间，便化成一团团光点散开。 “古九魄，数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了不少，竟连万鬼朝宗的御鬼邪术都练出来了！” 中气十足的男声从院外传来，还不见人影，便见一柄长剑凌空飞进院子，在院子上空飞速旋转成一个巨大的圆。 剑气所到之处，黑气迅速消散，恶魂哭嚎着化成点点流萤散去。 “白七？” 古九魄猛然回头，有些忌惮的朝院门口望去。 “不错，正是白某，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声音！” 随着声音，穿着一身白色长衫的白七爷爷抬脚走进了院子，暴雨倾盆而下，奇怪的是，却没有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身上。 “死老太婆，原来你们的算计是为了等帮手！ 古九魄回头朝太奶奶瞪了过来，一只手抬了起来，大团的黑气从他掌心溢出。 我脸色一变，刚跨出一步挡到太奶奶面前，古九魄溢出大团黑气的手突然转了个方向，朝刚进门的白七爷爷身上劈了过去。 白七爷爷的双手此时正在胸前结印御剑，古九魄声东击西突然一掌过去，白七也脸色微变后，也抬起一掌迎了上去。 浑厚的真气从白气爷爷的掌心溢出，凝白如浓雾。 即便分神，白七爷爷的另一只手依旧竖在胸前继续结印。 院子上空涤荡群魔的长剑剑势一沉，朝古九魄的后背刺去。 “轰”的一声巨响，一黑一白两团气息撞在一起，发出山崩地裂的炸裂声，白七爷爷身体微晃后退了一步，古千魄却退后三四步。 在他的迅速侧身下，那柄刺向他后背的长剑瞬间洞穿了他的肩膀，从他身前穿出，回到白七爷爷的手中。 大团的黑血从古九魄肩头落下。 在这一瞬间，乌云散开，阴气消散，万鬼隐匿，月亮重新从云层后面露出头来。 “小子，拿命来！” 白七爷爷手持长剑指向古九魄沉声说道。 “抱歉，小爷不奉陪了，假以时日，我一定会来带走我闺女！” 古九魄冷笑，一手捂住肩膀，一手朝地上扔出一团什么东西。 “嘭”的一声炸响，那团东西落地溢出大团黑气，瞬间将古九魄整个儿包裹住。 “想走，没那么容易！” 白七冷笑一声，持剑上前一步。 黑气四溢散开，只在地上留下一个寸许的深坑，哪里还有古九魄的影子。 那个恶魔着实厉害，竟然就这么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方法。 “师叔，白七来晚了！” 白七爷爷抬脚朝门口走来，可刚走了两步，却一个踉跄，手中长剑“叮”的一声撑在地上，身体摇晃着喷出一口鲜血。 “小忆，快去扶你白七爷爷进屋！”身后的太奶奶连忙对我说道。 我应了一声，连忙跑过去扶住白七爷爷的手臂。 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白七爷爷的脸色苍白如纸，刚刚那一掌，他其实比古九魄伤得要重，只是凭着一口气撑着。 难怪会让古九魄逃走！ 至于古九魄所说的我和太奶奶算计他，的确是我们用了些小计谋才保住性命等到白七爷爷赶来。 其实，早在我们离开杨湾镇的时候，太奶奶就已经算到了古九魄迟早会回头来找我们。 所以出门前便解开了白七爷爷在我体内下的压制煞气的禁制。 还给白七打了电话，让他想办法尽快赶回来帮助我们。 太奶奶本打算带着我和蛇千澈直接去白七爷爷住的淘河镇，可太奶奶还有很多法器都留在北流水的家里没有带到杨湾，所以只能带着我们回北流水取。 见到爸爸妈妈也突然回了北流水的瞬间，太奶奶的心就沉了下来，掐指一算，算出事情果然要糟。 所以才让爸爸妈妈赶紧离开。 可没想到古九魄却来得太快了，甚至还不等我们离开北流水就找来了。 蛇千澈虽然是蛟龙后代，可他却只练了卜算之术和疗伤之术，不管是我，还是太奶奶或者是蛇千澈，都对付不了古九魄。 只能借着我假装愿意跟古九魄走，让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乘机离开。 只要等到白七爷爷赶来，哪怕依旧不敌古九魄，一起逃走也不成问题。 没想到古九魄直接对爸爸妈妈下了杀手！ 爸爸妈妈死后，我的确想过为了保住太奶奶和爷爷奶奶以及蛇千澈的性命真的跟古九魄离开。 但太奶奶并没有理会我的想法，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方法，祭出了缩地成寸符。 她不仅不肯跟蛇千澈带着爷爷奶奶离开，甚至用言语逼着古九魄对她动了杀心。 没办法，我只能依照原先商量好的办法行事。 用缩地成寸符近身伤了古九魄。 太奶奶这么做非常冒险，但她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哪怕我们一家人死在一起，我也不能跟古九魄走！ 当然，古九魄也没有想到，太奶奶竟宁肯冒着爷爷奶奶也都会死的险，也不肯丢下我逃走。 否则我绝对没机会踏上缩地成寸符，近身伤到他！ 好在白七爷爷来得很快 第185章 我不怕 “何太奶，对不起，小忆的爷爷奶奶伤得太重，我没能救回他们的性命。” 我们进屋后，蹲在爷爷奶奶身边的蛇千澈满脸歉然的对我和太奶奶说道。 他的身后，站着五个人的魂魄。 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和奶奶，妈妈的手上还牵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一夜之间，他们全都死在了我的面前。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我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双膝一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是我，是我害死了你们！”我额头点地哭着说道。 “傻孩子，是咱们的寿数到了，不怨你！”奶奶柔声对我说道。 “小忆，刚刚我们都看到了，如果不是你，我们就被那个恶魔召来的恶魂带走了，你很棒，保护了我们大家！”爸爸也和声说道。 “忆仇，你一定记住仇恨，要杀了那个魔鬼，为我们报仇！” 妈妈望着我，轻声对我说道：“以前是妈妈错了，你是个好孩子，但你爸爸和你爷爷奶奶都不该死，你一定要替大家报仇，知道吗？” 爷爷一直没有出声，只是目光复杂的望着我，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爸爸妈妈，对不起，爷爷奶奶，对不起！” 我重重的磕着头，哭着说道。 “奶奶，我们先走了，小忆以后就拜托您了！” 爸爸对着太奶奶鞠了一躬说道。 隐约一阵“叮当”的铁链声不知从哪儿响起，屋门口处多了两个隐隐约约看不清脸的人影。 阴差来了。 望着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还有那个未来得及出世的弟弟跟着阴差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我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既痛恨自己，也痛恨古九魄。 “起来！” 白七爷爷抓着我的肩膀，一把将我从地上提拎了起来，厉声说道：“光知道哭有什么用？ 你若是真觉得对不起你妈妈和罗家人，就给我振作起来，好好跟着我和你太奶奶学本事，将来亲手替他们报仇！ 本来是天生的练阴阳术道的材料，你太奶奶都替你打通筋脉三年了，你才不过练到区区黄阶二品，这么几年都干嘛去了？ 你往日但凡再努力些，今天也不至于连你父母爷奶的性命也保不住！” “白七……” 站在一边满脸凄然的太奶奶张口，拉了拉白七爷爷的胳膊，有些不忍的轻声开口。 “师叔！” 白七爷爷双目一瞪，望向太奶奶：“师侄并非有意忤逆你的意思，只是这孩子如今实在被你养娇了些！ 若非你将你本就不多的真气全都渡给她，她如今恐怕连黄阶修为都达不到！ 要我说，她早就该明白她自己的身世，能做个人就做个人，好好学本事，别连累别人！ 真要跟她那个邪师父亲一样愿意做个恶魔咱们也不拦着，趁早灭了就是！ 当年您若是肯让我带走她，如今你们罗家人也不至于死得只剩下你一个！” “白七爷爷，求您收下我当您的徒弟，不管多苦多累，我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我咚的一声跪在白七爷爷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他对太奶奶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我能理解，也并没有觉得不忿和委屈。 白七爷爷说得对，若是这几年，我练气更勤奋一些，跟太奶奶学纸扎和画符能更努力一些，今天不至于眼睁睁看着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惨死。 我身上本来就有对付鬼灵邪物的煞气，古九魄练的邪术离不开阴气和鬼邪，我有最天然的优势，却连保护爸爸妈妈的本事都没有。 “跟我学本事，可不只是吃苦受累就可以的！” 白七爷爷低头望着我，沉声说道：“面对邪灵鬼物，我不会出手，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我也不会出手帮你，是死是活，全都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你不怕吗？” “我不怕！” 我抬头，望着白七爷爷沉声说道：“我会将它们当成古九魄，不会再让它们伤到我分毫！” “你不能接着去学校念书，但我会给你请私教回来，在家里学习，你的身边会一个朋友都没有！我不允许你离开淘河镇桃花峰的时候，你半步也不许离开！” 白七爷爷又冷冰冰的说道。 “我愿意！” 我重重对白七爷爷磕了个头，“只要能替父母和爷爷奶奶报仇，哪怕您不替我请私教，我也愿意！ 请您收下我这个徒弟！” 白七爷爷盯着我望了许久，似是在看我的决心是不是真的。 我目光坚定的跟他对视着，紧紧抿着唇。 “好，先给你父母和爷奶都葬了，只要能达到我的要求，明天中午前，我就带你和你太奶奶回桃花峰。” 良久，白七爷爷才微微点头。 我点头，望着白七爷爷，等着他说出我需要做到的要求。 “我先去后山替你父母爷奶寻几处风水好的地方，你在家将他们装殓了，然拖到后山！” 白七爷爷眯了眯眼睛，开口说道：“记住不管是拉棺材上山，还是挖穴填土，只能你一个人亲手亲为，任何人不许帮忙，明天午时之前，这一切必须做完，否则，我就不收你这个徒弟！” “啊——”蛇千澈听到白七爷爷的要求，忍不住惊呼出声。 “白七，小忆不过才十岁而已，这些是不是太……”太奶奶脸上露出不忍，望了我一眼，开口对白七爷说道。 “师叔，你别忘了，她年纪虽小，却已经是黄阶二品修为，做到这些对她来说并不太难！ 若她连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哪怕到了七十岁也没办法报仇！” 太奶奶回头，心疼的望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不到凌晨一点，离明天午时还有十一个小时，你能做到吗？” 白七目光如炬的望向我，“若是做不到，现在就说，免得浪费你我的时间！” “我能做到！”我点头沉声应下。 “那好，我先去后山等你！”白七爷爷点头，不再多说，转头就朝院外走去。 第186章 葬亲人 我们这边有个习俗，家里有老人的，不管身体健康与否，都会早早备下寿材，也就是棺材。 爷爷奶奶家也一样，加上太奶奶一共三个老人，所以早就备好了三副寿材放在堂屋的阁楼上。 还差的那一副寿材，是太奶奶出面跟村里邻居买的，我拉着板车去拉回来的。 回来的路上，蛇千澈几次想伸手帮我推板车，都被我拒绝了。 不止是因为答应过白七爷爷的要求，而是我的心里憋着一股气。 就如同白七爷爷所说，我好歹也是黄阶二品的修为了，却连保住亲人的性命都做不到，若再这样不管什么事都一味想要身边的人帮忙，我依旧会一事无成。 我需要成长，迅速的成长起来，早些为我的亲人报仇。 好在空寿材并不重，从买到我用板车拉回家，前后不到一个小时。 太奶奶做纸扎生意，所以寿衣这些东西家里也有现成的。 我在太奶奶的指导下，将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分别擦干净身上的血迹，换上干净寿衣，再想办法一个个殓进棺材里，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心里很痛，可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就像白七爷爷说的一样，哭没什么用，我需要的是成长，是报仇。 父母亲人的大仇未报之前，我没有哭的资格。 将寿材送上后山是最难的。 给父母爷奶敬了黄香后，我先将爷爷的寿材牢牢捆在板车上，最后用一根绳子套在自己肩头，拖着板车朝后山走去。 棺材很沉，我的心里更沉，也许是巨大的悲痛能激发出人潜藏的力量，也许是黄阶二品力量比我以为的要强上许多。 当我满头大汗的将寿材拖到后山，白七爷正背着手站在山腰处的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等着我。 “就这里了！” 白七爷爷用脚尖点了点脚下的地，告诉爷爷奶奶和父母分别要葬的点。 我一句话没说的点头，将爷爷的棺材从板车上推下来轻轻放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后，又拖着空板车飞快下山接奶奶和父母上山。 做这些事的时候，太奶奶一直跟在身边心疼的望着我，眼里有欣慰也有担忧，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时的伸手替我擦去额头的汗珠。 蛇千澈也没再多说要帮我的话，他留在屋里替我不停的给我的父母爷奶上黄香，烧纸钱。 天不知什么时候亮了，又不知什么时候，我家的院子里围满了村里的乡亲。 当我再次拖着空板车从后山下来，几位叔伯过来从我手里接过板车，自发的将最后那口装殓了妈妈的寿材帮我抬上板车，用绳索系紧，拉着我就直接出门。 此时的我已经累得双腿打晃，整个人也摇摇欲坠，甚至连从他们手里抢过板车把的力气也没有。 看着他们抬棺上山的方式，不用想，我就知道，一定是蛇千澈对大家伙儿说了白七爷爷对我的要求，他想让大家伙儿帮着我作弊，这样白七爷爷也不好说我什么了。 我几步冲到院门口，拦在大家的前面，恭恭敬敬的对大家重重磕了三个头，才抬起头来开口说道：“叔伯乡亲们的帮助忆仇永生不忘，可我既然答应过师父，我就必须自己一手做完。 如果您们真的想要帮我，只求在我们离开村后，每年清明重阳替我在爷奶父母的坟头烧些纸钱。” 说完，我再次恭敬的朝大家伙儿磕了三个响头，走过去接过板车车把，将绳索套在肩头。 这一次，谁也没有阻拦我，也没有说话，只是分开站成两排，静静且动容的望着我。 有些人还偷偷抹起了眼泪。 将妈妈的寿材拉上山，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距离白七爷爷定下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村里人都跟上后山，纷纷想要动手帮我挖墓坑，我再次磕头阻拦了大家伙儿。 这一次，就连太奶奶都背过身去偷偷抹起了眼泪。 直到这时，白七爷爷望着我的冰冷的目光中，终于多了几分暖意和赞许。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墓坑挖起来并不十分艰难，泥土十分松软，第二锹下去，我便意识到，这几片墓地看起来没有动过，其实白七爷爷早已替我将墓坑挖出了个大概，我只需要将里面的土铲出来就行了。 整整一夜，我没有停歇过一分钟，真气彻底用完后，我靠的全是心里憋着的那股劲儿和蛮力。 终于将爷爷奶奶和父母全都下葬并淋上土，午时刚过。 我两边肩膀的衣服早就被绳索磨成了碎步，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露出被磨得血肉模糊红肿的肩膀，浑身没有一处不在酸痛。 分别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烧了纸钱上完香，我有些担忧的望了白七爷爷一眼，不知道我这算不算做到了他的要求。 白七爷爷双手背在身后，凝望着我的眼睛，轻轻朝我点了点头道：“虽然迟了几分钟，有些差强人意，但看在你太奶奶的份上，你这个徒弟，我暂时收下了！” 我心中一喜，抬脚朝白七爷爷走过去就要跪下磕头，可眼前一黑，耳边传来乡亲们的惊呼声，好几双手同时伸出来扶住我。 可接下来的事，我便彻底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环境里。 同样是样式古朴的暗红色家具和瓦房，可却又处处透着一股不一般的典雅奢华。 就连床铺都是古装剧里头才有的那种雕花拔步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木料特有的香味，若有似无。 全身依旧酸痛，手臂和腿依旧如同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我一时有些茫然，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小忆，你终于醒了！”太奶奶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我艰难的扭过头，才看到太奶奶坐在床沿，一脸慈爱的望着我。 “太奶奶，这是哪儿？”我开口，声音有些微的沙哑，喉咙里像是有刀片在刮。 “这是淘河镇桃花峰，你白七爷爷的家。” 太奶奶开口对我说道：“你整整昏迷了三天，高烧早上才退下去，好孩子，你可要吓死太奶奶 第187章 拜祖师爷 “不过就是发个烧而已，有这么娇气的吗？” 随着声音，一身白色长衫的白七爷爷走到门口站定，他眸光微冷的望着我道：“醒了就给我爬起来，去给祖师爷磕头，他老人家答应你入咱们葛家道一门，我才能收下你这个徒弟！” 听到白七爷爷这话，我顾不得身上的酸痛，挣扎着就往起爬。 “白七——” 太奶奶伸手按住我，望向白七爷爷说道：“小忆才刚醒，等我给她弄些吃的，拜师的事稍后再说！” “师叔……” 白七爷爷有些无奈的望向太奶奶开口：“当年我们哪一个不是经过万难的考验才得以入了师门，小忆的身份本就与常人不同……” “太奶奶，我还不饿！” 我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开口对太奶奶说道：“咱们听白七爷爷的，先拜了祖师爷再吃饭吧。” “好！” 太奶奶的眼里亮亮的闪过一抹晶莹，撑着床沿也站了起来，开口道：“太奶奶陪你一起去，一定求得祖师爷同意你入门拜师。” 白七爷爷望了我一眼，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太奶奶，拜祖师爷会很难吗？”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开口问太奶奶。 白七爷爷和太奶奶话里的意思，句句都透露着葛家道祖师爷那关不太好过的样子。 “据说咱们祖师爷的性子跟常人有些不太一样。” 太奶奶轻声说道：“你白七爷爷有个女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人十分机灵，悟性也强。 前几年那丫头逼着你白七爷爷教她本事，你白七爷爷拗不过，就带着那个丫头回了趟桃花峰，还拜了祖师爷。 结果祖师爷不仅不答应那丫头入门，甚至还怪上了你白七爷爷，整整一年都不肯受你白七爷爷孝敬的香火。” “啊，那……” 我一听太奶奶这话有点慌：“祖师爷会不会也不肯让我入门？” “应该不会吧！” 太奶奶想了想摇头说道：“你来桃花峰已经三天了，祖师爷若是不肯收你，这两天该闹脾气了。” 说话间，我已经换好了衣服，太奶奶拉过我的手，领着我往外走，边走边道：“葛家道历来没有女弟子，其实我当年拜师的时候，我师叔还阻拦来着，据我师父说，还是祖师爷给了意思，他才收下我这个徒弟的。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定你会是第二个女弟子。” “太奶奶，那我若是拜师成功了，是喊您师奶奶还是继续喊您太奶奶啊？” 我心里的忐忑安了安，突然想到称呼问题，开口问道。 太奶奶闻言也是一愣，半晌才笑着开口道：“按师门你是得喊我师奶奶，可你又是咱们老罗家的闺女，我还是希望你继续喊我太奶奶的。 到时候看祖师爷的意思再说吧！” 说话间，太奶奶已经牵着我的手出了卧室，走进一道长长的走廊。 我这才发现，这是一栋面积很大的两进宅院，四处雕梁画栋，长廊外还能看到一片花园和人工湖。 走出长廊，便是会客厅，会客厅外，便是前院。 院墙很高，看不到外面的光景，只能看到外面茂密的树林。 这栋房子，应该是建在桃花峰山顶上的。 白七爷背着手站在会客厅，脸对着院子。 听到我和太奶奶的脚步声，白七爷爷回头望了我们一眼，微微躬身，开口对太奶奶说道：“师叔，您老走前面！” “嗯！”太奶奶应了一声，松开我的手，抬脚朝会客厅外的游廊走去。 白七爷爷望了我一眼，抬脚跟上。 我见状，也连忙跟在白七爷爷后头。 这是要去正式拜祖师爷了！ 我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紧张，心脏咚咚跳着，几乎要冲出腔子的感觉。 会客厅左侧的偏殿就是专门供奉祖师爷的屋子。 屋里空荡荡的，正对着大门的墙上贴着祖师爷的画像，仙风道骨的一个老头儿，穿着一身道袍，笑盈盈的表情，身后绕着祥云和白鹤。 高大的供桌上没有牌位，只摆着三盘新鲜水果和一鼎黄铜香炉。 香炉边放着三柱高香。 供桌下摆着三个蒲团，两侧的墙边摆着八张椅子。 “跪下！” 白七爷爷沉声对我说道。 我“咚”的一声在蒲团上跪下，没等白七爷爷提示，便先对着那副画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白七爷爷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拿过供桌上的三柱高香递给我，又递给我一个打火机，开口道：“给祖师爷上香！” 我接过火机，将贡香点燃，才站起身，插进香炉后，重新跪回蒲团上。 香头烧得极好，青烟袅袅上升，一切看起来都十分顺利。 太奶奶和白七爷爷的脸上都露出几分喜色。 我恭恭敬敬的再次磕了三个响头，才双手合十，对着祖师爷画像开口轻声说出太奶奶之前教我的话。 “祖师爷在上，弟子张忆仇今天愿拜白七为师……” 一句话还未说完，香炉里的贡香突然“啪”的一声炸开一个火花，随即冒出一股黑烟，三炷香的香头竟齐刷刷的断裂，掉落在桌上。 白七爷爷和太奶奶同时一怔，接着齐齐一左一右跪在我身侧，齐齐磕了三个响头，低声喃喃说了几句什么。 半晌后，白七爷爷和太奶奶才站起身，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太奶奶，白七爷爷，祖师爷是不是不同意我入师门？”我红着眼眶问道。 太奶奶和白七爷爷对视了一眼，脸上有疑惑，也有惋惜。 “小忆啊，既然祖师爷不同意你入门，咱们就另外再想办法。 纸扎术并非葛家道不可外传的秘术，太奶奶依旧可以教你！”太奶奶安慰的对我说道。 “练气术我也可以教你，至于其他术法，我可以多帮你请几位师父回来，让他们教你！” 白七爷爷一改之前的冷肃神情，竟也开口安慰我道：“葛家道自古不收女弟子，你太奶奶本就是个意外，不能入师门就不入吧！” 谁知，白七爷爷的声音刚落，“啪”的一声巨响，挂在墙上的祖师爷画像竟突然落了下来，砸在供桌上，画轴断裂成两截 第188章 三界驱魔刀 白七爷爷的声音刚落，“啪”的一声巨响，挂在墙上的祖师爷画像竟突然落了下来，砸在供桌上，画轴断裂成两截。 太奶奶和白七爷爷对视了一眼，再次齐齐转身，跪在蒲团上，开始磕起头来。 我因为无法入门，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有些诧异的回头望向落在供桌上的那幅画像。 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祖师爷再不待见我，也没必要摔断自己的画像吧！ 明明前一炷香还烧得好好的，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果然是个性格与众不同的。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那断裂的画轴中间似乎有东西，亮晶晶的闪着五彩的光芒。 我抬脚上前一步，想要走近看个究竟。 “小忆，你想干什么？” 白七爷爷抬起头，沉声道：“祖师爷发火了，他既然不愿你入葛家道，你就先出去吧！”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太奶奶也抬起头，满脸遗憾的开口：“小忆，听你白七爷爷的话，拜师的事，咱们之后再商量。” “不是！” 我摇头，抬手指了指供桌上的画像开口：“白七爷爷，太奶奶，那画轴里头有东西！” 白七爷爷和太奶奶听见我的话，这才同时转头，望向供桌上摔断开的画轴。 这一看，白七爷爷和太奶奶的身体同时微微一震。 白七爷爷微微有些颤抖的站起身，走到供桌旁，将那断裂开的画轴拿了起来。 一枚小巧晶亮的弯刀从画轴里滚落了出来，不过拇指大小，闪耀着五彩的光芒。 还不等白七爷爷伸手将那枚小巧的弯刀捡起来，那精致的小东西便在供桌上蹦了几蹦，竟发出清脆的金石撞击声，从供桌上滚落了下来，落在我的脚边。 我愣了愣，蹲下身捡了起来。 小巧的弯刀似乎是水晶雕刻而成的，刀锋却又闪耀着微寒凛冽的光芒，小巧精致，与其说是一枚小小的弯刀，不如说是一个小刻件更为贴切些。 好精致美丽的小东西！ 我一眼便有些舍不得放下。 但这到底不是我的东西，我将这枚小巧的弯刀刻件放在手心，朝白七爷爷递了出去。 白七爷爷和太奶奶望着我手中的小巧弯刀，脸上露出激动之色，良久，太奶奶才哑着声音望向白七爷爷。 “白老七，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葛家道至宝，三界驱魔刀？” “我也只听师父提到过，但他说三界驱魔刀已经失传数百年了，谁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白七爷爷眼睛盯着我手心里的弯刀刻件，疑惑的回答道：“可三界驱魔刀不应该是……” 说到这里，白七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目光狂热的抬脚朝我走了过来，伸手欲拿我手心里的刻件。 但让我们全都没想到的另一幕出现了。 白七爷爷刚朝我伸出手，我掌心里的弯刀刻件突然再次闪出五彩光芒，竟如同一块融化的寒冰一样，凭空消失在了我的掌心里。 “张忆仇，谁让你伸手的？你做了什么？” 白七爷爷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反复翻看，可哪里还有那把小弯刀刻件的影子。 “白七爷爷，我什么都没做！” 我也有些急了，拼命抠自己的掌心，刚刚明明还在的，莫非是钻我手心里去了？ “白老七，你先别慌，我听我师父说过，驱魔刀会自动认主，得三界驱魔刀者才有资格当上葛家道掌门人，这莫非是祖师爷的意思？” 太奶奶一把激动的抓住白七爷爷的手腕沉声说道。 白七爷爷惊疑不定的望了太奶奶一眼，又望了我几眼，转身出了门。 很快他就拿着一把高香进来，口中喃喃自语着将高香点燃了，插进香炉里。 这一次，香头烧得很好。 “张忆仇，给祖师爷上香，准备拜师！” 白七爷爷磕了三个响头，纵身将祖师爷画像重新挂在墙上后，落地站到我身边，再次对我说道。 我从供桌上拿起三炷高香，重新点上，插进香炉，再次行起了拜祖师爷大礼。 这一次，高香烧得十分平稳，没有再出现一丁点儿问题。 转身对白七爷爷行拜师礼的时候，白七爷爷稍稍侧了侧身子，只受了我半礼。 “小忆，你是祖师爷钦定的掌门，以后祖师爷大概会亲自教你召唤驱魔刀的本事，我白七，只能算你半个师父，你以后还是喊我白七爷爷吧。 若是从师门传承上来看，你的辈分并不比我，甚至比你太奶奶低，以前怎么喊，以后还继续怎么喊。” 白七爷爷开口说道：“不过，你别以为我会因为你是掌门就对你手下留情，既然当了我们这一门新任掌门，你就要担得起这个责任！ 三界驱魔刀不止是葛家道至宝，还是整个阴阳术道至宝，以你现在的三脚猫功夫，迟早会被人杀掉抢走驱魔刀。 十年，你不许踏出桃花峰半步，除非你打得过我了，才有下山的资格。 你若做不到，我不介意亲手杀了你，将驱魔刀从你的体内取出来！ 也好过宝贝被其他门派夺走。 咱们葛家道虽以度人为主，但祖师爷性格豁达不羁，其他方面不如其他道派，没那么多规矩戒律，甚至可以说是百无禁忌。 你若本事不如人，被同门杀了取走驱魔刀，就连祖师爷也不会护着你！ 你做为祖师爷钦定的掌门，最好别给他老人家丢这个脸！” “我不会让你杀了我，取走驱魔刀的！”我盯着白七爷爷的眼睛平静回答道。 “哼！” 白七爷爷目光复杂的盯着我的眼睛，跟我对视了半晌后，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刻，我有些看不太懂白七爷爷，之前觉得他对我这么严厉是为了我好，可这一刻，我却又隐约觉得他对三界驱魔刀进入我体内这件事极其不满。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他，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也许就连太奶奶也保不住性命，我也会被古九魄带走。 可他看到三界驱魔刀时热切的眼光和对我说的那些话，实在不得不让我多想。 第189章 纸人士兵 再想到四年前，白七爷第一次在北流水见到我时，目光里的冰冷鄙夷和嫌弃。 太奶奶也提到过，因为我的命格，一出生就有人想要了我的性命，她虽然没说那个人是谁，但我也能隐约猜到应该就是白七爷爷。 再结合白七爷爷的态度，我甚至毫不怀疑，十年内，我若是违背了他的意愿偷偷下山，或者十年后我没有凭自己学到的本事打过他，他真的会杀掉我取走三界驱魔刀。 我望着白七爷爷的背影，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庆幸。 难过的是因为我的煞女命格，他即使收下我这个徒弟，却没有完全认可我。 庆幸的是，白七是个坦坦荡荡的人，虽然不喜欢我，却不会藏着掖着，直白的表达出来，甚至愿意教我本事。 “小忆，你白七爷爷虽然固执了些，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太奶奶似乎看穿了我心里所想，拉过我的手对我说道：“只要你好好学本事，走正道，他会承认你的。” “嗯！” 我重重点头：“我会好好学本事的，不会给葛家道，给祖师爷丢脸的。” “难事就怕有心人，小忆，只要你有这个决心，就一定会成功的。” 太奶奶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点头道：“太奶奶相信你。” 我回望着太奶奶，突然发现，这几天，她仿佛又老去了很多，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许多。 原本熠熠有神的眼睛变得浑浊，挺直的背脊也佝偻了几分。 我突然意识到，同样是丧亲之痛，太奶奶心里的痛苦要比我沉得多。 事后我昏迷了三天，她却要背着这份痛苦，连舔舐伤口的时间都没有，守在我的床前照顾我整整三天。 而我，却只是一个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曾孙女儿。 因为我，这个已经八十多岁老太太的儿子、儿媳、孙子和孙媳，甚至孙媳肚子里唯一的罗家骨血，全都在一夜间丧了性命。 我虽然是煞女命，天道却何其厚待我，让我遇到太奶奶。 罗家人都那么善良，天道却又如此不公，竟让罗家人因我这个煞女而死。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心中一阵闷痛。 伸手紧紧搂住太奶奶，轻声且坚定的说道：“太奶奶，您一定要长命百岁，等到我长大了，好好的孝顺你，小忆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罗家的大仇，我一定会报！ 我张忆仇的后辈，不管男女，都会姓罗，尊崇罗家祖训，至死不练邪术！” “好孩子！” 太奶奶紧紧抱着我，颤声说道：“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太奶奶就放心了！” “张忆仇，报仇不是靠你一张嘴皮子说的，出来练本事！” 白七爷爷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手中提着五个纸人站在门外：“给你两个时辰，若是连这五个纸人都打不过的话，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我松开太奶奶，抬脚走出屋，望向白七爷爷手里的五个纸人。 纸人扎得挺粗糙，身上画着甲胄，手中都握着刀剑。 见我走出门，白七爷爷随手将纸人往地上一扔。 纸人落地后打了个滚，竟化身成五个高大威武、穿着甲胄的古代士兵。 五个纸人士兵站成一排，朝他齐齐抬手拱手为礼。 随着它们的动作，手上的刀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奇怪的是，它们的身上并不见丝毫阴气，明显不见阴魂附着，也不知白七爷爷是用什么方法驱使它们，并将它们变成真人样子的。 “别在院子里糟蹋了我种的花草！” 白七爷爷说着抬手指了右侧一间厢房道：“那里是练功房，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在里头练功了，带它们去那里折腾吧！” 说着，白七爷爷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开口道：“你已经是黄阶二品的修为了，若是连这么几个纸人都打不过，被它们杀了，我可不会救你！” 我下意识朝太奶奶望了过去。 “张忆仇！” 还不等太奶奶对我做出任何反应，白七爷爷眉头一挑，沉声说道：“你若依旧想要依靠你太奶奶，我可以给你两条路！ 要么你我断绝这半个师徒关系，你以后就跟着你太奶奶学本事！ 要么我带着你离开，去到一个你太奶奶找不到的地方，等你打得过我，再回来对你太奶奶撒娇！” 我心下一沉，明白白七爷爷这是动了怒气。 “他们手中都有刀剑，我却空着手，我只是想跟太奶奶借样武器！并不是想要跟太奶奶撒娇！” 我挺直了背脊，抬手指了指五个纸人幻化成的士兵说道：“我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办法，可您让我赤手空拳对付他们，有些不太公平。” “呵，口气倒是挺大，我倒要看看你能在他们手下撑多久！” 白七爷爷眯着眼睛将手背到身后，开口问道：“你想跟你太奶奶借什么武器？” “做纸扎用的剪刀！”我望着白七爷爷开口说道。 听到我说要剪刀，白七爷爷的眸光微微闪了闪，直接从身上摸出一柄颜色半尺来长的锋利剪刀，随手扔给了我。 “谢谢白七爷爷！” 我伸手接过剪刀，不再做任何停顿，转身白七爷爷所指的右侧厢房走去。 五个纸人齐刷刷的在我身后跟了上来。 我刚一跨过门槛，五个纸人便凌空一个翻身站到了我身前，齐刷刷的动作扬起一片灰尘。 厢房的门在我身后也“嘭”的一声自动关上了。 这间屋子不大，空荡荡的除了四面墙壁什么都没有，灰尘却很厚，被纸人的动作扬起一大片，瞬间迷进眼里，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我刚要抬手揉眼睛，便感觉到手臂上一阵刺痛传来，一柄利剑的剑锋直刺过来，划破了我的手臂。 纸人已经开始对我动手了！ 我气息一凝，猛的将真气沉到脚下，迅速退开几步，同时举起手里的剪刀，毫不犹豫的朝那闪着寒光的剑锋剪了过去。 “咔嚓”一声，只这一下，那士兵的长剑便被我手中的剪刀剪成了两截。 断掉的剑尖轻飘飘的落地，变成一片碎纸屑。 我猜对了！ 第190章 一窝仙 当我在纸人身上没有看到阴气和任何阴灵附着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问题，白七爷爷是怎么做到让那些纸人对我发出攻击的。 难道他做纸扎的本事比太奶奶还要强上许多，强到不需要借助阴灵的力量就能点纸成兵？ 但我一想到这个问题，就立刻否定了这个可能。 太奶奶并不是一个喜好自吹自卖的人，在很多时候，她甚至有些藏拙。 我记得太奶奶在教我扎纸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放眼整个阴阳术道，在扎纸这一门上的造诣，她若只敢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否则她也无法以炼气废材的体质，作为阴阳先生平安活下这么多年，甚至连城隍陈啸都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白七爷爷放出来的五个纸人一定有猫腻。 想明白这件事，再结合白七爷爷的本事，我立刻想到了遮眼幻术。 太奶奶曾经跟我说过，白七爷爷最厉害的是练气修为，但他除了已经达到天阶的真气修为，还另有两个绝活，一个是阴阳阵法，一个是遮眼幻术。 纸人身上没有阴气，没有阴灵附体，却能变成真人士兵攻击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白七爷爷用的是遮眼幻术。 也就是想到遮眼幻术的时候，我下意识望向太奶奶。 虽然白七爷爷当时就厉声阻止了我向太奶奶求助，但就在那一瞥中，我依旧看清了太奶奶脸上的表情。 太奶奶当时的表情十分平和，眼里只有隐隐的担忧。 所以我对自己心里的想法便肯定了七八十。 太奶奶十分疼爱我，纸人士兵手上都有刀剑，若那些纸人真能伤到我，甚至真如白七爷爷所说，甚至有可能要了我的命，太奶奶脸上的表情绝对不可能那么平静。 她眼中的那缕担忧，应该只是担心我的身体，怕无法识破幻象，在白七爷爷规定的两个时辰内打败纸人。 于是，我便跟白七爷爷提出要借太奶奶扎纸用的剪刀作为武器。 既然是幻象，既然是纸人，对付它们最好的武器当然是纸扎用的剪刀。 白七爷爷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反应过来用什么做为武器，他眸光的略微闪动依旧没有逃过我敏锐的视线。 跟钱辉叔叔在吴校医家的院子里等太奶奶他们的时候，他曾经跟我聊到过，跟一个人或妖物打交道的时候，最先观察的必须是他的眼睛。 眸光闪动一般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撒谎，一个是意外。 白七爷爷的眸光闪动当然不是撒谎，他也没必要对我撒谎。 那么就只能是意外了。 也就在那一刻，我就基本已经确定自己猜对了。 所以刚刚进屋后，面对纸人的腾空翻身站到我面前，我并没有丝毫慌乱。 我心里笃定纸人无法真正的伤到我，才有心思去揉被灰尘迷了的眼睛。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纸人一出手，剑尖划破我皮肤的时候，不仅有痛感，甚至还流血了。 剑伤的疼痛和山口涌出的鲜血让我在那瞬间对自己笃定的猜想产生了怀疑。 也因为这瞬间的怀疑，让我用上了真气，后退几步避开剑锋后，才试着用剪刀去剪纸人手上的剑刃。 结果证明，我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跟着太奶奶去找吴校医的时，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付幻境，最好的办法是不理会。 同理，面对五个纸人士兵，我若是真的跟它们直接动手，肯定就输了，别说两个时辰，就是二十个时辰也不见得能打过它们，走出这间屋子。 最后不是真气耗尽被自己活活给累死，就是被身上的伤口给吓得晕死过去。 相反的，我不理会它们对我的攻击，直接用剪刀剪碎它们，才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这样做还需要有无畏无惧，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恰巧我刚逢丧失父母亲人的痛，一心只想成功，才有了这样的勇气。 再加上之前的经验，所以对付起五个幻像士兵来，并不困难。 我便不顾那些刀剑砍刺在身上的疼痛，直接冲上去，不过十来分钟，就用手中锋利的剪刀将五个看起来活生生的士兵剪成了碎纸堆。 白七爷爷制造出来的幻境被破，我身上明明前一秒还在流血的伤口瞬间愈合，不留一丝痕迹。 当我推开门，走出这间练功房的时候，太奶奶站在廊下望着我笑，脸上满是欣慰。 “哼，有几分小聪明！” 白七爷爷冷哼着沉声道：“先去吃饭，一会儿教你学业的老师就到了，葛家道传人没有文盲，以后上午跟老师学知识，下午和晚上练术法！” 说完，白七爷爷背着手大步朝饭厅的方向走去。 直到进了饭厅，我才发现，这座老宅里并不是没有其他人，不但有，而且不止一个。 只不过，它们全都是半妖。 所谓半妖，都是一些修行了一些年头，却还不成气候，没有全部化成人形的灵物。 有的身后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有的头上还长着一对犄角或是一对尖尖的耳朵。 此时它们全都聚集在餐厅里，布菜的布菜，摆餐具的摆餐具，搬椅子的搬椅子，忙忙碌碌的竟有七八个。 就连小黑也在，正蜷在一张餐椅上睡觉。 我瞪大了眼睛，这老宅里养着一窝仙呀！ 白七爷爷坐在餐桌边的主位上，一位长相妖艳，上半身是人，穿着一身红衣，下半身还拖着一条白色蛇尾的女人正歪靠在他的身上，白腻的双手正替他捏着肩膀。 我和太奶奶进屋，他们全都回头朝我望了过来，下一秒，齐刷刷的转身朝餐厅后的厨房奔了过去。 一个头上长着兔耳朵的小姑娘正要将一盘青菜端上餐桌，见到我，愣了一秒后，吓得连手中的盘子都扔了出去。 不过数秒，原本热热闹闹的餐厅里便只我、白七爷爷、太奶奶和蛇尾女人。 以及连头也没有抬起来望我一眼的小黑。 “原来你就是七爷说的小忆呀！” 蛇尾女人长尾一甩，勾住即将落地的盘子放到餐桌上。 回头笑着朝我扭了过来，妩媚开口道：“身上的煞气果然重 第191章 陪练 我望向蛇尾女人，她身上的气息十分纯净，竟是淡淡的乳白色。 瞬间便对这妩媚的女人多了几分好感。 蛇是肉食动物，气息呈白色，极有可能说明她连小动物的性命都没有伤害过，一条蛇，能做到这样是一件很难的事。 太奶奶跟我说过，只有没害过性命的妖物，气息才会纯净。 当然，气息越是纯净的妖物，修为也会越高。 “你好，我叫张忆仇！”我朝蛇尾女人伸出一只手。 从她的气息来看，她应该跟蛇千澈一样，并不怕我身上的气息。 “我叫九儿！” 蛇尾女人朝我妩媚的笑，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柔若无骨，却又十分冰冷。 “以后你就喊我九儿姐姐吧！七爷说了，我以后就是你的陪练，赢了你七爷就会赏我灵芝草补修为，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哦！” 九儿姐姐说话的时候，浅褐色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瞳孔竖成一线，上下打量着我。 “小小年纪竟然就已经是黄阶二品了，不错嘛！” 九儿说着，松开我的手，扭着细腰回到白七爷爷身侧，伸手一边捏着白七爷爷的肩膀一边撒娇道：“七爷，您老骗人，这丫头瞧着挺厉害，您老可说了，我给她当陪练至少能有三年能顿顿吃灵芝草的，我不管，一年后，我即使打不过她了，你也得给我灵芝草！” 她那动作明明妩媚娇柔，可跟白七爷爷说话的口气却十足像个撒娇的小孙女儿。 不仅没有让人觉得辣眼睛，反而给人一种十分可爱的感觉。 “她刚刚可只用十多分钟便将我的五个纸兵士全都给毁了。 蛇小九，你今天练功了吗？ 若是今天就打不过她，不仅没有灵芝草，还得替鼠老大做一年的饭。” 白七爷伸手将九儿推开，斜觑了她一眼说道。 “七爷，您吓唬我呢不是？” 九儿望了我一眼，又扭过去替白七爷爷捏起了肩膀，“小忆那么丁点儿大的小丫头，还能毁了您老的纸兵士？” “七爷可没吓唬你，我刚刚亲眼见到的！” 一个声音沙哑的灰衣小老头儿端着一盘炸排骨从厨房里走出来，放到餐桌上，望了一眼九儿说道。 这灰衣小老头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鼠尾身上的气息虽然是青色，却同样十分澄澈。 “鼠老大，你故意的是吧！” 九儿飞快的望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之色。 随即抬手掩着口鼻娇声道：“都说了我今天要跟小忆一起吃饭的，你还做肉菜，臭死了！我不吃了！” 说完扭着细腰朝厨房里走去。 “赶着去抱佛脚直接说就好了，还怪鼠老大炸排骨，多香啊！” 一个身后拖着一条蓬松的狐狸尾巴，长相俊美的小伙子说着话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到餐桌边，将头朝白七爷爷凑了凑道：“七爷，今天您老收徒弟了，喜事啊，我陪您老喝两盅？” “有空喝酒，草药都晒好了？”白七爷爷似笑非笑的问道。 “草药不是一天就能晒成的，酒总得喝不是！” 狐狸尾小伙子笑嘻嘻的说着，转头望向我，开口道：“张忆仇是吧，以后多关照，我是这里的租户，狐小七！” 我眯着眼睛望了一眼狐小七身上的气息，青气浓郁，不仅算不得澄澈，甚至还带着点淡淡的血气。 他伤过人命！ 只是他说的，租户？ 我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你白七爷爷常年不在老宅了住，时间长了，它们就住进来了，只要规规矩矩的不再出去害人，你白七爷爷就留下他们了。 但他们要用自己的本事取得住在宅子里的资格，这些年，宅子里的一应事物都是它们在帮忙打理，院子里的那些花草也都是他们种下的。 当然，还有一些是你白七爷爷从外面救回来的，比如鼠老大和蛇九儿，还有兔十二。”太奶奶拉着我的手一边往餐桌边走，一边开口对我解释道。 太奶奶说话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厨房门口悄悄探出一颗长着长耳朵的脑袋来。 是之前那个差点摔了盘子的小兔妖，原来她叫兔十二。 我有些好奇的抬头朝她望了过去，刚看到笼在她身上澄澈的雪白色气息，她便飞快的将脑袋缩了回头。 “七爷，可以开饭了！”鼠老大躬身对白七爷爷说道。 白七爷爷微微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望了我一眼，淡淡的开口道：“吃饭吧，吃过饭你的老师就该到了！” 我连忙点头，先帮太奶奶在上首的位置拉开一张椅子，扶着她坐下，才挨在太奶奶下首坐下。 “白七爷爷，它们都不出来吃饭吗？”我朝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开口问道。 “随便它们，愿意出来就出来，不愿意出来就搁里头窝着，饿不到它们！” 白七爷爷淡淡的说着，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口里，望了鼠老大一眼道：“做菜的手艺倒是有些长进，只是不知道本事也跟着长了没有。” “只要七爷有需要，我随时可以当小忆的陪练！”鼠老大面无表情的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说道。 鼠老大说着，目光若有似无的在我身上扫了一眼。 白七爷爷笑了笑，“等你出手，恐怕还有些时日，到时候可别生出了些情分，对她手下留情！” “我的命都是七爷救下的，自然只听七爷的话！”鼠老大沙哑着声音说道。 “七爷，咱俩干一杯先！” 坐在我对面的狐小七端起酒杯举向白七爷爷开口。 “酒倒是可以喝，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白七爷爷端起酒杯，在握在掌心悠悠转动着开口说道：“以后你不仅要替我晒制药材，还得给小忆当陪练！” 狐小七一愣，扭头望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对白七爷爷道：“我可是伤过人命的，若是失手伤到您这细胳膊细腿的小徒弟，您老可别心疼！” “我就怕你放水！” 白七爷爷笑着道：“她身上有煞气护身，若是还能被你伤着，那是她没本事，你就是废了她我也不心疼！” “这个任务，我担下了！” 狐小七抿唇 第192章 虐练 狐小七抿唇一笑，眸中闪过一抹血色，仰头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倒进嘴里。 这饭没法吃下去了！ 我闷头扒拉着饭粒，有些郁闷。 这些可都不是之前的幻像纸人士兵，一个个全都是有些修为的妖族，特别是狐小七，身上有血光，眼中有杀气，我黄阶二品的这点儿本事，还不够他虐的。 跟他对上手，估计不是断胳膊就得断腿。 听白七爷爷的意思，这狐小七从现在开始就会成为我的陪练。 说好听了是陪练，说难听了，是给我找来的实打实的对手。 这绝对是白七爷爷因为不服气我毁了他的五个纸人兵士故意的！ 还口口声声的当着我的面让他们不能放水，绝对是给我拉仇恨。 吃饭的时候，狐小七在跟白七爷爷推杯换盏间还时不时用眼角瞥我一眼，嘴角扯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我是即将落入他口中的猎物一般。 每每对上狐小七的眼神，我的头皮便忍不住一阵阵发麻。 从这天起，我便开始了有些枯燥又有些残酷的学习术法的生活。 每天上午，会有白七爷爷专门聘请的老师来教我学校里该学的知识，吃过午饭，他便开始对我说葛家道各种术法的咒语和手印方法。 教这些的时候，白七爷爷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记不记得住，只是一味竹筒倒豆子般的强灌给我， 若是有不明白的问他，他只会回答一句话：“等你跟狐小七和蛇九儿交手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用了。 若是刀顶在头上你还悟不透，那你也活该被他们给玩死。 不过你放心，小七的医术很高明，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能给你救活过来，所以你死不了！” 至于狐小七和蛇九儿，跟我陪练的时候也毫不手软，第一次交手，我就被蛇九儿用她细长的尾巴整个儿缠住身体，只露出一颗脑袋出来。 当我觉得自己的全身骨骼都被蛇九儿缠断，又快因窒息而死的时候，蛇九儿直接将我松开，朝半空中甩了上去。 就在我脑袋朝下，即将落地被坚硬的大理石台阶撞击得脑浆崩裂的时候，狐小七抬起一脚，直接用灵力将我踹进了荷花池里，我才保住性命。 如同白七爷爷所说，他们的确不会要我的性命，总会在我觉得自己就要死掉的时候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两三天下来，我全身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肉，就连脸上都满是淤青。 当然，狐小七和蛇九儿对我下手虽然狠，却从不打我的脸，脸上的伤全是我自己摔的。 真正跟狐小七和蛇九儿对上后，我才知道我之前自以为是的那点儿本领有多不够看。 蛇九儿的修为不高，但她不怕我身上的煞气，可以对我近身攻击，她更善于偷袭，蛇尾往我身上一缠，我便毫无抵抗之力。 狐小七虽然害怕我身上浓郁的煞气，但他的灵力却要比蛇九儿强得多，站在我一米之外就能将我打得趴在地上无法起身。 在桃花峰上，我几乎没有一个朋友，蛇千澈在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离开，白七爷爷为了避免太奶奶忍不住对我护短，每天学习和练功的时候，不仅不让太奶奶在我陪在我身边，就连小黑也不许接近我。 其他半妖不是害怕我，就是性子冷淡，几乎不怎么跟我打照面。 每天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才有机会见到太奶奶和小黑，可那时我几乎已经被蛇九儿和狐小七虐得如同破布娃娃一般没了力气，身体一挨上床就睡死过去。 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我开始改变战术，跟蛇九儿和狐小七以兄弟姐妹相称。 效果似乎不错。 蛇九儿甚至会心疼的摸着我肿得跟馒头一样的脸，叹息着说道：“多漂亮的小姑娘呀，被狐小七欺负成这个样子，我瞧着都心疼。” 可下一秒对决的时候，蛇九儿对我动起手来，比狐小七还狠，一个尾鞭甩过来，差点没将被狐小七逼得逃窜上高高屋顶上的我给活活摔死。 那一次，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摔断了三根肋骨，和右脚胫骨，整整在床上躺了七天。 若不是狐小七的医术高明，我的右手极有可能就此落下残废。 心疼得太奶奶守在我床边直抹眼泪，小黑也整整两三天没有离开我的卧室。 白七爷爷望着我冷声说道：“想要跟人套近乎，也要先想想别人的实力，再想想自己的本事。 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一个人聪明，心怀不轨的去接近能力比你强的人，在他们眼里，你其实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与其想着怎么耍小聪明走捷径，不如好好琢磨我教你的那些本事，将它们全部消化掉，变成对付敌人的利器。” 桃花峰的灵气十分充沛，这大概也是狐小七它们愿意帮白七爷爷租住这里的原因。 七天后，我的身体便已经恢复了大半，再次被白七爷爷从床上拎了起来。 不得不说，白七爷爷对我魔鬼式的训练让我的长进极快。 躺在床上的这些天，我并没有闲着，除了吃喝，便是用心研究白七爷爷的教我的术法，钻研太奶奶教我的那些剪纸法门。 以前在杨湾的时候，我学了几年也无法跟太奶奶一样剪纸成兵，到了桃花峰不过大半年的功夫，我已经能将剪出来的纸人幻出真人模样了。 甚至还有了一定的攻击力。 蛇九儿见到我时，无限妩媚的扭着纤细的腰肢朝我游过来，满脸愧疚的说道：“忆仇妹子，我实在是不小心下手重了些，害你躺了这么久。” 可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去思考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假，她那细长的尾巴便如鞭子一般，夹带着凌厉的风声朝我刚好的伤脚甩了过来。 若我一个不防，被她那一尾鞭甩到，肯定得重新躺回床上去。 好在我将白七爷爷的话听了进去，一个凌空翻身避开了她那凌厉的一击。 还不等我站稳脚跟，狐小七便在我身后虚空一掌朝我劈了过来。 第193章 牛二 我早有准备，身体一矮，毫无风度的像个滚地葫芦一样逃开他那一掌。 狐小七的掌风来不及收回去，径直朝站在我身前的蛇九儿劈了过去，将蛇九儿劈得狼狈的后退几步。 趁着狐小七和蛇九儿怒瞪对方的时候，我从一咕噜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并从身上摸出一把早就剪好的纸人丢了出去。 纸人被我滴了指尖血，沾染了我身上的气息，落地全都幻化成了我的模样。 我动手，它们便同时动手，我抬脚它们便同时抬脚。 二十多个一模一样的“我”聚集在一起，完全真假莫辨。 这一招，蛇九儿和狐小七完全傻了眼，面面相觑了半晌后，分别朝纸人攻击过去。 可纸人不知道疼痛，更不会受伤，明明被他们一掌劈飞或是一尾鞭甩出去，下一秒，就再次朝他们扑了上去。 趁着他们手忙脚乱对付纸人的时候，我躲在后面，双手结印，用白七爷爷教我的驱魔掌同时朝他们反击了过去。 蛇九儿和狐小七分别都有四百年和三百年的修为，我那一掌暴露了自己真正所处的位置。 他们在中掌的瞬间同时朝我反击过来。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我们三人同时飞了出去。 这是我第一次没输，但也没赢，我们三个都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接下来的日子，蛇九儿和狐小七对我出手越发的狠辣起来，几乎是豁出了一身本事来对付我。 我想在他们身上讨到好处很难，但他们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虐得体无完肤。 更多的时候，我已经能跟他俩打成平手，偶尔也会险胜，但那险胜，真的是豁出了有可能断胳膊断腿的风险。 若不是他们有顾忌，不愿跟我两败俱伤，连险胜都没有。 就这样过了三年，终于，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我终于能用阵法将蛇九儿和狐小七困在里面，像他们当初虐我一样虐他们了。 这时候，我的真气修为也同样突飞猛进，已经到了地阶三品。 我没对他们下重手，只是将蛇九儿尾巴上的鳞片揭下来了一些，还将狐小七尾巴上的毛剃掉了一半。 这三年里，我也在跟蛇九儿和狐小七的对抗中将他们的招式学了个七七八八。 蛇九儿善于偷袭对手，更善于用言语和眼神迷惑对手，将对手骗到后，再出其不意的使出杀招。 这种杀招，往往都是致命的。 狐小七更善于隐匿自己，不敌对手的时候，他的办法更适合保存实力。 另外，狐小七还有一个绝技是医术，看起来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草药，经他的手炮制后，不仅可以起死回生，还能伤、杀人于无形。 之所以只将狐小七的尾巴剃掉一半，是因为他答应教我医术和毒术，否则我就将他的尾巴整个儿砍掉。 彻底打败狐小七的第二天，白七爷爷告诉我，他所会的本事都全都教给我了，剩下的，就靠我自己体悟。 关于驱魔刀的用法和召唤口诀，白七爷爷跟我一样不会，他告诉我，只能等祖师爷亲自教我。 可三年过去了，我从来都没有等来祖师爷出来亲自教我，甚至做梦都没有梦到过。 若不是我的心口处突然多出了一个凸起的血红色驱魔刀印记，我简直要怀疑拜祖师爷那天，那枚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的小小驱魔刀是真的隐没进了我的体内。 白七爷爷给我重新安排了学习时间，也将另一个强大的对手送到我面前。 接下来的三年时间，我每天上午依旧跟着白七爷爷请来的老师学习文化知识，由于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和极高的领悟力，三年时间里，我已经全部学完了小学、中学到高中的全部课程。 老师带来的高（和谐）考考题，我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白七爷爷让我自己选择我想要修习的大学课程，我考虑了整整两天后，选择了美术和珠宝设计。 其实学这个对于我一个行走阴阳的术士来说并没有任何用处，可我偏偏就喜欢这个。 太奶奶插在发髻上的那支银色带银珠流苏的发簪用了很多年了，她依旧十分宝贝和喜欢，我想等将来有钱了，用最好的材质给她再设计出最美的款式送给她。 另外，我身上还有一枚当初吴校医送给我的鬼敲门铃铛，我想设计出珠宝款式带在身上。 对于这个，白七爷爷一笑置之，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白七爷爷认为，高校课程对于我来说只是生活的调剂品而已，让我不至于文盲，用他认为的方法让我觉得自己跟所有女孩一样是个大学生而已。 至于学什么专业并不重要，因为我将来的主业是一名行走阴阳、驱魔渡人的术士。 所以第二天，白七爷爷就从江州美术学院请来了已经退休的有名教授，上门给我授课。 白七爷爷送到我面前的强大对手叫牛二，一个身材高大壮硕，头上长着两只犄角的彪形大汉。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牛二，他身上的气息跟狐小七一样带着血色煞气，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带着血色的光芒，是只曾经伤过人命的牛妖。 奇怪的是，这个浑身血气，双眼赤红的牛妖，性格却十分胆小害羞，白七爷爷告诉我他将是我的新陪练时，他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我。 太奶奶悄悄告诉我，牛二是白七爷爷从神龙架救回来的。 它本是神龙架原始丛里修行的一头野牛，刚修出元丹的时候被被一头刚开灵智的头狼带着狼群围攻。 那头狼的目的就是想要抢走牛二的元丹。 当牛二杀掉群狼后累得精疲力尽的时候，头狼才从隐匿的地方出来攻击牛二。 就在牛二即将被头狼咬断脖颈的时候，一位猎户从那头狼的手中将它救了出来。 为了报恩，牛二跟着那猎户回去了，还主动跟猎户签下了血契，只要猎户或是猎户的子孙不主动解契，它就永远都是猎户家的耕牛。 即使体内有元丹也无法使出任何法力。 猎户不懂术法，更不懂牛二主动签下的血契是什么，临死前不仅没有解契，甚至没有跟 第194章 白七爷将你教得很好 牛二十分忠厚本分，它的思维十分简单，觉得自己的性命都是猎户救下来的，它就算无法解掉身上的血契，世世代代为猎户家为耕田种地也是应该。 就这样，牛二在猎户家一待就是一两百年。 战乱年代，日寇屠村，若不是牛二提前带着猎户后人一家十八口老小躲进山里，猎户后人一家也难逃战火劫难。 后来，猎户的后人不再种田，改了经商，生活越来越好了，也不再需要耕牛。 可老一辈的人却依旧记着祖训，记着牛二救过一家老小的事，将牛二养在家里。 谁知这一代，猎户的后人里出现了一个赌徒。 赌徒输红了眼，首先便将主意打在牛二的身上，将他卖给了村里的农户。 对于这件事，牛二倒是没有什么怨言，依旧本本分分的替他的新主人耕田种地。 可那赌徒不应该输红了眼，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儿女和老婆身上。 赌徒的老婆是个十分善良的女人，听家里的老人说了祖训和战乱时期牛二救人的事后，一直都将牛二照顾得很好。 赌徒刚开始赌的时候就动过心思将牛二送进屠宰场杀掉卖牛肉，还是赌徒老婆拼死拦住的。 她相当于牛二的第二个恩人。 十七年前的那一天，牛二在农户家的牛栏里，听到赌徒老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有赌徒那双才一个才三岁，一个才五岁的儿女哭喊救命声。 牛二没有多想就冲了出去。 赌徒输了钱，正想将他的那双儿女卖给人贩子，赌徒老婆想要阻拦，却被赌徒用一根棍子打断了腿。 牛二一见这情况，甚至没有多想，红着眼睛就朝赌徒冲了过去，它先用犄角将赌徒挑起来摔在地上，又一脚踏在了赌徒的肚子上。 他的本意不过是教训一下赌徒，完全没想到那赌徒不过肉体凡胎，它的法力修为虽然被血契禁锢，可到底是修行了快要近千年的神牛，哪里受的住它一时的暴怒。 赌徒当场就死了。 耕牛保护幼主突然暴起杀人，这一幕吓坏了人贩子和前来讨赌债的人，他们全都吓得一哄而散。 直到这个时候，村里人才突然意识到，牛二在猎户家已经不止上百年了，他们的祖祖辈辈，都见过这头耕牛。 有人说，耕牛成了牛妖，所以才会暴起杀主。 人们的关注点只在牛妖杀人的恐怖事件上，甚至没有人去多想牛二为什么会杀人。 村里人决定杀掉牛妖。 赌徒老婆虽然有心护着牛二，可她断了腿，又是外姓人，人微言轻，说话没有人会听。 牛二跟猎户签了血契，自知杀主是犯了弥天大罪，没有挣扎，任凭村里的人将它捆了起来。 白七爷爷就是那个时候到牛二所在的村里的。 他看出了牛二的修为，也看见了牛二血红眼里流出的眼泪，偷偷救下了牛二。 还找到赌徒老婆，用她儿女身上的血，解开了牛二身上当年跟猎户签下的血契。 还带着牛二回了桃花峰。 太奶奶还告诉我，血契只会压制法力，却不会阻止修行，甚至会加快修行的速度。 跟人订下血契的灵物，主人积攒的功德，也都会落在灵物身上。 猎户和他的后人除了那赌徒，全都是行善积德的好人，牛二身上原本是有大功德的。 再加上他修行已经近千年，若不是它在血契没有解开的情况下犯了杀主大忌，它早就已经不是半妖了。 听完太奶奶的话，我心里对牛二多了几分钦佩，但同时也知道，牛二是个比狐小七和蛇九儿都要厉害得多的对手。 事实也确实如此。 牛二将他对白七爷爷的感激全都化成了跟我陪练的动力，每一次，他下手从不手软，每一次，他不将我彻底打得在地上爬不起来绝不轻易收手。 但他比蛇九儿和狐小七要实诚得多，每一次跟我动手之前，他都会跟我讲清楚他要动手的招数，甚至还会告诉我怎样能够破解他的招式。 如果说我学会狐小七和蛇九儿的本事和想出破解他们招式的方法是靠从交手中偷师和自己的悟性，那么牛二，就是在长期而不懈的手把手教我。 因为牛二，我突然有些明白了白七爷爷的苦心。 他对我严厉，让狐小七他们依次成为我的对手，不仅仅是在逼着我迅速成长，还是在用另外一种方法给我找了一堆师父。 牛二的修为比我想象的要强很多，虽然他的一招一式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也知道克制他那些招式的方法，可就凭蛮力，我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因此，狐小七和蛇九儿没少在我被牛二虐得狠了，不得不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跑来笑话我。 当然，他们笑话我的结果就是等我好了，再好好的虐他们一遍出气。 我用了两年时间，才堪堪和牛二打成平手，第三年，我的真气修为升到地阶八品，才用计谋胜过了牛二。 这其实对牛二有些不公平，但牛二倒是比我想得通透。 它在我手上连败十多次后告诉我一个道理：“张忆仇，真正的高手，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不会去考虑修为，因为每个人都会有弱点，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才是杀敌之道。 对手之间，没有公平，你在考虑是否公平的时候，对方却在想着怎么杀你！ 修为再高，无法制敌甚至会被人杀掉都是他的本事不够。 我的修为的确比你要高很多，但只要你动动心思，照样不是你的对手。 当年差点取走我内丹的狼王，不过刚开了灵智而已，我虽然连内丹都已经炼出来了，却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白七爷将你教得很好！” 打败牛二的时候，我已经快十七岁了，练功夫本事的同时，也已经修完了大学的所有课程。 我扎出来的纸人就算不用咒语催动，看起来也跟真人一般无二。 往那里一放，足以以假乱真。 鬼敲门被我做成项链的款式挂在脖子上，或是做成样式别致的发卡别在头发上。 第195章 两个祖师爷 我还做了一些改良，灌入了一些煞气进去，将鬼敲门以前那刺耳到能响彻数十米外的声音压制到只有我自己能听到的分贝。 这个改良让我十分受益，不管是蛇九儿还是狐小七，只要想在我背后偷袭我，不等他们靠近我，我就能感觉得到。 狐小七的医术我也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受伤了自己就能给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治好。 我的最后一个对手是鼠老大。 这个看起来干瘦的小老头儿，本事几乎跟白七爷爷相当。 也不知他是怎么被白七爷爷救下，并甘愿伺候在白七爷爷身边的。 鼠老大对付敌人的办法几乎集齐了狐小七、蛇九儿和牛二的所有长处，并且，我几乎在他的身上找不到弱点。 我虽然学会了白七爷和狐小七、蛇九儿和牛二的本事，却依旧花了整整三年多，才能跟他打成平手。 那时候，我已经快要二十岁了，真气修为到了一步天阶的境界。 离白七爷爷跟我约定的时间只差不到半年时间。 我还从来都没有跟白七爷爷交过手，我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本事打赢他。 端午那天，白七爷爷让我给鼠老大、牛二、狐小七和蛇九儿一人磕了个头，让我感谢他们的陪练。 那个头我磕得十分恭敬，他们虽然不是我名义上的师父，却对我尽了师父的职责。 对阴阳术士这一行越了解，我越懂得了进阶的难，很多人，修行几十年也不见得能达到地阶五品以上的修为。 我却在短短十年时间就达到了一步天阶的境界。 若不是他们不顾自己被我身上的煞气所伤，我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长进。 拜完他们之后，白七爷爷领着我再一次郑重其事的拜了祖师爷。 从供奉祖师爷的偏殿出来，白七也望着我，毫无表情的沉声说道：“十年期快到了，你生日那天，咱们俩对上一手试试，你若无法打败我，要不就发下血誓一辈子留在桃花峰，要么自行了断交出驱魔刀！ 只有一个月时间了，这个月，你想找谁当陪练我都不管，甚至可以让他们四个一起上，只要你不走出桃花峰，地点和时间我都不会过问！” 说完，白七爷爷就背着手回了自己的屋子。 那天晚上，我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祖师爷入梦。 我对着穿着一身灰黑道袍的祖师爷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才抬起头来有些委屈的望着他道：“祖师爷，我不过一个小女子而已，哪里能担得下葛家道掌门大任？ 要不，您帮我将驱魔刀拿出来，将来再送给另外一个有缘人吧！” 我说的是实话，葛家道是道门，我一个女的，以后总不能跟白七爷爷一样老穿着一件道袍出门给人办事儿积攒功德吧。 更何况，这驱魔刀在我身上，就连我师父白七爷爷都老想着要杀我取刀，若是被其他行走阴阳的术士高手们知道我身上有三界驱魔刀，还不得合起围攻我抢刀。 我唯一的目标只是报仇，可不想当什么天下第一。 祖师爷被我的话气得胡子直翘，甚至连手都扬了起来。 若不是我迅速跳开数十米之外，都能被他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你个孽徒，你以为我想让你入我葛家道门？” 祖师爷手中的拂尘猛的挥了出来，瞬间将我睡觉的那张拔步劈成了两半，一张道骨仙风清瘦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转身对我吼道：“原本我见你身上有女娲后人的气息，的确是动了收你入门的心思，可你那一身偷来的七煞之气让我瞬间断了念头！ 可我有什么办法？ 三界驱魔刀还偏偏就瞧中了你，害得我的画像都差点毁了！ 孽徒，你若再跟老子讨价还价，老子先一拂尘劈了你！”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暴怒的祖师爷，一时有些愣神。 咱们这位祖师爷有点野啊，说好的仙风道骨呢，怎么连老子都出来了！ “人既然是我选的，自然有我的道理，除了她，再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将我的真身带在身上！” 就在我愣神间，另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祖师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暴怒的祖师爷身边。 暴怒的祖师爷嘴唇动了动，终于将脸上的暴怒压下了几分。 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孪生兄弟一般。 我瞬间更懵了。 两个祖师爷？ 祖师爷画像上明明只有一个人啊！ 穿着白衣的祖师爷脸上的表情冷峻，目光神色虽然平静，周身却带着一股强烈的杀戮之气。 让人跟他对视一眼就有种忍不住胆寒的感觉。 似乎是看穿了我心底的疑问，黑衣祖师爷冷着脸开口道：“三界驱魔刀本是女娲娘娘的随身武器，他是驱魔刀上衍生出来的器灵。” 黑衣祖师爷说着，望了一眼白衣祖师爷接着道：“我俩性格契合，相见恨晚，便联手创了葛家道一门。 除了我，你是第一个有资格持驱魔刀的人，持驱魔刀者持葛家道，所以，你必须是掌门人。 除了掌门人，没有人知道葛家道祖师人其实是两个人！” 我愣了愣，老半天才回味过来，咽了咽口水才道：“您老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来，葛家道并没有掌门？” “葛家道向来以入门辈分高为尊，有没有掌门人都一样。” 黑衣祖师爷脸上再次露出暴怒之色，“你是不是蠢，跟你解释了这么多还不懂3吗？ 你敢用你掌门人的身份去压白七那小子吗？不敢就别再跟老子啰嗦什么掌门人的问题！ 你只要知道，驱魔刀已经在你身上，你愿意当掌门人得当，不愿意也得当就够了！”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强行绑架嘛，我又不是故意让那驱魔刀进入我体内的。 “我才算是你真正的师父，白七不过算是替我们传你术法的传术人！”白衣祖师爷满是杀气的眸子望着我，终于冷冷的再次开口。 “那我当了掌门人以后需要做什么？”我望着两位祖师爷开口问道。 第196章 持刀人 “那我当了掌门人以后需要做什么？”我望着两位祖师爷开口问道。 我绝对不会认为，两位祖师爷会没有任何条件的让我成为葛家道便宜掌门人，还白白将三界驱魔刀给我。 我这么一问，白衣祖师爷冰冷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没说话，倒是黑衣祖师爷开口了。 “你看看，你选的孽徒，她竟然怀疑我们的目的！” 黑衣祖师爷这话是对白衣祖师爷说的。 “跟她说实话吧！” 白衣祖师满眼杀气的盯着我半晌后，才幽幽开了口。 黑衣祖师爷瞪了瞪眼，又跺了跺脚，脸上的表情变幻了数次才终于开口道：“你得破身上的七杀之气，恢复本命格，替我们积攒无上功德。” 我眯了眯眼睛。 黑衣祖师爷这短短一句话里，包含了太多东西。 “祖师爷！” 我抬头望向黑衣祖师爷，犹豫着开口道：“难道您老二位还未修成正仙？” 所谓未修成正仙，其实不过是好听一点儿的说法。 成了气候的妖和鬼神，都属被人尊称为野仙，其实说白了，就是还未修成正果的意思。 这话直接对祖师爷问出来有点大不韪了，所以说这话的时候我都不敢看白衣祖师爷，否则我觉得他眼里的杀气就足以将我灭了口。 倒是黑衣祖师爷，看起来脾气暴躁易怒，其实却是个不难对付的主。 果然，黑衣祖师爷并没有因为我这话太过生气，只是朝天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三界驱魔刀是什么凡夫俗子都能驾驭得了的？ 自我之后，你还是驱魔刀第一个愿意跟随的的人，你以为，就凭我一人之力，能攒下多少功德？” 跟随？ 我突然想起驱魔刀进入我体内当日，太奶奶说驱魔刀会认主的事来，下意识偷偷望了白衣祖师爷一眼。 白衣祖师爷既然是驱魔刀上衍生出来的器灵，那这么说来，我还是他的主人？ 这一眼，白衣祖师爷似乎有所感，跟我目光对视了一瞬，冰着脸冷哼了一声。 “孽徒，你胡思乱想些什么玩意儿！” 黑衣祖师爷再次暴怒起来，“你白衣祖师爷早在跟我创立葛家道之时就已经不需要再寄居驱魔刀内，有了自己的独立肉身和魂魄。 他才是三界驱魔刀的主人，而你，是你祖师爷认定的持刀人！ 也因为此，你才算是咱俩的徒弟。” 我被黑衣祖师爷突然的暴怒唬得又往后退了一步，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夭祖师爷既是驱魔刀衍生出来的器灵，但在我无从得知的机遇下，有了自己的肉身和魂魄，从驱魔刀的器灵变成了驱魔刀的主人，甚至借助驱魔刀的灵气，能修成正果。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成仙，肉身就先死了，现在他俩只能算是鬼神。 鬼神当然不能自己拿着驱魔刀出来积攒功德，于是，我便成了他们选定的那个持刀人。 果然，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白送的驱魔刀。 选中我，大概跟我的命格有关。 难怪黑衣祖师爷被我气得暴跳如雷，却强忍着没有对我动手。 心里有了些底气，我抬头望向黑衣祖师爷，眯了眯眼睛道：“祖师爷，您老刚刚说，我是女娲娘娘的后代？” 黑衣祖师爷面上一僵，扭头跟白衣祖师爷对视了一眼，露出几分懊恼之色。 大概是在后悔自己之前的一时嘴快。 “你的确是女娲娘娘的后人，这也是三界驱魔刀为什么会选择你的原因！” 半晌后，白衣祖师爷盯着我冷冷开口道：“但你身上偷来的七杀星之气也让你为天道所不容。 只有积善缘，结恩气，累功德，才能破你身上的七煞之气，你才能在天道的威压下求得一线生机。 这是你的天劫！ 若非何花这几年带着你积攒下了不少功德，你活不过十二岁！ 这几年，你身上积攒的功德已经快要用尽，若不继续破煞，你只剩下半年不到的寿命！” 我被白衣祖师爷的话惊得愣住。 也瞬间明白了白七爷爷为什么会说出，我若打不过他就不能离开桃花峰，或是自行了断的话了。 术道卧虎藏龙，我身上有术道至宝三界驱魔刀，若是万一天劫来临前我还没有积攒到足够的功德，三界驱魔刀就有可能保不住了。 “可是……” 老半天，我才扬起头，望向两位祖师爷，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还剩下一个月就二十了，要是打不过白七爷爷怎么办？” “没出息的东西！” 黑衣祖师爷再次对我破口大骂道：“你这十年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头去了？ 还没开始跟白七那小子比划就要认输了？ 你若是得我们哥俩的真传，再加上驱魔刀，有什么好害怕的？” 还不等我开口，白衣祖师爷也凉声说道：“你若实在不想当这个掌门人，我可以帮你将驱魔刀取出来。 但刀已经如了你的心脉，刀在人在，刀出人亡！” “我当！”我连忙开口说道。 开玩笑，我的大仇还没报呢，若是就这么死了，还怎么去报仇？ 白衣祖师爷望着我冷哼一声道：“当了掌门人，你所积攒的功德就会一分为二，只有一半功德，能替你化煞抵抗天劫。 另外，你身上有偷来的七杀星入命，若想使用驱魔刀，就必须动用积攒出来的功德，也就是说，你这一半功德还得一分为二，你真的愿意？” 另外一半，白衣祖师爷没说，但当然是助二位祖师爷升仙了。 “弟子愿意！”我连忙开口。 蚊子再小也是肉，大不了，我少用驱魔刀就是了。 白衣祖师爷见我一口答应下来，没再说话，只是依旧冰着一张脸。 黑衣祖师爷的脸上倒是露出了几分笑颜色来，朝我招了招手道：“丫头，过来，我给召唤驱魔刀的口诀教给你！” 我一听，连忙巴巴的凑了过去。 黑衣祖师爷在我耳边轻念了一句咒语，开口问道：“记下了？” 咒语并不是很复杂，我连忙点头：“记下了！” “那好，咱们走了！”黑衣祖师爷袖子一挥，转身就要走。 我 第197章 驱魔刀是用来驱魔的 两位祖师爷同时回过头来盯着我。 黑衣祖师爷眉头一皱，不耐烦的道：“你还有什么事？” “那个——” 我吭哧瘪肚的说道：“您老说好的教我本事呢？刚刚光教了我召唤驱魔刀的咒语。” 黑衣祖师爷面色一沉：“白七那小子教你的本事你都学好了吗？ 等你真有本事打赢了那小子我们自然会来教你！” “可您老刚刚说，有您二老亲自教我，我才没有可能打不过白七爷爷！” 我据理力争道：“您老刚刚也说了，我身上的功德已经不多了，若是不积攒功德就只有半年的寿命，我若是用剩下的功德召唤驱魔刀对付白七爷爷，就算打赢了他老人家，我也没命下山不是？” “孽徒！驱魔刀是用来驱魔的，谁准许你用驱魔刀来对付同门了？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你的授业恩师！ 你是想要气死我老人家不成？” 黑衣祖师爷好容易喊我一句丫头，被我这话一气，直接再次改口直呼我孽徒。 “您老不是早就死了，怎么还能再死一次！” 我被黑衣祖师爷骂得垂下头不敢再看他，嘴里嘟哝了一句。 “孽徒——” 黑衣祖师爷显然听到了我嘟哝的话，顿时气白胡子直颤抖，一句孽徒骂出来，喘息了半天才接着道：“在老子打死你之前，你给老子滚！” “走吧！” 白衣祖师爷盯着我，从嘴里凉声吐出两个字，一脚踹过来，直接踹在我的双腿脚踝上。 我一个激灵，像是从突然从高空中落下一般，猛的睁开了眼睛。 醒来的我，发现我正躺在卧室的地板上，我睡觉的那张拔步床，竟跟梦里的情形一样，被人从中劈成了两半，被褥和蚊帐全都堆在地上。 我一双脚踝被白衣祖师爷踢过一脚的地方，只觉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着一样，火燎般的疼。 心里猛的一沉，我甚至来不及从冰冷的地砖上坐起来就连忙撩开裤腿低头看我的脚踝。 不是白衣祖师爷生气了，废了我这双腿吧！ 可这一看，我有些发愣。 我的一双脚踝上，竟有两圈金色的符文，那符文我认识，正是太奶奶教过我的缩地成寸符。 可此刻，那符文像是被人镌刻在了我的脚踝上一样，还闪着金色的光芒。 我有些惊讶的伸手朝那符文摸去，谁想还不等我的手碰上去，两圈符文便金光一闪，隐没进了我的皮肤里去，完全不见了踪迹。 难道，白衣祖师爷踢我的那一脚，其实是给了我一样本事？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喜，连忙站起身，口中默念缩地成寸的口诀，脚下微微挪动了一寸方位。 果然，这一动脚，我便已经站到了门边。 这一发现让我瞬间惊喜不已，又连试了几次，才在欣喜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有了这样本事，我再想打败白七爷爷已经不是难事了。 时间过得飞快，终于到了我生日的那天。 一大清早，白七爷爷便将我喊了起来。 我走到会客厅，发现桌上放着一碗长寿面。 “吃了这碗面，你就下山吧！”白七爷爷指了指桌上的面碗对我说道。 我一愣，望着白七爷爷道：“可是，我还没有打过你。” “不用了。” 白七爷爷第一次对我露出了几分笑颜色，“你为了打得过我，应该不止是从祖师爷那里讨到驱魔刀的召唤方法吧？ 既然如此，咱们也就不用再比试了！” 我一愣，望着笑吟吟的白七爷爷脱口而出道：“您老逼着我跟您比试，就是想让我……” “我什么也没想！” 白七爷爷飞快朝东侧供奉祖师爷屋子的方向望了一眼，打断我的话道：“鼠老大跟我本事相当，你能打得过他，就能打得过我！ 祖师爷厚爱，愿意亲自传授本事于你，我也没有理由再阻拦你下山了。 记住，下山后，在你身上的七煞命格彻底消除前，尽量少跟人近距离接触。 特别是对你好的人，普通人抵不住你身上的煞气，轻则气血紊乱，脾气暴躁，时间长了会致病； 重则会被你身上的煞气强行破坏气运，七杀星是三大凶星之一，最为嗜杀，气运弱的，极有可能会被你带累得发生横祸。 横祸一旦发生，就会抵消你积攒的功德。 你也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万万不可滥杀无辜。” 我一愣，有些不解的问道：“可以前我身上的煞气只能伤到鬼怪，并没有伤到我身边的同学和朋友啊！” “那是因为我曾经在你身上下禁制，压住了你体内的煞气。” 白七爷爷爷回答道：“压制了煞气的同时，也压制了你身上的真气，难道你没有发现，以前虽被你太奶奶打通了筋脉，练到了黄阶二品的修为，却没有黄阶二品的本事吗？” 我细细一想，的确如此，除了下葬父母亲人那天，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我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将装殓了父母爷奶的棺材一一拖上了山。 当时我以为那是人在困境中爆发出来的潜力，其实是因为那时候，太奶奶已经解开了封在我身上的禁制。 “不过有两种人你可以接触，一个是身上有大功德的人，她之所以能跟在你身边，是因为她身上有大功德。 另外一种，就是真正的七杀星入命，天生七煞命格的人。 那种人，你如果遇到了，不但可以接近，还要尽量多接近，因为他们只有真正的七杀星入命的人，能将你身上偷来的七煞之气吸走。”白七爷爷又接着说道。 “太奶奶可以跟我一起下山吗？” 我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 “你太奶奶已经九十多岁了，你真的要她跟着你一起下山，陪着你四处积攒功德吗？” 白七爷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反问我道。 我咬了咬嘴唇，轻轻摇了摇头，又接着问道：“那我可以随时回来看望您和太奶奶吗？” “只要你不嫌累，每天晚上回桃花峰睡觉都可以！” 白七爷爷笑着点头：“狐小七会调理好你太奶奶的身体，鼠老大他们也会照顾好她，你不必担心她，先想想怎 第198章 就是矮了点儿 我点了点头，“我会争取每周回来一次。” 说着我又望了一眼白七爷爷，犹豫着开口问道：“白七爷爷，我记得我刚来桃花峰的时候，见到的不止蛇小七他们几个，好像还有一只小兔妖，还有另外两个，我当时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 但这些年，我知道，他们也在帮我，走之前，我能跟他们道声谢吗？” “可以，但你要给这个戴上，否则就你这一身煞气，它们的道行太浅，抵不住！” 白七爷爷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扁扁的，不过两个巴掌大小，递到我面前。 我疑惑的接过木盒，随口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白七爷爷笑着说道。 “谢谢白七爷爷！”我笑盈盈的接过白七爷爷递过来的木盒说道。 看这盒子的精致程度、大小和厚薄程度，应该是项链之类的东西。 可一打开手里的盒子，我瞬间愣住，甚至有种将手中的盒子扔出去的想法。 里面竟然是一顶颜色漆黑的假发，厚厚的盘成一团，应该还挺长。 这些年，为了跟蛇小七他们打斗起来方便，我一直都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 还是太奶奶帮我剪的，虽然发型看起来挺土，但着实方便，早上起来随手抓两下就行。 长年跟狐小七他们混在一起，我几乎快要忘了我是个女孩。 虽然有时候也挺羡慕蛇九儿的妩媚和妖娆，还有她那一头海藻般的长发，但想想那个样子若是真的在我身上，恐怕我自己都能给自己雷死。 还是短发帅气。 “白七爷爷，这个东西不太适合我！”我咽了咽口水，将盒子放在桌上，对白七爷爷说道。 “谁说不适合了，女孩子家家的，就应该打扮的漂亮点儿。” 白七爷爷白了我一眼道：“哪怕你是术士，但也是个女孩，一天到晚跟个假小子一样，到时候谁愿意娶你！ 戴上看看，效果怎么样？” 我十分抗拒的望了一眼那盒子，直摇头，开口道：“白七爷爷，要不，我下山后不理发了，再慢慢蓄好不好？” “不行！” 没想到白七爷爷直接冷下了脸，开口道：“你以为这东西只是让你变得像个女孩子吗？ 你这一身煞气，就算有人愿意请你去看事儿，还不等你看出人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妖邪早就逃得没影儿了，你还怎么替人驱邪捉鬼去？ 这假发能掩藏你身上的煞气，只要你不出手，那些邪祟就看不到你身上的煞气，你也伤不到它们，它们就不会对你设防了！” 原来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假发竟有这效果，看不出来啊。 我伸手抓起那顶假发，拿在手上打量了起来。 正宗的黑长直，额前戴着厚重的齐刘海儿。 “面要凉了，先把面吃了，进屋里戴上试试！”白七爷爷再次开口。 我应了一声，几口将那碗长寿面吃完，拿着假发盒子回了屋。 回到卧室，戴好那顶假发后，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也不能说难看，只是单纯的不太像我了。 镜子里的女孩皮肤很白，脸尖尖的，刘海齐眉，在那假发的衬托下，越发显得脸小，眼睛却大得可怕，仿佛一张脸只剩下了一双眼睛一样。 动话里的精灵一样，哪里还有半点假小子的影子了。 就更别说帅气了，完全不搭噶！ 再配上我这一声运动服和球鞋，又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小忆！” 蛇九儿抱着一大叠衣服走进来，这几年，有白七爷爷给她找来的灵芝当失望，再加上狐小七秘制的丹药，蛇九儿的修为跟我一样大有长进，一条蛇尾已经褪去，变成了一双让人羡慕的大长腿。 “白七爷前些天说你要下山了，怕你不会买衣服，让我下山去给你买了些，刚刚让我给你送……” 话还没说完，蛇九儿就夸张的将衣服一股脑儿扔在床上，拉着我转了个圈儿，一脸惊奇的道：“我就说嘛，小忆长得不比我丑，果然比我想象的要漂亮得多了！ 清纯中又带着几分冷冽知性，妥妥的美人儿一个呀！ 啧啧啧，这眼睛好看得，下山还不给那些臭男人迷死！” “九儿姐，你还说，难看死了！”我被蛇九儿闹了个大红脸。 蛇九儿却不管我的反应，笑着自顾自说道：“好好的一个美人胚子，就是这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衣服难看了些，姐姐给你换身衣服！” 她说着，从被她随手扔在床上的那堆衣服里拎出一条黑色镶水钻的连衣裙，扔进了我的手里。 “给这条裙子换上，绝对好看！”蛇九儿说道。 我拎着连衣裙望了一眼，摇了摇头，“太短了，我不穿！” 裙子挺短，连我的膝盖都遮不上。 “短什么短，小姑娘家家的，露点儿腿怕什么！” 蛇九儿眉头一挑，从我手上接过连衣裙，伸手便揽住了我的肩膀。 我只觉得身上微微一量，还没反应过来，便发现镜子里的我已经整个儿换了个模样。 裙子挺合身，又是黑色，越发显得我腰细肤白。 领口上的那圈方形水钻连成一圈，奢华又大气。 再加上我那如缎子一般披在肩膀上的黑长直，看起来竟有几分富家千金的味道。 不过，是那种邪恶黑化了的富家千金。 “来，给鞋也换上！” 蛇九儿说着又从衣服堆里扒拉出一双银色镶水钻扣头的小皮鞋，扔在我脚边。 好在是一双软皮平底鞋。 这一次，我也懒得再跟蛇九儿掰扯，乖乖给换上了。 “不错，就是矮了点儿，瘦了点儿！” 蛇九儿围着我转了两圈，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又有些遗憾的说道。 满了十二岁以后，我基本就没怎么长高过。 才十岁那会儿我就已经有一米五五左右了，上山后这几年，也就十二岁之前长了几公分而已，脱掉鞋才一米六二左右。 就连身材也始终有些黄毛丫头的干瘪。 太奶奶说，这跟我的命劫有关。 离开杨湾镇之前积攒下的那些功德只够我维持 第199章 女魃 换好衣服后，蛇九儿又从身上摸出化妆品，那意思还想要给我化个妆。 这下我再没由着她了，不等她凑过来，我转身就逃出了门。 “小忆，白七爷让咱们换了衣服直接去餐厅，鼠老大做了一桌好吃的替你饯行！” 蛇九儿在我身后喊道：“不化妆就不化嘛，跑那么快干嘛，你倒是等等我呀！” 我一口气跑到餐厅，惊讶的发现那张一直都空了大半的圆桌这次几乎坐满了。 除了坐在上首的白七爷爷和太奶奶，鼠老大、牛二和狐小七他们也都围坐在桌边，另外还有四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坐在他们下首。 一个是我只在十年前见过一面的小兔妖，头上依旧长着一对长耳朵，穿着一条雪白的连衣裙，怯生生的望了我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我。 小兔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少年，穿着一身金红色的衣服，额头上还有两三片没有褪去的鱼鳞，身上的灵气挺澄澈，金红色，只是有些弱，应该是一只小鲤妖。 “小忆姐姐，你好漂亮呀！” 少年倒是丝毫不怕我的样子，看到我就站了起来，开口道：“我叫鲤十一！其实我早就想要出来找你玩了，可鼠大爷不让，说你身上的煞气会伤到我！” 说完，他歪头打量了我半晌，有些疑惑的接着开口问道：“小忆姐姐，既然你可以压制身上的煞气，为什么不早点压制呢？害得我那么多年都不敢接近你！” “你小子，看到漂亮姑娘就犯迷糊，有本事你过去拉拉她的手试试，看能不能将你那点儿灵气给冲散了！” 狐小七伸手捏了颗花生米，朝鲤十一扔了过去，花生米恰好砸在鲤十一额头的那块鳞片上。 鲤十一回头瞪了狐小七一眼，咬了咬嘴唇，撇了撇嘴，有些敢怒不敢言。 小兔妖连忙安慰的拉了拉鲤十一的手。 “小忆，你这样子，倒是挺好看的，你说，你要是早打扮成这样，以前就不用被我虐两三年了！” 狐小七往自己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一边咀嚼着一边吊儿郎当的开口道：“哥哥最喜欢你这类的清纯小美女了，比蛇九儿那老娘们瞧着要顺眼多了！” “狐小七，你又在背后说老娘坏话，是不是非得等着有一天，老娘将你那张破嘴给撕烂了！” 从我后面追上来的蛇九儿叉腰站在餐厅门口，怒视着狐小七骂道。 给我当陪练的几年，他俩倒是成了一对儿欢喜冤家。 众人哄堂大笑间，一个坐在鼠老大身边的白胡子老爷爷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玄衣，玄衣上绣了纵横交错的格纹，格纹间又似乎绣了无数双眼睛。 奇怪的是，那一只只眼睛竟全都像是活的一样，或是斜觑，或是微眯，或是凶狠，或是悲悯，有的眼睛里还带着愤怒或是杀意，还有一些是闭着的。 他身上的气息也挺奇怪，十分浑厚，却并不澄澈，浑浊中却又带着几分淡淡的神气。 从他身上的气息来看，这些年他没出来并不是怕我身上的煞气，而应该是其他原因。 似乎是完全没有感觉到我的打量，白胡子老爷爷笑着朝我招手道：“小忆，来玄爷爷这边坐，你是个上进的好孩子，这些年是怎么胜了鼠老大他们的，我可全都看在眼里。” 太奶奶连忙开口跟我说道：“你玄爷爷的身份可不一般，是只千眼玄武，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玄爷爷不知道的事，以后你在外面若是遇到什么不明白的事了，只要回来问问你玄爷爷，他一准儿知道。” “玄爷爷好！”我连忙笑着开口喊人。 正要抬脚走过去的时候，坐在牛二下首的一个穿着青衣的枯瘦老太太站了起来，瞪了玄爷爷一眼道：“玄老三，你可别不要脸，小忆虽然没见过你，可你却是天天盯着她看的！ 你自己懒，不愿意离开天井出去陪在她身边而已，凭什么小忆就要坐你身边了？ 要坐，也该是坐在我身边，小忆这些年穿的盖的，哪一样不是我给亲手做的，你若是不讲理，小心我给你身上那些眼睛全都给扎了！” 我顿住脚步，有些讶然的望着那干瘦的老太太。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老太太应该是一只尸王级别的僵尸，行动跟正常人完全无异，修为高的尸王甚至能随意变幻外形。 它们哪怕是大白天的走在大街上，也不会被人发现它不是活人。 我完全没想到，桃花峰还有这种厉害的存在。 白七爷爷若是让她出来跟我对练，哪怕是现在，我都连两分的胜算都不大。 “乖丫头，来我这边坐，以后遇到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儿，给山上来个信，我去给你帮忙！”老太太吼完玄老三，朝我露出自认慈祥的笑容，开口说道。 “女四娘，你可别以为你还是当初的女魃，哼，惹恼了我，别想我再帮你找回真身！” 玄三爷同样瞪着女四娘开口道：“就你现在这副干枯的样子，小忆愿意挨着你坐才怪！” 我心中再次一惊。 女魃？ 上古十大僵尸之一的旱魃？ 传说旱魃是黄帝的女儿，名叫女魃，黄帝病重时，女魃因为照顾父亲，身心俱疲下得了一场怪病，病重时，被犼强占了身体后，犼的魂魄与女魃的魂魄融合，导致她变异成了强大的尸王。 “我这副样子怎么了？你当真以为我变不过来？” 女四娘猛的一拍桌子，整个餐厅里的空气突然开始急剧升温。 “咳咳！” 白七爷爷突然抬手，掩嘴虚咳了两声。 鼠老大强行拉着玄老三坐下，女四娘望了白七爷爷一眼，敛去眼中的怒气，也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哼，今天是小忆下山的日子，看在小忆和白七爷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回头再跟你算总账！”女四娘瞪了玄老三一眼说道。 屋里空气的温度终于慢慢恢复了正常。 “小忆，你就坐在最下手，你在桃花峰这十年，全靠他们在照顾你的生活和起居，兔十二甚至还将她积攒的功德转送给了你，否则你的命劫早就到了 第200章 电梯里的阴气 “兔十二甚至还将她积攒的功德转送给了你，否则你的命劫早就到了！”白七爷爷望了我一眼，淡淡开口说道。 我瞬间愣住，祖师爷告诉我，是因为我十岁之前跟着太奶奶积攒下了功德，所以才能活到现在，我一直以为是真的。 没想，兔十二还转送了功德给我。 难怪这十年来，就连蛇九儿的尾巴都变成腿了，兔十二还是跟我当初看到她时候的那一眼没有任何区别。 我下意识望向太奶奶，她笑着点了点头道：“原本我打算等你满了十二岁，再带着你来找你白七爷爷的，但没想到古九魄提前对你下手了，咱俩积攒的那点功德不够，半年前你突然生病那次，就是你的死劫到了。 小十二原本也可以彻底化形的，为了救你，她将这些年积攒下的功德全都给了你！” 我的眼眶瞬间有些湿润了。 难怪这么多年，兔十二身上的青气虽然澄澈，却依旧很淡，依旧害怕我身上的煞气。 原来全都是因为我。 “我其实什么都没做，要不是白七爷爷，我早就死了。 而且，送下山的那些药其实全都是小七哥哥做的，我也不怎么出门，晚一些时候化形没什么关系的！” 见我望向她，兔十二连忙站起来，红着一张小脸，连连摆手说道。 我朝兔十二笑了笑，又环视了大家一圈，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但我知道，不止是兔十二，其他人为我做的一定都不少。 否则我不可能在短短十年间，轻易达到很多术士几十年都练不到的地阶八九品修为。 我红了眼，弯下腰，对着圆桌深深鞠了个躬道：“这些年谢谢大家对我的付出和帮助，我张忆仇没齿难忘，此生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好了，快来吃饭了，既然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多虚礼的。 这些年白七爷对你是严厉了些，你可别怪他，若不是他的严厉，你今天就是下山了，不被我们虐，还是得被外面的人虐！”蛇九儿走过来，将我拉到桌边坐下，抬眼望了白七爷爷一眼，笑着说道。 “忆仇明白，白七爷爷永远都是我的授业恩师！”我点头轻声说道。 “九儿，就你话多，今天你鼠爷可烧了一道红烧芝草，再不吃，可没你的份儿了！”白七爷爷望了蛇九儿一眼，淡淡的开口说道。 白七爷爷说话间，狐小七已经用夹起筷子红烧芝草，举到面前望着直摇头道：“多好的东西，偏要沾上烟火气，实在是暴殄天物！” “狐小七，少用你那双沾了荤腥的臭筷子动我的菜！”蛇九儿一见，松开我的胳膊，尖叫着冲过去，将那道菜扒拉到自己面前。 想了想，又端着菜盘子，走到兔十二面前，划拉了一小半到兔十二面前的碗里。 一顿饭，吃得欢声笑语，就连一直冰着脸的鼠老大，嘴角也偶尔微微上扬。 吃过饭，已经快到午时。 我回到卧室，在蛇九儿给我的那堆衣服里挑了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白衬衫换上，才打包好东西准备下山。 那身连衣裙好看是好看，但我实在是穿不习惯，我下山是要积攒功德的，穿着那一身也不习惯。 假发我倒是没有摘下来，因为它能压制我身上的煞气。 若是取下来，我就算遇到了害人的妖邪，大概它们感受到我的气息就跑得不见影子了，抓起来也麻烦。 好在那假发戴在头上就如同我的第二层头皮一般，不用咒语想摘都摘不下来。 正好可以扎成马尾，也没有太过累赘。 大家都将我送到院子里，只有玄老三没出来。 我这才知道，玄老三因为身上的眼睛太多，惧怕阳光，所以轻易不出屋子里，平时就住在厨房的天井里。 我拉着太奶奶的手，有些不舍的走到院门口，白七爷爷突然开口问我道：“小忆，你想好了去哪里吗？” “我想回江州去一趟，先回家看一趟，然后先在江州找份工作，晚上再四处转转看能不能积攒下一些功德。 之前我给自己算过一卦，只要我去了江州，很快就会有事情找上门。”我开口说道。 “好！” 白七爷爷点头，“你先找些事情练练手，过段时间我要去北疆一趟，你有时间的话就跟我一起去！” 说完，白七爷爷从身上摸出一个信封塞进我的手里，开口道：“这里头是八千块钱和你家的钥匙，你可要记住，这是我第一次给你钱，也是最后一次给你钱。 教了你一身本事，你若连吃饭的钱都挣不到，也没脸说什么孝顺你太奶奶养老的话。 等你有本事在江州买了大宅子，再回来接你太奶奶和大家一起进城去享福。” “我会尽快回来接大家一起去江州的！”我点头，郑重的说道。 “好了，走吧！”白七爷爷微微点头，转身进了屋，不再看我。 我再次跟大家告别后，伸手抱了抱太奶奶，轻声说道：“太奶奶，一定要健康，最多两年，我一定回来接您一起去江州！” “太奶奶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太奶奶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说道：“别担心，太奶奶身体还硬朗着呢！” 我轻轻点头，眼眶微微有些发热，转身大步出了院门，朝山道上走去。 走出老远，我还能感觉到太奶奶在我身后巴巴望着我的目光。 我暗暗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想办法在江州找到生机，多积攒功德，多挣钱，早些将太奶奶接到身边。 她已经九十二岁了，人一生的寿命有限，我不知道我还能陪她老人家多久。 白七爷爷的这栋老宅位于桃花峰山顶，下山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家，我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直接用了缩地成寸的术法下山。 不过几分钟功夫，我便到了山下集镇，坐上一辆大巴到了云山县，再从云山县坐车回了江州。 已经十几年没回江州了，这些年江州发展得很快，我家所在的小区已经变成了十分老旧的小区，在繁华光鲜的都市中，显得有些灰扑扑的。 我家在十一楼，电梯还是以前的老 第201章 被困住的鬼孩子 我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的望向电梯轿厢壁上的镜子，假装整理头发的时候，通过镜子打量这个不算大的空间。 大白天的阴气还这么浓郁，说明阴灵就躲在电梯里。 果然，我很快便从镜子里发现了端倪。 电梯后壁和顶部的缝隙处，一只黑色的手缓缓伸了出来。 那只手不大，五指细短，应该是个年龄不大的小鬼。 找替身？ 又有些不太像，电梯灯没黑，电梯发出的嘎吱声应该是零件老化，并不是这只鬼弄出来的。 我不动声色的用望着那只手，想看看它到底要干什么。 很快，手臂也伸了出来，接着便露出一个小孩的脑袋和大半个身子。 我挪开目光，继续假装整理头发，只用眼角的余光望向那个鬼小孩。 它似乎有些胆小，只露出大半个身子上下打量了我半天后，才终于从缝隙里钻出来，贴着电梯轿厢壁站在我身后。 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我用只用一根带着搭在肩上的背包。 鬼小孩七八岁模样，穿着合身的小学校服，圆圆的小脸蛋也肉乎乎的显得挺可爱，只是一双小手脏兮兮的，像是抓过什么脏污的东西一样，甚至有些油腻腻的。 我悄悄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它手上那黑油油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它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样，双眼盯着我的背包，又朝我身后走了几步。 我有些疑惑，这小家伙似乎并没有害人的心思，老盯着我的背包做什么？ 里头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只有下山前太奶奶让带着路上吃的水煮蛋。 对了还有一小袋鼠老大特别熏制的腊肉，太奶奶见我爱吃这个，一定要让我带些出来，说城里想买也买不到。 这小东西应该是被我背包里的食物吸引出来的。 我又从镜子里望了一眼那小孩，它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背包，将那只黑油油的小手缓缓伸了出来。 果然，不一会儿，那小家伙就将一个鸡蛋从我包里抓了出来，狼吞虎咽的就往嘴里塞。 每个鬼魂吃东西的方式都不一样，大多数只是闻闻气味就能将食物的精髓吸走。 但有的需要用手，将食物的精髓从食物里抓出来，以食物的原形塞进嘴里狼吞虎咽，才能吃到东西。 一般用这种方式吃东西的鬼魂都是饿死鬼。 现在站在我身后偷吃水煮蛋的小鬼就是个饿死鬼。 他并不是真的将我背包里的水煮蛋拿出来了，而是将水煮蛋里的精髓以鸡蛋的原形抓出来了，所以并不需要剥壳。 我的背包里一共装了五个水煮蛋，小鬼一口气将五个鸡蛋全都吃光，才将那一小袋腊肉从背包里抓出来，使劲嗅了嗅腊肉的香味后，才眯着眼睛塞了一块进嘴里。 这小孩的穿着并不寒酸，看起来也胖乎乎的，怎么就饿成了这个样子？ 我有些奇怪。 莫非他是饿死的，可又为什么会在电梯里呢？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到了十一楼，那小孩吃了几块腊肉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才转身朝电梯顶的缝隙处爬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并没有抬脚出去，而是猛然转头，将一张灵符拍在那个已经半个身子钻进缝隙里的鬼小孩背上。 我并没有直接用手去抓他，因为我身上的煞气虽然被假发遮挡住了，但若直接上手，就这鬼小孩的修为，恐怕立刻就会魂飞魄散。 拍在它背上的那张符纸只是简单的镇灵符而已。 鬼小孩滑落回电梯里，贴着电梯轿厢壁而站，双眼惊恐的望着我，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双手却还紧紧抓着那一小袋腊肉。 “偷吃了我的东西，这么容易就想走吗？” 我后退了两步，在电梯门口蹲下，望着鬼小孩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 之所以后退，一来是防止小家伙离我太近被我身上的煞气伤到，二来是防止电梯门再次关上，跑到其他楼层。 “姐，姐姐，你好漂亮！”鬼小孩答非所问，望着我战战兢兢的说道。 我挑了挑眉，“你以为，偷了我的东西，再说两句奉承我的话，我就不会惩罚你了吗？” “可，可是，住这一层的另外一个小姐姐也能见到我，她也好漂亮，还总是带东西给我吃！” 说着，鬼小孩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个新家里为什么有这么多坏人，为什么连好看的小姐姐也是坏人！” 鬼哭声最少尖利刺耳，小小的电梯空间里，这鬼小孩开口一哭，我觉得耳膜都几乎要被刺破了一样。 “闭嘴！” 我瞪着鬼小孩低喝一声道：“你跟我出来！” “我出不去！”鬼小孩胆怯的望了我一眼，摇头说道。 “我说你出得去你就出得去！” 我说着站起身，又朝他身上打了一道解困的灵符。 很多人横死之后，家人不懂或是不信阴阳道道的这些事，没有请人超度亡灵，那些人的鬼魂就会一直被困在横死的地方不得解脱。 不仅被困，还会每天在死去的那个时辰里，反复重复死时的恐怖一幕。 相当于每天都要再重新死一次。 他们若是想要脱困离开，就得寻找替身，让另外一个人也死在那个地方。 这小孩显然就是电梯出事故死在电梯里头的，所以无法离开电梯。 我刚刚拍到小孩身上的另一张灵符，就是专门替鬼魂脱困用的葛家道秘符。 比起坛超度做法事要方便得多。 灵符一贴到小孩身上，冒出道道金光，金光下，才能看见从底部和顶部的缝隙处伸出来的无数血色细线，缠绕在小孩身上。 金光越来耀眼，光耀下，些细线尽数崩断，化成一缕缕黑烟消散。 鬼小孩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朝电梯门口走了两步，又突然有些警惕的站住脚，偏着头问我道：“你那么凶，为什么要帮我？你是不是想要给我骗出去弄死？” “你觉得我想要弄死你，还非得费力气将你带出电梯吗？” 我淡淡望了鬼小孩一眼，抬脚出了电梯，背对着鬼小孩留下一句话：“电梯门关上前，你若没有跟我出来，我更 第202章 你的死劫已经到了 我抬脚出了电梯，背对着鬼小孩留下一句话：“电梯门关上前，你若没有跟我出来，我更有一万种方法将你弄死！” “你真的不会害死我吗？”小家伙在我身后又追问了一句。 我没理会他，抬脚走到我家门口。 电梯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我刚反手从背包里摸出家门的钥匙，就感觉到身后一阵凉气，那小家伙已经从电梯里出来了。 可他却站在电梯口没有过来。 见我掏出钥匙想要开门，那鬼小孩突然尖叫了一声道：“你别直接开门，屋里有很厉害的东西！” 我一愣，扭头望向鬼小孩，挑了挑眉。 “你虽然有点凶，可我觉得你不会害我。” 小家伙有些忌惮的望了我家大门一眼，开口对我说道：“你让我能从电梯里出来，我就也应该帮助你！” 我笑了，抬手隔空一挥，那张贴在他背上的镇灵符无火自燃，变成一片淡淡的灰烬飘落在地上。 他跟着我出来的原因，一半是因为怕我，另一半原因是因为他虽然脱了电梯的困制，但背上贴着我拍上去的镇灵符，只要符纸不掉，他就无法使用灵力快速逃走。 只能以灵体的形态东躲西藏，速度跟他生前没什么区别。 灵力恢复，鬼小孩一愣，望着我问道：“你不怪我偷你的东西吃，愿意放我走了？” “你不是害怕我家里的东西吗？”我淡淡说着，开始扭动钥匙。 “他虽然厉害，却也不算不讲道理，你先敲三声门，让他知道你回来了，或者他就会走了！”鬼小孩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急忙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我略一侧身，免得他冒失的撞到我身上。 就凭小家伙这点道行，撞到我身上即使不会魂飞魄散，也会被煞气伤得只剩下几缕残魂。 它说话间，门“吱呀”一声轻响，已经被我推开了一条缝隙。 并没有想象中呛人扑鼻的灰尘涌出来，十年没人回来过的屋子，干净到不可思议的的地步。 农历六月的天已经很热了，从门缝里透出来的空气却十分冰冷。 整个人如同站在打开的冰柜前一般。 “滚出去！”一声低沉的怒喝声从屋里传来。 “呀！” 鬼小孩听到那声音，吓得扭头就朝后跑，躲进安全出口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和半个身子，朝我急切的摆手，示意我别进去。 我没理会那小家伙，抬手将大门彻底推开，沉声喝道：“狂妄！ 借住也该有个借住的样子，主人回来了，还想强占不成！” 话音未落，一张灵符便从我手中弹了出去。 灵符无火自燃，符上的金光化成一柄利剑，直刺那声音的主人。 “啊——” 一声尖利的鬼叫从客厅里传来，我抬手抠了抠耳朵，躲在安全出口门后的鬼小孩被那声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抬脚进了屋，屋里还是十年前铺的小块瓷砖，却如同刚被人拖过一般光可鉴人。 玄关处的鞋柜，屋里的家具也全都纤尘不染。 只是空气中微微有几分淡淡的家具发霉气味。 倒是个有些道行，还十分爱干净的鬼魂。 我勾了勾唇角，冲它替我将家里打扫得这么干净的份儿上，我待会儿倒是可以考虑不将他的魂魄打散。 正想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黑影朝我冲了过来。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牛仔裤的男人，样貌倒是长得挺秀气，肩膀到左手臂上却纹着一只凶神恶煞的下山黑虎，那纹身几乎占了他的大半个身子。 全身上下几十处刀伤，每一处都在往外汩汩冒着鲜血。 他的腰腹处有一个往外冒着黑气的黑窟窿，那是刚刚被我用符剑伤到的地方。 “这家的主人早就死绝了，这几年想强占这房子的人多了，哪一个不是还没进屋就被我小金刚给吓走了。 别以为你会点法术我就会怕你！” 小金刚怒喝着，伸出满是鲜血的双手，就朝我的脖子掐了过来。 随着他怒吼的声音，整个屋子里瞬间弥漫上了一层浓郁的血色， 他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很快就在地上汇聚成一条血河。 血水如涨洪的河水一般，瞬间便在屋里漫起了一尺来深。 灵体上受了我一剑还能用遮眼术弄出这么多玩意儿来。 从这自称为小金刚的人面相上来看，他并不是成为枭雄的人物，他的面相偏秀气，命格有些弱，若走文职，一生估计能过得平稳。 可他却偏要在身上纹下猛虎下山图，还是黑虎，命格压不住纹身凶兽，对他而言，普通纹身就变成了邪纹，导致他受到邪纹反噬，早早死于非命。 死后他变成了鬼，身上的邪纹又反变成了他的助力，导致他化成厉鬼，猛虎傍身，修为还不低。 望着那双朝我脖颈间掐过来的沾满鲜血的手，我冷冷一笑，不仅没后退避开，甚至还朝前迈出了一步。 “姐姐，快醒醒，小心呀！” 那鬼小孩不知什么时候跟到了门口，探着头往里望，正看到这一幕，大概以为我被小金刚的遮眼术迷惑了，连忙出声喊道。 “桀桀桀，受死吧，你的死劫已经到了！ 我今天若是弄死你这个会点法术的妞儿，以后看这片儿的鬼灵还有谁敢不服……” 小金刚桀桀怪笑着，手已经碰到了我的身上。 “啊——” 小金刚最后那句话的“我”字，被一声惊恐的尖叫代替。 我身上的煞气猛然炸开，就在他的手刚碰触到我衣角的瞬间，被强烈的煞气震飞了出去。 顷刻间，几乎要将整个屋子都淹没的鲜血骤然消失，满屋阴气中，只有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形黑影趴在客厅中央的地上，浑身往外冒着黑气，魂体越来越虚弱。 “哇，姐姐好帅！”鬼小孩在门外拍着手跳了起来。 我回头，朝他微微一笑，抬脚朝那团黑影走了过去。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冒着黑气的虚影一边朝后缩，一边满脸惊恐的望着我问道。 “我叫张忆仇，我说了，这是我的家！ 刚刚那一剑，之所以没伤到你，不过是给你一个教训， 第203章 厉鬼索命，命劫难逃 “原本看在你替我家打扫得这么干净的份上，我还打算留你的魂魄送你回地府投胎，没想到，你的杀心那么大，那你就该死！” 我说着，缓缓抬起了手。 “别，别杀我，我没杀过好人，我杀的都是些该死的人！而且，那些人都是鬼差授意让我去杀的！ 因为他们企图逆天改命，逃过死劫！ 你若杀我，差遣我的鬼差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小金刚一边朝后挪动身体，一边慌忙说道。 我心下一沉，抬起的手顿在半空。 倒不是被小金刚所说的，鬼差不会放过我吓到，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关于厉鬼索命，我倒是听太奶奶跟我说起过。 因为邪术师的存在，很多找高人算到自己命劫将至的人会花大价钱请邪术师避劫。 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除非你积攒下了功德，用功德改运。 否则地府又岂会容人轻易逆天改命。 但阴间不管阳间事，阴差不能直接拘走那些避劫人的魂魄，于是便会放出一些厉鬼，给它们布下任务，以厉鬼索命的方式去应那些人的命劫。 所以自古以来，才会有命劫难逃的说法。 即使避开了自身的命劫，也很难避开厉鬼的索命。 那些索命厉鬼只要完成了阴差发布的任务，就能得到消除自身孽债的奖励，做得好的，时间长了甚至能在阴司混个鬼吏当当。 可祖师爷和白七爷爷明明都说过，我身上的功德还能将死劫推迟几个月，为什么鬼差现在就会派出厉鬼出来杀我？ 可细想想又不太对！ 小金刚见我没再动手，以为我被他的话吓到，慢慢挪到窗边，转身就想溜。 “站住！” 我低喝一声，从袖子里甩出一根细长的白色缎带，如灵蛇一般朝小金刚冒着黑气的魂体上捆去。 还不等小金刚转身，缎带便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站在窗边动弹不得。 小金刚魂体接触到缎带的瞬间，身上的被灵符剑刺出来的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身上也不再往外冒黑气，受伤的身形也凝实了不少。 这缎带是蛇九儿送给我的，上面被她和狐小七灌输了些灵气，能稳固魂体。 蛇九儿送这缎带给我的时候说，因为我身上的煞气太重，若是遇到虚弱又不该死的鬼魂灵物，直接去抓的结果便是让那些鬼魂灵物魂飞魄散，这样会伤了我积攒下的功德，用这缎带拘灵正好可以弥补我不能直接上手的缺点。 至于使用缎带的方法，是我早在跟蛇九儿对练时就已经从她那儿学到的甩鞭绝技。 缎带出袖，再灌入真气，如同我的另一只手一般灵活。 我走到小金刚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你动手就想杀我，也是鬼差交给你的任务？” 听到我这么问，小金刚的眼中闪过一缕慌乱。 “说，否则我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我低喝着，再次将手抬了起来，作势就要朝它的天灵盖拍了上去。 “到底是谁让你动手杀我的？你身为鬼差手下管辖的厉鬼，却没接到他们的命令就动手杀人，我现在就算是灭了你，他们也无话可说，甚至还会感谢我替他们清理了门户!” 我的话音一落，小金刚就嗷的一声嚎叫了起来：“大哥饶命啊，我也是被那人给骗了，我若知道您老人家这么厉害，说什么也不敢信那人的话对您动手啊！ 只要大哥您放过我，以后我在阳间就是您的小弟，是您的小跟班！ 大哥您让我往东，小弟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杀猫，我绝不打狗！” 小金刚一身江湖匪气，求起饶来开口就喊我大哥。 “那个人是谁？”我眉头一皱，盯着小金刚的眼睛沉声问道。 “一个穿着一身黑衣，脸上却戴着个白面具的术士！”小金刚哭丧着脸说道。 我心中不禁冷笑，古九魄！ 来得还挺快，我没去找他，他倒先找上门来算计我了！ “他知道你是专门替鬼差索命的厉鬼？”我盯着小金刚，沉声问道。 “两年前他收钱替人躲劫，我找那人索命的时候，跟他打过一次照面，他明明可以阻止，却没拦着我，所以我觉得那人还不错。”小金刚说道。 我望着小金刚冷笑，这货脑子是不是有坑，就这还会觉得古九魄人不错。 明明收了钱财替人躲劫，厉鬼索命时却不插手，这不是背信弃义又是什么？ 我冷笑间慢慢收回手，小金刚连忙接着说道：“三天前我完成任务刚回来，发现他在我的屋里。” 见我眉头微皱，小金刚慌忙又改口说道：“不不，是大哥您的屋里。” 小金刚说着，小心的觑了一眼我的脸色，接着道：“他见到我就问我，想不想早些当上鬼吏。 我当然想了，就问他有什么办法？ 他告诉我，三天后，会有一个有些法术的女孩来这里，说这里是她的家，我只要出手杀掉她，就一定能得到鬼差的大奖励。 我当时还有些犹豫，就问他怎么知道杀掉那个女孩就能得到鬼差的奖励。 他跟我说，这栋屋子的主人早就死绝了，那女孩既然是这屋子的主人，说明她的命劫十年前就到了，若不是有高人一直在替她推迟命劫，她早就死了。 等她回到这里，鬼差就会发现她在躲劫，一定会给你们厉鬼下发任务。 她可是躲过了十年死劫的要犯，奖励一定很大，你若不借着近水楼台先动手，等任务下来再被其他厉鬼抢走，到时候哭都没你的份儿！” 小金刚说着，又飞快的觑了我一眼道：“我在您家住了好几年，从来不见屋子大哥您家的人回来，曾经好奇问过给我们发布任务的鬼差一句，他告诉我，您家里的人都死绝了。 那个人再这么一说，我就相信了，所以大哥您刚刚说这里是您的家，我就直接对您动手了！” 小金刚说话间，我已经捋清了思路。 这么多年了，古九魄还没有放弃想带走我的心思。 他这一鸟二石的算计想得还挺周全的！ 第204章 被人害死的 他这一鸟二石的算计想得还挺周全的！ 让小金刚杀我，一来他能探知我的底细，十年后的我，本事到底有多大。 二来，不管我是不是小金刚的对手，他都是跟在螳螂后头的那只黄雀。 我若死在小金刚的手上，他会在我死后，将我的魂魄和尸体带去炼所谓的无极丹。 我若在一怒之下反杀了小金刚，便得罪了小金刚身后的鬼差。 正道术士行走阴阳，都不会轻易与地府鬼差为敌，邪术师却不一样，他们处处钻天道的空子，与地府作对为敌。 所以他也在赌，赌我杀了小金刚以后在白七爷不会在背后为我兜底，赌我在术道这条路上越来越难走，他再出现在我面前。 到时候不管我是为了报仇接近他，还是被鬼差逼得活不下去接近他，他都算是达到了目的。 古九魄会打这个主意，也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觉得我天生煞女命，一定会杀小金刚。 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并不了解白七爷爷，更不了解葛家道。 下山前的那天晚上，两位师爷再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白衣祖师爷照例是少言寡语，黑衣祖师爷告诫我下山后别给葛家道丢脸，别乱杀无辜，但也不用有太多后顾之忧，遇到大功德只管放手做，哪怕是得罪了地府，也有他和白衣祖师爷给我兜底。 不杀小金刚，并不是因为它是鬼差手下的厉鬼，而是因为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问题，想要问明白罢了。 小金刚见我阴沉着脸不说话，以为我不信他，瞬间有些急了，连忙开口道：“大哥，我说的全都是实话，我真的是被那个黑衣人给骗了！” 我手微微一抬，将白色缎带收了回来。 缎带上的灵气用一次就少一些，小金刚的魂体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我没必要过多用在他身上。 我盯着小金刚的眼睛问道：“黑衣人在什么地方，你能找到他吗？” “我统共才见了他两次！” 小金刚苦着脸说道：“他的本事挺大的，那天来找我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用的是阳魂，而不是本体。” 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 我没再理会小金刚，扭头望向还敞开着的门外，鬼小孩还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朝里头望。 “进来！”我望了那小家伙一眼开口说道。 鬼小孩见小金刚被我收服，也不再害怕，连忙蹦跳着进屋，“姐姐，你好厉害呀，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电梯出故障，摔进电梯井里的？” 我并没有回答鬼小孩的话，反问他道。 小家伙虽然怕我，更怕小金刚，却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忘提醒我，除了我想问他一些事，还想帮他一把。 将他困在电梯里的那些血线是从电梯井里伸出来的，所以他死的地方并不是电梯，而是电梯井里。 鬼小孩听我这么一问，漆黑的眸子黯淡了下来，有些委屈的低下头，答非所问的说道：“我没弄坏那个叔叔的东西，可他非将我关进电梯井里。” “他叫陈嘉南，他是被电梯工给弄死的！” 小金刚见状，连忙讨好的接口说道，只是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愤怒。 “哦？” 我心中一惊，挑眉疑惑的望向小金刚。 小金刚这下倒是挺会察言观色，连忙接着道：“他家就在这栋楼的十八楼，五年前才搬来的。” 这小区附近有一所小学，陈嘉南的父母都是外乡来江州的打工族，为了他入学方便，陈嘉南的父母才在这栋老楼买了一套二手房。 陈嘉南八岁的时候，一天下午放学回来，正好遇到电梯出故障，电梯工正在检修电梯。 当时电梯工下到了电梯井里检查，将一些用不到的工具放在了电梯外面，陈嘉南正是好动的时候，又是男孩子，见到那些工具难免好奇，就蹲在地上把玩那些工具。 正好那电梯工从电梯井里上来，修电梯这种事儿一般都是两三个人一起，这次任务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他心里本就有气，再见到陈嘉南在动他的工具，当时怒火就起来了。 也不知道他只是想吓唬陈嘉南，还是真的胆大包天视人命如儿戏，竟直接将陈嘉南扔进了他刚爬出来的电梯井里，然后接着干自己的活儿。 入楼门口放着维修指示牌，楼上的住户那天走的都是楼梯，再加上修理电梯发出的噪音，竟然谁也没有听到陈嘉南在电梯里头的哭喊。 陈嘉南下午放学自己回家，本就又累又饿，哭着哭着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那电梯工也是个混蛋，修完电梯后，竟直接背上工具箱拍屁股走人。 也不知他是故意这么干的，还是真忘了电梯井里还有个被他丢下去的孩子。 其实就算陈嘉南被关在电梯井里，只要被人及时发现的话也死不了，因为电梯升降的时候，轿厢是不会彻底沉到井低的。 可怕的是，那电梯工不仅人品恶毒，对一个小孩子下死手，就连修电梯的技术也是个半吊子。 还不等陈嘉南一觉睡醒，电梯再次出现故障，这一次是升降器失灵，钢索快速下滑，电梯轿厢直接从四楼下沉到电梯井底。 乘电梯的那个人只是震断了腿骨，可怜的陈嘉南，却直接一命呜呼。 直到人们见到从电梯底部突然冒出来的大量鲜血，才发现在睡梦中被电梯轿厢砸成一团肉饼的陈嘉南。 陈嘉南的妈妈当即就哭得晕死过去，谁也不知道，陈嘉南是怎么掉进电梯井里头去的。 肇事的那个电梯工当然更不会说了。 也没有人会想到，一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电梯工会有那样的恶，会对一个孩子下那样的狠手。 电梯维修的时候电源是被切断的，电梯里的摄像头也什么都没有录下来。 最后电梯公司陪了一笔钱，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人们都以为是陈嘉南趁着电梯工没注意的时候自己爬进电梯井里去的。 小 第205章 你不想再当你爸爸妈妈的儿子了吗 我连忙抬手画出安灵符，朝陈嘉南的身上拍了过去。 淡淡的金光将陈嘉南的灵体包裹住，他也缓缓安静了下来，随着金光散去，他手上的漆黑油污也同时消失不见。 陈嘉南尖利的哭声变成了呜呜低咽，抬头望向我，委屈的说道：“姐姐，我之前忘了我是怎么死的，只记得那个叔叔吼我，还打我！” 我按捺住心里的怒火，轻声开口问陈嘉南：“你想找那个人报仇吗？你若想，姐姐教你！” 怨魂索命，天道不涉。 我帮陈嘉南惩治那种畜生虽然会沾上一些因果，等送陈嘉南下地府投胎我也积攒不到功德，但这样赔本的买卖，我也愿意纵容自己去做一回。 “大哥，不用了。” 小金刚连忙开口说道：“我已经惩罚过那个畜生了！” “哦？” 我好奇的望了小金刚一眼道：“你是怎么惩罚他的？” “那天我索命回来，见到这小子死得冤，也跟您一样气不过，就跟上那畜生了！” 小金刚有些得意的说道：“那畜生骑着个破摩托，我就去给他加了把油。 原本想着让他断胳膊断腿的在床上躺一辈子悔过，谁知道他那命不禁扛，直接钻货车车底被碾碎了脑袋！” 小金刚说着，抬手指了指陈嘉南道：“那畜生死得没比这小子好看多少！” 陈嘉南一听，猛的抬起头来，冲过去一把抱住小金刚的大腿道：“叔叔，没想到你那么好，还替我报仇，谢谢你！” “去去去，喊我哥哥，别乱了辈分，忆仇哥是我大哥！” 小金刚推开陈嘉南，一脸嫌弃的说道。 陈嘉南望了我一眼，又望向小金刚，一脸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开口道：“你瞎说，她明明是漂亮姐姐，不是哥哥！” “我说是大哥就是大哥！” 小金刚推了一把陈嘉南的脑袋道：“你小子懂个屁，我小金刚这辈子只喊了三个哥，一个是我生前的大哥，一个是鬼差大人，剩下一个就是忆仇哥了！” 说到这里，小金刚飞快的偷看了我一眼，接着道：“咱忆仇哥不仅本事深不可测，性情还豁达宽广。 我占着她的家还想杀她，可她都不跟我计较，还能原谅我，就是男人里也找不出几个她这样，我不喊哥喊啥？” 陈嘉南望着小金刚眨了眨眼睛，歪头想了想，跳起来拍手道：“对，我偷吃了漂亮姐姐的东西，她也不怪我，将我从电梯里脱困出来了，我以后也喊漂亮姐姐唤大哥！” “一边儿去，你小不丁儿的，屁大本事没有，还不得给大哥添乱！” 小金刚双目一瞪，对陈嘉南说道：“你跟我不一样，既然大哥给你放出来，你就赶紧给我滚下去投胎！” 听小金刚这么说，我不禁高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挺为陈嘉南着想的。 “我就不！” 陈嘉南梗着脖子望向小金刚道：“凭什么你不用下去投胎，我就偏得下去，我不去，我以后也要跟在咱们大哥身边！ 而且，你要是将我赶走了，以后就没有人在电梯里帮你偷叔叔阿姨们买回来的好吃的了！” “就凭我生前杀过人！还修成了能吞噬魂魄的厉鬼！” 小金刚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瞪向陈嘉南道：“还记得那个找你麻烦的恶鬼被我吞了的事不？ 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连你也敢吞！” 说完，小金刚张开双臂，一张嘴慢慢咧到耳根，露出满嘴密匝匝尖利森白的牙齿，作势就要朝陈嘉南扑过去。 “啊——” 陈嘉南尖叫着，转身朝我扑了过来，“大哥救命，他想吞了我！” 不等陈嘉南挨着我的身子，我便往后疾退了几步，小金刚的脸上同样露出慌乱之色，伸手拉住陈嘉南吼道：“你没事往大哥身上扑个什么，不要命了？” “我……” 陈嘉南委屈的抬眼望向我，开口道：“漂亮姐姐，你让我跟着你好不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偷吃东西，不是好孩子，可我实在是饿啊！ 我没害过人，真的没有！” 陈嘉南说着还指了指小金刚道：“之前他还告诉我给电梯弄出点故障，找到替身我就能脱困了，我也没找！” 小金刚见陈嘉南突然提到这个，脸上露出一缕尴尬之色。 “你为什么没找？”我装作没见到小金刚的尴尬，而是柔声问陈嘉南。 “我每天都能看到爸爸妈妈，却不能跟他们一起回家，就觉得很难过。 要是我找了替身，别人就会跟我一样被困在电梯里，那他们一定也会很难过的！ 而且，他们死后，还会害更多的人，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害到我爸爸妈妈头上了。” 陈嘉南垂下眼睛，有些难过的说道：“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可我更想让他们好好活着，因为老师说过，这个世界很漂亮。” 我望着陈嘉南的脸，心中五味陈杂。 站在一边的小金刚竟也幽幽叹了口气。 “你跟小金刚不一样，不能跟在我身边，时间长了，我身上的煞气会伤到你的魂魄。”我望着陈嘉南的小脸，微微摇头说道。 陈嘉南听我这么一说，抬头望过来，眸光黯了黯，重新垂下头。 “你不想再当你爸爸妈妈的儿子了吗？”我开口轻声问道。 “我要是下去投胎了，还能再当爸爸妈妈的儿子吗？” 陈嘉南听到我这话，飞快的抬起头，眸子再次亮了亮，满脸希冀的望向我。 “你跟你父母的缘分是被强行切断的，且你虽被困电梯多年，却从未害过人，应该不是没有办法！” 我说着，望向小金刚，“鬼差大人既然是你大哥，替陈嘉南帮这个小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小金刚一愣，拍了拍胸脯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我点了点头，望向窗外，天已经黑了，等到了子时，正是超度陈嘉南的好时候。 “对了，你在电梯里说，这层楼上还住着一个漂亮小 第206章 血孽解咒 我望向陈嘉南，开口问道：“她是干什么的？也跟我一样是个术士吗？” 葛家道所学很杂，炼气、相术、纸扎、风水、阵法、术法、武斗，但凡跟阴阳两道相关的，所需的，都有所涉及，只是各有长短而已。 自从我跟白七爷爷学会相术后，就从我自己的面相上看出，我应该有七个同父异母的姐妹，而且她们应该都还活着。 我就此事问白七爷爷，他当时是这么告诉我的：“其实从你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从你的面相上看出这一点了。 你们八姐妹的出生，是古九魄刻意为之。 古九魄修习的应该是鲁班书下卷，缺一门。 书中记录的全是害人邪术以及炼鬼术和医疗秘方。 缺一门是被三界禁止修习的邪术，但凡修习缺一门邪术的人都会受到诅咒，邪术大成三七二十一年后，会肝肠寸断，全身彻底腐烂成一摊烂肉而死，不仅如此，就连魂魄也会日日手诅咒之痛，直到最后下九幽地狱受罚。 不过还有一种传说，缺一门的诅咒并非无解，那就是血孽结咒之法。” “什么是血孽解咒之法？”我追问道。 “所谓血孽解咒法，就是将修习邪术的人的七个亲生女儿炼成血孽无极丹，在邪术师受尽诅咒之苦，身体即将彻底腐烂之时将无极丹服下去，就能解咒。 但常年行走阴阳之间的人，因为泄露天机太多，除了有大命格的人，都会犯五弊三缺，邪术师更是如此，想要有七个女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自古至今，还从来没有人炼出来过，以至于很多人都怀疑，这到底只是一个传说，还是血孽解咒法真的存在。” “可是，从我的面相上看，我明明还有七个姐妹。”我有些不解的说道。 “我也只是听我师父提起过血孽解咒术，但我想，一定是七个女儿中，有一个命格出现意外或者是他担心意外，所以你才会有七个姐妹而不是六个。”白七爷爷回答道。 “所以，极有可能，我就是那个意外，因为我的命格被天道不容，极有可能活不到他用血孽解咒法的那一天。 否则他也不会见到我之后，突然改变主意逼着我跟他炼邪术。”我点头接口道。 “不错！” 白七爷爷凝视着我开口道：“我也是近些日子才发现，你身上有似乎有两个不同的命格，一个是被古九魄偷来的七杀星命，另一个命格虽然暂时被七杀星命遮住，却依旧在你的身上。 也许这才是你的命格真正被天道所不容的原因。 只可惜，凭我的道行无法看透你被七杀星命盖住的那个命格到底是什么，竟然强大到七杀星命都无法强占吞噬的地步。” 白七爷爷说到这里，苦笑道：“其实在面相和符箓这方面，你太奶奶要比我强得多，她大概是一开始就发现你的命格有异常，才会拼着罗家全家人的性命也要保住你！” “不，我相信太奶奶，她保我只是因为我妈妈嫁进了罗家！” 我摇头说道：“她在我爸爸要娶我妈妈的时候就跟我爸爸说过，我妈妈跟他结婚后恐怕会有大劫，但我爸爸不肯听，坚持娶我妈妈不可。 我太奶奶当时就告诫我爸爸，既然娶了我妈妈，就必须为我妈妈及她的儿女负责到底。 那时候，我妈妈还没有怀上我，太奶奶再厉害，也不可能那时候就能彻底窥破天机。” 白七爷爷叹息着点头：“师叔的确是个重信重义的奇女子，否则，当年祖师爷也不可能让师叔入葛家道，你是葛家道第二个女弟子。 忆仇，你要记住，你这一辈子，即使辜负全世界，也万不可辜负你太奶奶和罗家！” 白七爷爷见我郑重点头，才接着说道：“至于古九魄为什么要让你们八个女儿都流落在外，而不是留在身边随时用血孽解咒法解身上的诅咒，大概跟他犯的五弊三缺有关。 他古九魄身为邪术师，想要亲生女儿只能偷，且还不能带在带在身边！ 你找古九魄报仇其实很简单，只要先他一步找到你的其他七个姐妹，并护住她们不让古九魄带走，他就迟早会因诅咒而死。” “可我要怎么找到我的那七个姐妹呢？”我问白七爷爷。 “血孽解咒法既然为天道所不容，一定不会只是简单的只用邪术师的七个亲生女儿就能完成，除了我们所不知道的特殊仪式，你们七个姐妹的命格一定也都极为特殊。 否则，他也不会用邪术将七杀命格偷到你身上。” 命格特殊的人大多天生带有阴阳眼，能见鬼神，所以我才对陈嘉南说的那个能看到他的女孩极感兴趣。 如果那个女孩不是术士，就是天生的阴阳眼，那么，她就有可能是我七个姐妹中的一个。 还不等陈嘉南开口回答我的问题，小金刚就献宝一样抢着开口道：“大哥，你说的是1106那个女孩呀！ 她叫邓邓，还是去年才租住到这里的。 那丫头哪儿是个术士啊，她就是个憨憨！” 我疑惑的望向小金刚，有些莫名其妙：“憨憨？” “那丫头傻不愣登的，前几天我刚要进屋，她正拎着一堆东西从电梯里头出来，竟然给我当成了人，还嚷嚷着让我给她帮忙！” 小金刚嘿嘿笑着道：“若不是看她长得挺漂亮，又挺可怜的，我还真懒得给她帮忙。 没想到那丫头回头还做了一些好吃来敲我的门，说是要感谢我，还一个劲儿说我这屋里冷！ 你说那丫头是不是个憨憨！” “邓邓姐姐是善良，并不是憨憨！” 陈嘉南瞪了一眼小金刚道：“她就看出来我是鬼了，还给我带吃的，还问我要不要用钱，说是要给我烧！” “就你那个样子，瞎子都能看出来你是鬼！”小金刚没好气的说道。 我拧着眉头思忖了片刻，没理会他俩打嘴仗，接着问小金刚：“你为什么说邓邓可怜？” “邓邓的妈妈是个花疯子！” 第207章 我要找的人 小金刚回答道：“她刚搬来的时候，带着她妈妈一起住进来的，她妈妈天天天天涂着个大红嘴唇跑出去到处拉男人，还抱着人家男人喊什么古哥哥！” 古哥哥！ 古九魄？ 住在1106的那个女孩，极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 “后来整个小区的人都对她妈妈特别反感，吵着不让她们母女俩再跟这里住，没办法，那个女孩只能将她妈妈送去疗养院了。” 小金刚接着说道：“那丫头为了让她妈妈在疗养院住得好点，打了两份工。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天天脸上顶着个黑眼圈，早上出门等个电梯还打瞌睡，你是没见到她，你见到了也会觉得她可怜。” “让你杀我的那个黑衣人见过她没有？”我接着问道。 “应该没有吧！” 小金刚想了想回答道：“我第一次在这个小区见到黑衣人的时候是三年前，那个时候邓邓还没有搬来。 前天他来找我的时间还算早，那个时候邓邓的第二份工还没下班，应该遇不到。” 小金刚说着，抬眼望向我，疑惑的开口道：“怎么了，大哥，那个黑衣人不会是专门喜欢害想你这样的漂亮小姑娘吧？ 那个黑衣人见过你所以才想害你对不对？ 难道他也会害邓邓？” 小金刚说话的时候脸上有几分担忧，看起来他还挺关心邓邓的。 “这个不好说！” 我点了点头，学着太奶奶以前的样子，面不改色的开口说起瞎话：“他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不是说1106叫邓邓的那个女孩有天生阴阳眼吗，那对术士，特别是邪术师来说可是至宝，我怕他会生抢邓邓的阴阳眼。 其实你说的那个黑衣人我应该认识，他叫古九魄！ 我住在外地的时候，有户富商请我上门给他们家驱邪，同时也找了他，我们算是合作过一回吧！ 当时我们心里虽然都不满意那富商同时请两家出手的做派，但合作得还算愉快，他还跟我攀起了同乡，我就将我家的地址告诉了他，还跟他说了我要回来的时间。 没想到，他转个脸就在背后算计我！” 我话音刚落，小金刚顿时就跳了起来。 满脸怒气的开口道：“马的，他哪里只是算计你，还是算计我啊！” “哦？怎么说？”我故作不明白的望着小金刚眨了眨眼睛问道。 “大哥，你想想！” 小金刚气得满屋子乱转的说道：“他跟你合作过，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本事，还骗着我杀你，那不是明摆着让我送死吗？ 他这不仅是在报你抢他生意的仇，还是在报我当年索走他那个事主的仇！ 亏我当时还想着，他虽然是个邪师，倒不是个坏人！ 没想到他都坏到骨子里了！ 他自己不敢得罪我身后的鬼差，就想借你的手将我魂飞魄散！” 小金刚一边说着，一边满屋子跳着脚破口大骂：“踏马的，再让我遇到他，就算是拼着魂飞魄散我也要弄死他！” 这家伙看起来脑袋一根筋，没想到思维发散得还挺快，不用我多说，就立刻想到了我想让他想到的。 “你身后虽然有鬼差，但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我望了小金刚一眼淡淡说道：“你既然喊我一声大哥，他算计咱俩的仇，我会去报。 但是，你要想办法保护邓邓，若是真遇到了古九魄，想办法别人古九魄见到她，否则，古九魄若是抢走邓邓的阴阳眼做了什么，就更难对付了。 这个你应该能做到吧？” “这个好办，我能做到！”小金刚连忙点头。 “你若是遇到他也尽量别跟他硬拼，他身边还有一只幽鬼！”我开口对小金刚说道。 “幽鬼？” 小金刚一愣，惊声出口，脸微微有些发白。 “你也不用太过害怕。” 我接着对小金刚说道：“他身边的那只幽鬼是他用邪术炼出来的，虽然已经能化形，却最多只能跟你打个平手。 你若是遇到他们，只要动动脑子不跟他们当面翻脸，再及时通知我或者逃走，保命还是没问题的。” “大哥，只要你愿意替小弟报这个仇，我什么都听你的！” 小金刚拍着胸脯说道：“我不跟他翻脸，只要让我遇到，就赶紧回来通知你，咱们再一起去收拾他！” 我点头，又接着问道：“你是怎么成为鬼差手下厉鬼的？” 小金刚听我问他这个，嘿嘿一笑，望向陈嘉南道：“其实还得感谢这小子。 我不是弄死了那个电梯修理工吗？ 他撞车以后我怕他再来找这小子麻烦，就将他的魂魄也给吞了！ 正好遇到我的鬼差大哥来拘魂，他跟大哥你一样是个大度的，知道原由后，不仅没怪我，还让我当他的索命厉鬼，他说了，只要我做得好，以后就能成为地府鬼吏。” 我点了点头，摸出白七爷爷给我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话间竟已经到了子时。 “陈嘉南，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没有，如果没有，我现在就送你下去！” 我站起身，望向站在一边的陈嘉南问道。 小家伙大概是还有些不太放心，歪着头问我道：“姐姐，我若是下去地府报道，以后真的能再当我爸爸妈妈的孩子吗？” “我小金刚答应人的话，什么时候没作数过？”小金刚眼睛一瞪，对着陈嘉南凶道。 陈嘉南被他吓得一个哆嗦，但旋即跑上去抱住小金刚的大腿道：“谢谢小金刚大哥，你跟姐姐一样是个好人！” “好鬼！” 小金刚没好气的纠正，抬手推开陈嘉南的脑袋，“滚开，别挨我这么近！ 下辈子再当然，得机灵点，别总傻乎乎的，你若不是碰到我，早被那些外来的厉鬼给吞了魂魄！” “我知道了！谢谢哥哥！” 陈嘉南松开小金刚的大腿，朝窗口退了过去。 我抬手凭空画出超度符文，口中念动咒语，陈嘉南的魂体在一片淡淡的金光中化成点点光点，小脸上露出甜甜的小脸，逐渐隐没在夜空中。 望着那些光点缓缓消失不见，我分明感觉到一股暖流自脚底传来，原本一直冰冷的 第208章 总有一天能碰上 站在我身边的小金刚缓缓舒了口气，突然开口，似乎自言自语的轻声道：“当初我若没有跟女友分手，死的时候，孩子怕是也跟那小子一样大了。 我以前无恶不作，住进你家后，将躲在这栋楼附近弱小一些的孤魂野鬼都给吞了，所以才化成的厉鬼。 若是照我以往的做派，就算没有成为鬼差手下的厉鬼，到如今，离成为江州这一方地域的鬼王应该也不远了。 可我见到陈嘉南那小子之后，却突然手软了。 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不仅没有吞掉他的魂魄，还去替他报仇，找那电梯修理工索命。 后来我成了鬼差手下的厉鬼，知道寻替身的办法可以让他脱困，就教那小子去寻替身，他不肯，我就自己帮他寻。 哪知道那小子那么傻，竟然还拦住了我。 从那以后，我虽是厉鬼，身后又有鬼差保着，却除了接鬼差的任务，再没随便吞噬那些孤魂野鬼的魂魄。 以致这几年，我的修为越来越不如其他厉鬼，他们有的早已修成了幽鬼，甚至有的离鬼王也不远了，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 它们越来越看不起我了，若不是我害怕得罪我身后的鬼差大哥，恐怕我早就被它们给吞噬了。 可笑的是，陈嘉南那小子在今天以前，从来不敢跟我主动亲近，甚至还害怕我。 陈嘉南那小子虽然成就我成为了鬼差手下的厉鬼，可我有时候常常在想，那小子到底是我的幸运，还是我成为鬼王的绊脚石。” 原来这小金刚倒是一个有些抱负的人，他活着的时候没有成为枭雄的命，死后却意外因为身上的猛虎下山纹身添了凶煞些助力，变成了厉鬼。 我微微一笑，转头望向小金刚，开口说道：“自古邪不压正，你应该幸运，你遇到了陈嘉南。” 小金刚似乎有些不解，扭头望向我。 “你既然是鬼差身边的厉鬼，那么你有没有见过，那些乱杀无辜的鬼王最后却真的能成为鬼吏的？”我反问他道。 小金刚一愣，半晌后才摇了摇头：“没有跟着鬼差的厉鬼要么成为鬼王后受到天谴魂飞魄散。 身后有鬼差的厉鬼修成鬼王后，接受到的索命任务越来越难，要么无法完成任务被鬼差带回阴司受罚，要么死在了那些邪术师的手上。” 小金刚说完，眼睛一亮，扭头望向我：“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若不是遇到陈嘉南，我也许早晚会跟他们落得一个下场！ 以后在阳间，你就是我的大哥，在地府，鬼差大人就是我的大哥，若我有朝一日真能成为鬼差，一定不忘大哥你今天的指点！” 小金刚口口声声要跟着我，这对我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我现在不再是那个十年前，会被他用按在地上强逼着喊他爸爸的小女孩了。 手中又有了三界驱魔刀，我不怕对上他，只怕他不来找我！ 可古九魄利用小金刚猜到了我的大概修为，找我一定会谨慎，甚至会躲着我，所以我想找到他从藏身之处并不容易。 但小金刚恰恰是专替鬼差索那些用企图用邪术逆天改命的人的魂，古九魄是邪术师，只要他出手接那些生意，想找到他没那么难了。 总有一天能碰上！ 我眯眼望向小金刚，并没有立刻答应他跟着我的事，缓缓开口说道：“你真的想跟着我？不怕被我身上的煞气冲到？” 七杀星是三大凶星之一，鬼物邪灵被七杀煞气冲到，会降低修为甚至魂飞魄散。 “肯定怕啊！” 小金刚想到之前碰到我的那一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接着，他又讪笑着开口道：“但是我发现，只要我不碰触到你，你身上的煞气对我来说就没事，所以也就没那么怕了！” “跟着我倒也不是不行。” 我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小金刚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你说你说，十个要求我也答应！” “第一，必须听我的话，不许乱杀无辜！”我淡淡开口。 “这个没问题，我早就没有乱杀无辜了！”小金刚点头说道。 “第二，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许接近我的房门口两米之内！”我接着道。 我身上的煞气不会伤到小金刚，是因为我头上假发的缘故，我总不能连睡觉也戴着假发吧！ 我倒是可以在卧室的墙上贴几道灵符防止煞气外溢，但若小金刚太过接近我的房门口，还是会被煞气伤到。 小金刚一愣，喜笑颜开的道：“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继续住在你这里了？” “除了我隔壁的房间，厕所厨房随你挑！” 我说着，抬脚进了我以前的房间。 “大哥，你放心，我不会接近你房间的！”小金刚在客厅里对着我喊话。 “我是为你好！你若是真不怕死，我也不拦着你！” 我一边说着，一边念动咒语将头上的假发取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短发。 身上的煞气猛然炸开，小金刚被从房门口溢出去煞气冲得差点掀翻在地。 我反手弹出一团真气，将房门关上，顺手又凌空连画了几串灵符，朝四面墙壁和房门上挥了过去。 金色灵符入墙，煞气不再外溢。 老半天后，门外的小金刚才发出微微颤抖的声音：“大，大哥，你是七杀星转世？” “怕了吗？怕了的话你可以立刻走！”我在屋里沉声回答小金刚。 “我不怕！” 小金刚回答道：“洗手间阴凉，我住洗手间里头去！” 我屋里有个小卫生间，外面的客卫我完全不需要进去，而且，那地方离我的卧室最远，就在玄关旁边。 小金刚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机灵得多。 “对了，1106那个叫邓邓的女孩在什么地方工作？”我隔着门板又问小金刚。 “我也不太清楚！” 小金刚回答道：“她晚上工作的地方好像是一家酒吧，白天我看她穿得挺正式，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工作，我没问过，她也没说过！” “想办法替我查一查，明天告诉我！” 我对小金刚说 第209章 祭奠一个叫小金刚的人 小金刚当然不是因为我放过他就要认我当大哥的！ 接触一晚上下来，我发现小金刚其实并不笨，甚至还很机灵。 他会听古九魄的话，在我一出现在他面前出手，并不是因为他真的觉得古九魄人不坏，那只是应付我的说法。 一来小金刚畏惧古九魄，不敢不听。 二来他对古九魄的话也十分动心，他想赌古九魄的话是不是真的，只要赌对了，说不定他就真的能早日当上阴差。 但他没想到我这么强。 跟我动手之后，小金刚觉得我的修为并不比古九魄低多少。 小金刚是鬼差手下的厉鬼，属于正道，若被鬼差发现他跟邪术师勾结，会受到惩罚。 但他同时又不敢得罪古九魄。 我是正道术士，古九魄是邪术师，小金刚当然知道选谁！ 所以他才会口口声声认我当大哥，他答应替我做事，是在向我投诚。 小金刚跟古九魄打过交道，未必不知道古九魄身边有个幽鬼李球明。 我提醒他，其实只是告诉他，我不仅认识古九魄，而且还很了解古九魄，且并不怕古九魄。 陈嘉南下去后，他故意自言自语的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在告诉我，他在鬼界也有对手，甚至会被其他道行比他高的厉鬼欺负。 他希望我能庇护他。 所以他后来会说出即使当了鬼吏也不会忘记我的恩情，是在进一步对我投诚。 因为直到现在，我除了饶他一命外，对他并没有任何恩情。 从小金刚对杨嘉南的态度来看，他的本性不坏，值得我接受他的投诚。 因为我身边的确需要这样一个帮手。 能化成厉鬼的鬼魂都有执念，比如蒋钰阿姨，当初她也一直心甘情愿跟在我们身边，但遇到她的执念，就不辞而别了。 甚至到现在，我和太奶奶都不知道蒋钰阿姨有没有背叛我们。 所以对小金刚，我会尽力帮他，却不会将我的所有事都告诉他，这并不是我对他不真诚，而是因为我并不知道他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因为将来若是有一天，当他的执念和我这个他口中的大哥有冲突，或是只能选择一方时，他的选择肯定跟蒋钰阿姨没有区别。 白七爷爷和太奶奶都告诫过我，跟人打交道的时候，不管对方有多值得信任，都不能将自己最大的弱点后背暴露在对方面前。 特别是我们术士。 小金刚办事很利索，第二天一早，我戴好那顶假发走出房门时，他就已经将邓邓工作的两个地方都查出来了。 邓邓的本职工作是江州银行步行街支行的小柜员。 晚上在一家叫夜色魅惑的酒吧兼职做服务生。 那家叫夜色魅惑的酒吧在江阳区，小金刚还告诉我，邓邓妈妈所在的疗养院也在江阳区。 小金刚还十分细心的找来了夜色魅惑酒吧宣传册，上面印有那家酒吧的简单地图。 “没事的时候尽量多注意着，一定别让古九魄见到邓邓。” 我将宣传册拿起来看了几眼，放在桌上，再次嘱咐小金刚道。 “知道了！” 小金刚连连点头，开口问道：“大哥，那今天咱们要做什么？” “你忙你的，我今天出去找份工作！”我对小金刚说道。 “大哥，您这么大本事，还需要找工作啊？” 小金刚疑惑的问我道：“随便给人接些看阴阳的活儿干干，替人做做聚财局什么的，挣钱不是可快了！” “你现在能给我找到现成的雇主吗？”我似笑非笑的望向小金刚问道。 “这……” 小金刚挠了挠头，嘿嘿笑了几声没再说话。 “今天我会印一些名片回来，你见到哪家有冤魂纠缠或者其他问题，就将名片塞进人家门缝里，这样我就能找到雇主了！”我想了想对小金刚说道。 “好主意，那我在家等你，晚上就出去办这事儿！一定给办好了！”小金刚拍着胸脯子说道。 我点了点头，出门吃早餐，顺便买了一份回来，摆在餐桌上，又进屋拿出一个香炉，点燃三根黄香插上。 想了想，又进厨房拿出一个老旧的不锈钢盆，进屋拿出一叠纸钱，在盆里化了。 身为一个术士，这些东西我当然都随身带着了。 太奶奶说过，术士做事，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所准备，这样才不会遇到事时手忙脚乱。 “大哥，你这是要祭奠什么人吗？你告诉我，我下去看看，让我的鬼差大哥帮你罩着他！” 小金刚望着我一连串的动作，疑惑的问我道。 “祭奠一个叫小金刚的人！” 我望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让你的鬼差大哥帮我跟他说一声，中午我没空回来给他弄饭，让他别去人家家里偷吃，以后家里每天天两顿香火，两顿饭！” 说完，我没再看小金刚，背了个小包转身出门。 在走廊等电梯的时候，小金刚将一颗脑袋从门上探出来，脸上满是感激之色，望着我开口道：“忆仇哥，您就是我的亲哥啊！ 我父母早就不认我了，我死后，从来都没有人给我烧过纸钱上过香，我平时都是去公墓抢人家……” 鬼魂情绪发生波动的时候容易显性，好在这层楼没有别的住户，否则他这门上挂着一颗脑袋的样子还不得给人吓死。 正好这时候电梯的门开了，我没再看小金刚，更没等他把话说完，抬脚就走了进去。 离开江州的时候我才五岁多，时隔这么多年，我再回来，记忆中的小区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显得老旧了很多。 甚至有些老邻居我也都还认识，甚至还有一位我小时候经常给我塞糖吃的姐姐，现在也有三四十岁了，似乎是过得不怎么好，忙碌的脸上略带着几分憔悴。 还有许多当年的阿姨和叔叔伯伯，他们都没怎么变，只是看起来老了很多，只是，他们不再认识我了。 我并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因为他们都是好人，知道是我回来的话，少不得要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一番。 我身上带有天生的煞气，太过接近他们，我怕会影响他们的气运。 第210章 顾莫 走出小区，我才发现这些年来，江州的变化有多大，很多熟悉的地方面目全非，当年的九曲桥公园如今也变成了一片高楼林立的商业区。 当年我和爸爸的那个全家人一起看灯光秀的愿望，永远也不能实现了。 古九魄，终有一天，我定要让他早下九幽地狱受罚，以祭父母爷奶的在天之灵。 我虽然修完了大学的所有课程，可并没有真正的文凭，工作并不好找。 十年没下山的我对这个几乎已经崭新的世界有些陌生，甚至不懂得提前上网找招聘广告。 但那些对我来说并不十分重要，我找工作只为快速融入这个新世界的过渡，终究还是要吃行走阴阳这碗饭的。 下山前的那晚我给自己算过一卦，西南方位，从属金行业，大吉，有意外之喜。 没有文凭支撑，我只能在那些私营商店找工作，好在江州繁华，步行街正好属我家的西南方位，商店林立，门口放着招聘广告牌子的店铺还挺多。 很快，我就在一家名叫安然的银楼找到了一份银饰设计助手的工作。 也算是我除了阴阳术法方面的所学有所用了，在桃花峰的最后几年，白七爷爷就给我找来了工具，我经常亲手给太奶奶和蛇九儿设计打造纯银饰品，她们还都挺喜欢的。 银楼的规模挺大，据说是江州最大专营银饰的商家。 这家店是以老板的名字命名的，安然是位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身纯棉衣裙，长相敦厚和善，说话慢悠悠的不急不躁，一接触起来就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我将挂在包上的自己打造的纯银挂件给安然看了后，安然对我很满意，告诉我先给设计师彭鑫当助手试用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果我做得可以，就将我提为银楼的独立设计师。 彭鑫是位五十多岁的老师父，为人十分清高，不怎么喜欢说话，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里有毫不掩饰的不屑。 他似乎总害怕我会偷师一样，除了将清洗银饰或是抛光的活儿丢给我，其他的事都亲力亲为，甚至明显不愿我在他干活的时候靠近他。 对于彭鑫对我的态度，我并不在意，他干活的时候我就主动找其他活儿干，或是下一楼卖场帮着售货。 工作一个月后，我几乎成了银楼的专业打杂和卖场替班，当然，除了彭鑫的设计和制作。 可即使这样，彭鑫还是不太待见我，自从我来了安然银楼后，他从没休过假。 因为银楼只有他一个设计打造银饰的师父，所以大家都挺尊重他，也因为彭鑫的不待见我，银楼的其他同事也都有些在暗中排挤我。 但对这些，我并不在意，因为我身上的煞气重，不能太过跟人接近，若是有同事跟我关系好我才更觉得麻烦。 当然，老板安然除外。 她对我挺好，像个和气的大姐姐，也像个温暖的小阿姨。 只是，安然待在店里的日子很少，每天只是下午五点过来盘盘账务。 第一次见到顾莫的时候，是个太阳很毒辣的中午，逛街的人不多，银楼里更是一个顾客都没有。 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 顾莫走进银楼的瞬间，仿佛水珠突然滴进了油锅里，四五个导购小姐妹突然来了精神，齐齐站直了身子，朝他露出了甜甜的笑脸。 只差没摸出手帕朝他挥舞。 不得不说，顾莫长得的确挺好看，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精美的五官像是鬼斧神工雕凿出来的一样，硬朗中带着俊美，却又英气十足。 那些当红的流量小明星里都找不出几个比他俊朗帅气的。 我站在柜台里眯了眯眼睛，不由得跟小姐妹们一样挺直了背脊，心中同样起了波澜。 并不是因为他的那张脸有多漂亮，身材多有型，而是因为他身上的气息。 真正的七煞透顶命格，真正的七杀星转世！ 下山的时候白七爷爷就跟我说过，我唯一能接近的人就是这种命格。 这种命格的人不仅不会被我伤到，还能将我身上的煞气吸走，接近他，对我推迟命劫，破天劫大有帮助。 顾莫晶亮如星却又十分犀利的眸子在卖场里扫了一圈后，径直朝站在最后一个柜台的我走了过来。 我唇角微挑，没想到卦象中的意外之喜竟是他，这喜还挺大的。 还不等我微笑着开口询问顾莫想要买什么银饰，顾莫就率先开口了。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枚纯银长命锁，递到我面前，开口问道：“请问，这长命锁是你们这里卖出去的吗？” 我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透明塑料袋，低头望了一眼，便一眼瞧出来，长命锁有问题。 纯银本是辟邪的，但他手中的那枚长命锁里，缠绕着淡淡的邪气。 这是一枚祥云空心锁，一面篆刻着长命二字，一面篆刻着富贵二字，锁下缀着三个小巧的铃铛。 邪气来自长命锁的中空，下面挂着的三个铃铛里还缠绕着缕缕阴气。 我眉头微拧。 这长命锁—— 恐怕并不是用来给人辟邪的，而是要人命的东西。 顾莫并没有忽视我脸上的表情，接着问道：“你认得这长命锁？” “不认得！” 我将透明塑料袋放在柜台上，推回到他面前，抬眼望向他，“这并不是我们店里的东西，不过——” 后面的话我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近些。 顾莫微微一愣，微微俯身，将脑袋朝我凑了凑。 他的个头比我高出许多，他俯身之际，让人有种莫名的压力。 我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一步，望着他，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戴这长命锁人，应该是不在了吧！” 顾莫的瞳孔猛然一缩，脸色一沉，盯着我的眼睛逼问道：“你刚刚说你不认识这个长命锁！” “我的确不认识，但这并不是普通的长命锁，而是一个偿命锁！” 我低下头，用食指在玻璃柜台上写了个“偿”字。 顾莫眸光犀利地盯着我的眼睛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沉了下来。 第211章 死人的牙齿 三大凶星转世，或是平定乱世，或是身负特殊使命。 在古代，凶星转世多为武将，到了现代，或为军警。 所以当他拿出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长命锁的那一刻，我就能肯定，他是警察，他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买银饰，而是查案。 顾莫的目光在我脸上审视了片刻后，才轻轻抿唇开口道：“只要你不毁掉这个东西，其他的好说。” “那行！” 我轻轻一笑道：“不过我需要工具才能跟你证明，警官您手里的这个银饰并不是在我们银楼买的，按我们银楼的规矩，我没办法为您提供拆开或者修理保养银饰的服务。” 我说完这句话后，顾莫望向我的目光再次变得凌厉起来。 “我们这里的银饰都是由名师设计的独一无二的款式，你可以买一样饰品，我替你调整大小的时候顺便帮你拆开你手上的长命锁，你就能看到里面的玄机了。” 我望着他微笑着说。 顾莫盯着我的眼睛，英气十足的脸颊肌肉紧了紧，看样子是在咬牙。 我毫不畏惧的跟他对视，脸上带上几分无奈的苦笑：“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导购员，还没过三个月的试用期，若是违反规矩，说不定就会被赶铺盖走人了。” 说着我意有所指的抬眼望了一眼他身后，“大家都盯着我呢！” 其他导购小姐妹的确全都盯着我们，不，确切的说是盯着顾莫挺拔的背影。 他当然早就感受到了。 我的话让顾莫冰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许多，他低下头望向玻璃柜台里的饰品。 “我们店有贵宾室，单次购物超过五千，就会成为我们店的贵宾会员，能享受贵宾室单独挑选和试戴银饰服务。” 我乘机笑着开口：“警官应该不愿您证物里的玄机被其他人看到吧？” “哪些是五千以上的银饰。”顾莫毫不犹豫的开口问道。 “这个盒子里的缠丝镶宝石手镯全都是我们店独一无二的珍品，你可以看看。” 我笑着将一个黑丝绒盒子端了出来，抬手指向贵宾室的方向，“贵宾室在那边，要不咱们去贵宾室挑选？” 顾莫二话没说，只是抬眸淡淡的望了我一眼，将长命锁重新装进裤兜里，转身大步朝贵宾室的方向走去。 我连忙端着黑丝绒盒子，抬脚跟了上去。 身后传来几声带着嫉妒和不屑的冷哼，我没在意，甚至没有回头看。 “你最好没有骗我，也最好跟这东西没有什么瓜葛，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贵宾室的茶桌上，顾莫将装了长命锁的透明塑料袋推到我面前后，又摸出警官证，放在长命锁旁边。 “顾莫！” 我轻声念出他的名字，微微皱眉，心底生出两分嫌弃，下意识抬头望了他一眼。 又是一个姓顾的警察。 我对这个姓氏实在有些下意识的反感，因为十年前遇到的那个叫顾姜的警官。 不过，顾莫身上的正气倒是足以说明他跟顾姜不是一路人。 “怎么了？” 没想到顾莫的目光十分敏锐，直率的开口问道：“你是嫌弃我的职位太低，还是嫌弃我的名字难听？” “呵呵，都不是！” 我被他这么直白的一问，瞬间有些尴尬，但很快借驴下坡道：“我嫌弃的是你对我的态度。 我叫张忆仇，并不是你的嫌疑人，而是能帮你查案的人，你没必要的对我摆出对待嫌犯的防备。” 说完，我将刚刚跟出来前准备好的身份证摸出来，递到顾莫面前：“这是我的身份证，你可以先回去查明我的身份，再选择要不要相信我。” “不用了，拆吧！” 顾莫低头望了我的身份证一眼，脸色和缓的说道：“若是我的态度让你反感了，我对你道歉！” 说完，他将我的身份证推了回来，又伸手拿过他自己的证件，装回衣兜里。 “没事！” 我轻轻摇头笑了笑，从身上摸出一张之前印好的名片，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淡淡开口道：“这是我的名片，也许我的这个身份会让你明白我为什么知道你这长命锁有问题了。 当然，或者你不会相信这些，但你先看看这长命锁里的玄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七煞透顶的人身上带有很强的煞气，鬼神不近，所以他们从来都不会遇到诡灵事件，更不可能相信这些。 顾莫没说话，只是伸手望了我一眼，伸手拿起名片，低头反复看了好一会儿后，顺手装进衣兜里。 我的名片上简简单单只印了不多的字。 正面是我的名字和联系电话。 反面只有四个字： 驱邪除灾 解厄化煞 让我没想到的是，良久后，顾莫抬起头望向我，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诚恳的点头道：“我以前的确不相信这些。 但前段时间，我因为一起案子认识了一位跟你年龄差不多的通灵师，才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 “那我就放心了！” 我点头，将长命锁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又取过放在一边的工具，轻轻撬开了缀在锁下面的一个小铃铛。 一个微微有些泛黄的白色珠子从铃铛里滚到桌上的黑色空绒布盒子里，颜色惨淡，似石非石，更不是金属。 我将盒子递到顾莫面前。 顾莫望了我一眼，伸出两根手指拈起那颗颜色惨淡的珠子，拿到眼前细细打量了起来。 半晌后，顾莫微微蹙起眉头，望向我，犹豫这开口道：“这像是什么动物的牙齿？” 我点头：“死人的牙齿！ 每个铃铛里都有一颗死人的牙齿。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锁的空心里还藏着一片死人的眉骨，这个你可以拿回去再查证，就没必要我再拆给你看了吧！” 顾莫脸色微微一变，但依旧挺镇定的的说了一句谢谢。 说完，他迅速将手里的珠子和长命锁塞回透明所料袋里，又从身上摸出一包湿纸巾，拼命擦了擦手后，才站起身。 “顾警官，您的银镯子还没有选好。”我也笑着站起身，将那盒手镯重新推到他面前。 第212章 五位死者 “警官，你这锁里暗藏了玄机，如果你有权答应我破坏你这证物的话，大概会相信一些我所说的话了。” 我丝毫不惧顾莫的阴沉的表情和目光，轻轻耸肩望了一眼透明塑料袋里头的长命锁，淡淡开口，却直接将他的身份点明了出来。 他一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虽然是真正的七杀星转世，身上却没有七杀该有的戾气，只有正气。 “顾警官，您的银镯子还没有选好。”我也笑着站起身，将那盒手镯重新推到他面前。 “就这个吧！” 顾莫并没有直接上手，而是指了指一个龙凤缠丝嵌宝石银镯开口道：“帮我包好，另外，能不能再多给我一个袋子。” 我看了一眼镯子的价格，一万零八十八，提成能过千了！ “没问题！” 我喜笑颜开的帮他将镯子包装好了装进袋子里，又拿了一个盒子将长命锁装进去，装进另外一个袋子里，又开好收据双手递到顾莫的面前。 “顾警官，外面收银台买单就行，现金刷卡二维码都可以！” 这是我下山后挣到的第一笔钱，说不开心是假的，声音里都透着喜悦。 顾莫接过两个袋子，点了点头朝贵宾室门口走去。 刚走出几步，他又回过头来望向我，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小张同志，你能帮我查到这证物里那些牙齿主人的线索吗？” 我微微一怔，眨了眨眼睛笑道：“问题不大，名片上背面的那些项目都是我的兼职，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查到更多！” 他可是真正的七杀星转世，我正想着以后怎么想办法接近他呢，他自己就先开口了。 求之不得！ 顾莫同样一愣，旋即咧开嘴角笑了起来，“这个你可以放心，我请你帮忙，一定会付佣金的。” 他笑的时候还挺好看，像个阳光大男孩，有种雪融花开的和煦。 “那就更没问题了！” 我点头：“我上全白班，每天上午九点上班，下午五点下班，其他时间你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还有，以后不用喊我小张同志，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 我们这边，喊人“小姐”带了些骂人的意思，顾莫大概是觉得我年纪看起来不大，喊女士很奇怪，喊小张又太亲昵，所以就喊了个有些不伦不类的称呼，小张同志。 “好！”顾莫微笑着点头，这才直接朝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让我没想到的是，下班的时候，我刚走出更衣室，就见到顾莫从银楼外走了进来，朝我招了招手道：“张忆仇！我掐着点过来的，你正好下班！” 顾莫再次成功的大家的注意吸引到他身上，几个同事同时望向他，又扭头望向我。 脸色各尽精彩。 老板娘安然恰好也过来了，笑着朝我眨了眨眼睛，一脸暧昧之色。 我有些无奈的朝安然笑了笑，朝顾莫迎了上去。 “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你喜欢吃什么？”顾莫毫无顾忌的开口问我。 我瞬间感觉身后来自同事的目光如刀似剑。 “走，咱们出去再说吧！” 我越过顾莫，大步朝外面走去。 顾莫很快从后面跟了上来，直到走出老远，他才在我身后有些疑惑的开口道：“喂，张忆仇，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了，你们同事看你的眼光看你都挺奇怪。” “没事！” 我回头望向他，开口问道：“你想要我帮你查哪些线索？” “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你这么瘦，让你饿着肚子帮我挺不好的！”顾莫说道。 “成！” 我点头，抬手指了指开口说道：“前面有家烤肉店，你请我吃烤肉吧！” 有人请客干嘛不去？ 下山白七爷爷才给了我八千块钱，家里太长时间没住人了，虽然这些年小金刚一直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但床上用品和一些必须的小家电到都没什么用了，全部都得换。 还有小金刚要吃饭，我自己也不能顿顿吃快餐，于是又买了一套厨房用品和米油之类的自己做饭，这些全用下来，五六千块钱就不见面了。 眼下我手上的钱还不到两千，每天买菜还得省着点儿用，不然有个什么意外用钱的地方，我跟小金刚就只能顿顿光吃白米饭了。 在山上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下山方知钱是个好东西呀！ 为了省钱，我跟小金刚已经连着吃三天白菜豆腐了。 每天闻着烤肉店里飘出来的香味下班，到了晚上连睡觉都全是梦的鼠老大做的孜然烤肉。 落座后，我先让服务生烤了一份不加葱姜蒜的烤肉打包，给小金刚留下。 在这里顺便说一下，姜蒜是可以辟邪的阳性食物，所以祭鬼灵先祖的时候，饭菜里不能加上这些，否则不是祭奠，而是加害了。 说不得还会引来鬼灵先祖的不满，轻则做恶梦，重则鬼灵缠身。 吃饭的时候，一直是我在吃，顾莫十分绅士的替我烤肉。 我发现他似乎不太喜欢吃荤腥，吃起青菜来倒是不挑。 烤肉店里人挺多，卡座只隔着一张薄薄的木板，说话并不是很方便，所以我们并没怎么聊关于顾莫手上那起案子的事。 直到出了烤肉店，上了顾莫的车，他才开口道：“张忆仇，我需要你帮我查两件事。” 我点头：“你说！” “第一，查出铃铛里那些牙齿个骨骼的主人。 第二，查出那些长命锁到底出自哪里。” 顾莫望着我问道：“你有把握吗？” 那些？ 长命锁出自哪里？ 我听出顾莫话里的不寻常，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因为这种长命锁而死的不止一个人？ 而且，死者的家属并不知道那些长命锁到底是哪里来的？” “对！” 顾莫点头：“死者一共五个，两男三女，年龄都在十八至二十岁之间，看起来全都死于自杀，全都是用水果刀刺破心脏。 我给你看到的那个长命锁，就是从死者的脖子上发现的。 五位死者脖子上戴着相同的长命锁。 但经过调查，五位死者的家属以前都没见过他们脖子上的长命锁，不知道长命锁到底是 第213章 挚爱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其他线索吗？” 我望向顾莫：“比如说，五位死者相似或者相同的地方。” 顿了顿我又接着道：“比如说生辰日期，相同的生活轨迹，去过的同一个地方之类的。” “这些我们都查过，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洗宝一家叫挚爱画坊的网店买过一幅画。 但等我们发现，再用死者的手机点开那个叫挚爱的网店时，客服头像一直是黑的，我们的人监测到今天也没见客服上过线。”顾莫回答。 说着他又望了我一眼，接着道：“我们通过洗宝集团查到挚爱画坊的注册人身份，通过注册身份证找到了店主。 奇怪的是店主是一个六十多岁，叫刘存芳的老婆婆，别说用电脑注册网店了，就是大字都不认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老人的儿女家人呢？”我又接着问道。 “老人家里只有一个疯女儿和一个八岁大的外孙女，那孩子八岁了还没上过学，跟着老婆婆捡垃圾养活一家三口人。” 顾莫苦笑，叹息着说道：“老婆婆那疯女儿稍不注意就会出门伤人，所以老婆婆让人打了一副铁链，白天给她的疯女儿锁在家里。 你说，这样的一家人，怎么有可能会上洗宝注册网店，一家三口，恐怕连电脑都从来没有接触过吧，更别说卖画了！ 因为那些画，都是店主亲手绘制的，画名也叫《挚爱》。 我们去调查的时候，刘存芳婆婆才发现她的身份证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所以我们初步推断，是刘存芳婆婆的身份证掉了以后被人拿去洗宝注册的网店。” “刘存芳婆婆既然已经六十多岁了，她女儿怎么说也至少有三十多到四十岁了吧，为什么她的那个外孙女儿只有八岁？” 我皱着眉头问道：“还有，那孩子的父亲呢？” “刘存芳婆婆的疯女儿叫姜兰，十八岁出去打工，中间一直杳无音信，就连她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没有回江州。 刘存芳婆婆一直以为她那个女儿死在外面了，谁知道姜兰三十六岁那年却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就有些疯疯癫癫的，问她什么都说不知道，天天除了吃饭就是躺在床上睡觉。 第二个月的时候刘存芳就发现姜兰怀了孕，但那时候姜兰已经疯得更厉害了，天天嘴里呢喃着‘我要杀了你！’ 但不管刘存芳怎么追问，姜兰也说不出她到底要杀了谁，更问不出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孩子出生后，姜兰彻底从疯癫变成了疯狂，有一天半夜差点用菜刀将孩子和刘存芳婆婆砍死。 从那时候起，刘存芳婆婆就找人打了一副脚链，天天将姜兰锁在屋里。” 顾莫说道：“这样的一家人，不可能是嫌疑凶手。” 我想了想又接着问道：“网店绑定的银行账户应该也是刘存芳本人吧？” “对！” 顾莫点了点头道：“但是那些钱一直都没有被提现，因为那幅叫《挚爱》的画，只收费一分钱。 五个死者跟客服的聊天记录也很简单，买家只是简单说想要购买《挚爱》，客然后就直接拍了。 我们曾经推测，买家和卖家私下电话联系过，但调查过五位死者的通话记录后，我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通话记录。 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在死者的家里或者工作的地方见到那幅名为《挚爱》的画。 所以，我们曾怀疑死者所买的名为《挚爱》的画，其实就是那个长命锁，但我们却又怎么也想不出来，那长命锁到底跟画有什么关系。” 我蹙着眉头没再说话。 从顾莫所说的那些线索来看，案子跟刘存芳一家没有任何关系。 我思索半晌，抬头望向顾莫，“那个长命锁你带出来了没有，再给我看看！” “没有，我中午回去后就让他们给那些长命锁的铃铛全都撬开了，里头全都是牙齿。 你说的一点错也没有，每个长命锁的空心中都藏着一片眉骨。 东西全在证物科里，要不你等等我，我去将东西取出来？你正好先帮我查查那些眉骨和牙齿的主人？”顾莫商量着跟我说道。 “成！” 我点头，“我先回家一趟，你取了东西出来给我打电话。” “好，我先送你回去！”顾莫点头。 我也没再跟他推辞，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还不等我开口说出我家的地址，顾莫就已经调转车头，朝我家小区的方向开去。 顾莫可能用一下午的时间已经将我查了个底朝天了，不然他也不会仅凭我几句话就让我帮他，甚至将这些案件机密全都告诉我。 我挑了挑眉，也懒得揭穿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座上假寐。 “你师父白七在江州可是个挺有名气的先生，据说他还是七科的特派员，你跟他学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找个银楼的导购工作？” 让我没想到的是，顾莫毫不掩饰他调查过我，车子驶出一段路后，他直接开口问我道。 这人还挺直率的。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去银楼工作其实是为了遇上他这个“大惊喜”。 只是淡淡回答道：“我不想借师父的人脉，但我又总得吃饭吧，所以只能先打工养活自己了！” 回过头望了他一眼，又问道：“你认识我白七爷爷？” “听很多人说起过！” 顾莫回答道：“不过我以前并不相信这些，甚至觉得就连七科也只是……” 他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只是自嘲的笑了笑道：“所以我并没有见过你白七爷爷。” 说着顾莫扭头望了我一眼道：“我们头儿不喜欢跟七科那些人打交道。 若是你能顺利帮我们将这件案子破了的话，我倒是可以说服我们头儿，让你成为我们的编外人员。” “哦？” 我挑了挑眉，望向顾莫：“所以我这次帮你，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你们头儿也知道？” 第214章 这个小警察不简单 顾莫点头：“为了防止引起社会惶恐，我们并没有将这起案子公开，所以，我们必须确认你的可信度。 如果你因为我调查你觉得反感，还请原谅，因为我跟你说的很多东西，都属于机密。 至于你是白七老先生的徒弟这件事，还是我们头儿查到的，他十年前跟你师父合作过一次，所以有些交情。 今天我们头儿下午还给你师父打过电话，你师父说你的事他不干涉。” 听顾莫这么说，我唇角下意识轻轻勾了勾，这倒的确是白七爷爷的作风。 不过，成为编外人员这件事我倒是挺感兴趣的，并不是因为这份工作，而是因为这样我就能跟顾莫成为半个同事。 以后我就不用再想办法主动接触他了。 他可是真正的七杀星转世，能吸走我身上的煞气，推迟我的命劫，抵挡我的天劫。 这样我积累起功德来就事半功倍了！ “成为你们的编外人员有什么好处？” 我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望着顾莫问道：“工资高吗？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利益可是自己的，能多争取一分是一分。 “小财迷！” 顾莫笑着摇头：“这次事成酬金五万，成了我们编外人员后，你只是多了个可以随意进出我们分局的身份。 至于酬金，只要不离谱，我们不会压你开出的价格，不过，到时候要跟我们签订一份保密协议！” 够意思！ 我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面上却淡然的没多露出什么表情，“我会好好考虑的，到时候再说吧！” 说话间，顾莫已经将车开到了我们小区门口。 我拎着给小金刚打包好的食盒下车，顾莫直接掉头去拿证物长命锁。 回到家，小金刚见到我打包回来的烤肉差点没激动得掉下鬼眼泪。 将黄香给小金刚供上后，刚喝完一杯水的功夫，顾莫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收拾了些法器装进背包里，再次出了门。 我一上车，他就将一个牛皮纸袋扔给我。 里面装着洗宝挚爱网店的资料，和刘存芳一家人的资料。 以及那个被装在证物袋里，拆得零零散散的长命锁。 顾莫自顾自开着车朝江阳的方向驶去。 “咱们这是去哪儿？”我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怎么？怕我给你拉去拐卖了？” 顾莫回头望了我一眼，好笑的说道：“你做法事什么的应该需要场所吧，我在江阳那边有座空着的宅子，咱们去那边。” 想得倒是挺周到的。 长命锁里头的那些东西带着阴气，应该都是从死人身上取下来的，我无法用太奶奶教我的寻踪香，只能招魂，那些骨骼的主人知不知道什么线索。 我扯着嘴角轻笑，用眼角斜瞥了顾莫一眼道：“想当人贩子还得有强大的实力，若是人贩子的身手不如被拐卖的小姑娘，到时候还不知道谁被谁送去卖了！” 顾莫也笑着扭头望了我一眼道：“小财迷，你这话有点意思啊，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说我不是你的对手？” “这个可不好说，要不找个时间咱俩练练？”我又瞥了他一眼。 在山上老跟狐小七他们打打闹闹的，下山这么长时间了，就到家的那天跟小金刚动了手，它还不经揍，刚出手就差点挂了。 这些天来， 顾莫有些诧异的回头打量了我一眼，旋即扭过头去看路，笑着摇头：“还是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回头打得你哭鼻子，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一个小姑娘。” 我切了一声：“是担心不是我的对手，输了丢脸吧！” 顾莫扯着嘴角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所说的那栋宅子其实是栋私建小别墅，位于江阳郊区，却又离商业区并不太远，独门独院，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 两层，占地面积挺大，光一个院子就足足近两百平。 顾莫的车开到院门口，院门就自动开启，车直接驶进去也不嫌逼仄。 别墅主体建得倒是十分富丽堂皇，就是那宽敞的院子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地上铺着灰白色石板，连一根草也没种。 顾莫的车开进去，反而成了偌大院子里的唯一点缀。 我眸光微微闪了闪，十年前的江州就已经是寸土寸金，我家是老房子，在当时算得上是最好的小区了，整哥面积也还不到一百二十平。 顾莫不过一个小警察而已，居然有一幢这么气派的闲置别墅。 看来这小警察不简单，或者家里有矿呀！ 别墅的地段位置也不错，前面两三里远就是商业区，出门采买什么的挺方便。 我若是什么时候能在江州买上这样一幢别墅，就能将太奶奶和小黑还有白七爷爷他们全都接下山来了。 就连蛇九儿他们偶尔来这里住上一两天都挺方便。 蛇九儿自从幻出双腿后，就总想着下山浪，若不是惦记着白七爷爷给她找的灵芝草，估计早就跑了。 就这样，她也或偷偷，或找借口下山过多次，跑过的繁华城市已经不下十几座了。 想到蛇九儿，想到住在桃花峰上的那些亦师亦友的朋友，我的心情瞬间大好，唇角也轻轻勾了起来。 顾莫将车停稳后，跳下车，十分绅士的绕过来，替我拉开车门，将手伸过来作势要扶我下车。 我瞬间玩心一起，望着他勾唇一笑，眨了眨眼睛，将手递了过去。 顾莫竟有些怔愣，就在他怔愣的瞬间，我五指张开，变伸为抓，朝他的手腕探了过去。 他的反应也实在是快，就在我抓住他手腕的瞬间，他的身体已经朝后疾退，我的指腹在他有些粗粝的掌心滑过，竟一把没有抓住他。 到底不愧是真正的七杀星转世！ 就在我失手的同事，顾莫的一右脚脚尖也朝我的小腿踢了过来。 顾莫的体内并没有真气凝聚，跟他比试我当然也不能用真气和缩地成寸术，否者就有失公平了。 只是我现在的修为已经是地阶八九品，虽然不用真气，出手的速度只比普通人快不了多少，但视觉的反应却十分快。 顾莫快于常人的动作在我眼中其实很慢 第215章 长命锁的作用 我轻笑一声，不避却进，上前一步的同时，手握成拳朝他的胸口直击而去。 顾莫若只顾得来踢我，势必要吃我这扪心一拳。 他也勾了勾嘴角，发出一声轻“咦”身体侧拧，堪堪避开了我那一拳。 顾莫没想到的是，我那一拳其实是虚晃，他拧身间，我的手向上微抬间，手腕中的白色缎带已经从袖子里出来，如灵蛇一般缠上了他的脖颈。 但就在我手中的缎带正要使劲扣紧时，只觉得腰间顶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下意识低头一看，顾莫竟不知什么时候将配枪摸了出来，直接顶在了我的侧腰间。 原本我以为的完胜，没想到短短几招内成了平手。 我和顾莫相视一笑，同时退开两步，迅速收手。 “没想到你的身手这么好！” “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白七老先生的徒弟！” 我和顾莫异口同声笑着开口，又同时抬手做了个抱拳礼。 “其实算我输！” 我微微有几分沮丧的望着顾莫承认道：“你没想到我会突然出手，但我竟没有偷袭成功。” “不！” 顾莫笑着摇头，“其实是我输了，因为咱俩想到一处去了，但我甚至还没来的及出手，就差点先被你得手了！” 我一愣，难怪当时我对顾莫一笑的时候，他的反应是怔愣，随后的反应又那么迅疾。 “所以，你是想要在扶我下车的时候是——？”我望向顾莫。 “其实之前我送你回家的时候，就从你下车的姿势里看出你身手不错了。 所以我当然不会觉得你下车需要我的扶一把。”顾莫坦诚的笑着点头。 “你——” 我笑着指向他，哈哈大笑起来。 顾莫的脸上也同样露出爽朗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我们之间的胜负和互相偷袭的问题显得尴尬或是不自然。 “这栋房子是我回国时奶奶送给我的，进了分局后我嫌这边有点远，就空置了。 不过你别担心，里头灰不重，我奶奶每周都会派人来打扫一次。” 顾莫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我朝别墅大门口走去。 “原来顾警官是留学回来的！”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在国外念的学校也跟你的职业有关吗？很少有留学回来的会愿意当警察。” “我有必须从事这个职业的理由！” 顾莫一边伸手推开别墅大门，一边对我说道：“当年我出去的时候是依着父母的安排，报的麻省商学，二十二岁的时候，我进了警方的驻外培训基地。” “你的拳脚功夫也是在国外学的吗？” 我又接着问道：“你出手诡谲，看似毫无章法可循，实则处处都是杀招。” 听我这么一问，顾莫突然沉默了下来。 垂在身侧的左手也突然紧紧握成了拳又缓缓松开。 “不好意思，我就随口问问的。” 我并没有挖掘别人隐私的癖好，见顾莫的情绪明显起了波动，连忙开口转开话题：“我们一会儿先试试能不能用长命锁里的骨骼将骨骼主人的魂魄招来。” 说着抬手指了指客厅沙发中间那张宽大的中式红木茶几，“如果你不忌讳，我就在那张茶几上做招魂的准备了。” “好！” 顾莫微微点头，望着我走过去将背包里的小香炉和黄香烧纸之类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放在茶几上。 我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九点，白天的阳气还未彻底散尽，并不是招魂的最好时间。 之前我以为那些骨骼的主人都已经化成了厉鬼，若是那样的话，这个时间招魂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但眼下我无法确定了。 若这些骨骼的主人还是普通鬼魂的话，强行招魂，极有可能导致魂体受伤或者魂飞魄散的后果。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长命锁上虽然有邪气和阴气，却并不是杀人的东西。 这一点，我是从证物袋从牛皮纸袋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发现的。 那块从长命锁空心中取出来的眉骨上虽然带有邪气，却并没有杀气。 真正能杀人的长命锁，制作方法跟这些长命锁的制法大概相似。 是邪法，当年古九魄逼着我学的那本邪术笔记中有过记载，锁心中的眉骨带邪气，也带杀气，能让佩戴长命锁的人产生幻觉，死于非命。 所以当我看到长命锁里的眉骨时开始怀疑，长命锁只是凶手混淆线索或是起其他作用的东西。 长命锁的作用并不是偿命。 案子里五个受害人的死，另有原因。 但至于长命锁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我还没有想清楚，只有等子时将那些骨骼主人的魂魄招来问问就知道了。 顾莫的观察力十分敏锐，我不过一个掏手机看时间的小动作，他就开口问道：“你所说的招魂，是不是还得选特定的时间？” “没错。” 我轻轻点头，将原因对他说了。 “那只能麻烦你陪着我加班了！” 顾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现在不急着回去吧？” “没事，不急。” 我在宽大的中式红木沙发里坐了下来，无聊的刷着手机。 “喝咖啡吗？”顾莫开口问道。 “谢谢，拿铁不加糖！” 我点头，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这里水都没有喝的呢，没想到还有咖啡。” “奶奶怕我偶尔回来住不方便，每周让人过来打扫卫生的时候都会备上一些。 冰箱里还有足够的蔬菜，咱们收工后，我还能给你做一顿丰盛的夜宵。”顾莫笑着回答。 “没想到顾警官还会做菜，羡慕，我做饭最多就能给食物煮熟而已！”我随口回答道。 虽然是随口回答，却并不是假话。 小金刚吃了两顿我做的饭菜后，坚决将做饭的事接受了过去。 虽然一只厉鬼做饭好像有些不伦不类，但不得不说，小金刚做出来的饭菜要比我做的可口多了。 顾莫苦笑着开口道：“有什么好羡慕的，迫不得已学会的技能而已。” 说完，顾莫微微垂下眸子，没再说话。 他的脸色也在瞬间沉了下来，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来。 第216章 杀手 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还不少！ 今天不过随随便便的几句交谈，竟然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逆鳞。 当不多交流私事的搭档还不错，当朋友还真有点艰难。 我装没看到，继续低头刷手机。 “我先去煮咖啡！”顾莫开口，转身朝厨房走去。 我轻“嗯”了一声，并没有抬头。 很快，整个屋子里就弥漫着一股咖啡的浓香，光是闻着，就让人觉得精神一震。 白七爷爷喜欢喝咖啡，鼠老大煮出来的咖啡能香遍整个宅子，每次一端出来，除了白七爷爷的那份，我和蛇九儿、狐小七三个都会为保住属于自己的那一杯大打出手。 当然，大多时候都是我和蛇九儿将狐小七的那杯抢过来分了。 因为喝惯了鼠老大煮出来的咖啡，来到江州后我跑过很多咖啡店，却没有发现一家喝着能合口味的。 不是太酸就是香味太淡。 顾莫煮出来的咖啡闻起来虽然没有鼠老大煮出来的那种浓香，但绝对比市面上卖的咖啡要醇厚得多。 很快，顾莫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放了一杯在我手边的小几上，开口道：“奶奶买过来的豆子都是普通烘焙，不知你喝不喝得习惯。” 我毫不客气的端起杯子轻轻尝了一口，毫不吝啬的夸赞道：“手艺很棒，是我出师门后在江州喝到最好喝的咖啡了！” “喜欢就好，下次请你喝另一种口味的！” 顾莫端着咖啡杯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低头用小勺子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任由淡淡的带着醇香的雾气在他脸上缭绕。 他犀利的眸子因雾气变得柔和，一张刚毅帅气的脸显得越发俊美。 “因为连续跳级，我出国的那年才十五岁！” 顾莫忽然抬头望向我，开口说道。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郁，也有几分悲愤。 “没想到的是，我一下飞机就被人绑架了，他们将我带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给了我一把匕首，和一把枪，将我丢进一个满是野兽的大铁笼子里。 我只有拼命杀掉那些野兽，才能活下命来。 等到我那些野兽都不再对我构成威胁，他们又将很多跟我一样的少年关在一起，只有能杀掉其他人的那一个，才有活命和吃饭的机会。 我很幸运，三年后，最后竟然就那么活了下来。 活下来以后，他们给我戴上电子手铐和脚铐，逼着我当了四年杀手。” 顾莫望着我，轻轻开口说道：“我的身手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他猝不及防开口说出的这些话让我惊得差点站了起来，甚至连脸上的惊讶的表情也藏不住。 “其实我刚刚就是随口问问而已，没有想要打探你隐私的意思。”我连忙开口说道。 我跟他的关系并没有到彼此交底的程度。 “我下午查了你的隐私，虽然是工作需要，但这对你不公平。” 顾莫诚挚的望着我说道：“我从国外回来后，从来都没有什么朋友，你虽然是个女孩，年龄也比我小很多，却是我回国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想要交的朋友。 更何况以后我们需要合作的地方还有很多，我希望我们能更相信对方，而不是互相猜忌，甚至是互相试探。 否则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 所以，为了公平，我不介意将我的隐私同样交给你！” 我心里有些动容，却又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便只抿了抿唇没出声。 顾莫望了我一眼，自顾自接着说道：“训练我们的那个人喜欢美食，为了活命，为了少杀人，我拼命讨好他，厨艺和煮咖啡的手艺也是在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我二十二岁那年，遇到我们头儿，他是个拆弹专家，是他将我身上的电子镣铐解开，将我从那些人手里解救出来，并将我送到国外的训练基地。 头儿当时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回国，他的本意是将我送到那里保护起来，是我愿意留在那里学习的。 我顾莫，见过世间最黑暗肮脏的地方，但我既然逃出来了，这辈子就跟一切邪恶和黑暗势不两立。 我必须替我，和跟我有过一样遭遇的人讨回公道。 这是我逃出生天后的使命。 二十五岁我回国的时候，原本准备动用家里的关系跟着头儿留在京都，但那时候头儿因为犯了些错误被下放到江州，我便跟着他来了江州。 我家是从商的，我失踪的那些年，家里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因为我的命都是头儿救下来的，所以家里并没有阻止我选择这个职业。” 难怪，顾莫家里明明有矿，却选择了当一个小警察。 对于他的事，他只简单了说了这么多，但可以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在完全不熟悉的异地他乡遭遇这一切的时候，心里该有多么恐惧和绝望。 他的遭遇其实比我还要惨得多。 白七爷爷虽然在十年间对我进行了魔鬼训练，但蛇九儿那些人却都是善良的、心里有爱的灵物。 我的训练虽然残酷，却并不血腥。 顾莫所遭受的一切，却充满了邪恶和血腥。 好在，他活下来了，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并没有因为当年的那些悲惨遭遇而变得阴暗邪恶。 “所以，你找到当年绑架你的那个组织了吗？”我开口问道。 顾莫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就连头儿还在京都的时候，几乎动用了所有力量，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老窝。 头儿也因此得罪了一些人，甚至犯下了无法逆转的错误，所以才会被贬职，回到江州。 不过，我永远相信，邪不胜正，他们总有一天会落网。” “我跟你一样相信邪不胜正！” 我望着顾莫点头道：“总有一天，你会凭自己的本事替你，和当年那些死去的，或是没死去的少年讨回一个公道。” 说着我轻轻叹了口气道：“因为我总相信，总有一天，我也能凭自己的本事替自己讨回该属于我和我父母的公道。” 顾莫听我这么一说，惊诧道：“你？” 第217章 开诚布公 我点了点头，“我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全都死在仇人的手里。” “我们的确查到你的父母和家人在一夜间全都去世了。 但当年并没有人报案，所以没有立案，所以我们也没能查到他们的死因。” 顾莫点头道：“我们查到，你父母家人出事后，你就跟着白七老先生走了，一走就是十年。 头儿给白七老先生打电话，才知道这十年间你当了白七老先生的徒弟。 头儿极信任白七老先生，也因为你师父的关系，头儿才认为你可以接触我们案子的机密。” 顾莫说着怕我误会，又连忙解释道：“当然，我跟你说我的过去，并不是因为你师父，我跟他并不熟。 我自认为经历过这么多，我看人还算准。 你虽然有些小心机，眼睛里却有一种别人没有的纯粹，这是一个心里阴暗的人无法拥有更无法伪装的。 所以我想交你这个朋友，也希望你能答应当我们的编外人员，所以才跟你推心置腹。 你是个很聪明细心的女孩，与其在以后的合作中被你误会，甚至怀疑，我不如一开始就对你开诚布公。 这些秘密除了头儿，只有我的家人知道，你是我十五岁以后愿意交的第一个朋友，所以我也不介意你知道。” 顾莫说着顿了顿道：“当然，你心里不必有负担，你的大概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关于你的仇人，你若是不想说，其实没有必要非得告诉我。 朋友之间，只要有信任就可以，如果不愿意，并非必须和盘托出，同时，我也不愿你提起不好的记忆。” “没事！我张忆仇今天交下你这个朋友了！” 我笑道：“更何况，你知道，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我告诉你，说不定你还能帮到我呢。 因为，我来江州这么久了，还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人的藏身之处。” 说完，我端起手边的咖啡杯，将里面的咖啡一饮而尽，望着顾莫，苦笑着开口道：“我的那个仇人，其实是我的生物学父亲。” “啊？”顾莫的吃惊的张了张嘴。 “很可笑是吧！” 我苦笑道：“他叫古九魄，是个邪术师，当年我的家人就是死在他的邪术下，所以才没报警。” 顾莫理解的点了点头：“我听头儿说过，好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除了天师府和七科，官方不得随意插手术道上的事。 术士与术士之间的纠纷，只要没有人报警，向来由他们自己解决。” “不错！” 我点了点头：“我太奶奶也是术士，她是我师父白七爷爷的师叔所以当年无法报警。 不过，古九魄做下的恶，已经不只是术士与术士之间的纠纷了。 他让八个无辜的女人生下我们姐妹八个，为的就是用血孽解咒法，将我们炼成血孽无极丹，供他长生。” “啊，你还有七个姐妹？”顾莫惊讶的问道。 “嗯，但我如今并不知道她们都在什么地方，我目前要做的，除了找古九魄复仇，还得抢在古九魄之前找到我那七个姐妹，并护住她们。” 我见时间还早，便将我的遭遇，和当初白七爷爷告诉我七个姐妹的事都告诉了顾莫。 当然，我并没有提我是偷来的七杀星命格，和两位祖师爷的事。 倒不是故意隐瞒。 面对正主，难道我要告诉他，我偷了他的煞气，才有先天鬼邪不近的命格？ 所以这才是我之前愿意接近他的理由？ 太尴尬了点儿。 顾莫的脸色随着我的讲述而不停变幻，直到我讲完，顾莫难以置信的微张着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怎么，吓坏了？” 我好笑的望着顾莫说道，仿佛刚刚说的那些，不过是一个别人的故事而已。 “哦，不是。” 顾莫深深的望了我一眼说道：“我只是有种重新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你的感觉。 张忆仇，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坚强了很多。” “是因为太奶奶，如果没有她，我或者早就死了，或者跟古九魄一样成为一个邪师了。 白七爷爷说过的一句话我十分认同。 他说，我太奶奶很平凡，却又很伟大，她虽然是炼气废柴，可就是很多大宗门的天阶术士在我太奶奶面前，也要在道心上矮她一头。” 说道这里，我有些伤感，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我欠太奶奶和罗家的太多了，她老人家已经九十多岁了，我想让她看到我亲手报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的大仇。” 顾莫无言的点了点头，过了半晌才接着开口道：“古九魄那个人我以前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等我回去问问头儿，看他能不能从天师府那边得到一些关于他的线索。” 说着，他又解释道：“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将你的遭遇告诉头儿，他很信任我，也不会追问。 倒是你所说的跟你住在同一栋楼的那个女孩，我倒是可以帮你查查她的底细，必要时候，我会让我手下的人帮着照顾保护一二。” “邓邓我已经安排了人保护她，若是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跟你说，你先帮我查出古九魄的下落吧。 若是能先找到他，或者我就不用再打扰其他姐妹的生活了。”我回答道。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古九魄点头。 他那句话答得简单，眼中的目光却很坚定。 “谢谢你！”我诚挚的望着顾莫说道。 “既然是朋友了，谢谢就不用了，我也还得麻烦你帮我查这起案子呢，这么下去我们是不是得一直谢来谢去了！”顾莫笑着回答。 “好，兄弟，咱们不说谢谢！合作愉快！”我主动朝顾莫伸出手，跟他紧紧握了一下。 掏出手机一看时间，说话间竟已经十一点多了。 该招魂了。 我将其中一个证物袋里的眉骨和牙齿取了出来，摆放在小香炉前。 香炉是太奶奶用来寻踪的那鼎小香炉，我下山的时候，她转送给我了。 这香炉不仅能用来追踪寻人，用来招魂也特别简单，不需要念繁复的咒语，更不需要大张旗鼓的摆祭台，只需要点上黄香，配上一张灵符就行。 准 第218章 招魂令 我回头望了顾莫一眼，见他并没有回避的意思，便从身上摸出一张灵符，“啪”的一声贴到他的额头上。 顾莫一愣，目瞪口呆的望着我，双眼盯着额头上的灵符几乎成了斗鸡眼。 三秒钟后，才想起抬手去撕扯脸上的灵符。 “别撕下来！” 我连忙伸手按住顾莫的胳膊，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这是给我当成鬼怪了？”顾莫没再坚持，只是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口问道。 “你不信鬼神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从小到大，都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人们说的那种不寻常的事件？”我开口问顾莫。 顾莫下意识点了点头：“其实我小时候经常听我家保姆讲一些他们家乡的灵异故事和传说。 十岁左右的时候还挺喜欢看《世界未解之谜》之类的奇诡书籍。 十二岁的时候还跟同学半夜去传得很邪乎的鬼屋探险，但从来都没遇到过什么。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那些鬼神之说不过都是无稽之谈。 出国后，我很长一段时间天天都混在死人堆里，也从来没有感觉到他们说的浑身汗毛倒竖的感觉，就更不相信了。”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是天生七煞透顶的命格，所以生来就见不到鬼神邪灵，不仅见不到，鬼灵邪物见到你还会远远逃开？”我开口问顾莫道。 “的确有人跟我说过相同的话。” 顾莫点头笑了起来，“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之前在一起案子里接触到过一位通灵师吧，就是她跟我说的。 对了，她也是个女孩，跟你年龄应该差不多。 我就是那次以后，才有些相信鬼神之说的。” “那我倒是捡了个便宜，若非她，我想说服你相信鬼神阴阳之说，估计还挺难的。” 我笑着解释道：“我贴在你额头上的这道灵符可以在一个时辰内暂时压制住你身上的煞气外露，你可以看到鬼魂，鬼魂见到你也不会远远逃开！ 不过你得离我远些点儿，不然我若是将这些骨骼的主人魂魄招来，你离他们太近可能还是会伤到他们的魂体。” “成！” 顾莫挺爽快，没让我多说，就自觉的退到餐厅门口远远站开。 我朝他笑了笑，抬手将黄香点燃，祭出招魂灵符。 灵符悠然飘落，直接覆盖在那片半月形的眉骨和几颗牙齿磨成的小珠子上。 一串串淡金色的细小符文从灵符中溢出，在香炉上绕成一个圈后，变成一道浅色金线，如闪电一般自窗口而出。 那道由一串串符文化成的闪电般浅色金线，便是葛家道独门招魂令。 招魂令能直下地府，只要所招的魂魄还未转世投胎，没有魂飞魄散的话，就能被招魂令招上来。 就是鬼差阴兵也阻拦不得。 黄香刚烧到一半的时候，窗外阴风簌簌，一阵阵鬼哭声由远及近而来。 站在餐厅门口暗处观望的顾莫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鬼哭声中，一道高大的黑影站到别墅窗外，却不见有进屋来的意思。 我脚步微动，用祖师爷送我的缩地成寸迅速站到窗边，朝窗外那道人影望去。 这一望，我瞬间怔住，那人的面上一片模糊，完全看不清脸孔，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 帽子上的字倒是挺清楚，明明白白书着“天下太平”四个大字。 我心中一惊。 不过是招那骨骼主人的魂魄，怎么给这位爷给招来了！ “何人在此使用招魂令招魂？”窗外那黑影发出冰冷威严、却又略带夹舌的声音。 “葛家道掌刀人，张忆仇！” 黑衣祖师爷跟我说过，驱魔刀是我们葛家道至宝，所以葛家道掌门，既可以称掌门，也可以称掌刀人。 白七爷爷和太奶奶在葛家道的辈分都比我高，又都是我的大恩人，所以我并不愿自称掌门，而称掌刀人。 我朝窗外人影拱了拱手，开口道：“不知神君为何会前来此处？” 来的这个人身份并不简单，地府阴帅，黑无常范无咎。 我听太奶奶和白七也跟我讲过黑白无常的事情，但一直都没有见到过本尊。 太奶奶告诉我，阴帅白无常真名叫谢必安，帽子上写的四个字是“一见生财”。 阴帅黑无常真名叫范无咎，帽子上写的正是窗外这人帽子上的四个字“天下太平”。 白七爷爷也告诉我，黑白无常跟咱们葛家道祖师爷有些交情，所以见到他们不用害怕，平常心对待就好。 行走阴阳的时候行事只要不出大格，他俩不会为难我。 “你要招的那魂魄原本已经入了地府，前段时间却突然逃走，地府正在追查此事！”范无咎说着，微微抬头。 我虽然看不到他的五官，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越过我，先落在顾莫身上扫了一眼，随后才落在茶几上的香炉和几枚骨骼上。 “七杀星君也在，本座就不进屋了！” 范无咎说着，抬手扬起哭丧棒，朝那桌上的骨骼轻轻一挥，凉声说道：“她的魂魄已经散了，只剩下一缕残魂还附在那片眉顾骨上，你试试还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我转身望向茶几，只见一道极浅，若有似无的人影从那片眉骨上缓缓浮现了出来，好在大致能看得清面容。 是个年轻女孩！ “多谢神君相助！”我心中一喜，连忙朝范无咎拱了拱手。 “无妨，魂魄逃离地府，阴司也有责任。” 范无咎冷声回答道：“你和七杀神君是为了追查背后帮魂魄逃离地府的真凶，本座既然碰上，自当助你二人一臂之力！ 阴司不管阳间事，后面的就靠二位自己了！” 范无咎冰冷的声音落下，高大的身影也在窗外消失不见。 “恭送神君！” 我再次拱手，转身回到茶几边，望向那道极淡的人影。 “你叫什么名字？”我开口问道。 “我……我……” 女鬼面容悲戚，艰难开口刚说了两个字，魂体就迅速变淡。 不好！ 我连忙抬手，想用袖子里的缎带护住她的魂魄，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还不等我的缎带出手，那道残魂就已经彻底消散 第219章 再见娅娅 随着那最后一缕残魂消散，眉骨上的淡淡邪气和牙齿磨成的小珠子上的阴气也随之彻底消失！ 覆盖在上面的那张灵符也无火自燃，变成一页浅色纸灰！ 我心中懊恼，有些郁闷的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怎么了？是不是失败了？” 顾莫走过来开口，他额头上有我贴着的灵符，不仅能暂时压制住身上的煞气，也能看见他以前看不见的鬼灵。 当然，至于范无咎，他是看不到的，更听不到我和范无咎之间的对话。 范无咎不是普通鬼魂，除非他愿意，否则，就算我在顾莫身上贴再多灵符也没用。 “我刚刚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但很快就消失了，那就是这些骨骼的主人？”顾莫问我道。 “的确是这些骨骼的主人，是个年轻女孩，但她的魂魄已经散了！”我点头解释道。 “是不是因为我身上的煞气？” 顾莫挺有自知之明，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我刚刚应该出去的！” “不关你的事，那不过是一缕残魂而已。” 我轻轻摇头，望了他一眼道：“别担心，虽然没有问出什么来，但我记住了那女孩的样子，总算是有些线索了！” “那太好了，你明天上午能不能跟我去局里一趟，我找个画师按你的形容画张画像。”顾莫脸上露出喜色。 “不用那么麻烦，你这里有纸笔没？我自己就能画出来！”我笑着摇头，对顾莫说道。 “我车里有！”顾莫说着，转身去院子里拿纸币。 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接过顾莫拿来的纸笔，三两笔便将那女孩的样子画了出来。 “没想到你的画画得这么好！” 顾莫小心的将画收进文件包里，“饿不饿，我去给你煮宵夜！” 我刚想开口说好，手机突然响了。 摸出来一看，是我在家里给小金刚留下联系用的那部手机打来的。 “大哥，邓邓在酒吧惹到一个女孩，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那个女孩身边跟着邪灵，我贸然过去的话它们恐怕会杀人！” 刚接通电话，小金刚就在电话那头着急火燎的说道。 “我马上过来！”我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挂断电话，我望向顾莫无奈的说道：“你得欠下我一顿宵夜了，你知道夜色魅惑酒吧在哪儿吗？邓邓出事了！” “夜色魅惑酒吧我知道，从这里过去只要四五分钟就行？” 顾莫问我：“邓邓，就是你说的那个可能跟你是同父异母姐妹的女孩？” “不错！” 我一边回答一边拿起背包道：“咱们快走吧，路上我再跟你细说！” 顾莫点头，跟着我大步朝院子里走去。 如顾莫所说，夜色魅惑酒吧就在离别墅不远的商业区，附件有一所高校，进出的全是年轻男女。 我和顾莫一走进去，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光怪陆离的灯光晃得有同时眯了眯眼睛。 小金刚站在拼命舞动的人群后面，正要抬脚朝我的方向走过来，猛然感受到我身后顾莫身上的煞气，连忙朝后退开数步，纵身跃上屋顶，躲到一盏闪光灯后面，只露出一颗脑袋巴巴的望着我。 见我抬眼望向它，才抬手指了指一个角落的方向。 “顾莫，你先在这里等我！” 我转身对顾莫说道：“我倒是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身边竟然还带着邪灵！” “注意安全！”顾莫点头答应下来，抬脚走到吧台前，随手拉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我抬脚朝小金刚指的方向走过去。 那是位于酒吧角落的一处卡座，沙发上坐着两男三女。 三个女孩的面前，一个梳齐肩发的女孩低垂着头跪在地上，有些凌乱的发丝完全遮住了脸，头上被人泼了红酒，正往下滴滴答答滴着猩红的酒液。 她身上那件白衬衣被酒液染得一片片的红，沾了血一般。 毫无疑问，这女孩当然就是邓邓了。 她并不是自己心甘情愿跪着的。 我分明看到，一个尸油小鬼背对着我的方向，坐在邓邓的头上，双脚踩着邓邓的肩膀。 三个女孩中，坐在正中间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雪白连衣裙的女孩，跟我这假发一样的黑长直，精致的小脸看起来十分甜美可人，此时却满是怒气。 她的左边坐着一个化着浓妆，穿着吊带连衣裙，烫着一头羊毛卷的女孩，满脸幸灾乐祸。 她的右边坐着的是一个栗色锁骨发女孩，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和一条牛仔裤。 虽然不及雪白连衣裙女孩甜美，也没有吊带裙女孩的妩媚，但她的五官十分清丽，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 这女孩一身打扮虽然看起来跟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一眼望去却让人觉得，三个女孩中，只有她看起来最让人觉得养眼。 此时，她正皱眉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孩，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跟三个女孩隔着茶几而坐的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皱着眉头，望着雪白连衣裙的女孩嘴唇动了动，又动了动，却一直没有发出声音。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地上那女孩一眼，似乎是在同情地上那个女孩，却又不知该怎么劝说自己的同伴放过她。 另外一个男生却望向雪白连衣裙的女孩直接开口道：“娅娅，我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她跪也跪了，你打也打了，这里好歹是我超哥的酒吧，你算是给我个面子！” 没错，这群人我几乎全都认识！ 我早就远远一眼认出来，坐在正中间的白色连衣裙女孩是我儿时的伙伴，明娅。 那穿着吊带连衣裙，满脸幸灾乐祸的是杨念念。 皱着眉头想说话却没说的是杨源，开口让娅娅算了的年轻人是杨壮。 只有那个穿白T的女孩我不认识。 十年过去，大家都已经大变了样子，我是凭着他们身上的气息和面部轮廓才认出他们的。 杨源依旧一身书卷气，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十分温润，只是眉眼间似乎带着以前没有的淡淡忧伤。 杨壮倒是长变样了很多，原 第220章 顾莫的传言 我走过去，一巴掌拍在邓邓肩膀的那只尸油小鬼的脚上。 在普通人的眼中看来，我只是拍了邓邓的肩膀一下。 但若是酒吧里有跟我一样的术士或者阴阳先生的话，就会看到，我的手随意落在尸油小鬼脚上的同时，身上的煞气猛然爆发出来。 我拍的是尸油小鬼的一只脚，眼睛却盯着坐在卡座沙发上的三个女孩的脸。 尸油小鬼甚至还来不及回头尖叫，就变成星星点点的绿色萤火，瞬间便消散得一干二净。 不过是一只跟厉鬼修为差不多的尸油小鬼而已，灭了它，对我来说简单得很。 我走过来的时候就观察过三个人身上的气息，但这地方人太多，各种不同的气息混在一起，她们三人身上的气息看起来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大概是用了什么方法将身上的邪气和沾染的阴气彻底掩藏住了。 所以现在我更想知道的是，这只尸油小鬼到底是哪个女孩带在身边的！ 我一出手便直接下了杀招，就是想看看，谁的面色有变化，谁就是那个带着尸油小鬼的人。 我没跟这些娅娅他们打招呼，也并不担心他们会认出我。 从小，我就一直是一副假小子的模样，如今戴着假发，他们能认出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三个女孩似乎都对我一掌拍死尸油小鬼的事无知无觉，甚至连眸光都不闪一下。 是她们的淡定功夫修炼到了极点，还是她们真的跟这只尸油小鬼无关？ 甚至看不到尸油小鬼？ 我有些疑惑了。 “大哥，尸油小鬼是中间那个白裙女孩带在身上的！她让邓邓跪下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从她的包包里爬出来的！” 小金刚不知什么时候，趴到了卡座上方悬挂着的音箱上，探出一颗脑袋来对我喊道。 果然就是她！ 我眯眼望向娅娅，只见她脸上的怒气依旧，目光从邓邓的身上转到我脸上。 看那样子，她连小金刚的存在都没有发现。 “你是谁？” 娅娅开口问我道：“是想来替她说情的吗？ 我告诉你，今天就是超哥来说情，也必须将她开除，否则这事儿没完！” 随着尸油小鬼被我打得魂飞魄散，邓邓也回过神，并抬起头来。 她扭头望向我，满眼疑惑。 “我是她的邻居，她朋友小金刚让我来找她，说她妈妈在疗养院生病了，让她过去看看！” 我淡淡的对娅娅说道，同时也是在向邓邓表明身份。 小金刚不是人，如果邓邓足够聪明，就会明白她的妈妈并没有生病，我这么说不过是给她一个台阶让她赶紧起身走人。 让我完全没想到的是，邓邓还真如小金刚所说，是个憨憨，还真不知道小金刚不是人。 “啊？小金刚怎么知道我妈妈病了？是不是疗养院的阿姨去我家找过我？” 邓邓自顾说着，还不等我回答，又飞快扭头望向娅娅，涕泪横流的说道：“明大小姐，求您放过我这次，我妈妈病了，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否则我妈妈住疗养院的钱，治病的钱我就都交不上了！” 一边说着，一边竟就作势要给娅娅磕头。 我有些无语的揉了揉太阳穴，一把将邓邓从地上拉了起来。 “邓邓！” 我厉声对邓邓说道：“江州不止这一家酒吧可以兼职，若是你妈妈知道你为了这份兼职随便就给人下跪，甚至磕头，她会有多难过？” “呵！” 娅娅冷笑着站了起来，盯着我冷声说道：“我今天偏就要她给我磕头了！ 你信不信，她今天若是不给我磕头，我就让她在江州任何一个酒吧都找不到工作！” 好大的口气！ 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明娅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娅娅！” 还不等我开口，杨源也猛的站了起来，眼底满是失望和心痛，他望着娅娅，沉声喊她的名字。 娅娅回头望向杨源，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源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得理不饶人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忆哥！” 娅娅在一边委屈的含泪望着杨源，声声控诉，一脸悲切，我见犹怜。 杨壮却在另一边毫不应景的，惊喜的喊出我的名字。 我只觉得脑仁子嗡嗡的疼，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认识我的！ “你是忆哥对不对？”杨壮大喊一声后，已经朝我走了过来，伸手便过来揽我的肩膀。 杨源、娅娅、和杨念念以及另外一个女孩也同时将目光朝我望了过来。 娅娅甚至忘了对杨源的控诉，望着我瞪大了眼睛。 我拉着邓邓朝后退开了几步，避开杨壮的魔爪，假装一脸疑惑的望向他。 “我是杨壮啊！” 杨壮毫不在意我避开他的动作，指向杨源他们，又开口道：“杨源、娅娅！” 说着又指向杨念念，开口道：“还有杨念念，你都还记得吧？ 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当年你连休学都没去学校办，就跟着你太奶奶消失了，害得我到处找了你好久！” 顾莫也在这个时候过来，站到我身后轻声开口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顾警官，你怎么也来咱们酒吧了？” 杨壮见到顾莫，眼神有几分躲闪，目光在我和顾莫的脸上来回望了几圈后，朝我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 “杨壮，你是不是又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顾莫扫了一眼被我拉着站在身边的娅娅，又望了一眼杨壮沉声开口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 杨壮抬起手，望着顾莫做了个发誓的动作，“我可是良民，再说了，我是酒吧的经理，怎么会容许有什么不好的事在我的酒吧里发生！” 说着，杨壮笑嘻嘻的凑到顾莫身边，用肩膀撞了撞他低声道：“顾警官，要不是见到你跟我忆哥一起，我还真以为那些说你性别取向跟咱们不一样的传言是真的呢！ 不过，你若是也喜欢女的，咱忆哥绝对对你的胃口！ 你若是想追咱忆哥，想要打听什么，以后可以来问我。 我可是从 第221章 别惹我 杨壮的话让顾莫的脸瞬间一黑，瞪了杨壮一眼，嘴唇微动，沉声说了一个“滚”字！ “算我没说，算我没说！” 杨壮打着哈哈跳开，还不忘一脸贱相的朝顾莫挤眉弄眼。 看起来杨壮跟顾莫还挺熟，似友非友。 只是没想到，顾莫身上竟然还有这么个传言！ 我强忍着笑，拉住邓邓的手，望向娅娅开口道：“娅娅，她是我朋友的朋友，不管她做了什么，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计较了成不？” 娅娅望着我，咬了咬嘴唇，半天没说话。 杨念念却在一边阴阳怪气的开口了：“张忆仇，没想到十年不见，你竟然跟这样的一个货色交上了朋友！ 明明是个酒吧小招待而已，还好意思当着人女朋友的面往男人身上扑，还找人要微信！ 到时候可别被人背后抢了男朋友，哭都没地儿哭去！” 杨念念一开口，娅娅扭头望了杨源一眼，眼中再次漫上一层雾气。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杨壮毫不客气的冲杨念念吼了一句，扭头望向娅娅，开口道：“娅娅，既然她是忆哥的朋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娅娅又咬了咬嘴唇，才开口道：“小忆，咱们是姐妹，我给你个面子，今天放过她，但这地方我喜欢来，她从今天起，不许在这里干了！” 邓邓飞快抬头，望向娅娅，着急的开口道：“明大小姐，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 “你别逼我反悔！”娅娅怒视着邓邓，咬牙开口。 邓邓没再说话，默默垂下了脑袋。 我心中暗暗叹息，转身望向顾莫开口道：“顾莫，你能帮我先送邓邓回家吗？” “好！” 顾莫望了邓邓一眼，点头应了下来，又问我道：“要不要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不用了，你还有事要忙，我待会自己打车回去就好！”我摇头说道。 顾莫点头，没再多问，转身朝外面走去。 我拉过邓邓，跟在顾莫身后往外走，边走边轻声跟她说道：“我是住你隔壁的邻居，你先回去，兼职的事以后再说！” “啊？我隔壁不是只有小金刚住着吗？” 邓邓疑惑的望向我，“你是小金刚的……小女朋友？他怎么没来？还有，我妈妈的病怎么样了？” 什么跟什么呀！ 我一头黑线，飞快的说道：“不是，你妈妈也没病！有什么疑问，你回去问小金刚吧！” 实在有些头痛，这丫头的脑回路是真的有些让人担忧，若她不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姐妹，我真不想管这档子事！ “哦！” 邓邓这才点头，抬脚跟在顾莫后头朝酒吧外走去。 我回到娅娅他们那一桌，在杨壮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忆哥，这么多年没见，咱们喝一个！” 杨壮伸手从桌上拿起一杯红酒，递到我手里。 我笑着望向杨壮：“你当年成绩不错呀，怎么就跑这酒吧来当经理了？” 说着我又望向娅娅和杨源开口问道：“娅娅，杨源，这些年你们都过得好吗？” 我并没有理会杨念念，她大概是因为当年她妈妈的死，还一直恨着我，说话阴阳古怪不说，望着我的目光还一直带着几分仇视。 对于这种人，直接无视就好。 对娅娅，我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当年太奶奶借她的命格给我冲身上的煞气，导致她的身上的祥和之气发生了改变。 这些年她会变得这么厉害，戾气这么重，多少跟沾染了太多我身上的煞气有关。 除了这些，我还想在她身上看出一些关于邪术的端倪。 当年我年纪小不懂事，还在桃花峰的时候，我就怀疑当年那本邪术笔记不是被娅娅拿走了，就是被明洁阿姨拿走了。 现在看来，娅娅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跟在她身边的尸油小鬼被我灭了，看来多半是被明洁阿姨拿走了。 “娅娅能有什么好的！” 杨念念阴阳怪气的在一边开口道：“你太奶奶给人孤儿寡母的强行留在杨湾，走的时候招呼都不打一个，若不是明洁阿姨带着娅娅找了一个好人家，恐怕到现在还被你们坑在杨湾镇！” 我淡淡的盯了杨念念一眼，没说话。 杨念念却有些被我的目光镇住，脸上露出一抹慌乱，往后缩了缩脖子，但很快，她又梗着脖子道：“你看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你跟你太奶奶就是老骗子和小骗子！ 当年不仅差点害惨了娅娅和明洁阿姨，还害死了我妈妈，若不是你太奶奶，我妈妈也不会死那么早！” 我望着杨念念微微一笑。 在大家的眼里，我的嘴唇并没有动，但我却用真气内力给杨念念传了音。 “你妈妈为什么会死，你就算之前不知道，杨丽死了之后，你应该也听说了一些吧？ 你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作下的恶，总有一天要还的！ 你妈妈他们当年对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下死手的时候，没想过那孩子的命是命，最终会被厉鬼索命，这就是报应！ 你最好不要学你妈妈的刻薄狠毒，否则，总有一天也会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 我不需要你感激我和太奶奶当年救了你一命，但你最好别招惹我！ 我张忆仇没有我太奶奶的好脾气，当年我能救了你的命，今天，我就有一万种办法让厉鬼再次缠上你，要了你的命。” “你！”杨念念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满脸慌张的望向其他几人，当她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听到我的声音时，浓妆艳抹的脸上冷汗直冒！ 最后那句话，我当然是吓唬杨念念的，为了一个只会将错处怪到别人身上的烂人，我犯不着因她伤了自己的功德。 她这样的人，自有恶人去磨，从杨念念的面相来看，她跟她的母亲伤的阴德太多，后面的运势一直都不会好，后半辈子会过得很凄惨。 杨念念若不来招惹我，我倒是可以完全无视她的存在，但她却一直跟一只讨厌的绿头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不咬人却膈应人。 对付她这种自私却胆小的人，只 第222章 我说错了吗？ 就在杨念念望着我满眼恐惧的时候，娅娅的手机响了。 娅娅按下接听键，刚对着话筒喊了一个“妈”字，脸色就倏然变了。 她握着话筒猛的站起身，目光复杂的在我脸上扫了一眼后，转身向杨源道：“源哥哥，妈妈让我现在回去，你送我吧！” 杨源点头，从沙发上站起身。 “我也该回去了！” 杨念念紧紧抓住娅娅的胳膊说道：“娅娅，我跟你们一起走。” “小忆，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聚聚！” 杨源伸手拎过娅娅的包，牵着娅娅的手对我说道。 相对于杨壮再次见到我的兴奋和开心，杨源对我的态度截然相反。 从杨壮喊出我的名字后，他就只望了我一眼，随后就一直低着头没怎么看我，更没有主动开口跟我说话。 就连现在，他跟我说话的时候，目光也只是在我的脸上浅浅掠过了一眼，便很快转开。 “小忆，不好意思，我今天不能多陪你说话了！” 娅娅身子紧紧贴着杨源的胳膊，仿佛在宣誓主权，但她跟我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有些躲闪。 甚至，有几分忌惮。 她知道尸油小鬼的事了，明洁阿姨一定是感受到了尸油小鬼的死，担心娅娅的安全，才给娅娅打电话的。 娅娅知道太奶奶的本事，我消失十年，她虽然没问，也已经猜到我的本事不低。 所以，她应该已经知道她带着护身的尸油小鬼是被我给灭了。 我朝她淡淡一笑道：“替我向明洁阿姨问好，有时间我再去拜访她！” 娅娅并没有回答我，没听到一般，拉着杨源匆匆出了酒吧，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我望着娅娅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 明洁阿姨和娅娅现在对我的防备居然这么深。 其实，就算是明洁阿姨偷走了那本邪术笔记，我也并没有要跟她们母女俩为敌的意思。 娅娅被太奶奶救回来后，修习阴阳术法一直是明洁阿姨的执念，只暗自希望她们母女俩不要向着深渊越滑越远才好。 “张忆仇，你好！” 穿着白T牛仔裤的女孩站到我面前，朝我伸出去道：“我叫吕竹，是杨壮的女朋友。 总听到杨壮提起忆哥，见了才知道，真人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很高兴认识你！” 吕竹的举动落落大方，目光也清澈端正，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我并没有伸手跟她相握，我刚刚才拍死过一只尸油小鬼，手上不仅有煞气也有阴邪之气，跟吕竹握手会坏了她的气运。 像我这样的煞女，还是自觉的离人家远点的好！ “你好！ 杨壮能找到你，是他的幸运！” 我朝吕竹淡淡的笑了笑，转身走到杨壮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还故意占了最外边的位置，随意抻着腿拦住了往里边位置的去路。 既然无法跟吕竹交朋友，我并不在意她怎么看我。 吕竹一愣，随即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坐到杨壮身边。 我伸手端起杨壮之前递给我的那杯红酒隔着茶几朝他举了举，喝了一口后才开口问他道：“杨壮，我那位朋友，到底是怎么惹到娅娅了？” “其实就挺简单一事儿！” 杨壮开口说道：“那女孩给帮忙倒酒的时候，脚绊到茶几，歪杨源身上，一杯红酒全泼杨源裤子上了。 然后就问杨源要微信号，说是回头赔杨源干洗的钱，娅娅就发火了。” “我觉得她并不像明娅说的那样，是故意的！” 吕竹摇头望了杨壮一眼道：“说实话，我觉得明娅好像对杨源的态度好像有点病态了！ 关键她还会装，望杨源一眼，那小猫尿说来就来，看得人直犯恶心！ 那个杨源也是，明明心里难受，却还一味纵容着，真有些看不懂他俩！ 还有那个杨念念，啧啧啧，真就一个个全都是奇葩！ 真就不晓得你干嘛老跟他们凑一块儿，以后他们在的时候别拉我出来！” “你差不多就得了哈，他们可都是老乡，杨源还算得上是我发小呢！” 杨壮翻着眼白瞪了吕竹一眼说道。 “我说错了吗？” 吕竹不甘示弱的瞪回杨壮道：“娅娅仗着她那个继父在江州商圈有点小势力，就给自己当成候家真正的千金小姐了，一天天拽得个二五八万的。 哪个女人多看杨源一眼，或者杨源多看其他女孩一眼就让杨念念动手甩人家耳光。 要不我哪天也这样，让你试试那酸爽？” “好了，姑奶奶，是我错了，你看，我忆哥还在呢，给我点面子成不？” 杨壮伸手揽住吕竹的肩膀：“就我媳妇儿最贤惠了。” “哼！”吕竹对杨壮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我好笑的望了他俩一眼，摸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抽烟是蛇九儿教的，刚跟她和狐小七交手的时候，被他俩打断腿，我半夜疼得趴床上只掉眼泪，蛇九儿过来塞了颗烟到我嘴里，还告诉我只要一心想着怎么将烟抽完，身上的痛就会被忽略掉。 我被呛得直咳嗽，但腿上的疼好像的确轻了些。 从那以后，就跟着蛇九儿抽成了习惯。 好在太奶奶跟白七爷爷都挺开明，只是让我少抽些，其他倒是没多说什么。 想到杨源眼里的隐忍和悲伤，我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当时还小，就隐约觉得娅娅和杨源似乎是早恋了，当时还觉得他俩挺登对，所以每次杨源来邀我们一起上学，我都故意落在他们后面。 只是没想到娅娅对男朋友的掌控欲这么强。 这种爱仿佛像是枷锁一样套在杨源的身上，想想都替他觉得累。 “对了，忆哥，你现在是在将走念书还是工作？” 杨壮望向我开口：“我现在在江州混得还算不赖，认识的人也挺多，你以后要是遇上什么事，跟我说一声就行，我替你摆平了！” 吕竹笑着推了杨壮一把，“看给你能得，我瞧着张忆仇跟顾警官的关系不错，还需要罩着！” 我笑了笑对杨壮说道：“我倒是还真 第223章 我能给你当助手吗 “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壁给你办好了！”杨壮拍了拍胸脯说道。 “我看邓邓那样子，大概还想在酒吧兼职下去，估计她母亲的疗养费用挺高的，你若是有办法，给她安排个好些的酒吧，照顾着点，别让人再欺负！” 我对杨壮说道。 “这个你不说我都知道，那姑娘虽然不太聪明，但做事还行，我手上还管着超哥的一家清吧，回头就打电话让她去那边！你放心，娅娅从来不去那边的！”杨壮回答道。 “那行，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我开口对杨壮说道：“有时间再过来看你！” 说着我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杨壮道：“这是我的电话，以后邓邓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忆哥，你现在跟着你太奶奶当风水先生了？” 杨壮拿着我手里的名片反复看了看道：“明洁阿姨好像也做这些，专门给人聚财什么的，在江阳这片儿还挺有名气。 据说娅娅他那个继父就是靠着明洁阿姨帮着摆的聚财阵，才做大生意的，我还想着回头去找她也给摆个聚财阵什么的呢。” “命中该有的自然就会有，命中没有的强求了最终也得还回去，你身上的财运不错，还有二十年旺财大运，别弄那些东西！” 我严肃的对杨壮说道：“对了，最近凡事多忍耐，别跟人发生冲突！” 杨壮的眉心有一缕血线，代表着最近可能因为跟人发生口角冲突有血光之灾。 虽然不会特别严重，但得上医院躺上个十天半月的。 “行！” 杨壮点头：“我都听忆哥的！对了，忆哥，回头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些生意？” “有合适的给我电话，到时候给你提成！” 我点头：“不过我只做驱邪之类的事，其他的就算了！” 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积攒功德，摆风水阵之类的事我并非不会，但那样的事积攒不了什么功德，还是等以后我将身上的煞气全都清除了再说。 “我哪能要你的提成！” 杨壮豪气的摆手道：“要不是你当年教我本事，我现在也混不到这样。 大学我爸妈逼着我选的医学院，想到让我天天拿着个听诊器，面对数不尽的病人，我就脑壳疼。” 他说着伸手揽住吕竹的肩膀接着道：“我跟小竹若是俩都在医院工作，那不得连谈恋爱的功夫都没有了！” 原来吕竹是医生。 我笑着望向吕竹，果然见她的身上有淡淡的血煞气，之前还以为是酒吧气息混乱沾染上的，原来是她自己身上的气息。 “好了，我先走了。”我朝杨壮和吕竹摆了摆手，转身朝外走去。 “我送你！”杨壮开口道。 “不用了，这边打车不麻烦，我住江中那边，你免得跑来跑去！”我摆手拒绝。 回去的路上，我收到了杨壮发来的信息，让我记下他手机号码。 我默默存下了，但没给他回复信息。 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我大概是不会打杨壮这个电话的。 杨壮的性格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变得并不多。 多年前的朋友再次相见，其实是挺让人开心的事。 但我已经不像小时候了，体内的煞气已经没有了禁制，在煞气散光之前并不适合交朋友，跟任何人多接触。 否则不仅会改变朋友的气运，甚至会给他们带来厄运。 就像杨壮身上的血光之灾，我若是跟他走得太近了，不过躺个十天半月的血光之灾极有可能会变成要了他性命的厄运。 这就是煞女命的真正可怕之处！ 我大概是在两点左右回到家的，出了电梯，我刚摸出钥匙想要开门，1106的大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邓邓从门里探出个脑袋来望向我，开口道：“张忆仇，今天的事谢谢你！” 没想到这个点了，她还没睡，看样子是在等着我。 “没事，都是邻居，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的！” 我笑着回答邓邓，将钥匙塞进锁孔。 “那个，小金刚大哥说他是鬼魂，是真的吗？”邓邓犹豫这问道。 我点了点头，“你别害怕，他虽然是鬼魂，其实并不坏的。” “我知道！” 邓邓飞快的回答道：“他以前也经常帮我，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不是人。” 接着她话锋一转，又问我道：“那个，小金刚告诉我你是个驱鬼先生。 我以后能跟着你，给你当个助手什么的吗？” 我一愣，有些惊讶，望着邓邓挑眉道：“你不去酒吧兼职了？刚刚杨壮说明天给你介绍一家清吧的兼职工作。” “清吧的收入低很多，负担不起我妈的医药费和疗养费。” 邓邓摇了摇头道：“而且，我听说驱鬼看风水的先生收入挺高，一单生意就能挣好几万，我又从小就能看到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应该能帮到你。 你放心，你只要给我跟酒吧兼职差不多的工资就行，我不贪心。 我的朋友挺多，还有很多聊天群，可以负责替你招揽生意。” “哦？” 我来了些兴趣，开口问邓邓：“你在酒吧每个月多少工资？” “我每天晚上七点去疗养院看过我妈妈后才能去酒吧，十二点就要下班，所以他们只肯给我三千家酒水提成，每个越不到五千。” 邓邓说着似乎是担心我嫌弃她要的价格太高，又连忙道：“你若是同意我给你当助手的话，我替你找到了活儿干你可以给多点，我要是没有替你找到活儿，你给我三千八就成！” “你过来，我们详细谈谈吧！”我一边将门打开，一边对邓邓说道。 “好！”邓邓高兴的锁上自己家的门，朝我家走过来。 邓邓要的工资并不多，还能给我招揽生意，这的确让我很动心。 我的确需要一个助手专门替我跟事主打交道，只因为我煞女命的原因，这样的助手并不好找。 邓邓跟我血脉气运相连，我身上的煞气对她不会有什么影响。 更难得的是，她跟我一样，不需要开眼就能见到鬼魂，还不会害怕。 第224章 阴命女 “这是我的身份证。” 邓邓坐在我家沙发上，恭恭敬敬的将她的身份证朝我推了过来，脸上带着小心。 我低头望了邓邓的身份证一眼，才发现我一直搞错了她的名字。 她不叫邓邓，而叫邓等！ 这名字倒是跟我的名字一样别致。 邓等跟我同年出生，出生日期是七月十四。 鬼节那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邓等的出生时辰应该也是阴时。 她是阴命女。 “我比你大一些，你可以喊我忆仇，也可以喊我忆仇姐！” 我望着邓等说道：“你真的想要给我当助手？可能会遇见一些比你以前见到过的更离奇诡异的事，甚至还会有危险，你不害怕吗？” “不害怕！” 邓等倒是回答得跟我小时候一样干脆：“其实我一直对灵异事件这些东西挺感兴趣的，早就想学了，只是没找到人教我。 我自己还经常在网上买些关于风水的书来看。” 估计是跟我们姐妹天生命格奇特有关吧！ 我暗想。 “我听小金刚说你在江州银行工作，还是前台柜员，你有时间吗？”我问邓等。 “我今天转到信贷岗当客户经理了，工作时间相对要宽松很多，但五点下班后才能出来给你当助手。” 邓等望着我一脸坦诚的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上班的时候可以在围脖和群里发布一些驱邪看阴的消息，跟客户谈生意没问题。 另外，我还有一个灵异事件求助群，大家都会将自己遭遇的奇怪事件发到群里，然后大家一起帮着出主意，或是介绍厉害的驱邪先生。” 说着邓等将她的手机递到我面前，点开一个叫“求助，我又见到鬼了”的群聊给我看。 里面竟有两百八十多人，还挺热闹。 我随意划动屏幕看了一眼，这个群与其说是求助群，还不如说是叫灵异事件兴趣群。 里头的消息也没什么营养，比如： “我今天早上怎么也起不了床，好像是被鬼压床了，怎么办？” “我家洗手间好像有奇怪的声音，我好害怕哦！” “我的手机掉了，有没有朋友知道会打时找东西的先生，看能不能找到，我好舍不得买新的，呜呜呜！” 我笑了笑，准备将手机递还给邓等的时候，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发消息的人叫“痴情种”。 痴情种：我刚刚睡着的时候又见到我的挚爱了！她让我跟她一起走，我想答应，却又放不下我父母，我该怎么办？ 接下来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回复。 “爱她就跟她走！” “别傻了，做梦而已，你会找到更爱的女孩！” “忘了她吧！” “……” 十多条不痛不痒的消息后，突然有一个叫“我好想她”的人开口了。 这条消息让我的瞳孔猛然一缩。 “痴情种，你上次说的那个店主，什么时候做下一笔生意，我也想再看一眼我的女孩！” 痴情种回复道：“我替你问问！” “店主说她后天凌晨三点，会在海宝准时登录，交易成功后你可以加她的微信，但是你要记住，白天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三点到四点半、晚上零点到四点，这三个时间段才能跟她联系！” 大概不过半分钟后，痴情种就再次出来，回复了这样一段话。 我眯了眯眼睛。 直觉告诉我，网名“痴情种”和“我好想她”两个人所说的海宝店跟顾莫手上的那起自杀案有关系。 “邓等，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我将手机递还道邓等面前，指着这两个人问道。 “认识啊！” 邓等点了点头，指了指痴情种的头像道：“他也是江州人，上次我们群聚会他还去了呢！ 真名好像叫什么定来着……” 邓等歪着头想了一小半会儿才道：“对了，叫冯定，在证券公司工作。 上次聚会，好几个网友都是为了解决身上的怪事，让我替他们看看身上有没有鬼魂纠缠，就冯定不一样，他想要见到鬼！” “你还替他们瞧身上有没有鬼魂纠缠？” 我一愣，忍不住有些好笑道：“你看到了又能怎么办？有替他们解决的办法？” 邓等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虽然没办法替他们解决，却能帮他们看身上有没有鬼魂纠缠，免得他们被天桥下的那些算命先生骗了钱去。 我先帮他们看了，如果他们身上真有鬼魂纠缠的话，再去找人解决，这样大家就知道天桥下的那些算命先生到底哪些是真有点本事的，哪些是骗子了！ 不过说实在话，天桥下面还真没什么有本事的先生，之前有个先生倒是接了网友的活儿，最后自己从二楼摔下来断了腿，据说是被鬼魂推下去的。 忆仇姐，小金刚说了，你是有大本事的，以后有你，大家就不担心找不到厉害的先生了，咱们也不愁没活儿干！ 之前那个网友，我明天就帮你联系他，咱们去给他解决了，咱们打响开张第一炮！” 我点了点头，“网友的活儿先不急，那个缠着他的鬼魂既然能将看事儿的先生推下楼，他自己却没事，估计就不会伤到他，咱们手头还有其他事要做。 你接着说这个冯定，他为什么想要见到鬼？” “他呀！” 邓等说道：“他的初恋女友死了三年了，他挺想念的，却一直都没有梦到过，所以想看到他女友的鬼魂最后一面。” “后来呢？” 我追问道：“有人告诉他见鬼的方法了？” “嗯，他说有人给他介绍了一家叫挚爱的网上画廊，买了那家网店的画就能见到自己死去的爱人，然后他就买了。”邓等说道。 他们说的网店果然是挚爱画廊！ “他是什么时候在挚爱画廊买的画你知道吗？”我继续追问道。 “你让我想想！” 邓等歪头想着，还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才开口道：“六天前，对，应该就是六天前买到的。 因为那天晚上冯定在群里告诉我们，他终有在午睡的时候梦到他的初恋女友了，还很高兴的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 第225章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六天前，明天是第七天！ 刚刚冯定告诉“我好想她”，挚爱网店的店主会在后天凌晨登录。 从顾莫给我看的那些死者资料里看，他们在挚爱网店的交易时间，到他们的自杀死亡时间，正好是七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冯定，就是挚爱网店店主这次的目标。 他应该明天就会死！ 网友“我好想她”，将会是下一个！ “你知道冯定的具体住址和工作单位吗？”我又问邓等。 “这个我们倒是都没问，我只知道他是诚投证券的员工，上次去我们行办业务，我正好遇到。”邓等摇着头说道。 “忆仇姐，他有什么问题吗？”邓等接着问我道。 我望了邓等一眼道：“他明天就要死了！” “啊？” 邓等吓得捂住嘴，瞪大眼睛问我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个你就先别问了！” 基于顾莫说案子还没有公开的原因，我并没有将挚爱网店的事告诉邓等，只是跟她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助手了。 你这两天先别急着接生意，帮我盯着我好想她的动向，若是见到他在群里说也买到画了，就想办法联系到他，搞清楚他的住址和工作单位。 回头这个月的工资除了五千以外，我再另外给你发些奖金。” “真的！”邓等望着我眼睛一亮，差一点喜得跳起来。 但随即她就坐得端端正正的望着我问道：“忆仇姐，这个任务我保证完成，那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没有？” “没有了！” 我对邓等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记住，帮我做事，不该问的别多问！ 另外，我让你联系我好想她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还有冯定明天会死的事，也千万不要在任何人面前透露一丁点儿，包括冯定自己，否则，你就会害他死得更快！” “我知道了！” 邓等重重点头，走到门口却又回头，期期艾艾的望着我开口道：“其实冯定那个人还挺不错的，你会救他的命对不对？” “这些你就先别管了，按我说的去做！” 我对邓等说道。 但见她犹犹豫豫想走不走的样子，终于不太忍心，开口说道：“我会尽力的，但还要看他自己的命！” “嗯！” 邓等抬手捂住嘴，瓮声瓮气的说道：“我知道了，忆仇姐，那我回去睡觉了，明早还要上班呢，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邓等就飞快出门，并“咚”的一声将我的门带上。 我望着被关上的大门，摇头笑了笑。 邓等这丫头虽然不是很聪明，倒是个热心肠，最难得的是，她带着一个疯娘，性格却并没有因此而消沉萎靡。 她的身上有一股很阳光的冲劲儿。 邓等是我找到的第一个姐妹，将她带在身边虽然是临时起意，但却能更好的保护她。 我一共姐妹八个，只要古九魄一天不来找我或者邓等，他就一天无法炼成血孽无极丹。 只要他敢来，我就有办法对付他！ 呵呵，他不就是会邪术吗？当年不是将我踩在地上，用太奶奶和我们全家人的命逼着我跟他炼邪术吗？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无比后悔当初对我做的那一切！ 我摸出电话，正要给顾莫打电话，跟他说冯定的事，他的电话恰好打了过来。 “张忆仇，你画的画像简直比我们局的专业画像师画出来的还好，人查出来了！” 刚一按下接听，顾莫就在电话那头先给了我一顿彩虹屁，才接着说道：“那女孩叫张娴，两年前因车祸去世的，她是最后一个死者周博的初恋女友！” 我轻笑道：“顾警官，你查到的线索可没我多！ 我已经知道挚爱即将要动手的目标和下一个目标了！” “厉害，厉害，我顾莫甘拜下风！” 顾莫在电话飞快问道，“你是怎么查到的？他们是谁？” “是我的新助手带来的线索！” 我对着电话那头开始哭穷：“为了替你查这件案子，我不得不勉强收了个助手，本来就穷得吃不上肉了，以后还得给助手开工资，就更没肉吃了！” “小财迷！” 顾莫在电话那头好笑的说道：“别哭穷了，回头案子破了，我再给你加一万辛苦费行了吧！ 你快告诉我，挚爱下一个要杀的是谁？” 爽快！ 我在心里暗暗给顾莫点了个赞，将冯定的事告诉了他。 “好，那你先休息！” 顾莫在电话那头说道：“诚投证券的分公司挺多，我先查冯定的家庭住址和详细工作单位，明天早上过去接你一起去找他！” “大哥，你一个人去就行了，干嘛要拉上我一起？” 我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还得上班呢！” “明天我让头儿帮你请假！”顾莫在电话那头说道。 见我在电话这头半晌没出声，顾莫又接着开口道：“得了，你请一天假，我再给你六千误工费！ 这总行了吧，小财迷！” 隔着话筒，我几乎都能听到顾莫咬碎牙齿的声音。 天地良心！ 我没有立即回答他，并不是想问他要误工费！ 只是在考虑我到底要不要干脆给银楼的工作给辞了，专心捉鬼驱邪、积攒功德。 现在名片印好了，助手也有了，邓等手里还有资源，再加上顾莫这件价值六万六的案子，我跟邓等两个如果都是兼职的话，估计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得，不犹豫了！ “既然顾警官这么大方，还给我加了六千误工费，那我干脆明天一早去银楼将这份工作辞掉吧！” 我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你明天直接去银楼那边接我就行。” 顾莫听我这么说，先是一愣没说话，随后开口声音里却带着惊喜：“小财迷，你这是同意当我们的编外人员了吧？ 我早就说了，绝对比你在银楼打工强！” “行了，强不强的，还得看搭档给不给力不是，你说说，这么一晚上了，你手上有画像也才查出个张娴的身份来，我一个编外人员，查出来的新线索却比你多得多！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呀！ 行了，我困死了， 第226章 你俩很般配 第二天，我原本自己直接走去步行街跟老板娘安然说辞职的事，路上还能顺便吃个早餐。 谁知道一走出小区，就见到顾莫的车停在路边等着我了。 我一上车，顾莫就给我递过来一个打包盒，开口道：“昨天欠你一顿宵夜，今天起早做了小笼包，还是热乎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打开打包盒，一股肉香就扑鼻而来。 小笼包做得挺精致的，明明是包子，却做得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一般。 我用手拈起一个轻轻咬一口，皮薄馅大，肉汁香浓。 比起鼠老大做的小笼包竟不遑多让。 “可以啊！顾警官！” 我一口气吃了两个，才夸赞道：“你这手艺，不当厨师当警察真是可惜了！” 顾莫嘴角抽了抽，脸色有些臭的又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保温杯递给我道：“我自己磨的豆浆，没加糖！ 放心，杯子是崭新的，还没用过！” “咦，你怎么知道我喝不加糖的豆浆？”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一个连喝咖啡都不加糖的人，喝豆浆要加糖才怪了！” 顾莫说着，发动了车子。 我“嘿嘿”笑了一声，埋下头专心吃早餐。 车到步行街停车场的时候，一盒小笼包恰好被我消灭得一个不剩。 保温杯里的豆浆也全部干掉。 我跳下车，刚走了两步，发现顾莫也跟了上来。 “你在车里等我就行，我很快的！”我对顾莫说道。 “不行，我可是跟头儿说了，你答应当我的编外人员，我怕你们老板娘劝你几句，你又改变主意了。 到时候我在头儿跟前的信誉就丢光了！”顾莫淡淡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没信誉、朝言夕改的人呗？”我横了他一眼。 “这可不好说！” 顾莫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毕竟财迷的世界里只有金钱，万一你们老板娘舍不得你走，给你加工资什么的，你说不定就改变主意了！” 这朋友是当不下去了！ 我瞪了他一眼，懒得再理他，抬脚快步朝安然银楼走去。 顾莫也毫不犹豫的快步跟了上来，大块头跟班一样。 来得好像有些早了，银楼还在开小晨会，所有的导购都在，老板娘安然正在跟大家说着什么。 顾莫跟在我身后一进门，就迅速将所有小姐妹们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我提前跟安然说过辞职的事，本想等晨会后再过来的，没想到还是来早了点。 安然看到我，笑着说了声散会，便朝我招了招手。 我快步走过去，安然拉过我的手说道：“小张，我实在很喜欢你的设计，其实准备提前结束你的实习期的，没想到你就要辞职了，真是遗憾得很！” 安然说着，望向站在我身后的顾莫道：“这是你男朋友吧，你俩很般配！ 小张，要不我在原设计师的工资基础上给你再家一个点的提成，你能不能……” 果然被顾莫猜对了，安然还真想加薪留我。 好心动！ 我还没说话，不，严格来说是安然的话还没说完，顾莫便开口打断道：“谢谢安老板的厚爱，不过我替小忆另外找了一份更适合她的工作，还希望安老板能理解。” “不好意思，是我强留了！” 安然露出一脸姨母笑，依旧拉着我的手道：“小忆，你男朋友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他替你找的工作，一定比我这小庙要强得多！” 我正要开口解释顾莫不是我男朋友，安然又接着道：“不过，过段时间我可能要送样礼物给我的朋友，到时候你能不能给我设计一份样式图？ 我会按知名设计师的酬劳给你付辛苦费的。” “好说，什么时候要，需要首饰还是其他设计图你再电话告诉我就行。” 我点头回答道：“至于辛苦费就不要了，也不是很麻烦的事情！” “到时候再说吧，我回头给你打电话！” 安然笑着说道：“你们大概还有其他事吧，我就不打扰你的时间了，这段时间的工资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还有昨天那笔生意的提成，也都在里面。” 说着，安然从身上摸出一个红包塞进我手里。 还挺厚，至少有八千到一万块钱了。 “安然姐，这是不是太多了？” 我将手里的红包往回推了推：“我还没过实习期……” “不多！” 安然笑着将红包强塞回我手里道：“你这段时间做了多少事我都看在眼里的，我早就打算等你实习期一过就给实习期的工资差给你补上的。 而且，安然姐还要找你帮忙不是，你若跟我谦的话，到时候我还真不好意思再找你帮忙了！” “那行！” 我笑着点头对安然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你需要设计图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到时候也不能跟我客气！” “好！” 安然笑着点头，将我和顾莫送到银楼门口：“你的设计很有灵性，我实在喜欢得很。 我就怕你不肯帮我设计呢，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客气的！” 站在门口跟安然说话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店里的小姐妹们一个个抻着脑袋朝外望，目光有嫉妒的，也有仿若看一个傍上大款的拜金女的不屑的。 当然，也有两个小姐妹朝我露出善意的笑，见我望过去，还朝我抬手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我朝那两人微微一笑后，转身拉着顾莫离开了安然银楼。 直到快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我才想起还没跟安然解释我并不是顾莫的女朋友！ 还有顾莫称呼我的那声小忆！ 被误会了。 这第二天就成为顾客女朋友，人家还帮着介绍工作的事，怎么想怎么都让人觉得……呃，有点卖身求荣了的意思。 不过再一想，顾莫巴巴的跟着进去的，还告诉安然他替我找了新工作，我就算否认，安然肯定不可能信，甚至还会以为我欲盖弥彰。 想到这里，我狠狠瞪了顾莫一眼。 顾莫接收到我的目光，却咧嘴一笑道：“我这不为了防止你朝言夕改，为了替我们局留住人才，为了事业做了点牺牲嘛！ 第227章 坑钱看人 无赖！ 明明是我牺牲，我被人误会，这个无赖竟然会说是他牺牲了！ 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顾莫话锋一转，望着我一脸委屈的道：“没想到小财迷也有将钱往外推的时候，我倒是见了个广了！ 看来小财迷坑钱也是看人的啊！” “当时我去银楼工作的时候，安然姐就跟我说清楚了，新人设计师试用三个月，工资只有四千。 后来又见我替大家顶班站柜台，才给我加了提成奖，我连二十天都没工作上呢，她就给我这么多工资，我怎么好意思拿！” 我没好气的解释着：“而且，我发现银楼的生意并不怎么好，除去员工工资和房租，利润并不多！” “你担心太多了，我听头儿说，安然开那座银楼，其实只是想找个她满意的设计师，安然银楼开了三年了，招聘设计师的广告就一直没取下来过。 她老公在国外生意做得很大，利润什么的，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就是亏本，她只要没找到心仪的设计师，也能将银楼开下去。” 顾莫说着，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几遍道：“只是我倒真没想到，你不仅画画得好，竟然还会设计，你不是没念过大学吗。” “白七爷爷一直替我请了老师家教。” 我对顾莫说道：“从小学五年级一直到大学，还给找了高考的试卷让我考试，大学我选的是美术设计专业，他还替我请了江州大学退休的袁教授去山上给我授课。” “袁教授，那可是江州大学的知名教授啊，难怪安然能看中的设计。”顾莫惊讶道。 “嗯。” 我点了点头，“他跟白七爷爷交情挺深的，授课的时候也特别用心。” “以你的才能，当个阴阳先生真的是委屈了！” 我们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停车场，顾莫一边替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边开口说道。 “也没什么委屈的，也许就像你说的一样，当个阴阳术士是我天生的使命吧！” 我笑着说道：“我从小就很喜欢这些，还是五六岁的时候吧，我就暗暗发过誓，要当一个跟太奶奶一样厉害的阴阳先生了！” 顾莫深深望了我一眼，没再说话，转身跳上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诚投证券在江州一共有八个分公司，顾莫查到，冯定工作的分公司就在沿江大道那边。 顾莫开着车从步行街出发，不过十多分钟，我们就到了目的地。 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到前台一问，人家却告诉我们，冯定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不仅连假没请，今天早上经理点名的时候，打电话过去他都没人接。 走出诚投证券的大门，顾莫回头望向我，蹙眉说道：“应该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我也有跟顾莫同样的担心，立刻摸出手机给邓等打了个电话。 “咱们直接去冯定的家里，你已经查到他家的地址了吧？” 挂断电话，我对顾莫说道：“邓等今天晨上五点半的时候还看到冯定在群里告诉大家，说他很快就要跟女朋友走了，让大家祝福他。 还单独对话了那个“我好想“她”，说挚爱画廊的主人一定会满足他的愿望，让对方一定不要错过画廊主人的上线时间。” 说着我又问顾莫：“冯定家里还有哪些人你知道吗？他的父母跟他住在一起吗？” “都查出来了！” 顾莫一边点头说道：“他爸爸刚退休，他母亲给人做家政。 他们家经济条件一般，没有其他的房子，冯定一直都跟他的父母住在一起。” 顾莫正跟我说话间，手机响了。 他接通电话，我并没有去偷听，但无奈修为的原因，依旧听到对方在跟顾莫说冯定女朋友的事。 应该是局里打来的，工作效率还真挺快的! 顾莫还在接听电话，我却越听越发的皱起了眉头。 “冯定其实并非一个深情的人！” 顾莫挂断电话，望着我开口说道：“他的初恋女友叫饶情，他跟饶情还是恋人关系的时候，偷偷跟其他女孩约会，被饶情发现，饶情因为激动横穿马路的时候发生车祸的！ 饶情死后，冯定的确伤心了好几个月，但很快又陆续跟好几个女孩有着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只是没有跟那些女孩确定恋人关系。 每一个女孩在想要跟冯定确定关系的时候，冯定却又告诉人家女孩，他忘不了他的初恋，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其中还有一个女孩为他割过腕，但没死成。” “冯定，不过是一个披着痴情种子的渣男而已！” 说到最后，顾莫有些愤然的总结道。 我望着顾莫愤慨的样子，有些想笑。 在去往冯定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挚爱画廊的主人会选择什么时候对冯定动手！ 从冯定在聊天群里发的信息来看，他应该是知道自己要死，甚至是知道他自己的死亡时间的，可让人觉得诡异的是，他竟然表现得十分高兴。 这就太不合常理了！ 蝼蚁尚且偷生，是人就会怕死。 更何况冯定对饶情并不钟情，为了所谓的忘不掉的初恋女友，不仅不怕死，甚至高兴到在群里炫耀和发红包的程度，那就有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人死为鬼，但地府的规则比人间更为严苛。 除非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一对亲人，也许能在阴间结伴，否则，即使见到死去的亲人鬼魂，但死后去了地府，也不可能再找到对方。 地府规则，会让他们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人死前所谓的那句，我先下去等你，不过是一句临死之人和放不下的亲人之间的一句相互安慰的话而已。 除非二人真的都积下过大功德，阎君会网开一面，给先死之人一个足以等待的身份，先后不同时间死去的人才有可能等到地府相见的一天。 但自（和谐）杀在地府来说，是重罪，就算积下过再大的功德也会因此被尽数抹去。 冯定即使是死，也不可能跟饶情相聚。 第228章 紧闭的房门 这个道理，即使冯定不懂，他那已经死去三年，并下过地府的初恋女友也一定知道。 难道是冯定的初恋女友死得不甘心，来找冯定索命的？ 但死后三年，再来找冯定索命，就说不通了！ 那么就只有另一个可能—— 挚爱画廊的主人用邪术，并说服了饶情，联手让冯定看到了一个并不存在的美好未来，冯定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既然是邪术，挚爱画廊的主人一定会有相对的邪术仪式，这样才能让他想杀的人彻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才会更加对他（或者她）深信不疑。 想到这里，我扭头问正在专心飙车的顾莫道：“你再打个电话过去，让你们的人查一查饶情出车祸的具体时间！” 顾莫点了点头，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摸出手机打电话。 直到打完电话，他才问我道：“饶情出车祸的时间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极有可能，挚爱画廊的主人会选择饶情出车祸同一时间对冯定出手。”我点头对顾莫说道。 我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年古九魄强塞给我的那本邪术笔记，我虽然从来都没有练过，却因好奇，意外将里面的内容全都记在了脑海里。 笔记里记载的“入梦”和“生魇”两大邪术中，都会用特定的时间，让人误以为所梦所想都是真实的，从而达到操控鬼魂和中了邪术的人的目的。 挚爱画廊主人所用的长命锁虽然看起来跟“入梦”和“生魇”看起来不一样，但既然是邪术，大概都会有相通之处。 所以，挚爱画廊的主人对冯定动手，最好的特定时间就应该是饶情出车祸的死亡时间。 因为只有每天那个时候，饶情的鬼魂才会最为强大，身上的怨气也最重！ 只是，恐怕饶情根本不会想到，挚爱画廊主人的心狠手辣。 饶情虽然能报仇，化解心中的怨气，挚爱画廊主人最终却同样不会放过她。 已经魂飞魄散的张娴便是最好的例子。 至于在挚爱画廊交易成功，并已经死去的人的鬼魂到底还在不在，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案子的保密性，和我身份的尴尬，我还一直都没有见到死者的尸体，无法确定他们的魂魄都还在不在。 这个，等我跟顾莫所在的单位签下保密协议，真正成为他们局的编外成员后就能知道了。 挚爱画廊的主人十分狡猾，我们手上似乎是一点关于画廊主人的线索都没有，想立刻揪出他（她）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所以我和顾莫眼下要做的，是先想办法保住冯定的命。 只要冯定没死，画廊主人就会受到更大的邪术反噬！ 大概二十分钟后，顾莫的电话就再次响了起来。 他的同事们查出，饶情出车祸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一刻。 我和顾莫同时将目光落在汽车仪表盘的时间上，现在还不到十点，时间完全足够。 冯定家所在的小区比我家所在的小区还要老旧，灰扑扑的五层小楼，楼道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散发着古怪的气味。 他家在顶层，我和顾莫一路走上去，发现这栋楼里的住户几乎都搬空了，并没有几户人家。 给我们开门的是位五十多岁的老伯，有些秃顶，脸上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屋里传出电视的声音。 “大伯！请问冯定在家吗？”顾莫开口问道。 “不在，死了！” 老伯眉头一皱，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作势就要转身关门。 “死了？” 我和顾莫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 难道我的猜测错了？冯定已经出事了？ 但想想不对！ 看这老伯的年龄和说话的口气，应该是冯定的父亲。 根据顾莫调查到的消息，冯定是独子，真死了他父亲还能这么平静的在家看电视？ “大伯，我们是警察，这是我的证件！” 顾莫伸出一只脚抵着门，将工作证从身上摸了出来，递到冯定父亲的面前。 冯定父亲一愣，推了推眼睛仔细看顾莫手上的证件，老半天才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嘴唇颤抖的问道：“警察同志，我们冯定，在外头惹事了？” “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案子，需要冯定配合我们回答一些问题。 否则，可能会关系到他的人身安全。” 顾莫说道：“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找到他。” “还有人身安全？” 冯定父亲一愣，又问道：“他是惹上什么了不得的人了？” “请问您是冯定的家人吗？”顾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我是冯定的父亲，我叫冯和平。” 冯定的父亲点头，将我和顾莫让进屋里。 客厅不大，家具也很陈旧，收拾得倒是利落干净。 这房子的户型不大，除了洗手间和厨房，只有两个房间。 房门上都挂着用大红绳手编的福字结，成色看起来还挺新的，应该才编出来没几个月。 鲜亮的红给这泛黄的屋子和老旧家具都增色了不少，多了些跳跃的灵动。 两间房的门一扇敞开着，大概是冯定父母的房门。 另一扇门紧闭着，门上的福字结有些脱色泛黑，不时有丝丝缕缕的黑色阴邪之气从门缝下溢出来。 不用多想，那应该就是冯定的房间了，屋里有人，冯定还活着。 红绳编成的中（和谐）国结是最简单，也是最常用的辟邪物品。 冯定门上的福字结脱色泛黑，明显是沾染了阴气和邪气所致。 冯和平走到紧闭着的那扇房门前，敲了敲门道：“小定，出来了，有人找！” 屋里没有任何回应。 冯和平侧着耳朵在门上听了听动静，又敲了两声：“冯定！有警察同志找你！” 屋里依旧没有丝毫动静传出来。 顾莫下意识回头望向我，我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警察同志，我家小定到底惹上什么事儿了，您能跟我说一声吗？” 冯和平又用力敲了几下门，见里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才苦着脸说道：“他已经有一周没去单位上班了，一天天，除了吃饭，就待卧室里不出来。” 第229章 江湖骗子 “您没问他为什么这样吗？”顾莫问道。 “我开先还问过他是不是被单位炒了，他也说不是，就想在家歇两天。 再后来几天，不管是我和他妈谁问他为什么不去上班，他就开始发脾气。 今天早上他妈做好了早饭喊他起来吃，他还在里头骂他妈一天天只晓得吃，连房门都没打开。 差点没给他妈气哭！ 这孩子从小到大还算听话，以前也不这样啊！”冯和平摇着头说道。 “冯定在网上买了一幅名叫《挚爱》的画，在他之前，在那家网点买过画的人全都出事了，我们是主要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察。”顾莫将来意跟冯和平说了。 “啊？” 冯和平一愣，原本紧张的神色也松了下来。 他望住顾莫开口道：“警官同志，您会不会弄错了，我们的家冯定从来都不喜欢画啊，书啊之类的东西，我也没见他买过什么画回来啊！” “这也正是我们想要找冯定调查的事情。” 顾莫点头道：“我们跟您一样想要确认冯定是不是在那家画廊买过画。” “那我再喊他试试！” 冯和平说着，再次将房门敲得“咚咚”作响。 里头依旧没什么声音传出来。 “警官，您看这……” 冯和平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您能不能告诉我，您说的之前买过画的那些人都出了什么事吗？ 其实不过就是买个画而已，如果我们家小定真的是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但他这些天一直待在家里没出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要不等他出来了，我再给你们打电话呢？” 顾莫皱了皱眉头，沉着脸没说话，老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们自己家的房间，你没有钥匙吗？” “冯定大了以后就嫌弃他妈妈不经他同意就进屋，给钥匙都收起来了。 警察同志，要是冯定没犯什么事，您看这事儿，警察也得讲道理的不是？ 孩子大了不同小时候，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是说几句骂几句就能让孩子什么都听我们的。 要不你们先去忙，回头他出来了，我再好好问问他。 我们都是本分人家，若他真是惹上了什么事儿，或者犯了什么事儿，我亲自给他送去你们那儿都成。” 冯和平见顾莫脸色不善，脸色也跟着有些沉了。 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警察也有不得已和无力的时候。 我们来的目的虽然是想要保护冯定，但海宝买卖并不属于违法行为，冯定哪怕是在屋里故意不出来，我们也拿他没辙。 我们手上没证据，人家没犯什么事，我们也不能仗着身份直接破门而入吧！ 冯和平的举动也更好理解。 他本以为冯定是惹上了什么官司，但顾莫解释后他才知道，冯定不过是有可能买过一张画而已。 并不是什么大事。 在冯和平的心里，大概觉得就算冯定真的买了顾莫说的什么画，待在家也不会出事，说白了他觉得顾莫是为了查案危言耸听而已。 没有人愿意警察平白上门，特别是像冯和平这种小市民，更会觉得惹上警察就是惹上麻烦。 我望了顾莫一眼，用内力传音给他问道：“冯定就在那间屋子里，也还活着，既然他也是受害人，这件案子的事，跟冯和平直说应该没有问题吧？” 顾莫望向我，眼中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诧。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神情，对我点了点头。 “冯大伯，顾警官的话绝不是为了查案而危言耸听。” 我望向冯和平开口道：“冯定以前有个女朋友叫饶情对不对，但她在三年前出车祸去世了，冯定还因为她消沉了一段时间！” 冯和平一愣，嘴唇动了动，半天才道：“那丫头是个好姑娘，跟我们家小定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就谈上了，我们还一直以为那姑娘会是儿媳妇，只是没想到—— 唉，造孽啊！” 我点了点头，从身上摸出名片，递给冯和平道：“这是我的名片。 我只是来协助顾警官调查这个案子的阴阳术士。 刚刚顾警官说的那个些出事的人，都是在挚爱画廊买过画后第七天突然在家自杀身亡的。 那些死者无一例外，都有一个死去的恋人。 全都是用水果刀刺破心脏而死。 我们这次来既是为查案，也是为了保护冯定的安全。 您可以不相信我和顾警官所说的话，但我相信，您应该比我们更不希望冯定出事吧？” 冯和平听着我的话，低头去看手中的名片，老半天才抬起头来，再望向我时，脸上却带了几分怒意。 “我呸！ 原来你们是江湖骗子，竟然还冒充什么警察？ 你们赶紧给我出去，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冯和平说着就伸手将我和顾莫往外推。 我顿时也有些傻了眼，这老头儿不信这些！ “你最好现在就打报警电话，顺便问问我是不是骗子！” 顾莫再次将证件递到冯和平的面前：“这上面有我的警号！” “滚！” 冯和平根本就不听顾莫的话，跟不理会他手中的证件，顺手抄起一根鸡毛掸子，朝我们挥舞了过来：“滚，骗钱骗到我冯和平的头上来了，再不滚，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我和顾莫即使身手再好，都不能对一个年过半百的退休老人动手，就这么无奈的被冯和平赶出了门外，“嘭”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冯大伯，冯定突然那么多天不上班，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还有，你仔细想想，他这些天难道没有对你和阿姨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我不死心的拍着门对里头喊道。 屋里回应我们的，只有电视音量加大的声音。 面面相觑间，顾莫面无表情的问我道：“现在怎么办？十一点三十五了！” “好话拦不住赶死的鬼，你说现在还能怎么办？” 我望了一眼紧闭着的木门说道：“挚爱画廊主人的下一个目标吧！” “可那是一条人命，咱们说不定可以救下来的！”顾莫望了我一眼，沉着脸说道。 “那你还怎么办？让你同事送搜查令过来？强 第230章 术士契约 说话的同时，我朝顾莫眨了眨眼睛，悄悄传音道：“冯和平就在门后听着我们说话呢！” 顾莫一愣，旋即也笑了起来。 故意放大了声量道：“算了，我是警察，也不是救世主。 反正离冯定出事的时间也才不到一个小时了，咱们就干脆在这里等会儿吧！ 总归他们家一会儿得报案，我打个电话回去让局里先准备着过来出警。” 说着，顾莫回头望了一眼冯家大门，摸出电话真的给局里打了过去。 “——对，准备出警——带的人不用太多——救护车？救护车就不用了，等你们赶过来的时候人恐怕已经……”顾莫背对着冯家大门，兀自讲着电话。 我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顾莫是这样的顾警官。 只有站一边的我跟顾莫自己知道，电话那头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 比我还能装！ 这货不拿个奥斯卡小金人奖，实在对不起他这番自导自演。 顾莫的表演还没有结束，冯家大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了。 冯和平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口，目光在我和顾莫脸上来回看了半晌后，才犹豫着问道：“你们，真的不是骗子？” 又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若是我儿子真的沾上了你说的什么邪祟，你给我帮忙，要收多少钱？” “我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您家帮忙驱邪的，所以不存在要跟你收钱一说。” 我对冯和平说道：“你们若是肯配合的话，我会尽量保住你儿子的性命，但若是你们不肯配合的话，我也爱莫能助。” 冯和平一愣，脸上多了几分信任之色：“真不收钱？ 可是，你们是警察啊，不能说尽量的话，你们必须保证我儿子的安全，我一定会尽量配合你们！” “相比较你的配合，我们更需要的是你儿子冯定的配合，就我所知，他恐怕早就知道他会死了！” 我望着冯和平摇头道：“所以必须保证的话，我没办法答应你！ 冯大伯，冯定没上班这几天，一定跟你们说过他万一他死了之类的话吧？” 冯和平听到我说这话，眸子黯了下来，侧身将我们让进了屋子，还随手将门关上，才有些哆嗦着说道：“这几天他也只有吃饭上厕所的时候才出屋子。 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如果他不能再在我和他妈身边尽孝了，就让我们好好顾着自己什么的。 昨天还莫名其妙给了他妈一张卡，说他的钱都在里头，密码是他的生日。 他妈一听到他说这些话就哭，我还发脾气骂了他一顿。 也就因为这个，他今天早上没起来吃早饭。 我和他妈都寻思着他这是又遇上什么事儿了，心里不舒坦，才会说这些话。 因为之前饶情那姑娘死的时候，他也这么消沉过一段时间。 张大先生，顾警官，我这个人性格有些暴躁。 我心里本就对小定昨晚莫名其妙说的那些话膈应着，你们又来跟我说小定会死，所以一时有些不想接受，刚刚的事，还希望您二位多担待着。” 冯和平大概是有些着急，说的话虽然没什么章法，却也没隐瞒什么，说出来的话倒也诚恳。 我和顾莫都没再说话。 冯和平又望向我接着道：“张大先生，我听说，你们这些真正的看阴阳的大先生都十分信守承诺，我愿意花钱雇您，您一定要帮我儿子解决身上的问题！” 他的话让我一愣，从冯和平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态度，我一直以为他跟以前的顾莫一样不相信鬼神之说，没想到他竟然知道阴阳术士都信守承诺的事。 关于这个，我也是下山前才从白七爷爷那里听到的。 术士行走阴阳，帮人看事，只要接受了雇主的委托，就相当于在无形中跟雇主签订了契约，接受了沾染上雇主的因果。 事情成功了，雇主给出的所谓压红，其实就是解开契约，从此断绝因果的意思。 可若术士完不成雇主交付的委托，雇主的因果就会一直缠在术士身上。 甚至连死都不得解脱。 所以真正的走正道的阴阳术士大多都将雇主的委托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有很多行走阴阳的真正的术士会因为雇主的委托而身受重伤，甚至送命； 很多有些本事的术士会直接拒绝那些愿意给出高价的雇主的委托，这是因为他们会量力而行，完不成的任务，接下了说不好就是个送命题。 我望向冯和平，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受雇于警局，所以无法再受雇于你！” 这是真话，冯定既然没死，我就有办法能留住他的性命。 只是我们这一行也有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也就是职场所说的职业道德。 雇主可以因为一件事同时请两个术士解决问题，术士却不能同时接受两名雇主的任务。 眼见着冯和平因我的话的眸光黯了下来，我又接着道：“不过你放心，我们既然在这里，就不会眼见着冯定出事的。 我先见到冯定再说吧，你不会介意我直接打开你儿子的房门吧？” “没事，要不，我帮你撞开？”冯和平连忙开口道。 “不用了！”我轻轻摇头，走到房门口，手落在门把上随意轻轻一扭。 “咔哒”一声轻响，那是锁芯被扭断的声音。 一个小小的老式球锁而已，在我的内力下不堪一击。 其实对于这种锁，我还有更多不损坏锁芯的方法，但我却故意选择了这种看起来手法最强悍，也最野蛮的办法。 我必须让冯平安接下来十分的相信，并十分的配合我！ 果然，房门在应声而开的瞬间，冯和平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但随后，他黯下去的眸子便亮了起来。 房门被我推开的瞬间，即使顾莫站在屋里，也能看到满屋翻滚的漆黑邪气和阴气，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孩子，都快入秋了，还给空调的温度开这么低。”冯和平开着口就要从我身侧挤进屋。 第231章 邪术画魂 我一手重新将房门带上，一手拉住冯和平的胳膊，沉声道：“你别进去，站到顾警官身边去……” 屋里没开空调！ 冯和平年龄不小，若是直接进屋，就会被那邪气和阴气伤到身体。 更何况，我还需要他替我做其他事。 说话间，我松开冯和平的胳膊，凌空画出两道灵符，分别打进顾莫和冯和平的身上。 两道灵符都能让普通人暂时开眼，只不同的是，打进冯和平身体里的那道灵符能保住他不受邪气和阴气伤害。 打进顾莫身体里的那道灵符却能压制住他身上的煞气外露。 我们的目的并不只是保护冯定，而是找到挚爱画廊主人的线索。 顾莫那个大号的行走驱邪避煞符站在这里，什么线索都得丢！ 灵符入体，冯和平和顾莫同时看到了冯定卧室的门缝隙处往外溢出的黑气。 冯和平脸色一白，听话的退到顾莫身边站着，倒也没有打着担心儿子的名头跟我瞎胡闹。 我这才推开门走进冯定的卧室。 这是一间布置得挺简单的屋子，除了靠墙打制的一套组合柜，就是一张老式席梦思床了。 墙上并没有挂或者贴任何画。 床上躺着的年轻人看起来跟顾莫的年龄差不多，很瘦，脸色惨白，双颊洼陷得很深。 这就是挚爱画廊主人这次的目标，冯定了。 他整整齐齐的穿着一条簇新的牛仔裤和一件条纹POLO衫，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更诡异的是，他的脚上还穿着一双新款运动鞋。 这是奔着装老衣的穿法啊！ 冯定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双手平放在身侧两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莫名的笑容。 若不是他的胸口还有微微起伏，身上还有生人气，连我都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屋里翻滚的邪气和强烈的阴气似乎就是从冯定身上散发出来的。 顾莫和冯和平同时朝门口靠了靠，见到床上的儿子，冯平安带着哭腔的声音惊呼了一声。 “他还没死！”我沉声说着，抬脚走近床边，朝冯定的脖颈间望去。 果然，冯定的领口间隐约露出一条眼熟的银链。 链条的制式，跟顾莫手中的那些长命锁上的银链一模一样。 奇怪的是，银链上的阴邪之气并不重。 再仔细看，才发现那些阴邪之气似乎并非来自冯定的身上，而是来自他身下的床上。 我并没有直接上手，而是静静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冯定，心中有些疑惑。 刚刚跟冯平安在外面说了那么一会儿话，现在至少已经十二点了，距离饶情的死亡时间，不过十五分钟而已。 冯定却还在熟睡，怎么看也不像一时半会儿会醒来的样子。 “冯大伯，你站在门口喊冯定试试，看能不能将他喊醒！”我扭头对冯和平说道。 冯和平应了一声，颤着声音喊冯定的名字，可断断续续喊了数十声，也不见床上的冯定有任何反应。 难道我推测的死亡时间错了？ “张忆仇，十二点零九分了！”顾莫开口提醒我。 我默了默，没理会顾莫，又盯着冯定的脸打量了半晌。 只见他除了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笑容越来越明显以为，完全不见有丝毫醒来的意思。 “十二分了！”顾莫的声音再次毫无波澜的响起。 我咬了咬牙，抬手正要用缎带将冯定脖颈间挂着的长命锁拉出来看看，却见他的睫毛在这时几不可查的颤动了两下。 收回手，我悄无声息的朝后退开了两步。 就在这个当口，一股漆黑浓郁的阴邪之气自冯定身下的床垫上暴涨而起，变成一道颜色漆黑的人影，跟冯定的身体重叠在了一起。 就在人影跟冯定的身体重叠的瞬间，屋内所有的黑气全都朝冯定的身上汇聚而去。 不，严格来说，是汇聚进冯定脖颈间的长命锁内！ 屋里的黑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消散干净。 紧接着，冯定猛然睁开了眼睛，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目光跟我的视线相撞在了一处。 冯定对我这个陌生人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脸上甚至连一丝惊诧都没有。 他朝我勾了勾嘴唇，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的眼底还带着几分嘲讽！ 虽然我在此以前，从来都没见过冯定，但我能肯定，那个笑容，那个眼神，绝对不应该是冯定的表情。 但我并没有在冯定的身上看出任何被鬼魂夺舍的迹象。 那道黑影虽然跟冯定重叠了，最后却钻进了他脖子上的长命锁里。 因为阴邪之气太重，我甚至完全看不清那个身影的容貌样子。 只能依稀看出那是一个女人的鬼魂。 那是一个十分强大的鬼魂，强大到足以媲美鬼王！ 照理说，那个鬼魂不应该是饶情的鬼魂，她才死了不过三年，哪怕使用再厉害的邪术，也不可能在段时间内强大到这个程度！ 就在我盯着冯定打量的瞬间，他离开床，站了起来。 他只是眼带嘲讽的望了我一眼，甚至没有理会我，抬脚就朝房门外走去。 我并没有拦他，只是在他身后猛然掀开了床上的被单和床垫。 果然，不出我所料，床垫底下铺着一张油画布，画布正中间，还残留着一缕淡青色的人形痕迹。 那人形痕迹如同真人般大小！ 我冷笑一声，原来是邪术画魂！ 这并不是古九魄强塞给我的那本邪术笔记里记载的邪术，而是听白七爷爷教我本事的时候，给我讲过的。 邪术画魂，是一种极为阴损的邪术，与其说邪术画魂是一种邪术，倒不如说是一种诅咒。 邪术师将已经死去的人的魂魄凝练成画，再将画送给死者深爱的人，人鬼便能夜夜在梦境中相聚。 但活着的人不能让画上的魂魄失望，一旦失望，画上的魂魄便会一点点吞噬活人的气运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直到最后强大到鬼王的境界。 之所以说是诅咒，是因为画中魂魄变成鬼王后，唯一的执念便是杀掉自己深爱的那个人，并吞掉他（她）的魂魄！ 第232章 画魂鬼王 白七爷爷告诉我，邪术画魂并非无法可解，只是鬼王强大，不到天阶的术士都不是鬼王的对手。 更何况，邪术画魂虽然阴损，却只是情人间的恩怨而已，天阶术士即使看出有邪术师用了邪术画魂帮人了却夙愿，也都不会插手去管这档子闲事，沾染这个因果。 就在我看到那张油画布的时候，冯定也完全无视我的存在走出了卧室的门。 “爸，我饿了，有吃的吗？”冯定如同一个没事人一般开口问他的父亲冯和平。 “有，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冯和平大概是以为冯定没事了，脸上露出喜色，顾不得再看我在屋里做什么，连忙开口说道。 “我想吃苹果！” 冯定的目光落在茶几果盘里的几个苹果上。 果盘旁边，放着一把折叠水果刀。 冯定大步走到茶几边，伸手将水果刀拿了起来。 “儿子，爸爸来替你削吧！” 冯和平开口说着，几乎是用扑的，窜到冯定面前。 冯定以为冯和平是要扑上去抢他手上的水果刀，咧嘴朝冯和平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在冯和平的手触碰到他的瞬间，扬起水果刀朝自己的胸口刺了上去。 与此同时，冯和平手上的一张灵符也“啪”的一声拍在了冯定的额头上。 “爸爸，你在干什么呀，我好难受！” 冯定额头上的灵符散出金色光芒，逐渐将他的整个身体拢在一层光晕中。 他手中的水果刀“当啷”一声到地上，胸口处猛然溢出大量黑气，如一条粗壮的黑蛇一般在冯定的身上缠绕，在那层金色光晕冲撞不止，却无法突破出来。 冯定站在那里，一动不能动，双眼在那张灵符下直勾勾的瞪着冯平安。 那眼神，说不出是仇恨还是愤怒。 眼见那黑蛇一般的黑气在渐渐变淡，冯定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双眼和口鼻中甚至开始往外冒出一缕缕鲜血。 “爸爸，我好难受啊，救救我，救救我啊！” 屋里不见风，冯定额头上的灵符却似乎被风吹着一般掀得“哗哗”作响。 冯定的手一点点开始动了，试图伸手去撕额头上的灵符。 “冯大伯，找绳子，把他给捆起来！” “顾莫，你先制住冯定！”我从屋里出来，飞快的对冯和平和顾莫说道。 二人毫不犹豫，冯和平望了冯定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哭求，转身去找绳子。 顾莫走过去，抓住冯定蠢蠢欲动的双手，倒剪到身后。 “啊——” 顾莫一接触到冯定的身体，冯定就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七窍中也流出更多血来。 缠绕在冯定身上的黑气再次变弱了些许。 冯和平已经找出绳子，却拿着绳子，满脸心疼且带着几分惊恐的哆嗦着不敢上前。 “爸，救救我，我好难受，救救我……”冯定哭着，眼角的血水越流多。 “他现在已经算不上是你儿子了，若是想救你儿子的命，就赶紧给他捆起来！”我厉声对冯和平说道。 “爸，我好难受，不要捆着我，他们会杀了我的！爸，救救我！” 冯定的脸上数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模样恐怖的继续朝冯和平求救。 冯和平望了我和顾莫一眼，咬了咬牙，走过去用绳子将冯定一圈圈牢牢捆住。 直到这时，白色缎带才我的袖口中如灵蛇般窜了出去，勾住冯定脖颈间长命锁的银链，猛的将长命锁拉扯了出来。 明明是纯白的银质长命锁，此时却如同被墨染了一般，漆黑乌沉。 祥云制式的缩头看起来竟隐隐如同骷髅的式样。 随着长命锁的锁头被我拉出来，冯定身上缠绕的黑气迅速朝长命锁里汇聚回去。 冯定七窍中的血流得更加凶猛了。 我手中的缎带稍稍用力，长命锁上细细的银链却不见断开，甚至还将冯定牵着朝前趔趄了几步，银链勒进他的脖颈的皮肉里，殷红的血珠子颗颗滚落出来。 与此同时，我分明见到冯定的魂魄也开始有出窍的趋势，随着银锁链的晃动而前后晃动着，似乎随时都会离体而出。 顾莫和冯和平两人都开了眼，这个现象他们当然也都看到了。 “张大师，您看这……” 冯和平开始有些不淡定了，朝我望了过来，脸色惊慌，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第二张符，拍他头顶上！” 我沉声吩咐冯和平的同时，对顾莫说道：“顾莫，站到冯定身后，捂住冯定双耳！” 顾莫与冯和平同时动作的时候，贴在冯定额头上的那张灵符也无火自燃起来，却丝毫没有燎到冯定的头发和眉毛。 冯定身上的金光随着灵符的火光散去，灵符变成一张薄薄的纸灰，覆在他脸上，恰好封住了他面部的五窍！ 冯和平脸上露出喜色，冯定的魂魄稳住了！ 我手中的缎带再次用力，“嗒”的一声轻响，锁链终于断裂，扬起一串血珠。 冯定的脖颈间留下一道血槽，看起来触目惊心。 “吼——” 长命锁中的鬼王也跟着脱了禁锢，化成一副披头散发的女鬼模样，张牙舞爪朝我扑了过来。 随着它的动作，身上的戾气和极阴之气不断溢出消散，不过顷刻间，看似强大的女鬼魂体上竟出现无数裂纹。 我有一瞬的怔愣，这女鬼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太像个年轻女孩。 但我没有时间去多想！ 女鬼因为在短时间内吞噬了冯定身上的气运而变得突然强大，没有了长命锁的禁锢，它的魂体完全无法承受，很快便会因魂体爆裂而魂飞魄散。 好阴损的画魂之术。 难怪白七爷爷说遇到邪术画魂的术士都不愿插手！ 我若是再弱一些，恐怕此刻就要与这画魂鬼王同归于尽。 若是强一些，哪怕能避开画魂鬼王的这一击，画魂鬼王也会魂飞魄散，冯定也会因为没有了气运而活不了多长时间。 随时都会因为一些小事就丧了命。 从此便沾上脱不开的因果。 可我偏偏要保住它的魂魄！ 还要保住冯定的性命，且不只是一时。 第233章 喷他脸上 我左手摸出太奶奶交给我的锁魂袋，右手缎带一挽，将画魂鬼王整个儿缠了起来。 缎带上有来自蛇九儿灌输的灵气和狐小七炼制的灵药，保住一个鬼魂不灭毫无问题。 鬼魂上的极阴之气继续消散，黑气中，终于有一些杂乱的五色气息丝丝缕缕的朝冯定身上飘去，没入冯定的体内。 冯定的性命彻底保住了。 那些，是还未完全转化的冯定的气运，虽然不多，但只要冯定下半辈子多行善积德，靠这些残余的气运保住性命没有问题，只是运气会相对差一些，活得艰难些。 眼看着画魂鬼王身上的极阴之气和戾气消散得差不多，变成普通鬼魂的模样，我才打开左手的锁魂袋，将饶情的魂魄收进了锁魂袋中。 锁魂袋原本并不是养魂的法器，但下山前，我将狐小七炼制的灵药骗了好些来扔进去，所以原本普普通通的锁魂袋也成了可以养魂的法器。 功效虽然没有我的缎带那么厉害，但修补受损的魂魄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刚将饶情的魂魄装进锁魂袋，落在地上的长命锁就突然炸开，变成片片碎银，纯白的碎银片上，诡异的冒出颗颗血珠。 画魂邪术破了，施邪术的邪术师受到了反噬重创的表现。 冯定脸上封住五窍的灵符纸灰飘然落地，他的身体也如烂泥般朝顾莫的身上软软的靠了上去。 顾莫沉着脸，眸子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依旧双手紧紧捂着冯定的双耳，将他朝前用力推着。 “冯定已经没事了，你可以松开他了！”我轻笑着开口道。 顾莫脸色一松，也不管冯定会不会摔倒在地，直接松了手。 若不是冯平安一直站在冯定身边，一把伸手抱住了冯定，否则冯定这一下子可得摔个不轻。 冯平安在顾莫的帮忙下，解开冯定身上的绳子，将他抱在沙发上平躺下后，第一件事便是查看他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血槽。 “他脖子上不过是皮外伤，回头你给他抹点消炎药就能好了！如果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带去医院包扎一下。” 我淡淡的对冯和平说道：“你先给我们弄一碗清水来，我先给他弄醒了，我们还有话要问他！” “诶诶！” 冯和平连忙点着头站起身来，先朝我鞠了一躬才道：“谢谢张大师了，若不是您，我今天恐怕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冯大伯不用客气，若不是你的配合，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处理得这么顺利！”我由衷的说道。 我在刚推开冯定的房门，见到满屋翻滚的邪气和阴气就知道我低估了挚爱画廊主人的邪术。 顾莫和我的身上的煞气太重，直接接触鬼魂恐怕会让鬼魂魂飞魄散，单靠我的缎带，恐怕无法同时保住饶情和冯定的魂魄。 我必须要有一个帮手。 这个帮手，就只能是冯和平了。 一来，不管是饶情的鬼魂，还是画廊主人，都不会防备他。 二来，他可以直接接触到冯定的魂魄和饶情的鬼魂。 在冯和平想要跟我进冯定卧室的时候，我拉开他，跟他说站到顾莫身边的同时，偷偷将两张灵符塞给了他，并用内力给他传音，让他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配合我！ 冯定有冯和平和顾莫守着，我才在冯定走出卧室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跟出去，而是先下手掀开了床上的被单和床垫。 为的就是迷惑饶情的鬼魂和挚爱画廊主人。 所以，冯和平才能有机会将第一张灵符贴在冯定的身上。 这其中的每一步都十分凶险，若是冯和平稍微有些犹豫或者不忍，我就极有可能只是暂时保住冯定的性命，而保不住饶情的魂魄。 就更别说替冯定抢回一些还没完全转化的气运了。 好在冯和平的脾气虽然暴躁，却并没有让我失望，他做到了，所以我也做到了！ 很快，冯和平就从厨房端了一碗清水出来。 我从身上摸出一张灵符，抬手轻轻扬了一下，灵符燃烧起来，化成纸灰落进碗里。 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碗里轻轻搅了搅。 纸灰融入碗里的清水后，变消失不见，并没有将一碗清水搅得浑浊。 冯平安低头望着碗里的清水怔了一怔，才抬头望向我问道：“张大师，是要将这碗水喂给我儿子喝下去吗？” “不！” 我扭头望了软软躺在沙发上的冯定一眼，淡淡的开口道：“我手中的固阳灵符只剩下这一张了。 你刚刚被阴气冲撞到，同样需要符水稳固身上的阳气，否则以后身体会落下虚病的病根。 这样吧，你先把符水含在嘴里，然后再喷到你儿子脸上，他什么时候醒来，你什么时候停止。” “啊？”冯平安一愣后，连忙走到沙发边照做。 望着冯平安将符水一口口喷在自己儿子的脸上，顾莫有些诧异的望了我一眼。 我朝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抿着唇没说话。 渣男，自己作死，我出手救回他的性命也就算是仁至义尽了，舍不得再多浪费我的一张灵符。 顾莫会意，强憋着笑背转过身去。 一碗清水混着冯平安的口水差不多喷完，冯定才哼哼了两声睁开了眼睛。 这方法虽然有些让人一言难尽，效果却是不错的，我并没有骗冯平安。 除了冯定身上沾染的邪气和阴气，冯平安身上冲撞到的阴气也都被灵符水涤荡得干干净净。 冯定有些虚弱的坐了起来，抬手抹了一把脸，满脸懵逼的望向冯平安问道：“爸，你在做什么呢？” “混账东西，你自己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你都忘了吗？” 冯平安一见冯定醒来，暴躁脾气又上来，直接将碗底剩下的水泼到冯定脸上，开口骂道：“今天若不是张大师和顾警官，我跟你妈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混账玩意儿，你娘老子省吃俭用的了你半辈子，就是让你糟践自己性命的？” “我做什么就糟践自己性命了？”冯定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冯平安说道。 “你还跟我犟嘴！” 冯平安气得将手中的空碗扬了起来，但望着 第234章 刨了座坟 “挚爱画廊？买画？” 冯定望着冯平安有些发愣，随即垂下头，痛苦抬起双手抱住了脑袋。 好半天后，冯定才缓缓抬起头来，眼睛有些发红。 他望向我和顾莫开口道：“刚刚我爸说你们是警察？” “这是我的证件！” 顾莫从身上摸出工作证，在冯定面前晃了晃说道：“在挚爱画廊买过画的人都在七天后自杀死了，你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你需要告诉我们，你接触挚爱画廊的经过和跟挚爱画廊主人交易的细节。” 冯定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落在地上带着血迹的长命锁碎片上，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多了一条血槽的脖颈。 疼得龇了龇牙后，他又突然起身，踉跄着朝他的卧室门口走去。 冯平安伸手想要拉住他，我开口道：“你让他自己去看个究竟！” 冯定走到卧室门口，一眼便看见了被我掀起来的那张已经变得空白的画布，他浑身颤抖了一下后，扶着门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儿子，是这位张大师救了你的命，你快告诉顾警官和张大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冯平安走过来，将冯定从地上拉了起来，扶着他坐回了沙发上。 顾莫从身上摸出一只录音笔放在茶几上，拉了把椅子隔着茶几坐到冯家父子对面，开口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前段时间在交友平台上遇到一个叫卿卿的女孩，跟她聊得挺投机的。” 冯定开口说道：“聊了一段时间后，她偶尔给我发照片，长得挺漂亮，我就生了跟她奔现的心思。 可卿卿说她只喜欢深情的男人，还问我算不算得上是一个深情的男人。 我就告诉她，我有曾经有一个初恋女友，但三年前出车祸死了，我直到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所以肯定是个深情的男人。 后来她就问我，饶情死了三年，有没有进入过我的梦境，如果有，我才能算得上是一个真正深情的男人。 还说什么鬼神有灵，只有感受到我真正的想念，才会跟在我身边。 我当时就骗她了，说有，不仅梦到，还几乎天天都梦到。 可谁知，卿卿当时就发火了，说我骗她，连着好几天都不肯理我。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自从见过她的照片后，一天不跟她聊天，心里就跟猫抓一样你难受，所以那几天只要一有空就给她发信息，晚上连觉也睡不好，连做梦都好像听到了信息提示音。 直到五天后，她才终于回我信息了，说只要我能让我死去的女朋友进入我的梦里，她就原谅我，并跟我见面。 于是我加了好几个灵异发烧友的群，就想知道怎么才能梦见死去的初恋女友。” 我和顾莫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冯定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认识邓等的。 果然，冯定接着道：“我在一个群里还真遇到了一个自称能见到鬼魂的女孩，我想让她帮我，可她告诉我，她只能见到人身上有没有鬼魂纠缠，但没办法让人见到鬼。 她还劝过我，说活人见鬼不是什么好事，可那时候我就像魔怔了一样，想要跟卿卿奔现。 那天晚上，卿卿再次问我有没有梦到饶情，我也不敢再骗她，便只能说没有。 卿卿便告诉我，洗宝有一家名为《挚爱》的画廊，只要能在画廊买到一幅画，就能见梦见死去的爱人了。 我听了卿卿的话，就去洗宝搜了一圈，果然找到了那个画廊，店家告诉我，想买她的画，见到死去的爱人，必须有个条件。” 冯定说到这里顿住了，咽了咽口水，欠身起来去拿茶几上的茶壶。 他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口气喝干后，双手有些神经质的紧紧抓着杯子接着道：“她的那个条件是，我必须取到死去爱人的一片眉骨和三颗牙齿。” 听到这里，我瞬间明白为什么画魂鬼王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个年轻女孩了。 “饶情的尸体在三年前就已经火化了，你不可能还拿得到她的骸骨。” 我冷笑了一声，望向冯定：“所以为了跟卿卿奔现，为了跟挚爱画廊交易成功，你去医院太平间或者殡仪馆偷取了尸体身上的骨骼？” “啊？” 冯和平一听我这话，也跟着瞪大了眼睛道：“所以刚刚那个鬼魂不是小情的鬼魂？ 难怪，小情那闺女我见过，不是那副样子，我还以为人死后变成鬼都会变了模样。” 看得出来，冯和平对饶情的印象还挺好的。 冯定抬眼，小心的望了我们一眼，才嗫嚅着说道：“医院和殡仪馆那些地方，我也没个关系要好的朋友，进不去，所以…… ……我听人说很多偏远的农村还有人会偷偷土葬，就，就有天半夜实在睡不着，就跑乡下去刨了一座坟……” “你个混账玩意儿，刨人坟是多损阴德的事儿，你怎么做得出来！”冯和平破口大骂，再次将手扬了起来。 我和顾莫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大半夜去乡下刨人的坟，你不怕吗？还是有人陪着你一起去的？”我开口问道。 冯定看起来并不像是多大胆子的人，大半夜去乡下刨坟，实在不像他能做的事。 “我当时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那天卿卿给我发了她的相片过来，还跟我通了语音。 她的声音很好听，收线后我这心里就跟魔怔了一样，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买到挚爱画廊的画，一定要梦见鬼，跟卿卿奔现。” 冯定回答：“也没有人帮我！ 那天晚上我十二点半骑着摩托出门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钟了，我取到东西后，将东西放在挚爱画廊主人要求的地方就回去上班了。” “你是在什么地方挖的坟？” 顾莫追问道：“你怎么能确定那座坟里埋的是个女人？还有，画廊主人让你将那些骨骼放在什么地方？” “她让我用红布包了，放在江阳公园樱花小径的第三个垃圾桶下面。” 冯定说着抬手挠了挠脑袋，垂头又想了半天，老半天后才抬起头来，脸上一片茫然：“至于我去哪 第235章 漏掉的线索 “第二天上午，我就收到了快递，里头是一幅没有装裱的油画和一个长命锁，画上画的是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光着身子，身材还挺好。 画廊主人让我将油画铺在我的床垫下面，长命锁戴在脖子上。 我照她说的做了，那天中午，我就真的梦到了一个挺漂亮的女人。 奇怪的是，那个女人还真将我当成了她的男朋友，跟我……” “你后来跟那个卿卿见面了？在哪里见面的？”顾莫打断冯定的话问道。 “见面了！” 冯定点了点头，但身体也瑟缩了一下，接着道：“但不是在现实中见面的，也是在梦里见到的！ 她告诉我，她其实是鬼，因为跟我有缘，所以才能在现实的网络上相遇，她让我一定要梦见女朋友，其实是因为怕我嫌弃她不是人。 她还说，还说愿意跟我的鬼女友一起侍候我，只要我愿意永远跟她们在一起，以后遇到喜欢的女鬼，也能跟我们一起生活。 后来我就糊里糊涂什么都听她的了！” 我蹙了蹙眉头，难道挚爱画廊的主人并不是人，而是鬼？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鬼在害人？ 但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邪术可以将鬼魂封进银器中，但鬼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做出封住鬼魂的长命锁来的！ 那些眉骨和牙齿小球都是制作长命锁的时候塞进去的，所以画廊主人一定是人。 跟冯定聊天的卿卿也许是鬼，但她只是被挚爱画廊主人操控的鬼。 但我还有另外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想—— 卿卿，就是挚爱画廊的主人，她会邪术入梦的方法，还能借助声音、图像等各种东西蛊惑人心。 看来，挚爱画廊主人的邪术修为比我想的要高，邪术画魂原本只是爱人间的索命诅咒邪术，可她却用长命锁将鬼魂和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联系到了一起。 我正想着，就听顾莫接着问冯定道：“你的手机呢？你跟那个卿卿的聊天记录还在吧？她的照片也还在吧？” “嗯嗯，在，我都没删掉！” 冯定连连点头，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摸出手机，手颤抖着划拉开微信。 “估计没用，照片估计早就不在了！”我对顾莫摇了摇头说道。 我的话音刚落，冯定的脸色就变了，将手机递到顾莫面前，结结巴巴的道：“顾，顾警官，真没了！” 顾莫接过手机一看，果然，冯定跟卿卿的聊天记录打开，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再打开相册，同样空空如也。 洗宝上的购买记录倒是在，但客服头像却是灰色的。 “我跟挚爱画廊的客服聊天记录也在微信上！” 冯定主动对顾莫说道：“那个叫挚爱的微信好友，就是挚爱画廊的主人。” 顾莫点头，点开那个叫挚爱的头像，里头的聊天记录并不多，寥寥几句，内容跟冯定对我们说的没什么出入。 线索似乎就这么断了。 锁魂袋里的女鬼受伤太过严重，现在还不是放出来的时候，等放出来，估计也已经问不出来什么了。 受过严重损伤的魂魄是没有什么记忆的。 救下那条魂魄，只能算是结下了个善缘，攒了几分功德。 从冯定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我和顾莫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凑合了一顿午饭后，顾莫带着我去了江阳公园。 江阳公园樱花小径的第三个垃圾桶，眼下是最后一条线索了。 时值盛夏七月，又是午后阳光正烈的时候，公园里几乎没什么人。 早过了樱花盛开的季节，樱树叶子倒是长得郁郁葱葱，将这条小径拢在一片树荫下。 第三个垃圾桶下面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只是被人挖出了一个小坑，大概是冯定塞东西进去的时候临时挖出来的，现在几乎已经被沙土重新填满了。 什么线索都没有，甚至连残留的邪气和阴气都没有。 又算是白跑了一趟。 我在树荫下找了条长凳坐下，望着垃圾桶出神。 “算了，这里热，咱们先回局里给你的编外合同和签了！ 对了，你不是说挚爱画廊还有下一个目标吗？咱们先不急，查线索的事也急不来！” 顾莫以为我着急线索的事，坐到我身边安慰。 “没用了，画廊主人施在冯定身上的邪术被我破了，她自己会因反噬邪术受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手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没再说话，总觉得自己像是漏掉了什么线索。 “顾莫，太奶奶曾经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不管什么人，做任何事都会带着一定的目的，那你说，挚爱画廊主人用邪术害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偏过头望向顾莫，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接着说道：“图财？ 好像不是，她的几次交易都只收了一分钱，不说她寄给那些人的纯银长命锁了，就是买油画布的钱都不够。 为了用邪术炼鬼？ 那就更说不通了，被她害死的人最后都魂飞魄散了，她还拿什么炼鬼？ 从冯定来看，她害的应该是背叛了爱情的人。” 说到这里，我和顾莫同时眼睛一亮，异口同声。 “受过情伤，仇恨爱情或者说仇恨背叛爱情的人！” 我突然反应过来，我漏掉什么了！ 这样的人也许还真有一个，只是在顾莫的描述中，我下意识的选择了忽略掉了那个可能性。 “顾莫，你不是说画廊主人注册的身份证是刘存芳的吗？带我去刘存芳家！”我猛的站起来对顾莫说道。 “她？” 顾莫疑惑的问我道：“她应该当真只是丢了身份证，我们仔细查过她，她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至于上洗宝弄出个什么画廊，实在不太可能！” “刘存芳的女儿姜兰呢？” 我问顾莫道：“你不是说她十八岁的时候就离开家了吗，二十多年，她到底去了哪儿，你们查过没有？ 还有，你们能确定她是真的疯了吗？找医生确定过了没有？” 顾莫听我这么一说，脸瞬间就有些发白了。 他深深的望了我一眼，转身 第236章 城市的角落 刘存芳家就在江阳公园后侧的一片老宅区，当初规划江阳公园建设的时候，最角落的几户人家因位置偏房屋面积小不影响整体，而没有被规规进去。 于是，那几户就变成了隐藏在公园后头的一小片贫民窟。 我和顾莫走得挺快，不过五六分钟就拐过去了。 顾莫的脸沉得能滴下水来，如果挚爱画廊主人真的是姜兰的话，就说得通，她为什么让冯定将骸骨放在江阳公园了。 说是老宅区，其实还保留下来的也只有三五户人家而已，地势比江阳公园低了很多，一道高高的岸墙，将这几栋老旧破败的平房隐藏在城市角落的暗影中。 “这地方一共还剩五栋老房子没被拆迁，这两户的老人去世后，房子就空下来了，年轻的一代已经搬出去了。” 顾莫边走边指点着对我解释道：“剩下这三户，一户是刘存芳老人带着外孙女和女儿靠捡破烂生活，另外一户是孤寡老人，靠吃低保生活，一户是鳏夫，在火车站那边给人当扁担。” 一边说着，顾莫领着我走到最后头那户大门紧锁的老旧砖房门前，“这就是刘存芳婆婆家了，这个点，她们祖孙俩应该还没回来，咱俩估计得等会儿。” 房子不大，从气息上看挺干净，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但我依旧敏锐的嗅到屋里隐约传来的一缕淡淡血腥气。 “姜兰白天的时候都被刘存芳婆婆锁在家里吗？” 我扭头问顾莫，伸手轻轻敲了敲紧锁的木门。 顾莫轻轻点头，屋里也如同回应我的问话一般，传出几声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我眯了眯眼睛，收回手，转身对顾莫说道：“咱们就在这附近随便转转，等刘存芳婆婆回来再说吧！” 顾莫的目光锐利的捕捉到了我脸上的细微变化，没多问，转身跟在我后头，随意从朝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片住宅似乎从一开始建村就没怎么被规划，五栋老房子的分布十分凌乱，大门的朝向也各不相同。 我走到一栋低矮的瓦房前停了下来。 房子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人住了，门口的空地上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已经发黑的木门底部也长了一层厚厚的苔藓。 这栋房子距离刘存芳婆婆家的房子最远，位置也最为偏僻，高高的岸墙阴影笼住了整个房子，估计一天也照不到什么太阳。 走到这里就能感觉到一股沁凉。 “忆仇，你是不是已经看出姜兰有什么问题了？” 直到这时候，顾莫才开口问我。 “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姜兰就是挚爱画廊的主人。” 我望向顾莫，直言不讳的说道：“她现在已经被邪术反噬，受了重伤，应该不会直接出来跟我们对上，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她的画室。” “你肯定？”顾莫望着我眼睛一亮。 “肯定！” 我重重点头，“她身上的生人气太弱了，弱到就连我都差点以为她不在屋里，这是邪术师独有的特征。 邪术师常年接触阴邪之气，再加上邪术的反噬，身上的生人气就会变得越来越淡，到最后，生人气彻底散去，身体鬼化后，御鬼的能力才会到达顶点。 这也是为什么，道行越高的邪术师，越难找到他们的踪迹的原因。” 就比如古九魄，我虽然跟他有血缘关系，但他若一直躲着我不出现，我是很难找到他的。 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彻底鬼化了。 顾莫点了点头，望向我身后的房子问我道：“你觉得，她的画室就在这栋房子里？” “我还不能太确定。” 我伸手试着推了推房子发黑的木门说道：“其实我们一来到这里，我就发现这一块儿的几栋房子，只有这一栋阴气重些，但也许跟这栋房子所在的位置有关。 不过，姜兰既然装疯，就一定不会在自己家里画魂和制作长命锁，这个栋空房子会是她最好的选择。” 我跟顾莫说话间，让我没想到的是，屋门被我推得晃了晃后，锁头处竟传来“咔嚓”一声腐烂木料断裂的轻响，门“吱呀”一声开了。 与此同时，我分明感觉到，我的身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我，并不是来自刘存芳婆婆家的方向。 顾莫大概也同样感觉到了，我眼见着他的身体一怔，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对他传音道：“别回头，先装不知道！” 我脚下的步子没停，径直拉着顾莫的胳膊进了屋。 这栋房子如同江州的很多老房子一样，地上做了水泥地平，只是因为年久失修，有些坑坑洼洼的。 墙上刷的白灰也斑驳泛黄，很多地方有一道道水痕，墙皮剥落严重。 屋里除了一张断了腿的桌子和两张缺了腿的椅子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家具。 简简单单的一间大厅，三间卧室，全都空荡荡的，连个破木柜子都没有留下。 一眼望过去就能将几间屋子看个对穿，并没有半分做过画室或者工作间的痕迹。 我和顾莫对视了一眼，正要转身出去，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有些拖沓的脚步声，脚步声中伴随着有些粗重的喘息。 我俩同时转身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双手拄着棍子，穿着一身蓝布褂子的老头。 他很瘦，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一样一层层的分布着，紧紧抓着棍子的双手筋脉虬结，凸起得很高。 “你们是谁？怎么进屋的？” 老头望着我们狐疑的开口，刚说出一句话，就弓着背剧烈的咳嗽个不止。 “您老是候家大爷吧？” 顾莫从身上摸出证件晃了晃，“我们是市专案组的，过来调查一些事情，上次过来的时候刘存芳婆婆说您老人家病在床上，所以不认识我们！” “这家人都搬走十多年了，你们来他家能查到什么东西！” 候大爷一边咳着嗽，一边慢慢转身往外走，“警察，警察不去抓坏人，偏偏跑来我们这种都快没人住的地方来查七查八的。” 第237章 候大爷 我和顾莫对视一眼，抬脚跟了出去。 顾莫转身关那扇已经腐烂得摇摇欲坠的木门的时候，我抬脚追上了候大爷。 “等等！” 我一边开口，一边飞快的在左手掌心画出一道灵符，朝候大爷的肩膀拍上拍去。 就在这时候，候大爷的身体却猛的一矮，堪堪避开我拍下去的那一掌，手中木棍便虎虎生风的朝我下盘扫了过来。 木棍的来势极其凶猛，带起的罡风竟如利刃一般，锐意十足。 可惜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仍旧速度太慢，力道不够。 “呵呵，操控尸体的本事不错，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我冷哼一声，抬手将右手上的三张灵符朝候大爷祭了过去。 一张不偏不斜端端正正贴在了他小腹上。 一掌直逼他的眉心。 最后一掌高高扬起，又朝他的顶心疾速落了下去。 三张浅黄色符纸，如同三片利刃。 “救，救命啊！警，警察杀人了！” 眼见三张灵符已经避无可避，候大爷嘴唇蠕动着喊了一声，双眼一翻，浑浊的眼眶里只见眼白，身体直挺挺的朝后仰倒而去。 “想逃，恐怕也没这么容易！” 冷哼之间，我的脚尖轻轻一旋，人便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 一道纤瘦女人的地魂正试图从候大爷的后背心剥离出来。 “既然这么喜欢这具身体，你就给我在里头好好待着吧！” 我轻叱一声，抬手间，左掌心画出来的灵符这才“啪”的一声直接拍在候大爷的背心上。 那道女人的地魂也瞬间被我拍回候大爷体内。 候大爷身上的三道灵符无火自燃，灵符上的符箓在火光中散发出金色光芒，如同无数道金光锁链，将那道地魂紧紧禁锢在了候大爷的躯体里头。 女人地魂在候大爷的体内冲撞了几下后，见无望再冲出禁锢后，也认命的不再做任何挣扎。 “顾莫，通知你们组过来收尾吧，挚爱画廊的主人抓到了！” 我扭头，对目瞪口呆望着我和候大爷的顾莫说道。 翻着白眼的候大爷这时双眼也恢复了正常，目光无比复杂的望着我。 “姜兰！” 我对上候大爷的目光，开口说道：“我应该叫你姜兰女士吧！ 你有这个功夫懊悔自己技不如人，好奇我为什么看起来小小年龄就比你的本事强那么多，还不如趁这个功夫，想想怎么将你手上的财产交给你可怜的女儿和母亲吧！” 顾莫正拿着挂断的电话走过来，听到我的话后，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望了我一眼，又望向我，不可思议的问我：“姜兰？” “我的确没想到你们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警方会找到你这样的人才。” 不等我回答顾莫，候大爷就开口了，发出的声音却是低沉的女音：“虽然我杀的那些人都不无辜，但我也知道邪术师和正道术士从来都是天生的敌人，我不恨你，只怪自己不是你的对手！ 不过，谢谢你愿意给我和我的家人留下体面。” “不，你错了！” 我盯着姜兰的眼睛开口道：“邪术师和正道术士并非天生的敌人，而是施术者心里的底线。 你心底的执念，已经让你没有了底线。” “底线？哈哈哈哈！” 姜兰突然仰头大笑起来，“我到底还是看错了你，竟然以为你跟其他所谓的正道术士不一样，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正道术士，一开口便是所谓的底线、仁义、道德！” “我却没有看错你！” 我再次对姜兰摇头道：“我认识过一位真正的邪术师，他对真正坏人的性命从不手软，但也绝不会滥杀一个无辜的好人，灭一个无辜的魂魄！ 你杀的那些人，其实并不该死，他们只是背离了你心底对爱情的期许而已。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们真的该死，那被你画进画里的那些魂魄呢？他们难道也该死吗？” “不过是孤魂野鬼而已，我既然替他们报了仇，魂飞魄散本来就是他们该付出的代价！”姜兰冷笑。 “他们不是被杀，而是死于命数。 他们死的时候也没有仇恨，只有遗憾和美好的回忆！ 是你，生生用画魂术将他们从黄泉阴司拉回来，用画魂术将仇恨种进他们心里的，哪怕他们已经走上了投胎转世的道路。”我盯着姜兰冷声说道。 “所以他们才该死！” 姜兰不仅没有半分愧疚，甚至因我的话而满脸愤慨到几近癫狂。 “他们虽然已经死了，可是他们的魂魄还在！ 他们既然忘了当初不离不弃的誓言，那我就让他们想起来，让他们恨，让他们也尝尝被爱人背叛的滋味！” 我没有再回答姜兰的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她。 心底里的执念已经让她的思维彻底成魔。 用我们当地的土话来说就是，屎不臭她非得用棍子去挑着臭，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姜兰是一个既仰望爱情和誓言，却又十分轻视爱情和誓言的女人。 我突然有些好奇，这个女人到底经历过什么，导致她产生了这种矛盾的执念。 我甚至有些弄不清楚，她做这一切，到底是想让她施展邪术的对象相信爱情，还是看到人性的善变，激发心底的恶。 就在我静静望着姜兰的时候，一老一小两个瘦弱的身影走进了这片几乎快要荒废的住宅区。 小姑娘黑黑瘦瘦的，一张小脸虽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却依旧清秀灵动，脸庞红彤彤的，满是兴奋和喜悦。 她一手牵着身边老婆婆的手，一手拎着一个不大的红色透明方便袋，袋子里隐约可见装了四个苹果。 我和姜兰听到动静扭头望去的时候，小姑娘和老婆婆也同时看到了我们。 姜兰望向两人的时候，浑浊的眼中露出几分悲伤，几分歉疚。 “候爷爷，您家里来客人了吗？” 小姑娘一蹦一跳跑了过来，似乎这才看到顾莫，又朝顾莫甜甜一笑道：“顾叔叔，你也来了？是来看我和外婆的吗？” 毫无疑问，来的这一老一小正的姜兰的女儿和姜兰的母亲刘存芳。 第238章 生魂借体 “欢欢，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姜兰低头望着站在我们面前的小姑娘，说话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候大爷苍老的男音。 “嗯，今天妈妈生日，外婆说早点回来给妈妈煮寿面。” 欢欢有些开心的点头，将手里的方便袋拎高了些给我们看：“我们还买了苹果，妈妈最爱吃苹果了！” 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摸出一个苹果，塞进姜兰手里道：“候爷爷，外婆特意多买了一个苹果，说是给您的！” 姜兰紧紧握着手中的苹果，嘴唇颤动着没说话，浑浊的眼睛有些湿润。 欢欢抬头望了望我，又望了望顾莫，再低头望了望手里还剩下三个苹果的方便袋，轻轻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几分纠结之色后，又掏出一个苹果朝我的手中塞了过来。 “漂亮姐姐，你是侯爷爷的客人，这个苹果给你吧！” 又望向顾莫，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顾叔叔，我只剩下两个苹果了，一个是妈妈的，一个是外婆的，不能再分给你一个了，对不起！” 望着小丫头清澈的双眼，我的心猛的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撞得颤了一下一般，酸酸的难受。 心里却也越发的庆幸自己一时的决定。 我把姜兰的地魂封在候大爷体内的决定，最初只是为了怕麻烦。 候大爷已经至少死去两三个月了，姜兰的地魂一直躲在他的躯体里，生魂借体，所以候大爷最后的那口阳气未散，看起来跟正常人一般无二。 但若是任由姜兰的地魂离开候大爷躯体，那口阳气一散，候大爷就会变成真正的尸体。 到时候候大爷就变成了因为跟我动手而死的。 这种事，不好解释，到时候各种社会舆论就能够我和顾莫烦躁一阵子的。 所以临时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将姜兰的地魂封在候大爷体内，干脆让挚爱画廊主人变成候大爷，到时结案，接受审判和惩罚的看似是候大爷，其实还是姜兰。 等候大爷的躯体一死，我再让小金刚拘着姜兰的魂魄去地府受罚，这样一来，该正常死亡的正常死亡，该地府惩罚的照样受地府惩罚。 姜兰自己的身体里还有天魂和人魂，也许能浑浑噩噩的多活上一段时间，但也不会再对任何人有攻击力和伤害力。 还得看地府能容她多活多长时间。 所以当姜兰感谢我为她和她的家人留下体面时，我并没有理会她这句话。 因为当时，我想得更多的是让麻烦减小到最少。 没想到姜兰这个为了杀人而装疯卖傻多年的邪术师，她的女儿在缺失多年母爱和生活贫困的双重压力下，依旧有如此清澈的眼睛。 姜兰用候大爷已经死去的身份领罪，或许能继续留住姜欢欢眸子里的清澈。 小姑娘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邪术师，也不会因为母亲犯下的罪孽在未来的人生中背上压得她抬不起头来的包袱。 这样或许会对候大爷有些不公平，但候大爷早已死了，他的身后也没有儿女亲人。 他在世的时候刘存芳和姜欢欢祖孙俩对他的照顾不少，就算他的灵魂在泉下有知，大概也不会有怨言的。 姜欢欢身后，那个一身粗布衣服，脸上布满皱纹，却带着一脸淡然慈祥浅笑的老人刘存芳也走了过来。 “候大哥，今天我家兰子生日，晚上擀长寿面，你也一起上我家吃饭吧！” 刘存芳站到姜欢欢的身后，笑着对姜兰说道：“她这段时间好多了，没再吵嚷着要出门，我想着，回头大概不用再总系着她了。” 姜兰目光复杂的望着刘存芳，嘴唇翕动着刚要说话，便听得一阵警笛声由远而近传来。 “不了，我得走了！” 姜兰回头望了一眼在路口处停下的警车，眼中闪过一缕黯然，扭回头对刘存芳说道：“这里不是住人的好地方，早点带着欢欢这孩子从这里搬出去住吧！” 说完，姜兰不再看刘存芳和姜欢欢一眼，扭头对我和顾莫说道：“你们不是要找证据吗，跟我来吧！” 顾莫叫来的同事飞快的跑进来，为首的一名年轻警察摸出手铐，铐在候大爷的蜡黄的手腕上。 “外婆，为什么警察叔叔要抓候爷爷？他是坏人吗？” “人哪，总有犯错的时候，只要能诚心悔改，就算不上真正的坏人。” 在我们身后，刘存芳和姜欢欢一边朝自己的家走去，一边小声说着话。 姜兰的脚步微微滞了滞后，领着我们大步朝候大爷住的屋子走去。 这栋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几间瓦屋，里面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间是卧室，另一间小屋里整齐的放着一整套制作银器的工具。 俨然是一个小小的手工银饰作坊。 我有些惊讶于姜兰的手艺，除了长命锁，她还制了很多纯银首饰，无一不是精巧别致。 除了这些，小作坊的墙角还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画架，地上堆放着大量加了尸油和骨粉的颜料。 除了这些，油画布全都藏在我和顾莫进去过的那栋空屋子里。 那栋空房子除了外面那扇腐烂得发黑的木门，屋里的每一扇门的夹层里都藏了大量画布。 对于用邪术杀人的事，姜兰供认不讳，但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姜兰却只字不肯提。 将证物全都交代清楚后，顾莫的其他同事开始将那些证物往车上搬。 屋里只剩下我、顾莫和姜兰三个人。 姜兰突然望向我，开口道：“丫头，今天若不是栽在你的手里，我一定会杀尽撞进我手里的那些背叛爱情的渣男渣女，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躲在这里的吗？” 她的意思是，我是怎么发现她的地魂藏在候大爷的身体里头的。 顾莫也同样一脸疑惑的望向我，他直到现在也还没太弄明白，明明是候大爷，芯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姜兰。 我望着姜兰笑了笑道：“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你会裂魂术！ 所以我在知道你的身体被铁链锁在家里的时候，察觉到你身上的生人气不对， 第239章 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可我的隐藏术明明那么好，你的修为虽高，却应该看不出藏在候大爷体内的是我的地魂！”姜兰依旧不明白。 “你的隐藏术的确很好！” 我点了点头承认道：“若是一般术士估计还真看不出来候大爷的魂魄早就不在了。 就连我，第一眼也以为你的确就是候大爷。 但你假装候大爷时拿着的那根棍子出卖了你！” 姜兰一愣，脱口而出道：“那明明就是候大爷病重的时候用来当拐棍的棍子，并不是我临时找的。” “但候大爷生病以前的身体应该挺好，用不着拐棍吧！” 我接口道：“候大爷病了之后大概就没再撑下去，所以棍子上并没有什么磨损。 你借用候大爷的身体后，也并不需要拐棍，今天拿出来，只是因为顾警官曾经见过你！ 一个需要借助拐棍走路的人，他杵着的拐棍上却没什么磨损，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装体弱，一个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不过是因为这个原因多看了你几眼而已，所以才看出你身上的气息不太正常。 邪术的确可以遮掩死气，在阳光底下却无法彻底遮掩得住。 你担心我们发现门页夹层里的油画布出来，又担心身上的死气暴露，所以将我们从屋里引出来就想赶紧回去。 可这恰恰说明了你的心虚。 我追上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只是利用傀儡鬼控制了候大爷的尸体，但我一出手，就发现你想溜！ 所以，我立刻明白过来，控制着候大爷躯体的并不是傀儡鬼，而是你的地魂！” “原来你也练过邪术？所以知道傀儡鬼离开所控的尸体就会魂飞魄散！”姜兰一愣，问我道。 “我不练邪术，只是了解邪术而已。”我摇头道。 “了解邪术却不练邪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人！”姜兰有些失神，喃喃自语道。 “姑娘，我能问你的名字吗？” 姜兰兀自失神半晌后，突然抬头望向我开口问道。 “没什么不能的，我叫张忆仇！”我大方的回答道。 “张忆仇，忆仇……” 姜兰再次失神，眼中露出迷茫，望向我道：“给你取名的人既然让你记住仇恨，为什么你还能做到不恨呢？” “我恨，我恨的只是我的仇人，而不是所有人！” 我淡淡的回答道：“我既不是这个世界的卫道士，也不是救世主，我为什么要去恨跟我不相干的人？ 我的心很小，恨不了那么多人！ 因为除了我的仇人，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我要为了他们好好的，如果我不好，他们也会伤心的。 就像我的仇人让我伤心了一样。” 姜兰有些发怔的望着我，老半天没有说话。 两名警察搬完证物回来，一左一右架住姜兰的手。 姜兰垂着头，任由两个警察拉着他朝外面的警车走去。 走出几步远后，姜兰突然回过头，望向我道：“张忆仇，等我被他们带走之前，你会再去看我一次吗？” 我望着她挑了挑眉。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姜兰说道：“我只想将我的故事告诉你一个人！” “三天后，我会去看你的！”我对姜兰点头。 姜兰没再说话，毫不挣扎的上了警车，上车时，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姜欢欢给他的那个苹果。 “队长，你们也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吧？”一个警察问顾莫。 顾莫下意识望了我一眼。 我低头望了一眼我手中那颗同样是姜欢欢给的苹果，开口道：“去看一眼刘存芳祖孙俩和姜兰本人吧！” “你们先回去吧，我开车过来了，告诉头儿，晚上的庆功宴等我们一起。”顾莫对那警察说道。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和顾莫先去附近买了些水果和一个生日蛋糕，才抬脚朝刘存芳家走去。 走到门口，就能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手擀面特有的香味。 灯光昏暗的堂屋里，姜欢欢背对着大门口，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一个小铁勺，正在将苹果一点点的挖着喂到只剩下天魂和人魂的姜兰嘴里。 姜兰坐在一个小椅子上，脸色惨白灰败，显然因为邪术反噬受了不轻的内伤。 她的一只脚上系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头，系在一个石碾上。 失了地魂的姜兰没有任何思维，目光呆滞，甚至连身体的痛楚也感受不到，嘿嘿傻笑着盯着姜欢欢，乖乖的一口口吃着苹果。 口水和苹果的碎渣不时顺着她的嘴角朝下滴。 “妈妈今天好乖啊，外婆说了，只要妈妈以后都这么乖，就不用铁链系着你了。” 姜欢欢一边用毛巾擦着姜兰的嘴角，一边说道。 “乖……乖……妈妈乖……” 姜兰学着姜欢欢的话，也伸手去摸姜欢欢的嘴角。 “嗯，只要妈妈以后都乖，欢欢以后就带妈妈出去玩！”姜欢欢将毛巾放下，又给姜兰喂了一口苹果。 “欢欢……乖……” 姜兰伸出脏兮兮的手，从苹果上抠出一点果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一边将果肉往姜欢欢的口中塞。 “妈妈，这个苹果好甜对不对？” 姜欢欢也不嫌姜兰的手脏，低头就着姜兰的手吃下那一小块果肉，望着姜兰笑得眉眼弯弯。 “甜……乖……妈妈……乖……” 姜兰的目光呆滞，脸上却模仿着欢欢的笑容。 母女俩一个天真，一个痴傻，谁也没有发现提着水果和蛋糕站在门口的我和顾莫。 我轻手轻脚的将蛋糕和水果放在离门口不远的一张椅子上，转身拉着顾莫出了门。 “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往外走的路上，顾莫开口问我道：“按你之前说的，姜兰的魂魄不是应该在候大爷的身体里吗？可刚刚姜兰明明还好好的！” “那就是我之前跟姜兰提到的裂魂术！” 我对顾莫说道：“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和人魂。 天魂归天路，人魂主肉身，这两魂并没有自主意识，只有地魂才知善恶，所以人死后入地方接受因果报应的也只是地魂而已。 人们常说的丢魂 第240章 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邪术师 “那就要看她的寿数了！” 我对顾莫解释道：“乍一看是我把姜兰的地魂封在已经死去的候大爷躯体里是个意外，其实这一切都是有定数的，因为她的人魂还没有到该灭的时候。 不过，像姜兰这样的情况很少见，也许她前世或者在我们认识她之前积累了相当的功德，才会有这样的机遇。 等她的地魂下了地府受罚，她的时间应该就不会很多了。 多则两三年，少则两三个月都是可能的，关键就看她曾经积累的功德到底有多深了。” “这样也好，我瞧着姜欢欢那孩子挺可怜的，姜兰现在不吵不闹的样子，至少能在那孩子的记忆里留下一些好的念想。” 顾莫叹息着说道：“之前的姜兰为了装疯卖傻，可没让那对祖孙俩过上什么好日子，刘存芳婆婆才狠心用铁链子给她锁上的。 现在这真正痴傻的样子瞧着，反而似乎还晓得心疼姜欢欢那孩子了。” “母女天性。” 我点头说道：“姜兰虽然没有了地魂，不懂善恶，也没有了爱恨，但欢欢到底是她的孩子，天性回归，她自然就会以她自己的方式对姜欢欢和刘存芳老人好了。 这大概也是老天爷对刘存芳祖孙俩在亲情上的一点儿补偿吧！” 帮顾莫处理的第一桩案子就这样算是完美的结案了。 我正式成为顾莫所在警局的一名编外人员。 姜兰毫不隐瞒的交代了她在洗宝注册挚爱画廊后，十年间，先后用画魂邪术杀了数十人之多，之前的受害者都不是江州本地人，再加上她利用邪术和鬼魂抹除了交易和她与受害人之间的一切聊天记录和快递信息，所以才隐藏了那么久。 等待她的，将是地府对邪术害人的严惩，她造下的杀孽太重，地魂想从十八层地狱出来，恐怕是件不容易的事了。 三天后，我在顾莫的安排下，如约去监狱见了姜兰。 由于是特别刑犯，她被单独关在一间黑暗偏僻的牢室里。 因为灵符禁锢的原因，她已经无法使用邪术，候大爷的身体上已经长出大片的尸斑，还隐隐散发出一股尸臭的难闻气味。 那具苍老的身体已经十分僵硬虚弱。 候大爷的躯体已经变成了箍在姜兰地魂上的桎梏和刑具，每借着那具身体动作一下，她的魂体都会感受到撕裂般的痛楚。 见到我的那一瞬间，趴在地上的姜兰努力抬起头，脸上终于露出解脱的苦笑。 “你终于愿意来放开对我的惩罚了！” 姜兰说道：“不过奇怪的是，我并不恨你，因为从我动手用邪术杀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张忆仇，你对我的惩罚的确够狠，但我知道，你这么做其实是在帮我，因为你想让我能多陪我女儿几天，我的地魂受损严重，下了地府，也能少受一些痛楚。” 没想到她心里还挺明白的。 她说得没错，其实我在她归案的那天就可以让小金刚将她的地魂带去地府，但她没有在阳世受到该有的反噬和惩罚，她的身体也活不了几天。 这些，我没有告诉顾莫，姜兰作为一个邪术师，却是明白的。 “你不是有话要告诉我吗？” 我对姜兰的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开口问她道。 “张忆仇，如果我告诉你，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邪术师，曾经也救过人，你信吗？”姜兰突然问我道。 我静静的望着她没说话，我早就猜到了，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的机遇。 “我的师父是自梳女。”姜兰自顾自接着说道。 刘存芳婆婆跟丈夫十分恩爱，姜兰从小就对爱情充满了憧憬。 还在懵懂的少女时期，姜兰就开始期待着，有一天，她也会像她的母亲一样，遇到一个跟父亲疼爱母亲一样疼爱她的男人。 十七岁那年，姜兰的父亲突然得了癌症晚期，母亲刘存芳一心扑在丈夫的病床边，甚至忽略了姜兰这个唯一的女儿。 姜兰那时候还在念中专，认识了一个外地男孩，两人偷偷谈起了恋爱。 十八岁的时候，姜兰的父亲终于去世，姜兰也中专毕业，那男孩让姜兰跟他一起回南方的家乡。 姜兰觉得自己跟曾经的母亲一样，找到了真爱，当然是愿意的。 可刘存芳却不答应了。 丈夫刚死，女儿又想远离，她的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崩塌了一般。 而且在刘存芳看来，江州本就是个都会城市，姜兰留在江州，远比远离家乡更好就业，发展的空间也不会小。 在她知道姜兰是想跟自己所谓的真爱一起离开后，她就更不同意了。 一来她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女儿远嫁。 二来，她并不觉得能怂恿刚失去父亲的女友离开母亲的外乡男孩会是一个多有担当，多善良的人。 可姜兰被她所谓的爱情迷了眼，一心想要跟男朋友远走，母女俩因此大吵了一架。 相吵无好言，姜兰一心要走，不管刘存芳说什么都不肯听，还说刘存芳是因为自己丢了爱情没了丈夫就想要毁掉她的爱情，骂自己的母亲自私。 刚刚承受丧夫之痛的刘存芳也失去了往日的温和耐心，放出狠话对姜兰说道：“你今天要是离开我，离开这个家，以后就不要再回来。 就当我刘存芳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你既然一心想要走，我也不拦着你了，以后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要再回来哭。 从今天起，你不只是没了父亲，也没了母亲！” “没有就没有，你就是嫉妒我！他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姜兰也发狠说道：“你既然不肯祝福我，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会回来的！” 就这样，姜兰义无反顾的跟着她的那个所谓爱人，离开了母亲，离开了她生活了十八年的江州。 她甚至没有去多想，她的母亲在失去挚爱后，又失去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会有多难过。 跟着男朋友去了南方姜兰才知道，男友的家在南方一个极偏远的小镇，那里的确四季如春，却十分贫穷落后。 他们那个地方，还保留着最传 第241章 禁术 可悲的是，那个时候的姜兰并没有这么想。 她给她的爱人找了一千个理由，最大的理由便是，他爱她，担心她不肯跟他回来，所以才骗她的。 为了姜兰心里所认为的爱，她放弃了找工作的事，在南方那个落后的小镇当了一名真正的农家主妇。 从小在大城市长大的姜兰，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父母却从小就将她保护得很好，才让她养成了任性却又傻白甜的性格。 她用了整整半年时间学会了养猪、养鸡、种菜和洗衣做饭。 其中的艰辛自不必说，可就算是这样，姜兰也一直没有得到公婆的认可。 好在她的老公对她还不错，每天下班回来，都会偷偷给她带些她喜欢的小吃，等公婆都睡下以后，两人窝在自己的房间偷偷吃。 姜兰以为，这就是爱情了，她觉得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一个冬天的早上，姜兰照样提着全家人的衣服到河边去洗。 姜兰费力搓洗衣服的时候，洗衣服的石板竟滑进了水里，姜兰也跟着滚进河里。 河水很深，小镇的冬天也并不寒冷，可姜兰并不会游泳，滚下水的那一刻，她就慌了，呛了好几口水。 姜兰拼命的扑腾着想从水里爬起来，可不知为什么，她的脚下像是被什么人抓住了一样，将她拼命的往河中间拖，往水底下拉扯。 就在她以为她要死在异地他乡的这条河里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梳着一条粗大鞭子的老婆婆将她救了起来。 老婆婆告诉姜兰，河里有水鬼，让她以后少来这条河边。 可姜兰怎么能做到呢？ 家里的确有自来水，可公婆为了节省，从来都不让她在家里洗衣服。 老婆婆见姜兰一脸为难的样子，做了一个十分奇怪的举动。 她伸手在姜兰身上，上上下下从头到脚全都摸了一遍。 姜兰正纳闷的时候，只听那老婆婆叹了口气对她说道：“一身阴骨，倒是根好苗子，能遇到你，大概也是天意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要不，你拜我为师，我将我的一身本事全都教给你。 我看你面相凄苦，学会了我的本事之后，不仅不会再害怕河里的水鬼，说不定以后还能用我教你的本事救自己一命。” 姜兰有些不明白老婆婆的意思，但因为救命之恩，也实在有些好奇老婆婆到底有什么本事，就跟着老婆婆回了家。 去了之后，姜兰才知道，老婆婆名叫连喜妹，是个术士，也是个自梳女。 连喜妹告诉姜兰，连家世代都是术士，她如今是连家唯一的后人。 前些天，她算出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于是决定，用连家撞徒的方法，将自己的一身本事传下去。 所谓撞徒，是连家收徒的一种特别的方法。 早上焚香拜过连家列祖列宗后出门，第一个遇到的年轻女孩，就是天意带来的徒弟。 连喜妹遇到的第一个年轻女孩就是掉进河里差点淹死的姜兰。 她见到姜兰是个外乡人，本来想放弃收徒的打算的，但看过姜兰的面相，又发现她是学术法的好苗子后，还是顺应了天意。 姜兰回去后，本想借着吃饭的机会将自己拜师的事告诉公公婆婆和丈夫，可她刚开口说出连喜妹那个名字的时候，公公就将碗筷摔了。 她的老公告诉她，连喜妹是他们这里最不祥的女人，而且她的家里还养了许多恶鬼，那些恶鬼还将连喜妹的家人全都害死了。 谁要是敢接近连喜妹，就会遭受到她身边恶鬼的纠缠，厄运临身。 姜兰到底是念过书的人，她立刻明白，镇里的人之所以会将连喜妹传得这么不堪，其实并不是因为连喜妹的家里真有恶鬼。 而是因为这个落后的小镇，容不下连喜妹自梳女的身份。 这是第一次，姜兰违背了公婆和丈夫的意愿，偷偷拜了连喜妹为师，跟她学起了术法。 直到姜兰入门后，她才知道，小镇虽然落后贫瘠，却数百年来从没有出过鬼怪害人的离奇事件，其实都是因为连家人的默默守护。 连家虽然世代都是术士，却并没有得到名门正派的传承，连家先祖所学很杂，全靠自己一点点收集和自学各类古籍术法，自成的连家一派。 有正道术法，也有邪术。 连家术士并不是邪师，可因为这种正邪掺半的行走阴阳方式，连家人不仅不被正派术道所接受，也因为练邪术后，身上的反噬和阴沉之气被世人视为不祥。 三年后，连喜妹大限到了，临死前她告诫姜兰：“其实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并不属于这个地方，你的丈夫也不适合你。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回你的家乡去，否则，等大劫来临的时候，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但你我为师徒三年，我却并不愿将我的想法和观念强加在你身上。 一个人的一生会经历什么，既是天命，也跟性格有关，有些事，只能你自己去体会。 我只希望你若真的到了无路可走的那一天，能想起我们师徒二人之间的情分，不要用我教你的术法去害人，更不要轻易动用禁术。 还有，记住，一定要替我继续守护小镇！” 姜兰哭着答应了。 连喜妹死后，将她收藏的术法古籍全都留给了姜兰，其中包括禁术。 那时候的姜兰，还是个心中有爱的女人，秉承了连喜妹暗中守护小镇平安的责任。 姜兰嫁到南方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八岁，虽然三四年没有生下孩子，婆家人倒也没有十分心急。 可转眼间五六年过去了，姜兰依旧没能生下一男半女，不仅婆家人开始有了怨言，就连她一直认为疼爱她的丈夫也开始对她不冷不热起来。 姜兰第一次动用禁术，是为自己求子。 她用古籍中的禁术，偷了镇上一对新婚夫妇的子嗣。 一年后，姜兰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孩子不仅聪明，且十分漂亮。 生下儿子后，不仅姜兰的丈夫对她比以前更好了些，就连公婆也一改以前对她的态度，不再对她冷言冷语。 儿子五岁的时候，因为家 第242章 彻底违背师命 借财运，就是将别人的财运偷到一个财运不佳的人身上。 这个方法比五鬼运财要安全得多，却比五鬼运财要阴损。 五鬼运财运来的是本人后半辈子的财运，将来受到的反噬，也是运财的人自己承受。 借财运却不一样，被偷走财运的人哪怕是富甲一方的大豪，也会因为突然没了财运而沦为街头乞丐，且一辈子都没有了重新爬起来的希望。 偷人财运，相当于断人活路。 与杀人无异。 姜兰有过愧疚，甚至因为禁术的反噬病了整整三年，身上溃烂出十多个脓包，只要有人接近，老远就能闻到她身上的一股子腐肉臭味。 因为反噬，姜兰整整三年，除了夜深人静的晚上，从来都没有出过房门。 可她不后悔，因为她的儿子终于从小就过起了富贵人家的生活，从幼儿园开始，就接受到了当地最好的教育。 自从她替丈夫偷了财运后，她的丈夫在市里开了一个小餐馆，那个原本贫穷的家开始变得富裕起来。 小餐馆越来越红火，做成了大酒店，最后还开了多家连锁店，他们家不仅在小镇里重新盖上了大房子，还在市区买了一栋别墅。 因为反噬，也因为她答应过师父连喜梅守护小镇，姜兰让婆婆和请来的保姆帮忙在市里带孩子，自己留在了小镇新盖的大房子里。 慢慢的，不仅家里的公婆丈夫开始嫌弃她，就连她的儿子，也不愿喊她妈妈。 三年过去后，姜兰在小镇积攒了大量功德，身上的反噬渐渐消失，脓疮也好了，她离开小镇，去市里跟家人生活在了一起。 也许是为了赎身上的罪孽，也许是因为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师父连喜妹临死前嘱托的话，她每天都会回小镇一趟，就为了继续守护小镇的平安。 这样的生活很充实，虽然这些年过去，丈夫对她已经开始不如以前了，儿子也跟她并不十分亲近，但因为往返的忙碌，她的心里是平静的。 变故发生在姜兰儿子十八岁的那一年。 由于家庭条件的优渥，她儿子的心思并不在学习上，不过小小十八岁的年龄，就开始到处拈花惹草，谈女朋友如同换衣服般，少说换了十多个。 她早就算出她的儿子十八岁的时候会有一大劫，却没有想到会来得那么快，且那么惨痛。 那天上午，她照例去了小镇。 她刚到小镇不久，就接到了婆婆打来的电话，儿子出事了。 等她赶回去的时候，见到的是儿子被人捅了二三十刀，如同筛子一样的尸体。 那个才十八岁的孩子，竟跟一个有夫之妇搞到了一起，那个女人，足足比她的儿子大了六岁。 姜兰痛不欲生，可她的心里还存着一丝善念，还记得师父临死前对她说的话，并没有再用邪术要那个女人的性命。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丈夫不仅对儿子的死毫不在意，甚至在儿子死后的第二天，就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女人。 姜兰的丈夫告诉她，那女人的肚子里怀着的也是他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死去的儿子，他早就听父母的话跟她离婚了。 她的公婆更是绝情，不仅当着那个年轻女人的面将姜兰的衣服丢出门外，让她滚，甚至连她儿子的葬礼都不让她参加。 儿子的死，丈夫的背叛，让姜兰想到了死，也想起了自己远在江州唯一的亲人。 她恨，她也不甘，几近疯狂的愤怒下，姜兰彻底违背了师父连喜妹临死前的嘱咐，不仅用邪术咒杀了那个跟她儿子搞到了一起的女人，还用邪术咒杀了丈夫全家。 就连那个肚子里还怀着丈夫孩子的女人也没放过。 姜兰杀了他们，还将他们的魂魄全都打散后，才带着夫家的所有财产，回到了江州。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丢下了二十多年的母亲，只好装疯卖傻。 刘存芳并没有因为她的疯傻嫌弃她，爱她一如当年。 姜兰原本打算装疯一段时间后，再将带回来的钱拿出来交给母亲，可没两天，她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再次怀孕了。 算算时间，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应该已经有两个月大了。 就在姜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邪术的反噬再次来临。 由于姜兰曾经在小镇积攒过大量功德，她的反噬并不在身体表面，而是每到晚上，到了她用邪术杀人的时刻，全身的骨骼和内脏就会传来噬骨的痛楚。 这种痛苦让她发狂，让她无法忘掉自己受到的背叛和儿子的死，让她越发的想要杀人。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的她太相信爱情，或者，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贱人背叛爱情，她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姜兰原本打算将从夫家带回来的钱交给母亲刘存芳，但姜欢欢出世后，姜兰改变了主意。 她觉得，儿子的死，是因为家里的条件太好，她当初的被骗离家，也是因为从小就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姜兰宁愿她的女儿是个文盲，一辈子没什么出息，也不愿意她的女儿最后落得跟她，跟她儿子一样的下场。 没错，怀孕的这段时间，姜兰除了恨，也无时无刻不在盘点她的前半生，盘点她犯下的错。 只是，她的方向错了，且思维变得越来越偏执。 她并没有想到她的儿子是邪术偷来的孩子，更没有想到自己早就违背了师命用了邪术，不仅偷了子运，还偷了财运。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邪术。 姜欢欢出生后，刘存芳既要照顾装疯卖傻的她，又要照顾刚出世的女儿，她一边心疼母亲，一边痛恨自己和丈夫。 再加上每夜的痛楚，姜兰开始偷偷跑出去杀人，她学过相面之术，只要从人面相上看出奸门不正，三心二意的渣男或者渣女，就偷偷用邪术咒杀那些人。 姜兰知道，江州隐藏着不少术道上的高手，除了民间术士，甚至还有天师府驻江州的办事处。 为了避免被发现，姜兰接着装疯卖傻了数年。 第243章 神魂咒术 随着姜兰用邪术杀的人越来越多，姜兰的性格也发生了越来越大的改变。 反噬的痛苦也越来越深，也不只是深夜才会感受到那种反噬的痛苦了。 痛到厉害的时候，姜兰觉得自己的神志似乎也已经开始模糊了，很多时候，她甚至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装疯还是真疯。 到后来，她甚至到了只要看到一个不顺眼的人，连邪术都不用，直接拿着刀就朝人家身上砍。 刘存芳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将她用铁链锁在了家里。 所以，她才想到了偷刘存芳的身份证注册网店，用画魂之术害人的方法。 候伯死前，姜兰做那些事都是趁着刘存芳和姜欢欢不在家晚上睡觉的时候做那些事的，对于一个邪术师来说，打开脚上的锁链和门锁都不是难事。 只是为了避免被母亲和孩子发现，姜兰被锁的那几年，用邪术杀掉的人并不多。 直到候伯死后，她才用地魂出窍的方法借用了候伯的身体，所以才能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用画魂邪术杀掉了五个人。 她用来画魂的那栋房子，主人也早就搬出去了，十年间，那栋房子一直都是她用来画魂的工作室。 说到这里，姜兰望着我问道：“其实，那天就算我没有发现，你也迟早会发现我藏在门板里的那些画布对不对？” “我一进那栋房子就发现问题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那栋屋子的大门门板都已经烂了，屋里也并没有残留任何阴气，却干净得极不正常，足以说明经常有人进去。” “张忆仇，你心里也是有很深仇恨的人，你听我说完这些，你还觉得我是个十分可恶的刽子手吗？” 姜兰一脸希冀的望着我问道：“我的确是有错，但我的错，都是老天造成的，对不对？ 老天对我太不公平了！” 我对视着姜兰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我并不觉得！” 我对姜兰说道：“我太奶奶告诉过我，人的命是可以逆转的，改变性格和执念，就是改变命运。 你当年若是多为你的母亲想想，就不会轻易离开江州。 再后来，你若是不违背你师父临终前的嘱托，心中少些贪念，不强求要个儿子，不强求财运，就不会承受后来的那么多痛苦。 回到江州后，你若是再多为你的母亲想想，多为你的孩子想想，哪怕承受反噬的痛苦也坚决忘掉那些仇恨，你现在也能带着你的母亲和孩子过得很好。 老天爷对你其实并不薄，在你动用邪术杀了那么多人后，还给你留下了一条退路，让你有了姜欢欢，可你并不珍惜，甚至越错越远。” “忘记？我怎么能忘记？他们害死了我的儿子，害得我那么惨，我怎么能忘记？” 姜兰再次变得激动起来，瞪着我怒吼道：“你根本就不懂我，我甚至怀疑你不懂仇恨到底是什么！” “可你所恨的人都已经被你用邪术害死了！你后来杀的那些人，对你来说，都是无辜的人，你跟他们之间并没有仇恨！” 我望着姜兰，毫不留情的说道：“害你的，只是你心里的执念，是你的自私让你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姜兰怒瞪着我，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血红，发出诡异的光芒。 神魂咒术！ 我冷笑一声，抬手祭出驱魔刀！ 姜兰的心底里并没有悔改，她之所以束手就擒，是因为她知道她不是我的对手。 她让我来看她，只是恨我揭穿她，想要在临死前用自己的地魂为祭，用最邪恶的神魂咒术反杀我。 姜兰觉得，害得她再也无法跟女儿和母亲在一起的人是我！ 她的算盘倒是打得挺好的，她知道，她的地魂下地府后逃不过地狱的惩罚，用神魂咒术最后的下场虽然是魂飞魄散，却不仅能杀我，还不用再承受地狱的惩罚。 可惜，她遇到的人是我！ 这是我第一次用驱魔刀，但我并没有杀掉姜兰的地魂。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姜兰惨叫一声，浑浊的眼睛流出粘稠的黑血。 “你为什么不杀我！” 姜兰邪术被破，浑浊的双眼中再没有了任何亮光，空洞的望向我的方向。 “因为，我不会让你躲过惩罚，也因为你女儿邓欢欢给我的那个苹果！” 我盯着姜兰凉声说道：“姜欢欢跟在没有了地魂的母亲身边，很开心，我想让她开心的时间能更长一些。” 姜兰一愣，喉咙里突然发出“呜呜”的哭声，她颤颤巍巍的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哭着扑在了地上。 “小金刚，带她下去吧！” 我稍稍朝后退开了一步，抬手凌空画了几道符箓，解开姜兰身上的禁制，再将小金刚喊了出来。 小金刚粗暴的将姜兰的地魂从候大爷的躯体里拉扯了出来，摸出一根锁魂链锁住，拖住就要走。 “张忆仇，你不是想要报仇吗？” 姜兰的地魂挣扎着扭头望向我，冷笑着说道：“我师父留给我的邪术古籍被我藏在了我母亲锁我的那个石碾里头，我送给你，找你的仇人报仇用！ 还有，我带回来的钱全在一张卡里，密码是我母亲的生日，那张卡也被我藏在了那个石碾里！” “我会帮你将卡交给你母亲的！” 我淡淡一笑，望着姜兰说道：“也谢谢你的邪术古籍！” “哈哈哈哈！” 姜兰仰头狂笑了起来，“果然，你跟我其实是一样的人！ 装得道貌岸然，不过也是个虚伪自私的人而已！ 我在地狱等着你被邪术反噬，跟我一样被人扔到地狱受罚的那一天！” “那你可能会失望了！” 我并没有因为姜兰的话而生气，淡淡的回答道：“我不练邪术，却不代表我不会去了解邪术。 我的仇人跟你一样，是个邪术师，我手里有他手抄的邪术笔记，但有了你的邪术古籍，我找他报仇的胜算更大！ 所以，我要谢谢你！” 姜兰一愣，脸上瞬间露出恍然的神色，颤抖着嘴唇说道：“难怪……难怪我的邪术在你面前总能被你一招破解，原来，原来你……” 第244章 破邪 我望着姜兰淡淡而笑，目光坚定且自信：“没错，总有一天，世间任何邪术到了我张忆仇这里，就是到了终点！” 姜兰抿着唇，目光复杂的望着我，半晌后，才低声呢喃道：“原来，师父当初收下我的原因是你！” 我挑了挑眉，有些不太明白姜兰说的话。 “师父她老人家最得意的是算术！” 姜兰苦笑着说道：“我跟着师父学术三年，她从亲手教过我邪术。 有一次，师父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我意外偷听到，那位女术士奇怪师父怎么会收我为徒，将来恐怕会因为我这个徒弟，毁了她一生清名。 师父却笑着回答那人，连家术士数百年来从未被术道所真正接受过，到了她这一代也即将殒没。 但若有一天，世间将出现一个能清理术道，让所有邪术师都无法再害人的术士，她连喜妹又能助上绵薄之力的时候，清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师父的那番话不仅我听不明白，那位客人同样也不明白。 后来，我就听师父对那人解释了一句让我十分莫名其妙的话。 我那徒弟，虽终会叫我失望走上歧路，却跟那人有些渊源。 这些年来，我一直想不明白师父所说的那人是谁，更想不明白她明明算到我会因为邪术走上歧路，却为什么还要将她的邪术古籍留给了我。 现在，我终于算是明白了。 原来，师父她老人家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她早就算到了我有一天会遇到你，会将邪术古籍交到你的手上。” 听完姜兰的解释，我暗暗有些心惊，也十分感激敬佩那个从未谋过面的自梳女连喜妹。 在算术上，就连白七爷爷和太奶奶恐怕都不是连喜妹的对手。 没错，在桃花峰的十年，我除了认真跟白七爷爷学本事，还一直在暗中琢磨当初在邪术笔记上看到的那些内容。 并不是为了学，而是为了破！ 用我葛家道的符箓和独特术法，针对性的破邪术。 只可惜桃花峰上不管是白七爷爷、太奶奶，还是鼠老大他们，所用的都不是邪术，我只能暗自琢磨，却没有一试的机会。 下山后，我一直没有遇到古九魄，却意外遇到娅娅。 出手就在不经意间灭了她带在身边的邪术小鬼。 再遇到姜兰用邪术害人，破起来也同样手到擒来。 我知道，我这些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我现在所需要的，正是了解更多邪术，并找到破除的方法。 姜兰被小金刚带去地府后，我和顾莫再一次去了刘存芳家一趟。 失了地魂的姜兰，除了痴傻，没有任何攻击力，已经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刘存芳将她身上的锁链拆掉了，将当初锁住她的那个大石碾抬到了院子里。 我和顾莫找出姜兰藏在石碾里的东西，将卡交给了刘存芳。 卡里的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刘存芳老人望着那张银行卡，虽然十分疑惑，却没有多问什么。 她用卡里的钱带着姜兰和姜欢欢在江阳城中村买了一处小院，还开了个小卖部。 姜念念也终于开始上学了。 刘存芳的小卖部开业那天，我和顾莫也去了。 临走前，刘存芳牵着一脸傻笑，流着口水的姜兰追了出来，朝我和顾莫深深鞠了一躬后，才开口问我道：“张大师，谢谢您救了我们家小兰！” 姜兰也在一边傻笑着学她母亲的动作，朝我们鞠躬，口齿不清的说“谢谢”。 我和顾莫对视了一眼，顾莫问刘存芳道：“你知道些什么？” “小兰虽然回来十年了，但我一直觉得，她好像被人占了身体，她之前的疯傻，其实是那个人为了怕我发现，装的对不对？” 刘存芳扭头怜爱的望了自己傻笑的女儿一眼，摸出一张纸巾替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接着对我们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听我奶奶讲过。 她说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会占人身体的邪灵，亲人若是发现了只能装作不知道，否则，邪灵就会杀掉亲人，去占其他人的身体。 我以前没有钱替小兰请高人赶走邪灵，又害怕它会害死小兰，只能一直装作不知道，顾警官，您和张大师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刘存芳说着，又要朝我们鞠躬。 顾莫伸手扶住了刘存芳，点了点头说道：“张大师说姜兰的身体曾经被邪灵占过，身体可能会差很多，好好照顾她。” 刘存芳听了顾莫的话一愣，随即有些担忧的望向我道：“张大师，顾警官的意思是，我们家小兰活不长对不对？” “这个我也说不好，命由天定，有些人的命数，就连我们术士也不一定能算出来！” 我有些为难的回答着，从身上摸出一个折叠成小三角形的灵符递到刘存芳面前，开口说道：“这个灵符你让姜她贴身带着，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取下来，任何邪灵都占不了她的身体了。” 我并没有敷衍刘存芳。 姜兰的地魂已经不在了，相当于已经没有了命格，所以从她的面相上无法看出她到底还能活多久，只能看她之前积累的功德被她挥霍得还剩下多少了。 只是没有了地魂的身体最容易被邪祟盯上，我原本打算过几天再来看看她们这一家，找个机会再将灵符交给刘存芳，现在她既然懂得一些，就正好交给她了。 “张大师，谢谢您！”刘存芳接过灵符，又是再三感谢。 “张忆仇，你觉得刘存芳婆婆真的是那么想的吗？” 回去的路上，顾莫突然问我道：“她真的以为姜兰曾经被邪灵占了身体？” “不管是真是假，我希望她是真心这么想的。” 我回答顾莫道：“这些年来，刘存芳婆婆一定十分后悔当年没有强行拦住姜兰，她若知道姜兰受过那么多苦，一定会更自责。 而且，没有一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儿女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认为是邪灵占了姜兰的身体，至少会让刘存芳婆婆心里少些负担，这对她以后教育姜欢欢也有好处！” 第245章 女魃的真身 说着我叹了口气接着道：“更何况，不管刘存芳婆婆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她都更愿意接受现在这个状态的姜兰，不是吗？” 顾莫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些感慨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摸出来一看，竟然是白七爷爷给我打来的电话。 “小忆，你在哪儿？上次跟你说的那事儿你还记得不？最近有空没有？” 我刚一点下接听键，白七爷爷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出话筒。 “白七爷爷，您说的是去北边的事？” 我大脑里思索了一瞬，便反应过来，下山的时候白七爷爷跟我说过，要去北疆一趟。 “嗯，你最近不忙吧？不忙就赶紧来机场，我在机场等你！”白七爷爷在电话那头说道。 “不忙！” 我连忙回答道：“咱们现在就动身吗？您等我，我先回去拿些行李！” “拿什么行李，我让九儿给你随便带了几件衣服出来，票已经给你订好了，直接来机场，一个小时后的飞机。”白七爷爷在电话那头说道。 “九儿姐姐也去？”我惊喜的问道。 “嗯，你赶不赶得过来，赶不过来我们就先走了！”白七爷爷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 “赶得过来，等我一起！”我连忙说着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还不等我开口，顾莫已经调转了方向，朝外环的方向驶去。 显然顾莫听到了一些我跟白七爷爷的对话。 “什么时候回来？”顾莫开口问我。 还不等我开口回答，他又突然将车靠边停下，路边有家中百仓储。 “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买个东西马上出来。” “其实我可以自己打车过去的！”我连忙说道。 “在车上等我，很快！”顾莫一边说着一边跳下车，小跑进了超市。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打开背包，检查我带上了多少能用上的法器。 其实我需要带的东西也不多，太奶奶留给我的铜香炉和镇魂袋我一向习惯出门就装在背包里，各种灵符也在包里装了不少。 其他还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了。 不到十分钟功夫，顾莫就拎着一个装得鼓囊囊的中号旅行包出来，跳上车将包塞进我怀里道：“我给你买了些出门要用的必须品，女孩子都讲究，临时买也怕不方便。 这里也就只能买到这种普通包了，虽然不太好看，但临时用用还挺不错的。” 我接过包有些发怔，没想到他竟这么细腻。 拉开旅行包的拉链，里头有好几个方便袋，其中一个里头装着旅行装的洗漱用品，一个里头装了两条崭新的毛巾。 另外几个袋子里装的都是一些路上吃的零食、水果和牛奶之类的饮料。 “顾莫，谢谢你！”我由衷的说道。 “跟我这么客气干嘛，我麻烦你的时候多了，要不是你，姜兰那案子到现在还没办法结案。 有没有很感动？” 顾莫笑着望向我：“感动了依旧就好好帮我么查更多案子，咱们队离不开你了！” “原来是想要收买我！” 我笑，“虽然动机不纯，但我还挺开心的，至少说明我对你们来说有点用处。” “不止一点儿！” 顾莫笑着道：“早点儿回来，到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机场接你！”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机场，才用了不到四十分钟。 我没让顾莫送我进去候机大厅，免得白七爷爷和蛇九儿误会和多问。 顾莫也挺从善如流的答应了。 见到白七爷爷我才发现，不止是蛇九儿，就连鼠老大也来了，除了他俩，还有另一个我没想到的人，女四娘。 “小忆，这次为了我的事，麻烦你们替我跑一趟了！”女四娘朝我拱了拱手说道。 我一愣，随即替女四娘高兴起来，“四娘，您的真身有下落了？” 这是猜的。 蛇九儿告诉过我，除了她，桃花峰上的众妖们没事从不下山，这次连鼠老大都出来了，女四娘又说是为了她的事，自然就是为着她真身的事了。 “嗯！” 女四娘果然点了点头，微笑着道：“你还没下山的时候，玄老三就说在北疆发现了我的真身。 但那老小子心疼他的眼睛，不舍得帮我多看，昨天晚上，被我逼着突然爆了七八只眼睛后告诉我，我的真身在北疆的一座雪山上。” 我点了点头，望向白七爷爷，开口问道：“白七爷爷，四娘真身有麻烦？”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蛇九儿和鼠老大的同行。 如果只是单纯的替女四娘找回真身，就算白七爷爷是想要带我出去见见世面，也没必要带上鼠老大和蛇九儿。 “她的真身在雪山之巅，还没有出过墓，但你玄三爷看到，目前已经同时有三股势力盯上了她的墓葬，若被他们任何一方找到女魃的棺椁，她的真身都有可能保不住。”白七爷爷点头说道。 我立刻明白了白七爷爷的意思。 女四娘死去的时间太久，若非墓葬和棺椁做了特殊处理，真身都不可能还在。 若是有人先我们一步找到女魃真身的棺椁，女魃魂灵不在的情况下，真身只要一暴露在空气下，就会立刻风化成一堆粉末。 女四娘死去已经几千年了，却永远都只是旱魃之体，而没有修成有实体的鬼仙，就跟她找不到自己的真身有关。 现在的女四娘，修为早就够了，只要一找到真身，立即就能晋级成为鬼仙。 所以找到真身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三方势力？” 我皱眉望向白七爷爷，开口问道：“也有官方的势力？” “天师府只是其中一方。” 白七爷爷点头道：“另外还有一方是海外盗墓团体，还有一方势力，来自龙虎山，他们跟天师府达成了协议，要进墓取一样东西。” 我依旧有些疑惑，接着问白七爷爷道：“可就算如此，那里既然是四娘自己的墓葬，她想避开那些人先找到自己的真身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不仅难，而且，四娘若是强行进墓的话，还极有可能会魂飞魄散！” 白七爷爷摇了摇头说道 第246章 密葬 “说来话长！” 白七爷爷叹息着说道：“当年的女魃是被犼所害，所以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的。 该登机了，回头在路上，再让小九儿慢慢告诉你吧！” 飞往北疆的路上，蛇九儿跟我坐在一起，白七爷爷和鼠老大坐在一起，至于女四娘，她没有实体，魂体藏在了白七爷爷随身带着的一个玉葫芦上。 蛇九儿一路絮叨着，告诉了我女四娘的遭遇。 传说里的，全都是美好的一面。 女四娘的确是黄帝的女儿，天女魃。 她和应龙在冀州之野打败蚩尤后，一场恶战，蚩尤败了，女魃和应龙也丧失了神力。 没有了神力的女魃没能再回到天上，而是留在了黄帝身边，黄帝病重时，女魃为了照顾病中的父亲，又染上了重病。 就在黄帝和蚩尤大战的时候，犼也趁乱为祸人间，女娲和伏羲一起将犼封印在北疆后，又担心它会冲破封印再次祸乱人间，便将它的灵魂裂碎了。 没想到的是，犼被裂开的灵魂碎片逃走了一部分，趁着女魃重病，占了女魃的身体。 也正是因为这样，女魃才会变成了人人驱逐害怕，所到之处便会赤地千里的邪神之一，旱魃。 黄帝的病好知道这件事后，抓回旱魃，却无法将犼的灵魂碎片从女魃体内驱逐出来，也无法唤醒被犼用神力压制得沉睡的女魃魂魄，只能忍痛处死了她。 可惜的是，女魃死了，可黄帝依旧没能将犼的残魂从女魃的尸体里逼出来，没办法，黄帝只能将沉睡的女魃魂魄带在身边，将女魃的尸体埋葬在了极北之地的雪山之巅。 为了防止犼再次逃脱，借着旱魃的身份祸害苍生，黄帝还在埋葬女魃的雪山之巅布下了数道机关大阵，不管是人还是魂灵，只要接近那个大阵，都会神魂俱灭，魂飞魄散。 女魃的魂魄被黄帝养在玉葫芦里，黄帝死后，玉葫芦也被人意外带了出来。 她沉睡的魂魄在玉葫芦里醒来的时候，黄帝早已经不在了，沧海桑田，这个世界早已不知过去了多少年。 那时候的女魃不过是一个沉睡了上千年的普通鬼魂，她找不到自己的父亲，更找不到自己的真身到底在哪儿。 又过了几千年，女魃的魂魄修炼数千年后早已到了成了鬼王，却因为一直找不到自己的真身而无法成为鬼仙。 一次意外，女魃在昆仑遇到被封印在龙脉处的千眼玄武，女魃知道玄武的千眼能窥天下事，便逼着千眼玄武寻找自己真身的下落。 千眼玄武爆裂了一直眼睛后，拒绝再帮女魃寻找真身，两人便打了起来。 就在他们两败俱伤，奄奄一息的时候，正好遇到白七爷爷跟七科的人一起上昆仑寻雪妖。 白七爷爷救了千眼玄武和女魃，并解开了千眼玄武身上的封印。 千眼玄武感激白七爷爷，自愿跟着白七爷爷回桃花峰，女魃为了让千眼玄武帮她寻找真身的下落，也跟着白七爷爷一起回了桃花峰。 十多年过去了，在白七爷爷的调解下，女魃和千眼玄武虽然依旧彼此看不顺眼，却不再跟以前一样剑拔弩张。 女魃不再强逼着千眼玄武替她找真身的下落，千眼玄武心情好的时候也偶尔会主动提女魃找一找。 只是女魃的身份太过特殊，就算千眼玄武愿意，这么多年也找不到多少线索，还爆裂了数十只眼睛。 大概是因为这次海外盗墓组织、天师府和龙虎山三方找到了女魃墓，并触动了某种机关，导致黄帝当初封印犼的阵法有了缺口，千眼玄武在爆裂了近百只眼睛的代价下，终于替女魃找到了真身。 那三方哪一方都不是随便就能对付的，天师府和龙虎山有的是对付鬼王的方法，再加上女魃墓的封印大阵，女魃单独去的话极有可能还没进墓，就先要跟天师府或者龙虎山恶战一场。 更别说当初占了女魃身体，害女魃魂魄沉睡千年的犼还在女魃墓中。 所以白七爷爷才会带我们一起去北疆，替女四娘找回真身。 我们要面对的，不止是那三方势力，还有随着密葬的破坏而即将出世的犼。 想清楚这些，我有些脸红，原来我之前想错了白七爷爷的意思。 我以为白七爷爷担心那三方势力提前打开棺椁担心的是女魃尸体风化的问题。 其实不是！ 白七爷爷担心的是藏在女魃身体里的犼。 旱魃为什么被葬在雪山之巅的原因，除了千眼玄武和女魃自己，没有人知道。 如同不是他俩，我们也不可能知道被密葬在雪山之巅的其实是犼，提前去的天师府和龙虎山，以及盗墓集团，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密葬是大阵，真正封印住犼的，应该是装殓女魃的棺椁。 他们若是在女魃赶到前打开棺椁，犼一定会借机逃走，带走或者毁掉女魃的真身，那对女魃来说，才是最大的灾难。 真身一旦被毁，她就永远都无法晋级成为鬼仙了。 “其实牛二哥和小七也出来了！” 说完这些后，蛇九儿凑到我耳边轻声对我说道：“他们的速度快，白七爷昨天晚上就让他们连夜动身先去北疆了。 到时候在墓中再跟我们会和，还有你没见过的雪五姐，她一直在北疆，咱们这次正好可以见到她了。 白七爷说了，既然是雪五姐的地盘，这次一定会让四娘晋级成功。” “雪五姐是谁？”我有些好奇的问蛇九儿。 我之前就发现了，桃花峰上的那些妖，都是上山时间取名的。 鼠老大、牛二、玄老三、女四娘、狐小七、蛇九儿、鲤十一、兔十二，没有见到五、六、八和十。 心里一直有些好奇排行这四个的都是谁，却一直没机会问蛇九儿他们。 “雪五姐是昆仑雪妖！” 蛇九儿两眼放光的对我说道：“她长得可漂亮了，性格也好，妥妥的就是九儿我的偶像，你若是见到五姐，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小忆你知道吗，若不是五姐，我压根儿不会知道红酒、香烟和咖啡有多么美妙！” 第247章 昆仑雪妖 听着蛇九儿的话，我差点被从椅子上滚下来。 原来蛇九儿向往且沉迷的人间烟火气，全都是受那位还未谋面的雪五姐，昆仑雪妖的影响。 亏得我听蛇九儿提到昆仑雪妖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一听还以为是个绝美、清冷如谪仙一般的美人儿。 没想到竟是一个比蛇九儿更懂得人间烟火气的妖。 我下意识扭头望了一眼蛇九儿穿着一身大红衣裙，披着海藻一般大波浪的妖娆模样，开始在脑海里描摹那位雪五姐，昆仑雪妖的大致轮廓。 大概是一个比蛇九儿还要妖娆妩媚十倍，如玛丽莲梦露一般，让男人向往，女人嫉妒的尤物吧！ 我心里胡思乱想着，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被蛇九儿轻轻推醒的时候，飞机已经到了北疆机场的上空。 广播里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我们已经安全的飞抵目的地，飞机将需要滑行到指定的停机位……” 从机舱的窗口望出去，已经能看到远处高耸晶莹的雪山山顶。 我、白七爷爷、鼠老大和蛇九儿刚从安全出口出来，就见一个穿着一身冰雪蓝修身衣裙的年轻女人迎面朝我们走来。 她身上的气息十分奇怪，除了妖的邪气，还有淡淡的金色神气，以及凌厉的血气。 当然，这些气息都十分淡，似乎是被什么隐藏了一样，若非我现在已经是快到天阶的修为，是无法看出来她不是人的。 女人长得很美，剔透的皮肤白得发亮，漆黑的长发如黑缎子一般披散在脑后，用一根与身上的雪白裙装相同材质的缎带随意束了个极低马尾，越发让她的气质显得出尘而绝美。 她的美跟蛇九儿完全不一样。 蛇九儿的美是肆意张扬，热烈如火，看多了就会觉得灼人。 这个女人的美让人有些头晕目眩，看到她就如同见到世间最美的风景，舍不得挪开眼睛，有种什么都不顾就想跟她走的感觉。 偏偏她给人的感觉还是清冷的，毫不张扬的，但这种不张扬却又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哪怕是火热的蛇九儿，站在她的面前都被她的气势压得完全黯然失色，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只落在她的身上。 “白七爷，你们终于来了！” 女人望着我们一行浅浅的笑着，跟白七爷爷打招呼，很显然，她就是蛇九儿说的昆仑雪妖了。 “雪五姐！”蛇九儿喊了一声，迎上去挽住雪妖的胳膊。 “小五！”女四娘不知什么时候也从玉葫芦里出来，整个人竟变了个模样，也笑着朝雪妖迎了上去，挽住了雪妖的另一边胳膊。 变了个模样的女四娘一身青衣，不再是一个老妪模样，看起来年龄跟雪妖和蛇九儿差不多。 容貌同样绝美无比。 唯一跟她们不同的是，女四娘满头花白的头发，但那头白发并没有影响女四娘的美貌，反而给她添了几分不一样的凄美。 从我们后面出来的旅客虽然看不到女四娘，但光是蛇九儿和昆仑雪妖，就足以让人们边走边频频回首了。 我望着她们一时有些发愣。 昆仑雪妖跟蛇九儿对我描述的形象完全不太一样，倒是跟我之前依照她名字想的样子差不多。 倒是女四娘，我一直以为她真的是个老妪模样，没想到老妪模样的女魃，并不是她真正的样子。 不过说来也正常，黄帝之女，天女魃，即使过了几千年，又怎么会是一副老妪模样呢。 “这就是小忆吧！” 昆仑雪妖走到我的面前，朝我微微一笑说道：“早就听九儿说白七爷收了个很不错的关门弟子，这一见，果然是个很不一样的姑娘。” “雪五姐好！” 我笑着回答昆仑雪妖：“九儿姐姐一路上都跟我念叨着你，果然，你跟我想象中的一样美好！” “我听小九儿说了你的事。” 雪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道：“你的状态还不错，看来下山后积累了不少功德，足以对付那个东西，四娘这次晋级问题应该不大了！” “我会尽力的！”我望了女四娘一眼，坚定点头。 雪妖说的那个东西，自然是犼。 上古邪神，只有驱魔刀能对付得了。 自从得到那把驱魔刀，我虽然只是在刺伤姜兰的眼睛时用过，却觉得极为趁手，如同生来就会用一般，刀随意动。 “牛二他们都到了吧？”白七爷爷开口问雪妖。 “昨天晚上就到了！” 雪妖点了点头，“密葬那边好像出了些状况，昨天天师府和那群盗墓的对上了，龙虎山的那群牛鼻子坐观虎斗，我担心那些牛鼻子趁乱偷偷溜进去，让小七去挑了些事儿，现在三方正对峙着呢，谁也不肯让谁。” “做得不错！” 白七爷爷笑道：“进密葬还有其他入口吧？” “有，我在那里弄了个风雪眼，没人敢过去，还让牛二在那里守着了！” 雪妖回答道：“不过，我发现密葬的机关好像有些古怪，不敢硬破，等你破了阵法咱们才能进去。” 白七爷爷疑惑的问道：“什么古怪？” “我说不上来！” 雪妖有些犹豫的道：“密葬似乎有人进去过！然后又重新布了另外一个阵法，现在那里应该是双阵！” 说着又道：“我对那些东西也不熟悉，只是凭着当年他们围困我的经验来看的，到时候还是得你亲自去看了才知道。” 说话间，我们已经出了机场大厅，被昆仑雪妖领到停车场的一辆越野前。 竟是一辆跟雪妖气质完全不相符的白色悍马H1军用版,望着这个丑陋无比的钢铁巨无霸，我有傻眼，下意识又望了昆仑雪妖几眼。 真不知道她这种看起来精致得如同人间极品的女子，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车。 不过还别说，这车丑虽丑，坐上去倒是还真挺舒服的，速度也极快，快到仿佛只见雪妖随意转了几把方向盘，车便已经到了雪山脚下的一处别墅前。 别墅大门打开，雪妖径直将车开了进去。 大门在我们身后关上的一瞬，宽阔的院子中间突然出现一条裂痕，裂痕慢慢 第248章 密葬入口 雪妖开着车冲进通道后，裂开的地缝在我们身后慢慢合拢。 亮白的车灯将我们的目光所及之处照亮得如同白昼，望着光滑如镜的隧道洞壁，我不禁咂舌，第一次叹服于妖族的神力。 隧道如同量身定做似的，恰好一车宽，如同盘蛇般蜿蜒向上。 雪妖的车技也实在了得，引擎轰鸣间，这个庞大而丑陋的大家伙已经载着我们盘旋着拐过一个个弯道。 漆黑光滑的岩石洞壁每一秒都仿佛要扑倒着朝我们压来，耳朵眼里也很快开始一阵阵闭塞和嗡鸣，隧道中的整个行程，给人的感觉如同坐过山车一样。 我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发出尖叫。 好在这段路似乎并不是很长，不过是心脏跟着身体几个起落间，我只觉得眼前晃来一片亮白，车已经从山体中冲了出来。 车轮扬起一片晶莹的碎雪沫子缓缓散开，车窗外，目光所及处，尽是皑皑白雪，千里冰封下除了白，再没有其他颜色。 不过这么片刻间，我们竟然已经身处于雪山的山腰处。 等我们鱼贯下车后再回头去望，来时的那条隧道已然消失不见。 我们出发的时候是素有火炉之城的江州的夏季，这里却是比寒冬还要冷上几分的雪山。 虽然有修为护体，但由于温差太大，我依旧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雪妖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取出几套冲锋衣和皮靴来分别递给我们。 穿上身竟不大不小十分合身。 “前面就是进入密葬的入口。 白七爷，您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没有，没有的话我这就带大家进去。” 雪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抬手一扬，无数雪花再次纷纷扬起，不过眨眼间，便将悍马H1遮掩得严严实实，如同被冰雪覆盖住的凸起岩石，丝毫没有露出半点端倪。 “走吧！” 白七爷面色有些凝重的抬头望向山顶，“那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咱们本就来迟了一步，越早进去越好！” “多谢白七爷！” 女四娘不知什么时候从玉葫芦里出来，依旧是一身青衣，清丽绝美的样子，朝着白七爷爷盈盈一拜。 “上了我桃花峰的，就是我白七的家人。 既然都是一家人，就不必拘泥于这些客套的俗礼。” 白七爷爷对女四娘摆了摆手，望向雪妖，示意她带我们进密葬。 雪妖轻轻点头，再次抬手一挥，我们脚下出现一条光洁剔透冰雪小径，皮靴踩上去，如同走在普通水泥路上一般，并不会打滑。 神奇的是，待我们走过后，小径便会在我们身后自动消失，不见一丁点儿痕迹。 我不禁有些心惊，不管是山体中的隧道还是我们脚下的冰雪小径，都足以看出雪妖法力的强大。 可连她都无法直接进入女魃密葬，足以预见密葬的凶险。 除此之外，还有先我们一步来到雪山的三拨人。 我从小跟着太奶奶学纸扎和符箓，再后来跟着白七爷爷上桃花峰，所见过的术士除了白七爷爷和邪师古九魄之外，便是桃花峰上的群妖。 至于传说中的天师府，和术道宗门龙虎山，我仅仅只听太奶奶提起过一些，并没有遇见过，但总在潜意识中觉得，白七爷爷既然是数十年前赫赫有名的术道四杰之一，那些人应该也没有几个能是白七爷爷的对手。 可就算是那样的一群人，不管是白七爷爷还是法力强大的雪妖，竟然都选择不跟他们当面对上，选择从另外一个入口进入女魃墓。 冰雪小径的两边，随处可见巨大的冰缝和冰斗、冰漏，这趟来北疆雪山，若不是雪妖，恐怕我们想要安全上山都要费上至少一两天功夫了。 我胡思乱想之间，雪妖已经领着我们走出了老远。 从冰雪小径上跨过一个宽大的冰缝后，眼前出现一股龙卷风似的风雪眼，坚硬的雪粒子被风刮着直往我们脸上扑，撞在皮肤上一阵阵刺痛。 雪妖抬手结印，双手舞动间，风雪眼如同涟漪般越缩越小，四处乱撞的雪粒子逐渐散去，我们面前也变得清明起来。 天空是极为澄澈的瓦蓝，瓦蓝的天空下，是陡峭坚硬的一片雪壁，刀削一般，高耸入云。 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影远远从那风雪眼中奔跑了过来，如同另一道旋风一般。 正是牛二叔。 “白七爷，小忆，你们可算是来了！” 雪山上不能大声说话，哪怕是雪妖跟我们一起，也无法阻止雪崩的发生，牛二叔奔到我们跟前，才压低了声音跟我们打招呼。 牛二叔是个天生的大嗓门，虽说是压低了说话的声音，但说话间，也有雪球从高处簌簌滚落下来。 白七爷微微点头问道：“小七回来没有，没什么特别的情况吧？” “小七还没有回来。” 牛二叔说道：“倒是那峭壁上刚刚出现了些情况，我刚刚正寻思着一会儿门缝打开，要不要先进去看个究竟。” “门形图案出现了？”雪妖问道。 牛二叔点了点头。 白七爷一愣，疑惑的望向雪妖：“门？” 雪妖点头：“嗯，我也是昨天意外发现那扇门，才知道从这个地方也能进入密葬的。 那面冰壁每到酉时便会出现门形图案，戌时三刻那图案便会形成一扇真正的石门，且会打开一道门缝。” 我下意识摸出手机望了一眼时间，刚到酉时三刻。 北疆的天比内地黑得要迟两三个钟头，五六点钟，天色还完全不见有暗下来迹象。 “你进去过？里头什么情况？”白七爷问雪妖。 “从门里进去是三条不同的墓道，我进了最中间的那条墓道。” 雪妖点头回答道：“但我一进去就发现身上的灵力在一点点流失，而且，墓道似乎有很多人在盯着我。 我担心再贸然进去会坏事，就出来了。” 说话的时候，雪妖蹙着眉头，眼底带着一缕不易察觉的恐惧之色。 雪妖的法力我是见识到了的，雪山就相当于是她的家，连她都会感觉到恐惧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第249章 石门 雪妖说着顿了一下，接着道：“所以小七昨天去之前我让他看能不能想办法留些后手，若是这边不行， 咱们再想办法混进其中一个队伍里头去。” 白七爷爷点头道：“你说的那扇门应该就要开了吧，咱们先去看看再说。” 回头又对鼠老大说道：“鼠大，去告诉小七，咱们上山了，问问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鼠老大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放出两只灰不溜秋的小老鼠到雪地上，还朝两只小老鼠发出几声极轻的“吱吱”声。 两只小老鼠对鼠老大点了点头，转身飞快的钻进一团雪堆里，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我们也跟着雪妖来到了雪壁前。 果然如牛二所说，陡峭的崖壁上，有一扇如同平面雕刻的大门。 那是制式十分古老双开，门上雕刻有祥云瑞兽，栩栩如生仿佛要下一秒便会活过来一般。 两扇门页中间的缝隙清晰可见，门上有巨匾，匾上似乎隐约刻有三个大字，但那文字十分奇怪，弯弯曲曲似乎是甲骨文又似乎像是符文。 每一笔又都如蛇似龙一般，好像随时都能化成龙蛇从匾额上飞跃下来。 站在我身边的蛇九儿突然打了个哆嗦。 “九儿姐，你怎么了？” 我下意识拉过蛇九儿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冷，像是被冰雪冻住了一般。 “你是不是冷？”我轻声问道。 “不是！” 蛇九儿朝后退开了一步，稍稍躲到我身后，轻声回答，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小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那上面的几个字好像心里有些发慌，那似乎……” “那应该是始祖龙文！” 白七爷爷淡淡的回答道：“那三个字应该是出自祖龙之手，所以小九才会对那三个字有天生的畏惧。” “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好奇的问白七爷爷。 白七爷爷回头望了我一眼，淡淡的回答道：“不知道！ 我也是很多年前跟天师府一起进藏的时候看到过一次。 当时同行的有一位老教授，他专门研究各种文字，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他认不出来的文字，可就算是他，也无法译出始祖龙文的真正意思。” “为什么呢？”蛇九儿有些好奇的问道。 “因为始祖龙文更像神奇的文字密码，如果你将他们拆开来看，你会发现每个文字几乎都是一模一样，但一起看的时候，它们又似乎差别很大。 而且，始祖龙文似乎还有更奇怪的一点，这一点，才是无法揭秘始祖龙文含义的真正原因。” 白七爷爷回答着蛇九儿的疑问，扭头望向盯着那三个大字的我，问道：“小忆，你看出什么端倪了没有？” “这三个字似乎会动，跟刚刚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我皱着眉头说道。 从小，我就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我可以肯定，那三个字刚刚浮现出来的时候跟现在我看到的越来越清晰的笔画走向绝对是不同的。 但奇怪的是，我虽然能肯定它在变化着，却又无法想起第一眼看到时候的笔画走向。 这对于我来说是完全没有过的事。 要知道当年我在桃花峰学画画的时候，再复杂的画，我只要看上两眼，就能直接脱稿临摹出一幅一模一样的出来。 而那三个字，我却是一直盯着不眨眼，竟完全想不起来它最开始时候的样子了。 “不错！” 白七爷爷点了点头说道：“始祖龙文似乎是活着的文字，不同的时辰看到的笔画和走向都完全不一样，这才是始祖龙文无法翻译的真正原因。” “可以给每一次变化之前的笔画都描摹出来，再进行对比，不就可以了吗？”蛇九儿回答道。 “不行，这个文字无法描摹，连我都记不住我第一眼看到时候的笔画到底是怎样的。”我摇头说道。 “不仅无法描摹，我们当初试过很多次，甚至用相机都无法将始祖龙文的影像拍摄出来。”白七爷爷回答道。 蛇九儿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白七爷爷的话，将手机摸了出来，摄像头的镜头对准了那扇门。 但当她低头望向手机屏幕的时候，“咦”的惊叫了一声。 我下意识低头朝蛇九儿的手机望去，只见屏幕上除了平滑如镜的冰雪崖壁，什么都没有。 不止是那三个始祖龙文，甚至连那如同雕刻一般的大门都没有被摄进相机里去。 白七爷爷也发现了这个现象，眉头皱得更紧了。 “鼠大，你派出去找小七的两个小家伙还有多久回来？”白七爷爷突然扭头问鼠老大。 “它们还没有找到小七。” 鼠老大双目微闭，嘴唇微微蠕动了半晌后，才睁开双眼回答道。 我们说话间，时间过得似乎很快，原本瓦蓝的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 崖壁上的那扇门越来越清晰，剔透的颜色也开始慢慢的变成厚重的灰白色，看起来更像是汉白玉材质的石门。 整个石门开始缓缓朝外凸起，门上的雕刻的祥云似乎要飘起来一般，瑞兽也似乎将要从那门上走下来。 仿佛间，甚至隐隐能听到野兽的怒吼声。 “小心！” 雪妖突然开口，和牛二、鼠老大三人同时跃身而起。 白七爷爷拉着我和蛇九儿朝后退开数步。 一道青光一闪，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盯着石门不眨眼的女四娘也在这一瞬间回到白七爷爷挂在腰间的玉葫芦里。 直到这时，我才猛然发现，刚刚听到的野兽怒吼声并不是幻觉，而是真有数十只瑞兽的虚影怒吼着，从门上跃身而起，朝我们冲下来了！ 好在它们的吼声虽大，却并不十分难对付。 雪妖和牛二显然已经有了经验，身体在空中几个起落间，便已经抬掌用灵气劈散了十多头瑞兽的虚影。 再加上鼠老大极强的战斗力，不过顷刻间，那些瑞兽便尽数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雪沫子中。 崖壁上的那两扇巨大石门，也在那些瑞兽消失间变成了两扇只剩下两个巨大圆形门环的石门。 里头似乎是有人在推动石门一般，无声无息的，石门缓缓向外打 第250章 远古兵士 我望着石门打开的那道缝隙，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走，进去看看再说！” 白七爷爷开口，率先抬脚朝那石门走了过去。 我站着没动，眼前突然闪过无数道血影，耳边同时似乎听到了无数野兽的嘶吼，和刀剑厮杀的铿锵声。 门头上的那三个字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化成三条巨龙腾空而起，龙尾搅起漫天风雪，怒吟着朝我们扑压而来。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预见到了危险，而且是极大的危险！ “别进去！” 我在一瞬间的怔愣后，双脚迅速挪动，拦到白七爷爷身前，拉住他的手腕就朝相反的方向飞奔。 同时也再顾不得雪崩的危险，朝雪妖和鼠老大、牛二他们厉声喊道：“走！快离开这里，快走！” 就在我拉着白七爷爷转身的瞬间，身后的石门发出“嘎吱嘎吱”大开的声音，无数野兽的嘶吼，伴随着隆隆如同滚石的声音，从石门里传出来。 我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无数冰俑手持冰剑从石门里走了出来，那轰隆的脚步声震耳欲聋。 那些，并不是雕刻出来的冰俑。 透过那一层剔透的坚冰，能看得到里面一张张惨白，毫无血色的人脸。 那是人，是不知在那扇石门后藏了多少年，来自远古时代的战士。 他们身上穿着远古时代的牛皮制成的厚重甲胄，手上高高举着青铜剑戟，整齐划一的从石门后列队而出，每走一步，便带起一股冰雪旋风。 我甚至能看到他们那毫无神采的，空洞的，泛着淡淡血色的眸子里，没有其他，只有我们这一行人的影子。 一走出石门，那些战士们行动的速度就变得极快，冰影晃动间，无数被冰甲包裹的远古兵士便已经在崖前横向散开，对我们形成合围之势。 鼠老大他们距离那些冰雪兵士最近，不过顷刻间，就有数十个兵士将他们三人团团围在了一个包围圈中。 数十把被坚冰包裹着的青铜剑戟同时高高举了起来，形成一张剑网，朝他们头上挥落下去。 鼠老大释放出强大灵气，结成一道强大的青色灵气屏障如一柄巨伞，将剑网生生架住。 但就在这时，石门上方匾额上的如古怪扭曲的三个大字突然化成三条雪龙腾空而起，在上空盘旋了两圈后，已经变成三条足以遮天蔽日的庞然巨龙，朝鼠老大用灵气结下的青色屏障撞击过去。 牛二叔抬手平推，双掌间灵气凝结成带着淡淡青色气息的巨掌，朝身前的兵士身上重重拍去。 “轰”的一声巨响，强大的灵气撞击在兵士身上，发出重物相撞的声音。 牛二叔的力气极大，他靠的是强大的灵力和身上的硬功夫，一掌下去足以劈断金石，桃花峰上小水桶粗细的枞树都能被他一掌劈得直接断成两截。 我当初跟牛二叔对练的时候，从来都不敢硬接他的掌风，多半是用巧劲化解，或是凭着缩地成寸术从他背后取胜。 可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被牛二叔击中的兵士只是稍稍后退了两步而已，为数不多的冰屑飞溅后，那兵士身上包裹着的坚冰却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只是多了一个掌印大小，颜色有些发白的浅坑。 手中的剑戟依旧如同黏着一般，压在鼠老大用灵气结下的屏障上。 雪妖双手结印，脚下的冰层如春笋般冒出无数坚冰利剑，只见她双手微微朝上一抬，无数利剑如同天女散花般朝四面散开，准而狠的刺向围攻他们的那些兵士胸口。 一阵叮当相撞的脆响之后，冰剑插进那些兵士胸口处两寸多深，却离冰壳里士兵的真身还差两三寸，似乎对他们完全构不成伤害。 只是那些冰剑插在那些兵士的胸口处，并没有落下来，让那些兵士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怪异。 雪妖脸色凝重，双手再次迅速结印，沉声低吼：“破！” 随着她的声音，那些兵士身上包裹着的坚冰终于出现一道道裂痕。 雪妖口中念念有词，那些裂痕越来越大，终于“咔嚓”一声，细碎裂开。 随着“哗”的一声碎冰落地，面无表情，双眼空洞，肤色惨白的远古兵士身体终于裸露出来。 冰剑却没有碎裂，更没有落地，而是“噗”的一声，径直插进那些兵士的胸口。 猩红的血从他们的胸口涌了出来，红得诡异，红得惊心，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如同一朵朵盛开的曼珠沙华。 数十名兵士同时面色木然的低头望了一眼插进胸口的冰剑，和往外汩汩往外冒的血泉，一瞬后，他们竟同时做出一个更让人不解而诡异的动作。 兵士们整齐划一的同时抬头，望向雪妖，面无表情的脸上同时露出一个极其诡异而复杂的笑容。 下一秒，中剑的数十名兵士竟如同被火炙烤了的雪人一般，随着他们胸口冒出的猩红血液融化，自下而上。 青铜剑戟纷纷落地，发出铿锵的金石撞击声。 不过数秒间，数十兵士竟全部化成血水，如同一条猩红诡异的血河，圈绕在鼠老大、牛二和雪妖周围。 刺目惊心！ “吼——” 盘绕在雪妖他们头顶的三条巨龙同时发出一声怒吼，狠狠撞击在鼠老大用灵气结出的青色屏障上。 只见那屏障如同玻璃一般，裂出无数裂痕后，三条巨大雪龙也随着灵气屏障的散开而化成漫天雪沫。 青色灵气屏障随着漫天而起的雪沫子四下散开无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和白七爷爷也怔愣在原地。 鼠老大、牛二和雪妖的脸色同时变得十分凝重，鼠老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甚至露出一缕绝望来。 不止是我们，就连原本朝着我们举着剑戟追来的万千远古兵士，也在那一瞬间，齐齐停下脚步，朝石门的方向退去。 但是他们并没有退回石门内，而是列成整齐的队伍站在石壁前，垂下剑戟，面无表情而木然的望着站在诡异血河中间的鼠老大、牛二和雪妖。 第251章 焚天业火 第251章 那些兵士足足退后数十米远。 他们原本泛着淡淡血光的眸子在那一刻变得漆黑无比，望着鼠老大他们的神情如同望着三个死人。 我竟似乎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忌惮！ 就在这时，环绕在鼠老大他们三个周围的血河突然像是活了起来，开始缓缓流动，发出诡异的，血红的光芒。 血河流动得越来越快，血红色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鼠老大、牛二和雪妖似乎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并没有跨出那条环绕在他们身边的血河，而是背靠而立，分别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目光警惕的盯着迅速流动的血河。 巨大雪龙扬起的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四下里静的可怕。 我的心里在这一瞬间，突然涌起一股极为强烈的不安感。 白七爷爷眉头紧皱，盯着那条环绕着雪妖他们的那条诡异的血河。 我心底的不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得到了印证。 血河在急速环绕流动中缓缓升起，带着“嗡嗡嗡”的昆虫类振翅的声音。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血河中诡异的红光骤然炸开，嗡嗡声中，血河消失，无数如流萤一般的虫子带着火光缓缓飞起。 那火，红得诡异，红得刺眼。 最初，我们还能看清那是无数身上带着火光的如同流萤一般的虫子，很快，那些虫子就变成了一个个漫天飞舞的火星一般。 无数火点将这个雪野照得一片猩红，却没有一丁点儿温度，四周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冰冷。 即使是我快到天阶的修为，也觉得一阵阵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嗡嗡”振翅的声音绕耳不绝，让人听着只觉得一阵阵毛骨悚然。 白七爷爷面沉如水，两道浓眉几乎蹙成了一团。 无数火点绕着雪妖他们胡乱撞击而去，雪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巨大的冰刀，将撞过去的火光拍飞。 鼠老大结出的灵气屏障虽然被雪龙撞碎，但身上的灵气并未完全枯竭，抬手间便用强大的灵气将撞向他的火光冲散。 牛二抬手想要直接手掌去拍朝他身上撞过去的火光，白七爷爷远远沉声吼了一声：“不要碰那些虫子！” 但白七爷爷开口的时间已经迟了！ 牛二左手小蒲扇一般的手掌已经拍在了一星猩红的火光上。 “腾”的一声，那点小如萤火的火光一挨上牛二的手掌，便燃起火红的熊熊火光！ 如同在牛二的手上点上了一个火球。 “果然是焚天业火！” 白七爷爷惊声开口。 鼠老大和雪妖的脸色同时猛然骤变，鼠老大飞快的双手结印，抬手结印，再次结出一道青色灵气环形屏障，将三人护在屏障中心。 屏障结出，鼠老大张口，“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他体内的灵气已经在结下屏障的瞬间，已经尽数枯竭。 雪妖左手飞快结印，抬手间，一道坚冰屏障平地而起，环在鼠老大结出的灵气屏障外面。 她的右手也并没有闲着，寒光闪过，那柄巨大的冰刀毫不犹豫的砍断牛二已经变成一团火球的左手，刀尖一挑，火球飞出屏障外面。 还不等那团燃烧着的火球落地，火光便已经灭了。 牛二被雪妖齐腕砍断的那只左手已经被焚天业火烧成漆黑的焦炭，跌落在地后，便寸寸断裂成齑粉。 “啊——牛二哥的手！” 蛇九儿发出无比恐惧的惊声尖叫，抬脚就要冲过去。 她一直是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我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 我和白七爷爷同时伸手将蛇九儿拉住。 “我说了这里不适合你来，你偏跟来凑这个热闹！” 白七爷爷毫不留情面的骂道：“你若是觉得你比他们三个的修为还要高，你大可以冲过去，否则，就别过去拖他们的后腿！” 说着，白七爷爷望了我一眼，沉声道：“忆仇，结印布结界！跑已经来不及了，不管怎样，我们今天不能在这里全军覆没！” 我心里十分难受，却默不作声的抬手结印，和白七爷爷同时结出一道护住我们三人的结界屏障。 透过屏障，我再次望向被无数火星团团围住的鼠老大三人。 鼠老大身上的灵气枯竭，脸色惨白跟站在石门前观望的远古兵士一般无二。 牛二叔的左手只剩下一只光秃秃没有手掌的手臂，伤口已经被雪妖用冰冻住，没再往外流血了，但脸色同样十分不好看。 只有雪妖的状态看起来要强上一些，但她的额头已经开始布满晶莹的汗珠，双手飞快的在胸前结印，加固灵气屏障外防御的那层冰罩。 那些看起来不大的红色火星飞舞着撞在冰罩上，虽然没有将冰罩燃烧起来，却轻轻一撞，冰罩上便会撞出一个圆圆的小窟窿。 雪妖虽然在不断加固那道冰壁，却已经有不少火星萤火飞进冰壁内，开始不停的撞击鼠老大结出的灵气屏障。 好在鼠老大用全部灵气结出的屏障还算坚固，给了他们三人喘口气的时间。 “白七爷爷，现在怎么办？” 我回头望向白七爷爷问道：“万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万一的话还没说出口，我们耳边便出来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竟似乎是数万和尚齐齐念经一般。 声音的来源，是站在石门前的千万远古兵士。 我朝他们望去，才悚然发现，那些被坚冰裹住的远古兵士，嘴唇在同时飞快的蠕动。 他们念出的声音十分怪异，似乎像是经文，又更像是某种我听不懂的咒语！ 随着那那些兵士发出的怪异的声音，漫天飞舞的星星点点火光竟然开始朝一处聚拢起来。 不过眨眼功夫，星星点点的红色火光便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红色火球，在万千兵士发出的越来越大的呢喃声中，猛的朝雪妖祭出的冰罩上撞了过去。 “咔嚓”一声脆响，冰壁瞬间被撞得粉碎，还不等雪妖再次结印祭出冰罩，那团火球便已经朝鼠老大结出的灵气屏障上撞了过去。 第252章 冰山上的梵音 雪妖精致的脸上露出一缕绝望之色，面色冷凝的双手握着巨大冰刀笔直而立。 鼠老大已经无法在凝聚出一点能够加固屏障的灵气。 牛二虽然修为同样不低，但修为方向完全不一样，他身上的灵气可以转化为足以开山裂石的气力，却无法结出灵气屏障。 至于雪妖，她的灵气来自冰雪，用于冰雪和雪山足以展现无边的法力，但对付焚天业火，她却毫无办法。 而躲在结界内观望的我们，自保已经是勉强，若是想要冲进漫天飞舞的火虫中去救雪妖他们，无异于跑过去送死。 眼看着火星凝聚而成的巨大火球耀着刺眼的红光，“咚”的一声撞在那道青色的灵气屏障上，环形屏障猛烈晃动间，开始出现数道细小的裂纹。 浓郁的青色也随之变淡。 “咚”的一声，火球朝后飘开数米， 再次狠狠朝灵气屏障上撞了过去。 白七爷爷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蛇九儿发出压抑的啜泣声。 整个雪野彻底被妖异的猩红色火光笼罩了起来，连冰川和千年积雪都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 如同被鲜血浸染了一般。 我绝望的望向被猩红火光团团围住的鼠老大三人，心里一揪揪的疼。 当年在桃花峰上，鼠老大和牛二叔陪我学艺的一幕幕如同过电影一般在我眼前脑海闪过，心里塞得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再一次，父母家人死前的那种绝望和恐惧将我整个儿笼罩住。 我想跟白七爷爷一样闭上眼睛，可只觉得眼底一片灼热，不但无法闭上眼睛不去看，反而越睁越大。 我眼睁睁的望着那个猩红的火球一下下撞上灵气屏障。 望着屏障一点点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痕。 望着鼠老大、牛二叔和雪妖的眸光从绝望慢慢转变为木然和空洞。 如同站在石门前的那些远古兵士一般。 最后，我眼睁睁的望着雪妖丢下手里的巨大雪刀，跟鼠老大和牛二叔一起，缓缓的盘腿坐到地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我觉得我的眸子里几乎能滴得出血来！ 我张嘴想要绝望的尖叫，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就在我眼睁睁的望着护住鼠老大三人的那道灵气屏障剧烈晃动了一下后裂开无数缝隙，即将彻底消散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跟石门前那些远古兵士发出来的声音一样，似乎是唱佛的梵音，又似乎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咒语。 那声音低喃着缓缓而起，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震荡在整个天地雪域间。 那声音低沉、庄严而带着几分威仪。 随着声音，一道穿着青衣的身影从我身后缓缓走了出来，越过我，踏着冰雪，迎着漫天飞舞的猩红色火星，朝鼠老大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是朝着那扇石门，和石门前的远古兵士走了过去。 是女魃！ 撞击向护着鼠老大他们的灵气屏障的火球缓缓停了下来，上下浮动着，如同一个幽灵，悄悄的上下打量着女魃。 万千兵士口中发出的喃喃的声音也在女魃开口的瞬间戛然而止，他们全都木然的扭过头，空洞的黑眸朝女魃望了过来。 “四娘！”蛇九儿再次惊声开口，紧紧掐住我的手。 白七爷爷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女魃挺得笔直的背影，眸子里闪出一缕淡淡的精光。 只见女魃不急不缓的朝前走着，如同一个将军一般，缓缓张开双臂，双手高举过顶，口中发出我们听不懂的，古怪的音节。 声音越来越大，高亢且激昂，虽然听不懂，却隐隐有种激奋人心的感动。 女魃身上的青衣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袭有宽大袖口的袍子，风雪吹过，青衣猎猎作响。 如同战场上招展的旗帜。 石门前木然站立的远古兵士突然齐齐发出短音节的呼吼，似乎是在呼唤谁的名字，又似乎是在宣誓某种我们听不懂的口号。 女魃从雪妖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脚步并没有停顿，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三个一眼，继续朝着列队站在石门前的万千兵士走去。 兵士们的呼吼声越发激烈，似乎是在回应兵士们的呼唤，同样发出我们听不懂的语言。 她的声音激动中带着几分愉悦，听起来像是久别的朋友重逢。 随着女魃和万千兵士一呼一应之间，那些猩红的流萤嗡嗡扇动着翅膀，不再围绕这雪妖和鼠老大、牛二叔他们，转而朝女魃振翅聚拢了过去。 连那聚在一起的火球也慢慢散开，改而上下舞动着，旋绕着女魃。 随着女魃缓步走到万千兵士面前大约十米远距离的时候，那些兵士右手紧握着手中剑戟，左手掌竖在胸前，做了个十分恭敬的手势后，动作整齐的朝女魃单膝跪了下来。 女魃站定在原地，望着在她面前呼啦啦跪倒的万千兵士，再次开口，唱出一长段我们听不懂的语言。 随着她的声音，她高举的双手缓缓放了下来，在胸前结成一个奇怪的印结。 万千兵士同时抬头望向女魃，空洞的黑眸中闪出期待热切的光芒。 女魃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低喃，仔细听时，才发现那低喃声如同最开始时，那些兵士催动火红流萤形成火球攻击雪妖时齐声发出的咒语一般。 随着她的声音，围绕在她周身上下的万千闪着火光的流萤慢慢飞舞着汇聚，最后竟聚成一条猩红的火龙，朝女魃的身上盘绕起来。 火光越来越炽热,红得刺眼惊心，不过片刻间，那条火龙便将那个一身青衣的女子整个盘绕在中心。 女魃手中的低喃并没有停下，奇怪的是，到现在听来，竟已经不像是咒语，而像是悲悯的梵音。 听着让人只觉心中无比平静。 我们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一幕，鼠老大、牛二和雪妖盘腿坐在原地甚至忘了逃离，连躲在我和白七爷爷身后的蛇九儿都忘了她啜泣。 万千朝女魃跪拜的远古兵士，无数火红流萤汇聚而成的火龙，被火龙盘绕，一身青衣笔直而立，口中 第253章 魂魄被封 这一幕让人觉得无比震撼。 火龙发出的火光仿佛将整个天地间都映照得一片血红，我一时有些失神。 血红的天地间，女魃身穿青色战袍，脚踏瑞兽，英姿飒爽的持着剑戟冲向蚩尤的大军。 女魃身后，便是万千骑着野兽的远古兵士。 战袍飘飘，野兽奔腾，鲜血染红了天地，刀光剑影照亮了每一个兵士激昂的斗志，将士的呼喊声，野兽的嘶吼声，汇聚成一片壮观的远古战场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待我再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切画面已经消失，就连站在石门前的万千兵士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同时消失的，还有那条由无数火红流萤汇聚成的火龙，和被火龙包裹着的，一身青衣的女魃。 冰壁上的那扇石门，似乎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有那一片光洁而晶莹的，如同刀削一般的峭壁。 连任何痕迹也没有留下。 “白七爷，四娘呢？四娘不见了！”蛇九儿惊声开口。 我扭头望向白七爷爷，他竟然跟我一样，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盘坐在地上的鼠老大他们也在这时站了起来，疑惑的回头朝白七爷爷望了过来。 “白七爷，我刚刚是不是看到四娘出来了？”牛二叔抬手挠了挠脑袋，疑惑的开口问道。 白七爷爷一句话都没说，收回结界，起身大步朝冰壁前走去。 我和蛇九儿连忙跟了上去。 冰壁前空空如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刮起了一股不大的风雪，雪粒子直往人的脸上扑。 冰雪上连半个脚印痕迹都没有。 鼠老大和牛二、雪妖也飞快走到峭壁前，细细打量那片曾经出现过一道石门的冰壁。 我跟在白七爷爷身边，低着头刚走了几步，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一道微弱的红光一闪，但细看，却又消失不见。 心中一动，在停了下来，蹲下身开始挖身前的那堆有些松软的雪堆。 冰雪触手生寒，似乎能透过指尖钻进骨头缝里头去。 不过挖了两三下，我的指尖碰触到一个坚硬的，圆溜溜的东西。 我抓出来一看，在我掌心的，是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冰球，带着淡淡的殷红，不太透明的球体中间，似乎冰封着一个极小的人影。 那人影，穿着一身青衣。 女四娘的魂魄！ “白七爷爷！” 我心中一阵狂喜，连忙开口喊住白七爷爷，将冰球递到白七爷爷的面前。 大家都围拢了过来。 可不管我们用什么方法，冰球中的女魃魂魄都一动不动，就算雪妖想尽办法，用灵力也无法跟她沟通。 “四娘的魂魄是不是被封印在里头了？” 雪妖面色凝重的望向白七爷爷，“要不我用灵力将这个冰球打碎，看能不能将封印打开？” 说着，雪妖抬手就要结印。 “不要！” 白七爷爷连忙阻止道：“我觉得这个冰球并不简单，先不说灵力能不能将封印打开，就算能打开，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咱们先替她找到真身再说！” “可是……” 雪妖扭头望向陡峭的冰壁，有些沮丧的开口说道：“刚刚那扇门，好像彻底消失了，咱们只能从山顶下墓了。 可是，他们那些人在上面！” “真跟他们对上也没办法，咱们必须找到四娘的本体。” 白七爷爷面色凝重的将我手中的冰球接过去说道：“你们看，她的魂魄虽然被封印在里面，却在一点点变淡，找到她的本体，说不定她还有一线生机！” 我们的目光齐齐落在那带着淡淡殷红的冰球上。 果然如白七爷爷所说，冰球上的那抹殷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随着冰球变得越来越透明，冰球里，女魃那青衣的身影也在一点点变淡。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之前女魃养魂用的玉葫芦太小，冰球太大，无法装进去。 我想了想，从背包里摸出一直随身带着的镇魂袋，让蛇九儿释放出一些澄澈的灵气进去，想了想，又问白七爷爷将玉葫芦要了过来，也塞进镇魂袋里。 做好这一切后，我才将镇魂袋递给白七爷爷。 “办法既然是你想出来的，她的魂魄，就由你随身带着吧！”白七爷爷赞许的点了点头，将冰球装进镇魂袋里，递还给我。 我点头，将装了女魃魂魄的镇魂袋小心的装进冲锋衣的上衣口袋里。 “咱们出发吧！” 白七爷爷抬头，朝雪山山巅的的方向望了望，又望向鼠老大和牛二叔，开口对雪妖说道：“鼠大和牛二都受了伤，还是不要跟着上去了，你先带他们和九儿下山，我跟忆仇上去就行。 天师府和龙虎山的那些人自诩名门正派出身，特别是龙虎山的那些道士，向来对你们有偏见，碰上了反而会多出许多麻烦。” 雪妖张嘴，想要说什么，白七爷爷面色微沉道：“一切听我的安排！ 我跟天师府还算有些交情，只带着忆仇上去，他们即使有意见，至少也不会跟我为敌！ 而且，我也并不想跟那群盗墓贼合作。” 白七爷爷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我们都听懂了。 雪妖他们若是跟我们一起上去，就会给了龙虎山和天师府联手对付我们的借口。 “白七爷，这个是我联系那两个小家伙的令牌，他们会凭着令牌上的灵气找到你们的！”鼠老大从身上摸出一个灰扑扑的小石牌递给白七爷爷。 “白七爷，我的寄生符在你身上，若是遇到还有用得着我牛二的地方，你只管喊我过去，我牛二虽然只剩下了一只手，身上的这股蛮力却还在！”牛二也对白七爷爷说道。 “有需要的时候我不会跟你们客气的。”白七爷爷点着头，将鼠老大递过来的令牌装进上衣口袋里。 蛇九儿哭丧着脸，嘴唇动了动，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她知道，凭灵力，她比不过鼠老大和牛二，更不是龙虎山和天师府那些人的对手，强行跟着我们，只会拖我们的后腿。 “我给他们安顿好了之后，会上去接应你们的！”雪妖对白七爷爷说道。 “小忆，咱们走！”白七爷爷对雪 第254章 冰窝里的帐篷 这是一座积雪了数千年的雪山，冰川十分坚硬，很多地方都有巨大的冰缝和冰斗和冰窟窿，没有了雪妖的法力相助，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的避开，否则就算是我和白七爷爷，掉进去想再爬起来也不见得容易。 好在白七爷爷已经是天阶修为，我也已经练到了地阶九品，半步踏入天阶的修为，还有祖师爷送的缩地成寸术，再凭借着强大的真气，我们行走其间的速度倒也并不是很慢。 大概两三个小时后，我和白七爷爷终于登上了雪峰山顶。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天空如同墨蓝色的缎带，星河点缀，华丽如宝石腰带一般璀璨夺目。 虽然是夜晚，却依旧能感觉到这一处的天空比我以往见到过的任何一处天空都要澄澈清亮。 也不知是天上星辉的光芒还是雪地反射，四周并不是漆黑一片，对我和白七爷爷来说，能见度跟白天没什么区别。 四周十分安静，连风声都没有，更不见有人，也不见什么女魃墓的入口。 更没有见到另外三拨人的踪影。 “白七爷爷，他们难道是找到入口已经下去了？” 我有些担忧的问白七爷爷：“还是我们找错了地方？” 千眼玄武看到的信息不可能有误，天师府他们三拨人，人数绝不会在少数，可这四周却连一丁点有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大概就只有这两个可能。 白七爷爷站在高处看过雪山峰顶的走向后，摇头道：“女魃墓内封印着犼，他们若是已经进去，我们不可能感受不到远古妖兽的气息。 他们大概是从另外一个方向上山，或者十分谨慎，故意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白七爷爷说着，有些嫌弃的望了我一眼，又抬手指向北面道：“十年了，你在地脉风水学上一直都还是个半吊子，但这几处雪峰却恰恰形成了十分典型的风水格局，你从那边往这边仔细观察这片雪峰的地形，看能不能看出来！” 这是突然考我来了。 说起来实在是惭愧得很，在术道其他方面我的悟性还挺高，但在风水学上，我却完全不得其门而入，口诀能张口就来，用起来就不知所以了。 我按着白七爷爷手指的方向从北望了过来，果然看出了些端倪。 “这几座雪峰正好形成龙龟抱蛋的风水格局，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在龙龟的尾部，女魃的体内虽然封印这犼的残魂，但她毕竟是黄帝的女儿，又在大战蚩尤的时候立下奇功，所以——” 我指向一个方向，对白七爷爷说道：“那个方位正好是龙龟所守护的位置，女魃墓应该就在那个地方！” “还算是没有完全白学！” 白七爷爷点头道：“走，既然连你都能看得出来的风水位，天师府和龙虎山的那群道士不可能瞧不出来，咱们赶紧跟上去！” 俗话说望山走死牛，我和白七爷爷提着一口真气又朝北走了三十多分钟，足足一百来里地后，才接近龙龟抱蛋地的边缘。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圆形大冰窝，并不十分深，大概五六米左右，四面是陡峭光滑的斜坡，底部却十分平坦，被打磨了一般。 雪山上这样的地方，倒是躲避暴风雪的好去处。 冰窝底部扎着五六顶帐篷，我和白七爷爷远远的看着，却并不见帐篷里有一丝的生人气。 正中间的那顶帐篷里，还有淡黄色的灯光，看起来有些像是应急灯的灯光。 “下去看看！” 白七爷爷沉声说着，便率先下了大冰窝。 冰窝四周的坡度虽然十分陡峭，冰面十分滑溜，常人下去可能需要借助一些工具，但对于我和白七爷爷的修为来说却十分简单。 只需要脚尖稍稍借力跳下去就行。 下去后，我不禁有些惊奇于这个地方的地貌。 冰窝底部，是一整块巨大的千年坚冰，光滑透明如镜，没有一条哪怕十分细小的冰缝，冰面上也不见一丁点儿积存的雪花。 冰窝里一共六顶帐篷，帐篷里，果然如我和白七爷爷在上面望气看到的一样，不仅没有一个活人，连死人也没有。 每个帐篷里都有五六个巨大的登山包，包里装着各种先进的登山用的装备，和各种速食罐头、压缩饼干、袋装泡面之类的食物。 地上铺着一溜儿睡袋，睡袋口是打开的，看起来有些像这些人正在睡觉的时候突然遇到什么事出去的。 白七爷爷带着我在六顶帐篷间走了一圈。 我们惊讶的发现，亮着灯的那顶帐篷里除了三个睡袋、三大背包装备和食物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一台大功率太阳能蓄电瓶。 那盏从蓄电瓶上接出来的照明灯下，有一张一米见方的折叠桌，桌上放着一个小电炉，电炉上放着一口不锈钢小锅，锅里煮熟的泡面还没来得及吃，泡得只见面不见汤，在锅里扭曲着如同一条条大白蚯蚓。 锅边放着摞在一起的三副不锈钢碗筷，还都是干净的。 我伸手摸了摸，不锈钢锅上还有热气。 折叠桌的一角，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牛皮纸，白七爷爷伸手拿起，打开来铺着桌上，我也凑过头去望向那张纸。 那是一张地图，画着这一片雪峰的地势走向，其中，我们所在的这座雪峰标注了终点，就在我和白七爷爷推断的女魃墓的地方，还标注了一个醒目的红点。 白七爷爷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起身走到一边，开始翻其中一个登山包。 片刻后，竟从登山包的底部翻出一大包大口径步枪的子弹出来。 看到那些子弹，我的心也沉了沉，抬眼望向白七爷爷，开口道：“这个地方有危险！” “不错！” 白七爷爷点头：“这些人应该刚离开不久，而且应该就在附近不远处！ 照他们留下的装备来看，他们应该是临时紧急离开的，而且很快就会回来！ 走！出去看看！” 白七爷爷说着，抬脚朝帐篷外走去。 这一次，我和白七爷爷不约而同的分开查看冰窝周围的坡道。 最后，我和白七爷爷同时站在一处坡道前细看。 第255章 水下怪鱼 这一处地方相对其他地方要平缓很多，但由于高度和光滑度，没有真气修为的人想要轻易上下并不容易，坡道上有许多刀具凿出来的颜色的坑洞，应该是那些人上下的时候留下的。 但现在，那些坑洞已经被冰雪凝结得很浅了，显然留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么看的话，这些坑洞应该是那些人下到冰窝来的时候留下的。 其他地方的坡道更加陡峭光滑，并没有人为留下的痕迹。 这只说明了一点，那些人并没有从这个大冰窝里上去。 可如果他们并没有上去的话，那又是去哪儿了呢？ 这处冰窝虽大，但除了几顶帐篷外，并没有冰柱或者小冰山，整个冰窝一目了然，除了帐篷里，没有地方可以藏人。 更何况，就算藏了人，我和白七爷爷也不可能发现不了，除非他们隐藏了身上的生人气息。 “背包里没有法器也没有什么法器，也没有什么符箓，应该是盗墓那伙儿人。” 白七爷爷脸色凝重的说道：“先不管这么些了，这个地方不能久待，咱们走！” 说完，白七爷爷提气就要上去。 我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跟上白七爷爷，可在转身的一瞬间，我忽然感觉脚下的冰层似乎晃动了一下。 但身后的那些帐篷却完全没动。 这种时候，越多寻思变故就越大，我提起一口真气，脚尖点在陡坡的冰上就要上去。 可谁知，我的脚刚触到冰面就觉得不对劲。 加上传来触感并不是冰面该有的坚硬，反而十分软滑，甚至隐隐还带着一股吸力，似乎要将人的脚吸进去一般。 我心下一惊，白七爷爷已经身体一旋，脸色凝重的落回冰窝里。 显然，他也遇到了跟我一样的情况。 我们的修为虽然不低，却到底不是妖神，五六米的高度，不借力也无法跳上去。 脚下遇到莫名的吸力，自然不敢再用力的，我连忙跟白七爷爷一样，身体一旋，回到地面上。 可谁知，就在我双脚刚落地的一瞬，身体就迅速下沉，下一秒，刺骨冰寒的水就直往耳朵鼻子和嘴里灌。 我和白七爷爷脚下坚硬的冰面竟然在我落地的那一瞬莫名其妙的融化了！ 直到这时候，我和白七爷爷才明白，这并不是一处冰窝，而是冰山上的一处水潭，水潭上结了一层很厚的坚冰，但不知什么原因，冰面竟在一瞬间融化了！ 这一瞬间的变故来得太快，就连白七爷爷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俩同时掉进了冰窝下的水潭里。 等我和白七爷爷反应过来，憋住气息睁开眼睛朝上望的时候才发现，刚刚融化的那一块冰面，竟然在我们掉下水潭后，又重新凝结成坚冰。 其厚度，竟然连光亮都没有透进水潭里。 好在我和白七爷爷都能在暗中视物，有没有光亮对于我们来说，并不能形成多大困扰。 白七爷爷对我打了个手势，我俩同时朝上游，试图用真气的力量冲破冰层，但试了几次，并没有成功。 正当我扭头望向白七爷爷，想要问他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似乎有个什么东西碰了我的肩膀一下。 同时，我悚然发现，白七爷爷的身后，悄然露出一张惨白的人脸。 我和白七爷爷同时拉住对方的胳膊，猛的往水下一沉。 再朝对方身后望去的时候才发现，碰到我后背和白七爷爷身后露出来的那张人脸，竟然是两具僵硬的尸体。 它们的身上没有生气也没有死气，魂魄还在体内，但似乎也被冰冻住了。 尸体的眼睛睁得很大，尸体里魂魄的眼睛却是紧紧闭着的。 两具尸体毫无知觉的被我们游动而荡起的水波撞在一起，又缓缓朝漂开。 我和白七爷爷对视了一眼，继续朝水潭的底部游去。 越往水底，尸体也越来越多，在我们周围漂来漂去。 各种不同的服饰，古代的，现代的都有，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北疆的特色民族服饰。 那些穿着现代衣服的，有很多是黄发蓝眼的外国人，身上穿着清一色的黑色冲锋衣，身上挂着枪，足足三十多人，很显然，应该就是在冰窝里扎帐篷，又突然消失的那群盗墓贼。 他们全都没有一点儿知觉，连魂魄都被冰冻在体内，似乎是已经死去了，又似乎只是被冰封住了。 冰塑一般。 好在，这些奇怪的尸体看着虽然让人头皮发麻心底发怵，却并没有任何攻击我们的举动。 似乎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可即使是这样，我和白七爷爷也依旧处在极度危险之中。 人憋气的时间最多也只有一两分钟，就算我和白七爷爷的修为足以让我们比常人要强一些，最多也就能支撑五六分钟。 如果在这五六分钟的时间里没有想到办法离开这片水潭，我们最终也会变成这些尸体中的一个。 白七爷爷带着我继续朝水潭下面游，他的意思很简单，既然上面出不去，就从潭底找到可以出去的出口。 潭底的水似乎越来越冷，哪怕我用真气护体，也不住的一阵阵打哆嗦，手脚也开始有些僵硬了。 白七爷爷对我打了个手势后，加快了朝湖底游动的速度。 我已经明显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却也只能拼命跟上。 再往下游，尸体逐渐开始越来越少，但很快，我又看到了晃晃悠悠游动的白影。 那并不像是尸体，而像是鱼。 在我前面的白七爷爷突然放慢了速度，手朝我打了个停下的手势。 一条巨大的白鱼朝白七爷爷飞快的冲了过来。 不过两三秒钟的功夫，它就已经游到了白七爷爷的面前，我也同时看清了那条怪鱼的样子。 说它是鱼，它的身上却没有片鳞片，而是像鳗鱼一样光滑的皮肤，雪白而没有一点杂色花纹。 它的样子更是奇诡，头部十分大，长着一张长长的马脸，跟人一样的嘴唇和扁塌的鼻子，眼睛是圆形的，上面甚至覆着一层眼皮。 它的头上有一个高高的隆起的鼓包，像是被什么砸到了一样。 如果不是它长着鱼一样的尾巴和 第256章 舞动的怪鱼 那怪鱼将脸凑近到白七爷爷面前，漆黑的圆眼睛跟白七爷爷对视着，滴溜溜的转动着它的情绪。 惊讶，新奇，疑惑，还带着一点点的戒备，全都毫不掩饰的表露在那双眼睛里。 白七爷爷也盯着怪鱼，双手自然的贴在身侧，并没有凝聚真气的动作，甚至连防备的动作也没有。 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 那怪鱼见到我们，虽然冲过来的速度十分快，但游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却停下了，看起来并不打算攻击我们。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都十分敏锐，这条怪鱼的眼中有戒备，如果在这个时候，白七爷爷做出任何试图攻击或者防备的举动，就很容易被它发现，为了自保，它就一定会主动反击。 在我们不知道它的底细的时候，保持冷静才是上策。 更何况在怪鱼身后更深处的那片潭水中，还有很多白色的鱼影在游来游去，只是个头看起来比朝我们冲过来的这只要小上一些。 我和白七爷爷在水中本就坚持不了太久，若是再跟这些怪鱼斗起来，真气势必会消耗得更快，即使赢了，也找不到水潭的出口。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水潭里的尸体虽然很多，却都漂浮上面，越往下越不见尸体。 且我和白七爷爷刚刚迅速的检查过一遍那些尸体，尸体上并没有见到任何伤口。 明显是被潭水活活冻死的。 他们的死，显然跟我们面前的怪鱼无关，不仅无关，我们甚至可以从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这一点看出这些怪鱼并不食人肉。 很显然，白七爷爷在这个时候做出了最正确的举动。 怪鱼在跟白七爷爷对视了大概十来秒后，做了个十分奇怪的举动。 它将那长着一张人脸的巨大脑袋朝下低了低，然后用额头上的那个巨大的鼓包跟白七爷爷的额头碰了碰。 白七爷爷在一瞬间的愕然后，尝试着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抚在那怪鱼的脑袋上。 怪鱼的圆眼睛中露出几分欢喜，那张长着跟人一样的嘴唇竟然朝上咧了咧，露出一个十分憨厚的笑容来。 这时候我和白七爷爷才发现，那怪鱼的嘴唇竟然一直延伸到它的口腔深处，并不见牙齿。 我一直有些紧绷的心也跟着松弛下来。 怪鱼似乎十分高兴，在白七爷爷面前摇头摆尾的转了个圈儿。 随着它的动作，潭里的水像是沸腾一般翻涌了起来，它的力量十分大，层层波浪给我和白七爷爷推回去十来米远。 怪鱼转了个圈儿后，朝我和白七爷爷吐出一串泡泡，那些泡泡像是被怪鱼控制住了一般，忽悠悠的漂散到我们身后。 我只觉得后背传来柔软的触感，那些泡泡竟然密集的在我们身后将我们的身体托住，又将我们轻轻推到怪鱼的面前。 怪鱼将脸凑到我的脸上，用额头上的鼓包蹭了蹭我的额头后，巨大的身体猛然一沉，朝我和白七爷爷的身后俯冲了过去。 不等我和白七爷爷反应过来，那条怪鱼竟已经返冲回来，将我和白七爷爷驮在了鱼背上。 它的身体十分庞大，我和白七爷爷坐在它的背上，也并不觉得拥挤。 它的身体触感十分光滑，却又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吸盘一般，一股怪异的，却并不霸道的吸力将我和白七爷爷吸在它的背上。 紧接着，我只觉得耳边传来“哗哗”的破水声，身边的潭水飞快后退，怪鱼竟驮着我和白七爷爷急速的朝更深处的怪鱼群冲了过去。 人最惧怕的是未知的事物，我不知道怪鱼想要做什么，稍稍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我尝试着从怪鱼背上跳下来，但很快就发现，我们可以在怪鱼背上随意的动作，但不用真气借力，根本无法从它的背上离开。 白七爷爷看出了我的恐惧，对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安心。 而这个时候，怪鱼已经驮着我们冲到了鱼群中间。 数十张表情木然的人脸怪鱼朝我们围拢了过来，围成一个圈，将我们围在圈中心。 那些脸跟驮着我们的怪鱼的脸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一圈而已，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却没有驮着我们的这条怪鱼那么有灵性。 多了些木讷和茫然。 驮着我和白七爷爷的怪鱼突然张嘴吐出一大串泡泡，从喉咙里发出有些尖锐的啾啾的声音。 那声音虽然高亢尖锐，听起来却并不刺耳，甚至觉得很舒服，有些像是婴儿的叫声。 随着怪鱼发出这奇怪的声音，围绕着我们的数十条怪鱼开始上下跳跃舞动着，朝我和白七爷爷身上吐着泡泡，喉咙里也跟着发出“吱吱啾啾”声音。 鱼群的样子，竟有些像是在欢快的舞蹈歌唱。 我和白七爷爷对视了一眼，一时都有些愕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这些怪鱼到底想要干什么。 它们虽然对我们没有敌意，却似乎也并没有要让我们离开的意思。 可我们并不是鱼，无法长时间待在水里。 我觉得我的肺部开始有些隐隐作痛，双耳也传来一阵阵轻微刺痛，身体也开始越来越疲软无力。 在我们周围舞动的鱼群更让我觉得一阵阵头晕眼花。 我觉得我最多还能撑住半分钟时间不到了。 可那巨大的怪鱼却似乎对我的难受毫无知觉一般，驮着我和白七爷爷，在鱼群的拥簇舞蹈下，继续朝不见底的水下沉去。 不知过了多久，鱼群尖锐高亢的声音似乎已经离我越来越远，我手脚无力的趴在身下的怪鱼背上。 我以为，我就要这么死在鱼背上了。 在那一刻，我心里唯一的念头是遗憾，我的大仇还没报，古九魄那个魔鬼，说不定等我死后，会用我其他七个姐妹炼成血孽无极丹，真的能永世不灭了。 我的眼球似乎要在水中爆裂开一样，肺部痛得厉害，整个水潭仿佛在旋转，但我只觉得不甘，无法闭上眼睛。 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这一秒，耳边再出传来“哗啦”的破水声，紧接着，大量空气从我的口鼻中灌入肺管。 第257章 倒悬湖 大量空气突然入体引起的一阵强烈晕眩后，我狂喜的发现，我们竟然被人脸怪鱼驮着，浮出了水面！ 我在鱼背上猛的坐了起来，惊讶的发现，我们所处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水晶洞。 洞穴很大，无数不同颜色的巨大晶柱悬挂在洞顶，晶洞四壁同样是鳞次栉比凸起的晶体和晶柱，同样颜色各异。 离我们不远处，竖着一根巨大的紫色晶柱，以那根巨大紫晶柱为分界线，晶柱的背面是陆地，这一面是水潭。 无数晶柱和晶体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倒映在水面上，映出一片潋滟的细碎粼光。 怪鱼驮着我们径直朝那根紫晶柱游了过去。 在紫晶柱前，怪鱼终于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我只觉得来自怪鱼身上的那股怪异的吸力突然消失了。 白七爷爷率先从鱼背上跳了下来，站在岸边，伸手将我也拉了下去。 怪鱼在水潭中望着和白七爷爷好一阵摇头摆尾，嘴唇再次微微扬了起来，露出木讷而憨厚的笑容。 “谢谢你！” 白七爷爷伸手摸了摸怪鱼的脑袋，又弯下腰，用额头轻轻碰了碰怪鱼额头上那巨大的鼓包。 这一次，怪鱼的漆黑溜圆的眼中似乎都露出笑意来，微微转了转身体，眼巴巴的朝我望了过来。 我按捺住心底的惊诧，学着白七爷爷的样子伸手摸了摸怪鱼的脑袋，又弯腰用额头碰了碰它额头上那个巨大的鼓包。 怪鱼欢快的在水中转了个圈，激起无数浪花拍在我和白七爷爷的身上。 感激之余，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怪鱼转了两圈后，扬起那张巨大的人脸，再次朝天发出高亢的“啾啾”声后停了下来，浮在水面，眼露不舍的望着我和白七爷爷。 鱼群有序的跟在大鱼身后，同样昂着那张酷似人的脸，紧紧的望着我们。 “谢谢你们！” 也不管大鱼听不听得懂，白七爷爷再次望着大鱼开口道：“但是我们要走了，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眼含不舍的望着我们，背上的鱼鳍和尾巴微微摆动了两下，似乎是在跟我们摆手道别一样。 我和白七爷爷没有再多作停留，朝大鱼和鱼群摆了摆手，朝巨大紫晶柱后面走去。 晶柱后面竟有一条通道，并不宽，却正好能容一个人通过，看起来似乎是天然形成的。 应该是水晶的缘故，晶洞中的灵气十分充足，我和白七爷爷很快就恢复了上山和在水潭中消耗掉的真气。 我将封住女魃的那颗冰球从镇魂袋中拿出来看了一眼，惊喜的发现，冰球的颜色重新变得嫣红，冰球中心的那个一身青衣的小小人影似乎凝实了很多。 “刚刚那大鱼翻了个身，我们才浮出水面，这里应该是地底下。” 白七爷爷望着我冰球中的小人影对我说道：“看来，这里应该离她的墓葬并不远了！” “那水潭难道是倒悬在冰面下的吗？”我有些诧异的问白七爷爷。 “从我们所处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白七爷爷点头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是在这存在了数千年的北疆雪山上。 我之前看到一本古籍上提过倒悬湖，我们所遇到的，应该就是倒悬湖了。” “那些大鱼又是什么鱼呢？它们为什么要救我们而不救那些人？” 我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接着追问道。 白七爷爷淡淡的望了我一眼，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或者是因为它们觉得你面善？” 我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就直接说不知道呗，虽然是长辈，又是师父，说不知道肯定也不会比这种无赖的回答丢脸。 白七爷爷做出一副懒得再理会我的表情，抬脚径直走向那条通道。 我小心的将冰球放回镇魂袋，重新装进上衣口袋里，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走到通道口，我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条大鱼正缓缓朝水潭的另一头游去。 我回头望过去的时候，大鱼正好也扭过身体朝我们的方向望了过来，跟我的目光对上，大鱼再次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脸，摆了摆尾巴后，猛的钻入水下。 望着那憨厚得有些木讷的脸，我的心里一阵恍惚，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望着水潭上漾起的涟漪，我有些愣神。 “你还在那里墨迹个什么劲儿！”白七爷爷的声音从通道里传了出来。 我回过神，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通道并不是很长，大概只有一两千米的距离，但我们走得并不快。 一来四处都是如锥子一般刺出来的晶柱，脚下也有不少尖锐凸起的晶体。 虽然五光十色美不胜收，可撞上去却能划破皮肤。 而来通道并不宽敞，很多地方就连小个子的我都要弓下身才能勉强通过，更别说身形高大的白七爷爷了。 他走得比我更艰难，有的地方几乎是半蹲着通过的。 让我们觉得奇怪的是，越往外走，空气竟然越清新，并没有地底洞穴的憋闷感，很显然，通道外面并不是地底下的女魃墓，而极有可能依旧是雪山。 大概半个小时后，我和白七爷爷终于走出到晶洞尽头。 出口十分狭小，站着或者蹲着肯定是无法通过的，只能趴着出去。 狭小的洞口被一丛茂盛的绿色植物遮住，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白七爷爷回头望了我一眼，意思很明显，想让我先出去，他不想在我面前狼狈的爬到洞外去。 师父得有师父的高大形象。 我朝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默默的背转身。 晶洞太窄，我就算想先出去，也没办法绕过他去。 我听到白七爷爷在我身后冷哼了一声，随着，地上传来一阵细碎的，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在晶体上的声音。 片刻后，我先是听到“咔哒”一声藤条断裂的声音，接着又听到什么东西从高处滚落到地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我回过头，白七爷爷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遮住洞口那一片茂盛的绿植。 第258章 崖壁上有人 我见状连忙俯身贴在地上，手脚并用的朝那洞口爬去。 洞口不大，但对于小个子的我来说，趴伏着向前并不太困难，身体周围还有些富余的空间，并不觉得挤。 我将头探出已经没有什么遮挡的洞口，发现外面云遮雾罩的，底下似乎是一片密林，我所处的位置在一片崖壁上，这狭小的洞口就在崖壁的中间。 朝上望不见崖顶，朝下望不见地底，但从云雾中能隐约看见树顶这一点来看，往下应该并不是很高。 最多十几米的距离而已。 洞口处缠绕着的一片藤蔓被拉扯得稀稀落落，痕迹一直延伸到底下的雾障层里。 结合刚刚那声音，难道天阶修为的白七爷爷竟然是从这里滚下去的？ 我疑惑的朝崖底下望去，雾障很厚，并不见白七爷爷的身影。 “白七爷爷！”我趴在洞口朝下喊道。 并没有任何声音传回来。 莫非出什么事了？ 我一时有些着急，伸手从洞口一侧抓过一根手臂粗细的藤蔓，借着力从洞口里挪出整个身体，又顺着藤蔓朝崖下滑去。 刚滑下一米左右的距离，藤蔓跟崖壁荡开一段距离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整个人骤然失重，身体猛的往下一沉。 很显然，被我抓住的那根藤蔓上面断掉了。 好在我个头小，体重轻，虽然是借着藤蔓的力道从洞口爬出来，却没有将所有力道都挂在那条藤蔓上。 所以藤蔓并没有荡开太远，我伸出腿，脚尖轻轻一勾一带，一条腿便已经缠上了崖壁上的另一根藤蔓。 借着脚上的力道，我跃过去贴着崖壁，双手却并没有去抓那根被我勾住的藤蔓，而是选了一丛蒲草抓住。 与此同时，我抬头朝崖壁上方望去。 能长在崖壁上的藤蔓根须一般都长得很深，且韧性比普通藤蔓要强，手指粗细的藤蔓都能挂住身体的重量，更别说手臂粗细的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上面有人，在我们只能借力于藤蔓的时候割断了藤蔓，目的自然不必说，就是让我们掉下去。 这一点说明了一个问题，这里离崖底的距离要么比我想象的要高很多，我之所以能看见那些树的树顶，是因为那些树长得比普通的树要高。 绝对不止十几米，因为十几米的距离，并不一定能摔死一个人。 要么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了，崖底有比摔死更大的危险！ 白七爷爷刚刚肯定就是这么掉下去的。 他的修为不低，但他的个头很大，洞口又太小，几乎是借着藤蔓的力道将自己从洞口中拔出去的。 用的力量太大，藤蔓自然就会荡开很远，上面的人趁着藤蔓荡出去的时候割断藤蔓，白七爷爷在身体腾空又无处借力的情况下，自然就直接掉下去了。 想到这些，又想到白七爷爷掉下去之后一直还没有动静传来，我的心沉得发慌。 朝崖壁上望的时候，我的确看见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黄色影子从半空中窜回崖壁上，毛茸茸的小身体一闪就不见了。 并不是人！ 看形状和皮毛像只小动物，但我一时有些想不明白，那东西是从什么地方窜到崖壁上去的呢？ 四周除了这片崖壁，什么也没有，就连崖底的那些树冠顶部，从我所在的地方看下去都至少又十来米远。 更何况，那小东西若是从崖底上去的话，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难道是从刚刚被我抓住又断掉的藤蔓上跳上去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刚刚的藤蔓就是被它弄断的！ 但现在也没空琢磨这么多了，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我必须先下到崖底找到白七爷爷。 经过这一出，我当然不敢再靠藤蔓下去了。 我一边手脚并用的顺着崖壁飞快往下爬，一边朝大声喊白七爷爷。 “你一直嚷嚷着个什么劲儿，喊魂也不是你这么喊的！” 我喊了两声后，白七爷爷的声音从崖底传了上来。 听声音中气依旧十足，只是透着肉眼可见的烦躁和不爽。 我紧张得几乎沉到谷底的心在挨骂的那一瞬反而安了下来。 不爽才是正常的，说明白七爷爷没事！ 确定白七爷爷没事后，我没再接着朝下爬，反而停下来再次朝崖壁上望去。 藤蔓杂草间，一双黑白分明的小眼睛跟我的目光对上。 刚刚看到的那个小东西！ 它正在盯着我！ 见我发现了它，那小东西将整个小脑袋露了出来，冲我龇牙咧嘴的发出“吱吱”的尖叫声。 出现在我视线里的那张脸，是一张猴脸。 脑袋只有鸡蛋大小，龇牙咧嘴的时候能看到它小小的口腔中一圈圈尖利森白的牙齿。 它的身体藏在杂草和藤蔓的叶片中，我无法看到它的全貌，因为它的体型太小了，所以我不能确定它是不是一只猴子。 暂且就称它为小猴子吧！ 俗话说捉贼拿赃，我倒要瞧瞧它到底是不是罪魁祸首了！ 因为它的牙齿虽然看起来尖利，但若是要咬断差不多又它身体粗细的藤蔓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眼睛盯着那只小猴子，伸手抓过垂在身边的藤蔓，将整个身体挂在上面，作势要顺着藤蔓滑下去。 “吱吱吱！” 小猴子这次毫不躲藏的朝我发出威胁的尖叫，直接跳到那根藤蔓上，张口便咬在了藤蔓茎干上。 它的体型和四肢果然是猴子的样子，身后还有一条长长的小尾巴，卷曲着骄傲的扬起，翘在屁股后头。 它的张嘴的时候整个嘴唇像是被撕裂了一样越咧越大，最后竟将整个藤蔓茎干整个儿咬住。 只听“咔嚓”一声连我都几乎注意不到的轻响后，藤蔓应声而断，我的身体再次失重，猛的往下一沉。 果然是这个小东西捣的鬼！ 好在我早有准备。 那小猴子是趴在藤蔓上朝上咬断藤蔓茎干的，所以当藤蔓断开落下的时候，那小猴子还趴在藤蔓上没有离开。 我脚尖飞快的勾住一根早就瞧准的藤蔓，一手拉住崖壁上的一团蒲草，一手将手中已经被咬断的藤蔓如鞭子一样狠狠的朝外甩了出去。 小 第259章 蹿天猴 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手中藤蔓被我甩出去十几米外的那一瞬间，一道黄色的影子如闪电一般，从下朝上，往崖壁激射而去。 被我甩出去的藤蔓落进团团雾障中消失了踪影，那小猴子却回到了崖壁上。 也不知道那不过巴掌大的小猴子哪里来那么大的爆发力。 十几米的距离，没见它的身上有翅膀，却像是飞回去的！ 小猴子很快就从叶片后面探出头来，冲着我龇牙咧嘴，发出尖利的威胁声。 看那样子，显然是被我刚刚的举动惹怒了。 可它并没打算从上面冲下来扑咬我，只是用一副恶狠狠龇牙咧嘴的猴脸对着我，黑白分明的眼中却明显又忌惮和惧怕。 我望着小猴子那色厉内荏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这小猴子大概是将这片崖壁当成它的家了，在它的眼里，我和白七爷爷是外来的闯入者，它担心我们会留在崖壁上，所以想用它的方式将我们赶走。 我竟然还跟它计较上了。 想到这里，我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再次顺着崖壁飞快的朝下爬去。 头顶上那只小猴子还在“吱吱”尖叫着，我没再理会它。 可刚爬下四五米的距离，我就敏锐的听到头顶传来破风声，下意识一偏脑袋的功夫，我的肩膀就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砸到我身上的并不是小石头，而是一种红色溜圆的果子，皮很薄，砸在身上并不疼，却碎裂成一滩，冰冷的血红色的浆汁溅得我的脖子和脸上都是。 那果子带着一股桃子的清香，闻起来似乎是无毒的。 “吱吱吱——” 见我被砸到，那小猴子竟发出类似笑声的怪叫，抓着藤蔓和草叶跳来跳去。 紧接着，更多的红色果子上面砸下来，落在我的头上和脸上。 浆汁顺着我的头发和额头流了一满脸，我有些无奈的抬手抹了一把脸，抬头朝头顶上的小猴子望去。 本想吓唬吓唬它，没想到我刚一抬起脸，一枚浆果就砸落在我的鼻梁上。 汁液顺着我的鼻梁流进眼里，透过那片红，我看到那只小猴子正用尾巴将自己倒吊在一根藤蔓上，一只手拿着一颗浆果。 一颗用来砸我，一颗朝自己的嘴里塞。 果子不大，通体血红得几近透明，形状有些像沙枣，又有些像莲子。 我瞪了那小猴子一眼，沉着脸抓住手边的一根藤蔓作势就要往上爬。 那小猴子倒是十分机灵，见状尖叫一声，翻身窜上藤条，黄色的小身影一闪，钻进厚重的藤蔓和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我无奈的抬手抹去眼睛上的浆果汁液，顺着藤条朝崖底滑下去。 浆果的汁液顺着我的嘴唇流了一些到我嘴里，味道酸甜中带着一点涩巴。 桃香味挺浓，倒是不难吃，只是入嘴十分冰凉，唇齿都要被那果浆冻住了一般。 这一次，小猴子再没出来咬断藤蔓，而是片刻后从草丛中探出一张小脸，惊惧又好奇的望着我。 很快，我就顺着藤蔓下到崖底。 果然，跟我之前猜测的一样，那个洞口离崖底不过只有十五六米的高度，这里是一片遮天蔽日的树林，那些树的树叶十分肥大，枝丫上挂着一串串那小猴子用来砸我的那种红色浆果。 地上的落叶堆积得足足一尺来厚，脚落上去一踩一陷。 白七爷爷臭着脸站在一棵树下，头发上还沾着碎枯叶。 见到我的瞬间，白七爷爷正要破口开骂，怔了一瞬后才开口问我道：“这么会儿你干什么了？怎么给自己弄成这副狼狈样子才下来？” 我苦笑着正要回答，便听到身后的崖壁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草叶晃动的声音。 “这片树林里恐怕会有瘴气和毒虫，给这颗避毒丸吃下去！” 白七爷爷的目光朝我身后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道：“咱们走吧！” 我接过白七爷爷递过来的避毒丸吞了下去才开口问道：“白七爷爷，这里是什么地方？” “树林！”白七爷爷走在我前面，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我翻了个白眼，好吧，算我没问！ “这是阴莲树，红阴莲子阴气太重，女孩子最好少吃！” 一边说着，一边跃起身，从树上摘下一串红色红色果子，塞了一颗进嘴里。 “我没吃！” 我扁了扁嘴，这才将见到那小猴子的事告诉了白七爷爷。 “那应该是传说中的蹿天猴！” 白七爷爷沉吟着道：“爆发力极强，一口利牙能在瞬间咬断比它身体大两倍的树干甚至是金石，好在那东西一般食素，又十分讨厌血气，所以很少伤人或者其他动物。 窜天猴体质极阳，需要阴性重的食物和环境中和体内强烈的阳气，所以传说中的蹿天猴都生活在古墓或者雪山上。 我刚刚下来的时候藤蔓突然断裂我就想着应该是那个东西了，只是还没看到就跳下来了！” “白七爷爷，那个小东西好像跟着我下来了。”我上前几步，走在白七爷爷的身侧轻声说道。 “我刚刚就看到了！” 白七爷爷点了点头说道：“外面就是雪山，它没在外面，却生活在这里，说明这里的阴气比雪山上要重得多。 整片的阴莲花树林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说明这里是一块极阴之地，只是被雪山遮掩了阴气的森冷。 犼体内的火性只有极阴地才能压制，看来，咱们误打误撞，女魃墓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可是咱们要怎么找呢？”我转头问白七爷爷。 “你把女魃的魂魄拿出来，这里聚阴，她的魂体散不了了，只要咱们离她的本体越近，她的魂魄就会越凝实，说不定还能从破封印出来。”白七爷爷说道。 我依言将那冰球从镇魂袋里拿了出来。 果然如白七爷爷所说，在这里，女四娘的魂魄果然显得越发凝实了些。 之前还有些模糊的五官也清晰了很多。 白七爷爷四下望了望地形后，朝林子的深处走去。 我跟在白七爷爷后面，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手中的冰球，随着我们朝树林中深入，冰球里的女魃魂魄也越来越清晰 第260章 赤练阴冠 那小猴子的速度极快，我反应过来抬脚去追的时候，它已经十分得意的吱吱叫着蹿上树。 巴掌大的黄色小身影在树梢间跳跃，朝着密林深处冲了进去。 白七爷爷比我的反应要快上许多，闪身便追了出去。 我气得直咬牙，提气追了上去。 黄色的小身影就在我和白七爷爷眼前不远处的树枝间跳跃闪动，一直没跟丢，却也一直没追上。 那小猴子就像是故意在逗我和白七爷爷一样，每每见到我和白七爷爷跟得远了，就会停在树梢上朝我们身上扔阴莲子，还手舞足蹈的“吱吱”怪叫着。 那样子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功夫，我和白七爷爷已经在林子里追了数十里，这一片的阴莲花树越来越密集，一棵挨着一棵长，粗的竟有水桶粗细，细的树干也有碗口大小。 树与树间的间隙也越来越窄，有些地方甚至连穿过都难，只能绕着走。 那小猴子似乎也跟我们玩累了，抱着冰球坐在高高的枝丫上望着我们吃了几颗阴莲子后，朝另一棵大树的树冠上蹿了过去。 等我纵身跳到树上追的时候，竟已经找不到了那小猴子的踪影。 “怎么办？”我沮丧的从树上下来，问白七爷爷。 “只能慢慢找了！” 白七爷爷无奈的回答道：“就算是归真的境界，也不一定能追上蹿天猴。 不过它应该没什么恶意，冰球上的那点儿阴气应该还不至于引得那小家伙动手来抢。 蹿天猴的玩兴很大，应该是想引起咱们的注意才抢走冰球的，回头应该还会主动来找咱们。” 白七爷爷正说着，就听不远处的树冠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那小猴子的“吱吱”尖叫声。 那声音听起来竟带着几分恐惧。 我和白七爷爷同时抬头朝头顶望去，只见那小猴子双手抱着冰球朝我们的方向蹿了过来。 它身后不远处，跟着一条手臂粗细，一尺来长，通体火红的大蛇。 那蛇头上长着一个肥硕晃悠的鸡冠样黑色冠子，口中吐着颜色漆黑的信子，跟在小猴子身后紧追不舍。 蹿天猴的速度极快，可那大蛇的速度也比它慢不了多少，一黄一红两道影子不过数秒的功夫，就蹿到了我和白七爷爷身边头顶的树冠上。 只是蹿天猴的身影是黄扑扑巴掌大小的一团，而那大蛇却如同一道燃烧的赤练。 “赤练阴冠！”白七爷爷脸色一凝脱口而出道。 旋即，顺手从身上摸出三枚铜钱，朝那赤练阴冠蛇弹了出去。 与此同时，我眼前黄光一闪，随即只觉得上衣口袋一沉。 那蹿天猴竟然从树上跃下来，直接跳进了我之前装冰球的那个口袋里。 另一边，白七爷爷弹出的三枚铜钱其中两枚打在那赤练阴冠蛇的蛇身上，一枚打在了蛇头的漆黑颤微的冠子上。 我惊诧的发现，打在赤红蛇身上的两枚铜钱竟在触到蛇身的瞬间被蛇身粘住，旋即化成铜水流了下来。 而打在黑色蛇冠上的那枚铜钱却在一瞬间将蛇冠切掉了一小块。 赤练阴冠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在树丫上将蛇身弓了起来，猛的朝后一弹，钻进树冠里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被铜钱切掉的那一小块肉冠落在地上的枯叶上，瞬间化成数十条手指头大小的双头黑蛇！ 那黑蛇我很多年前见过一次，我的同学杨丽死的时候，陶辉说她的体内大量阴蛇卵，后来陶辉将她的棺材弄到小货车上的时候，杨丽的尸体发生尸变，我曾在棺材里盖上瞥见过一眼这种银色。 这种双头小黑蛇，就是阴蛇。 躲在我口袋里的那小猴子突然探了个头出来，双眼发光的盯着地上的阴蛇，发出在兴奋的“吱吱”声。 眼看这地上的阴蛇迅速蠕动着朝我脚边游了过来，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小猴子却在此时“嗖”的一声从我的口袋中蹿了出去，落在地上，捡豆子一般，将那些阴蛇捡起来直往嘴里塞。 不过瞬间功夫，数十条阴蛇就被那小猴子吃了个精光。 吃完后，小猴子坐在地上大了个饱嗝，舔了舔指尖后，才仰起头，眼巴巴的望着我，又瞧了瞧我的上衣口袋。 那小眼神里，竟带着几分小孩儿对长辈的依恋一般。 我的心中莫名一软，随即想起封着女四娘魂魄的冰球刚刚被那小家伙留在了口袋里，下意识伸手紧紧捂住了口袋。 “这小家伙似乎很喜欢你！” 白七爷爷笑着道：“冰球给我拿着，它既然想跟着你就让它跟着吧！” 小猴子似乎是听得懂我和白七爷爷的话一般，望了望白七爷爷后，“吱吱”叫了两声，再次眼巴巴的望着我。 我跟小猴子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了半晌，才将冰球从口袋中摸了出来，朝白七爷爷递了过去。 就在我将手从口袋中拿出来的一瞬间，那小猴子再次“嗖”的一声跳了起来，飞快的蹿进我的上衣口袋里躲了起来。 连看都不看我朝白七爷爷递过去的冰球一眼。 我的上衣口袋鼓了鼓，小猴子里面打了两个滚后，似乎是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了。 我有些讶然，没想到真如白七爷爷所说，这小家伙并不想再来抢冰球，而是看中了我的上衣口袋，想跟着我。 “蹿天猴和赤练阴冠都是极阴之地的生物，一个体质极阴，一个体质极阳，所以是天生的敌人。” 白七爷爷不等我开口问刚刚那赤练阴冠蛇的来历，便开口跟我解释道：“赤练阴冠需要补充阳气，就跟蹿天猴需要补充阴气一样重要。 赤练阴冠蛇若是没有补充阳气就永远只有阴蛇大小，没长大的赤练阴冠，是蹿天猴唯一的肉类食物。 但它们每补充一分阳气，就会长大一分，将身体里的阴气逼进头上的冠子里去，长大的赤练阴冠，能用头上的阴冠吸引蹿天猴的注意，又是捕猎蹿天猴的好手和最强大的天敌。 刚刚那条赤练阴冠体型庞大，身体赤红，阴冠肥硕，足以说明它在这个 第261章 姜还得是老的辣 白七爷爷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住，目光落在我的上衣口袋上。 蹿天猴大概是听到我和白七爷爷突然都没有再说话了，好奇的将一颗小脑袋从口袋里探出来，仰头望了望我，又望了望白七爷爷，“吱吱”叫了两声。 “蹿天猴同样永远长不大，它们刚出生的时候浑身的毛发是红色，随着体内蓄积的阴气越多，爆发力越来越强，速度越来越快，毛发也会逐渐变黄，最终变成金黄色。 这小猴子的毛色虽然还没有变成金黄色，却完全不带赤红，估计它跟刚刚那只赤练阴冠一样，至少也有几十上百年的寿命了，不知已经吃了多少赤练阴冠，否则它刚刚不可能抱着冰球还能逃过那条赤练阴冠的追击。”白七爷爷接着说道。 小猴子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小眼睛望着白七爷爷，似乎是能听懂白七爷爷的话一般，再次发出“吱吱”的叫声。 听上去竟有些像是在不满的辩驳。 我低头望了只露出一颗脑袋的小猴子一眼，心里涌起一个疑惑，抬眼望向白七爷爷问道：“可它再怎么有灵性也只是一只野生的小猴子而已，对人应该有天然的敌意，可它为什么会愿意跟着我们呢？ 而且，它似乎能听得懂我们说话，难道它曾经跟人相处过？” 说完，我下意识又低下头去看那小猴子。 让我没想到的是，小猴子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竟然露出几分沮丧来。 甚至还带着点儿忧伤！ 我越发确定这小家伙能听懂我们说话了。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白七爷爷点头道：“蹿天猴之所以少见，是因为它并非动物，而是天生的灵物，传说它是先天十二地支中申猴的直系后代。 蹿天猴的野性很足，而且警惕心很强，并不是容易驯化的灵物，见到我们非但不躲避，竟还跟了我们那么久。 而且，之前它虽然抢走冰球，却并没有恶意，否则它也不会在被赤练阴冠追杀的时候还紧紧抱着冰球不放，甚至跑回来找我们！” 小猴子听到白七爷爷的话，再次发出“吱吱”一阵乱叫。 我和白七爷爷对视一眼，我低头望向在缩在我上衣口袋中依旧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的蹿天猴问道：“小猴子，你真能听懂我们说话？” “吱吱！吱吱！”小猴子吱吱叫着回答我。 “是的话你就点头，不是的话你就摇头好吗？”我小猴子说道。 意料之中，小猴子一边“吱吱”叫着，一边冲我拼命点头。 “你以前跟人一起生活过？”我又接着问道。 小猴子再次点了点头。 “你跟着的人是谁？他在什么地方？”我继续问道。 没想到，这一次，小猴子并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只是歪着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我，眼中竟再次露出几分警惕来。 看来，这小猴子跟它之前的主人感情挺深，警惕的目光代表它依旧对我们不放心，不回答，说明它想要保护那个人的下落。 不过从这小猴子抢走冰球，遇到危险后又死命抱着冰球跑回来的行为来看，它的本性并不坏。 否则，依照它的爆发力，只要扔掉怀里的冰球，逃走更容易。 见它不肯回答，我也没再接着追问，只是友善的对它笑了笑道：“我们不是坏人，问你这些，只是因为好奇而已，你不想说便不说了。” 小猴子依旧歪头盯着我的脸，半晌后，小脑袋往口袋里一缩，躲了回去。 白七爷爷望了一眼我的上衣口袋，反手从身后的背包里摸出一把手枪和一兜子子弹，朝我递了过来道：“给这个带上，赤练阴冠能感觉到蹿天猴的气息，说不定还会碰上。 开枪的时候对着它们头上的阴冠开枪。” 白七爷爷说完，又跟我仔细说了手枪的用法。 开枪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在桃花峰的时候，白七爷爷什么都让我学，包括使用气枪和土铳。 我和狐小七还经常比赛用气枪打鸟雀。 蛇九儿每每一见到就骂我们随意杀生。 只是真正的手枪，我还是第一次摸到。 “这些枪哪儿来的？”我好奇的问白七爷爷。 枪支的管制十分严格，就连白七爷爷之前训练我使枪也只弄到几把气枪和两把土铳，手枪以前并没见白七爷爷有过。 “你太奶奶总教你凡事多留个心眼儿，你一下山倒是丢得干净！” 白七爷爷冷哼一声道：“凡事先准备好，临时遇到事的时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死在倒悬湖里的那群盗墓贼那个身上没带枪和子弹，在这种地方，枪支远比符箓和法器好使，不拿白不拿！ 回头找个地方给那些子弹都画上符箓，就不仅能对付活着的生物，遇到阴灵邪物也能一梭子撂倒。” 我哑然，刚刚在倒悬湖里的时候我只一心想着怎么离开，的确没去想到从那些死去的盗墓贼身上摸东西。 在倒悬湖，白七爷爷凑近那些死尸仔细打量的时候，我还嫌弃的离远些。 总觉得那东西比阴魂要瘆人得多。 姜果然还得是老的辣！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刚将白七爷爷给我的枪和子弹收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沙沙”的声音。 那是爬行动物的身体摩擦地上的枯叶发出的声音。 我迅速将手枪从腰间抽出来，紧紧握在手里。 随着我的动作，那小猴子也从我的上衣口袋里钻出来，顺着我的手臂蹿到我的肩膀上坐着。 用一只手紧紧揪着我的衣领，一只手指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手舞足蹈的“吱吱”乱叫着。 似乎是有些惊惧，又有些兴奋。 随着小猴子的叫声，那摩擦枯叶的声音越发急速了。 很快，在我们前方不远处的枯叶层里，就探出数十上百个漆黑、肥硕、颤悠悠的赤练阴冠蛇的阴冠来，如同一丛丛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毒菌子。 随着那些赤练阴冠蛇的出现，我们周遭的空气骤然变得森冷起来！ 蹿天猴在我肩膀跳了两下，惊叫一声，蹿回我的上衣口袋重新躲了起来。 第262章 两个世界 那群赤练阴冠在距离我们大约五十米处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个个抬起了赤红色的身体。 最前面的一条赤练阴冠足足有小腿粗细，它的背上，竟然还叠着一条手臂粗细的赤练阴冠蛇。 那条趴着的赤练阴棺蛇头上的阴冠缺了一块，像是被什么东西切掉了一般。 断口处糊着一团泥巴样的东西，颜色有些发白。 我一眼认出来，那赤练阴冠蛇头上缺的那一块，是之前被白七爷爷用铜钱切掉的。 也直到这么近的距离我才发现，那些赤练阴冠蛇的眼睛就长在它们脑袋上那团漆黑肥硕的阴冠上，颜色同样漆黑。 被铜钱切掉一块阴冠的赤练阴冠蛇，恰恰是眼睛被白七爷爷用那一铜钱给切掉了。 所以，这些赤练阴冠蛇不只是冲着蹿天猴的气味来的，更是来找我和白七爷爷寻仇来的。 枯赭色的枯叶层上，上百条赤红色的赤练阴冠昂着蛇头立在那里，头顶黑冠，口中吐着颜色漆黑的信子，看着让人不禁一阵阵头皮发麻。 我朝着那些赤练阴冠举起了枪。 “先别开枪！” 白七爷爷沉声对我说道：“它们的速度不比蹿天猴慢，蛇太多，咱们两把枪，对付不了那么多蛇！ 它们一旦暴动起来，咱们爷俩估计得留在这个地方了。” “那怎么办？”我低声问道。 “跑！” 白七爷爷说着，迅速从身上摸出个什么东西，朝蛇群扔了过去，拉着我转身就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轰”的一声炸响，伴随着炙热的火光在我们身后响起。 没想到白七爷爷身上还有手雷！ 说不得，也是从倒悬湖里的那些死尸身上顺的。 硫磺气味的硝烟伴随着赤练阴冠蛇血腥的臭气在整个树林中蔓延了开来。 手雷的确给我们争取了些逃走的时间。 但我被白七爷爷拉着跑出一段距离后，便再次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那声音，大概最多距离我们不过两里地！而且那声音跟我们之间的距离明显越来越近。 我心下一横，干脆使出缩地成寸术，提着白七爷爷的胳膊，几乎是拎着他跑了起来。 之前追蹿天猴的时候之所以没使出来，一是因为白七爷爷还不知道祖师爷送了我这个本事，我得顾忌着他想法。 二来是因为我没想到就连修为已经到了天阶的白七爷爷，竟然还追不上一只不过巴掌大小的小猴子。 现在被一大群赤练阴冠蛇盯上，连能不能活着都成问题了，哪里还有心思再去顾忌这些。 不得不说，缩地成寸术的确是在困境逃生的最好法宝。 渐渐的，身后的窸窸窣窣声终于听不到了，我才松开白七爷爷的胳膊挺了下来。 “你这是……” 白七爷爷疑惑的朝我的脚下望去，疑惑的问道：“缩地成寸？” 我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祖师爷送给我的本事，我当时还打算凭这个胜您。” 白七爷爷恍然，笑着点头：“祖师爷对你倒是格外的不同。” 说完，白七爷爷没再看我，开始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我这才发现，我们竟不知不觉从那片满是阴莲花树的林子里跑了出来。 这一处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就在我们前面的不远处，有一汪湖，湖水清澈见底，能看到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湖底游来游去。 湖的那一边是一处坡地，坡地上的绿植繁茂，葱翠喜人，还有许多我认不出的灌木，热热闹闹的开着各种颜色的花，那些花的形状看起来有些像玫瑰，却又比玫瑰小，比蔷薇要大，颜色也比玫瑰和蔷薇丰富。 坡地上只有十来棵阴莲花树，树上不见那种火红色的浆果，却开了满树碗口大小的白花。 远远看着有些像是木兰，却比木兰花的香味馥郁。 花瓣也比木兰要剔透，仿佛是白玉雕刻而成的一样。 最让我和白七爷爷觉得诧异的是，那片坡地上，百花中间，阴莲花树下，竟有一座小小的木屋。 而湖的这一边，却遍地怪石嶙峋，虽然不能用寸草不生来形容，入目却是大片的灰色石头，石缝中只有不多的矮小植物钻出来作为点缀。 那植物的颜色也很奇怪，是一种灰败的绿色，极度营养不良一般。 植物的细小茎干上还长满了灰白色的尖刺。 这处地方似乎是以那汪湖水为中心，一面贫瘠苍凉的荒地如同寒冬，一面是百花盛开的花海如同春日。 两个世界。 蹿天猴突然从我的上衣口袋里钻了出来，黄色的小身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朝着那片坡地冲了过去。 不过眨眼间，蹿天猴便隐没进了那片花海中。 不知为什么，我有种直觉，那座木屋应该就是蹿天猴主人住的地方。 想到我之前问到蹿天猴主人的住处时，蹿天猴对我的反应，我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去。 “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正犹豫间，白七爷爷开口说着，抬脚就朝湖对面的方向走去。 湖边的草丛里，似乎有一条用小石头铺成的小径，只是因为时间太久没有人走，小径上已经被杂草和荆棘丛彻底覆盖了。 我和白七爷爷顺着那条已经消失的小径一路走到了那面坡上。 走过一棵阴莲花树下的时候，树上突然落下两朵百花，一朵不偏不倚的落在我的头上，另一朵落在白七爷爷头上。 我下意识伸手接住那朵馥郁的白花，这才惊讶的发现，白花的花芯竟是一张活灵活现的美人脸。 美人双目微闭，细长的花蕊是她卷翘的睫毛。 那张美人脸似乎是要活过来一般，睫毛竟微微的颤动着。 就连那美人紧抿着的嘴唇，都微微朝上勾了勾，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 这花和花中的美人脸美则美矣，却实在在太过让人觉得这朵花的样子颠覆了之前的认知。 我实在没忍住，惊叫一声，抬手就要将手中这朵长着美人脸的白花扔出去。 可让我更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我的手还来不及动作，那朵长着美人脸的花在美人脸勾唇一笑后，竟瞬间化成 第263章 美人问心莲 我的手端在半空，眼睁睁的望着已经什么都没有的掌心，一时有些傻眼。 两秒钟后，我下意识的将手心凑在鼻端闻了闻，香的，似乎没毒。 香味没有之前那么馥郁浓烈，但那股淡淡的甜香还在，清幽幽的带着点儿冰雪的冷沁，闻着便让人觉得精神一振。 “白七爷爷，这阴莲花怎么会化成水了？” 我回头望向白七爷爷，疑惑的问道。 这一回头，才发现白七爷爷双手捧着一朵碗口大的阴莲花，低头望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似乎是悲伤，又似乎是懊恼后悔，眉头紧紧蹙成一团，原本没什么皱纹的脸上也皱出一道道沟壑来，看着一脸凄苦难过的样子。 被白七爷爷捧着手心的那朵白花，竟然没有化成水。 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朵花蕊中的美人脸竟对白七爷爷睁开了眼睛。 那张美人脸不仅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也跟白七爷爷一样，看起来十分悲伤，两行晶莹的水珠如泪水一般，从美人睁开的眼睛里滚出来，顺着绝美的脸颊滑落进花蕊中心。 那水珠越聚越多，直到最后，整个美人脸，乃至整朵花在我们的盯视下彻底融化进那两行泪水中。 紧接着，白七爷爷掌心的美人泪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酸涩青气，隐没进了他的掌心。 白七爷爷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面色苍白，身体晃了晃，竟张嘴“噗”的一声，喷出老大一口鲜血来。 灌木上开出的五颜六色的花朵沾上鲜红血迹，触目惊心。 “白七爷爷，你怎么了？” 我惊声开口，扶住白七爷爷的胳膊。 心里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诡异的阴莲花果然是有毒的！ “没事，我不是中毒，而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白七爷爷苍白着脸，对我摆了摆手，有些虚弱的说道：“咱们先去那屋子里瞧瞧吧！” 我有些犹豫。 这雪山里突然出现一片长满阴莲花树的山谷本就诡异，明明不是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却有间木屋，完全不太合乎常理。 还有刚刚那两朵突然从树上落下来，长着美人脸的阴莲花，漫山坡的五彩花朵，虽然处处美好，却处处透着诡异。 再加上白七爷爷的突然吐血！ 这地方在我现在看来，甚至不比遇到赤练阴冠蛇群的阴莲花林和倒悬湖里安全。 似乎是看透了我心中所想一般，白七爷爷轻笑了一声，对我说道：“阴莲花还有一个名字，叫美人问心莲。 这种极阴植物跟其他植物不同，其他植物都是先花后果，可问心莲却是先结果后开花，甚至不开花。 它之所以名为问心莲，是因为莲心为美人脸，心中无愧的人接触到问心莲不仅没事，莲花化水入体后还能强健身体，修行者能增加修为。 但若心中有愧的人，便感受到所亏欠之人的十倍痛苦。 若是作恶害人者接触到问心莲，莲心美人便会变成鬼脸，鬼脸化成一滩毒水，沾之即亡！ 能住在美人问心莲树下的，必定是胸怀坦荡，有大功德之人，一生没做过亏欠他人之事。 我们既然意外闯来了，却不拜见这里的主人，既是遗憾，也是失礼。 更何况，他既然住在这里，说不定知道女魃墓和女四娘真身的下落。” 白七爷爷说着，抬手指向湖的另一面说道：“你看那边！” 我顺着白七爷爷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片尽是乱石的荒地后的阴莲花树林中，那群赤练阴冠蛇竟不知什么时候追上来了。 一片赤红。 它们全都竖起半个身子望着这边，却连那片荒地都不敢靠近一步。 显然，那些赤练阴冠蛇恐惧这个地方。 既然这样，我便再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只是见白七爷爷的样子有些担心。 他面色惨白，似乎刚刚吐血伤了元气。 我点了点头，扶住白七爷爷的胳膊，朝那坡中间的那座小木屋走了过去。 “我这辈子，对得起葛家道门人的身份，行走阴阳积攒功德，从未做过任何愧对祖师爷的事，却同时辜负了两个女人。 所以今天碰到美人问心莲，才会感受到如此重的痛苦。” 白七爷爷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我说道：“小忆，葛家道以后就要交给你了。 这次我若是能回去，我就得回桃花峰陪着你太奶奶颐养天年了。 我若是回不去了，你一定要记住，好好孝顺你太奶奶，早些将她接到身边。” 我听到这句话鼻子有些酸，连忙道：“我们一定能替四娘找到她的真身的，也一定能回去的！” “其实，我十年前就伤了丹田，早就已经凝聚不出天阶该有的气息了。” 白七爷爷苦笑道：“遇到焚天业火虫，我结出结界的时候，就已经将体内的真气耗了个七八分。 由于丹田受损，我已经无法再凝聚出真气来了。 刚刚那一口血，几乎将我体内的真气尽数呕空，白七爷爷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老人了！ 后面的事，就只能交给你一个人了。 记住，不管咱们再遇到什么危险，你一定要在能保住自己性命的前提下才能管我。 若是不能，就先保住自己的命！” “我不！” 我被白七爷爷的话彻底惊住，倔强的说道：“您一定会恢复的，就算没有恢复，不管遇到什么多大的危险，我都不会丢下您！” “蠢！” 白七爷爷脸色一沉道：“先不说女魃墓中的危险，单说龙虎山的那群牛鼻子和天师府的那些尊者，你以为都是好相与的？ 到时候若是真对上，我还能以我多年的威名镇住他们一时半会儿，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修为尽失，咱俩都离不开这座雪山！” “不会这样的！” 我的眼睛一阵发红，倔强的摇头道：“狐小七已经先上山了，还有雪妖，她也会来找我们的，咱们不会有危险！” “张忆仇！” 白七爷爷突然盯着我，沉声道：“你太奶奶之前怎么教育你的？” 我吸了吸鼻子，对视着白七爷爷背书一样的大声说道：“太奶奶说， 第264章 丹田受损 白七爷爷沉着脸盯着我，半晌没有说话。 “白七爷爷，我们都不会有事的，这里是雪山，是雪妖姐姐的地盘，她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我将声音放低了些，哀求着道：“我的修为不低，还有祖师爷送我的缩地成寸术，就算我们跟那些人对上，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带着您逃走也是没有问题的。 更何况，我的修为虽然不到天阶，可我并不觉得我对上那些人一定会输。 他们都是名门正派的人，我们并不是盗墓贼，退一万步来说，他们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您不要总往悲观的方向去想。” “真要是对上，狐小七和雪妖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白七爷爷的口气终于软了下来：“罢了，我目前也并不知道他们来的到底是哪些人，真对上了再说吧！ 不管怎样，尽量不要跟他们硬刚，实在不行，咱们躲着他们些，替女四娘找到真身后，你就带着我跑吧！” “嗯！” 我点头，“我知道要怎么做！” 说完，我望着白七爷爷犹豫的开口问道：“白七爷爷，您是不是十年前对付古九魄的时候丹田受损的？” “对付他，只是让我的伤势加重了而已。” 白七爷爷微微一笑淡淡说道：“你不要多想。” 我望着白七爷爷，眼鼻中直发酸，却强忍住没让眼泪流出来。 好久都没有这种想要流泪的感觉了。 白七爷爷说得轻巧，但我知道，他只是怕我自责，他丹田的伤，显然就是当年为了救我和太奶奶时，跟古九魄对上那一掌后留下的。 我直到现在依旧记得当年古九魄走后，他面如金纸，大口吐血的样子。 当年，陶辉来的时候告诉我们，白七爷爷远在川西，知道我们会出事的消息后，他连夜从川西赶到了北流水。 那时候还小，以为白七爷爷是坐飞机赶回来的，现在仔细想来才知道不是。 一来那个点不一定正好有航班，即使有，他从川西坐飞机回到江州，再从江州赶到北流水，少说也有三百里地。 对于一个天阶高手来说，坐车远远不如用利用真气赶路的速度快。 所以，那天晚上，白七爷爷极有可能是用真气硬跑了三四个小时，近千公里，才恰好在古九魄杀死太奶奶，带走我的时候赶回来的。 他让我一个人埋葬四位亲人，一来是为了锻炼我的意志，因为他没办法再护住我。 二来是因为当年他已经伤得太重，即使想出手帮我，也力不从心。 难怪我在桃花峰上的那十年，一向忙碌的白七爷爷却很少出远门。 难怪我满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他并没有兑现当时跟我说的话，没让我必须打赢了他才能下山。 难怪在倒悬湖中，白七爷爷会顺走那些盗墓贼尸体上的枪支和手雷，这种行为，应该是他以前不屑也不齿做的吧！ 难怪我们从晶洞中出来的时候，白七爷爷会因为蹿天猴咬断了藤蔓而跌下崖底。 难怪蹿天猴抢走从我手中的冰球时，修为已经是天阶的白七爷爷站在我身边，却没反应过来阻止，甚至追不上蹿天猴。 难怪我们遇到赤练阴冠蛇群的时候，白七爷爷明明是天阶修为，速度却跟我差不多，还差点被蛇群追上！ 这么些年来，特别是我们上了雪山后，白七爷爷身上有太多的反常和不对劲，可我却粗心的没有发现端倪。 一直以来，他对我说出的那些借口是那么理所当然，我竟然也傻乎乎的全都信了！ 在桃花峰上的八年，他近乎虐待的逼着我长大，逼着我变强，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成为我对付古九魄的后盾了！ 越寻思，我的心里越发沉重，强憋着眼泪，直到一缕腥甜顺着口腔流进喉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将下嘴唇咬破了。 “我这大半辈子行走阴阳，失了修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威风过，也辉煌过，现在正好有机会享受普通人的生活。 瞧瞧你，本来就长得丑，还臭着个脸！” 白七爷爷瞥了我一眼，嫌弃的道：“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找婆家？” “我哪里丑了！” 我撅着嘴说道：“我才不要找婆家，我要一辈子都守着您和太奶奶！” “你可别！” 白七爷爷连连摆手道：“桃花峰有一大群人守着我呢，你这一身煞气的，大家见着你就发怵，我可不愿因为你一个老姑娘吓跑那么多家人。” 不知不觉间，心里的酸楚和悲伤竟然就这么被白七爷爷的玩笑话冲淡了许多，我们也走到了木屋前面。 正要抬脚走上木屋的台阶，木门突然打开了一道缝隙，蹿天猴竟从屋里冲出来，对着我和白七爷爷一阵龇牙咧嘴的嘶叫着，一脸威胁和防备。 显然是不愿让我们进去。 我和白七爷爷同时一愣。 “小家伙，这是你主人住的地方？” 白七爷爷温和的望着蹿天猴问道：“我们知道他老人家是个了不起的人，没有恶意，只是想进去拜访而已。” “吱吱吱！” 蹿天猴对白七爷爷的话并不买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跟之前在阴莲树林中的样子仿佛判若两猴，依旧凶狠而防备的对着我们龇牙咧嘴尖叫。 我想起白七爷爷跟我说的话，心中一动，朝蹿天猴伸出手道：“你之前就知道我们不是坏人的对不对，你看，刚刚美人问心莲还落在我手上了，我手上还有香味不是？” 蹿天猴望了望我的脸，又低头望了望我伸出去的那只手，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毛茸茸的小脸上的防备也渐渐消失。 “这是你和你主人的家？” 我柔声对问道：“我们可以进去拜访他老人家吗？” 蹿天猴歪头盯了我半晌，又望了望白七爷爷，良久后，才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我和白七爷爷这才抬脚踏上木屋台阶。 也不知道这木屋到底是用什么木材搭建成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颜色淡黄，完全没有一丁点儿腐烂风化的痕迹。 却又似乎并不是阴莲花木。 第265章 木屋主人留下的竹简 蹿天猴回头冲我们吱吱叫了几声后，才轻手轻脚的推开木屋的门，似乎是怕惊动了屋里的什么人一样。 当我和白七爷爷看到屋里的情形时，有些吃惊。 这是一间十分干净整洁的屋子，并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个蒲团，和书案摆在屋子的正中间。 书案上摆着一副摊开的竹简，竹简正上方放着一个笔架，上面挂着几只狼嚎毛笔。 竹简的左上侧，放着一个粗陶茶壶和一个粗陶茶杯，很古老的制式，茶杯里还有半杯清水。 书案的右上角，还摆着高高的一摞卷起来的竹简。 书案和蒲团后面，靠墙竖着一张古琴。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生活用品。 让我们惊讶的并不是这间木屋的简陋，而是木屋的主人。 书案前的蒲团上，盘腿端坐着一个容貌极美的女人，穿着一身雪白衣裙，乌黑的头发半披半扎，插着一根简单的木钗。 女人身上那件白色衣裙样式一看就是汉代以前的，她那张绝美的脸，竟跟外面那些美人问心莲花芯中的那张脸十分相似。 只是，那女人双目微闭，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蹿天猴跳到女人的肩膀上，对着女人吱吱叫着，那女人似乎也完全没有知觉。 她并不是活人，身上没人任何生人气，却也没有死人该有的死气。 若不是她皮肤上的莹白光泽，和肌肤的纹理，我差点要以为她只是一尊雕塑。 “你看那里！” 白七爷爷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下的蒲团上，抬手指给我看。 我顺着白七爷爷的目光望去，女人的身下，竟有一根长长的白色羽毛，看起来，羽毛有些大，似乎有些像是白鹤毛。 那羽毛竟有些像是穿透衣裙，从女人身上长出来的一样。 “羽化？” 我疑惑的望向白七爷爷。 他轻轻点了点头，带着我跪在了地上。 我和白七爷爷对着女人恭恭敬敬的跪拜的时候，那女人的身体竟开始雾化起来。 待我们磕完三个头，再抬头朝那女人看去的时候，蒲团上只剩下一件白色衣裙和一根简陋的木钗。 跟着女人同时消失的，还有她身上的那根白色的长长的羽毛。 蹿天猴发急促而悲伤的尖叫声，在那衣裙上胡乱扒拉着，似乎想将那女人给重新扒拉出来一样。 我和白七爷爷对视了一眼，静静的望着蹿天猴的动作，并没有加以阻止。 看得出来，它十分悲伤。 尖叫的声音甚至已经开始变得嘶哑了起来。 蹿天猴虽然灵性十足，却并不理解什么是羽化成仙，它只知道，它一直跟着的主人，在这一瞬间突然离开了它。 良久后，蹿天猴似乎是累了，也似乎是终于绝望了，坐在那件白裙上呜咽，那声音，听起来跟一个哭泣的孩子一般无二。 那么无助和绝望，让我再次想起爸爸妈妈死去的那个夜晚。 “别哭了，你的主人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我走过去，伸出双手将蹿天猴轻轻的捧在手心，柔声说道：“你虽然不能再跟着她，但她却能在天上一直看着你！” 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但我说出这些话后，蹿天猴停止了低头呜咽的动作，而是坐在我的双手掌心，抬头有些呆愣愣的望着我。 “她对你很好对不对？”我轻声开口问蹿天猴。 小猴子眼巴巴的望着我，对我点了点头。 “她就在天上看着你，若是看到你难过不开心的话，她一定也会难过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捧着小猴子走到屋外。 白七爷爷和我掉进倒悬湖的时候不过才晚上十一点左右，到现在也才不过凌晨六七点钟。 北疆的天黑的晚，早上亮得也晚，六七点的凌晨，天才刚刚蒙蒙亮。 这片山坡阴莲花树并不多，抬头便能看见天空。 只是这个时候的天空，月亮早已东落，但黛蓝色中带了几分灰白的天空中，依旧还有几颗星子在闪烁。 我指着头顶最亮的一颗星星对蹿天猴轻声说道：“你看，她就在那颗最亮的星星上，只要低一低头，就能看到你了，你只要抬抬头，就也能看到她了！” 小猴子疑惑的望了望我的脸后，抬头凝望着那颗最亮的星星。 星芒突然变得亮了许多，像一颗明亮的眼睛一样闪了闪。 “吱吱吱！” 小猴子兴奋的叫了起来，顺着我的手臂爬到我的肩膀上，对着那颗星又跳又叫。 星子闪耀，小猴子突然变得欢乐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依恋和不舍。 天一点点亮了起来，星辰尽数隐没进了灰白的天空中，消失了踪迹。 蹿天猴也变得越来越安静。 最后，它坐在我的肩膀上，小脑袋轻轻靠着我的脖子，脸上再次露出几分忧伤来。 “等天黑了，你就能再看到她了！”我轻轻的抬手摸了摸小猴的背安慰道。 小猴子“吱吱”叫了一声，顺着我冲锋衣的领口钻进了外衣和羊毛衫中间，在我的怀里窝了起来。 好在我为了方便，将冲锋衣的下摆用皮带扎进了裤腰里，小家伙正好掉不下来。 “小忆，你进来一下！” 白七爷爷在木屋里喊我，声音中带着惊喜。 我转身进屋，发现白七爷爷正跪坐在书案前，将竹简挪了个方向，低头认真的看着。 “女魃墓的真正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 白七爷爷挪了挪身体，让我看竹简上的文字：“你看这里，蹿天猴的主人，应该就是黄帝为天女魃安排的守墓人！” 我听了一惊，低头看向那竹简。 两指来宽的竹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工整的文字。 比繁体字还要难认得多，但好在也并不是北疆的回文，也不是甲骨文。 勉强看下去，半认半猜十分艰难，但还是能读出其中的意思。 这竹简应该就是那已经羽化的蹿天猴主人写下的，上面记录着女魃带兵出征打败蚩尤的故事，和这木屋主人的来历。 竹简很长，与书案右角堆着的那些首位相连，与其说是记录着一个长长的故事，不如说是木屋主人亲手写下的类似于 第266章 妹姞 除了天女魃，黄帝其实还有一个小女儿，叫妹姞，为嫫母所生。 妹姞比天女魃小了很多，姐妹二人的关系却极好。 女魃大战蚩尤的时候，妹姞不过才刚满十岁，她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像姐姐天女魃一样，成为将士和天下人眼中的英雄。 天女魃被犼占了躯体后，黄帝为了天下苍生，将旱魃的躯体埋葬在极北之地的雪山之巅，并布下大阵，防止犼再次借着旱魃的身体从墓中逃出来。 妹姞那时候已经有十六岁了，为了跟她关系比父母还亲的姐姐天女魃，妹姞自告奋勇来到了极北之地的雪山，替天女魃守墓，以山花湖水为食。 黄帝为了小女儿的安全，也为了避免后世破坏女魃墓，聚集了千万兵将勇士守墓，在雪山的山腰处布下第一个大阵，焚天业火阵。 那一处，被故意设计成女魃墓入口的样子，但凡有心怀不轨妄想要进女魃墓闯入者，便会引来万千兵将的驱逐。 它们只是驱逐，并不会要闯入者的性命。 但闯入者一旦对那些兵士动手，便会引来焚天业火，再强大的闯入者，也会被焚天业火燃烧殆尽。 守阵兵士只有在化成焚天业火，烧死闯入者后，灵魂才会得到安息而离开焚天业火阵。 看到这里，我和白七爷爷有些懊悔的对视了一眼。 焚天业火阵，就是让我们损兵折将的冰壁大门。 现在想来，雪妖在我们之前进过那道大门却没事，其实是因为她的身份。 雪妖本就是雪山之灵所化，又没有深入闯进深处就赶紧退出来，所以那些守阵兵士并没有将她当成敌人。 后来，我们去的时候，人太多，既有妖，又有人，才会引来万千兵士的驱逐。 若不是雪妖动手杀了掉几名兵士，便不会引发焚天业火。 其实牛二叔和鼠老大他们都伤得挺冤枉的。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动物想要修成正果，所要遇到的劫难比人类修仙要难得多，那个地方也许正是牛二叔和鼠老大的应劫之处。 天道自有安排，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更不会让好人一直受苦受难。 竹简上只记载了黄帝让人在山腰处布下的焚天业火阵，至于女四娘为什么没有在那些兵士出来的时候就出来，竹简上并没有记载任何线索。 大概，不管是黄帝布下焚天业火大阵的时候还是妹姞记录下这些竹简的时候，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天女魃会亲自来寻自己的真身吧。 所以她没找出来的具体原因，只能等女四娘的魂魄从冰球里出来才能知道了。 竹简上记载的第二处大阵，那个满是尸体的倒悬湖。 那人脸怪鱼是天女魃手下的第一员大将，天女魃死后，他自愿带着手下兵士留在雪山替女魃墓守阵的。 任何被困进倒悬湖的人，都会成为永远不死不灭，也无法离开倒悬湖的冰雕。 看到这里，我和白七爷爷终于明白，为什么人脸怪鱼并没有攻击我们，甚至还将我们送到了这里了。 因为我们身上带着困住女魃魂魄的冰球，它们是天女魃身边最熟悉的人，不可能感受不到天女魃魂魄的气息。 妹姞在这个地方整整守了数千年。 三百年前，她收留了一只刚出生不久，差点葬身赤练阴冠蛇口的蹿天猴。 因为收留蹿天猴的那夜，月圆如银盘，妹姞便给蹿天猴取名为十五。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灵气极强，也许是因为妹姞本就一身仙骨，妹姞在收留十五两百多年后的一个月圆之夜，突然算出自己即将羽化，也算出很快就会有人带着姐姐天女魃的魂魄来到这里。 她一边遗憾于不能亲自等着姐姐到来，一边不放心蹿天猴十五，便给十五做了一些安排。 这个山谷以天女魃的名字为名，叫魃谷，想要进谷，只有一个入口，那就是悬崖壁上的那个晶洞口。 于是，她将天女魃用过的东西拿出来，让十五熟悉天女魃气息，并吩咐十五天天守着崖壁上，若有人进谷后，不会因为它的调皮淘气而对它下手，且身上带着天女魃魂魄的话，就将人带到这里来。 只要来的人不会被美人问心莲毒死，就将入墓地图交给来人，并让它跟着来的人离开这个地方。 最后一支竹签上，妹姞写了一句感谢的话。 十分诚挚。 显然，那是感谢我们带着天女魃的魂魄找来，也感谢我们收留蹿天猴十五。 我和白七爷爷磕磕绊绊的读完竹简上的内容后，木屋外的山坡已经沐浴在一片和煦的阳光中。 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十五竟是故意被妹姞留在悬崖壁上的领路人。 小东西在崖壁上做出的一连串恶作剧，也是受妹姞吩咐试探我们的。 它应该早就感受到了我身上带着的女魃魂魄的气息，所以才会一直跟着我。 之所以一直不肯相信我们，是因为我在崖壁上因为生气想过要教训它。 好在我后来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即使它扔了我满头满脸的阴莲子果浆，我也没再接着欺负它。 但蹿天猴生性胆小谨慎，所以十五即使跟着我们，也不愿意直接领着我们来到这里。 一是因为不信任我们，二是因为害怕我们会伤害妹姞。 从我手中抢走冰球，一来是想要继续试探我们，二来是想要将女魃的魂魄带到妹姞身边。 遇到赤练阴冠蛇后，因为我们对它不但没有恶意，还救了它，所以才会对我们多了些信任。 直到我让十五知道，我们没有被美人问心莲毒到后，十五才对我们彻底放下心来，答应让我们进木屋。 “十五？” 我低下头，轻声唤着蹿天猴的名字：“你愿意跟着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吗？” 十五从我的领口处探出个小脑袋来，歪着头望了我半晌后，点了点头。 我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抚了抚它的脑袋。 十五朝我吱吱叫了几声后，从我的怀里蹿了出去，从木屋的窗口而出，跳到木屋边的一棵阴莲花树上，黄色的小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叶片和硕大的花朵间。 第267章 地 就在我和白七爷爷疑惑着想要从门口跟出去的时候，十五就已经顺着那棵阴莲花树的树干溜下来，怀中还抱着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木球。 望着十五怀中抱着的那个木球，我和白七爷爷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 果然如我们所料，十五抱着木球重新从窗户蹿了进来，将怀里的木球放到书案上后，朝着我和白七爷爷吱吱叫着，又手舞足蹈做出捶打木球的动作。 很显然，它的意思是让我们将这木球打开。 “十五，这就是妹姞前辈让你交给我们的地图？”我拿起那枚木球打量着问十五。 “吱吱吱！” 十五吱吱叫着点头，又指了指白七爷爷装封印女魃魂魄冰球的上衣口袋。 这小家伙倒是实在机灵，原来它一直悄悄关注着女魃魂魄呢，看来实在是什么都懂。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毕竟它跟着妹姞已经两百多年了，虽然就算是一只灵气没它强的普通猴子，也已经被教得跟人差不多了。 十五歪着头，一脸期待的望着我。 我低头仔细打量着手中的木球，很精致，雕刻着祥云，一个面容绝美的女子在祥云间若隐若现。 那容貌样子，俨然就是幻成一身青衣后的女四娘。 看十五的意思，地图应该是藏在木球里，所以才让我们将木球敲开。 可我实在有些不太忍心。 一来上面雕刻的女魃像十分传神，毁坏了有些可惜。 二来这木球显然是妹姞亲手雕刻制作的，说不定制作这木球的时候十五也在一边看着，若能在不破坏木球的情况下将里面的地图拿出来，还能给十五留个念想。 见我只是打量着木球不动，十五似乎有些着急起来，又“吱吱”叫了两声。 我仔细看着手中的木球，想了想从背包里翻出一把之前用来制作银饰的小镊子出来。 在木球雕刻的祥云缝隙间寻了一个点，将镊子的尖端轻轻刺了上去。 真气缓缓灌入手中，果然，“啵”的一声轻响，木球被我钻了出一个小洞。 感觉到镊子的尖端已经没有任何阻力的时候，我停了手，将镊子从那个小洞中伸了进去。 捣鼓了一阵子后，我终于从那个小洞里拉出一张薄薄的羊皮纸来，好在那羊皮纸韧性挺足，并没有被损坏。 有些费力，但木球保住了。 “还好没损坏，十五，这个给你了！” 我将那张地图递给白七爷爷，将几乎完好无损的木球递到十五的面前。 十五有些呆愣愣的望着了我半晌后才接过木球，激动的尖叫一声，竟抱着木球在书案上兴奋的打起滚来。 我好笑的望了十五一眼，才转过头去看白七爷爷手中的那张羊皮纸地图。 地图画得很详细，这座雪山的走向，魃谷藏于雪山的位置，以及女魃墓的位置和入口，全都标记得仔仔细细。 女魃墓就在这座山坡的地底下，但是一共有两个入口，一个入口倒悬湖以南二十里地的一处天女神庙内，那一处布置了七七四十九道机关，想要从那个地方进去，几乎是九死一生。 另外一个入口，就在刚刚十五蹿上去取出木球的树下，这处入口是为了妹姞出入方便而建，并没有设置任何机关。 但不管从哪个入口进墓，最后都要经过主墓室才能找到女魃的棺椁。 因为女魃真身中还封印着犼，所以主墓室中机关诡谲无数，轻易无法进去，就算是归真境界的高手，即使进去了，也不一定能出来。 就连在这个地方守了数千年的妹姞，也从来都没有进过主墓室，更不知道女魃的棺椁到底藏在墓下的什么地方。 能不能找到女魃棺椁，全凭天意。 妹姞在这张羊皮纸地图的底下，还有一行小字。 大意是提醒我们和女四娘，如果能不进墓，就尽量不进墓。 她甚至十分聪明的猜到了女四娘的现状，告诉我们，不进墓，女魃虽然不能修成鬼仙，却能以鬼王的身份一直活着。 可若是进了墓，极有可能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妹姞的善意提醒不无道理。 先不说我们能不能顺利的找到女魃真身的棺椁，就算找到了，先出来的便是那封印了数千年的犼，我们对付得了还好，若是对付不了，不仅会丢命，甚至还会再次导致生灵涂炭。 可妹姞大概也没有想到，因为焚天业火大阵，女魃的魂魄被封印在了一颗红色冰球里。 白七爷爷将冰球从身上摸了出来，到了这里，冰球的眼神已经变成了一片嫣红，女魃的魂魄在里面已经如同一个小雕刻一样凝实了，之前一直紧闭着的眼睛也不知在什么时候便成了微眯。 似乎很快，她的眼睛就能睁开了。 看来，只有越接近她的真身，她的魂魄才越凝实，说不定只要我们找到女魃真身，女魃魂魄就能彻底醒过来破开这个冰球封印。 若是不尽快找到替她找到真身的话，别说当个鬼王了，大概连普通的鬼魂都做不了。 不管我们推断的这个可能性到底有几成，我们都退无可退，只能先替女魃找到她的真身。 “十五，这里，你下去过吗？” 我将地图放在书案上，指着地图上，标记主墓室的那个红点问十五。 小家伙见我问它话，终于停止了愉快的翻筋斗打滚，抱着木球坐到了地图边。 十五歪着头顺着我的手指望了地图一眼后，想了想，才点了点头，但很快，它却又摇了摇头。 我一头雾水。 “你是下去过还是没下去过？”我接着问道。 十五飞快点了点头，旋即想起来，就连妹姞也并没有进过主墓室，我倒是有些急糊涂了。 “这里，你没去过？” 我又问十五，“你以前跟着妹姞她老人家到过哪儿，能指给我看看吗？” 十五点了点头，歪头望了那地图好一会儿，才伸出小手，指了指主墓室外面的一个陪葬小墓室。 指完后，望着我又是“吱吱喳喳”一通乱嚷，表情十分兴奋和期待。 第268章 生米煮成熟饭都行 小家伙十五竟然对进墓十分期待。 可一想到进墓，我便十分担心白七爷爷。 他已经修为尽失，进墓凶险无比，我不想让他老人家去冒这个险。 “白七爷爷，要不，我和十五一起进去，您在这里等我吧。” 我对白七爷爷说道：“等我替四娘找到真身后，再回来接您。” “怎么的？怕我成为拖累你？” 白七爷白眼一翻道：“别看我没了修为，但这些年见过的机关比你认的字都多！ 更何况，万一咱们遇上龙虎山那群牛鼻子和天师府的那些家伙，凭着我这张老脸，他们还是得给上几分薄面的！ 就你一个人进去，若是碰到那些家伙，还不被当成跟盗墓贼那一伙儿的被人欺负了！” 我望着白七爷爷，嘴唇动了，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这老头子倔强得很，在阴阳道上叱咤了大半生，现在让他躲在这里说什么也不会干。 “你别想着能劝动我！” 白七爷爷挥了挥手说道：“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就算你不带我进去，我跟后头也会偷偷进去，这样你就放心了？” 说完叹了口气接着道：“自从我踏上术道，这些年来，因为各种原因，我进过许多大大小小的古墓葬，但像女魃墓这种上古墓葬，我之前还真没遇见过。 更何况，有机会见识到上古时代的机关和阴阳禁术，是很多术士几世都修不到的大机缘，错过了，我就是到死也无法瞑目！” 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心里明白，这老头子是说什么都要进去的。 但我知道，他说什么想要进去见识上古阴阳禁术和机关是假，担心我会遇到天师府和龙虎山那些人才是真的。 见我不再说话，白七爷爷才咧嘴一笑道：“放心吧，我下古墓的经验多了去了。 没了修为其实对于进入古墓葬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很多古墓在建墓的时候就会布下阴阳相克的绝阵，进墓的人即使是归真高手，在墓里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为的就是防备阴阳术道的高手进墓。 我的算术和相术都还在，跟着你进去绝不会拖后腿的！” “我不是怕您拖后腿！” 我撅着嘴闷声说道：“我是担心您的安全问题。 怎么说我都是您的徒弟，您正要进去我拦不着，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逞强！” “知道我是师父了？” 白七爷爷抬手在我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若不知道的，听你跟我这么说话，还要以为你才是师父呢！ 走了，再啰嗦被那些人抢了先，咱还得给他们擦屁股！ 跟为师下墓！” 说完，白七爷爷抬脚朝屋外的那棵阴莲花树下走去。 十五一看，“咻”的一下蹿到我肩膀上，指着那棵树，有些迫不及待的又叫又跳。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抬脚跟上白七爷爷。 地图上标注了从树下入口的那个机关。 我按上面的指示掀开树下的一片灌木，灌木底下，果然露出一块青石板来。 十五见到青石板后，蹿到树冠上，窸窸窣窣倒腾了一阵子后，石板下发出一阵机括的声音，石板缓缓朝下收了进去，露出一条长长的石阶墓道。 白七爷爷失去修为，无法再在黑暗中视物，好在我出来的时候，顾莫十分体贴的给我买了好几个防水式强光手电筒。 我当时看到的时候只觉得多余，却因为是他特意去买来的，也没舍得扔掉，免得辜负了他一片好意。 现在倒是歪打正着派上用场了。 墓道开启后，十五就从树上跳下来，黄色的小影子一闪，率先蹿进墓道中。 随着十五进入墓道，也不知是不是它触动了哪一处机关，墓道两侧的石壁上，竟依次亮起一盏盏油灯。 手电筒都还没来得及从背包里摸出来，我不动声色的缩回了手。 白七爷爷毫不犹豫的跟在十五后头进了墓道。 我本打算走在最前头的，但一想，地图上提到过，这条墓道是专供妹姞进墓查看的，并没有设置什么机关，更有熟悉这条墓道的十五在前头带路，便默默的跟在白七爷爷后头没吭声。 墓道冗长，却十分干净，两侧壁上的油灯依次亮起，待我们走过又依次熄灭。 白七爷爷在前面边走边给我科普道：“这些都是鲛人油灯，遇空气便会自动亮起。” 他说着，话锋突然一转道：“你这段时间是积攒下什么大功德了，还是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人了？ 身上的煞气似乎是淡了很多。” “是遇到一个人，就是您说的真正的七杀星转世。” 我点了点头，将遇到顾莫的事告诉了白七爷爷。 “我跟明白倒是有些交情，早听他吹嘘说身边有个不错的得力助手，却一直没见到过那小子，没想到竟是七杀星转世。” 白七爷爷点了点头道：“好好跟那小子处着，早些让他成亲，实在不行的话，生米煮成熟饭都行！” 我一愣，什么生米？什么熟饭？ 脸上一热，瞬间顺着耳朵红到了脖子。 什么跟什么啊！ 这老头儿修为失了，竟然性格也跟着大变！ 明明是个严肃得连笑都吝啬的人，竟然说得出来这种话。 “您瞎说什么呢，我对他没感觉，要不是接近他我身上的煞气能明显变淡，我才懒得跟官方打交道。”我连忙解释道。 “那小子长得很丑？”白七爷爷问道。 “应该挺丑吧，没太注意！”我干脆的回答道。 “你长得也不咋滴！” 白七爷爷冷哼一声道：“找对象又不是找朵花摆屋里，丑点搁家里放心！ 就你这命格，也只有遇到他哪样儿的，不然早晚得被你克死，回头老姑娘变成老寡妇！” 白七爷爷说着一顿，回头望向我道：“瞧你这脸红得，莫不是人家嫌你丑，瞧不上你，你才这么说的吧？ 要不，等回头出去我让九儿跟着你，让她好好教教你咋勾引那小子？” “您可是师父，有师父这么为老不尊，寒碜徒弟的吗？” 我好险没被白七爷爷的话给雷得从台阶上滚下 第269章 白七爷爷的故事 “师父担心徒弟的终身大事那是天经地义！” 白七爷爷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更何况是你这种长得又丑又矮的徒弟，为师实在是不放心哪！” 这天没法儿聊下去了！ “对了，白七爷爷，您之前不是说你这辈子愧对过两个人吗？都啥人啊，给我说说呗！” 我不怀好意的嘿嘿笑着，望着白七爷爷问道。 反正是他自己教我的，下山后，若有人对我好，我必须双倍的还回去，若是有人惹我，我必须十倍的还回去。 白七爷爷闻言脸色一沉，扭过头，大步朝着台阶下走去，一副不想再理会我的样子。 “对不起，白七爷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自己口无遮拦闯了祸，跟上一步呐呐的说着：“若不是您老一直说我丑，我也不会……” 后面的话我没好意思再接着说下去。 过了就是过了，白七爷爷虽然寒碜我，但说到底是为我好，而我的话却是在朝他的伤口上捅。 我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白七爷爷默默走着，并没有回答我，良久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事我早就打算告诉你的，说不得，以后还得你去帮她和她在乎的人一把。” “我刚刚只是……其实您不需要告诉我为什么的，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只要您吩咐，我都会去做。”我有些不安的说道。 “没事！” 白七爷爷摇头道：“你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徒弟，也是还能喊我师父的唯一徒弟，我也没什么不能对你讲的。 而且，有些事，你早晚也得知道。” 白七爷爷说着叹了口气道：“其实在四十年前，我就收过一个徒弟，也有过一个妻子，一个小儿子，和一帮很好的朋友。” 白七爷爷的妻子叫胡新月，家也在云山县，住得离太奶奶在北流水的家还不远，是一个叫柳桥村的地方。 胡新月和白七爷爷是在四十年前川西发生大地震的时候认识的。 那次川西地震其实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上古神兽朱厌死后，几次转世作祸天下，最后被拘押在第十八层地狱的陈莫山上。 地狱一共十八层，分别为：光就居、居虚倅略、桑居都、楼、房卒、草乌卑次、都卢难旦、不卢半呼、乌竟都、泥卢都、乌略、乌满、乌藉、乌呼、须健居、末都干直呼、区通途、陈莫。 其实，十八层地狱所谓的层，并不是指的空间上下，而是受罚时间和刑法上的不同。 直至第十八层陈莫，受罚罪鬼必须受罚满两万年才能重新转世。 两万年，相当于无期。 朱厌妖力早已近神，自然不肯就此伏法，趁着狱卒不注意的时候，竟偷偷跳进了黄泉，掀起黄泉巨浪，从阴阳路倒灌进人间，趁乱逃了出来。 黄泉水倒灌人间，妖神重返人间，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阴阳术道各大门派，天师府，以及许多心怀天下的术士全都入了川西，只为助地府一臂之力，封锁阴阳路，重新捉拿妖神朱厌回十八层地狱。 其中包括白七爷爷和胡新月。 最后，阴阳路终于被封，只是妖神朱厌逃走了，好在他逃走的时候，受了重伤，只能作些小恶，再也翻不起来大浪。 那一役，死了很多阴阳术士，也成就了很多人。 东边秀才西边陈，南面昙花北地白，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为称霸阴阳术道的四大高手的。 东边秀才姓李，他的修为最为高深莫测，也是他出手重伤妖神朱厌的，但他自己也在那时候受了重伤，离开川西后，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西边陈原名叫陈超然，他的修为其实是他们四人中最低的，却抱负远大，最后娶了当时天师府首席天师的女儿周英，如今是现任天师府首席天师。 至于北地白，就是白七爷爷了。 提到南面昙花的时候，白七爷爷顿了顿，脸色复杂的叹息了一声，默然朝前走了很久后才接着开口。 南面昙花来自滇南，人称昙花婆婆，是用蛊高手，一手银针更是使得出神入化。 她的银针不仅能杀人于无形，更能活死人，医白骨。 她的医术也十分高明，不仅能医人，还能疗鬼。 昙花婆婆在人们眼中十分神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她的头上总是带着一副帷帽，黑纱遮面，谁也不知道她的样子和具体年龄。 有人传说昙花婆婆的年龄比李秀才还要大，也有人传说昙花婆婆之所以黑纱遮面是因为长得极其丑陋。 几乎没有人知道，声音苍老的昙花婆婆那时其实不过二十出头，比当年才二十六岁的白七爷爷和陈超然还要小了好几岁。 只有一个人知道昙花婆婆的真实年龄和样貌，那便是胡新月。 胡新月其实连术道中人都算不上。 她是个阳间摆渡人，超度亡魂和送迷路的亡魂入地府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川西大地震后，阴阳路被封锁，亡魂流离失所，胡新月是为了摆渡亡魂而进入川西的。 去的路上正好遇上昙花婆婆，两人年龄相当，性格相投，一来二去，成了最好的朋友。 超度亡魂之余，胡新月总是跟昙花婆婆一起，当她的助手。 为了对付朱厌，阴阳四杰经常聚在一起，胡新月跟着昙花婆婆，也跟大家熟识起来。 年轻时候的胡新月长得极美，小巧玲珑的身材，一双精灵般灵动的大眼睛，娴静知礼的性子，哪怕是一身粗布黑衣，不管走到哪儿，都能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乱世出英雄，也出美好的爱情。 在秀才李和昙花婆婆的撮合下，高大帅气且修为卓尔不凡的白七爷爷跟胡新月走到了一起。 白七爷爷是孤儿，虽人是胶东人，家乡却没有什么牵挂。 更何况他的师叔还在云山北流水村。 川西的事情结束后，白七爷爷毫不犹豫的跟着胡新月回云山成了亲。 跟着白七爷爷和胡新月一起回到云山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一个当年刚满十九岁的年轻人。 第270章 许愿石 小伙子叫林翔，挺会来事儿，自称祖辈都是给人给驱邪的大先生，以为自己有了不得的本事才放弃学业来的川西支援。 到了川西后，他才知道自己的那点祖传本事有多不够看，在一次遇到成了气候的厉鬼被白七爷爷救下后，就赖在白七爷爷身边了，缠着白七爷爷要拜师。 当年白七爷爷自己其实也不过二十六七岁的年龄，见小伙子机灵，又没耐住他的软磨硬泡，最终点头答应了下来。 葛家道传到白七爷爷这一代，已经没有什么直系同门了。 因为远在川西，又因为葛家道所以林翔连祖师爷都没拜过，就对着白七爷爷磕了三个响头，敬了杯茶，就成了白七爷爷的第一个徒弟。 当徒弟的自然得跟着师父，所以白七爷爷跟着胡新月回云山县的时候，林翔也跟着一起去了。 白七爷爷没想到的事，收林翔为徒，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林翔和白七爷爷名义上是师徒关系，其实更像一对要好的朋友，除了学艺，还经常一起喝酒聊天。 胡新月并不喜欢林翔，她总觉得那个年轻人太过滑头，更不喜欢他低头时偷偷从眼皮子底下瞄人的那个眼神。 她在白七爷爷面前隐晦的提过两次，说她觉得林翔那个人心思太多，恐怕有些心术不正。 白七爷爷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性格简单直率，并没有太将胡新月的话放在心上。 还笑话胡新月女人就是疑心重。 胡新月又是个人贤惠性子，林翔到底是白七爷爷的唯一徒弟，提过两次后，见白七爷爷并未放在心上，便也不再提了。 只是悄悄在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白七爷爷和胡新月成亲一年后，胡新月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夫妻俩十分高兴，给孩子办满月酒的时候，除了云山县的亲戚朋友，还发帖通知了当年在川西认识的那些术道上的朋友。 很多人都不远千里来恭贺白七爷爷伉俪喜得贵子，其中当然还包括昙花婆婆。 白七爷爷那天格外高兴，酒席上，不管谁向他敬酒他几乎都来者不拒。 哪怕是修为再高，也架不住一碗接一碗的白酒往肚子里灌。 更何况白七爷爷跟朋友间，不屑于玩用真气将逼出酒气的作弊方法。 很快就喝醉了。 没想到，白七爷爷这一喝醉，林翔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色胆包天的他，竟然趁着白七爷爷喝醉，宾客们还在吃席的当儿，借着给师娘送吃的，进了胡新月的卧室。 胡新月当即就让林翔出去。 可林翔嬉皮笑脸着不仅不出去，甚至还凑上去，趁着几分酒意，一把搂住胡新月乱抓乱摸起来。 胡新月不过是个阳间摆渡人而已，修为本就不高，虽然跟白七爷爷成亲后，白七爷爷教了她一些葛家道的练气法门，但后来因为怀孕没怎么练，到那个时候，修为也才勉强到了黄阶三四品。 在修为已经到了黄阶八九品的林翔面前，胡新月甚至连想要挣脱林翔都难。 就在林翔差点要得手的时候，昙花婆婆来了。 她一把将林翔从胡新月身上提拎了起来，丢到地上。 林翔跪在地上又磕头又求饶的，说自己早就喜欢这个只比他大了三岁的师娘了，今天只是因为喝醉了，情难自禁没忍住。 求胡新月和昙花婆婆饶他一命。 胡新月本就善良，又想到林翔是白七爷爷的唯一徒弟，再想起白七爷爷对林翔的信任，心软了，让林翔自己滚，以后再也不许回来。 否则就将这件事告诉白七爷爷。 林翔当然满口答应，若是白七爷爷知道这件事，他估计连小命都要保不住。 可谁也没想到，林翔刚走出云山县，就接到了天师府陈超然的千里传讯，说是在湘西发现了朱厌的踪迹，想让白七爷爷过去支援。 林翔是白七爷爷徒弟的事早已在术道众所周知，所以天师府便将讯息传到了林翔这里。 偷鸡不成蚀把米，让林翔很不甘心，这件事，让林翔生出一个毒计。 他自己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让人回云山县给白七爷爷带了去天师府请白七爷爷去湘西帮忙的消息，并让那个人告诉白七爷爷，自己有事先回老家一趟，回来再直接去湘西跟白七爷爷会和。 也因为这样，白七爷爷酒醒接到报信后，并没有询问胡新月林翔的去向，直接动身去了湘西。 同去湘西的，还有昙花婆婆，天师府同时也邀请了她。 两人赶到湘西的时候，林翔早就替昙花婆婆和白七爷爷安排好了下榻的酒店和与天师府汇合的一切事宜。 昙花婆婆见到林翔，当即就觉得一阵厌烦。 她并不是个多事的人，又因为胡新月的请求，从云山去湘西的路上，并没有将胡新月受林翔侮辱的事告诉白七爷爷。 但再见到那个恶心人的家伙，昙花婆婆当即改变了主意，决定将林翔对胡新月做的事告诉白七爷爷。 可当她刚张口要说的时候，林翔就意识到了她的意图。 并用传音入密的方法跟她说了一句话。 “昙花婆婆，你觉得，我告诉我师娘，你一直都喜欢我师父的话，却因为自己是无法生育的蛊女，才我师父推给她的话，她会怎么想？ 你还不知道吧，你在川西树下埋下的那个许愿石，早就被我挖出来了。 你若是敢将我的事告诉我师父，我就将那枚许愿石交给我师娘。到时候，我师娘一定会以为你不安好心，是想拆散她和师父。” 这句话让昙花婆婆顿时大惊失色，她没想到，她埋藏在心里足足两年的秘密，竟然被人发现了。 不仅被发现，当年偷偷埋下的许愿石还被林翔挖出来了。 林翔说的没错，昙花婆婆比胡新月还要早一些喜欢上白七爷爷，却因为自己蛊女的身份，将这份爱深深藏了起来。 跟着秀才李撮合了白七爷爷和胡新月在一起后，昙花婆婆曾偷偷在他们一起战斗过的树林里的一棵大树下埋下了一颗许愿石。 石上用昙花针雕刻着一句话： 从今 第271章 你是不是还爱着他 没想到，许愿石竟然被林翔那个混蛋挖走了。 昙花婆婆咬了咬牙，有些犹豫了。 一来她不愿跟好朋友胡新月生出嫌隙。 二来她不愿自己当年的心事被人知道。 任何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天性。 哪怕是圣人，在两难的时候也不可能毫不犹豫。 最后，昙花婆婆选择了忍住不说。 但她警告林翔，等湘西的事情一了，林翔必须离开，若是被她发现他再跟着云山，想要对胡新月不轨，她一定会亲手放出最厉害的蛊毒杀掉他。 林翔也立刻表示，他来湘西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多跟着师父学些本事，离开湘西后，他也得回川西了。 但他早已将那块许愿石托付了朋友，若是昙花婆婆敢在湘西对他动手的话，只要他一出事，朋友立刻就会将许愿石交给胡新月。 昙花婆婆知道林翔不可信，但她不得不暂且相信。 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湘西事了，依旧跟着白七爷爷回云山县，若是林翔再敢踏进云山县一步，她哪怕是拼着会跟胡新月决裂，也要亲手杀了那个混蛋。 但昙花婆婆没想到，这只是林翔毒计的第一步而已。 被蒙在鼓里的白七爷爷对林翔没有任何防备，师徒俩的关系跟以前一样好。 朱厌的魂魄虽然早已受了重伤，毕竟是上古妖神，虽然不敢再跟白七爷爷他们硬拼，但躲藏的本事还是有的。 陈超然带着天师府的大批天师和十多个前来帮忙的术道高手虽然用阵法将朱厌的魂魄困在湘西，却始终没办法抓到他。 一个月后，大家终于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跟朱厌狭路相逢，也不知朱厌到底用了什么邪术，那次参与的天师和术道高手全都中了一种怪毒。 初始的时候大家并没有发现，但到了晚上，便会觉得欲火焚身。 昙花婆婆是这次来湘西唯一的女术士，虽然中了毒，却用银针解了身上的毒。 她有心想替大家解毒，却碍于半夜，又没有人找上门来请求她帮忙解毒，她也只能作罢，想着等天亮再说。 好歹那种毒只会让人难受，却不会死人。 更何况她白天发现大家都中毒的时候，给大家吃了解毒丹，虽然解毒丹无法解淫毒，却也多少能缓解一些难受。 只让她想不通的是，妖神朱厌为什么会对大家下这种毒，难道只是为了恶心一下敌人？ 她没有往林翔的身上去想，因为她白天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林翔同样中了毒。 很多无法挽回的恶果都是侥幸导致的。 那天晚上，林翔带了两个女人回去，将其中一个悄悄送进了白七爷爷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昙花婆婆默不做声的替大家解了毒后，谁也没再提这件事。 二三十个天阶高手，不仅没有抓住受了重伤的妖神，还集体中毒，说出去怎么都是一件丢脸的事。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一个月后，一个女人来找白七爷爷，说自己怀了白七爷爷的孩子！ 白七爷爷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他怕的不是其他，而是担心他和胡新月的未来。 好在那个女人并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唯一的要求是找个地方让她生下这个孩子，至于生下来的孩子，必须由白七爷爷带走。 因为她是基督信徒，流产对于基督信徒来说是大罪。 如果白七爷爷不同意，她就一直跟着白七爷爷，不管白七爷爷到哪儿，她就到哪儿。 白七爷爷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的错，万般无奈之下，白七爷爷只能答应了女人的这个要求。 悄悄让林翔租了一处房子，将女人安排在那里。 半年后，朱厌再次逃出湘西，陈超然带来的天师和其他术士都打道回府，但白七爷爷却只能因为自己对那个女人的承诺继续留在湘西。 这件事终于被昙花婆婆发现了。 昙花婆婆到底对白七爷爷还是有感情的，她替胡新月委屈、愤怒，却又在白七爷爷自责与悔恨的痛苦中，选择了替白七爷爷隐瞒下去。 为了避免胡新月起疑，昙花婆婆只能选择陪着白七爷爷等在湘西。 三个月后，孩子终于出世，是个女孩，孩子的妈妈也在拿了白七爷爷一笔钱后离开，将孩子扔给了白七爷爷。 白七爷爷面对着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没了主意，若是带回家，他和胡新月的那个家肯定得散。 最后昙花婆婆无奈之下给白七爷爷出了一个主意，将孩子带回去，如果胡新月问起，就说孩子是昙花婆婆捡到的。 这个孩子，将来由她养大。 林翔也在白七爷爷和昙花婆婆打算动身离开云山县的时候履行了初来湘西时答应的话提前跟白七爷爷告别离开。 昙花婆婆怎么也没有想到，林翔并没有依言回川西，而是先他们一步回了云山。 他怕死，这一次他并没有再对胡新月做什么，而是将昙花婆婆的当年埋在川西树下的那枚许愿石交给了胡新月。 除了那枚许愿石，还有一张昙花婆婆抱着奶娃娃的照片。 并告诉胡新月，那孩子，是昙花婆婆跟白七爷爷在湘西生下的。 还故意添油加醋的说，也不知道昙花婆婆明明一个老太婆丑八怪，师父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一个女人，肯定是被昙花婆婆暗中下蛊给蛊惑了。 胡新月见过昙花婆婆的真容，知道昙花婆婆比自己长得漂亮，再加上那块许愿石，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却已经信了七八分。 她将林翔赶走后，就抱着已经一岁的儿子坐在家里等，她想要等自己最好的朋友和丈夫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或者解释。 终于等到白七爷爷和昙花婆婆回来，胡新月果然见昙花婆婆的怀里抱着个孩子。 胡新月强装镇定的将许愿石递到昙花婆婆面前，只问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到现在还爱着白七？” 自然是爱的，若是不爱，昙花婆婆也不会愿意提白七爷爷养孩子。 面对好友的诘问，昙花婆婆犹豫了，可她又不愿欺骗最好的朋友，便只低着头抱着孩子默不作声。 第272章 至死不原谅 胡新月望着低头默不作声的昙花婆婆，盯着她怀里的孩子，关于孩子的话，她突然没有勇气再问出口。 一边是她最好的朋友，一边是她最信赖的丈夫，有些话一开口，那便是绝望。 白七爷爷听到这话同样诧异，望了昙花婆婆一眼，伸手欲从胡新月手中拿过那枚许愿石看个究竟。 还不等他的手碰触到胡新月的指尖，胡新月就一脸厌恶的皱着眉头，将许愿石丢到白七爷爷的脚边。 白七爷爷低头一看，正好看到了许愿石上的那行小字。 莹白光洁的石块上，那行字是用昙花银针点雕而成，每一个点的透石力度完全相同，字迹隽永清秀，足以见雕刻者雕刻这些字时的用心。 昙花婆婆眼睛闭了闭，终于开口道：“新月，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不是……” 这声对不起成了听在胡新月耳朵里，如同晴天霹雳，让林翔的话得到了证实。 她不等昙花婆婆说完，便打断道：“你们为什么不永远留在湘西？为什么要回来？” 情绪的过度激动让胡新月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而高亢。 昙花婆婆怀里的女娃娃睡了一路，突然被胡新月的声音惊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越发刺激了胡新月，她的眼底，满是血丝，张了张嘴，竟“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新月！” 白七爷爷和昙花婆婆异口同声的开口，齐齐上前了一步。 “你们碰我！” 胡新月绝望的朝后疾退几步，嘴角挂着一缕殷红的血迹，双目赤红的瞪着昙花婆婆怀里的孩子道：“你抱着他的孩子来跟我说对不起，是觉得仅凭你写在石头上的爱意还不够刺激我吗？ 滚，你们给我滚，滚回湘西去，我胡新月这一辈子都不愿再见到你们！” 昙花婆婆并不知道林翔颠倒黑白，对胡新月说孩子是她和白七爷爷的。 慌乱中，她以为胡新月知道了那孩子的来历，也知道了她帮着白七爷爷欺骗的事。 昙花婆婆觉得自责，也内疚，她觉得，这件事的确是她错了，是她对不起朋友。 “如果你真的让我回湘西，我会回去的。 我昙花在此发誓，只要胡新月一天不原谅我，我便一天不离开湘西。” 愧疚中，昙花婆婆对胡新月发下了这个誓言。 胡新月没有说话，偏过脸去不看昙花婆婆。 白七爷爷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因为他知道，胡新月并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女人，就算知道昙花婆婆喜欢过他，甚至现在还喜欢他，生气是有可能，但也绝不至于昙花婆婆发誓自困于湘西，她也无动于衷。 白七爷爷想解释，却又不知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他刚开口喊了一声“新月”，胡新月便悲痛的望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 事实就在眼前，你还想替她辩解吗？ 白七爷爷也只能沉默了，这个时候再开口，会让胡新月的误会越深。 昙花婆婆明白了胡新月的决绝，蛊女生来性格倔傲，她不再多说一句话，抬脚用内力将地上的那枚许愿石踩成齑粉后，抱着依旧哇哇大哭的孩子转身走了。 胡新月漠然的望着昙花婆婆的背影，片刻后，转身进屋，收拾了自己的衣服，抱起儿子，也出了门。 白七爷爷想拦着，胡新月冷冷的开口道：“爱你的那个人抱着你的孩子走了，你不追去吗？ 你最好别跟着我，否则我会做出让你后悔一辈子的事来！” 白七爷爷知道胡新月说的并不是气话，这个看似善良又柔弱的小女人，总有种他想象不到的倔强。 他默默的望着胡新月的背影，没有强行跟着。 顶着她在气头上徒劳解释，不如等她气消后再慢慢解释。 而且，白七爷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得去追上昙花婆婆问问。 当然，他要问的并不是昙花婆婆喜欢不喜欢他的事，而是想知道昙花婆婆的许愿石为什么会在胡新月的手里，为什么胡新月会知道他们带回去的那个孩子是他的。 直到这时，他还没有想到林翔的头上，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那个好徒弟捣的鬼。 白七爷爷望着胡新月离开后，转身去追上了昙花婆婆。 两人再次相见，分外尴尬。 昙花婆婆取下了一种戴在头上的帷帽，白七爷爷第一次见到昙花婆婆的真容，惊讶之余，也明白了妻子为什么会误会得这么彻底。 白七爷爷从昙花婆婆口中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好徒弟林翔做下的后，瞬间意识到了胡新月的离开会有危险，又立刻转身去找妻子胡新月。 昙花婆婆本想跟着白七爷爷回去找胡新月，最后想到他们一同出现，会再次让胡新月受到刺激，便就此作罢。 她到江州乘车回湘西的时候，想到怀里这个孩子的来历，又想到自己已经若不是企图替白七爷爷遮掩这孩子的来历，绝不至于跟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决裂至此。 越想，昙花婆婆便越不愿再带着这个孩子回湘西了。 她找了家孤儿院，将孩子放在孤儿院门口，独自回了湘西履行自己对胡新月发下的誓言。 而林翔，被胡新月赶走后，果然没有离开云山县，而是躲在暗处望着白七爷爷、昙花婆婆和胡新月之间的那一出闹剧。 胡新月抱着孩子离开后，林翔便偷偷的跟了上去。 他喜欢这个美丽娴雅的女人，即使生了孩子，在他的眼中也只会更有魅力。 如今胡新月跟白七爷爷和昙花婆婆彻底决裂，他的目的也终于达到了。 云山县位于大别山区，为了摆脱林翔，胡新月抱着孩子不顾一切的往山里躲。 等白七爷爷用追踪术找到胡新月时，亲眼见到胡新月被林翔逼到了一处悬崖边，抱着孩子纵身跳了下去。 白七爷爷亲手杀了林翔。 直到林翔求饶的时候白七爷爷才知道，从一开始，林翔所谓的想要拜师学艺是假，觊觎胡新月是真。 但在川西的时候，胡新月的眼中只有白七爷爷，所以林翔便缠着白七爷爷当了他的徒弟，目的就是 第273章 墓室石门 湘西集体中毒的事并非朱厌所为，而是林翔趁着众人没注意在食物中下的淫毒，这种毒是他们林家祖传下来的宫中秘药，混进食物中五个小时后才会开始散发毒性，所以就连昙花婆婆那个用蛊和用药高手都没有发现端倪。 他的本意是将昙花婆婆和白七爷爷真的弄到一处去，再偷偷拍上几张照片让胡新月彻底跟白七爷爷和昙花婆婆决裂。 没想到昙花婆婆的昙花银针和医术这么厉害，轻松就解了身上的秘药。 没办法之下，林翔只好花钱找了个应召女郎回来，趁着白七爷爷药性正烈、意乱情迷的时候将那个女人送了进去。 林翔拍了些照片，原本想着等有机会再投拍几张昙花婆婆的照片P上去，没想到那个应召女郎竟这么争气，一举就怀了孩子。 于是后面的计谋便顺水推舟十分成功，在胡新月的眼里，那个孩子就是昙花婆婆和白七爷爷的，无可辩驳。 因为凭着白七爷爷的人品和修为，胡新月是死都不会相信他会跟一个应召女郎发生关系的。 即使知道，依照胡新月的倔强也不会原谅，任何解释都只是借口。 白七爷爷杀了林翔，并打散了林翔的魂魄后，下到崖底去找妻儿。 胡新月被悬崖上的一棵松树托了一下才掉到崖底，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昏迷。 但是被她抱在怀里的儿子不见了。 胡新月的周围有野兽的脚印，和几滴新鲜血迹，以及一只他儿子掉落的虎头鞋。 白七爷爷瞬间明白，他那个才刚满一岁的儿子，没了！ 他将昏迷的胡新月带回家后，悉心照顾了一个月。 胡新月醒来后，再没有跟白七爷爷说过一句话，任凭白七爷爷在她耳边说什么，她都只是双眼空洞的盯着屋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白七爷爷知道，他永远都得不到妻子的原谅了。 一个月后，胡新月能下床走动，就离开了家，独自搬到了二十里外的柳桥村。 这么多年来，不管白七爷爷什么时候去柳桥村，胡新月都紧闭着大门不再见他。 最后，白七爷爷只能躲在暗处偷偷的看自己的妻子一眼。 直到二十年前，白七爷爷发现胡新月收养了一个女孩，脸上开始有了些笑容，也渐渐开始为了那个女孩偶尔跟人接近了。 白七爷爷十分欣慰，只要胡新月过得好就行。 但他没想到，就在六年前，胡新月收养那个女孩十四年后，突然离开了柳桥村，不知去向。 直到两年前，白七爷爷才遇到胡新月收养的那个女孩，那女孩被胡新月取名胡灵，被胡新月教养得很好，命格不凡，而且身上的本事也不一般，竟像是得了当年东边秀才的真传。 他从胡灵口中得知，胡新月离开他后便改了名字，叫胡月梅。 白七爷爷明白，胡新月改名，不为其他，只为了彻底跟过去的那个自己决裂。 如她当年所说，她至死都不会原谅他！ 白七爷爷还在胡灵口中得知了另一个噩耗，胡新月在离开柳桥村三年后，就已经去世了。 胡新月并没有原谅他，死后甚至连梦也没有给他托过一次。 白七爷爷还是从相熟的地府阴差那里知道，胡新月死后，在地府当了一名阴差。 对我说完这些后，白七爷爷近乎虚脱的晃了晃身子，有些颓然的停住脚步，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丫头，挺狗血的对不对，？” 白七爷爷苦笑的扭过头来望着我道：“其实爷爷我在你这个年龄，比你蠢多了，否则也不至于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地步。 只是委屈了昙花，若不是因为我愚蠢，她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都留在湘西没有出来。”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七爷爷。 安慰人，一直都不是我的强项。 一直跑在前头的十五见我们没有跟上它，“吱吱”叫着蹿了回来，凑到白七爷爷面前，好奇的盯着他望了半晌，吱吱叫着又跳又叫，还抬手指了指头顶。 那样子，竟像是在用我对它说过的话安慰白七爷爷。 就在这时候，台阶底下的墓道深处，竟隐约传来一声枪响。 蹿天猴十五一愣，安静下来，偏头又听了半晌后，“吱”的叫了一声，又朝台阶下蹿去。 “走，那些人果真是进墓了，咱们赶紧看看去，可别叫他们抢先进去！” 白七爷爷一扫脸上的颓丧，站起身，眼中重新恢复了犀利。 十五又蹿了回来，指着台阶下面又跳又叫，一副焦急的模样。 底下再次传来一声枪响，听那声音，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 我从背包里摸出一张缩地成寸符，扔在我和白七爷爷的脚下。 符箓祭出，在我和白七爷爷脚下形成一片火毯，我搀扶着白七爷爷的胳膊踏了上去。 情况还不算危急，我没必要跟之前逃命一样将白七爷爷提着走。 白七爷爷眼睛亮了亮。 有了缩地成寸符，我们的速度很快，跟上十五的速度完全不成问题。 不过两三分钟后，我们便来到了一片石门前。 石门上浮雕着女魃大战蚩尤的画面，栩栩如生，看着便让人觉得心情激荡。 这里便是女魃墓没错了，不出意外的话，石门后面，应该便是女魃墓的主墓室。 地图上并没有写出开启石门的方法，石门后的主墓室，就连妹姞也没有进去过。 白七爷爷走到石门前，仔细打量起了石门上的浮雕。 好在这处石门是通向魃谷的，并没有安置任何机关。 就连我们将手落在石门后面，也没有任何危险。 石门应该很厚，我和白七爷爷站在石门便能听到石门后面主墓室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那些人交谈的声音，却有些嗡嗡的听不太明白。 只能听出里面有不少人。 不管里面的是天师府还是龙虎山的，甚至是那些盗墓团伙的，对上显然是无可避免的了。 “小忆，你看这里！”白七爷爷突然开口，指向了石门浮雕上迎风而立的女魃胸口的位置。 我顺着白七爷爷手指的地方望了过去，果 第274章 石门开启 望着浮雕上的那个乒乓球大小的溜圆小坑，我和白七爷爷对视了一眼。 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东西。 封印着女魃魂魄的那个冰球，大小似乎跟浮雕上的圆坑一样。 莫非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发生？ 或者说，半山腰冰壁上的那个焚天业火大阵，其实是黄帝将女魃葬在这里后，故意安排的。 女魃归来，只有遇到冰壁后的那群兵士后，才能进入女魃墓？ 因为担心蹿天猴十五会捣乱，封印女魃魂魄的冰球后来一直就放在白七爷爷的身上。 还不等我开口，白七爷爷就已经将那枚冰球从上衣口袋中摸了出来。 冰球上，女魃魂魄的眼睛已经半开，眼皮微垂的目中眸光悲悯，却没有焦距，脸上也却没有任何表情。 因为乒球封印的缘故，我和白七爷爷无法判断她的魂魄到底是不是清醒着的。 白七爷爷望了我一眼，我朝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咔”的一声轻响，白七爷爷毫不犹豫的抬手，将冰球扣进了浮雕上的那个圆坑里。 严丝合缝。 白七爷爷脸色一喜，将手收了回来。 冰球依旧严丝合缝的嵌在那个并不深的小圆坑中，似乎那圆坑本就带着一股莫名的吸力。 我和白七爷爷一脸紧张的紧紧盯着那枚冰球。 在我们的注视中，冰球中女魃魂魄的眼睛终于彻底睁开，只是，冰球上的嫣红似乎是融化了一般，化成女魃魂魄眼中的两滴血泪，顺着冰球缓缓滑落到石门上。 那两滴血泪在石门上并没有洇开，而是化成两条细细的血线，飞快的游动起来，将浮雕上女魃飒爽的英姿整个儿描上了一圈几不可查的血线。 接着，我和白七爷爷便听到机括转动时传来的轻响。 我和白七爷爷再次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喜色，真的被我们猜对了。 只是不知道，当初黄帝为什么要用焚天业火这样的绝阵给女魃一线生机。 没错，这显然是一线生机，冰球封魂，极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女魃的魂魄。 有了这个冰球，就算进墓后无法从犼那里抢回真身，修成鬼仙，也不会被犼灭掉魂魄。 可这一切可能都建立在有人陪着女魃一起回到女魃墓才能做到。 若是女魃独自一人找到这里呢？ 莫非那个时候，黄帝就已经算到了今天要发生的一切。 就在我目瞪口呆胡思乱想的时候，石门上再次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已经变得晶莹剔透的冰球从浮雕上滚落下来。 我连忙伸手一把接住。 与此同时，石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透过那条窄窄的缝隙，我一眼见到石门后果然是一座巨大的墓室，墓室正中有一根圆形石柱，石柱上后面，站着二十多个人。 十多个穿着道袍蓄着发髻的道士，十多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术士。 从他们身上的气息来看，不管是那些道士，还是术士，修为都在地阶五品以上。 其中还有五个明显已经升上天阶。 那些道士显然是龙虎山的。 那十多个身穿黑色冲锋衣的术士身上都带着淡淡的紫气，从那紫气来看，他们显然都是天师府的人。 天师府属于官方组织，跟国运相关，所以他们身上才会有紫气。 此时，那些全都神情戒备的盯着我和白七爷爷所在石门的方向。 十多名龙虎山道士手中或是执拂尘，或是执长剑，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出手。 那些天师府的天师们人人手中都有一把绘制有金色符箓的枪，十多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缓缓打开的门缝。 我缓缓垂手，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封印了女魃魂魄的冰球装滑进上衣内侧口袋，蹿天猴也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蹿到了我的肩膀上坐着一声不吭。 对于十五的识时务，我十分满意。 石门终于打开，我和白七爷爷的身影彻底暴露在那些人的面前。 看到白七爷爷的瞬间，龙虎山的那群道士毫不掩饰的皱了皱眉头。 天师府的那些天师们脸上露出几分讶然，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天师将举着的枪放下，又抬手对身后的人压了压手示意大家都发下枪后才开口道：“白七爷，您老怎么来了这里？” “我？” 白七爷爷哈哈笑着，拉着我抬脚进了墓室，开口道：“自然是你们首席天师担心你们会被困在这个地方，才让我带着我这徒弟来援助你们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你们，我倒是可以放心些了。” 石门在我们跨进墓室后，再次响起机括转动的声音，在我们身后缓缓闭合。 我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这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如此诧异了。 重新关上的石门足足有两米多的厚度，从墓室中看，只是一方墓壁而已，完全看不出竟是一道石门。 随着石门的合上，两扇门中间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看起来完全是一块完整的石壁。 蹿天猴十五在我肩膀上“吱吱”叫了两声，冲着那群龙虎山的道士张牙舞爪。 我顺着十五的目光望了过去，正对上一双满是觊觎贪婪的眸子。 是位地阶五品左右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人模狗样，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十五，都快要冒出火光来了。 那道士见我望向他，将目光落在我脸上，半晌后，略带几分挑衅意味的微微勾了勾嘴唇。 摆出了一副他就是天之骄子的妈见打模样。 我面无表情的冷冷盯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开。 因为天师府那群天师中，再次有人说话了。 “白七爷，真的是首席天师让您来接应我们的？出门的时候我们怎么没接到通知？”说话的是一位瘦高个天师。 修为跟我差不多，地阶八九品。 “如果不是陈超然那老小让我来，你觉得我怎么能找到这个地方来？” 白七爷爷大手一挥道：“他说你们这次又遇上那群盗墓贼了，担心你们的人会有折损！” 天师府的那些天师听白七爷爷这么说，脸上不仅没有露出尴尬之色，反而明显松了一口气。 看来白七爷爷跟特么早就熟识，也知道他跟 第275章 敢赌吗 我倒有些被白七爷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给暗暗惊到。 跟太奶奶她老人家果然是一门同宗错不了。 不过白七爷爷这么说倒也确实是个好办法，一来他跟首席天师陈超然的关系不一般的确人尽皆知。 想必以前陈超然也没少给白七爷爷找去帮天师府的忙。 再加上这古墓中除了对讲机，连卫星都搜索不到，等他们出去后发现白七爷爷撒谎，我们想做的事也早就做成了。 这一刻，我算是明白白七爷爷为什么坚持要跟着我一起进墓了。 “没想到，白七爷现在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归真的境界。” 一名龙虎山的老道士捋着胡须开口道：“只是天师府这次的做法似乎有些不妥，明知道我们龙虎山自来有些小恩怨，既然选择跟我们龙虎山合作了，竟然事到临头还要捎上白七爷。” 他说话的时候，除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忌惮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实事，而不是在表达他的不满。 道士口中所说的归真之境，是术士在练气修为上最高的一个境界。 练气分天、地、玄、黄四阶。 其中天阶为最高，黄阶为最低，每一个阶层又分为十个品级，一品为最低，九品为最高。 过了九品，就能升到高一阶层。 所谓归真，便是在天阶九品以上的一个境界，到了这个境界，身上的气息便会回归本真，看起来跟普通人一样，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区别。 真气已经完全可以做到收放自如，且很难枯竭，是几乎无异于神的存在。 一个归真境界的术士走在大街上，若是不动手的话，即使是天阶术士，也完全看不出他的修为阶品。 白七爷爷早在二十多岁被人成为北地白的年龄时就已经是天阶修为，如今修为意外尽失，被人误以为是入了归真之境毫不奇怪。 只是如今这个世界灵气稀薄，普通人一辈子能练到地阶九品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怕是根骨不凡的人，终其一生想要修炼到天阶就已经难上加难，能修炼到归真之境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也无怪乎龙虎山的那位老道忌惮白七爷爷。 白七爷爷哈哈一笑，将目光转向那位说话的老道士，开口道：“好说好说！ 我白七虽然已经踏入归真，但邵真人不必忌惮我，天下道教本是一家。 更何况不管你们阐教还是截教，归根究源，都出自咱们葛家道，只要你能管住你身后那群小道童不做造次之事，我既然受陈超然所托，自会放下咱们之前的小恩小怨，不会与你们为难的！” 邵真人闻言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邵师叔，咱们龙虎山自来与白七那老贼不对付，谁知道他是不是用什么邪术方法遮掩了身上的气息假装归真，我就不相信了，他若真到了归真的境界，她那徒弟怎么会不过才区区玄阶修为！” 这次说话的是之前目光贪婪盯着十五看的那年轻道士。 不过他说我的修为才不过区区玄阶是有原因的。 我头上戴着的白七爷爷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这顶假发不仅能遮掩住我身上的煞气外露，还能遮掩住我身上的阶品气息。 所以我虽然已经是地阶九品，半步天阶的修为，但他们那些人眼中看来，外露出来的淡淡阶品气息，不过是玄阶四五品而已。 那年轻道士话一出口，邵真人便道：“玄青，不可胡说！” 他口中虽然在责备那年轻道士玄青胡说，可脸上却没有丁点儿怒意，甚至将目光落在我身上，眼中尽是明显的怀疑之色。 青玄的话也同时引起了其他人的怀疑，包括天师府的那些天师，也都纷纷将打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全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怎么就胡说了！” 青玄勾着嘴唇轻蔑的道：“就算他真的已经到了归真的境界，谁知道这个小女孩儿跟他到底是不是师徒关系。 这么小的年龄，修为又低，他还敢带到这种地方来，若是万一这小姑娘被什么鬼怪或者机关伤到，说不定他就将小姑娘的死怪到我们头上，然后以此为借口对我们发难。 到时候真乱起来，说不定除了他白七，咱们谁都没办法走出这古墓。 到时候不管是天师府和咱们龙虎山都什么也得不到，得利的就只有他白七一人而已。 师叔，依我看，就算他白七是天师府请来帮忙的，也不会请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除非他让这小姑娘提前离开，咱们才能跟他暂时既往不咎的相处。” 青玄这话一出，不管是龙虎山的那群道士，还是天师府的众天师，脸上都露出犹豫之色，悄悄交头接耳起来。 我听得清楚，他们大多都在担忧青玄的话有道理。 不得不说，青玄的算计的确恶毒。 他那些话，不仅离间了天师府那些天师对白七爷爷的信任，也想要离间我和白七爷爷之间的信任。 若我真的只是玄阶五品的修为，又真只是个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说不定也会对白七爷爷带我来这里的原由起疑心。 而我也可以肯定，只要白七爷爷真的顶不住众人的疑虑让我提前退出古墓或者单独行动，他一定会偷偷跟上我，然后抢走跟着我的蹿天猴十五。 天师府擅长炼制丹药，蹿天猴是十二生肖申猴的直系后代，是极阳的灵物，就算养不熟，拿去炼丹也是最好的材料。 我抬眼，再次朝玄青望了过去，只见他朝我眨了眨眼睛，还露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 胃里一阵翻涌，我只觉得有些恶心。 嘴角却轻轻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来。 “要不咱俩就站在原地不动的比试一场吧！” 我望着青玄开口说道：“不拘任何方式，我若是输了，我不仅先行离开古墓，还将你一见到我们就开始觊觎的这只小猴子送给你！ 但你若输了，跪在我师父面前磕三个响头道歉，再打自己232个嘴巴子！ 因为你污蔑我师父的话，一共说了232个字！ 怎么样，敢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