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修罗白医仙》 第1章 穿越 青蒙大陆。 天下局势明朗,三国雄踞。 东为东临,北为青北,西为洛西。余小国及部落若干,在西南及南部活动。 东临国境内,西北,莫城,莫府。 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拿着书摇头晃脑的背着,旁边一个妇人坐在椅子上,含笑看着小女孩,满眼的宠溺。 妇人年约三十,娥眉修目,琼鼻挺直,朱唇饱满。眼波顾盼间便是风情,一颦一笑里皆是妩媚! 满室的灯火,将室内照的通明,更映的妇人美艳不可方物! 背完书,小女孩扑进妇人怀里,娇声问到:“母亲,城儿聪不聪明?” 妇人的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意,她轻轻抚着小女孩的头:“聪明,城儿最聪明了!” 妇人旁边椅子上坐着的小男孩,大概八岁的样子,见状瞪了小女孩一眼,冷冷一哼。 小女孩在妇人看不见的角度对着男孩做了个鬼脸,气的男孩七窍生烟,偏又在妇人面前不敢发作,只好恨恨的转过头去。 妇人见状温柔一笑,柔声说道:“寒儿,别闹了,我送你们回房歇息吧!” 小男孩闻言眼睛一瞪,脸颊鼓起来,带着童稚却又执着:“母亲,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你送了!” 妇人无奈一笑,却也没有坚持,道:“那好吧,你照顾好城儿,不许淘气。” 男孩低下头,轻声嘟囔都:“那鬼丫头还需要人照顾么?” 妇人没有听清,道:“寒儿说什么?” 男孩抬头一笑,摆了摆手道:“哪有说什么。母亲,我们走了。” 小女孩也朝着妇人摆摆手道:“母亲,我们走了!” 妇人点点头,温柔道:“去吧!” 一出门口,男孩就看了小女孩一眼,不屑道:“哼,这么大了,还朝母亲卖萌,没羞!” ‘卖萌'是女孩教给他的,他觉得应景,便说了。 谁知小女孩也不甘示弱:“你也可以向母亲卖萌啊,就怕你卖萌不成,成了装疯卖傻呢!” 男孩眼睛一瞪,怒道:“我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如你一般!” 银铃般的笑声传开来,女孩脆生说道:“对啊,你是男子汉,不可如此,可我是小女子啊,这样子不是天经地义嘛?” “你,你,你……”,你了半天,男孩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听着女孩清脆的笑声,脸默默的红了! 这女孩就是冷琳琅,而此时,叫她莫倾城更好。那个与她斗嘴的男孩,是她哥哥莫倾寒。 其实,莫倾寒并不是莫倾城的亲哥哥。 两年前,冷琳琅还是一个大四学生。宿舍舍友想着马上就毕业了,就决定一起出去嗨一番。 那天晚上,大家玩的很嗨,她记得,她喝了很多酒,然后又因为宿舍进不去了,就一起去外面酒店开了房间。 她记得她们在酒店又喝了些酒,然后大家就东倒西歪,乱七八糟的睡了。 然后呢?她记得她去泡了个澡,然后又好像在浴缸里睡着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记得她熟睡之时,似有半凉的水漫过她的口鼻,带着酒店里浴液的香甜,堵的她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拼命的想要叫喊,拼命的想要醒来,拼命的想要逃离! 可是,无济于事! 混沌中,她似乎看见一个红衣女子远远的落下崖去,像是一片飘零的枯叶,又像是一只翩飞的彩蝶。 那个女子,她在笑,可是,她在笑什么? 终于,意识慢慢抽离,她落入了无边的黑暗。 琳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华丽丝锦大床上,古香古色的房间让她有一瞬间的怔愣。心里暗道:“莫非是演古装?然后我就被拉来当群演?” 见房间里无人,琳琅便爬起来在房里四处看了看。 转到一面铜镜面前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四岁小女孩的模样。 此时她才惊觉,这哪里是什么群演?这明明就是遇到了狗血的穿越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好歹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一枚,竟硬生生的被淹死在浴缸里! 该如何?该如何?该如何啊?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总不能去把自己淹死试图再穿回去吧,万一穿不回去呢?岂不是真的要死了? 而且,看这小女孩容色,长大后也必定是个不丑的!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阵无语之后,向来自诩21世纪无神论者的她,便欣然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事实。 她甚至还兴致勃勃的脑补了一个穿越女子迷倒大片古代帅哥俊男的故事,还差点仰天长笑三百声以表兴奋。 未及想完,便听见外面有两个女子带着不满的说话声:“夫人也真是心善,外出游玩还捡个乞儿回来,如今却要我们这样不分日夜的伺候她!” 另一个声音稍稍沉稳些,但其中不满依稀可见:“你少说几句吧,谁让我们是下人!” 说话间,两个女子已经进了屋子,女子都穿着藕荷色衣裙,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小人的统一服饰。 琳琅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进门的女子,倒让两个女子有些心虚。转念一想,四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便又自然下来。 看着眼前的女子,此时的琳琅却在想:“看来这家很有钱啊,下人穿的衣服都挺有质感的样子,不像是电视剧里那种小丫鬟穿的粗布麻裙嘛!” 此时她就自发自动的忽略了,电视剧里的丫鬟也不是每个人都穿着粗布麻裙的啊。 两个丫鬟进屋看到琳琅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赶紧照顾着让琳琅上了床,另一个火急火燎的去回禀夫人了。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妇人随那丫鬟匆匆而来,脚步虽快,却仍见其轻盈优雅。 妇人进得屋来,便快步往床边而去。手放在琳琅额头试了试,温柔一笑:“终是不热了!” 望着眼前的妇人,琳琅突然想起刚刚两个小丫鬟进屋之前说的话,自己是捡来的呢。 琳琅 第2章 惊变 话说倾寒和琳琅告别妇人回房休息,两个小孩一路嬉戏,很快就到了房里,莫倾寒在她房里磨蹭了一会儿后,才不情不愿回了自己房间。 送走了莫倾寒,琳琅打发了伺候她的婢女出去,自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转眼间,自己在这异世界已经两年之久了,知道了这家家主叫莫江,也就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河西莫家,家住莫江以一柄柳翼刀名震江湖。 那妇人是莫江的妻子,名唤江蓠,以温柔贤淑,诗书满腹闻于江湖。因将离与江蓠同音,所以她对芍药喜爱至极,并将喜爱芍药之人引为挚友。 他们二人有一子,名倾寒,莫倾寒!平日里他便跟着莫江习武,还要跟着江蓠学知识。但是只要一有时间,他便会去和琳琅拌嘴,虽然每次铩羽而归,但依旧乐此不疲。 而琳琅就跟着江蓠,接受她的全面教育。 江蓠说:“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是个屁!”琳琅腹诽:这真的是那个温柔贤淑的江蓠? 于是,这两年里,江蓠非要琳琅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蹈女红,美其名曰:打造全能淑女! 琳琅苦不堪言,她棋艺不通,书法不行,拿着辛苦画了两天的画作,更是被莫倾寒称为:辣眼睛! 琳琅绝倒,深感不该教莫倾寒那样先进的词汇。 所幸,琳琅的舞技,琴艺都还学的有模有样。若不然,她都担心江蓠会对她绝望,然后不要她了。 诗词赋方面,琳琅凭借着自己穿过来之前背过的丰富资源,得到了江蓠和莫江的一致好评,只是莫倾寒经常对她表示不屑! 就如,江蓠爱芍药。院子里回型桥的旁边种着大片的芍药,一天早晨,琳琅看着芍药开的红火,三三两两的蝶和蜂飞舞着,就突然想起一句词:“念桥边芍药,年年知为谁生?” 这句词让江蓠听到了,大赞琳琅聪慧,对她更是喜爱,让莫倾寒很不满!曾公开向琳琅表示:“不就是句词吗?小爷若是作词,片刻间便让你羞于抬头!” 琳琅睨了倾寒一眼,不屑道:“写出来再来跟我说话!” 莫倾寒鼓着腮帮子瞪了琳琅半天,遁走。听着琳琅在身后哈哈大笑,他在心里默默发誓:再也不会理这个破小孩儿了! 最后,琳琅给他说了好话一箩筐,将他夸的天上仅有,地下绝无!又在他的要求下上蹿下跳跳了一段草裙舞才原谅了她。 后来,各种机缘巧合之下,琳琅就有了神童之名。 她曾向莫倾寒表示自己很苦恼,并不想要这样的虚名。莫倾寒默了默,看了看她脸上得意的神色,转身走了。自此半月没有搭理她! 回想着这两年的事情,琳琅唇角勾起一个温暖的笑,闭上眼慢慢睡去了。 睡至夜半,琳琅突然被噩梦惊醒,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方才下床去倒了杯水喝。冰凉的水入口,砰砰的心跳才缓了下来。 侧耳听了听,外面似乎有什么声响,很嘈杂的样子,还很远,在前院。琳琅心中疑惑,打开门去看,外面前院的方向有火光在四处散开,照的那一片明晃晃的。似乎还有人的惊呼,响道一半便戛然而止,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淡淡的传过来。 琳琅的眼皮子突突的跳起来,心中的不安一圈圈扩大开来。 愣了片刻,琳琅奔进屋去迅速把衣服穿好,转身就冲进了旁边倾寒的屋子。 莫倾寒被摇醒的时候,迷蒙着眼看着琳琅:“又做噩梦了?不怕啊!”。说着便伸手去拍琳琅的背。 此时,琳琅却顾不得感动,焦急道:“不是这个,快点穿衣服起来,外面有点不对!” 见琳琅是叫他起床,倾寒咕哝着:“阿城你别闹,我明日还要早起随父亲练功呢,可不像你,只用跟着母亲背背书就行了。”,还未说完,便又倒下去睡了。 琳琅急得恨不得打他几个大耳巴子,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就掀掉了倾寒的被子。倾寒正要发火,却见得琳琅神情焦急,不似作假,叹了口气道:“罢了,便是你真的框我,我也认了!” 待得倾寒穿好衣服与琳琅走到门口时,便见江蓠提着一把白色长枪急掠而来,琳琅从不知道江蓠竟也是会武功的,而且武器还是这样刚猛的长枪! 江蓠衣衫带血,转瞬就到了门口,看到两人已经起了,喜道:“你们起了就好!” 琳琅和倾寒见江蓠这副模样,齐齐一惊,迎上江蓠。倾寒急声问到:“母亲,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江蓠却无暇回答倾寒的话,她半俯下身,葱白的手搭在倾寒的肩膀上,声音温柔,却疲惫无比:“寒儿,你是男子汉了,是大人了,往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保护城儿,不可再像以前一样耍孩子脾气,知道么?” 莫倾寒愣了愣,看了看前院火光和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神色肃了肃,轻轻问了句:“母亲,父亲呢?” 江蓠直起身,微微骗头向外面看了一眼,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晶莹的泪珠映着外院的火光,像是一颗剔透的珍珠,烙在默不作声的琳琅心里。她知道,那个在这两年里对她温柔言语,笑语晏晏的女子,会埋葬在今晚的夜色里!或是身,或是心! 莫倾寒也沉默下来,小小的孩子脸映着外面的火光忽明忽灭,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外面的火光似乎喊杀声越来越近了,江蓠看了一眼外面,转过头拉着琳琅的手,招呼着倾寒往后门跑去跑去。 跑到后门的时候,江蓠让两个孩子不要出声,贴在墙上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然后轻轻的走到另一边的围墙旁,侧耳听了听。 招手让两个孩子到她身边来,江蓠一把搂住他们,琳琅只觉得自己一轻,然后就到了墙外。 刚站稳,便见头江蓠向左一偏,眉头微微皱着,沉声说道:“寒儿,带着城儿,快走!” 站在琳琅身旁的 第3章 逃生 这条街似乎好长,长的让琳琅几乎看不到希望!她记得,这条街以前没有这么长的啊! 而他们的身后,是江蓠在奋力拼杀,在为那两个小小的孩子挣得哪怕一刻的时间。 兵戎相接的声音,震得琳琅心里闷闷的疼,可她不能回头,她怕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莫倾寒是莫家最后的希望了,哪怕死,她也要护他!因为,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把手放在她额头上,温柔的说着‘终是不热了'的妇人,最想保护的,就是他啊! 琳琅深吸了口气,在心中默默道:“母亲,你保护了我两年,现在,我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哪怕,是要我死!” 这边两个孩子在奋力奔跑,而那边江蓠长枪翻飞,舞出一朵朵绚丽的白花,每一次出手,必有人受伤。 白色的衣裙衬的她像是一只蝶,即便是杀人,也像一场盛世之舞!围着江蓠的蒙面人招式狠辣,配合无间,有人受伤就有人补上来,颇有不死不休的势头。 从围着她的人的缝隙间,江蓠见有两个蒙面人朝着琳琅的方向去了。不及多想,她长枪在地上一点,整个人飞身而起,顺手拔下头上两枚发簪,向那俩人急射而去!一头乌发如水般垂下,竟像是仙子堕凡一样,绝色无双! 那两人大约是未料到江蓠在那样的包围圈里竟然还能向他们发暗器,其中一个瞬时便倒下了,另一个则立即拿刀去挡,但也只是避过了要害,再无能力去追了。 高手对决间,片刻分神,既有性命之忧,莫道江蓠这般飞身而起,前后无防的招式。 还未落地,前面一把剑就递到了胸口,江蓠半空中发力,腰身一扭,堪堪避过前面一把剑,脚刚沾地,就有两把剑从自己后心穿胸而过!前面一个蒙面人的一把剑也直插其腹部。 这些人已然近身,长枪便很难发挥作用了,江蓠握枪的手一松,整个人不闪不避,朝着插向腹部的剑撞过去,蒙面人一惊,等反应过来已然晚了。 转瞬之间,江蓠已经扑到前面那个蒙面人面前,手往那人腕上一搭,便捏碎了他的腕骨。那人惨呼一声,便被江蓠夺了剑。 江蓠却是眼都不眨,一把便将刺入腹部的剑拔出来,向前一扫,刚被她捏碎手腕的人未及躲闪,便身首异处了,丝毫未停之下,回身一刺一挑,身后两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倒下去。 蒙面人面面相觑,面对这样不要命的人,谁都不想上去送命!他们慢慢的退开,将江蓠围在中间,却不敢再上前。 刚刚被江蓠松开的长枪终于倒在地上,金属枪尖碰在青石地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夜里远远传开去。 已经奔到街头的两个孩子身子齐齐一颤,琳琅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就见江蓠被黑衣人围在中间,后背插着两把剑,剑尖明晃晃的在她身前闪着光,一身白衣,几乎全被染成了红色!满头乌发被风吹着轻轻的飘起来,遮住了她的琼鼻和朱唇,只露出的一双眼睛明亮无比。 琳琅不知道之前前院是怎样的状况,但看样子,应当会更加惨烈! 倾寒没有回头,只是垂着头静静的盯着地面,有晶莹的泪珠从眼里流出,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水沫。 泪意涌到眼眶,琳琅拼命眨着眼睛,却还是挡不住泪水滑出。 那边莫府里的火光突然大起来,木质的阁楼烧的噼里啪啦作响,像是吞天噬地的妖怪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东方泛起浅浅的鱼肚白,天,终于要亮了! 看着漫天火光,她知道:莫家,亡了!一夜之间,黑山白水,家族倾覆! 河西莫家,没了! 最后再看了那些黑衣蒙面人一眼,琳琅眼里闪过一丝浓烈的狠戾,在心里默默道:等着,等我回来找你们! 决绝的回过头,琳琅一把攥住莫倾寒的手,向着城外的方向发足狂奔。出城去青齐山,这是琳琅唯一的想法,到了那,他们就有一线生机。 一线而已,但,不能放弃! 青齐山上有一墨云宗,说是宗派,但他们人并不多,全宗上下不过十几人。 传说他们个个都是高手,虽不敢说绝世,但绝对少有敌手。 墨云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多么深仇大恨,上得青齐山,不得杀人! 许多年前,有一派之主遭灭派之后,被追杀之下逃进了青齐山,杀手虽知有此规矩,但仗着人多势众,并不放在心上。 最后,这群杀手全部被废去武功,扔在山下官道上。自此,江湖人都对这青齐山上的墨云宗敬畏不已! 其实青齐山与莫府相距并不远,不过十几里路程。但两个孩子体力有限,又无车马,半个时辰不到,琳琅就累的气喘吁吁。倾寒到底是练过功夫的,虽然身手可能不如何,但体力绝对强于琳琅。 见琳琅喘的厉害,倾寒停下来,向身后看了一眼:“他们还没追上来,歇一会儿吧。” 琳琅也知道自己必须休息一下,此时只恨自己没有随着莫江习武,才这么不中用!本想让倾寒先走,但是又知他此时必不会抛下自己。 缓了一会儿,琳琅站起身来:“寒哥哥,咱们快走吧,这里离青齐山不到五里路程,若是能赶在天色大亮之前到青齐山,我们说不定就安全了!” 看了看琳琅因为累而微红的脸颊,倾寒问道:“你还可以么?” 琳琅点点头:“可以的,快走吧!” 两人又朝着青齐山的方向快步而去,正走着,忽听到身后似乎有人说话声,很缥缈,但在清晨的林间路上,却如同灌耳魔音一般,惊出了他们一身冷汗! 倾寒拉着琳琅往旁边一闪,躲进了一方茂盛的草丛里。琳琅心砰砰的跳着,她知道,他们这样躲不了多久的,如果黑衣人顺着这条路找不见他们,必定会返回来搜,到时候还是跑不了。 琳琅看着倾寒的侧脸,男孩的嘴唇紧紧的抿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路的那头。小小的年纪,一夜之间似乎已经长大了! 琳琅的手 第4章 舍生 琳琅向后看了一眼,隐约已经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人极速而来,她甚至可以听见他们奔走之间带起的冷风! 果然,是他们! 她本幻想着,如若不是黑衣人呢,那她就不必这般了。可是,竟然真的是啊!转念一想,她的唇角又勾起来:幸亏!否则,倾寒要怎么办才好? 听着身后已经越来越近的声音,琳琅使劲将脚一歪,钻心的疼痛便传上了四肢百骸!然后,便跛着脚慢慢的向前走,边走边哭,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看着凄惨无比! 身后黑衣人片刻之间便逼近了,领头的人一声冷喝:“前面的丫头,站住!” 琳琅几乎要笑出来:抓人家还要让人站住,人家又不傻! 心里虽如此想着,但她还是配合的转过头,似乎此时才发现,这就是追杀自己的人。只见她身子一颤,便回过头拼命向前跑去,但因为脚跛着,行动便慢了许多。 一边跛着脚跑,一边大声叫道:“寒哥哥,不要抛下我!”哽咽着嚎了两声,又接着叫道:“寒哥哥,我怕,快救救我!” 跛着脚滑稽的样子,让后面的杀手轰然而笑。 眼尾扫向倾寒那边,琳琅在心里默默道:“寒哥哥,两刻钟药效便除,千万珍重!” 她记得向前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两条岔路,一条通向青齐山,另一条通向祁城。祁城是从西北通往帝京的必经之路,是西北人声鼎沸的大城。 若是她可以将黑衣人引到那条路上,或许,莫倾寒就可得救! 打定主意,她便向着那边一跛一跛的去了,一路上还要时不时的吼两声以表自己的凄惨和害怕。 黑衣人或许也是无聊太久,一伙人就这样缓缓的跟在琳琅身后,像是猫戏老鼠一般,不急着把你吃掉,却想先看看你孤立无援时绝望的样子。 琳琅在心里骂一声变态,却还是努力朝那边而去。 黑衣人很快发现,琳琅去的方向并不是青齐山,而是朝着祁城的方向,顿时一愣!他们以为,这两个小孩肯定是往青齐山寻求庇护去了,却不想,竟然要去祁城? 领头的黑衣人眉头一皱,沉声道:“小丫头,你是否走错了方向?” 琳琅心里一惊,却只是转过头来,怯怯的看了那人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固执说道:“没有呀,我寒哥哥就是嫌我脚扭了走得慢,才从这里先走了,他会在前面城里找好大夫等我呢!” 末了,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还特意强调了一句:“我们说好了的!” 黑衣人紧紧盯着小女孩的眼睛,几乎盯得琳琅出了一身冷汗,才缓缓移开了眼,冷冷吐出一个字:“追!” 一众人呼啸而过,越过琳琅,眨眼之间便消失了。琳琅一懵,有些不敢相信这些人竟然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还未缓一口气,就见那领头的黑衣人几个起跃间就又落在自己面前,还未等琳琅说话,一把就将她夹在腋下,复又朝那些人追去。 被他们带走了,琳琅反倒松了一口气,若是再迟一会儿,倾寒就该醒了,幸亏,幸亏,她做的这一切都还有用! 现如今,她只能期望倾寒醒了之后可以立即赶往青齐山了,她能做的,都已做了! 果然,他们只走了半刻钟左右,莫倾寒便醒了过来。一头翻起来,便发现自己还在草丛里躺着。四处看了看,周围真的一个人都没了! 心似乎有些疼,又或者,从昨晚开始,疼,已经是一种常态了? 站在路上沉默了一会儿,倾寒便向青齐山狂奔而去,五里路程,一刻钟便可赶到,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琳琅在那里吧! 话说那边倾寒向着青齐山急速而去,而这边黑衣人夹着琳琅一路急追。 这样急行一刻钟左右,却未见得倾寒身影,那领头的黑衣人身形猛的顿下来,一下子将琳琅掷在地上,琳琅本就被颠的头昏眼花,这一掷,差点让她吐出来!扫了那人一眼,琳琅在心里恨恨的骂了句娘! 其他黑衣人也都停下来,看一眼领头人,然后又目光不善的盯着琳琅。 还未等琳琅缓过神,黑衣人便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冷冷道:“小丫头,跟我说实话,那小子呢?” 琳琅委委屈屈的望着他,轻声道:我说的“是真的呀,寒哥哥就是从这里走的呢,说去城里为我找大夫的!” 黑衣人突然想起琳琅脚似乎是受了伤的,若是真的受伤,那这个丫头的话或许还有几分可信!朝身旁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去查看了琳琅的脚,随后向领头的黑衣人点点头。 那领头黑衣人拽住琳琅的领子,缓缓道:“小丫头,你若骗我,当知后果!” 头向他的同伴微微一偏:“继续追!” 琳琅却微微松了口气,在这边多耽误一点时间,倾寒那边便多一分安全! 又追了半刻钟左右,却一直未见倾寒身影,那男子脸色越来越冷,猛的将琳琅狠狠掼在地上,琳琅的头碰在石头上,血一下子流出来,糊住了她半张脸,睫毛上的黏成细小的血块,让她看不清四处的样子。 她听见那黑衣人声音,像是来自地狱般缥缈,却又无比真实的砸在她脑海中,大手像钳子一样捏住她的脖子,恶狠狠的问她:“说,那小子呢?” 琳琅使劲在唇角弯起一个鄙夷的笑:“寒哥哥他,现在恐怕早已上了青齐山呢,等着吧,等着……” 琳琅还未说完,便被狠狠扔出去,小小的身子撞上路旁的树,又砰地一声滑落在地上,像一只折翼的白色鸟儿,再也飞不起来。 树上的叶子轻轻飘下几片,似乎在宣告:这个孩子的生命,其实就像这叶子一般脆弱! 沉默片刻,黑衣人沉声道:“返回去,继续追!”他们一个同伴低声问道:“老大,这个小丫头怎么办?” 黑衣人斜了琳琅一眼,嗤道:“放心,她活不了了!” 她听见他们离开的声音,模糊的视线里,黑衣人的长靴后跟处,一把小巧红色长 第五章 劫 所有感觉都慢慢模糊了,原来,死亡就是这种感觉? 模糊中,好像听见有人说话:“师兄,这有个丫头要死了!” 那边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应该是不救之类的,因为这个人喃喃道:“好吧!” 突然,一阵温暖如水感觉从胸口传来,似乎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他听见那人毫无感情的声音:“帮你一把,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天意了!” 琳琅心里默默想:这样善良的人,怎么这样冷淡呢! 努力睁开眼,模糊的眼前,一个男子蹲在她身旁,血一样的红衣。还有那一双眼,璀璨明亮,刺目的阳光下,她看不清男子的面貌,只记得那一双眼,像黑夜里的两颗星。 男子的师兄似乎说话了:“……,走吧!” “嗯!” 琳琅脑子里嗡嗡作响,叫什么?那个帮了自己的人,他叫什么?没听清,为什么没听清?脑子越来越晕,眼皮子越来越重,昏过去之前,她恨恨的想:为什么没听清他叫什么? 阳光撒下来,映着琳琅苍白的脸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似乎,天地都慢慢静下来! 半晌后,一个红衣男子急速而来,看见地上的小女孩时,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俯身抱起她,转身去了。 青齐山,墨云宗,议事厅中。 正中首位上坐着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看起来应该有古稀之年了,若不是眼里时不时闪过的精光,大概都会以为这老者是个普通的老人。这位老者就是墨云宗的宗主——云辰! 下首左边坐着一位年约花甲的老人,眸子微微垂着,像是睡着了的样子。这人是宗主的二师弟——云翼。云翼善医术,毒术,蛊术! 右边下首坐着一位少年,十五岁的模样,半数头发高高束起,另一半则在身后垂下。这少年是云辰的小师弟——云夜! 他皮肤白皙,剑眉浓厚,鼻梁挺直,薄唇殷红,一双桃花眼似有勾魂摄魄之功!笑时便会微微露出两颗虎牙,不笑时便是一脸冷寂! 其实这不是他们的本名,入墨云宗后,他们会受师父赐名。但有时,他们也会唤之前的名字。 在墨云宗里,最不能招惹的不是宗主云辰,而是这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云翼。若你惹怒了云辰,顶多打你一顿出出气,这是个孩子脾气的人,易怒,易哄!但你若是招惹了云翼,他不怒则已,一怒,你就须得脱层皮! 云辰轻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才看着云夜缓缓道:“小夜,你知我宗从不插手江湖事,为何救那小丫头?” 云夜眼角一抽,看了眼宗主:“不插手江湖事?那你这次让我们去祁城是干什么去了?” 云辰呆呆的看了云夜一眼,半晌才委委屈屈的说道:“你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宗里这么多人,干啥不需要钱?反正那祁城刘落也是恶人,不杀他他就会害别人,我这是为了大家,为了祁城百姓!” 说完还抹了一把辛酸泪,表示自己很伤心! 一直未说话的云翼斜了云辰一眼,嗤笑道:“咱们宗人不多,全宗上下加上洒扫丫头也不过十几人,柴火是自己在山上捡,米菜是自己种,而且,你要我们杀刘落,不是为了祁城百姓,是为了祁城城主许你的一千金。” 云辰目瞪口呆,看看云翼,又看看云夜,亏得他满脸皱纹,还能做出心痛的表情:“就咱们种的那么点东西,怎么够自己吃啊,你们,你们还这样误会于我!,我,我,我……” 云夜叹口气,看向云翼,那意思很明显:你明知他这样啰嗦,何苦再去刺激他! 云翼却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装死! 云夜无奈,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打断云辰即将出口的长篇大论:“师兄,说正事!” 云辰一愣:“对哦,还有正事,都怪你们,差点让我把正事忘了。” 云翼:“……” 云夜:“……” 肃了肃神色,云辰看向云夜道:“小夜,你带回来那个孩子,不能留在这,将她送走吧!” 云夜一愣,问道:“为何?” 云辰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一向稳重,这次为何那般执拗要救她?” 回想自己遇到她时,她清澈的眼里,是近乎于看透生死的疲惫,还有无尽的,绝望。 那时,他就觉得自己受到了震撼!若不救,必不安! 看云夜半晌不语,云辰沉声道:“小夜,不能留她,是因为,她乃是你的劫啊!” 少年一愣,听错了么?劫?微微抬起头,低声问道:“何解?” 云辰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她命格奇特,与你相配却又相冲,她若爱你,万事无忧,她若不爱你,你,性命堪虞!” 云夜顿觉无语,默了默,才道:“她还那么小,这,这实在荒唐!” “不,不荒唐。世事难料,你或许觉得荒唐,但这是命数!”沉默了一会儿,云辰接着道:“小夜,送她走吧!” 云夜微微垂着头,眼睛半眯着,敛去了所有情绪,女孩的脸一遍一遍在他脑海里滑过,最后,只剩下女孩的一双眼浮现在他眼前,眼睫上凝着细小的血块,那么小的年纪,就有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吐出一口气,云夜的手缓缓的握起来。见此,云辰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果然,云夜声音虽轻,却无比坚定:“我不信什么命数,留下她!” 云辰眯了米眼,叹道:“罢了罢了,年轻人啊……” 云夜在想句‘师兄不必忧心,我自有分寸'之类的话来安慰云辰,便见云辰身形一闪便凑到了自己面前,一张老脸笑的几乎皱成一朵经霜的菊花,满脸的八卦:“小夜,其实我特别好奇你与那丫头会发生什么呢,不如今后白羽放在你那里养着吧?” 瞪了云辰一眼,云夜冷冷开口道:“为老不尊,休想!” 云辰一听,脸就垮下来,恨恨骂一声:“小气!” 其实云辰口中白羽是只白翼红嘴的鹦鹉,用后来琳琅的话来说就是:它不仅会说话,它还智商高! 云辰正生着气 第6章 云夜 世间事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你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可你就是能活下来,有时候你只是打个喷嚏,却能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琳琅醒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她没有去感谢上帝,也没有去想是谁救了自己,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个想法,然后就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窗外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有叮咚作响的流水声,她想,这都是生命的音乐。 只是,那个永远会对着自己温柔暖笑的江蓠,那个用一身血肉之躯护住自己和倾寒哥哥逃离的妇人啊,她再也听不到这些乐章了。 忆起江蓠倒下去前清亮的眼眸和其中一点点漫出来的苍凉哀绝,琳琅的胸中便涌起滔天的恨意! 既然我活着,那么,你们就做好死的觉悟吧! 然,还未等她想完,便听见一个凉凉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醒了就起来,赖在床上做春梦么?” 琳琅眼角抑制不住的抽搐起来,心道:混蛋,我明明还是个孩子!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琳琅的脑袋晕的差点从床上摔下去,好容易稳住身形向门口看去,只见一白衣男子双手抱胸斜斜的靠在门框上,脸微微转向屋里的方向,他的眉眼在身后阳光的照映下显得有些模糊,不过想来应该是极好的。 琳琅一喜,心道:“这莫不是我将要遇到的众美男之一?” 谁知男子身形一闪就到了床边,身子往下一俯,琳琅便觉一股压迫之感扑面而来。只见他缓缓伸出手扣住了琳琅的下巴,但他动作看似缓慢,琳琅却是怎么也避不过。 他的声音像是流水一般富有质感,轻轻道:“再这样色眯眯的看着我,我就,挖了你的眼睛!”说完,还朝着琳琅的眼睛吹了口气,吓得琳琅一哆嗦。 琳琅疑惑的歪了歪头,心道:竟有这样明显么?应是没有的! 转头迎上男子的眼睛,软软的童声响起来,像是能一下一下挠到人心里的羽毛:“你真是自恋,我哪里在看你?明明是让屋外阳光迷了眼。” 男子一愣,慢慢笑起来,温雅的笑声像是小鼓一样,咚咚的敲在琳琅的心上。待得他笑够了,才直起身来:“有意思的娃娃,快起来,带你去见师兄!” 琳琅瞪他一眼,心道:登徒子,叫我起来自己竟不出去! 男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斜睨了她一眼,冷冷一哼,转身出去了。 琳琅慢慢爬起来,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换过的,就是不知道是谁为她换的,若是刚刚那个男子,她就亏大发了!那人长的是好看,可是性子实在不美好。 拉过放在床边的外衫自己套上,嘴里还咕哝着:“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那个男的是谁呢,搞不好会害我呢。”顿了一会儿,又轻轻叹口气:“不知道倾寒怎么样了。” 刚想出去,就见刚才的男子站在门口:“我当你磨蹭什么,原来竟是在这里伤春悲秋么?” 琳琅嘿嘿一笑,谄媚道:“这不是要去见师兄嘛,我想着收拾收拾,哈哈!” 男子斜了她一眼:“记住,那是我师兄,不是你的,还有,以你现在的形象,不是收拾收拾就能好的!” 顿了顿,男子又补充道:“你得换个头!” 琳琅咬牙切齿,又在男子眼风扫过来的时候换成狗腿的笑。没办法,刚刚这个男的露的那两手,绝对不是她能应付的。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 干笑了两声,琳琅道:“那啥,我想照个镜子看看。” 男子向外努努嘴:“外面有个池子,自己去照!” 琳琅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屋子,奔到湖边,接着,一声惨叫传来。 男子表示很惊讶,这丫头居然能在重伤初醒之后,就这样活力四射? 缓缓踱出屋子,便见琳琅伤心欲绝的蹲在湖边,听见男子出来的声音,转过头来木木的问道:“那是谁,那个头包的和包子一样,脸肿的像猪一样的人是谁?” 男子微微一笑,像是春风一样温暖,像是阳光一样明媚,他语调温柔,却说了一句在琳琅看来无比冰冷无情的话:“那是你!” 琳琅唇角抽了抽,心道:“我当然知道是自己,可你他妈就不能说的委婉点嘛!按照剧本来说,这时候男的不都是应该走过来,轻轻环着自己,然后温柔的说:没事,你无论怎样都是极美的!” 可是,他怎么不按套路来? 琳琅恨恨的站起来,恶狠狠朝着男子道:“走,去见你师兄!” 说罢,也不管对不对,捡了一条回型长廊就走了过去。 男子一呆,随即跟了上去。快走几步与琳琅平齐之后,男子看了看琳琅的侧脸,轻轻笑道:“你怎么不问是谁救了你?” 轻轻嗤笑一声,琳琅斜了男子一眼:“不必问,是你。” 男子一梗,语气已有几分不满:“那你就不问我是谁?” 琳琅一窒,从善如流又谄媚不已:“不知这位貌比潘安,形似宋玉的大侠贵姓啊,小女子对您真的是千分敬仰,万分感谢,望大侠告知小女子!”说罢还朝男子眨了眨眼,以表自己无匹之真诚。 男子眼皮子微微跳了跳,吐出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哦,我不想告知了!” 琳琅:“……” 走了约摸一刻钟左右,琳琅问道:“大侠,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男子睨了琳琅一眼,漫不经心道:“不知!” 琳琅脚下一个趔趄,瞪着男子:“你不知?这里不是你的地方么?你怎会不知?” 男子没看琳琅,神态却像是毫不在乎:“是你自己走这里的,我只是,跟着你而已。” “你不是说去见你师兄么?”琳琅咬牙切齿! “是啊,但我看你样子,以为你是知道路的。”他认真无比。 “谁第一次来陌生的地方就会认路的!”琳琅已几近发狂! “哦,你说的在理。”他风轻云淡。 琳琅发誓,如果打得过,他一定要把这个男的门牙打掉两颗,让他笑。 看着琳琅恨恨的表情,男子唇角微微勾起:“走吧,带你去见师兄!” 琳琅一愣 第7章 初上山 进了院子,琳琅便左右观察了一翻,其实就是看看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高人住的地方会在外面布个阵什么的,结果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就算是布阵了,她也看不懂! 走在前面的男子头都没回,语气虽淡,但听得琳琅想揍他:“东张西望些什么,莫非你还能看得出什么门道不成?” 琳琅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却只敢在心底默默骂一声:“混蛋!” 在后面使劲剜了前面的男子几眼,琳琅才道:“不是,我是在想,我一路上怎么没遇见多少人呢,应该说,一个人都没遇到。” 男子嗤笑一声,言语之间自有一股子骄傲:“你当我墨云宗是这般好进的?” 琳琅一愣,随即两步奔到男子旁边,手不自觉的爪上了男子的袖子,语气急切:“你说这里是墨云宗?这是青齐山?” “是!” “那,那你们可曾发现一个小男孩,八岁,比我高一点点,他穿着褐色衣服,皮肤很白,他……” 男子静静的看了琳琅一眼,语调清冷,打断她未说完的话:“不曾!” “可……”琳琅还想说什么,就听那男子不耐的声音:“到了,进去吧!” 男子直接推门进去了,琳琅也只好尴尬的跟着,心道:“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进得屋去,琳琅才发现屋子里摆着两排椅子,上首正中一把太师椅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头正上方挂着一块匾,上书三个遒劲大字:议事厅! 琳琅心中默默吐槽:“俗!” 男子朝老者微微弯了弯腰:“师兄,人带来了!” 老者轻轻点点头,朝男子笑道:“小夜啊,你先去外面等着,我与这丫头说说话。” 其实那男子便是云夜,也就是琳琅的救命恩人了,虽然琳琅不这么想!她固执的认为,那个为她输真气的红衣男子才是她的救命恩人,虽然她未曾看清那人面貌,但是,那么绚丽的红衣,那么明亮的眼睛,若是再见,她定能认出来。 云夜翻了个白眼,咕哝道:“哼,还搞神秘!” 说罢,扫了琳琅一眼,转身出去了。 待得云夜出去关上门之后,首位上的老者才清了清嗓子,温声道:“丫头,我知你是……” 老者还未说完,琳琅便听见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丫头,我知你是异世人,你叫冷琳琅!你是异世人,你叫冷……” 琳琅还未曾反应过来是何人在说话,便见老者一掌平推出去,刚刚尖细的声音便戛然而止。转头去看,原来竟是一只白羽红嘴的鹦鹉被老者的掌风轰翻在地,几根白羽慢慢飘落下来,刚好落在鹦鹉嘴边。那鹦鹉一头翻起来,将几根白羽衔在嘴里,哀怨的看了老者一眼,扑腾着翅膀飞出去了。 琳琅看的目瞪口呆,心道:这鸟怕是要成精了吧?那哀怨的眼神居然看的自己一哆嗦! 那边老者犹自不解气,咕哝着:“小畜生,竟抢我的台词,枉我练了那么久” 琳琅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问道:“刚刚那鸟儿做什么去了?” 老者随口答道:“你说白羽啊?去埋它的毛去了!” 看了琳琅一眼,那老者似乎才想起还有正事呢,整理了一下表情,方才温声道:“丫头,你既是异世人,我便不为你赐名了,你还叫你原名吧!” 琳琅心中一紧:对了,方才那鹦鹉已经说过了,因为那般一闹,竟没有注意到他说的内容! 老者似乎知道琳琅在想什么:“放心吧,你的身份我不会泄露,待得你自己愿意告知别人之时,再自己去说吧!” 琳琅点点头:“谢,谢……” 老者微微一笑:“我乃墨云宗宗主云辰,刚刚那个,乃是我的小师弟云夜。你今后每日辰时到我这里来跟我习武,酉时去我二师弟云翼那里学医,他何时许你回去休息,你便何时回去,懂否?” 琳琅一懵,问到:“云翼?” 老者点点头:“喏,那儿呢” 说着,指了指从侧门进来的云翼,琳琅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突然又意识到宗主刚刚说回去休息,不会是要回去云夜那里吧?眼珠子倏的瞪大,看着老者:“你说回去休息,不会是……?” 老者和蔼的点点头,琳琅绝倒! “为什么?”琳琅追问。 “宗主只收三个弟子,我已收够,至于二师弟嘛,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收你为徒?” 琳琅转过头去,殷切的去看云翼,云翼低头装死! 琳琅泪! “所以说,你只能拜小夜为师!就只能和他住在一起!”云辰笑的和蔼,却是一锤定音! “那为什么我是跟着你们学艺呢,云夜他不能教我嘛?” 这次云辰还没说话,就听云翼的声音毫无感情的响起:“怕你被他玩坏了!” 云辰:“……” 琳琅:“……” 琳琅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还没悲伤完呢,就听得门口云夜冷冷的声音传来:“我竟不知,拜我为师是委屈了你么?” 心中一惊,琳琅转过头去,瞬间满脸堆笑:“怎么会呢,能拜入您的门下,我不知道有多开心,这肯定是我十世修来的福气,以后定能为您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她说的正义凛然,唾沫横飞,再去看看其他三位的表情。 云夜:面无表情! 云辰:一脸呆滞! 云翼:一脸鄙夷! 琳琅绝倒,为什么云翼都有表情了,云夜那是什么意思? 咳了一声,云辰温声道:“小夜,带着琳琅先回去吧,明日休息一日,后日开始习武学医!” 云夜点点头,转身当先去了,琳琅看了看,向云辰和云翼告辞,出去追着云夜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云翼看了云辰一眼,缓缓道:“师兄,我怎的不知墨云宗宗主只能收三名弟子?” 云辰干咳一声:“我今日加上的。” 云翼:“……” 顿了一会儿,云翼又道:“师兄,这样真的好么,毕竟,你说过,那丫头是小夜的劫啊!” 第8章 竹夜阁 话说琳琅跟着云夜回去了云夜的住所,才知道云夜住的地方名唤竹夜阁。从大门进去,向前走百步,有一个人工湖,不是很大,但湖水清澈见底,湖底还有几棵水草随着水流摆动,三两游鱼敏捷嬉戏,想来应是活水引进来的。 湖上有一亭,名唤修亭,亭子的廊道接着从主屋出来的左转廊道上,不管阴晴雨雪,都可随时到这个亭子上来,十分方便!进出时,可直接从湖水之上的回型桥桥上过去,也是极方便的。 从湖边向四周大约三丈是院墙,墙边种着一排排碧竹,这四月份的天气里,竹上还有一些死叶,风一吹,便飘洒进了湖里,鱼儿追逐着叶子玩一会儿,那叶子便随着水流出去了。 琳琅看的入迷,不禁赞一声:好设计!抬头看了看前面的男子,他身姿挺拔,白衣胜雪,好一个浊世佳公子的打扮,这样精雅的景致,莫非是他自己摆弄的? 想来,云夜应是极爱竹的,不然,这院子怎会叫竹夜阁,院子里怎会种这许多竹子呢?听说爱竹的人,都是君子呢! 琳琅兀自想的出神,却未察觉前面的男子已然上了桥,而自己就这样直愣愣的走过去,定要掉下湖里去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男子提着领子悬在了湖边。 琳琅惊得心跳都要停了,好好的走着路,怎么就差点掉进湖里去了?还好还好,被救了,否则这掉下去是要冻死人的! 正想着谢一下云夜呢,就听见提着自己领子的男子讽刺道:“脑袋上的坑还没好呢,这是急着去湖里再灌点水进去么?” 满腔的感动瞬时凝成了冰渣子,琳琅甚至赌气的想,自己应该硬气一点,不要他救,然后掉下去算了!转念又一想:得了,跟这个人生啥气啊,万一真的掉下去了,难受的还不是自己? 想通了这些,琳琅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看着云夜:“求师父您老人家救我!” 云夜脸一黑,一字一句道:“我很老?” 琳琅一惊,心道:不要脸的家伙! 但话一出口就是:“哪有哪有,您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年轻有为,怎么会老呢?不老,是我说错了!”说罢还向云夜挤出了几滴真诚的眼泪! 云夜听得嘴角一抽,冷哼一声,一把将她提起来扔在了地上。 脚和屁股落地时,琳琅没有时间去感受疼痛,而是首先感受了一下脚踩实地的安全感。然后才揉着屁股站起来,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云夜一声混蛋! 此时,她似乎能理解云翼那句‘怕你被玩坏了'是什么意思了,太恶劣了这云夜! 云夜却不管她,自己先走了。琳琅目瞪口呆的望着云夜的背影,半晌才猛的跳起来追上去:她还没地方住呢! 跟着云夜进了屋,云夜捡了把椅子坐下了,琳琅则殷勤的为云夜倒了杯水,本来还准备过去帮云夜揉揉肩膀,却发现自己够不着,只能跑到前面帮云夜捶腿,边捶边抬起头问道:“师父啊,你这么年轻,我觉得叫你师父都把你叫老了,不如,我以后叫你‘小师父'吧,怎么样?” 看着琳琅湿漉漉的眼睛,云夜眼睛忍不住抽搐一下,他怎会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思,这是不把他当师父呢!只是自己似乎并不排斥! 半晌,云夜点点头:“你说的甚是有理!” 琳琅:“……” “小师父,那我夜里睡哪儿啊?” 云夜这会心情似乎不错:“就住你早上出来的那间屋子。” “哦,那小师父你的房间在哪里啊?我以后好每日去给你请安啊!” 云夜悠悠道:“请安倒是不必了,不过我的房间啊,就在你旁边呢!” 琳琅的眸子慢慢瞪大,似是接受了巨大的打击,却看的云夜哈哈大笑起来! “唔,对了,你以后早膳和午膳定是在大师兄那里用,晚膳估计二师兄不会管你,那就回来用吧,但若是晚了,可不会有人为你留呢!” 末了又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山上真是穷得没法过了!” 琳琅:“……” 琳琅的伤本就是需要多休息得,可是后日又得开始她的习武学医的生涯,真是…… 但琳琅却是乐观无比,幻想着自己凭借武功医术名震江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看着琳琅笑的见牙不见眼,云夜毫不留情:“别幻想些乱七八糟的,回去休息吧,明日我遣大师兄的大弟子带你熟悉一下墨云宗!” 琳琅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是!” 行至门口了,琳琅又返回来,带着孩子气的不安,眼巴巴的望着云夜。 云夜被她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耐烦道:“想说什么就说!” 琳琅垂下眸子,神色又是云夜初见她时的苍凉和绝望:“小师父,你救我那日,可曾见到一个小男孩,他是我哥哥!,他,在被人追杀!” 云夜叹口气,语气却是少有的温柔:“不曾,但那日,青齐山方圆十里,亦不曾有人故去,你不必忧心,他或许被别人救了!” 吸了吸鼻子,琳琅轻轻点点头:“谢谢你,小师父!” “对了,小师父,以后我不会要烧饭洗衣什么的吧?” 云夜睨了琳琅一眼,嘲道:“就你?等你洗衣烧饭,怕还要几年呢!”顿了会儿又补充道:“放心吧,每个院里都有一个专门负责洗衣烧饭和洒扫的丫头,不用你操心!” “哦,这样啊!” “见你如此遗憾,不若以后就你来做这些,还能为我竹夜阁减些开销呢!” 琳琅听得一惊,赶忙道:“不不不,我不遗憾,呃,我是说,我得同宗主师伯和二师伯学艺呢,若是我来烧饭,怕饿到了小师父你就不好了!” 云夜斜了琳琅一眼,哼道:“伶牙俐齿的丫头!” “去休息吧,明日记得早起,跟着你大师兄去我墨云宗各处看看,懂否?” 琳琅点点头,自去睡了,晚间连饭都未吃,倒是让云夜感叹这孩子很好养活啊! 第9章 心疼 第二日待得琳琅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突然记起昨日云夜说过要找什么大师兄带她去熟悉熟悉墨云宗的,一头翻起来随便梳洗一翻便出去了,说是梳洗,其实她包成这样,也就是擦擦脸,再把头发巴拉两下而已。 出得门去,便见一个男子穿着白衣,衣摆处绣着几多黑色云朵,看来这就是墨云宗的‘制服'了!可是云夜的衣服为什么是纯白色的呢? 未及琳琅想通,那男子便听到声响转过身来,他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微黄,眼眸细长,看人时微微眯起来,鼻梁高挺,嘴唇稍稍有些厚,笑起来的时候一副憨憨的样子,可是眼里闪过的光芒却让人不敢小觑了他去。 那男子笑眯眯的转过来,看见琳琅的肿的猪一样的脸,脚下差点一个趔趄,但随即他便稳稳笑道:“是琳琅小师妹么?我是小师叔遣来带你熟悉山上情况的凌越师兄!” 凌越白晃晃的牙晃的琳琅发昏,她尴尬一笑,软软糯糯开口道:“对不起,凌越师兄,都怪我睡过头,麻烦你久等了!” “没事,我也刚刚过来而已,师妹去用点膳,我便带你去宗里转转!”凌越笑的温雅。 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又向云夜打了招呼,琳琅才随凌越出去了。 随着凌越的介绍,琳琅才了解到,江湖人人人敬畏的墨云宗,其实只有十几人。 老宗主于一年前故去,他一生有三名弟子,大弟子云辰,二弟子云翼,三弟子云夜,琳琅都已见过。 墨云宗现任宗主乃是云辰,他一生随性,很好相处。凌越自己就是云辰的大弟子,还有二弟子凌星以及三弟子凌风,他们平日里都在专门的地方练功,很少去打扰云辰。 云翼性子冷淡,未有一名弟子,看昨天的情况,琳琅觉得,云翼没有弟子的原因在于——懒! 当然,这样的想法琳琅是不敢说出来的。 云夜即琳琅的师父,是老宗主当年在外云游时捡回来的孩子,凌越说云夜被带上山的时候才五岁,可是多年不收弟子的老宗主就将他收为弟子。凌越他们几个当时还特别不愤,找到老宗主理论,他们觉得自己上山早,为什么只能拜了老宗主的徒弟为师? 后来被他们师父一顿修理,安生了不少。只是是不是还会找云夜的茬,云夜起初一直忍着他们,直到后来,云夜七岁的时候爆发了一次,那一次凌越终生难忘! 三个几近二十岁的小伙子,被一个七岁的孩子打的半个月没下的了床,这件事,一度成为青齐山上的笑谈。只是那次,云夜也在床上躺了十几天。 凌越说,他终于相信老宗主说的,云夜是根骨奇佳的人,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可琳琅觉得,云夜就是嘴毒的奇佳,其他的没有发现。 琳琅很难想象,一个孩子,究竟要多厉害,或者说,多狠辣,才能打败三个二十来岁的习武近十年的少年。她想起那个时而温柔,时而冷淡的少年,心里慢慢地疼开来。 云夜十三岁的时候,为了下山,独自在老宗主院前跪了四天四夜,最终,老宗主拗不过,终还是允了他。 没人知道他下山做什么去了,只知道等他回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他回到山上时,浑身是伤,撑到到老宗主门前磕了三个头便倒下去,昏迷了半个月,好不容易醒来,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期间老宗主每天来数落他几次,他也只是默默地的听着,从不反驳。 一年前,老宗主故去,云夜跪在老宗主坟前,七天七夜没合眼,水米未尽,最后被云翼打晕,夹在腋下带回来了。回来之后他便生了一场大病,病的总说胡话,却又总是听不清他说什么,云翼那几天把眼睛都熬红了,终于抢回他一条小命。 听着听着,琳琅便觉得脸上凉凉的,一抹,竟是满脸的眼泪!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或者,只是因为,那个男子的童年和自己一摸一样吧。 凌越看着她,无语道:“小师妹,其实你不必如此,都过去了!” 琳琅转身飞奔而去,再不去听凌越在身后的呼喊声。 进门时,琳琅跑的太快,被出门的扫撒丫头撞了个屁股墩,那丫头看见琳琅满脸泪痕,急得几乎要哭了,琳琅却只是一头站起来扑到正准备吃饭的云夜怀里哭了个天昏地暗! 云夜摆摆手让那洒扫丫鬟出去了,轻轻抚着琳琅的背,没有打扰她,就让她这样哭着。 不管她为什么哭,她确实应该发泄发泄了,他们查过,河西莫家一夜灭门,逃出去的只有莫家一子一女,结合她之前说的哥哥被追杀,那么这个女孩定是莫家之女无疑了! 哭了半天,琳琅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抽抽搭搭的说道:“小师父,我哭完了!” 云夜点点头:“去洗把脸,过来用饭吧!” 等琳琅洗过脸回来,云夜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师徒二人一起吃的第一餐饭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用完了,云夜吃饭速度很快,但又优雅无比,一举一动都透着贵公子的气度,让琳琅觉得自己粗鲁无比。 吃完饭,云夜便让琳琅自己回房休息,自己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只是第二天琳琅去云辰那里报到准备开始她的习武生涯时,遇到了在云辰房里的凌越。若不是云辰说本来准备将琳琅先交与凌越练练基础,可是凌越一不小心摔伤了不能带琳琅,琳琅几乎不认得那是凌越。 此时的凌越再没有昨天白衣胜雪,风度翩翩的样子,虽然他依旧身着白衣,但那脸实在惨不忍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梁上一道长长的口子,让琳琅担心他的鼻梁是不是被割成了两截。 琳琅转过头去看云辰,呆呆问道:“宗主师伯,凌越师兄这是怎么了?” 云辰尴尬的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他说,是摔得。” 琳琅又去看凌越,那眼神很明显:真是摔得? 凌越坚定的点点头:真是摔得! 琳琅自是不信的。摔?那得多傻才能摔成那样啊? 在 第10章 装病 琳琅八岁时。 盛夏的天气让人变的懒散无比,可怜琳琅还要每天去练功,她向云辰请求歇息几天,云辰严词拒绝:“习武本就是极苦的,夏练三福,冬练三九,这样才能练就无双的坚强意志!” 琳琅嘴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像宗主师伯您这样么?” 云辰:“……小破孩儿!” 在云辰和云翼的轮番摧残下,琳琅终于华丽丽的的中暑了。 那天中午琳琅被凌越抱回竹夜阁的时候,云夜正在修亭乘凉,看到缩在凌越怀里的女孩,云夜先是一愣,随即一跃而起,凌越只觉眼前一花怀里的女孩便被抢了过去。 凌越直觉不好,果然,未及他向云夜解释,便被一掌击出去老远,差点将院子的门都撞掉了!幸亏自己早有防备,否则这一掌之下,岂非要重伤? 云夜正想问问凌越事情的经过,琳琅却怕云夜再向凌越出手,赶忙轻轻一拉云夜的衣袖,云夜一愣:原来这小妮子无事? 不动声色的将琳琅往怀里揽了揽,衣袖微微遮住她的脸,才向凌越道:“你先回去吧,琳琅儿若是有事,叫你家师父好好等着!” 凌越眼皮子忍不住跳了几跳,心里哀嚎:“为什么这种苦差事总是我来?师父使唤他就罢了,为什么连两个师弟也指使他?现在还要面对这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恐怖护短的小师叔!” 他在心里发誓,若是有一天他能打得过这个小师叔,他一定要把他打的,不,切磋的满地找牙!当然,这也就想想,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这一生,或许都不可能切磋的过这个小师叔了。 想归想,面对这个小师叔凌越还是得恭恭敬敬的:“是,小师叔!那我先回去向师父回话!” 云夜并不再搭理凌越,抱着琳琅转身进屋去了。 刚进屋,琳琅一下就从云夜怀里跳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云夜:“小师父,我们下山去玩好不好?” 云夜斜了她一眼,冷哼道:“琳琅儿,你当真以为师兄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琳琅愣住:“什么意思?” “即使你刚刚真的骗过师兄,你以为,以师兄的性格不会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么?” 琳琅贼兮兮的四处看了一圈,表示未曾看到云辰。 云夜无奈的叹口气:“琳琅儿,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琳琅嘴角一抽,心道:小师父,能不能不要这么温情脉脉的叫着我的名字,又说着这么煞风景的话? 两年前,琳琅提出要唤云夜作‘小师父'的时候,云夜就在几天后为冷琳琅取了一个昵称:琳琅儿! 琳琅并不排斥,只是,云夜每次唤她琳琅儿的时候,尾音脱得微长,微微上扬的音调,让她总觉得会心里一麻。 琳琅还正在感叹云夜说话不艺术的时候,便听见白羽那特有的尖细的嗓音响起:“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在骗我,我就知道!” 说着,白羽扑腾着翅膀从窗外飞进来,绕着琳琅飞了一圈后落到云夜肩膀上,有模有样的叹口气:“哎,可怜我那大徒弟,受了无妄之灾!” 琳琅无语,这白羽学舌的功力很可以啊,竟将云辰的语调学了八九分像呢! 琳琅看了看云夜,又看看白羽,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哼,去告诉宗主师伯,我有小师父撑腰,才不怕他!” 白羽提溜着眼睛看她,似乎在想该不该给这丫头传话。 云夜睨了琳琅一眼:“我何时说过要管你的?” 琳琅一梗,眼巴巴的看着云夜,伸手去扯他的袖子,还未等她说话,白羽便尖着嗓子叫道:“哈哈,小师弟说不管你,看你怎么办,看你……” 白羽话未说完,便被云夜一袖子扫了好远,瘫在地上半晌没有爬起来。那悲痛,控诉的小眼神看的琳琅直起鸡皮疙瘩。 琳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听云夜冷哼道:“谁是你小师弟?” 琳琅:“……” 不再去管白羽,琳琅转头去看云夜,轻轻晃着云夜的袖子,泪珠子就啪嗒啪嗒掉下来:“小师父,我们下山去玩好不好?” 云夜叹口气,他是拿这丫头没办法:“明日去祁城,后日回来!” 琳琅忙不迭点头!她在山上闷坏了,能出去玩就好! 谁知琳琅这里还未高兴完呢,那边白羽便一骨碌从地上翻起来,尖着嗓子叫道:“哼!下山玩儿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琳琅斜它一眼:“就不带你!” 白羽高傲一仰首:“那我去告诉老头,告诉老头,哼,你们骗他,告诉老头!”白羽口中的老头其实就是云辰。 云夜倒是没什么,可琳琅就苦了,今后的习武生涯会相当凄惨的!当然,这是琳琅自己的想法。 琳琅目瞪口呆的看着白羽,又机械的转过头去看云夜:“这家伙,真的是只鹦鹉?” 云夜淡定点头,想来是见怪不怪了! 接着,琳琅说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句脏话:“卧槽,这鹦鹉不但会说话,它还智商高啊!” 云夜偏过头,不耻下问:“智商为何物?” 琳琅:“……就是形容人聪不聪明。” 云夜:“唔,这样说来,白羽智商的确高!”微微顿了顿,接着道:“起码比你高一点!” 琳琅:“……” 白羽:“我智商高,智商高!” “对了,卧槽乃何意?”云夜继续不耻下问。 “就是表达心情无比激动之意!”琳琅认真回答。 “唔,这样啊,那这些都是何人教于你的?”他满脸疑惑。 “我有一晚做了一梦,梦中一白须老者告知于我!”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云夜嘴角一抽:“你的梦果然离奇!我以为你只会做噩梦的!” 琳琅一窒,每次做噩梦时,都是云夜安抚她,有时一守便守她一夜,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向云夜敞开心扉?就像许多事,可以向朋友倾诉,但就是不能告知于自己的老师。 在琳琅心里,云夜就是她的师父,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不这么觉得,可是,时间越久,她就越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师 第11章 武器 竖日,琳琅难得起了个大早,吵的云夜也陪着她起早,云夜对此表示十分不满,琳琅表示:无所谓! 白羽果然一早便等在琳琅房外,一副我就死皮赖脸跟着你,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琳琅无语,也就由着它了。 本来青齐山离莫城更近,但云夜担心琳琅睹物思人,所以便去祁城。青齐山距祁城大概三十几里路程,云夜带着琳琅一路向祁城而去,路上有好玩的就停下来看看,没有可看的就使用轻功一路急行。 待得他们到了祁城时,已是午时时分了。云夜说带着琳琅去用饭,琳琅本以为有机会吃顿好的,谁知云夜走到路边一个阳春面馆停下来,琳琅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大眼睛明晃晃的瞪着云夜,意思很明显:真的要吃这个? 云夜却不理会她,径直朝店家喊道:“小二,两碗阳春面!” 琳琅只得认命的坐下来。 等到面上来时,琳琅闻着香味才知道,原来自古以来的美味都集中在街边摆摊的地方。 白羽见有吃的,便吵着也要一碗,被云夜一掌打了老远,哀怨的爬起来飞走了。琳琅担心这小东西跑丢了,云夜则一脸无动于衷,琳琅便也作罢。 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大碗面,琳琅心满意足打了个嗝,赢得云夜嫌弃的一个白眼,琳琅则假装没有看见。 路过一家兵器店之时,云夜撇了琳琅一眼,这丫头学了两年武功,也还算不错,可是一直未有一件好的兵器,就着这次机会,给她订一把兵器吧。 想着,便拉着琳琅进了店去。 店主一看云夜,便知是大主顾到了,随即笑的见牙不见眼。琳琅虽不懂云夜哪里看起来像是大主顾,但店家就是这般觉得,大概是嗅到了云夜身上的高手气息! 当然,这些都是琳琅臆想的。 “为她打一把兵器,她自己鬼点子多,去问她要怎样的便可!” 那店家嘴角一抽,心道:“那么小个娃娃,能知道些什么!” 心里虽如此想,但面上还是分毫不显,笑眯眯问道:“不知姑娘想要个怎样的武器?” 琳琅一脸兴奋,她早就想过了,她如果要兵器的话,一定要一把软兵器,平时身上看着什么都不带,一打起来就可以从身上刷的抽出一把兵器,多酷! 这样想着,琳琅并向店家描述:“一把软剑,可以一分为二,可以合二为一,分开时,两把软剑的前端要都可以分开成两片,内里可放置暗器,暗器发射要控制在手柄上!对了,闲时最好可以当做饰品,比如腰带什么的,所以要美观一点!嗯,暂时就这么多!” 店家越听眼睛越亮,这兵器若在别人不知其功能的情况下,定是一把极好的利刃!即便敌人知道这兵器的厉害,也是极难防备的!这小丫头,想不到竟有这样的好主意!只是,这兵器虽不错,可是这造起来怕也是极为不易的。 云夜见琳琅已与店家描述完毕,便准备和店家谈价钱。那店家掌柜想了一会儿道:“公子,这兵器实是巧妙,制作难度亦大,不知这位姑娘有图纸否?若有样图,打制起来也要简单些。” 琳琅迷茫的望向云夜,她不知,原来竟是要样图的么?可是,她的画作,实在是…… 云夜看琳琅那表情就知她心中所想,便向店家道:“可有纸笔?我现在画于你!” 店家忙道:“有有有!” 说罢吩咐小二拿了纸笔过来。不得不说,云夜是那种会发光的人,此时,他一手执笔,眸子微微敛着,转头看了琳琅一眼,便开始作起画来。 他下笔很快,琳琅只觉衣袖飞舞间,神思天外中,云夜的画便已作好。 云夜将画纸托平,轻轻吹了吹,递与琳琅,柔声道:“琳琅儿,画好了,过来看看!” 琳琅突然回过神来,轻轻接过。看到画的时候,琳琅不得不说自己很震惊,自己就只是描述了一下,他竟能画的如此入木三分,细节的处理上也是协调无比。 而且,剑柄上的花是?芍药? 他竟知道其实她也是喜欢芍药的?芍药——将离! 琳琅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将样纸递与店家,笑道:“我就要这样的。” 想想又转过头去问云夜:“小师父,那用什么材料好呢?” 云夜一笑:“你不必忧心这些,店家当是知道的!”顿了一下:“我与店家是熟识的!” 果然,店家笑呵呵说道:“是啊,小姑娘,我这小店不会欺你!价钱的话,三百金,如何?” 云夜点点头:“我自是信得过你的!” “何时可取?”云夜问道。 店家笑了笑:“这兵器制作起来应当有些不易,半月之后来取,可好?” 云夜淡淡点头。 出了兵器店已是下午,街上人很多,琳琅拉着云夜的袖子在人群里穿梭,偶尔要一个糖葫芦或者小糖人,云夜也由着她去。! 突然,琳琅站在一处不再走动了,云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两个女子被关在笼子里面,那两个女子大的约有十二岁,小的约摸十岁的样子。 笼子的门是打开的,一个肥头大耳的五十多岁灰衣男子站在笼子前,色眯眯的看着笼中的女子,大一点的女子死死的将小的搂在怀里,破旧的衣衫已经遮不住女子雪白的肌肤,裸露的皮肤上,有纵横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唯有那一张脸,脏乱的发丝下,依稀可见女子秀丽的面容。 那灰衣的男人似乎向人牙子说了些什么,那人牙子便眉开眼笑的点点头,吩咐下人将那个大一点的女子拉出来。 小一点的女子见姐姐被拉出去,凄厉的叫声远远的传开去,刚刚扑到笼口出想去拉住姐姐,便有一个高壮的汉子当心一脚便将那妹妹踢回笼子里,女孩小小的身子碰上笼子,咳出一口血来,哼哧哼哧的喘着气,却是再也爬不起来。 姐姐见如此,拼命的想要回到妹妹身边,却被那灰衣男人身边的小厮治住,动弹不得!凄厉的呼喊和悲鸣在人群中传开来,有人面露同情 第12章 救人 琳琅吃完手中的糖葫芦,看了那押住女孩的小厮一眼,捏着糖葫芦的签子便向那小厮激射而去,细小的签子带着破风声极速而去,围观的众人还不知发生何事,便听见一声惨叫。 循声望去,那押着人的小厮手腕被一根糖葫芦签子对穿而过,血滴答滴答的落下去,带着一种别样的惊悚。 那小厮捂着手腕哼哼唧唧的叫着,灰衣男人却并不理会他,绿豆似的眼睛死死的瞪大,警惕的看着四周。如此景象,让琳琅心里有些愧疚,她觉得刚刚如果扎了那个肥猪效果会好一点。 那些当下人的,万一也是身不由己呢? 人群哗啦一下四散开去,似乎他们之前围着观看的人突然染上了传染病,让他们避之不及一般。 散开的人群使得琳琅和云夜一下子成了焦点,琳琅却不管这些,正要飞身去救那女孩,却被云夜一把拉住了,接着,云夜低沉的声音响起:“琳琅儿,不要管闲事!”。 灰衣胖子听见声音,转过来紧紧盯着两人,目光微微闪着,似乎在思考着这两人身份。 琳琅看都没看那灰衣人,只是声音里带着浅浅的压抑,轻轻向云夜道:“小师父,我想救她们!” 微微叹了口气,云夜柔声说道:“别任性,好么?” 琳琅不说话,微微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灰衣胖子见想救人竟是一个小女孩,而一起的少年还在阻止她,不禁轻蔑道:“哼,不知深浅的竖子!” 云夜撇了那灰衣胖子一眼,眼里带着微微的寒意,看的那灰衣人一哆嗦。不再理会琳琅他们,灰衣人手一招,身边就另有两名小厮拉着那衣衫破旧的女子要走,那女子本以为有人救她们,此时见竟还是难逃厄运,不禁剧烈的挣扎起来。 女子凄厉的呼喊和着笼子里女孩的呜咽,听得人心里抽抽的疼。 琳琅的唇轻轻抿起来,她微微抬起头,眼神漆黑清亮:“小师父,对不起!” 云夜正在发愣,却见琳琅手掌一翻,挣脱开云夜的钳制,转身直奔那灰衣胖子而去!那灰衣胖子未料到琳琅竟会真的动手,毫无防备,等听见身后的声响时才慌忙回身抵御。琳琅这一掌本没有用全力,她担心将人打死了,所以只用了五分力,即便如此,那胖子也被琳琅一掌打了半尺远。 周围的人见真的打起来了,慌慌忙忙跑开去,回头看见灰衣胖子跌在地上,又轰然笑开来。小厮们似乎愣了半晌,才慌张的奔上去扶起他们的主人。 灰衣胖子被扶起之后,气的浑身发抖,哄笑的人群让他觉得颜面顿失,恶狠狠朝小厮斥道:“愣着做什么,给我上,打死他们!” 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咬牙,朝着琳琅就冲了过去!琳琅不想那个胖子逛个街竟能带这么多人,想都不想,转头就跑回了云夜身后。 其实并不是打不过,只是,她毕竟是个孩子嘛! 云夜一愣,随即无奈的摇摇头。 不远处街角的一座酒楼之中,一个约摸十岁的红衣男孩看到这一幕,不禁哑然失笑!他已看了许久,都准备离去了,竟不想看到这样有趣的一幕!他看的十分清楚,那小女孩怕是懒得麻烦,才躲到那男子身后的呢,真是个狐狸! 说时迟那时快,那些小厮转眼间就冲到了云夜面前,围观的人几乎都未看清男子的动作,那群小厮便七倒八歪的躺在地上了。 灰衣男人眼神缩了缩,别人看不清,他却是看清了,高手啊! 可是,受辱之恨,不得不报! 微微向前踏了一步,灰衣男人道:“此事本与你们无关,但你们非要多管闲事,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脚掌在地上一踏,整个人扑向云夜,云夜身子一偏,宽大的袖子一扫,一股刚猛的劲气直铺那灰衣男人面门,云夜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优雅,灰衣胖子却是有些手忙脚乱。自己动手时方才知道,这人哪里是高手,分明是高手中的高手! 仅一个照面,灰衣男人便觉自己气血翻腾!正无措间,只听见那刚刚向他动手的女孩声音如出谷黄莺般清脆,只是那话却不是向他说的:“小师父,人救下了,我们走吧!” 云夜转头看了那边一眼,轻轻“哦”了声。灰衣男人本以为云夜当就这样算了才是,却不想他转过头来,当胸一掌将他打飞出去老远!蓬勃的内力让灰衣男人狠狠的吐出一大口血,躺着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转身朝着琳琅的方向,不悦的看她一眼,道:“走吧!” 琳琅吐吐舌头:“小师父,我们带上这两个女孩一起,怎么样?” “随你!”云夜声音冷淡。他清楚,这两个女孩若被留下,必无活路! 临走之前,琳琅恶狠狠的瞪了缩在角落里的人牙子一眼,那人牙子唯唯诺诺的陪着笑脸让他们走了! 两个女孩紧紧跟在琳琅身后,生怕再被丢下! 他们身后,那灰衣男人和人牙子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闪动着疯狂的恨意!灰衣胖子半支着身子躺着地上,喃喃道:“等着吧,次仇不报,誓不为人!” 天色慢慢晚了,云夜带着她们找了家客栈住下。琳琅看着云夜不甚好看的脸色,让那两姐妹到房间休息去了,自己则跟着云夜进了他的房间。 进得屋里,云夜坐在桌子旁的圆凳上,并不理会跟进来琳琅。 琳琅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想了片刻,便伸手去扯云夜的袖子,软软糯糯道:“小师父,小师父,小师父,你不要不理我嘛,我知道错了!小师父!” 一声叠一声的‘小师父’竟让云夜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睨了琳琅一眼,云夜冷声道:“既然知错,错在何处?” 琳琅心里一喜:说话了,有戏! 便依旧软声道:“我不该不听师父的话,不该自作主张!” 云夜冷哼一声:“那两个女子你准备如何?” 听得云夜话语,琳琅不禁心头一跳,想了会,便轻轻说道:“小师父,若是他们无家可归,我们便把 第13章 初见 磨磨蹭蹭自云夜屋里出来之后,琳琅去安抚了救回的两个女子一翻,告诉她们不必忧心。 谁知那年纪稍大一点的倒是个七窍玲珑心,救她们时,她便发现云夜并不愿意多管闲事,倒是这小姑娘很是热心。 苦笑一声,那女孩缓缓对琳琅说道:“姑娘救命之恩,我姐妹二人誓不敢忘,只是,姑娘若有不便,自不必再管我二人,我姐妹在此谢过姑娘!” 琳琅微微叹口气,心道:“这女子本也是孩童年纪,竟已这般老成,不知是福是祸啊!” 此时她却忘了自己其实也只是个比人家还小的孩童而已! “哎,罢了,我会想办法的!” 两个女子听着琳琅这样说,眼睛似乎都亮了。 又叹口气,琳琅别了两姐妹便回了自己房间躺下了,心里还在盘算着怎样说服云夜,让他允许自己将那两个女子带回去。 夜色一点点深起来,喧闹的市集早已静下来,月上中天,子时了。 寂静的楼道里传来几乎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径直朝着琳琅他们所在的房间而来!那动作,听起来也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云夜的眼睛猛的睁开,随即便看到一根纤细的竹管扎破窗纸申了进来,云夜立马屏息凝神,心道:“竟也是这般小人手段么?”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两人似乎在等待屋内人被迷翻,但却一直不进来!云夜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若是专门对付他,怎会这么久都不杀进来? 想到这里,云夜一头从床上翻起来,身形一闪,便已冲出屋外,门外两人一惊,赶紧回首招呼同伴快点。 云夜看过去,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人站在琳琅屋外,微微曲着膝,弓着背,似乎正在关门,另有两个人夹着一个布袋子,里面似乎装了一个人,看身形,应当是个孩子。再与之前联系起来,被掳走的当是琳琅无疑! 那些人见云夜出来,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楼道尽头的窗口跃下去,朝着远方而去!云夜见状便要去追,但这边剩下的三人赶紧提刀拦住了云夜。 云夜心中焦急,出手更是毫不留情,三人见不是云夜对手,交换了个眼神,跃出窗子,迅速分散逃开。 云夜跳出窗外,月光下,远远的看见那两个夹着布袋子的黑衣人正在极速远去,不一会儿就在他的视线里变成了两个小点。 想都未想,他便施展轻功,朝着那边全力而去。 正可谓关心则乱,他若再理智一分,便会发现许多问题不对。例如他怎么会那么巧就刚好看见黑衣人去关琳琅的房门,让他毫不费力就确定是琳琅被掳走了?例如三个黑衣人挡他那些时间里,为什么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例如,他若多感知周围一分,便可发现周围不过三百米处,就隐匿着不下三十人。 云夜跳出窗子不过片刻,屋内本应被掳走的琳琅却顿时睁开双眼坐起来。她刚刚被梦魇住了,她甚至能听到屋外的声音,可就是醒不过来,发不出声音!每次噩梦都是如此,只是好久不曾如此了,不想今晚又这般了,而且,还真不是时候呢! 并且,琳琅因为被梦魇住,刚开始时吸入了少许黑衣人吹进来的药,更使得她难以醒来,若不是这两年在墨云宗云翼老是药她,让她的体质稍异于常人,恐怕即便此时她也醒不过来。 琳琅下得床来,点亮屋里煤灯,轻轻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出去看看,她直觉今晚事情有些不简单,或许就是奔着她来的呢。 还未摸到门栓,门却从外面被一脚踹开!琳琅身子向后一闪,躲过这一击,冷冷看着涌进门来的黑衣人。 空间突然变得逼仄起来,空气都凝重的让人喘不上气! 琳琅看了看屋里的黑衣人,笑道:“想不到我一个孩子,竟值得这许多人同来,真是受宠若惊啊!” 她本想着与这些人周旋几句,等云夜发现不对赶回来,她才有机会得救!不想那些黑衣人却不吃她那一套,对视一眼,离她最近的四人便一同攻了过去,琳琅暗骂一声不要脸,这么多人欺负她一个小孩子,身形却是灵活的躲开。黑衣人围成半圈,切断了她的逃生路。 琳琅心里暗想:莫不是今夜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有武器,真是吃亏啊! 眼珠子一转,卖了一个破绽给面前的黑衣人,果然,那人挽了个剑花,直刺琳琅心窝!琳琅见状身子一旋,便倒进了黑衣人怀里,那黑衣人一懵,似乎不知怎么人就到自己怀里了,趁着黑衣人愣神的空当,琳琅微微一笑,手中用力,捏碎了黑衣人的指骨,夺下了他手中的长剑。 十指连心之痛引得黑衣人一声惨叫,其他人交换一下神色,再不试探,齐齐攻了过来。他们接到任务,这个女孩,一定要死!若她不死,他们就得死,所以…… 琳琅也不再顾忌,全力拼杀,人在被逼上绝境之时,总会有无穷爆发力!况且琳琅在青齐山两年也并不是白待的,且她根骨不错,学的也用心,武功医术都还可观。 她缺少的,是经验。 一来二往,黑衣人这边已经倒下去七八个,但琳琅自己也受伤不浅!臂膀上,腿上,后背,到处都是伤口,尤其左肩胛处,被一个黑衣人刺了个对穿,汩汩流着血。 琳琅喘着粗气,喃喃道:“小师父,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挂了!” 还未等她休息够,又一波黑衣人提剑冲过来。琳琅眯了眯眼,一咬牙,拼命与之战在一处,她不能倒下,倒下就真的输了!输了就罢了,可是,倒下去就没命了啊。 琳琅的行动慢慢迟缓下来,再怎样厉害,她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啊! 她想,她或许真的会死!突然,一阵尖细的嗓音,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琳琅却像听到了天籁:“哎呀呀,笨丫头,笨丫头,你怎么样?” 琳琅精神一震:“白羽,快去找小师父,让他速来救我!” 原来是白羽午时被云夜打跑了,现在终于找到琳琅了。白羽一听,一声尖叫,就要 第14章 分别 未及骂完,就见又一把长剑直刺胸口,琳琅闭了闭眼:“哎,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缥缈的叹息:“哎,真是个蠢笨的丫头!” 可这声叹息却偏又炸雷一样响在屋子里每个人的耳边,将所有人都惊住了! 猛的睁开眼,便见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孩,大概十岁的样子,修眉入鬓,鼻梁挺直,眸子亮若星辰,皮肤是通透的白色,映着火红的衣衫,竟衬出些凄冷来。削薄的嘴唇微微抿着,整张脸便显现出一些冷厉来。 不知他是怎样避过了门口围着的黑衣人,琳琅看到他时,便是他一手捏住刺向她胸口的剑,他大拇指与食指中指卡住剑,让剑不至于刺死琳琅,又让自己不必受伤。 琳琅不得不赞一声,这样的关头竟还能把握的如此分毫不差,真乃高人! 若那男孩知道琳琅心中所想,定会嗤笑一声:“我已看了多时了,只怪你一心对敌,未有发现我!” 黑衣人面面相觑,刚刚那男孩闪过他们,还能拦住那致命一剑,可见这男孩的武功也是不弱的,杀一个冷琳琅已经折了他们不少人,如今又来这么一个人,真是可恼。 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阁下何人,休要多管闲事!” 低哑的嗓音像是重物在生铁上划拉的声音,听的人心里极不舒服。 那男孩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手一招,就见两个少年踩破瓦片横梁,从房顶跳下来,黑衣人顿时一惊,急着抵挡那俩人,再也顾不上琳琅。 精神一松,琳琅便再也撑不住向地上跌去,男孩眉头一皱,俯下腰拉了她一把。 模糊的灯光下他一身火红衣衫,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却只一双眼睛,恍若星辰! 眼前的身影逐渐与两年前救过自己火红身影重叠起来,也是这样火红的衣衫,也是这样明亮的眼眸! 琳琅激动的一把拉住男孩的袖子:“是你,是你,两年前也是你,对不对?” 男孩皱眉看着女孩,摇摇头:“看来你刚刚被打坏了脑袋!” 琳琅:“……” 身上的伤让她头昏眼花,忽听得云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琳琅终于放下心来,随着声音,云夜一闪便进了屋里,见琳琅满身鲜血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心疼的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一身白衣也不再干净整洁,毕竟那些人花那么大功夫引他出去,并不是请他出去喝茶的。 琳琅见他臂上伤口,皱了皱眉:“小师父,你怎的也受了伤呢?”琳琅语气软软糯糯,却带着明显的心疼。 云夜轻轻一笑,心里却狠狠地疼起来,他柔声道:“我没事,琳琅儿不必担忧,我这就带你去医治!” 其实他也中了埋伏,等那时他想通事情的原委时,脱身已难! 后来,白羽找到他,让他速去救琳琅儿,他才拼着受人一击,赶了回来!只是,这些都不必说与琳琅儿知道。都怪自己啊,若不是自己大意,琳琅儿怎会伤的如此之重? 琳琅一笑,像只小猫一样温顺的点点头,看了红衣男孩一眼,拽着他袖子的手紧了紧,便放心的在云夜怀里晕了过去。 那边两个少年还在与黑衣人缠斗,这边云夜见琳琅晕了过去,从怀里摸出了一枚丹药喂进琳琅嘴里,便要抱着她去求医。 他微微转头,似乎此时才发现这里有一名红衣男孩,他不过十岁的样子,却满脸老成,一身煞气!心思电转间,云夜已明白是这个人救了琳琅,他轻声向那孩子道谢,男孩也只是微微一笑,表示不必。 云夜不再耽搁,抱起琳琅便准备去寻医,可走了一步才发现,琳琅竟还扯着人家的袖子不松手,云夜有些无奈,轻叹一口气,转头去看那男孩。 男孩抿了抿唇,微微一笑,手一抬,便撕裂了自己的袖子!裂帛声响在屋子里十分刺耳,却不能影响任何人。 云夜心中焦急,再向男孩道一声谢,转头抱着琳琅出了门。有两个不长眼的黑衣人来拦他,被他一袖挥出老远! 琳琅小小的身子蜷在云夜怀里,从红衣男孩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双纤细的腿随着云夜的走动摇晃,那场面竟出奇的温暖。 不知为何,男孩的心里生出一丝淡淡的不悦,又不知这不悦源自何处!看了还在和黑衣人打斗的两个少年一眼,哼道:“真是拖拉,如此之慢!” 两个少年对望一眼,又同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哪里是他们慢,这么多人,而且人家又不是死的!当然,这话他们是不敢说出来的。 男孩一声冷哼,刷的一声抽出自己宝剑,如蛟龙入海,猛虎上山一般,几个剑花翻转之间,黑衣人便倒下去一大片,小小的孩子出手狠辣,招无虚发,剑尖挑刺之间,必有血花飞出。 两个少年看的一惊,自己主子这是生气了啊,可是为何生气?两个少年交换一下神色,又均摇摇头,表示不知! 不过一刻钟,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黑衣人便到了一地,不知死活。 两个少年齐齐打了个颤,心道:“怒火中的主子好可怕!” 男孩睨了两个少年一眼,冷冷道:“走吧!” 两个少年一顿,赶紧跟上。 两高一低的三个身影消失在客栈时,东方的太阳刚刚露出地平面。 红衣男孩看了看天边火红的彩霞,喃喃道:“不知那白衣的猥琐男人将那蠢笨的丫头带去哪里了!应当是去了医馆罢!罢了,不管那许多了!” 说罢,朝着帝京的方向悠悠而去。 两个少年听得男孩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几抽,心道:“那白衣男子正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怎么看都是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少年郎,虽然受了点伤,但并不影响观瞻啊,怎会是猥琐男人?” 但这话是不能说的,便只是默默地跟在男孩身后!心里默默道:“莫不是主子看上人家小姑娘了,才说那人猥琐?哎,可惜没问那小姑娘姓名!” 清晨的街道上几乎无人,三个身影就这样慢慢的走着,走出了祁城的喧嚣, 第15章 求医 清晨的街道寂静无声,云夜抱着琳琅直奔祁城最大的医馆普济堂。 天刚灰蒙蒙的亮开,医馆并未开门,云夜抱着琳琅无法拍门,便用脚踢了几下,出声喊叫!人在焦急时,时间总是过得极慢的,云夜觉得自己等了许久,便再也不耐烦,发力一脚将医馆的门踹倒在地! 医馆的老大夫从楼上奔下来的时候,看着倒在地上的门眼睛直抽搐,转念一想:“罢了,他总会赔的!” 转头看到云夜怀里的女孩,便知道来人为何如此心急如焚了!老大夫赶紧招呼着他把人放到里屋专供病人休息的床上,手在琳琅腕上轻轻一搭,叹口气道:“我得先为这孩子处理伤口!” 说罢,便要去解琳琅的衣带,这孩子身上的伤太多了,将伤口处衣衫撕破,不如将衣服脱掉省事。 可他还未动手,那同来的白衣男子便按住了他的手,男子嘴唇抿的死紧,脸色更是苍白如雪!他不说话,但就是按住大夫的手不松。 老大夫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公子,我本医者,医者父母心,我眼里没有男女,只有伤病!” 顿了会又补充道:“且这么个小娃娃,还是未长开的孩子啊!” 白衣男子按住他的手微微发抖,但他依旧不说话,亦没放手!正在僵持间,便听得一道轻轻的笑声。云夜转头去看,原来是一个老妪从楼上慢慢下来了。 老大夫赶忙迎上去:“怎的不再多睡会儿?早上天凉,莫要冻着了才好!” 老妪笑笑:“哪里有这样金贵!” 她眉眼恬淡,依稀可见当年柔美雅致。 又将头转向云夜这边,笑道:“再说这位小公子踢门声响如此之大,哪里还睡得着!” 面对老妪这样的侃谈,绕是云夜也微微红了脸,微微垂下头,道了一声抱歉。 老妪笑了几声,看了看琳琅:“你们出去吧,我要赶紧为这丫头处理伤口!” 云夜仍有些犹疑,老大夫见状笑道:“你不必忧心,我夫人也是医者,只是平日里我不允她坐诊罢了!” 轻轻点头,再看一眼琳琅,云夜方才跟着老大夫出去了! 外间,老大夫一边为云夜处理臂膀上的伤口,一边数落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刚刚那个女娃娃也是,这么小的孩子,哎!” 抬头看了一眼云夜,他的眼里满是自责与悔恨,嘴唇微微抿着,苍白着脸,整个人身上透出一股子寒气。老大夫叹口气,不再说话。 云夜觉得自己像是等了许久,那老妪才终于从里屋出来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婆婆,琳琅儿她,如何了?” 老妪自是知道他说的是屋里的女孩,笑道:“她除了腹上的伤较为严重外,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且已经服过保命的奇药,所以性命无忧,你放心罢!” 云夜点点头,向着老妪道一声谢,便越过她要进去看琳琅,老妪一把拉住云夜,笑道:“公子稍待,我去找件衣服为那小姑娘穿上你再进去罢!” 老妪上了楼去,过了一会儿,便抱了一套藕荷色衣裙下来,径直进去为琳琅穿上了,才唤云夜进去。 云夜来不及向老妪道谢,身形一闪,人已坐到琳琅床边。 床上的女孩犹自昏迷着,云夜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揪着疼。 她双眼紧紧闭着,脸上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平日里粉嘟嘟的唇也失去了生机一般灰白着颜色。 手轻轻抚上琳琅的脸颊,他都有些不敢想象,那么小的她,是怎样在那么多黑衣人的合围里坚持了那么久,她有没有期盼自己会回去救她?肯定有的,不然白羽怎会那样说呢? 幸好,那客栈的屋子本就不大,黑衣人人虽多,却不能一哄而上,幸好,幸好! 付了诊金及自己的破坏费,云夜便抱着琳琅新找了家客栈住下,琳琅儿的伤是不适合奔波的,即便只有短短三十几里路程,也不得不小心对待,而之前的客栈,也是不能住了的。 云夜想了想,打发白羽回去青齐山向云辰报信,白羽十分兴奋,它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充当信鸽的角色,新奇无比,便表示一定会出色完成云夜交待的任务。 当白羽回到青齐山向云辰和云翼说明情况之后,云翼表示自己要去祁城为琳琅医治,凭着自己的回春妙手,不下三日,琳琅必当活蹦乱跳。 云辰看了云翼一眼,深沉的叹了口气,道:“你不觉得这是他们培养感情的好机会么?” 云翼:“……觉得。” 第二日一早,琳琅终于悠悠转醒,云夜激动的几乎热泪盈眶,但却依旧只是微微一笑,沙哑着声音道:“琳琅儿,你醒了!想不想吃点什么?” 琳琅向他看去,只觉得他怎么苍老了许多?青色的胡渣浅浅的长出来,黑眼圈重的跟熊猫一样,真是……有碍观瞻!但是心却不可抑制的轻轻的疼起来! 微微瞪大了眸子,琳琅惊道:“小师父,我是晕了多久,不会有十几年吧?你怎么都老成这样了?” 云夜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当即狠狠敲了一下琳琅的头:“你这没良心的丫头,我若不是要照顾你,怎会弄成这般模样,你倒是一醒来便数落我了?” 琳琅抱着脑袋咯咯的笑开来,软软道:“小师父,我错了,你别生气 。我饿了,想喝点粥!” 叹了口气,云夜转身出去了,片刻之间便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粥进来,让琳琅心花怒放的感叹了一句云夜的办事速度真快。 云夜白了琳琅一眼,坐到床边来喂她喝粥。 看着云夜疲惫的脸,琳琅心里微微有些心疼。就着云夜的手将粥喝了不到半碗,便拉住云夜的袖子,软软糯糯开口道:“小师父,我不想喝了。” 眨巴眨巴眼睛,又道:“可是不能浪费粮食,小师父,还有半碗你喝掉好不好?” 云夜看她一眼,知她是心疼自己也未吃饭,便三两口喝完碗里的粥,道:“好了,你再休息会儿,我在这里守着你!” 心里似有淡淡 第16章 寻人 琳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睡着了的,或者,她其实还是昏过去的!她受伤太重,体力无法支撑她清醒多长时间。 待得她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了,阳光从窗子外斜斜的照进来,透过窗子上的窗花,被剪成斑驳的光影撒进来,琳琅第一次觉得,原来早晨的阳光这么美丽。 撑着床沿坐起来,发现云夜并不在房里。看了看放在屋子中间桌子上的茶壶,琳琅叹了口气,咕哝道:“真是不会照顾人啊,把水放在那么远的地方!” 慢慢爬起来,穿了床边的绣鞋,缓缓走到桌子旁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水。水早已不热了,但夏天的水即便是凉的,也并不多沁人,反倒让琳琅觉得很舒服。 正喝着,云夜从端了碗药从外面进来,见琳琅坐在桌子旁,眉头不觉蹙了蹙:“怎么下床乱跑,快去床上躺着!” 琳琅偏过头去看云夜,眼珠子微微一转,心道:反正自己已经受伤了,小师父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于是嘟了嘟嘴,软软道:“小师父,我不想躺着,无聊死了!” 她声音清软柔和,像猫爪一样,似是轻轻搭在云夜心里,软软的,痒痒的!但此时不是一般时候,不能让她胡闹,随即云夜将脸微微一沉:“不许闹,快点吃了药躺着!” 看着那一大碗汤药,琳琅几乎要吐,赌气的转过头:“我不,我吃了药就不去躺着,去躺着就不吃药!” 云夜听得她的话差点被逗笑了:这小妮子,怎么这样有趣!但是不能随她,她的伤需要喝药,身子也需要养着! 叹了一口气,云夜轻声劝道:“琳琅儿,不要闹,喝了药,好好休息好不好?” 琳琅不理他,连头也未转过来。 转到琳琅面前去才发现,那丫头眼里蓄了满眶的泪水,她头微微垂着,眼睛死死的瞪着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泪水就掉下来。 云夜看的心里一疼,以为她哪里又不舒服了,赶忙问道:“琳琅儿,你哪里不舒服?” 琳琅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小师父,我把药喝了,然后我们去之前的客栈找那两个小女孩好不好?我担心她们!” 云夜几乎要气笑了:“就为这个?” 琳琅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又怕云夜不同意,焦急道:“小师父,我肯定不乱跑,听你话。” 看着琳琅期待的小眼神,云夜不忍弗了她的意,微微叹口气:“罢了,总是拗不过你这鬼丫头!快喝药吧,喝完药带你去吃东西,然后去找那两个女子!” “嗯!” 轻快的应一声,琳琅端起药碗,看一眼云夜,轻轻皱了皱鼻子,苦巴巴的问了一句:“小师父,有没有蜜饯?先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斜了琳琅一眼,云夜悠悠道:“没有!” 脸几乎皱成苦瓜的样子,琳琅看着药碗,一副英雄就义的表情,将鼻子一捏,一口气咕咚咕咚喝完了一碗药! 正吐着舌头缓缓苦味呢,便突然觉得嘴里一甜,原来是云夜放了颗蜜饯在她嘴里,琳琅几乎感动的热泪盈眶,她就知道,小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正想说几句话表达一下自己感激之情,就听得云夜悠悠的声音响起来:“哦,忘了告诉你,大夫说,这么一大碗药,喝下一半差不多也就可以了,想不到我琳琅儿竟知道心疼为师为你熬了一大早上药的辛苦,全都喝完了,我甚是欣慰!” 琳琅目瞪口呆的望着云夜牙不见眼的笑脸,总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疼起来,她要收回自己刚刚的想法,小师父是世界上最无聊的师父了。 云夜兀自笑的开心,清晨的阳光映着他明媚的笑脸,像是一副调好了颜色的上好水墨画,观之赏心悦目。 就在这样美好的画面里,琳琅思忖着是不是要把云夜的眼睛打个青眼窝。目测了一下自己与云夜的身高差,琳琅明智的没有这样做,转而看了看他臂上受伤的地方,琳琅嘴角露出一个邪恶的笑。 待得云夜发现不对时,琳琅已经一拳砸上了他臂上伤口处上方一寸不到的地方!疼痛传来时,云夜几乎没想到这丫头就这样恶狠狠的给了他一拳。看着琳琅得意的小模样,他自是知道那丫头的一拳避开了他的伤口,但又会被伤口牵连着痛的地方。 笑着摇了摇头,云夜道:“罢了,你仇也报了,咱们走吧!” 琳琅不理他,当先转身出门下了楼去,云夜也不在意,跟在琳琅身后,笑眯眯的下去了。 在街边吃了些清淡的早点,琳琅便缠着云夜去之前那家客栈找那两个女孩。 到了那家客栈后,那小二几乎被吓死!不顾客人往来,大叫一声“有鬼”,吓瘫在地!掌柜的从后堂绕出来,见得二人也是十分惊吓的样子。 琳琅觉得甚是奇怪,逼问之下掌柜才缓缓说出来:“那晚我们不知怎么,都睡得特别沉,等大家醒来时,天已大亮。我们怕有客人起早的话有什么需要我们不知道,便想着上去问问。结果上了楼才发现你们住的房间房门打开,屋子也毁的差不多了,到处都是血,可偏偏又不见人,我们以为你们被杀了。” 悄悄抬头看了云夜和琳琅一眼,才又接着道:“我怕出什么事,吩咐他们把那屋子收拾好,也没有报官!” 见二人不说话,那掌柜又谄媚笑道:“二位没事真的是太好了,两位定是有神仙保佑的,遇事可逢凶化吉……” 不等他说完,琳琅便不耐烦打断:“好了,我们不想知道这些,我问你,与我们同来的两个女子哪里去了?” 掌柜闻言心里一跳,目光闪烁道:“那日一早,那两个女孩见你们屋里这样,便,便自行离开了!” 琳琅冷冷一哼:“自行离开?” 掌柜赶紧道:“不不不,是我们不对,我们也是怕惹事,将她们赶出去了!” “赶去哪里了?” “她们当时非要在此处不走,我没有办法,令人将她们扔,啊不,带去城南云水街了!” “云 第17章 杀人 琳琅拉着云夜径直向城南云水街而去,云夜跟在她身后,无奈叹道:“琳琅儿,这到底是你听我话还是我听你话?” 琳琅一边让过来来往往的人,一边回过头来看云夜,脆声道:“小师父,这不是一样的嘛,分那么请楚做什么嘛?” 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祁城不愧是西北第一大城,此时便已经是人来人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伴随着叫卖声,让琳琅第一次感受到在这个时代的宁静与归属感。 云夜见人群里那么小的孩子似鱼儿一般朝着城南的方向挤过去,又怕她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于是快走几步,轻轻拉住女孩的手,隔开会碰到她的人群,向着城南而去。 琳琅抬头去看他,人群中,这个男子却是可以让人一眼看见的人,他耀眼夺目,他亦是她的小师父!想着,琳琅心里竟有一股子安静宁和的感觉荡漾开来,嘴唇微微勾起,随着男子的步伐,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 一路穿过城中心,来到城南,这里明显就要比城中心破落的多。来往的人已经很少了,屋子亦是破败,断墙残瓦下,三三两两的小乞儿互相依偎着,也有大的乞丐去抢小乞丐讨来的食物。 这就是人性吧,欺善怕恶,弱势的人总是去欺辱比自己更弱的人!琳琅微微摇摇头,不再去看他们,她只是来找那两个小女孩儿的,她只是跟那两个女孩有缘!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庇护所有人,所以,她只庇护她觉得不得不庇护的人。 继续向里行去,几乎走到了街道的尽头,才看见一个破旧的屋垛子下,那个小小的女孩儿躺在地板上,身子使劲蜷缩成一团,脸是异常的红色。 她的姐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烧着一堆小小的火,火上斜斜的架着一只只剩下半边的锅,柴火的黑烟扑起来,呛得女孩死命的咳着。 未等她咳完,屋里便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过来:“小崽子,我好心让你们在这里落脚,竟还敢在此生火呛你大爷!” 随即,一个乞丐模样中年男子从屋里出来,越过那躺在地上的女孩时,琳琅甚至看到他一脚毫不留情的踏在女孩手上,女孩似乎动了动,但没发出声音。 那男子奔到姐姐面前,一脚便踢翻了那半口锅,锅里的水撒在柴火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更大的黑烟冒起来,狠狠的呛了那男子一口。 那男子看起来十分恼怒,抬脚便又要去踩烂那半口锅,那姐姐似乎此时才反应上来,扑过去死死抱住男子的腿,苦苦哀求。 若是这锅破了,她妹妹就连口热水也喝不上了啊!那人却是不管不顾,一脚将女孩踢开,等女孩再回过头来时,那锅已然粉碎。 女孩呆呆的看着地上半口锅锅的碎片,又看看蜷缩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妹妹,眼神渐渐地生出一股子悲伤的绝望和走投无路的狠辣! 那中年男乞丐毫无察觉,朝着女孩恶狠狠道:“本想等你长大了再说,看你这死样子,不如先让大爷我爽爽!” 说着,便拽着女孩的胳膊往屋里拖。琳琅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正要去救那女孩,却被云夜一把拉住!回过头,琳琅的眼睛蒙着淡淡的水雾,不解的去看云夜。 云夜微微叹口气,努努嘴示意她看那边。待得琳琅再转回头去的时候,中年的男乞丐已经倒在地上了,他脖子的大动脉处,鲜红色的血液像关不住笼头里水一样大片大片的流出来,迅速染红了旁边呆立的女孩的鞋子。 男乞丐的手用力的想去捂住自己的脖子,可是越用力,血液就流失的越快,最后,鲜红的血液汇成一条细细的血线,流下矮矮的台阶来!他的眼睛死死的瞪大,似乎不明白,那个弱弱的小小的孩子,就真的这样杀了自己。 而那个孩子,浑身颤抖无措着,扔掉了手里一枚尖利的碎锅片。被血沾湿的鞋子像毒药一样刺激着她的神经,她一把脱下鞋子,像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将那鞋扔出去。 鞋刚好落在琳琅面前,女孩随着声响缓缓的转过头来,似乎反应了许久,才发现这是上次救了她们的人。她站在垛子下没有动,只是目光微微有了些神采,嘴中喃喃到:“我杀了人,杀了人……怎么办……” 琳琅心里缓缓的疼开来,她不知怎么去安慰这个女孩,她才12岁的样子,却背上了这样的阴影。 此时,躺着地上的那个女孩轻轻**一声,身子却慢慢发起抖来。那姐姐一惊,急忙去扶她妹妹。 琳琅看了云夜一眼,奔上去为那女孩诊脉!小女孩其实无大碍,只是先前被伤了内腑,没有好好休息就又受了风寒,才导致病情严重。 不能再拖,她急需用药! 琳琅心里急,却也无计可施。云夜一直站在原地未动,琳琅拿不准他的心思,便不敢乱说话,只是转过头去看他,湿漉漉的眼睛像是盛着无尽的伤痛,看的云夜的心微微揪起来。 这一招琳琅屡试不爽!果然,云夜沉默了半晌,才微微叹口气,摇摇头道:“罢了!你若非要救下她们,便带走吧!” 说罢,转身当先走了。 琳琅本想让云夜抱上那小女孩的,可是想想他那臭脸,心道还是算了。自己那小师父每次抱她时都嫌她脏呢,更惘论那个真的脏兮兮的孩子了。 正为难呢,便见那姐姐慢慢走过来,手指不安的绞着衣角,小心翼翼道:“小姑娘,那位公子似是不愿,若是你们不方便,那,那……” 琳琅笑笑,安慰道:“我小师父就是人冷心热,他其实比谁都想帮你们呢!”顿了顿又道:“只是,我们要把你妹妹带到客栈才好,我现在受了伤,你妹妹……” 那女孩一喜:“我可以背着她,我可以!” 琳琅也不再说什么,帮着她将小女孩扶上了她的背! 往外走了不远,发现云夜果然在街头等她们,琳琅几步跑到云夜身边,抱着他手臂笑道:“我就知道小师父最好了!” 云夜斜她一眼:“我找了个人,让他背 第18章 回山 待得他们回到青齐山已经是三日后了,琳琅的伤并未好利索,那么重的伤亦不可能恢复的那么快。 琳琅看准了自己受伤之时,云夜不会对她怎样,于是千缠万缠将那两姐妹带上了青齐山,并美其名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云夜:“……” 回山之后,安排好那两姐妹的房间,云夜先带着琳琅去了云翼的居所查看了琳琅的身体,知道她无大碍之后,便让琳琅自己先回去,准备独自去云辰居所,琳琅自是不愿云夜一人前去。 青齐山不是所有人都能上的,这一点琳琅自然知道,谁知云夜先带回个自己,这次又带回来俩,她担心云夜受罚,所以非要跟着云夜一起,云夜拿她无法,便随她去了! 一进得云辰的院子,琳琅便跑到云夜前面,高声唤道:“宗主师伯,宗主师伯,我们回来了,我可想你了,你在哪里?” 云夜跟在后面微微偏了偏头,大有:我不认识这神经病的感觉! 琳琅正想再嚎几声,便听见云辰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快进来吧!” 琳琅脚尖一点,竟用上了轻功,从院子里一道风似的冲进了云辰的屋里。一进屋,便笑眯眯的奔到云辰腿边,蹲下来为他轻轻的捏捏腿,软软糯糯道:“宗主师伯,我在外面可想你了,你都不知道,我还梦见过你呢!” 跟在后面进来的云夜听得琳琅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微微垂着眸子没说话,找了个椅子自坐下了。 轻轻抚了抚琳琅的头,云辰看了云夜一眼,点点头微笑道:“你这鬼丫头倒是会说话,你若是会想我,又怎会装病哄你师父带你出去玩?只怕在外面乐不思蜀了吧?” “没有没有,哪里有乐不思蜀,本来是早就想回来的,可是人家不是受伤了嘛,好重的伤呢!”琳琅嘟着嘴委屈道。 “如今你的伤怎样了?” “没什么大事了,云翼师伯说要再休息一段时日!” “那好,你就先休息一段时日,等大好了再继续来修习。”云辰声音慈爱,听得琳琅心里暖暖的。 “对了,小夜,这次……” 未等云辰的话说完,琳琅突然插话道:“宗主师伯,我跟你说个事儿,你不要骂我!” 云夜抬头看琳琅一眼,唇角微微一勾,又稍稍垂下头去,并不说话。 “你可是说的那两个女孩儿的事情?”云辰低下头,看向蹲在自己脚边,殷勤的为自己垂着腿的女孩,笑眯眯道。他了解这个孩子,每次这么殷勤时,总是有点什么事! 琳琅嘿嘿傻笑几声,脆声道:“宗主师伯,你真是跟神仙一样耶,就是就是,就是这个事儿!” 云辰转过头去看云夜,笑道:“小夜,这个事你怎么看?我墨云宗从不随便进人,这人也算是你带回来的,你打算如何处置?” 悄悄抬头撇一眼云夜,他低着头思索的模样,食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脆响。 琳琅站起来拉住云辰的袖子,嘟着嘴道:“宗主师伯,您是宗主嘛,您做主就好了啊,问小师父做什么。而且人是我带上山来的,跟小师父没有关系。我就是一个人太无聊了,想找个人陪陪我嘛,好不好嘛,师伯!” 云辰无奈的叹口气,笑道:“小夜,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拿这丫头没办法,我也拿她没办法啊!”停了片刻,叹道:“罢了罢了,留下吧,那就留在你门下,你自己看着办。” 琳琅呆住:“宗主师伯,你是要我收她们为徒?” 云辰看向琳琅,神色是少有的郑重,他缓缓道“不,你可以留下她们在你身边,但不能收她们为徒,我一会拿几本外门功法,你可带回去给她们练习,懂否?” 琳琅点点头,笑道:“可以留下就好!” 随即悄悄像云夜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云夜不动声色点点头。 这个手势是琳琅上山不多久之后交给他的,说是“好”的意思,云夜便就记下了! 看着二人的小动作,云辰微微一叹,默默担心云夜今后的命运,转瞬又觉十分有趣,小夜平日里冷淡,如今却是慢慢地好多了。 总之,在琳琅的胡搅蛮缠,撒娇卖萌之下,那两个女孩儿事情终于解决了!也让琳琅心里松了一口气。 沉默了一会,云辰像是突然想起他们曾在祁城受伤,便向云夜问到:“小夜,你们这次在祁城是怎么回事,白羽回来也未说清楚!” 云夜思忖了片刻,缓缓将那日事情说给云辰知道。琳琅也是现在才知道,刺杀自己的刺客竟是那日在街头遇见要买下那个女孩的灰衣胖子和那个人牙子。 他们心知云夜武功高强,无法伤他,所以才设下计谋,雇了杀手,引了云夜出去,想要将琳琅独自诛杀在客栈里! 琳琅心里有浅浅的愧疚升起来,若不是她要多管闲事,哪里会让云夜受伤,又哪里会让自己身陷险境,害云夜忧心自己那么久。 云辰听完,沉默半晌,悠悠道:“那你后来将他们如何了?” 云夜面无表情道:“烧了那胖子的府邸,还顺手拿了点银钱以补贴宗里,绑了人牙子扔到被他抓来的人堆里!”顿了顿又道:“他们都哭的挺惨的!” 琳琅:“……” 云辰:“……” 待得云夜还琳琅从云辰那里出来时,已是黄昏了!一大一小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天边火红霞染的半边天都变了色。夏日的晚风带着微微的凉意,将近日的燥热都吹了去。 琳琅感受着山风,觉得日子静谧安好!突然想起云夜因为自己受的伤,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头微微低垂着,轻轻道:“小师父,对不起,若不是我惹事,你也不会受伤,最后还要你来忧心我!” 云夜垂下眸子去看她,小小的女孩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单薄无比。她的眼睑微微垂下,纤长眼睫遮住所有情绪。 每当如此,云夜就觉得,他的这个小女孩,其实,他从不曾看懂!她可以真的像天真的孩子一样向你撒娇,她也可以老成的为 第19章 七窍 她,真是让人心疼的牙痒痒! 轻轻叹口气,云夜微微低下头去看琳琅:“琳琅儿,若是再让你选一次,你可还会这般?” 沉默半晌,琳琅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云夜的眼睛,坚定的吐出一个字:“会!” 云夜唇角轻轻勾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明媚温柔。唇角的笑越来越大,最后蔓延上整张脸,笑声远远的传开去,激荡在琳琅的心间,让她徒生出一股不安来! 或许是他终于笑够了,才慢慢停下来。轻轻抚了抚琳琅的头,温声道:“你既已有决定,又何必因此愧疚?” 云夜微微将头仰起,远远的去看快要落下西山的夕阳,金黄的阳光撒在他脸上,让琳琅生出一种这个人或许会像修仙道者一样飞升成仙的错觉来!于是,心便不受控制的微微的慌起来! 正想说点什么,便又见云夜转回头来看着她,声音低哑的说道:“琳琅儿,你记住,无论怎样,小师父都会护你无忧。你不必对我愧疚,因为,我不许!” 琳琅的心怦怦的跳起来,她不知道怎样去理解云夜那句:不必对我愧疚,因为,我不许! 她并不真的只是八岁的孩子,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熟灵魂,她敏感多思,心有七窍,可此时,她确有些不懂云夜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夜看了一眼琳琅低头沉思的模样,轻轻一拍她的头,笑道:“走吧,再不回去,你带回来那两个小女孩要饿坏了!” 说罢,当先向竹夜阁行去! 轻轻一笑,琳琅呼出一口气:罢了,想不通就不想,反正这一世自己还小! 小跑几步追上云夜,琳琅苦着脸,颇有些不高兴:“小师父,你以后不要拍我脑袋,会拍傻的!” 微微睨了琳琅一眼,云夜道:“拍你?会傻?唔,是这样么?” 说罢,不等琳琅反应过来,便一巴掌拍在琳琅头上,这一巴掌拍的琳琅晕头转向,眼冒金星,还不忘在心里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多嘴! 云夜在前面笑眯眯走了,琳琅则抱着头在后面美美的将云夜骂了一通!当然,所谓骂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是绝对不敢的! 回到竹夜阁,才知道两个女孩收拾好屋子后竟一直等在院子门口。 见琳琅和云夜回来,赶紧眼巴巴的迎上去,却又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去看琳琅。 见得她们如此模样,琳琅只觉得心里一酸!向云夜招呼一声,拉着两个孩子去了给她们安排的屋子! 一进屋,那个小一点的孩子就拉住琳琅的手,小心翼翼问道:“琳琅姑娘,我们能不能,能不能留下来?” 大一点的孩子虽然未有说话,但眼神殷切,自是也想知道结果! 琳琅微微低下头,故作高深的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那大一点的女孩眼里的光一寸寸退下去,悲伤且绝望!她勉强一笑:“没事的,琳琅姑娘,谢谢你,我们,我们这就走!” 琳琅还未说话,小一点的女孩子就吧嗒吧嗒哭起来,压抑着的声音和微微耸动的肩膀,让琳琅十分有罪恶感! 不敢再逗这两个孩子,琳琅赶紧说道:“哎,别哭啊,我只是逗逗你们的,宗主师伯答应你们留下了,只是不能拜师!” 两个女孩几乎不敢相信,能留下来,留在青齐山,真好!小小的两个女孩抱在一起,眼里泪水还未退完,却又开心的笑成一团! 看着两个女孩开心的模样,琳琅突然想起自己在祁城自从找到这两个孩子之后,就在客栈里被云夜逼着躺了三天,谁也没见上,所以到如今还不知道这两个女孩的名字呢! 想了想,琳琅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们名字呢,我那小师父都没有告诉我!” 听得琳琅的话,那小一点的孩子微微一愣,呆呆道:“琳琅姑娘,你小师父也未曾问过我们叫什么的!” 琳琅:“……” “那你们唤做何名?”琳琅梗了一下之后,笑眯眯问到。 那个小一点都孩子正要说话,却被姐姐拦住。 姐姐向琳琅施了一礼,惊得琳琅差点要给她跪下。女孩缓缓道:“琳琅姑娘,你虽比我们姐妹还小,但你救下我二人之恩,无以为报!” 女孩顿了顿,琳琅心道:“莫不是要上演什么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戏码?” 还未臆想完,便听得女孩又缓缓道:“我二人愿留在姑娘身边端茶倒水,鞍前马后。求姑娘收下我们!” 说完,竟拉着妹妹跪倒在琳琅面前。琳琅一惊,赶忙去拉,可是两个孩子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的无赖样子,令琳琅十分无语! 拉扯了半天,琳琅几乎也要给这俩姐妹跪下了,云夜才终于施施然的从屋外进来了!琳琅像看到救星,三步并作两步冲动云夜面前,指着跪在地上的两姐妹说不出话来! 云夜目光淡然,走到屋中圆凳上坐下,微微俯着头,看着两个女孩,沉声道:“你们二人想跟着琳琅儿?”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点头! 云夜轻轻笑起来:“那你们能否保证,今后不论如何,一切以琳琅当先,事事以她为主?” 女孩低头沉默一会儿,再抬头时,眼底一片坚定:“能!” “好了,起来吧,琳琅儿留下你们了!” 两个女孩一喜,站起身来向云夜和琳琅各行一礼,便不再说话。 “小师父,你做什么,我不要婢女,我……” “那你还想不想她们留下?”云夜只是悠悠道。 “可是……” “别可是了,为她们赐名吧!一会儿去用饭!” 一说到赐名,琳琅又兴致勃**来,看着两个女孩,嘴里念念有词:“母亲当年说女孩子一定要会些什么才好!嗯,大一点的身姿美妙,跳起舞来定是极美的,小一点的,手指修长,可习琴!” 眼珠子一转,笑道:“姐姐就唤做司舞,妹妹唤做司琴,如何?” 两个女孩微微屈膝:“谢主子赐名!” 琳琅径自得意洋洋时,云夜悠悠问道:“你取这名字,定是想要她们一人学舞,一人习琴了?” 第20章 将离 山上多了两个人,琳琅的生活也更加丰富多彩起来!但她自己对此十分不满,觉得自己既要习武学医,又要教两个女孩舞挤琴技,更是没有什么闲暇时间了! 某一日,琳琅突然发现,云夜的竟是个会弹琴的,且是难度极高的五弦古琴,五弦古琴极难掌握音调,更遑论拨弦成曲!偏云夜似漫不经心间,指尖翻飞下,淙淙的琴音流出,醉倒一片人! 琳琅似是发现了至宝,死活缠着云夜去教司琴琴技。云夜默默看她半晌,一言不发,转头离去!琳琅自觉莫名其妙,但她看得出来,她那小师父生气了!于是再不敢多言,自去老老实实去教司琴琴技了。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天天过去了,琳琅会偶尔翘了一天的教习,跑去轻云笼雾的林里去看山间流水,听鸟语花香,假装自己会醉情山水,神游天地,然后一日不归! 于是第二日会被云辰一顿劈山裂地掌打的鼻青脸肿,被云翼的含笑半步癫毒的五荤六素,再回去被云夜的明朝暗讽说的生无可恋! 但是琳琅想,生活,大约就是这样! 时光飞逝,琳琅的武功与医术,也在逐日进步,从之前被云夜一袖子挥苍蝇一样挥出去老远,到现在终能不狼狈落败。有时,甚至也能甩出去几把毒粉,将云夜逼得手忙脚乱! 每当此时,琳琅必会沾沾自喜,然后,再被云夜一袖子挥出老远!次次如此,乐此不疲! 然,白驹过隙的时间,最不会为人停留! 琳琅十五岁时,云辰自觉没什么好教她的了,告诉她记得每日行功,勤修内力即可!而云翼也表示琳琅的医毒之术算是可以勉强出师了!本想再将自己一身蛊术传于琳琅,谁知那妮子抵死不从,问她因由,她也只说一声:我不爱! 云翼气的说不出话来,斥她一声不识好歹,再向她撒一把含笑半步癫,便也只得作罢了! 但是只有云夜知道,她不习蛊,是因为她怕虫子! 又一年过去,琳琅已从十五岁的年纪长成十六岁的少女! 如今的琳琅五官早已经长开,她并不是多么倾城绝色,但她容色清丽,琼鼻小巧,菱形的唇饱满诱人,不点而朱!两道眉毛不似女儿家柳叶弯弯,倒是多了几分男儿的英气!眼波流转见,不见魅人风情,却自有一股傲然不群的气质! 竹夜阁中,院里西南角有一棵梧桐树。这棵树是琳琅上山的那年种下的,当时还挖掉了云夜好几根竹子,让云夜差点废了她! 问她为何非要种梧桐的时候,她看了看天边的早霞,默了半晌,才笑道:“梧桐栖凤啊,如果有一天我走了,小师父,我会变成凤凰飞回来看你的!” 那时,云夜看着她被霞光照映的笑脸,竟生出几分莫名的悲伤,便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由得那女孩挖了自己最心爱的竹子! 一转眼已经十年,梧桐是长得快的树种,当年的小树苗早已长大,大到可以让那个少女在掩映的绿叶间翻飞闹腾! 夏日里,最燥人的不过是蝉鸣。穿着白衣的少女立在树下,苦恼的皱皱眉,本来这般日头里,躲在树间绿叶中,吹吹风,看看景,多好! 叹口气,少女倏的拔地而起,在树上来往穿梭了几次后,一树的蝉都被她远远的打跑了!少女兀自笑的开心,然后脚尖一点,顺着树干跳进了满树的叶子里,再不见声息! 这少女便是琳琅,一年前开始,她便不再去云辰那边修习了。闲来无事,会与司琴斗斗琴,当然,每每以司琴惨败为果!倒不是司琴的琴技有多烂,只是琳琅在舞挤和琴技上的天赋连当时的江蓠都夸赞难得一见!再加上自己也会勤练,便也一直未有荒废! 不止如此,她还会和云夜斗棋,结果不言而喻,她悔棋无数,依旧惨败,好在云夜虽然嫌弃她,但也不说什么! 话说琳琅在闪进茂密的梧桐叶间,正是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的好时候,被清风抚着,她竟缓缓的睡着了。 朦胧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一声声温柔的呼唤,轻轻的像是抚在她心上!努力睁开眼去看,却原来是江蓠的呼唤,她依旧如十年前一样美丽,岁月丝毫未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言语温柔:“阿城,你好不好?” 琳琅只记得傻傻点头,甚至不知怎么去告诉那个叫了两年‘母亲’ 的人,她的思念和愧疚! 她想去拉江蓠的手,可是眼前的场景慢慢变了,变成江蓠带着她和莫倾寒奔逃时的样子,再变成她最后看见江蓠时的模样! 那个美艳的妇人一身雪白衣衫几乎全被染成血色,两把从后背处插进的刀,明晃晃的在胸前反着光,滴答滴答的流血声几乎将琳琅逼疯,可是江蓠的脸上一直在笑!她说:“阿城,记得为我们报仇啊,只剩下你了,要报仇啊!” 江蓠那张脸,笑着笑着,就染上了狰狞的血色,然后,她慢慢倒下去!她身后的火光渐渐盛起来,有几个黑衣人提着江蓠再也不动的身体,扔进了滔天的火舌里,于是,什么都没了!从前那个莫府,那个母亲,那个父亲,那个哥哥,都不见了! 琳琅一声凄厉的呼叫,便从梧桐树上掉了下去!将要落地之时,斜斜的飞出一个人来,接住下坠的少女,径直掠进了修亭!那人便是云夜,其实,除了云夜,在竹夜阁里也没谁有这般功夫! 云夜怀抱琳琅坐在修亭里,并不说话,只是微微皱眉看着她! 惊醒的琳琅整个人都在发愣,梦境太过真实,真实的让她感觉其实她都已经拉住了江蓠的手!这个梦如今做的太频繁了,如今这样的白日里,竟都会梦到! 或许,她该下山了! 琳琅一直坐在云夜怀里没有动,看着天边慢慢烧红的晚霞,她缓缓将头埋进云夜颈间,不一会,云夜便感觉到脖颈处慢慢的湿了! 微微叹口气,云夜轻轻抚着琳琅的头发,没有出声! 半晌,琳琅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样子 第21章 辞别 夕阳下,少女一身白衣被渡着浅金色的光,发丝飞舞,被将要落尽的余晖照成细碎的白丝,梦幻而美丽! 她不惊艳,但却让人觉得舒服到心底!恬静的脸庞上,却似乎总在眼里掩着什么他探不到的情绪! 云夜看着看着,便觉得心里似乎有一块石头沉沉的压着,闷闷的疼! 他的女孩,相互陪伴了十年的,他的女孩,说要离开! 转过头去那个女孩,她的脸映着将落的夕阳,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却让云夜看的入了迷! 夏日里的风轻轻挑起少女的裙摆,扬起一个调皮的弧度,让云夜的心微微一跳,随即慢慢回过神来! 他的女孩要离开,不知怎么,他就是执着的认为,或者说是强烈的预感,若是他的琳琅儿离去,他许是要永远失去她了! 心里有苦涩淡淡的晕染开,他不知自己这苦涩源自何处,却能清清楚楚的被感受到!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压了压心里的不安,艰难问道:“非要去么?” “非要去!” 琳琅的回答似是最后一记重击,打碎了他所有期盼!胸口处被一口气梗着,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了! 几乎使出全身力气,云夜缓缓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好!” 只是短短的一个字,几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潮水般的悲伤似是要将他溺死!夏虫也不知躲在了何处,不似往日里那般喧嚣! 沉寂了许久,云夜缓了缓情绪,轻轻的笑开来,看向琳琅,问道:“何时离开?” 少女微微垂下头去,纤长的眼睫遮住一切窥探的目光,却似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映着晚霞的颜色落下地去,碎成一片片水沫,沾了一地灰尘。不过片刻,少女抬起头来,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她轻轻笑着,却是说了最无情的话:“越早越好!” 云夜似是未听见,目光错过琳琅,远远的去看已经沉下西山的太阳,沉默不语!远山的背光处早已看不清花木了,只影影绰绰的有些山木在随风摇摆,云夜却看的十分认真,似是完全忽略了琳琅的话语!但琳琅心知,他定是听见了的!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寂静无声的站着!太阳早已消失不见,火红的晚霞不知何时退了颜色,天幕渐渐沉下来,四下无声,像是夏虫都不敢在这样的时候鸣叫! 月亮慢慢从东边爬起来,挂上天际,清冷的月光洒落云夜一身,半边脸微微隐在月光的阴影下,不知他是何表情,只看得清他俊美的轮廓,更显得这个挺拔的男子凄冷无边! 琳琅的心轻轻的疼起来,微微偏过头看了云夜一眼,她慢慢回想着这些年的一切,回想起云夜被她缠的无法去教了司舞与司琴武功,想起自己与他斗棋时他满脸嫌弃,却依然陪着她这样消磨时间,想起了好多好多,想的她几乎都不愿下山! 可是,小师父,终究只是她的师父! 可是,她还要找到灭了河西莫家的人,为他们报仇! 可是,她心里,一直还有一个穿着红衣,眼眸明如星辰的男孩! 可是,她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啊! 时间大约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东西了,管你悲欢喜乐,它自不动如钟! 像是一转眼间,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久远,月已悄然近了中天,有露水慢慢凝成,微风拂过,即便是夏日,也让琳琅微微打了个颤! 云夜终于动了,他微微转头看一眼琳琅,淡淡道:“你若非要离去,便明日里向宗主与二师兄辞了行,后日再走吧!” 说罢,再不看琳琅一眼,一转身,脚尖轻轻一点,人已飘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抖落了琳琅高悬的心! 又在亭子里站了一会儿,月亮慢慢西斜,腿都有些僵了,琳琅方才轻轻叹口气,缓缓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月色明朗,回想自己与云夜的这些年,回想起刚刚云夜的沉默,回想起他关门时那砰的一声声响。琳琅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蚊帐帐顶,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不觉间,外面天色早已大亮,即是睡不着,琳琅索性爬起来,梳洗一翻,便想着去和云辰及云翼道别! 出了房门,琳琅转头去看云夜的房间,房门紧紧的闭着,屋里不曾有半丝声响!琳琅叹口气,径自往云辰的院子去了! 她不知,她隔壁屋子里的云夜,亦是一夜未眠。寂静的夜色中,他在窗前站了一夜! 他听见她在床上翻滚了一夜的声音,听见了她晨起洗脸时清雅的水花激荡的声音,听见她站在门外向着自己的屋子叹气的声音,听见她慢慢走出竹夜阁再不回头的声音! 他听见了那么多,可是,他丝毫声音都未让她听到! 清晨的太阳越过地平线,繁复的窗花将阳光剪成斑驳的光影,温柔的撒在云夜的脸上,却更显他脸色苍白!青色的眼窝下,他整张脸都被衬着失去了颜色! 依然是高挺的鼻梁,依然是俊美的轮廓,依然是流畅的弧度,可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大约是眼里的冷寂吧! 只是,这些,琳琅都不知! 话说琳琅出了竹夜阁,一路穿过游廊,绕过假山,终于踏着晨光进了云辰的院子。在云辰的门前,她沉默的站立了许久,思忖着该如何开口,云辰虽是小孩心性却是最通透的一个人!。 约摸站了一刻钟左右,仍然毫无思绪,便听屋内云辰笑道:“小丫头,快进来吧,还要在外面站多久?” 琳琅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进了云辰房里。还未等她开口说话,云辰便示意她坐下,笑眯眯道:“小丫头,今日有何事,竟让你在门外站了那许久都不进来?” 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桌上的茶杯,琳琅微微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抬头望向云辰:“宗主师伯,我想下山!” 云辰愣了好一会儿,神色缓缓郑重起来:“你小师父怎么说?” 琳琅垂下眸子,纤长的眼睫颤了颤,轻声道:“小师父他,同意了!” 沉默 第22章 琳琅锦 最终,琳琅在云辰那里得来的丝锦被命了一个俗气的名字——琳琅锦! 云辰问及她为何取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名字时,琳琅一边恶劣的弯起唇角,一边惊讶的看着云辰:“宗主师伯不知道么,我小师父送我那柄软剑就叫做琳琅剑啊!而且……” 琳琅微微忸怩了一下,一双眼眸含情带意的看了看云辰:“人家的名字就叫琳琅嘛!” 这一句怪腔怪调,惊得云辰将嘴里的茶水喷出几尺远。 重重的叹口气,云辰轻轻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丫头啊,我这里也没啥事儿了,就不留你用饭了,你快走吧!” 琳琅远远的跳开去的时候还在想:幸亏我机灵,否则……,啧啧啧! 少女边想边拿着琳琅锦飘然而去,还不忘回头向云辰大嚎一声:“宗主师伯,我回去向小师父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老太太,下山时会帮你物色一个容色出尘师娘的!” 云辰一人在屋内目瞪口呆看着琳琅飘然而去,觉得琳琅此时的姿态像极了她以前经常念叨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是,真的不带走一片云彩么? 那么,人心呢? 那么,人情呢? 过了半晌,云辰才在屋里捶胸顿足,指着琳琅的背影骂她没心没肺,目无尊长,无情无义,薄情寡义,三心二意!啊呸,没有三心二意! 待得琳琅走的远了,云辰才又停下来,看着门外的方向沉默半晌,轻轻一叹! 世事啊,最是无常的,命运的转轮要开始转动了!今后各人命运如何,且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琳琅却不管身后云辰如何,只将琳琅锦收好,心情颇好的哼着歌,看着景,吹着风,就差载歌载舞了!一路沿着回廊哼哼唱唱的去了云翼那里! 还未进门,便被从门背后绕出来的云翼的一张面无表情的老脸下了一跳! 云翼斜她一眼:“还真把自己当女孩子了,装的这么像!” 琳琅:“……” 云翼走在前面,将琳琅往屋里引,琳琅跟在他身后呲牙咧嘴,恨不得把前面的云翼打个大马趴!哼!说她不像女孩子!她这么温柔可爱,美艳无双,怎么可能不像女孩子呢? 不对不对,她本来就是女孩子,怎么能说像不像的话呢! 被云翼引进屋里坐下,琳琅也不再绕圈子,便开门见山的向云翼说明自己来意,云翼看她半晌,问了一句和云辰一样的话:“你小师父同意了?” 琳琅垂下头,像模像样的叹口气:“我小师父他啊!”顿了顿又仰起脑袋:“同意了啊,哈哈!” 云翼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慢慢踱道窗前站定:“即是如此,你便去吧!” 午后微热的风微微扬起云翼的衣角,让琳琅生出一些不知从何而来是悲伤。只是,他说什么?让她去吧? 琳琅呆愣半晌,这就让她走了?不给点什么压箱底的好货么?这不像是正确的向长辈辞别的打开方式啊! 默默看了云翼一眼,琳琅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云翼最怕什么?当然是耍不要脸啊! 打定主意,琳琅清脆的应了一声:“哦!” 嘴里答应着,脚上却是半天没动! 云翼斜她一眼:“还不走?等着在这里用午饭么?” 琳琅嘿嘿干笑两声,殷勤的差点把那张小脸笑成一朵菊花:“二师伯呀,这个,我都要走了,那啥,你有没有啥要送给我的?比如你的什么收藏品什么的?” 云翼看了琳琅一眼,思考半晌,认真道:“我把我那只蛊王送给你吧!” 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琳琅想都没想:“好啊好啊!” 笑着笑着突然又觉得不对。什么来着?蛊王?不不不,她才不要那个丑死了的破虫子,跟她的盛世美颜不符! 连忙摆手:“不不不,师伯,那么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养出个蛊王也是极为不易的,琳琅怎么会夺师伯所爱呢!我是说,有没有,别的……?” “哦~” 云翼一声七弯八拐的‘哦’让琳琅松了一口气,云翼那破老头儿终于上钩了!嘿嘿一笑,琳琅在心里默默喜道:“能骗一点是一点,嘿嘿嘿!” 云翼嘿嘿奸笑一声:“来来来,过来给你看看我收藏多年的宝贝!” 琳琅自觉云翼笑的不正常,但‘收藏多年的宝贝’这几个字实在太过诱惑人了!于是便微微防备着小心翼翼的靠近云翼。 她想,不论今天云翼要干嘛,不都得等到她靠近了才好下手嘛?谁知她刚走近一步,便见铺天盖地的药粉迎面而来,身形急撤之间,琳琅还不忘狠骂一声“狠心的臭老头,我只是配合你一下而已,你竟玩的这么大!” 云翼呵呵一笑,袖子一挥,带了劲风的药粉便呼了琳琅一脸,差点把她打出一脸坑! 药粉的白雾散去,琳琅顶着一脸雪白的药沫,恶狠狠的瞪着云翼,颇有一副‘我要与你拼命’的架势! 云翼却径直笑的开心,乐呵呵道:“哼哼,从你十岁之后就再也药不到你了,今天却终于下了我的套!真是大快人心啊” 说罢,还不忘得意大笑几声来刺激琳琅! 琳琅嘴角忍不住抽搐半晌,认真的盯着云翼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看的云翼因为自己脸上出了什么问题了,琳琅才突然手指云翼,神色愤慨,大喝一声:“呔!何方妖孽,竟敢附身于我师伯,速速滚出来!否则我就要去拿黑狗血泼你了!” 云翼:“……” 两人又互相挑了一会儿对方的刺,琳琅才去洗干净了头脸,又用了药粉的解药。 做完一切,正是午饭时分,琳琅假装要辞别云翼回去竹夜阁,心里却想着要在这老师伯里蹭顿饭才好!谁知云翼只是淡淡‘哦’一声,竟是真的完全没有留下琳琅用饭的意思! 琳琅失望至极,但也只能磨磨蹭蹭的走了! 正走到门口呢,却又听见云翼悠悠然的声音响起:“行了,装什么,用过饭再回去吧!” 等的就是这句话呢,琳琅忙不迭点头,身形一闪,人就坐到了桌子 第23章 中蛊 一路回了前院,见云夜的房门依然紧闭,也不知他在不在房里!琳琅悠悠一叹,转身跳上了院里的梧桐树,茂密的叶子将少女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 近傍晚的微风吹的梧桐叶子莎莎作响,微凉的风一点点漫过琳琅的身体,她慢慢在常睡的树叉上躺下了。 平日里,琳琅若躺在树上,必定觉得心旷神怡,而今日,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不是多么躁动,只一点心慌而已! 躺了一会儿,反正也是静不下心来的,琳琅正想着从树上下去,便远远听得一阵歌声往竹夜阁来了。 来人极快,眨眼之间,歌声便到了竹夜阁的门口。听着那歌声,琳琅的嘴角忍不住一抽。 来的人看似平常步伐,却像有缩地成寸的本事,转眼之间便到了院门口。 垂下头去看,果然是云辰那老头儿。她第一次听云辰唱歌时差点被听哭了!那歌喉,那声音,简直是音乐界的一股泥石流! 云辰一晃便进了院子,先是朝着朝着琳琅的屋里兴致勃勃嗷了一嗓子:“小琳琅,师伯来了,快出来跪迎!” 琳琅嘴角一抽,心里暗骂道:“跪迎你妹啊跪迎!” 于是索性坐在树上压住了呼吸声,不再去管那疯老头! 见屋里毫无声响,云辰疑惑的偏了偏头,喃喃道:“难道一个都不在么?” 紧跟着便哒哒哒跑到琳琅屋前,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的用沾了口水的手指头将琳琅的窗纸戳了个窟窿,然后凑近眼去看! 琳琅默默的坐在树上,看着一身雪白衣衫的云辰撅着屁股偷偷的看自己的屋子,突然觉得有些搞笑! 云辰正看的认真呢,却见旁边云夜的房门突然打开,一身雪白衣衫的男子唇含着叽哨的看着他:“怎么,师兄堂堂一届宗主,竟也喜欢这般窥探?” 云辰被吓了一跳,不查之下竟一头撞上了窗子,疼的他龇牙咧嘴! 转过头去狠狠的瞪着云夜:“你这小子,怎的如此,如此……” 云夜嘴角含笑,双手抱胸斜斜的靠着门上,好整以暇的看他:“如此怎样?” 云辰眼珠子一转,摇摇头,兴冲冲的去拉云夜的袖子:“罢了罢了,没什么。那什么,你二师兄那里弄来了一批好酒,咱们师兄弟好久没有一起聚聚了,一会儿去喝几杯,如何?” 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梧桐树,云夜想了片刻,温声答道:“好!” 两人正抬步往外走,又见云翼手里端着一碗酒晃了进来。酒香四溢,引得树上的琳琅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云翼是个爱酒的,他那里经常备有好酒! 以前琳琅也曾去偷过云翼的酒喝,但被云翼发现后狠狠的修理了一翻! 当然,修理之后依旧挡不住她去偷酒的步伐!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后来,云翼索性作罢了!只不过偶尔会拿含笑半步癫来吓唬她。 有时候琳琅也会偷出多一些酒来和云夜一同喝,云夜虽然会取笑她一个女孩子竟还爱酒,却也从不拦她,有时甚至还会与她在月下饮酒,相谈甚欢! 琳琅喜爱这个时代的酒,酒劲不浓烈,但入口极香!幸亏她不是个酒鬼,否则云翼可能会直接用蛊毒死她了事! 云翼端着酒过来,着实让云夜与云辰十分惊讶!要知道,云翼是除了他的毒和蛊,最宝贝的就是他的酒了! 看了二人一眼,云翼面无表情:“我端给琳琅那鬼丫头喝的,她不是要走了么,又不能跟我们三个大男人一起喝,就给她拿点,让她过过酒瘾!” 一听是拿给自己喝的,琳琅顿时心花怒放,‘噌’的一下就从树上跳下去,顺带做个鬼脸惊了云辰一跳! 云辰鼓着眼睛瞪了琳琅半晌:“好你个鬼丫头,明明在树上为何刚刚不搭理我?还害得我……” 琳琅却是不管云辰的唠唠叨叨,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云翼跟前,琳琅笑眯眯道:“谢谢师伯!” 说罢便害怕云翼后悔似的夺过他手中的酒,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一仰头,一碗酒便见了底! 酒碗挡住脸的时候,琳琅的眼神微微闪了闪! 喝完,豪迈的一抹唇边的酒渍,竟还意犹未尽的吧嗒吧嗒嘴。又可怜兮兮的转头去看云翼,那意思很明显:我还没喝够,我还想喝! 小狗似的湿漉漉的眼神看的云翼嘴角直抽,云夜也微微转开头去,一副‘我不认识这个人’的样子! 云辰看看琳琅,又看看云翼,幸灾乐祸道:“小琳琅,你就不怕你二师伯给你下毒啊?” 听得云辰的话,琳琅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二师伯那么好,怎么会下毒害我呢?” 又转过头讨好的去看云翼:“对吧?二师伯!” 顿了一顿,又笑眯眯道:“再说了,我的医毒之术师承二师伯,二师伯可是医毒之术的大家呢,我作为得了二师伯真传的唯一美少女,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被下药了的!” 说罢,还仰头哈哈大笑几声,以表内心之兴奋!云辰看着琳琅夸张的笑脸,也微微笑起来,但却并不说话,而云夜却不知歪着脑袋在想什么。 虽然无人理会她,但她兀自笑的开心! 然,无人看见的角度 琳琅微微垂下眸子,纤长的眼睫挡住了她所有情绪,但不过片刻间,她便又仰起头,展开最没心没肺的笑脸! 云翼看着琳琅殷勤狗腿的笑脸,寡淡的声音悠悠响起:“嗯,没下毒!” 琳琅微微笑起来,正想再向着云翼狗腿几句:“就是说嘛,二师伯怎么会……” 话还未说完,就又听到云翼的声音,带着三分得意,三分阴沉,三分幸灾乐祸,一分叹息轻轻响起:“我没下毒,我下了蛊!” 琳琅的眼睛慢慢瞪大,不可置信的瞪着云翼:“你,你说你把那么恶心的虫子,放在酒里让我喝下肚子里了?” 云翼微微斜了琳琅一眼,淡定点头。 琳琅一声哀嚎,转身奔到院子的墙角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云辰目瞪口呆的看着扶着墙的少女拼命的吐,转头呆呆的问云翼:“ 第24章 醉酒 绝情蛊是十年前在自己上山之后,云翼自己翻了古书,实验了无数次才养出来的蛊虫,蛊母与蛊虫都养在一只六彩斑斓蝶的蝶翼上,左为蛊母,右为蛊虫!它们与蝶翅上的细粉相似,很难察觉! 这种蛊其实是很干净的蛊,所食之物,其实是那只六彩斑斓蝶采花时粘上的清晨露水!冬天无花时,则食云翼喂的药! 至于怎么成蛊的,琳琅丝毫不知!她从不习蛊,不感兴趣,也不敢感兴趣! 绝情蛊并不是什么至毒之蛊,相反,琳琅觉得,它只是守宫砂的存在!它比守宫砂可怖之处在于,若不是与服下蛊母之人交合,中蛊之人会死!到底有没有救,云翼的书上未有记载,琳琅亦是不知! 琳琅握着茶杯,细细去揣摩云翼下蛊的意图。有一个念头呼啸着在自己脑海中似是要蹦出来,又被她死死的按下去!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是为了小师父呢,小师父平日里对自己虽好,可并未有什么逾越之举啊!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闭了闭眼,琳琅理了理自己纷乱的思绪,不再纠结这些想不通的事情 ,起身去收拾自己下山要带的东西! 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桌上有她小时候云夜为她用干草编的蚱蜢,有她长大时云夜为她买的镯子,有她缠着云夜为她刻的簪子!还有,好多好多!琳琅一件一件的摸过去,一件都舍不得落下! 半晌后,琳琅却是微微一叹,什么都没拿,连衣服都一件也未带! 带的越多,心里的负重也就越大,带的越多,她怕她还未下山报了仇,便又要回山上了! 罢了罢了,不能再想了! 用过了饭,琳琅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坐了半晌,坐到夕阳微微落下山头,又坐到一轮弯月爬上半空,才从树上跳下来进了屋去。 片刻之后,又抱了一古架琴慢悠悠的进了修亭!盘腿在亭边临水处坐下,将琴在腿上摆好,琳琅仰头默默的去看半空中的明月! 半轮弯月,一地清光! 苍白的月光撒在琳琅微微仰起的脸上,在她的眼睫下形成半圈浓密的剪影!一头乌发水波似的垂下,映衬着她一身白衣,看不甚清,但那月光下的白衣黑发,仿若落入凡尘的仙子,安静美好! 半晌,她低下头来轻轻叹一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她以前只道这是一句诗而已,如今,她却懂了,这是一片情! 手指轻轻按上琴面,片刻之后,淙淙的琴声流出,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老远!琴声时而欢喜,时而忧伤,时而高昂,时而低沉!她弹的只是自己随意拨下的琴音,是心情,也是过去! 琴音浮动,夜色深沉,月上中天,满夜清冷! 琴音不停,弯月映在池水里,被风吹起浅浅的波浪和涟漪,极美!琳琅想,这个月亮是不是自己以前看到的月亮?如果是,那么独居广寒宫里的嫦娥啊,是不是会听见自己的琴声?那么,在别院饮酒的小师父啊,会不会听见自己的琴声! 心绪慢慢凌乱起来,轻快的琴音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沉重,琳琅眼前滑过太多东西,多到琴音变得哀伤沉重都没有发觉! 半夜琴声,琳琅似乎不知疲倦,高昂时指尖翻飞,让人眼花缭乱,低沉时轻捻慢挑,姿态优美!指尖拨挑下,一串串音符缓慢而强势的流进人的心底! 半朵云在天空飘了许久,终于慢慢覆上了那轮弯月,天地间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微微的风拂过大地,吹的满院子的竹叶轻轻的摇起来,莎莎的声响引得琳琅心里浅浅的难过起来! 她记得,她八岁受伤后云夜曾说过想看她跳舞,可是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有认真的为他舞过一次! 今夜,她很想为她跳支舞!就着这清冷的月光,就着这微凉的夏风,就着她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独独为他跳支舞! 可是,他竟未归! 微微叹口气,琳琅按住琴弦,淙淙的琴声停下来,留下一院子的静谧!慢慢站起来,转头去看了一眼院门口,那里,寂静无声! 将琴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琳琅默默站了一会儿!随即,身形一闪,人便飘至池子旁边立定! 片刻之后,琳琅衣袖轻抬,腰身一扭,踏着刚刚从云里钻出来的月光,缓缓舞了起来! 她一身白衣,起跃腾挪间轻盈似蝶,衣袖挥舞中轻柔似水!她不需任何事物来助舞,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魄!她体态柔美,十六岁的少女,正是最美的人,月上中天时,正是最美的月! 微风下,一院绿竹沙沙作响,奏成一曲自然之歌,几朵芍药迎着风轻轻向琳琅的方向摇摆,像是羞红了脸的少女,又像是醉于琳琅舞姿的清俊少年,和着琳琅月光下一身白衣的舞,协调而美好! 半晌,月亮都已渐渐西斜了,琳琅身子才轻轻一旋,迎着皎洁却苍白的月光跃进了修亭! 缓缓抱起琴,复又看了看院门处,才一步一步回了自己屋里!她没有点灯,生活了十年的地方,闭着眼也不会走错! 打开窗子,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看看依旧没有动静的院门之处,又看看桥角下几从艳丽的芍药,缓缓走向床边,沉默一会儿,合衣躺下了! 月光透过窗子撒了满屋,使得整个屋子显出浅浅的亮来!屋里的桌椅壶杯在月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相互交错着,颇有些缠绵至极的悲伤!屋里的一切都无比熟悉,十年的光景,她都要习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了! 琳琅正在床上躺着瞪大眼睛看屋里的一切,就听得院门砰的一声巨响被人踢开! 少女惊坐而起,刚坐起来,就见自己的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一个人影一闪,便到了琳琅的床边!他只是在床边静静立着,眼眸里似有风起云涌的情绪,又似是他平日里勾魂摄魄的毫无感情! 来的人正是云夜,与他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酒味!那摇摇晃晃的身形明显是醉酒的症状。琳琅难以想象,他到底喝了多 第25章 索吻 屋外的虫鸣越发的噪人起来,吵的她的大脑连转一转都不行了!气的琳琅恨不得出去打一发灭虫剂! 微微暴躁的情绪使的琳琅脸上的表情变的生动无比!轻轻鼓起的脸颊,稍稍嘟起的唇,映着微光的眸子,看的云夜微微呆了! 窗外是撒满天际的白色月光,床上是两个重叠着的雪白的人影无声对视! 云夜修长的手轻轻抬起手,缓缓滑过琳琅的眉,眼,鼻,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正在描摹心中最神圣的信仰,最后停在饱满的朱唇边。 骨节的手指沿着琳琅的唇游走一圈,停在琳琅嘴角处。稍微停顿一会儿,便又忍不住用指腹去磨砂少女小巧的朱唇! 唇上男子的指腹微微有着薄薄的茧子,似乎带着魔力,琳琅看着男子的面容,心微微颤抖起来。 男子眼神深邃,像是黑洞一般深不见底,暗夜中,他一双眸子晶亮,如同两颗上好的宝石,倒映着自己微红的面颊,看不甚清,却更魅人! 她只见过他一双眸子勾魂摄魄时的模样,却还从未看过她小师父如此样子! 琳琅的身子慢慢僵硬起来,危险的气息慢慢晕渲染开,使得她不安的动了动身子。 云夜正沉浸在那个吻里无法自拔,便毫无防备的被少女推开,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若是,若是再迟一会儿,他不知自己还能不能这般轻易的就作罢了! 这女孩儿啊,是对他下了毒么?为何,为何? 仰躺在床上,云夜微微眯着眼看到少女防备的眼神,心里凄厉的疼起来! 曾几何时,她会轻轻拉着他的手,软软糯糯的向他撒娇,要他为她编一只草蜢,曾几何时,她会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求他不要为她的错来责罚她!曾几何时,她会在噩梦惊醒之后,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而如今,如今啊,她竟怕他,她竟防备他,她竟离自己那么远,不愿靠近! 闭了闭眼,他不知何时,自己竟爱上这个小了自己九岁的女孩儿!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一点一点走进自己心里,他竟还不自知! 终于,这个女孩儿要离开了! 终于,他又要一个人了! 终于,他还是食言了! 他说不会对他怎样的,可是,他无法控制他自己!他曾听她喃喃自语:“情不知其所起,而一往情深!” 那时他笑她小小孩子,却整日里说这些,如今,陷的最深的,却原来是他自己啊! 罢了罢了,她总归是要走的!这个吻,就当是他强留下来的,最后的礼物吧! 撑着床缓缓站起来,云夜看着少女微微后退半步动作,心忍不住刺痛起来!地上两人的影子被月光绞在一起,别样的缠绵诱人,然而,现实的两人之间却像是有一道鸿沟,他努力去触摸她,她却一直在往与他相反的方向奋力奔跑!她等的人,她追逐的人,终究不是他! 且如今,她怕他,怕的几乎想要逃跑!自己竟令她如此恐惧么?他说他会护她无忧,可是如今,他竟让她忧虑,让她害怕! 摆了摆头,努力的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云夜微微眯了眼去看琳琅:“琳琅儿,我……,对不……” 话未说完,便被琳琅高声打断:“小师父!” 低下头好一会儿,少女才缓缓抬起头,明亮的眼眸映着男子清俊的面容,露出淡雅的笑来:“小师父,不要向我道歉!” 对啊,不要向我道歉,因为,我受不起啊! 云夜沉默许久,轻轻点头。随即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几次都趔趄着要被绊倒,却又歪歪斜斜的站住了。琳琅在他身后看的心惊胆战,想去扶他,却又生生挪不动步子! 终于,男子摇摇晃晃的出去了,走了几步,却又折回来为她关上了房门,才复又去了! 旁边屋子的房门关上时,琳琅的心还在怦怦的跳个不停! 琳琅在床前站了许久,久到她的腿都有些麻了,才回到床上躺下!满屋子的酒气没有还没有褪尽,熏得她的脸红艳艳的! 浅浅的风从窗户吹进来,许久,屋里的酒气才慢慢散去!月亮已经落下山头,整个大地重归与一片黑暗!黎明将要到来,这黑暗,不过是天地将明的前奏吧! 琳琅躺在床上,却怎样都平静不下来,那个温雅的男子,他的对自己的感情竟浓烈到了这个地步啊! 心似乎有些疼,她一直把他当师父,一直如此。却原来,他对她那么好,并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徒弟? 突然又想起十年前,自己一身重伤,几近死亡倒在从莫城去祁城的路上时,那个一身红衣,眼眸如星的救了自己的男孩,不知他如今怎样? 她永远记得他澎湃的内力输入她体内时,她那种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的感觉!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琳琅终于在混乱的思绪下睡着了!一日两夜的未合眼,终于还是让她抵不住困乏了! 等她再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洗漱完毕,从房门出去的时候,便见司舞与司琴站在门前,二人身上背着小小的包袱,一副外出游人打扮! 琳琅一出来,司琴便奔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微微嘟起唇:“主子,是不是不走了?” 微微一愣,琳琅笑道:“走啊,这不是起的晚了嘛,无碍的!” 转了头去看云夜的房间,房门紧闭。琳琅蹙了蹙眉:“我小师父呢?” 司舞与司琴二人对视一眼,犹豫一下,司舞才缓缓道:“他们都去游山了,说是,你要走便自己走,他们就不送了!” 一边说还不忘一边小心翼翼去看琳琅的表情,似乎怕琳琅受不了打击似得! 听得司舞的话,琳琅微微一愣!偏头去看满院的绿竹和那颗自己种下的梧桐树,狭长的竹叶摇摇摆摆,似乎也是知道这个在此地十年的少女,终究要离开了,而在向她道别! 这里的一切,是她十年里看的最多的风景!以前不觉得,如今却发现,最常看的,就是最美的风景! 微微眯起眼,竹啊,真是君子所爱! 夏日的阳光不得不说是毒辣的 第26章 下山 下得青齐山,踏上山下的官道,琳琅回头去看那座生活了十年的山! 山道依旧是来时的蜿蜒向上,她不知是否是自己的运气太好,这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上的青齐山,多少人不惜身死都要入的墨云宗,就被她这般轻易地便进了去! 而如今,她要走了,离开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投身进灯红酒绿,乌烟瘴气的江湖了!或许,不只是江湖,还有朝堂! 再去看这座山时,不知是否是因为心境不同,琳琅竟觉得这座山越发的高远了,高的似乎以后再也爬不上去了的样子! 司舞与司琴也回头去看,两个年轻的姑娘眼里也汹涌翻腾着不舍!毕竟,这座山庇护了她们八年,如今,她们终于不需要再被庇护了,于是,她们也要离开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琳琅眯了眼去看半空中的太阳,金灿灿的阳光刺着她的眼睛生生的疼!轻轻闭了闭眼,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再无半分情绪! 唇角缓缓的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向司舞与司琴招了招手,转身大步朝着莫城的方向而去! 莫城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眼看见的地方,也有第一个让她觉得温暖的人。如今,那些过往都已不在,但她记得那个夜晚的一切! 她记得江蓠温柔的笑脸,记得莫江慈爱的神色,记得莫倾寒激愤的眼神,记得那晚映红了半边天的滔天火舌,记得江蓠临死之前明亮的双眼! 她甚至记得,自己在看到江蓠倒下去时狠戾的想:等我,等我回来找你们! 如今,她回来了!那么,那些灭了河西莫家的人啊,你们准备好了么?准备好将一切都偿还清了么? 她,以前的莫倾城,如今的冷琳琅,回来了! 三个少女顶着火热的太阳,行走在通往莫城的官道上。一路上人烟稀少,偶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也多是策马而过,溅起满地灰尘,糊了三人一脸!引得琳琅三人瞪着人家的背影看半晌,然而人家早已不知到了何处! 走了约摸多半个时辰,三人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琳琅起的晚,没有用饭便走了,司舞与司琴则是早早的用过饭,到了午后却又饿了的! 听着肚子里奏的交响乐,琳琅愤愤的想:“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它怎么不写意气风发的离开后,会在路上被饿死!” 转头去看司舞与司琴二人,也皆是一副生无可恋的可怜模样!琳琅自觉十分羞愧,这二人跟着自己,刚下山就要遭这样的罪! 撇了撇嘴,想起自己听过的望梅止渴的故事,琳琅便兴致勃勃的去安慰两个女孩:“司舞,司琴,我跟你们说,你们不要颓败气馁,等我们到了莫城,我们就去吃一顿好的!我们去吃鱼翅,鲍鱼,叫花鸡,燕窝……” 一把挥开在眼前乱晃的虫子,手舞足蹈道:“我们是从青齐山下来的,到时候啊,我们就是别人眼里行侠仗义的女侠,大家见了我们都是会顶礼膜拜的,啊哈哈哈!” 司舞:“……” 司琴:“……” 见二人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理她,琳琅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讪讪的闭了嘴。 三人一路磨磨蹭蹭,到得莫城,已是接近黄昏之时了!琳琅想不通,这么近的路程,怎么就走了那么久! 进城后,三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莫城第一大酒楼!哒哒哒奔进酒楼,在大堂里找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了半晌,却没人搭理她们! 琳琅十分恼怒,一把抓过司舞放在桌上的刀,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几乎要把人家桌子拍烂了! 巨大的声响引得大家都看过来,琳琅眼珠子一瞪,一副泼妇的架势! 司舞与司琴捂脸,就差跟大家说:我们不认识这个人! 正在接待客人的小二见状急忙跑过来,满脸憨笑:“三位女侠,想要点什么?” 一句女侠把琳琅听的心花怒放,直在心里夸这小二有眼色!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心里骂人家眼瞎,几个大活人坐在这里都看不见! 当下轻咳一声,一拍桌子,手指小二,就差脚踩凳子就成了一个十足的女流氓模样:“把你们这的好酒好菜都给本姑娘上上来!” 小二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几下,小心翼翼道:“女侠,本店菜量还是相当可观的,全都上来你们三位怕是吃不完的!” 这话听在琳琅耳里,就完全变了味儿。她眼睛一瞪,一拍桌子站起来:“去去去,都给本姑娘上上来,吃不吃的完不用你管!” 小二点头哈腰的应是,笑眯眯的如同勤劳的小蜜蜂一般去了!琳琅三人则满心欢喜等在桌子旁。 约摸半刻钟左右,便有一盘接一盘的菜上了桌子!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琳琅食指大动!招呼了司舞与司琴一声,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司舞与司琴二人也满心欢喜,只不过吃相稍微比琳琅好看一点,没办法,毕竟是用过早饭的人! 三个少女风卷残云般吃光了刚上来的一桌菜,但不过片刻,就有另一批菜被端上来。 终于,三个少女再也吃不动,看着满桌的动也未动过菜愣愣的说不出话来!菜还在一直上,琳琅此时才觉得自己可能太冲动了,点几个菜不就得了,为什么要装逼!为什么! 司舞与司琴二人呆呆的看着琳琅,一副 :‘你点了这么多菜吃不完怎么办?’ 的样子。 琳琅则一副 :‘你们刚刚怎么不拦着我’ 的表情! 呆呆的看着菜上完,刚刚的小二笑眯眯走过来:“三位女侠,你们的菜上完了,慢用!” 琳琅轻轻咳了一声:“那什么,我们已经吃好了,结账吧!” 小二嘴角看了看满桌一筷子都未动过的菜,微微一抽,一副我就知道你们吃不完的表情!但还是笑眯眯道:“一共四百七十二两三文,女侠您给四百七十两就好!” 琳琅眼皮子跳了跳,几乎想要骂娘了!怎么这么多? 但为了维持自己的淑女品质,还是微微一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即摸了摸自己身上, 第27章 雨夜 夜色一点点笼罩下来,琳琅带着两个姑娘在莫城的街道上四处乱转,转到晚鸦归巢,转到万家灯火熄灭,还想要继续转下去! 司琴转到腿都疼了,却见琳琅似乎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道:“主子,咱们这是要干啥?要转到什么时候去?” 摸了摸鼻子,琳琅满脸尴尬:“司琴啊,你觉不觉得,其实安静下来的莫城也很美啊?你看悠远微黄的路灯,你看淡蓝深邃的星空,还有万家灯火寂灭,满城温馨,这些是不是都特别漂亮?” 司琴呆呆的望着她摇头,她不觉得这些东西有多美啊! 走了一天的路,司琴只觉得累,她想好好休息!只是,她们的钱好像因为吃了一顿饭然后被花光了?然后她们现在是没有钱住客栈的,所以她们要露宿街头了?司琴只觉得整个天空都灰暗了! 哎,跟的什么主子这是!这丫头完全没有要去帮自己的主子找个住的地方的觉悟! 最终,琳琅在司琴充满怨念的眼神里,把她们带到一个破旧的山神庙中,准备在这里度过漫漫长夜! 说是个庙,其实也只是有几面残垣断壁罢了,连房顶都不见了,琳琅想,若是下雨,大概就要直接淋到她们身上了,但愿不要下雨才好! 其实,她们可以去莫家古宅,那里虽然被烧毁了,但是肯定要强于这里的!但她不敢回莫家去,那里,是不是会有莫家的冤魂,会不会有向她索命的厉鬼? 她不敢,她不敢去看一眼,她怕一看,就再也睡不好觉了! 收回心神才发现,四处乱飞的蚊虫难得齐心协力的聚在一起,坚定的围在三人身边,只要有可乘之机,便会扑上去吸一口血,颇有不死不休的势头,折磨的几人差点崩溃! 后半夜里,烦人的蚊虫终于消停下来。三人正准备好好睡一会儿,便见天边极速的聚起了乌云,不过片刻,黑压压的乌云夹杂着雷鸣电闪,呼啸着从天边压过来,黑沉沉的天让人觉得那乌云几乎就压在了头顶上,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夏日的雨就是这么突然,几人还没来得及重新找个地方避雨,便被瓢泼似得大雨淋成了落汤鸡! 琳琅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乌鸦嘴,一语成真,祸不单行什么的,真是让人几欲癫狂! 司琴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哀怨的看着琳琅,几乎要哭出来!琳琅心里是满满的负罪感!果然,装逼遭雷劈! 若不是她下午非要点那么多好菜,若不是她不听那小二的劝诫,若不是死要面子,明知那小二诓她,却还是给了他那么多银钱,怎么会花完下山时云夜交给司舞的全部银钱,又怎么会导致她们此时在这里淋雨? 其实她都不敢告诉司舞和司琴自己来时还想着下个雨什么的,她怕司琴会失去理智咬死她! 她发誓,她以后一定勤俭节约,再也不会乱花钱了,也一定不会乱想乱说话了! 轻轻叹口气,难怪她看了那么多江湖话本,没有一本会写行侠仗义的侠士侠女的生计问题,难怪那么多小说里面,都只写大侠是怎么花钱的,从来不写大侠是怎么挣钱的!因为写出来的话……,根本就特么写不出来啊! 哗啦啦的大雨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架势,三个少女只能踮着脚尖,紧紧的靠在墙上,试图让破旧的屋垛子帮她们遮点雨! 然而事实证明,靠着墙站这种做法是完全没有用的,没有遮蔽下的墙体光秃秃的,不仅没能帮她们避雨,还被雨滴溅起一颗颗细小的泥点子,落了她们一头一脸! 瞪着漆黑的天幕,想着反正睡也睡不了,琳琅索性跟两个姑娘讲起她的故事来! 以前在山上,琳琅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她的记忆,因为即便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她不想小师父可怜她,她想好好的当小师父眼里的琳琅! 但是现下她们已然下山,若是不让这两个姑娘知道她的事情,以后的事情大约也是不好施行的! 她向司舞与司琴讲她以前在莫家时,江蓠教她抚琴,教她跳舞!讲她和莫倾寒斗嘴,每次她都让莫倾寒铩羽而归!讲出事的那晚,琳琅紧紧拉着她的手往外跑,讲她最后回头看到的江蓠明亮的眼眸!讲她为救倾寒故意引了敌人走一条越来越远的路!讲她被黑衣人重伤,然后被一个身着红衣,眼明如星的男子所救!讲她不知如何,又被小师父救下,并带上了青齐山! 她讲的平淡,却听的司舞与司琴心里凌厉的疼起来!一个人,要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这样云淡风轻的说出那些痛彻心扉的过去! 沉默半晌,琳琅微微闭着眼仰起头,任雨水落了满脸!再睁开时,司舞分明看见她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和着雨水滑下。 连哭,她也不敢随心所欲啊! 司舞看着琳琅素淡的面容,简直不能想象,那么小的她,竟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为救自己与哥哥,死于敌人剑下!难怪她经常噩梦,难怪她经常发呆! 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这般平静的去揭开已经结痂的伤口!转过身去抱住那个白衣少女,她那么单薄,只用一手,便能环住一整个她!司舞发誓,日后不论如何,她都会拼死护住这个少女! 因为,她是她们的主子,因为,她曾在她们绝望时救过她们,因为,她即使自己有那么悲痛的过去,却依旧满怀热情,在爱着她们! 沉默了许久,司舞缓缓松开琳琅,望着她的眸子,沉声问道:“主子,那你这次下山,其实主要是来报仇的?而且,不告诉云夜小师父,也只是因为怕他担心吧?” 轻轻闭了闭眼,雨水打落在琳琅脸上,让人分不清是她的泪水,还是只是纯粹的雨水:“小师父人很好,我不想他绞进这些事来!” 只是,是因为小师父太好,才不想告知他,还是因为别的,琳琅自己也说不清! 三人都不再说话,氛围有些微微的压抑,琳琅转过眼看看司舞,又去看看司琴,二人都只低着头, 第28章 莫城府衙 鉴于她们实在已经穷的连块布都买不起了,所以三人索性光明正大的露着脸去干那偷鸡摸狗的事。琳琅本想把衣服撕破了来盖住脸的,但是自己又没有带多余的衣服,撕烂了就没得穿了! 对于露脸去做这种见不得人事,琳琅美其名曰:不管做的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事,都要勇于露出自己的盛世美颜!首先要在程序上不走套路,其次才能在气势上吓懵敌人! 司舞与司琴不愿再听琳琅的长篇大论,抽搐着嘴角,连隔着墙听一听里面的声音这个环节都省去了,便跳进了院墙,琳琅暗骂一声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的两个臭小孩,无趣!但骂归骂,琳琅自然是不能放着已然跳进去的二人不管,紧跟着跳了进去。 没有踩点儿的偷鸡摸狗是绝对要付出代价的!这就是琳琅跳进去看到里面画面后的第一反应! 里面几个穿着衙役服侍的男子,举着火把,虎视眈眈围住了当先跳进去的司舞与司琴。正准备拿下她们,便又见一白衣女子从天而降,若不是她一头乌发湿了水,乱七八糟的粘在额头上,一身白衣上还有一层密密麻麻细小的泥点子,这画面便真的是极美的! 琳琅甫一落地便是一个趔趄,虽然行动之前没有专门策划,但这的确不是她心目中夜闯莫城府衙的正确打开方式! 在她心里,应该是跳进府衙之后,一路东躲西藏,但疾如闪电,迅如奔雷,一路毫无阻碍的找到了存放卷宗的库房,然后找个铁丝轻轻一戳,库房的门锁便会应声而开! 于是她们如入无人之境,一字一句细细的去看那案录,然后找出一大堆线索,她从此走上复仇之路,而后她大仇得报,逍遥江湖三五载,再回墨云宗终老! 再不济也该是找不到路然后随意抓个人,威胁他得到存放案录的库房的位置,然后她们会找一根细细的铁丝,库房的门锁便会应声而开,于是她们如入无人之境,等等等等!总之,后面的应该是跟她之前想到是一样一样的! 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该是现在这副样子啊! 几个围住她们的男子却不知琳琅这曲曲折折的心思,他们顿住脚步,看着琳琅冷声喝道:“哪里来的小贼,太守府衙是尔等随意可闯的么?” 琳琅唇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心道:“是不是我能闯的我都闯了,你能耐我何?” 司舞、司琴不说话,默默的握紧了手中兵器,琳琅嘿嘿讪笑一声:“那什么,我们本来在墙上看星星的,结果掉下来了!” 几个男子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看天,细碎的雨珠,乌黑的云层,哪里去找半颗星星?司舞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琳琅却兀自一脸认真的看着周围几人,就差拉着人家的手说:我是认真的,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几名男子对视一眼,他们都懂对方的意思:特么看星星能看到太守府衙的院墙上来了?定是哪里的宵小贼子前来作乱的! 不再废话,齐齐朝着琳琅三人攻过来!司舞使刀,司琴用萧,两人起跃穿梭间,将琳琅死死护在身后,可怜琳琅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几名男子见司舞与司琴武功极高,便知这两人不是他们可以应付的! 离她们较远的一个男子眸光微微一闪,伸手从腰间取出一个海螺似的物件,放在嘴边使劲一吹,便有深沉的短音响亮的传出来!琳琅暗道一声不好,手指隔空捻起一片落叶,闪电般射向那个男子!急促的短音戛然而止,男子呆呆的看着打入自己昏睡穴的树叶,软软的倒下去! 然而一切似乎都迟了,寂静的夜里,急促的短音传出去老远,平白的添了几分紧张气氛!片刻之后,琳琅便听得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向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司舞与司琴早已把之前的几名衙役打晕了过去,她们都只是刚刚下山的孩子,她们眼里,能不杀人便不杀人! 毕竟,人命,是多么宝贵的东西! 微微的清风绞碎了本就细碎的雨珠,一片片水沫和着清风铺了琳琅几人一脸,那会便昏昏欲睡的司琴此时精神抖擞,目光灼灼的看着不断围上来的人群! 对方人手终于在她们周围停下来时,琳琅目测了一下,六七十人的样子!密不透风的将她们围在中间,虎视眈眈! 司舞与司琴一前一后护住琳琅,死死盯着围住她们的人!这批人见地下躺着的他们的同伴无声无息,竟一句话也未问,便举着刀砍上来! 两个姑娘在琳琅身周护的滴水不漏,琳琅则百无聊赖的看一群人和两个少女的战场!她甚至想说:你们不要只顾着自己打的开心啊,宝宝我还在中间站着没事干呢!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真的说的,司舞司琴那小性子一上来能直接甩手不干了,到时候这么多人,少说她都得打上一刻钟!重了吧,把人打死了,她于心不忍!轻了吧,他们爬起来还能跟你跳,很吃力啊!罢了罢了,还是交给司舞司琴二人处理吧,她们二人看起来蛮有经验的样子! 对方胜在人多,司舞与司琴两人又不想杀人,一时便僵持下来! 对方一方脸浓眉,首领模样的男子见琳琅被护在中间,又不见她出手,于是估摸着:中间的白衣女子大约是另外两个姑娘之主,看那模样应是毫无武功,且八成是个随心所欲的无脑之人! 眼神微微一闪,男子向其他人打个手势!围攻的府衙们心领神会,于是打斗过程中慢慢将三人离散开来,领头男子见琳琅一人立于中心,暗道一声好机会,举刀便向琳琅攻过去! 司舞与司琴二人见得这边情势,都在心里默默为这男子祈祷一声,便不再管这边,专心致志的放倒自己面前的衙役! 见领头男子向自己砍过来时,琳琅还是有点怔愣的,随即,便见她嘴角恶劣的勾起来,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那男子见琳琅表情,几乎已经打定主意:不杀她,但要用她逼迫另外两个武功高强的女 第29章 查案录 那太守走到琳琅面前三尺不到之地站住,打量琳琅半晌,方才沉声道:“我乃莫城太守秦洵,你是何人,为何要查莫家案录?” 看着眼前威仪满目的人,琳琅轻轻垂下眼睑,浓密的眼睫映衬着周围衙役手里的火光,在下眼睑处投出一抹淡淡的剪影,使得琳琅整个人看起来安静美好! 司舞与司琴二人见琳琅不言不语,都只默默的往琳琅身边拢了拢!旁边有一年轻守卫衙役,见琳琅半晌不语,看了秦洵一眼,上前一步高喝:“无理小贼,大人问话,为何不答?” 琳琅似乎才回过神一般,缓缓抬头扫了那人一眼。那一眼,满含叽哨,冷若冰霜!那守卫衙役一僵,再也说不出话来!本以为应就这样算了,众人却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便见那个男子便被白衣女子身后的持刀少女一脚踹出去老远,等众人回过神来,那持刀少女早已站回白衣女子身边!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女子身上的香气,却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只有火把不识时务的发出噼里啪啦小小的爆炸声!秦洵的手缓缓握起来,面上却依然平静无波! 琳琅微微勾起唇角,这个人,其实她是见过的。四岁时,她才入莫家不久,有一次去前院玩时碰到过这个人。那时的他,并没有现在这般内敛,却依旧一副稳重模样! 那次在莫家花园里,这个人与莫江不知在谈论什么,琳琅只知二人几乎针锋相对,最后不欢而散!若非琳琅扑蝶时摔了个狗吃屎,引得莫江赶紧来扶,那日二人指不定是要打起来的! 看着秦洵握起的手和眼迹里的风云际会,琳琅微微笑起来,一把将手上被捏住脖颈的男子扔出去老远!这样当着秦洵的面打他脸的行为,引得秦洵几近发作! 琳琅见时机差不多了,唇角微微勾起,向前走了一步,怯怯的试探道:“秦叔叔,是你嘛?” 秦洵一愣,不知这丫头搞什么鬼,莫非是自己哪个熟人的千金?思考片刻,谨慎道:“你是何人,我不识得你!” 琳琅上前几步,一把抓住秦洵的袖子,泫然欲泣:“秦叔叔,我是莫家之女倾城啊,你跟我爹爹不是好友么?我见过你的” 顿了好一会,又期期艾艾说道:“莫非秦叔叔见我莫家落魄,竟不愿认我帮我么?” 几句话说完,旁边众人的眼神就稍稍有些不对了,却都是低着头,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 秦洵眼神明明灭灭闪了许久,在莫城,他一向是仁厚爱民的好形象,即便是遇到乞儿,也温文有礼,从不恃傲!如今被琳琅这样三两句话一说,完全就是一个爱富嫌贫的小人嘴脸! 琳琅在堵,堵即便只是一个微小的可能,即便今晚在场的没有一个敢把这件事散播出去,秦洵还是不会破坏他多年经营起来的美好形象! 没办法,衣冠禽兽一向都是极其在意衣冠的! 果然,秦洵沉默片刻,胸腔起伏好几次,方才做出一副惊恐模样,道:“原来竟是倾城侄女,你近年都在哪里,为叔竟一直以为你们是不在了的!” 琳琅看着他起伏了几次的胸腔,差点笑出声来,却忍着笑意,在心里骂一句“老狐狸,还跟我绕!” 随即泪眼朦胧道:“秦叔叔,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回来想看看当年莫家案录,求秦叔叔成全!” 说罢,便要给秦洵跪下!这般众目睽睽之下,秦洵当然是不会受琳琅一拜,琳琅也是算好了这一点,便一脸果决,行动缓慢的往下跪去! 秦洵见状,果然一把扶住琳琅,无奈一叹:“你这孩子,想看的话明日为叔带你去看,今晚先在我这府衙住下吧!” 琳琅嘴角一抽:“秦叔叔,我想现在去!” 泪眼朦胧,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的其他守卫衙役一脸心疼,这般弱女子,真是让人疼惜!却全然忘了他们眼里这个弱女子刚刚一把就将他们的头领扔出去老远,现在还在那儿躺着不知死活! 秦洵眼皮子跳了几下,低头沉默片刻,一抹狠辣眼中闪过!点头应了琳琅,才挥手让其他人散去! 琳琅唇角勾了勾,并不说话! 秦洵带着琳琅和司舞司琴三人,一路穿过檐廊,向着里院去了!众守卫在后面看的直点头:太守大人就是仁厚,那么一个女子,都……。等等,那么一个女子? 众人蓦地回过神来,赶紧去看躺在地上的几个人,赶忙扶起他们自去寻医了! 却说秦洵带着琳琅走了半晌,来到一间屋子外面,门口占着两个守卫,房门之上,一块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书着‘重案录’几个大字,也不知是谁的手笔! 打开门,司舞司琴二人正要跟着进去时,被秦洵拦下:“此乃重案录室,闲人本不可进,只容倾城侄女进内一观,你二人在外等待片刻罢!” 琳琅闻言轻轻一笑,正是想让司舞司琴二人在外面解决门外的守卫呢,秦洵竟自己提出让二人留在外面,看来是想在屋内解决掉自己啊,真是有趣! 回过头看向司舞司琴二人,轻笑道:“秦叔叔既如此说了,你二人就在外面等着吧!” 说罢,微微向二人使了个眼色,司舞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司琴一脸懵懂,不知发生了何事! 琳琅眼皮子抽了抽,不再言语,跟着秦洵进了屋内。 秦洵进去点上灯翻翻找找了好一会,拿出了一卷案录递与琳琅:“就是这个了!” 接过卷宗,就着昏黄的烛火,琳琅细细的看起来,却不想,当年如此大案,案录竟只有短短几句:东临历隆盛五十一年夏,莫城莫家,一夜灭门,火烧三天不灭。家住莫江,主母江蓠,及子女倾寒倾城,家奴若干,身葬大火,无一生还! 琳琅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卷宗捏碎! 呵呵,火烧三天不灭,三天不灭啊!莫家人百口余,竟是无一生还!若非当年江蓠拼死相互,恐怕自己也是这百余人中的一人吧? 巨大的悲伤笼罩住琳琅,她目眦欲裂,几 第30章 至祁城 这次,三个少女再不像昨日里从青齐山下来一般慢走缓游了。施展轻功,自莫城向祁城近四十里路程,她们竟连半个时辰都未用上便到了! 即使如此之快,到祁城时,天色也已大亮! 街上已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叫卖的小贩,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副十分热闹的模样!琳琅不得不叹一声:虽然是第二次到祁城,可依然有一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琳琅兀自想的认真,老老实实当一个乡下人,东观西看的去看街边小贩卖的各种各样的小东西,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走着走着,琳琅便发觉有些不对,左右一看,却原是司琴与司舞不见了。回头看去才发现,司琴那妮子站在一家包子铺前死活移不动脚了,司舞则一脸无奈的去拉。 拉扯之间,司琴不敌司舞,便瞪大水蒙蒙的眸子盯着琳琅!琳琅被看的一激灵,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叫起来。没办法,自昨日下午吃了一顿,便再也没吃什么了!昨晚又那么上蹿下跳的闹了一场,的确是很消耗体力的! 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看了看司琴忧伤渴望的小眼神,琳琅仰天长叹一声:苍天啊,给我点钱吧! 司舞:“……” 司琴:“……” 沉默片刻,司琴眼珠子一转,兴冲冲道:“主子,咱们抢几个包子吃吧!” 说罢,还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去看那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引得路人对她指指点点,她自己却毫无知觉,颇有一副我的眼里只有包子没有你的架势! 那卖包子的中年男子眼皮子突突跳起来,第一次遇见抢人包子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琳琅捂脸,实在是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这个…… 哎! 司舞也是看不下去,上前拉住司琴的手,一发力便拖着她走了!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司琴撕心裂肺的吼叫:“啊,我的包子啊!包子!” 走走停停,日头快上中天的时候,三人摇摇晃晃的走到了一个十足路口的地方,见一圈人围着布告亭不知在看什么,还指指点点,一副唏嘘哀叹的模样! 抵不住司琴哀怨的眼神,琳琅嘿嘿笑着看了看司舞司琴二人,拨开人群,挤进去去看布告的内容! 微微泛黄的布告之上,端端正正的行楷写着几行字,琳琅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眼眸一点点瞪大,眼里只剩下布告的最后一句:治愈病患,赏银三千! 琳琅想,人生大概就是这么波澜曲折,又豁然开朗! 一把揭下布告,转过头了高声像司舞司琴二人喊道:“看吧,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有吃的了!” 周围的人见琳琅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禁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这样年轻的女子真的会医术么?而且,好像完全没有医者仁心这一觉悟啊! 琳琅眼睛一瞪,扫过围观的人!众人看她凶神恶煞的模样,立马做鸟兽散!得意的朝着司舞二人抛个媚眼,琳琅手握布告,带着司舞司琴二人牛皮哄哄去了祁城太守府衙! 琳琅本想着,不管怎样,到了府衙,要先让那里的人给她弄一桌吃的,她要饿死了!可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她没想到,当她带着司舞司琴二人到了太守府衙时,竟被守门的衙役硬生生拦了下来!最让琳琅生气的是被守卫拒之门外的原因竟是她们三人都是满身的泥点子,一身怪味,举止猥琐,不似好人! 听着守门衙役的话,琳琅恨不得把这个衙役脸打成猪头!她猥琐?她不似好人?去你娘的不似好人!而司琴更是一脸愤慨,若不是司舞拉着她,她都要跳上去把那衙役咬死! 看着那衙役一脸鄙夷的看着她们,琳琅眼珠子一转,嘿嘿的奸笑着从怀里摸出一把药粉,手轻轻一扬,手中的粉末随风散开去,不消片刻,门外的守门衙役便歪歪斜斜的睡了一地! 琳琅甚是得意,朝司舞司琴二人招招手,大摇大摆的进了祁城府衙的大门! 进门还未走到十丈远,便被几个带刀守卫拦住:“尔等何人,何故乱闯!” 琳琅斜了对面守卫一眼,扬了扬手中布告:“本姑娘是来为,为,嗯……” 实在想不起来,翻开布告看了一眼,接着道:“为你家大人的朋友治病来的!” 司琴在旁边直点头,表示自家主子说的都是真的! 对面几人一愣,显然不信:“那为何不在门外等候,却要胡乱闯进来?” 琳琅回头看了看门外,笑的十分纯良:“我刚刚在门外要他们通报,他们嫌我们身上有泥点子不让我们进,然后啊,我就把他们药晕了,接着就进来了!” 几个守卫十分尽职的将她们打量了一遍,觉得守门衙役是对的!这几个女子看着不像好人啊! 几人大眼瞪小眼,琳琅非要进去,而守卫衙役则拦着不让进,就在琳琅要忍不住把这几个人也药晕算了,便见一个蓝衣华服公子从里面走出来! 蓝衣公子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二十二三岁的模样,迎着阳光,周身似乎都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还未走近,蓝衣公子便低声问道:“在做什么?” 语调虽然平淡,却自有一股悠然宁静的温柔却从中撒溢而出! 拦住她们都守卫中一人赶忙走到蓝衫公子身边弯下腰:“大人,这三人说是来为您朋友诊病的,可是看她们样子,着实……” 蓝衫公子一看琳琅三人,就知那守卫说的什么意思,三个姑娘都是一副没有梳妆的样子,尤其为首那位白衣女满身细碎的泥点子,头发也是凌乱的散成一团,简直是有辱妇容! 看了看琳琅手上的布告,蓝衫公子目光微微闪了闪,上前几步:“我乃祁城太守李煦,敢问姑娘芳名?” 蓝衣公子翩翩有理,也让得琳琅心情好了许多,嘿嘿笑一声:“我名冷琳琅!” 不待李煦说话,便又扬了扬手中布告,微微笑道:“,为你朋友治病而来!” 李煦轻轻一笑,一笑间,便是风光霁月的俊朗出神,雪白的牙齿映衬这阳光,白晃 第31章 戏弄 一路引着几人进了前厅,李煦微微笑道:“三位姑娘稍坐片刻,饭菜待会儿便可送上来!” 琳琅眉开眼笑,与司舞司琴二人在桌边坐下,还不忘招呼李煦:“你也快坐吧,别客气!” 李煦听的嘴角直抽搐,默默在桌边坐下来。微微转过头看了看琳琅,轻轻一笑:“姑娘如此年轻便有这般能耐,却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琳琅呆呆的转头去看李煦,一副懵懂模样:“能耐?我不能耐啊!” 李煦微微一愣,这女孩这般明显的避重就轻他怎会不懂?可是配合着她那懵懂呆愣的表情,居然有几分想让人相信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李煦默念了几声‘冲动是魔鬼’,才发现司舞司琴二人一副早就习惯的样子! 第一次探听底细就碰了颗不软不硬的钉子,李煦当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但亦不是死脑筋的人,从这冷琳琅这里探不到,就从另外两个姑娘那里下手! 打定主意,李煦看向看起来最是无脑的司琴:“日头毒辣,三位姑娘从哪里来?” 琳琅本想代答,却突然想知道司琴会作何回答,便静静看着她。司舞也抬头看一眼司琴,复又稍稍低下头去,不言不语! 司琴转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将桌边三人环视了一圈,方才开口,只是一开口就差点把李煦气死:“我现在肚子很饿,不能想问题……” 李煦一窒,官场上的人他都可应付自如,却偏偏在这几个无赖女子手上败下阵来,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肚子饿不能想问题,这是什么鬼逻辑? 琳琅明显的感觉李煦呼吸乱了一拍,嘴角忍不住恶劣的弯起!李煦大约也是感觉无话可说了,默默看了看琳琅几人,不再说话。 琳琅本想再逗弄李煦几句,饭菜却在此时上上来。肚子里的馋虫被勾的泛滥起来,再也顾不上去捉弄李煦了!几个婢女上完菜,乖巧的站到几人身后! 看着三人的饿鬼模样,李煦自知不必招呼她们,她们也可用的香甜! 果然,完全不需要李煦作为一个主人来招呼几句,琳琅等三人便自发自动的用起饭来,且那速度真是相当惊人! 看着桌上的三人用饭,李煦突然有些不懂这三人的关系,明明是主仆,却能这样自然的坐在一桌用饭! 除了那个叫司舞的女子会时不时的帮冷琳琅布菜,那个叫司琴的女子基本上只是顾着自己吃的香!而那冷琳琅竟也毫不在意!这般情况,哪怕是江湖儿女,也不会如此啊!真是迷一般的几人啊! 三人用饭速度很快,不过两刻钟,桌上的菜几乎被扫荡一空! 司琴满意的打了个嗝,琳琅白她一眼:“司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子要优雅,不要这样打嗝,嗝~” 话未说完,便是一个响亮的打嗝声! 司舞默默低下头,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司琴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看着琳琅,李煦抽搐着嘴角,沉默不语!只有几个站在身后的婢女,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样的情况,绕是琳琅这般脸皮异于常人的人也微微红了一下。嘿嘿干笑几声,琳琅干巴巴道:“那什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李煦轻轻吐出一口气,站起来:“我已命人备了热水,请三位姑娘移步!” 一个女婢走上前来,朝琳琅三人一福身:“三位姑娘请随奴婢来!” 琳琅正是尴尬,巴不得赶紧离开,自是赶紧带着司舞司琴二人跟着那婢女去了!沿着回廊转过两个屋角,那女婢在一间房门前停下,返身向琳琅行了一礼:“姑娘,这里便是沐浴之地。” 说罢,退开房门进了屋去。屋子不太大,一进门便放了三个屏风,转过屏风去,才发现里面放着三个浴桶。想是那李煦怕她们一人一人的沐浴浪费时间,索性让三人一起了! 正思索间,两个年轻女婢手抱几件衣物,领着两个粗使婆子,提着两桶热水进来,一进来,便向琳琅微微福身:“奴婢二人奉李大人命,来伺候几位姑娘沐浴!” 两个婆子不消片刻,便将几个浴桶的水兑好,提了桶自出去了! 琳琅看着眼前三个女婢,正想着她们三人为什么还不出去呢,就见这三人都朝着她过来:“姑娘,我们为您更衣沐浴!” 一把抱住自己的胸,琳琅防备的看着眼前三人:“你们快快出去,我沐浴时不需人伺候!” “可是……”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琳琅一怒,冷声道:“还不出去?” 三个婢女犹豫片刻,将衣物放好,朝琳琅微微行了一礼:“姑娘,奴婢等就在门外,有何吩咐,尽管叫奴婢等就可!” 琳琅不说话,冷眼看着三人出去。 这边琳琅还兀自不开心,那边司舞司琴二人却简直要笑坏了!琳琅冷冷睨了二人一眼:“不若我将她们唤进来伺候你二人沐浴?” 司舞忍着笑意崩住脸,一副严肃的模样,司琴却是不管,仍自笑的停不下来!实在是琳琅刚刚的反应太有意思了,护住胸!像是把那三个女婢当做采花的强盗了呢! 看着司琴笑的前俯后仰,琳琅微微叹口气,开始深刻的思考一件事:是不是对这个丫头太过纵容了,如今她这个主子的话,完全对这丫头起不了作用啊! 悲伤的摇摇头,琳琅不再管司琴,自用屏风挡好,沐浴去了! 接连的奔波使得琳琅浑身困乏,躺在浴桶里,只觉舒爽无比!若不是水渐渐凉下来,琳琅还不知要泡多久才会罢休! 磨磨蹭蹭从浴桶里爬出来,从女婢拿来的衣物里挑了一件红色衣裙穿上,寻了个铜镜默默欣赏自己半晌,满意点点头! 正准备出去,才发觉司舞司琴二人似乎都没动静呢,拉开屏风一看,才知二人已然睡着了。微微叹口气,这两人真是让她这个做主子的忧心啊!这两日奔波,确实令人乏累,可是不能让她们睡在水里了,水已凉,虽是夏日,仍是对身体不好的,尤其是女子! 轻轻 第32章 隐落 待得那女婢一路惊兔般跑远了,李煦方才回过头来好好观察琳琅。 只换了一身衣,却似换了一个人! 她再不像之前那般邋邋遢遢的样子,整个人似乎都变了模样!火红的衣裙将她衬的如同误入凡尘的妖精,悠远的日光打在她身上,让李煦生出一种她恍若要弃凡尘而去的错觉来! 一阵风带着微微的悠香送到李煦鼻下,令他猛的回过神来!一抬头,便是琳琅似笑非笑的眼眸。 气氛稍稍有些尴尬,李煦轻咳一声,呵呵一笑:“青禾那丫头怎么了,怎的一见我就跑的这么快?” 司舞司琴二人抿着嘴不说话,琳琅却是兴致勃勃,一脸认真猜测道:“她大约是怕你对她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吧?” 嘴角微微一阵抽搐,李煦心道:我若是真对她有什么想法,她指不定多高兴呢,毕竟本公子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话出口却成了简单的一句:“冷姑娘说笑了!” 琳琅撇了撇嘴角,斜了李煦一眼:“李大人,你的性子真是无趣的紧!” 李煦一声轻笑,举止有度:“冷姑娘言之有理,在下受教了。只是此事还是容后再议,我朋友他只怕是拖不得了,烦请姑娘移步前去看看。” “既然拖不得,李大人请头前带路,这就去吧!”琳琅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李煦带着琳琅与司舞司琴三人,一路向里,穿过游廊,绕过假山,进了太守府衙的内院,即李煦平日里生活的地方! 一进内院,景物布置则完全与外院处理政务之处不同。绿草香花,清湖小池,秀美假山,石铺小路,处处用心,件件用神,无一不精美,无一不秀丽! 琳琅深觉这李煦是个十成十的大贪官,长得人模狗样,真是坏了一副好皮囊! 一路跟着李煦,最后进了靠东的一座白芷院。一进院子,便有一股子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屋檐下放着几个药罐子,几个女婢呼呼的闪着扇子在熬药,夏日里本就炎热,更遑论在火炉旁边的她们,一个个热的几乎汗流浃背! 见李煦带人进来,几个女婢赶紧站起来向几人行礼。李煦一挥手免了她们的礼,带着琳琅等人进了屋去! 甫一进屋,琳琅就差点被屋里浓重的药味熏得背了气!环顾一周,才发现这里门窗紧闭,连个通风口都没有!这外屋都是如此光景,真不知里屋该是何等惨烈! 正想着,便见一个年迈的医者手提药箱,从里屋出来,见得李煦,微微一拱手:“大人,老夫技浅 ,回天乏力,还望另请高明吧!” 说罢,不等李煦回话,那老头便提着药箱出去了,还不忘边走边摇头,道一声:可惜! 李煦微微一叹:“那是我祁城最好的大夫了,竟也说了这等话!” 他满目悲痛,看的琳琅心里微微的不舒服,自己这神医好歹还在这里没进去看呢,他这一副要死要活的医者是个什么鬼?当下便在心里默默道:“哼,等本姑娘救下屋里那人,你便知姑娘我是何等厉害人物!” 见那李煦还在悲春伤秋,琳琅无奈一叹:“李大人,你这班神态,那我还看不看了?” 被琳琅一句话一堵,李煦尴尬一笑:“冷姑娘请随我进来!” 说罢便打了帘子进了里屋! 琳琅原以为屋里除了那病患再无别人了的,谁知进去才发现还有一个二十二三岁的男子坐在床边,双眼熬的通红! 那男子浓眉大眼,挺鼻厚唇,微微有些憨厚的样子! 见李煦领着琳琅进来,那男子几步冲到李煦面前,微微颤抖着声音:“李大人,我家主子他……,可还有其他医者前来?” 琳琅听得这话几乎破口大骂“你特么看不见老娘这么大个活人啊,还问有没有医者,不是医者老娘跑这里来闻你这里一屋子的药味么?” 琳琅忍了又忍才把自己劝住了,还没听到李煦说话,却见平日里稳重少语的司舞一声冷哼:“你是不长眼么,看不见我家主子就是来为你主子诊病的医者?” 那男子微微一愣,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那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竟是李煦为自家主子请来的医者! 呆呆的看向李煦,男子指了指琳琅,一脸的不敢置信:“李大人,你说这黄毛丫头是你为主子找来医者?” 李煦嘴角一抽,直觉不好!果然,琳琅还未说话,一身杏黄衣裙的司舞手持大刀,刀锋出鞘,直指男子! 司舞面相姣美,身材纤细,用的武器竟是一把大刀,颇有些好笑! 男子一愣,不知作何反应! 李煦一叹,他自是知道不能指望琳琅她们退让,便看向那男子,劝道:“听风,你信我,我不会随意拿玄的性命当玩笑的,快向冷姑娘道个歉!” 听风沉默片刻,看了司舞一眼,向着琳琅与司舞的方向轻轻一弯腰:“姑娘莫怪,听风见识浅薄,有言语不当之处,万望姑娘多多包涵!” 他这歉道的模糊,不知是向琳琅还是向司舞。司舞也不计较,一声冷哼,不再言语,退到琳琅身后! 司舞其实少有这般冲动行事,若是司琴,琳琅定不觉得奇怪,可司舞如此行事,倒让琳琅诧异不已!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看看听风,又看看司舞,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司舞只皮子跳了跳,只觉一阵阴风从背后吹来,大夏天的竟生出一种被算计的惊惧来!转头四处看看,并无异象啊!摇摇头,大约是自己想多了吧! 司琴将屋里几个人细细看了一遍,默默低下头去,一副我已经看透你们所有人了的模样!琳琅见司琴动作,嘴角一抽,那丫头,又装逼了! 琳琅见屋内几人都一副了然模样,轻轻一咳:“既是我来诊治,那就一切听我的!” 环顾屋内一圈,琳琅清声道:“把窗子都打开,通通风!” 司舞正要去开窗,却被听风一把拦住:“冷姑娘,前面几位大夫都交待屋内不可进风!” 琳琅唇角微微勾起,睨着听风:“那他们可能救你家主子?” 听风沉默 第33章 解毒 琳琅轻咳一声,手在鼻下轻轻扇了几下:“好了,快去把窗户打开,熏死我了!” 此次听风不再阻拦,反倒帮着司舞将屋里的窗户都打了开!司舞一身杏黄色衣裙,娇美动人,听风一身黑衣,高大挺拔,虽然憔悴了些,但依旧有几分俊美。琳琅在心里默默点点头:嗯,这俩人是绝配! 俩人自是不知,某人完全未经二人同意,就在心里把二人看作是一对了! 窗户一开,夏日里傍晚的微风便从屋外吹进来,不消片刻,便吹散了屋里飘散着的浓厚的药味。 琳琅闻着窗外吹进来的花香,只觉自己神清气爽了许多! 将李煦赶出去,又指挥在听风拉开了床帘,琳琅才慢慢走近了床边!越靠近床边,琳琅的心便跳的越快!甩了甩头,琳琅定定神,终于走到床边站定。 床上仰躺着一个十八岁左右男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张削薄的唇微微抿着,使得他整张脸显现出一些冷寂来,他鼻梁挺直,两道眉斜飞入鬓,眼眸紧闭,若是睁开,该是寒光凛冽的样子吧! 这人,竟有着莫名的熟悉!这人,是在哪里见过的? 或许是琳琅的视线里夹杂的情绪太过强烈,床上的男子眼眸微微颤抖了几下,便轻轻睁开来! 男子的眼睛甫一睁开,琳琅便觉潋滟的目光朝自己而来,他的眼睛并未完全睁开,只是微微眯了一条缝,然那慵懒无力的目光,却让琳琅生出一种几近失魂的错觉来! 初醒时,他的视力并不怎么清晰,只隐隐约约看到床边立着一位身着红衣的人。慢慢的,视线里的人逐渐清晰起来,原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 床边的红衣女子,面容秀美,最是一双眼,勾魂摄魄! 她的唇,殷红饱满,似是隆冬里最艳丽的腊梅! 她的鼻,小巧挺直,似是上天最鬼斧神工的杰作! 她的眼,璀璨明亮,似是黑夜里最闪耀的星辰! 她的眉,柔而英挺,似是万年一遇的黑丝墨锦! 她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肩若削成,腰若素约,肤白胜雪,玉骨冰肌!一身红衣,更是映衬着她如九天坠落的妖仙,三分邪,三分傲,三分妖,一分艳! 床上男子尚自看着琳琅出神,琳琅也还未缓过神来。那听风见得自己主子醒来,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几乎涕泗横流:“主子,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了?” 男子嫌弃的看了听风一眼:“你速去整理好仪表,真是有碍观瞻!” 琳琅嘴角微微一抽,心道这男的真是毒舌的可以啊! 那听风却当了真,默默出门去大约是找地方整理仪容去了! 初醒的男子尚且虚弱,但他毒素未除,竟可如此奇迹般醒过来,当真神奇!他见听风真的出去了,微微摇摇头,复又转头看向琳琅,他眼神依然明亮有力,眼风一扫,便是无尽幽冷风暴:“姑娘何人?” 琳琅微微一笑:“为你治病之人!” “你可有把握?” “看你怎样配合咯!” “何解?” 琳琅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恶劣的笑:“你的伤口并无大碍,但你身中隐落之毒!” “隐落?”男子明显一惊。 琳琅兴高采烈,准备向男子普及一下隐落的基本常识:“隐落乃是南疆上古……” 话未说完,便被男子打断:“不必赘述,我知隐落为何物!” 琳琅一窒,兴致缺缺:“哦!” “姑娘,我……” 男子正抬头去看琳琅,却见她忽然间笑起来,明媚灿烂的笑脸,灿如三月桃李,使得男子有一瞬间怔愣! 便是这一愣之间,便被琳琅当头一掌击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他听到琳琅喃喃自语:“打晕好了,免的一会儿受不住!” 若是不晕,男子当是十分无语的,谁打晕别人是当头一掌的?不都是一个手刀劈在后脑么?这经历,当真是让人终生难忘啊! 琳琅却不知男子这些心思,见男子晕了过去,轻轻叹口气,将男子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手指轻轻搭在男子腕上为他诊脉! 听风从屋外进来,见得琳琅正为自家主子诊脉,聪明的没有去问自家主子为何又晕了过去,只是静静的站住琳琅身后,若有异动,可一击退敌,护主子无忧,又可不妨碍琳琅诊病! 边诊脉,琳琅边摇头晃脑,时不时啧啧几声,听的听风心惊肉跳!过了半晌,琳琅移开放在男子腕上的手,听风见状,急忙问道:“冷姑娘,我家主子他怎么样,他……” 琳琅看了床上男子半晌,转过头来看看听风,满目深沉,一脸悲怆:“听风啊,你家主子这个情况啊,着实严重!” 耿直的听风并未发觉琳琅眼里的戏谑之意,听琳琅如此一说,差点就要哭出来,转到琳琅面前,一把拽住琳琅袖子:“可是,可是姑娘说过能救下我家主子的!” 看着琳琅的表情,听着她的声音,司舞司琴二人不约而同的白了她一眼,司琴更是毫不留情说道:“主子,你真是太恶趣味了!” 听风闻言不知所措的看向琳琅,却见琳琅满眼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得意,便是一愣! 琳琅轻轻一咳:“我自是能救下你家主子的,不过,你要听我的安排!” 听风自是忙不迭的点头! 见听风如此听话,琳琅也不好再作弄他:“你们这附近可有温泉?” 听风一脸迷茫:“何为温泉?” 司舞一声轻笑:“真是无知,连这都不知道,温泉即指水温温热的泉水啊!” 听风也不与司舞计较,认真想了片刻:“离这里二十多里的灵安王别院有一温泉!” 琳琅嫌弃的瘪瘪嘴:“算了算了,太远了!你去那一个浴桶过来,装满热水,水温与体温近似便可,我有用处!” 听风知是解毒要用的法子,不用琳琅再催,便将两条腿抡圆了跑,不多时便将浴桶里水倒满了。 满头大汗的听风还未及歇一下呢,就又听到琳琅清脆的声音响起:“把你家主子上衣脱掉,扔到桶里去,等他发点汗 第34章 登徒子 阿城,阿城,阿城…… 是谁,是谁在叫她?那般温柔的声音,那般殷切的呼唤,到底是谁? 稀薄的白雾笼着眼前的一切,她什么都看不清!一切都只是迷迷糊糊的轮廓,连脚下的路都变的不甚清晰,似有滴答滴答的水声,还有,火烧开时噼里啪啦的响声! 白雾里,隐隐约约有一个高挑的白衣女子背对着她,乌黑笔直的头发垂至腰际,朦胧美好!那一声声温柔的呼唤,就是出自那白衣女子之口!琳琅费尽力气,却总是看不到那女子的面容,她急得满头大汗,却毫无办法! 她急速奔跑,可是,无论她怎样急奔,都看不到那女子的脸,只一声急似一声的呼唤,让琳琅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慢慢的,琳琅再也跑不动了! 正当她满心绝望之时,那白衣女子却缓缓的转过身来。她眉眼含笑:“阿城,我好想你!” 眼泪慢慢蓄满了琳琅的眼眶,她哆嗦着嘴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女子见琳琅不说话,也不在意,她依旧温柔的笑着:“阿城,你好不好,我好想你啊!” 一声低呼,琳琅满心欢喜向女子扑过去:“母亲!” 江蓠依旧是十年前的模样,丝毫未改!她眉眼温柔,笑意浅浅,却轻轻一扬手拦住了将要扑进怀里的琳琅! 泪眼朦胧的琳琅抬头疑惑的看着江蓠,却见江蓠身后不知何时燃起了滔天火舌!噼里啪啦的火声如同催命魔音,让琳琅的心突突的跳起来! 她想告诉江蓠快跑,快跑!可是,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拼了命的想要喊叫,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了喉咙,连呼吸也不顺畅了! 两把剑从江蓠后心穿过,她看到江蓠身形晃了晃,却没有倒下去。滴答滴答的血滴到地上,让琳琅有一种毛骨悚然寒意从四肢百骸生出来! 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阵风,江蓠乌黑的头发被风吹起,遮住了她的口鼻,只余一双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紧紧盯着琳琅! 随即,她缓缓倒下去! 她听见江蓠淡雅的声音一声叠一声的响起,又缓缓的消散在空气里:“阿城,阿城,只剩下你一个了,记得报仇,记得报仇啊!” “不,不,不要!” 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声来,琳琅猛的睁开眼,从床上惊坐而起!迷蒙的眼眸缓缓望向窗外,有葱翠的绿树,有潺潺的水声,还有人急速行来的破风之声! 原来梦,是梦啊! 就是,除了在梦里,她怎会看到江蓠? 缓缓抱着腿蜷缩到床脚,她的脑子一片混乱! 还未等到她想明白,房门便被一脚踢开,一个红衣人影一闪,便到了床边! 琳琅脑子还是混乱的,她仰起头呆呆看着进得屋来的红衣男子,只知道这就是她帮忙解毒的男子,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床上少女的脸色还有一丝初醒后的苍白,一双眸子笼烟罩雾,水光潋滟,带着浅浅的哀伤和不知所措,抱着双腿蜷缩在床脚,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让男子的心划过一点轻微的疼痛! 愣了半晌,见那男子也不说话,琳琅眨了眨水蒙蒙的双眼:“你干什么?” 男子沉默片刻,居高临下看着琳琅:“我道是你这里进贼了,却原来是你做了噩梦?” 话一出口男子便是一悔,他们本该是陌生人,却不知为何,他竟自然而然说出这般熟稔的话语,像是他们早已相识许久,而如今,也只是久而未见罢了! 好在琳琅此时尚是混沌之态,听得男子话语,愣了片刻,轻轻点头:“是啊,我做了噩梦,好可怕的噩梦!” 她明明只是陈述之姿,她明明语调平缓,她明明未露出分毫弱态,偏男子却从她微微垂下的眼中看到了那女子难以承受之悲! 琳琅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似乎已经忘了还有一红衣男子立于自己床边!那男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打量床上的少女! 淡青色的被子映衬着少女雪白的手,更显现出几分无力的苍白来!青色筋脉的纹路在手背上微微凸起,让少女有一种虚弱的柔美! 男子望着少女清丽的面容,她的眼睫微微颤了颤,似有一颗晶莹的泪珠落下,又似是他的错觉。 男子嘴唇张了张,正想说话,却听见门外有清脆的女声传来:“快点,主子说不定都醒了,醒来定是饿了的!” “嗯,哎呀!主子的房门怎么开了?” 眼神微微闪了闪,男子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轻轻退了几步,沉默不语! 不过呼吸之间,门外便有两个女子奔了进来!身着杏黄衣衫的女子在门口见得屋内状况,脚尖一点身子便拦在了男子面前,她手握刀柄,防备的看着男子!身着水绿色衣裙的女子则是越过男子,直接跳上了床去! 她一上床,便轻轻拥住床上缩成一团的少女:“主子,你怎么了?” 女子声音轻软,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床上蜷缩着的琳琅微微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拥着自己的司琴,又转头看看握着刀柄虎视眈眈的盯着那男子的司舞,拍了拍司琴的手,唇角牵起一个浅浅是笑:“好了,我没事,我只是……” 微微顿了顿,这么不光彩的事,使了好大的力气,琳琅才补充道:“我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惊了人家,人家不过进来看看发生了何事,没有恶意的。” 琳琅的脸皮微微有些热,做个噩梦还叫出来了!又不是以前没做过类似梦,怎么这次丢脸就丢到外人面前去了呢? 司舞也颇觉尴尬,轻轻咳了一声,朝男子微微一福身:“抱歉!” 男子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司琴见那男子竟还不出去,眼珠子一瞪,梗着脖子喝道:“你这登徒子,还不出去!” “登徒子?” 男子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在疑惑登徒子是在说自己么?看着司琴那神态,知道那声登徒子大约真的就是在说自己的!微微叹一声,随即,轻轻笑了起来! 温雅的笑声似是山间清泉一般,叮咚叮咚的敲在 第35章 惩治 见那红衣男子又被放到自己床上,琳琅很想问一句:我一个姑娘家 我一个大活人,你们真的看不见么?李煦看不见我就罢了,司舞司琴你们也看不见么?我明明还没穿衣服好吗?我明明是个女子好吗? 见几人确实一副看不见她的样子,琳琅痛心疾首的摇摇头,心道:哎,罢了罢了,谁让那男子是她自己打晕的! 过了半晌,琳琅见李煦还没有出去的意思,感觉这个人都不好了!把红衣男子放到自己床上便也罢了,可是李煦他为什么不出去?她好歹是个姑娘家,她要穿衣服啊喂!而且李煦你那么一脸殷切的盯着我是个什么意思? 琳琅胸膛起伏了好几次,肺几乎都要气炸了!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李煦皮笑肉不笑的冷哼道:“李大人,你还不出去,莫非是要帮小女子换衣服么?” 若是常人,听了此话必会识相的出去了,可谁知那李煦却是个脸皮厚的:“冷姑娘要在下帮你换衣么?其实这也是勉为其难可以的!” 暗暗压住自己的火气好一会儿,琳琅才又悠悠道:“我之前怎的不知李大人竟是这般放荡不羁的登徒子模样?” 琳琅预想,她都如此说了,李煦定会掩面泪奔而去,孰料李煦却是舔着脸笑道:“姑娘不知,我前几日乃是忧心玄的伤势,如今有姑娘在,李某终可放下心来,便稍微有些忘形了,姑娘莫怪!” “那……””,其实琳琅很想说:那你是不是能滚出去了!但琳琅一向自认心地善良,这样直白的话她是不会说的! 然,她不说,李煦那厮就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那姑娘说让在下帮忙换衣,在下其实是不嫌弃的!” 琳琅呵呵笑起来,阴森诡异的笑声让司舞司琴二人直觉不好,默默的让开了去,果然,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李某人一声惨叫,便被琳琅从屋里打了出去!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可怜傻傻的的李某人摔出门外半晌都爬不起来,最终被几个路过的女婢扶起来,一脸哀痛的摸摸自己的脸,悲悲切切的问那小婢女:“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脸还好么?” 那小婢女嘴角狠狠抽了几下,乖顺答道:“大人,您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脸很好!” 李煦推开扶着自己的婢女,恶狠狠的朝琳琅屋里瞪了一眼:“心狠手辣的臭女人!” 又转过头来盯着那小婢女看了半晌:“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哼哼,后果你们知道的!” 女婢微微一福身,一副乖巧模样:“是,奴婢不会乱说的!” 李煦一瘸一拐的自行走了,琳琅却在屋里兀自生着闷气! 司舞司琴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司琴一脸慷慨赴义的表情,小心翼翼的看着琳琅:“主子,要不我们把这个男的抬到地上放着?” 琳琅眼皮子跳了跳,无奈一叹,罢了罢了,反正这男的晕着,也没啥事儿! 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琳琅爬下床,坐在床边看了看男子的胸口。按她刚刚那一掌的力度,他胸前的伤口八成是裂开了的,只是这男子一身红衣,倒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琳琅伸手在男子胸前摸了一把,叹道:“啧啧啧,身材还是不错的!” 司舞:“……” 司琴:“……” 见司舞司琴二人表情不对,琳琅嘿嘿干笑一声,拉开了男子前襟。 胸前伤口果然已经裂开,本就未有好利索的伤口裂的十分彻底,鲜红的血几乎牵成了一条小小的血线,只是他一身红衣,刚刚也未显现出来而已! 琳琅深觉此乃神人也!伤口裂开比受伤之时更为疼痛,他竟连眉头也未皱一下,还害的她以为自己功力退步了,连个伤口也打不裂呢! 对,没错,她就是故意照着他的伤口打的! 可恶的登徒子! 想归想,琳琅手上的活还是极为利索的!清理,消毒,上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等听风得到自家主子又晕过去了的消息再赶过来时,琳琅已经包好了他主子的伤口,还十分贴心的在他主子胸前系了个美美的蝴蝶结,看的听风眼皮子呼呼的跳! 司舞站在靠近床脚,默默的看着琳琅,也不说话。琳琅看她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却见司舞双眼放空,竟没看到自己盛世美颜之下的惊世之笑! 琳琅失望的摇摇头,告诉了听风一些注意事项,琳琅便豪迈的一挥手:“把你家主子弄回去吧,伤还没好,别到处乱跑,下次要是遇不到我,他说不定就玩完了!” 听风嘴角一抽,心道:“主子醒来一天了,一直无事,偏偏今天到你这里却又晕了过去,哼!若不是主子私下交待不可造次,我定是要找你讨说法的!” 其实他不知,他家主子之所以让他不要造次,是因为李煦曾警告过他:“那姓冷的小姑娘有些本事,且似乎对你没有坏心,只是脾气大约不大好,你让听风也不要造次,否则必定是要吃亏的!” 看着听风架着他家主子稳稳当当的出去了,琳琅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司舞,那红衣男子乃是何人?看他通身气势,不像普通官宦,也不像纯粹的江湖人!” 司舞呆了一瞬,还未说话,边听得司琴清脆的声音响起:“主子,你怎知他不是普通官宦,也不是江湖人?” 少女!眸子微微眯起,司舞知道,琳琅在算计人或者回想事情的时候大约都是这个表情。片刻之后,琳琅缓缓说道:“他身上杀伐之气很盛,若不是常年在沙场上摸爬滚打,必不会如此!而且……” 司琴听得聚精会神,见琳琅还有后话,赶忙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他穿红衣很好看啊!” 司琴:“……” 司舞也是唇角抽搐着,不知该如何反应! 见二人一副无语的样子,琳琅轻轻一笑:“对了司舞,刚刚不是问你那红衣男子是何人么?” 司舞一愣:“主子,这府里也少有人知道他是何人,而且,自从他昨日 第36章 认出 素净的日子过得平静无波,转眼间便在祁城太守府衙住了半月有余!期间她虽说过想走,但是均被李煦以‘我朋友现下还未痊愈,姑娘总不能有始无终!’为由拦了下来! 其实,她若真的想走,李煦的守卫怎能拦得住她? 只不过,李煦一直拖着她的诊金未付,她自己又身无分文,便又下不下狠心离开了。若是真的走了,难免又要饿的司琴那丫头去抢人家的包子了! 她曾旁敲侧击的问李煦,布告上说好的只要治好病者,便可付诊金三千银呢?只是,她的旁敲侧击李煦一律只当做听不懂! 后来,琳琅拉着李煦在白芷院内的凉亭里乘凉赏日。李煦看看毒辣的日头,悠悠道:“乘凉倒可,赏日便罢了吧?” 琳琅讪笑:“对对对,乘凉是主要的,赏日是不重要的!” 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殷勤的为自己倒上茶水,李煦轻轻一笑:“只是冷姑娘,你那蒹葭院也很不错啊,为何非要来这白芷院里来乘凉呢?” 琳琅看着李煦的笑脸,索性开门见山:“李大人,我治好了你朋友,你布告上许下的三千银呢?” 李煦看了琳琅半晌,一脸认真:“原来是为了这个,可是冷姑娘,你治好的是我朋友,自然是应当向他去要诊金的!” 琳琅眼珠子微微一转,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李煦,你当我傻么?你朋友还不知是什么人,付的起三千银?你休要唬我,拖欠诊费,速速把钱给本姑娘送过来,否则……” 李煦微微一笑,看一眼紧闭的房门,一双挑花眼几乎要滴出水来,看的琳琅一哆嗦!随即便听见李煦的声音悠悠响起:“冷姑娘若是想知道我朋友是什么人,自去问他便可,何苦在这里套李某的话呢?” 琳琅嘴角微微一抽,这特么都不按套路来啊,难道不是应该说:“姑娘这话就不对了,我朋友乃是某某某,有的是钱啊!必不会拖欠姑娘区区三千银的诊金的!” 再不济,他也应当说:“冷姑娘,某某某他会把诊金给你的,无需心急!” 可是,这…… 琳琅嘿嘿干笑两声,谄媚的笑道:“李大人说哪里话!” 沉默片刻,望了李煦一眼,便又一脸认真道:“好吧,我是想知道你那朋友是何方神圣,但是我连你那朋友的面都见不上啊!” 李煦无语的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某人:“他就在屋里,你自去找他便是!” “我找了啊,他那个小侍卫总是拦我,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琳琅说的一脸委屈,李煦听得哭笑不得!心道:“人家主子好不容易醒过来,本来无事,却偏偏一找你就又晕了,伤口还裂了,人家能不防着你?” 但李煦尚来自诩高尚,不会这样去揭琳琅粗悍非常的短的,况且,他若说了,这小气的女子怕是又要收拾他了! 虽然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但是,若能选择的话,还是让别人下地狱吧! 于是,李煦一脸震惊:“听风那小子能拦得住姑娘你?” 琳琅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坚定的看了李煦一眼:“我懂了!” 于是,李煦只见面前红影一闪,那身着的女子便飘到了自己朋友房前,他本以为,即便他说过听风拦不住她,她也应该是会先敲敲门什么的吧? 然,理想与现实是有差距的!只见琳琅抡圆了腿,只一脚,房门便飞了出去! 烟尘飞舞中,细碎的木屑横飞间,房里的红衣男子提溜着听风的领子风一般的自屋里奔了出来,等李煦回神时,便见自己的朋友已经站到院子中间,听风的额头微微肿起一个小小的疙瘩,恶狠狠的瞪着还站着房前的少女! 李煦惊悚的看着房前的红衣少女转过头来一脸尴尬的笑道:“那什么,我只是想要有气势一点,谁知这门它,它如此不经踢,嘿嘿嘿黑……” 司舞司琴二人纷纷掩面,这么二的主子,还真是丢她们的脸啊! 见几人都不说话,琳琅几步奔到听风面前:“嘿嘿,听风啊,这个,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事?我让司舞给你吹吹?” 听风闻言,不自觉看一眼司舞,脸微微一红:“哼,我自是无事的!” 其实,他与主子在屋内听到几人在外面说话,便正想着出来,谁知他跟在主子后面刚走到门口,便听见这疯女人朝屋里过来了,他正要去帮主子开门呢,谁知却被琳琅在外面一脚将门都踹飞了!主子机灵,多了过去,可怜了他,被那飞出去的门板打了个正着!若不是主子过来帮了他一把,他指不定要随着那破门板一起飞出去呢! 一个女子竟然这般粗鲁,真是,真是……,听风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她! 听风还径自生着气,便听见自家主子沉稳清澈的声音带着一份淡淡的寒冷响起:“李煦,你祸水东引的本事越发的厉害了!” 听见男子声音,琳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男子面前:“对对对,就是他让我去踢门的!” 看着面前头如捣蒜的女子,男子微微一笑,却并不搭理她,越过她径直去了亭子里坐下! 李煦看看还站在院子中间的琳琅,眼皮子轻轻跳了跳:“玄,你还不知道我么,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左右看了看,正愁无法脱身,却见自己的贴身小厮在远处朝自己招手,暗道一声:“好机会!”,便匆匆站起来:“我现在有急事,你与冷姑娘先聊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不等男子答他,便惊兔似的跑远了! 红衣少女看着跑远的李煦,缓缓走进亭子里与男子相对坐下,打量男子半晌,蓦然将手摊平放在男子面前开口道:“李煦让我向你要诊金,三千银。” 红衣男子看向琳琅申在自己面前的手,素白的小手柔美纤长,只是掌心处有几个微薄的茧子。 每次见她,都是不一样的感觉,但无一不是少女该有的活泼可爱,本以为她只是医术卓绝,但看她刚才踹开房门的那一脚和她手上 第37章 偷门 往事如水,缓缓在琳琅脑海中一一滑过,偶尔翻起一片片细碎的白浪,那是过去的岁月里,她一直铭记着不敢忘却的东西! 她的表情太过惊喜,那是她想了十年的人啊,如今终于见上了!那是她的恩人,恩人,恩人啊…… 红衣男子俯首看着琳琅溢于表面的欣喜,微微向前踱了一步,漫不经心的笑意便从嘴角溢出,红色锦袍的衣摆便如水波流动似的轻轻一晃,恍若有细小的水珠蹦出,悄悄蹦在琳琅的心上! 他的笑温雅邪肆,只一笑便可勾魂!只不过,她所见的他大多冰冷淡漠,连言辞也并不多! 她想,这个人,或许本就如此清冷! 目光定在琳琅脸上,她看到他薄唇开合,声音低沉优雅:“唤我萧玄即可,恩人之称不敢当!” 少女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原来低头思索之间,自己竟已喃喃出了声!再回过神时,萧玄已然转身离去! 红衣墨发,广袖低垂,行走之间便是粼粼波光,满园香草,一院风景,比不上那人一个未回头的背影! 琳琅缓缓垂下头来,心思飞转间,喃喃念道:“萧玄,萧玄……” 一身水绿色衣裙的司琴见琳琅垂首不知想着何事,眼珠子微微一转,笑着跳到琳琅旁边,轻轻一拍琳琅肩膀挪噎道:“主子,回神啦,人都走远了!你看你,不怕把人家背影盯个窟窿啊!” 白了司琴一眼,又看一眼萧玄的房门,琳琅嘿嘿一笑,一副哥俩好都架势搭上司琴的肩膀:“司琴啊,刚刚你家主子我有些激动,踢坏了你家主子我的恩人的房门,如今你家主子我有事要办,就麻烦你帮你家主子我把你家主子我的恩人的房门修好,怎么样?” 司琴一脸呆愣的回望琳琅:“……,主子你在说什么,绕口令嘛?我怎么听不懂?” 轻轻一咳,琳琅清声道:“简单来说,就是……” “主子!” 司琴一声高呼下了琳琅一跳:“我突然肚子疼,我要回蒹葭院上个茅房!有什么事让姐姐办也是一样的!” 说罢,司琴不等琳琅说话便兔子一般的跑走了。水绿色的裙摆在半空划出一个半圆的弧度,转眼便不见了! 琳琅呆愣了好一会儿,方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夏日的风微微扬起琳琅耳边的碎发,琳琅又开始思考一个人生大事:司琴那鬼丫头真是太无法无天了!但是还好有司舞这个暖心的小棉袄! 笑眯眯的转头去看司舞,手还未搭上司舞的肩头,司舞便微微往后一退,看了看被踹的面目全非的房门,司舞轻轻向琳琅一弯腰,沉静柔美的声音无情的响起:“主子,我先回蒹葭院为主子晾好热水,主子先在此处赏赏花,稍后回蒹葭院时便可喝上适温的热水了!” 飘然而去的杏黄色身影未有挥一挥手,更未有带走一片云彩!沉默半晌,琳琅捶胸顿足,垂头丧气的准备去修好自己粗暴一脚之下支离破碎的房门了! 琳琅自诩放火打劫、杀人越货、诗词歌赋、弹琴跳舞的全才,却被一块门板难住了,她缓步踱进屋去,看了看崩飞了一屋的细碎的木渣子,又看了看已经断成几截的房门,于是一手环胸,一手撑着下颌开始了她漫长的思考之路! 夕阳西下之时,琳琅终于想出来应对之策! 奔出白芷院,琳琅施展轻功,不过片刻,便到了李煦住的伊人院。忍不住又对着院名美美的吐槽了一翻,才记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风一样的奔进去,李煦不在自己院子里,不知又去了哪里鬼混! 琳琅左右看看,只有几个小丫头各自干着自己的事,见了琳琅都只微微福身一礼。琳琅暗道一声天助我也,便兴致勃勃推开了李煦的房门。 屋内果是无人的,琳琅嘿嘿一笑,白晃晃的牙齿,高高翘起的唇角和闪着邪光的眼眸,若有人看见,必要叹一声:阴险! 即是无人,那便很好办事了! 将李煦的房门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伸出手来细细的比了比门板的长宽高厚等,比完之后,满意的点点头!方才哼哧哼哧的动手去卸李煦房间的门板! 李煦的小书童听到声响,大约是以为进了贼,便一阵旋风似的从书房里奔出来! 琳琅一袭红衣轻似水,乌发松松垮垮的绾了个伴月髻,余下的便似瀑布一样垂于身后,笔直的墨发如同上好的锦绸丝缎,在夕阳下反射着淡淡的的微光! 这本该是极美的! 然,这女子却在哼哧哼哧的准备卸了自家主子的大门! 她将宽大的袖口挽起来,露出一截如同白玉般的小臂。双手捏着门页,使劲儿向上提,妄图将门卸下来! 小书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琳琅面前,本想去按住琳琅的袖子,却见袖子上挽,无处可抓!只有一把按住门页子:“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琳琅正愁这破门卸不下来,便见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书童站在自己面前,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脸蛋不知为何红扑扑的,十分可爱诱人! 轻轻捏了捏小书童的脸颊,琳琅笑的见牙不见眼。女子的脸因为刚刚的用力而显现出一点点红色来,瓷白的面颊上再带着微微一丝的红艳,使琳琅看起来美不胜收! 小书童就这样一愣神之间,面前的女子捏着自己脸的手边轻轻的晃了几下! “你是李煦身边的小书童吧,叫什么来着?苍路?” 女子清雅的笑脸近在眼前,声音清脆柔美,淡淡的的体香如避不过的烟雾一般,一股脑的钻进了苍路的鼻子里! 脸颊处轻微的疼痛使得小书童一下子回过神来,面前清丽优雅的女子正捏着自己的面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苍路只觉一股气从心底生出来,自己明明不比她小多少,也明明只比她矮了半个头而已嘛!她却偏偏这样去捏自己的脸颊,这不是把他当做小孩子么?他觉得自己作为男子汉的尊严被无视了! 一把挥开女子的手,恶狠狠道:“你这女人,怎可随意动 第38章 风华绝代 李煦此次出去只带了苍野一个随从,只苍野那无趣的,整日里哑巴似的,害他总是无聊的紧!一主一仆一路穿廊走院回了伊人院,便见院门大敞,房门大开! 李煦心里默默点头,转头去看苍野,他的脸在幽黄的灯火下明明灭灭的看不清表情,但微微蹙起的眉头依然显现出他似乎有何事在纠结防备! 李煦心情似乎颇好,虽苍野无趣,但整日里能说话的也就只有他了,微微一笑,一张脸便熠熠生辉:“苍野,你看今日苍路竟还知道打开房门迎主子回来呢!” 苍野一言不发,默默看了李煦一眼,那一眼讽味十足,看的李煦想打他一个大青眼! 缓缓进了屋里,却见屋内黑灯瞎火,难为他一介文雅书生,目力不强,什么都看不清!边往里走边骂苍路那小子不懂事,知道开了房门来迎自己,却不知道点上灯火,真是孩子心性,想事情难以兼顾! 吩咐苍野点上烛灯,还未及好好看看自己的雅致房间,便听得苍路那小子的声音在屋外悲声响起:“主子,苍路前来负荆请罪了!” 李煦一惊,莫非自己只外出一下午,便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要苍路那皮猴也要负荆请罪这么严重?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外,便见苍路那孩子当真脱了上衣,背了一捆木柴!这……,说好的荆条呢? 李煦微微抽搐着嘴角,无语的看了苍路一眼:“这就是你的负荆请罪?” 苍路却是不管他说什么,只跪在地上,倔强的仰起头望着李煦,微微孩子气的表情使得李煦轻轻笑出来,屋内通明的烛火使得李煦的表情在背光里看不清楚,只有朗朗的笑声击打在苍路的耳膜,让他的脸微微红起来! 大约,负荆请罪不是这样的? 李煦笑够了,方才温声去问苍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罢!” 苍路微微梗着脖子,脸颊微微鼓起来,是一般孩子常有的紧张之色:“大人,苍路有罪,苍路没守住大人的房门!让人偷,不,抢了去……” 李煦的眼睛慢慢瞪大:“你说什么?” 苍路自是知道自家主子听到了,便只坚定的一点头! 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一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李某人一声惊呼,转身便奔到门口处去看! 果然,自己的房门不翼而飞! 李煦呆呆愣愣的回过身来,一脸呆滞的去看苍野,苍野摇摇头,表示自己刚刚只顾着看屋内有没有人了,没有注意这不翼而飞的房门!试问,谁会无聊的潜进守卫森严的太守府衙去偷一扇门? 满园的花在夜里风中轻轻摇摆,送来一阵一阵淡雅的幽香,李煦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疼! “是谁,是谁敢来偷……,不对不对,你说是抢的?”李煦忍下自己心里直往上冲的火气,心里大约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苍路犹豫片刻,谨慎措辞道:“黄昏时分,大人留在蒹葭院的冷姑娘过来,嗯,抢走了大人的房门!” “那你怎么不拦着她?” 苍路委屈的瘪了瘪嘴:“小的拦了啊,然后一下子就被她扔出去好远,大人,你看你看,她就从您站的那里,一下就把我扔到那边去了,吓死我了!” 殷切的指给李煦看自己被一下子扔了多远,不是自己无能,真的是武力值差异太大了! 李煦微微叹口气:“罢了罢了,我知道了,明日去请人来修吧!” 说罢,转身进了屋去!习惯性的想要关上房门时,才发现无门可关,不免又要狠狠叹一口气!他一身蓝袍显得他整个人修长挺拔,只是那一身无奈的萧索之气,让苍路深觉自己对不住自己的主子! 苍路嘟嘟嘴,都怪那红衣女子,若不是她那么野蛮的抢了主子的房门,主子怎会如此凄惨!又想起少女满脸笑意,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向自己挥着雪白的手臂,夕阳下的她,犹如坠凡的妖仙,红衣妖媚,却眼波清澈,一妖一纯下,便似致命毒药,引人沉沦! 脑海里有女子的清雅的笑脸一遍遍滑过,于是,便微微红了脸颊! 苍野无奈的看了一直跪在地上的苍路,缓缓将他扶起,十三岁的少年脸上是微末的羞红,苍野未曾注意,只语重心长道:“苍路,负荆请罪背的不是木柴,是荆条啊!” 苍路呆呆转过头去看苍野:“哦,我知道啊!” 苍野:“……” 这边李煦一身萧条,满是凄苦的睡下了,萧玄那边却是闹了个鸡飞狗跳! 听风跟在萧玄身后,本还在想房里连个门都没有了,即使是夏日,终还是不方便的!谁知一进院子便见消失不见的房门像模像样的立在房前,只是那镂空的花式却不像是白芷院的,倒像是李煦住的蒹葭院的房门的花式! 当然,听风自是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满心欢喜的笑道:“李大人府里的人真是不错啊,这么快就将这房门装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几步去为自家主子开门!萧玄的手微微抬了抬便又放下了,只默默退后一步,看着听风去开门! 听风一手推门,一边微微转过头来笑道:“主子快进来吧!” 话毕,只见自家主子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便觉背后东西向自己压来!听风手掌运上十成功力,刚转过头便见那房门劈头盖脸的朝自己压下来! 他本以为是有刺客在屋内等待刺杀自己的主子,却原来是这门板又掉了?而且还是被自己摸掉的?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本就倒至半空的门板便咚的一声敲在了听风的额头上!这一声,萧玄都觉得肉疼!受到攻击的听风下意识的一掌,便见刚刚还算完好的门板四分五裂开来! 萧玄甚是无语,只觉自己的随从反应真是慢的可以!缓缓从目瞪口呆的听风面前经过,微微偏头看他一眼:“好了,现在真的没有房门了!” 听风:“……” 一身红色锦袍的萧玄飘然进了屋去,幽冷的月光打在他挺拔的背影上,投射出一片片衣摆之上 第39章 共苦1 琳琅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萧玄的睡颜!她想,人若是美的,随意一躺都是这么美,就像现在床上躺着的人,就像自己! 只是,自己才不会睡得这么死!若是有人这么站在床边看自己,自己肯定早就醒了! 不对不对,这人莫非是不想搭理自己,所以在装睡?转念一想,大约是不会的,自己这么青春靓丽可爱无极限,他怎么会不愿意搭理自己呢? 耳廓微微动了动,琳琅手腕轻轻一抖,袖中琳琅锦便迤迤逦逦的垂下来! 片刻之间,便有乱七八糟的暗器从屋外射进来!随之而来的,是破窗破门而入的黑衣人!琳琅锦在身前划出浑圆的圈子,暗器被一片片打落,将自己和身后床上的萧玄护的滴水不漏! 杀气在屋里缓缓蔓延开来,清一色的蒙脸黑衣,清一色的重刀轻剑,让琳琅恍若回到了十年前横遭灭门的夜晚,也是这般杀气四溢,也是同样的黑衣蒙脸! 死死握住手里的琳琅锦,丝丝缕缕的杀气一点一点溢出来,与黑衣人的杀气绞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刚刚一直未动的萧玄缓缓坐起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背脊挺得笔直,一头如瀑黑发垂于身后,红衣似火,乌发如墨!看不清她表情如何,却能从她僵直的背影看出她微微的颤抖! 唇角微微一勾,便是一个清冷默然的弧度!袖子一挥,众人只见红衣一闪,那男子便站到了女子身旁! 他笑的漫不经心,黑衣人却依然感到绵绵不断的寒意从四处传过来!萧玄旁边的红衣女子微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两只手里各执一条红丝锦带,红锦掩映间,似有森冷的幽光熠熠闪耀! 萧玄此时才发觉琳琅微微的颤抖并不是在害怕,而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轻轻碰了琳琅一下,却见那丫头猛的跳起来,眼睛憋的通红,脸上却没有一丝泪痕! 萧玄正觉奇怪,便见靠前的一个黑衣人一个手势,所有黑衣人便齐齐朝着两人攻了过来!琳琅兀自惊恐着回不过神来,黑衣人便已攻到眼前了!萧玄微微一叹,一把拉住琳琅的手,身形一退间就将琳琅扔到了床上,顺手捞起置于枕边的长剑,再次掠了出去! 他并未掠出去多远,不过床前一尺左右,长剑出鞘,带着清越的剑鸣,不绝于耳! 若有人识得,必会惊讶!这是名震江湖的破月古剑,多年前绝迹于江湖,却在这红衣少年的手中! 男子只在床前一尺左右横移,红衣翻飞,剑花轻舞间便会带出一片片黑衣人的血花! 琳琅被掷在床上之后有片刻怔愣,再抬头,便是眼前红衣男子起跃腾挪间的身影,他动作极快,宝剑在手里挽出美丽的剑花,寒光四溢中,一个个黑衣人倒下再也起不来! 自己床被他护的密不透风,挺拔的身影有如天神般笔直清冷! 可以看出这些黑衣人并不是泛泛之辈,他们之间配合密切,进退有据,挑刺之间招招夺命! 然而,他们的对手太过强大! 他们并不知会有一个女子在萧玄的房里,听闻萧玄有一挚爱女子,常伴其左右,莫非就是这个?那女子被护在萧玄身后的床上,呆愣无知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武功高强的人! 黑衣人像是杀不完的蚂蚁,缠的人烦不胜烦! 琳琅微微一笑,从床上一跃而起,两条红丝锦带横扫而出,一大片人便被琳琅甩了出去!她没有杀人,琳琅锦其实也是杀人的利器,只不过,她总觉得,不是死仇,不必取人性命! 毕竟,人命,是多么宝贵的东西! 萧玄微微一转头,便是那红衣女子如清风似得身影飘落在自己身旁。她的墨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扬,调皮的划出一个半弧。 她唇角微微弯着,眼睛眯成弯月的形状,清冷的幽光从她眼里溢出,只不过,没有杀气! 琳琅转头看一眼萧玄,轻轻一笑:“打出去,怎么样?” 她轻轻偏着头,是少女调皮的样子,就这样说着要打出去,像是拦在自己面前的,只不过是些蝼蚁!一股清傲之气不需多说,便自可从举止之间显现出来! 萧玄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温雅的笑如同三月暖风,拂过琳琅心田,于是开出漫丽无边的花朵来! 琳琅微微一愣,再回头去看那些黑衣人时,便是满眼冷冽!脚尖在地上一点,她回头一笑,满室生辉:“萧玄,我来开路!” 满室横飞的琳琅锦扫开拦在前路的黑衣人,柔美的丝锦如同铁块一般拍上黑衣人,便被远远的击飞出去,他们不懂,为何那般轻柔锦带,便是如此不能触碰? 片刻之间,琳琅在前,萧玄在后便从屋里冲了出来!听风住的屋子房门大开,里面有叮叮怦怦的声音传出来,大约是被困在了屋里。 到了院子才知道,或许黑衣人就是在等着他们冲出来呢,密密麻麻的黑衣人站了一院子,房顶,树上,亭子里都满满的都是人! 萧玄看着这架势,望了对面一个黑袍男子一眼,漫不经心的笑起来:“看来今日非要我命毙于此了?” 对面一人一身墨黑锦袍,一股森冷的阴诡之气看的琳琅心里微微的一跳!他全身上下无一点多余饰物,只脸上戴着一只鬼面具,通明的烛火亮起来,照的他的鬼面反着阴森森的冷光!若是遇到胆小的,大约要直接被他吓瘫了去! 他轻轻一笑,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却很是悦耳:“是啊,赤帅勿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满院子的黑衣人将萧玄与琳琅二人围的密不透风!他们人虽多,却是井然有序的样子!一众黑衣人各自沉默着,只待自己主子一声令下,便会蝗虫似得涌过来! 一院静谧,连风拂过树叶子的莎莎声都一清二楚!唯有听风的房里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几声或者低沉的闷哼声! 鬼面男子的手缓缓扬起来,素白的手修长性感,指骨分明,他一身漆黑的墨袍即便在明晃晃的火把下,也显现出将 第40章 共苦2 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如蝗虫般涌向二人,这场面还是相当壮观的! 琳琅听到萧玄轻轻的一声冷哼,唇角微微弯起,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衣人,迤逦垂下的琳琅锦缓缓浮动起来,如同细细的微风吹动了柔美的丝锦,翻起细小的波浪! 轻轻一笑,黑衣人已经扑到眼前,萧玄与琳琅二人不约而同的一跃而起! 两人并没有靠在一起,而是分了开去。萧玄的剑舞的优美无双,如闲庭信步间,便有说不清的黑衣人倒下。琳琅不愿杀人,琳琅锦运出内力,扫倒一片片的持剑杀手! 然,倒了一个就有另一个补上来,倒了两个就有另外一双补上来!琳琅只觉无穷无尽的黑衣人缠的她毫无喘息之力!被她打翻的人爬起来会继续与她搏命,被她扫飞的人会跑回来继续在她眼前撒欢儿! 丝锦飘翻,琳琅跃起落下,避过黑衣人的明枪暗箭!飞舞的红衣时不时在半空里划出一个半圆,妖美绝丽! 这明明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屠杀,却在琳琅潇洒飘逸的身姿下演成了一场盛世之舞! 与琳琅这里不同,萧玄那里,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他长剑翻飞,剑光吐露,横飞的剑气四下扫过,被扫中的人轻则受伤,重则毙命! 他的招式并不多么华丽,招招都是索命的重招!只是身形起跃间,红衣带出如水波般的涟漪,亦是俊丽非常! 鬼面男子站在圈外看了半晌,沙哑的声音中微微带着一丝寒意:“名震天下的赤帅果然名不虚传,我今日也来领教一番!” 鬼面看了琳琅一眼,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只是隐在面具下无人见得! 信步朝着萧玄走过去,手里的长剑一点点的出了鞘,幽冷的剑锋反射着明晃晃的火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围攻萧玄的黑衣人退开去,为鬼面留好了战场! 鬼面一步一步,踏着满院火光,踏着满夜繁星,走到萧玄面前十步站定!左手轻轻一挥,围住萧玄的黑衣人便齐齐散去,转而攻向正起跃飞腾的欢乐的琳琅! 萧玄眼眸微微一缩,便又归于平静,似是刚刚那突然的情绪波动不曾存在一般! 鬼面似是轻轻笑了笑,但并未说话,右手试了试剑,随手耍出几个漂亮的剑花!随即,长剑一扬,直指萧玄:“赤帅,我来取你性命!” 萧玄的剑微微垂下,剑身上没有丝毫血液,只有剑尖处一滴血水,滴答一声落下地去,整个剑身便又如同新擦过般干净无暇! 鬼面的声音带着清浅的笑意:“赤帅这把剑真是极好的,等杀了赤帅,鬼便将这把剑收做己用了,赤帅介意么?” 萧玄微微笑起来:“看鬼公子本事了!” 萧玄温雅的笑声如同清泉流水击上琳琅的心间,她微微一叹,高声嚷道:“你们二人还打不打了,怎的还聊起天了?不打了就让他们也住手啊,我很累的!” 萧玄嘴角一抽,没有说话! 一缕微风轻轻拂过,鬼面额前的一绺碎发被吹起,微微扬起一个雅致的半圆又缓缓落下。发丝将落时,两个人都动了!一黑一红两个影子动的极快,清脆的长剑碰击声发出嗡嗡的余波,满院子都是不绝于耳的轻微震动! 琳琅一边要去看两大高手的对决,又一边要防着自己身边的黑衣人夺命的剑招!一时手忙脚乱!一脚踢倒了一个黑衣人,手上琳琅锦随意一甩,便打倒了一片人! 又转过头去看一眼萧玄与鬼面的战斗,二人都优雅的如同翩翩的世家公子,却偏偏是这样搏命的打斗!鬼面一剑横于胸前,右手一动,剑划半弧,一剑带着雷霆之力直击萧玄,半弧所过之地,地面被划拉出一道深深的划痕! 琳琅心里一惊,这一招不是简单就能应付的,呼吸一窒之间便慢了动作! 还未转回头去,便听得门口处司舞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主子小心!” 小心?是叫自己么?琳琅回过头去,便见刚刚被自己一脚踢倒的黑衣人半卧在自己脚边的斜前面,手里长剑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闪着幽幽的白光,直刺自己胸口! 手轻轻一抖,本想撤回琳琅锦防护,却见自己的锦带不知何时被几个人拉住。两条锦带都被扯住,自己前后无防,是危险至极的境况!身后无人,不若身前这般危险,她之前起跃间都没有让人近身,只是自己脚边斜前面的人,只是踢倒了,却未曾踢开,到如今致使自己落入避之不过的险境! 眼见那长剑便要刺上自己的心窝子,琳琅手腕一沉,澎湃的内力一下子便震直了轻软的琳琅锦,锦带上的软刀片一下子绷直了起来,握着琳琅锦那一头的人,五指被齐齐削掉,连手掌也被削下一半! 然,杀手最是不要命的人,何况一只手? 琳琅本就无心杀人,方才她打翻的人,不过片刻,便又能在她面前蹦哒!如今,也是这些人,前赴后继的扯住了琳琅想要撤回来救命的琳琅锦! 眼见琳琅锦撤不回来,而那长剑却已近在眼前,琳琅眉头微微一皱,左手松了琳琅锦,正准备侧身避过要害受了这一剑,却见斜里红影一闪,自己的腰身便被狠狠搂住! 琳琅只觉天旋地转的一旋,自己早已脱离了方才的险境!萧玄一手死死的搂着她的腰,一手搭在她肩膀上,居高临下的半俯着身子瞪着琳琅!惊魂未定间,萧玄墨发轻轻散下来,落了她一脸! 却说萧玄听到司舞一声惊呼,再转头去看琳琅时,便发现那个笨的像猪一样的丫头已然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境!胸前的那把长剑看来那个笨丫头也是避不过去的,竟让那样危险的人物离自己那么近,真是傻得可以! 萧玄将破月古剑一剑扫出,架开鬼面一击,虚晃一招,便直扑琳琅而去!然,鬼面哪里是那么好骗的,当他转身扑向琳琅时,身后便是一剑劈下! 萧玄身子半弓,脚在地上微微一跺,整个人向前一蹿,拔地而起!躲过了被劈成两半的命运,却被鬼 第41章 共苦3 鬼面沉默半晌,对面红衣如火的男子轻轻搂住红衣似水的女子,那女子脸微微有些苍白,只一双星目炯炯有神!巴掌大的小脸轻轻搁在萧玄的肩上,红衣黑发的掩映下,更显得她脸色苍白,面容精致! 相互偎依的两人,相同的红衣,一样的墨发,两人几乎融成一个人!那女子不似刚刚英姿勃发,苍白的面容使得她整个人显现出一种娇柔之美,红衣似水,温雅柔媚! 这样的女子,难得一见啊! 满院的血腥味几近令人作呕,一园香草也盖不住这冲天之味! 鬼面似是笑了,沙哑的声音偏带着淡淡的的轻柔,悠悠响起:“赤帅,我要你的命,还没拿到呢!” 缓缓松开琳琅,拍了拍她的背,萧玄转过身来,微微向鬼面的方向踱了两步,随意挥了挥手中破月,漫不经心笑道:“鬼公子请!” 冷冷一哼,鬼面似是再不愿与萧玄废话,手中长剑一剑平推,直刺萧玄前胸!萧玄也不与鬼面客气,身形一错,避过鬼面一剑,随即手腕一翻,便是十几剑刺了出去!一红一黑两条身影比之方才更加狠辣猛烈,剑气横飞间,石碎木断! 黑衣人也不必自家主子再吩咐,见得自家主子动起手来,便重新围住琳琅几人!方才那一场是他们所有人围住琳琅一个人打,且琳琅尚有手下留情!而如今,司舞司琴加上听风,都不是弱者,黑衣人气势显不如前! 形成包围圈的黑衣人左右看看,靠西边一个黑衣人手轻轻一挥,所有人便都又攻了过来!方才那一场,与这些喽啰打了两刻钟左右,琳琅又一直手下留情,是以,现在的黑衣人人数尚多! 那边萧玄与鬼面战的不可开交,两人你来我往,谁也拿不下谁。这边司舞司琴与听风三人将琳琅护在中间,琳琅一身红色锦衣,宽大的袖子轻轻垂下,皱起一片片朗朗的水纹!她的背脊挺的笔直,如同不折不挠的苍松! 手中的琳琅锦迤逦的垂在身侧,柔美之态完全不像是刚刚能利落的割下黑衣人手掌的神兵利器! 黑衣人将琳琅等人团团围住,司舞司琴二人到底江湖经验不足,常常被黑衣人的一个虚招弄得手忙脚乱,听风一边照顾着二人,一边防备着黑衣人突破包围圈伤了琳琅。 毕竟那冷姑娘现在情绪有点不太对劲,而且,自家主子刚刚与鬼面开战之前给自己使了眼色,要自己照顾好这位冷姑娘! 然而听风并不是萧玄,要兼顾这么多,还要应付自己眼前的敌人,一时间也是捉襟见肘! 黑衣人之间配合密切,稍有不慎,便是受伤殒命的结果!司琴刚刚用自己的笛子挡开了一个黑衣人的一剑,便见另一把剑已经送到她腰腹之前! 司琴忍不住一声惊呼,司舞一看这般情况,几乎想也未想,便扑身拦在司琴身前!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那把剑再离自己半寸不到的时候,便被一条红丝锦带击飞了出去!持剑的主人被急射而来的琳琅锦击中前胸,他几乎看到自己前胸凹进去一块,随即,倒飞出去的同时一口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喷了一地! 他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刚刚那个红衣女子都还时时忍让,处处留情,怎的这次,便是如此狠辣的一击? 只是,他再也想不明白了! 还未落地,那人便死了。琳琅觉得似乎过了好久,才听到那人怦的一声落在地上! 那是下山之后,她杀得第一个人! 萧玄与鬼面长剑一碰,一触即离!不约而同的看向立在人群中的红衣少女!她看着地上早已死去的蒙面黑衣男子,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就连眼里,也是同样的古井无波!只是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单薄的身影如同一棵孤独生长的乔木,悲凉孤绝! 黑衣人似乎受到了同伴的死刺激,一众黑衣人交换了眼神,齐齐朝着琳琅攻了过来!听风一惊,急忙要去帮忙,便见十几人从从四处围了过来,不仅挡住了自己,也挡住了司舞司琴二人! 余下约摸有上百人,铺天盖地的向琳琅攻过去!这是他们主子的一贯策略,集中人手,杀了最想杀掉的人!如今,赤帅自有主子去收拾,那么,剩下最想杀掉的,就是这个红衣女子了! 看着四面八方围向自己的黑衣人,琳琅微微抬起头呼出一口气!满院火光照着她脸显现出一抹轻柔的苍白!她的眼睛轻轻闭了闭,再睁开时,便是清冷如霜,淡漠如水! 然后,她笑了!清雅的笑似是祭奠自己还算干净着的双手,一身红衣映衬下,她如同不知凡尘疾苦,不食人间水露的妖仙,清雅绝丽,魅色天成! 在一众黑衣人的剑离她不过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动了!依旧是之前的红丝锦带,依旧是刚刚挥锦如舞的少女,不同的是,刚才是退让,这次是紧逼! 身形起跃间,红锦翻飞里,一个又一个黑衣人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他们本以为是那丝锦威力不足,方才那一场里他们才未在这个女子手下折去多少人,可如今,只要被红锦碰上,不死既伤! 她眼神冰冷,出手无情,似是暗夜里清冷绝魅的修罗! 原来,原来这女子,竟有这样魔鬼般的手段! 满院的香草鲜花的幽香被微风轻轻送进琳琅的鼻端,可是,她想吐!黑衣人慢慢的退开去,不敢再贸然上前! 琳琅一张脸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只是她依然握紧了手中丝锦,一双眸子平寂无波,一步一步逼近了围住她的黑衣人,她进一步,她面前的黑衣人便退一步!他们都是不怕死的人,可是,当遇到这样一个杀神的时候,没有会想上去白白送死! 正在打斗的萧玄与鬼面对击一掌,各自分开!两人都看了看脸色苍白如雪却步步紧逼的琳琅,鬼面的心轻轻疼了疼,盯着萧玄的脸,沙哑的声音带着低沉:“赤帅,可还要再战?” 萧玄沉默半晌,难得郑重:“鬼公子,下次再见,玄必不饶你!” 鬼面哈哈笑起来,沙哑 第42章 共苦4 半空中的明月早已落下山头,整个大地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院子里的火把照的满园通明! 身后萧玄与鬼面默默看着少女从之前的惊愣无措转瞬间又变成沉静机敏的模样,都没有说话。无人发现,鬼面眼里一闪而过的赞赏和心疼! 他们的眼里,少女一身红衣和满头乌发都有些微微的散乱。然,即便散乱着,少女依然没有丝毫狼狈!宽大的云袖在刚刚为司舞治伤时被高高挽起,一截如雪的小臂衬着红艳的衣袍,更显得她玉骨冰肌! 看着司舞即便晕过去了也微微皱着眉头,琳琅便心疼的几近发狂!她自己可以受伤,但,她身边的人不可以! 看了听风一眼,那家伙红着脸,别着头,一副别扭模样!看了看司舞的样子琳琅就知听风在别扭什么了。瞪了听风一眼,冷声喝道:“还不把衣服脱下来给司舞盖着!” 听风一愣,红着脸磨磨蹭蹭脱了自己的外衣,琳琅一把抢过来为司舞盖上。 看看呆头呆脑的听风,琳琅十分无语!微不可闻的一叹:“听风,把司舞送回蒹葭院去,小心着点,若是出了什么事,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听风咕哝着瞪了琳琅一眼,大约是在说:‘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之类的,而后乖乖抱着司舞走了! 轻轻呼出一口气,琳琅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不知为何一直未曾离开的鬼面等人,她一双眸子清冷冰凉,似有铺天的寒气慢慢弥漫,一袭红衣下的她又冷又媚! 嘴角习惯性的轻轻勾起,她只微微看了鬼面一眼,漫不经心道:“戴面具的,刚刚你们没有走,如今便走不掉了!”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两眼直射鬼面,声音却是出常的平静:“是谁放的暗箭,让他滚出来,我可以不与其他人计较,只要他的命!” 她就这样平静淡雅的说出要人命的话来,像是她说的只不过是下午吃了什么饭一般! 人群里有一个黑衣人微微缩了缩,琳琅眼眸一闪,身形跃起,快若闪电,直朝那人而去!那人呆愣着不知如何反应,他都不明白,为何自己便被发现了!红衣女子已到眼前,她没有用兵器,大约是想一掌毙了他!一股绝望从黑衣人心里升起来,暗道一声:吾命休矣! 眼见便可一击得手,却见一个黑影横飞而出,一脚便将那黑衣人踢出去老远。那黑衣人落地时长长呼出一口气,一条命终于是保住了! 一掌落空,琳琅前去之势一时收不住,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凌空一翻,方才落地!心里似有一股气突突的往上涌! 这边萧玄见得这般状况,担心鬼面对琳琅不利,身形一闪,便已落到琳琅身旁! 胸口起伏数次,琳琅死死压住自己的脾气,方才转头直视鬼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鬼面,我谢你方才提醒之恩,但你若再拦我,休怪我不客气!” 她眼神冷冽,一张脸冰冷无情。鬼面站在对面,只觉心里微微有些不知源自何处的难受。半晌,鬼面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除非是任务,否则我不能让我的手下白白死在我眼前!” 琳琅轻哼一声,而后又缓缓笑起来:“你非要拦我?” 鬼面眼里滑过半丝不忍,沉默不语,只是拦在琳琅面前的步子丝毫未动!他一身墨袍,身姿修长挺拔,阴森的鬼面具在火光下看的分外清楚,一阵一阵幽凉的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点一点漫过院子! 琳琅手轻轻搭在腰间,只听哒的一声轻响,她便自腰间缓缓抽出一柄软剑来,剑面洁净清亮,反射着火把明晃晃的光,一股寒气从剑锋处冒出来! 这是八岁时小师父送她的礼物,虽不是名剑,但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萧玄先前一直未有说话,此时见琳琅竟是要来真的,眉头不禁一皱,按住了琳琅持剑的素手! 琳琅转头看了看萧玄,沉默的推开了他的手!那一眼,深沉悲痛,满目哀伤!她明明没有哭,却比哭更让人心疼!萧玄只觉心中一窒,他明白琳琅的意思,不用他插手! 手腕一抖,软剑便崩的笔直,泛着森冷的寒光!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看了鬼面一眼:“我会尽力杀了……” 剑锋一偏,直指刚刚被鬼面踢出去的黑衣人。 “他!” 鬼面沉默未语,琳琅轻轻一笑,脚掌在地上一跺,整个人似一阵红烟一般飘了出去,她与鬼面之间本就不远,转瞬中,便到了鬼面面前! 一剑横扫,意料之中的没有击中鬼面。琳琅身姿飘逸,起跃之间都有剑气横飞,鬼面攻防得当,看似凌乱无序的招式,却总能架开琳琅左攻右击! 两人打的难分难舍,萧玄在一旁看的眉头直皱,一双手也轻轻握成了拳! 其实一交手琳琅便知若是久斗自己必不是鬼面的对手,他的内力比自己强过许多,自己能在他手上不败一个原因是她凭借着优越的身法,另一个原因便是,这鬼面,没有尽力! 这般缠斗,琳琅完全没有机会去杀那个她想杀得黑衣人,眼神一闪,琳琅往后一跃,身形退开丈许,手中软剑狠掷而出!鬼面见剑来的极快,自己手中的剑在身前快速画出几个圆来,琳琅掷来的长剑便被鬼面挑开。 还未有喘息之力,便见琳琅右袖中红丝锦带灵蛇般探出来缠上刚刚被掷出去的软剑的剑柄!软剑在空中打了个旋,剑头一转,直刺鬼面右臂! 鬼面一惊,人不退反进,黑色身影一闪,直扑琳琅身前! 暗道一声来的好,手中琳琅锦闪电般撤回来,琳琅剑的剑柄已然握在手上。鬼面直扑琳琅面门的本意也是逼她撤了琳琅锦来回防,见得如此,道一声果然,一剑夹风带雨向着琳琅面门而去! 琳琅眼神清冷,琳琅剑灌了内力挡住鬼面一击!两剑甫一相遇,琳琅的剑便被震飞了出去,而鬼面的一剑只被挡偏了方向,狠狠插进了她的右肩! 耳边传来萧玄的低呼,琳琅却是微微一笑。这一笑,却迷了鬼面的眼,少 第43章 赤帅 琳琅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她不知道自己这次睡了多久,右肩处还是很疼。她躺在床上许久,听着外面潺潺的流水声,她便知道自己又回了蒹葭院,那流水的撞击在石头上的叮咚声都与上次上次自己醒来时听到的一样!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真是命苦,突然就想起自己在穿过来之前无聊的时候看喜羊羊与灰太狼时,灰太狼常常会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琳琅现在也想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慢慢的又想起那天的事情,想起司舞娇小的身子撞开自己时的决绝,想起鬼面那一声惊呼中饱含的不知何种却满怀担忧的情绪。最后,想起那晚萧玄轻轻搂住自己时的柔声安慰:“阿冷,不要怕!” 阿冷,那声温柔的阿冷,大概是她听到最美的安慰了!那时他眉眼温柔,声线清雅,直直的沁入她心底! 那个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呢,而且,救了她两次!她永远记得,在她濒死时,那一股温如泉水的暖流流遍全身时的感觉! 使劲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还不知道司舞怎么样了,不知道那鬼面是谁,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天气为什么没有自己晕过去之前那么热了?难道自己从夏天晕到了秋天? 而且,她记得那鬼面叫萧玄赤帅,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穿红衣服又长得很帅?可是他们这里不把长得帅的叫帅,人家有个高端的词,叫俊美! 然后,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让她皱着眉沉思了许久!就是…… 为什么她醒了这么久,还没有人来看看她?她想喝水啊喂!说好的主仆情深呢?司舞受伤便罢了,为什么司琴都不来看她一下? 哎,罢了罢了,好在自己伤的是肩头,不是腿脚,还是自力更生吧! 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慢腾腾移到章子旁边,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准备去给自己倒杯水喝,可是突然又想起,自己左手又没事,为什么非要拿着自己的右手去作死呢? 傻笑着缩回手来,左手还没伸出去呢,就见司琴一阵风似的跑进屋来,一把托住琳琅的左臂,满脸紧张之色,喋喋不休道:“哎呀主子,你怎么就下了床呢?快去床上躺着,你这要是有个什么事,我可得多心疼啊!” 说罢,便不由分说的将琳琅拉回床上躺着,还十分贴心的为琳琅掖好被角。琳琅本以为,她现在应该能喝上一口水了,谁知司琴那妮子为琳琅掖好被角后顺势一屁股坐在床边:“主子,你以后不要像这次一样了,你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我和姐姐不是得一辈子都过得不安心么?你是我们的主子,我们为你怎样都是应该的,可你是我们的主子啊!你不要对我们这么好,我会感动的,我会喜欢上你的,可是你又是女的,这不行的……” 司琴自顾自说的声情并茂,还真的掬了一把辛酸泪,琳琅看着司琴开开合合司的菱唇,嘴角忍不住直抽搐! 微微一叹,轻轻执起司琴的手,琳琅抬起手来温柔的擦去司琴脸上晶莹的泪珠,无奈道:“司琴,你们二人是我救回来的,从小就跟我一起,你们虽一直唤我主子,但我从未将你二人当做我的仆从,你不知么?在我心里,你二人,一直是我的姐姐!” 司琴听得涕泗横流,一副我要以身相许的架势,吓得琳琅几乎要装死了事! 看司琴坐在床边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琳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讪笑两声可怜兮兮道:“司琴,我渴了,我想喝水……” 司琴似是刚刚想起来自己进来的时候自家主子是在桌子旁边站着的,赶忙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桌子旁边倒了杯水又一阵风似的奔了回来! 喝了口水,琳琅终于觉得自己好多了。 正待和司琴问问司舞的情况怎样了,便见一身蓝衣的李煦满身风骚的走进了自己的屋子来,他一如既往的面如冠玉,灿若逃离! 琳琅斜了李煦一眼:“好好走路,我们还是朋友!” 李煦一梗,没有说话,又慢慢往床边走了几步。 琳琅见李煦不理自己,越发的来劲了,让司琴将自己扶起来,一副大爷的样子靠在枕上:“李煦,进女孩子闺房要敲门你不知么?万一我在换衣怎么办?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 李煦不屑的看了看琳琅的胸部,讽到:“你也能算作女子?啧啧啧……” 看着琳琅一点一点黑下来的脸,李煦犹自不解气:“且,当你能当着我的面说出万一你未着衣的话来,你大约已经算不得女子了!” 琳琅拳头死死握起来,然唇角却是轻轻软软的勾起一个笑来,她发誓,她真的没有想把这个叫李煦的东西打成猪头! 见琳琅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李煦默默从身后拿出一个布包来扔到琳琅脸上,一脸傲娇:“喏,给你的衣服。真是穷鬼,看你连衣服都没有几件,还都是在我这里讹去的!” 琳琅一听说是给自己的衣服,便兴致勃勃的去开那个布包,全然忘了自己刚刚在心里说要把这个衣冠禽兽打成没有衣冠的禽兽! 还未解开,便见司琴一把按住琳琅的手,满脸认真:“主子,我来帮你看,你不要太操劳了。而且,要是这个衣冠禽兽要害你怎么办?” 琳琅目瞪口呆的看着司琴的认真脸,完全不知司琴有何用意。再去看李煦,李煦也是一脸懵逼的看着司琴,转头颤颤巍巍的问琳琅:“她为何唤我衣冠禽兽,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么?” 琳琅嘴角一阵抽搐:“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怎么会告诉我?” 李煦:“……” 司琴却不管二人,兀自拿着布包放到桌子上。布包一打开,便见里面放着好几件裙衫!但多以以红白二色为主,只一件水绿色丝裙,颜色清雅,款式新颖美丽。 司琴翻翻看看了半晌,拿出那件水绿色丝裙,认真的看了半天,转头看向琳琅:“主子,这件衣裙大约不适合你穿,我拿去扔了!” 第44章 奇男子 夕阳将下时,外面的云朵被晚阳映出火红的色彩,透过薄薄的窗纸将绚丽的色彩打进屋里来,美的像极了女子羞红的面颊! 只是,在李煦面前,琳琅从未露出过女子害羞时的娇态! 琳琅透过窗子,看了看外面秀丽的风景,眼神远远的散开去。李煦坐在桌子旁边,一身宝蓝色衣衫分外养眼。 思绪慢慢收回,看了看李煦俊雅的面容,琳琅轻叹一声:这样宁静平和的日子,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 不知道,小师父在山上可还安好! 朝李煦招招手:“小煦子,快给我讲讲现下朝堂江湖上的大概情况,我刚从深山老林里下来,好多事情都不知。之前也未有能接触这些东西,你快跟我讲讲!” 李煦嘴角一阵抽搐,小煦子?亏她想的出来! 斜了琳琅一眼,李煦站起来抚平了衣摆上的褶子,抬脚便往外走。琳琅一愣,看他阴郁的脸便知那声小煦子让这个矫情的男人不爽了,真是的,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还跟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儿计较,简直是有失君子风度! 如此想着,琳琅一边高声嚷起来,一边掬一把不存在的清泪:“李煦,你别走啊,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原谅我,我真的错了哇!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走,别走……” 满脸黑线的李煦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一把捂住琳琅的嘴:“行了,你别嚎了,让人听见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琳琅泪眼汪汪望着李煦,吸了吸鼻子:“你欺负我了!” 李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欺负这个鬼丫头,谁敢啊? 看着李煦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琳琅心里非常有成就感。但是,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革命尚未成功,打铁要趁热! 扯住李煦宽大的袖口,琳琅一双湿漉漉的眼神软软的盯着李煦:“李煦,那你跟我说说现下的情况,好不好?” “……好!” 一把扔开李煦的袖子,冷某人一秒变脸,一股高冷不要脸的风范迎面而来:“那你现在就说啊,磨磨唧唧的,比女子还不如!” 李煦:“……” 夕阳一点一点落下去,屋里也渐渐暗下来。李煦坐在床边,看着琳琅苍白秀美的面容,低缓优雅的声音慢慢响起来:“如今天下三分,东就是我们所在……” 还未等李煦说完,琳琅一个不耐烦的白眼甩给了李煦:“李煦,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关于赤卫的事情好不好?” 见李煦眼神似乎闪了闪,琳琅眸子一转,嘿嘿笑道“其实要是萧玄的事情最好了!” 屋里有些暗,李煦半向里面侧着,脸隐在背光出,让人看不太清表情,只是过了半晌,琳琅都以为他不会说话时,他低沉优雅的声音突然响起:“赤卫是从我国开国便设有的一司,不属任何官阶,只听当朝帝王令,一朝帝王一代赤卫,从未有变!” 说道此处,李煦微微一叹:“五年前,老皇帝突然殁去。当今圣上当时远在边关,接圣令继帝位!那时,当今圣上十五岁,与他同归的便有现在的赤帅萧玄,他方才十三岁的年纪,后来受了许多排挤,从成了赤帅!” 琳琅静静听着,她能想象到那样的少年天子和孤独少年在权力的漩涡里苦苦挣扎!李煦的话轻描淡写,但仅一句受到排挤,琳琅便知其中艰险! 喉咙里似是堵着一块棉花,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哎,那个红衣男子啊…… 好在如今,终于不再似往日那般苦寂了! 她心疼那个红衣似火的男子,只是,只是她大约也只能心疼而已! 微微一顿,琳琅压低了声音,带了些低哑的声音轻轻响起:“赤卫主要做什么?我上次见到他时,他受了那么重的伤,那晚又有那么多人来刺杀他,他所行之事,似乎很是危险?” 李煦轻轻一叹,站起身来。踱到灯座旁边点亮了室里的烛火,窸窸窣窣的吹火折子声响让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点亮了烛火,李煦并未走回床边,而是缓缓走到窗边站定,外面的月色正好,半轮明月悄悄爬上天际,几朵薄云四处闲荡,灯火初上,满街繁华正浓! 李煦的头微微仰着,月光撒在他脸上,有一种清淡的薄凉,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微微的凉意:“自是危险的!赤卫主司各地方大案,即地方大案若有州县城府不报,便有赤卫出动,无人可知为何他们会知道的如此之广!不仅如此,赤卫会办贪官污吏,故各州各县各城各官皆惧赤卫,惧而欲除之!” 他的头偏过来,半张脸被烛火照的通明,琳琅几乎可以看到李煦脸上细小的绒毛,他一脸清冷,眼神似乎都沉暗了许多:“另,赤卫卫国,他们会接到帝王令去刺杀明面上不可妄动之人,将相王侯皆在此列!故,若能灭赤帅,便算断了当今陛下一臂!” 李煦声音低沉幽冷,像是带着淡淡的狠戾,又像是声调里一直都有的清冽! 琳琅微微一惊:“你怎会知道这些?” 转过身来,李煦的眉眼依旧是她最常在他脸上见到的温柔,整个清雅的月色在他身后铺成一幅巨大的水墨画的背景,而李煦,就像是这幅画里最闪亮的主景! 他笑的温柔,声调淡雅:“我与玄是多年老友,自是知道这些!” 琳琅自觉有什么不对,只是一切又像是完全的合情合理!本还想再问点东西,便被自己肚子一声响亮的空城之曲闹了个大红脸! 李煦也方才想起自从这个女子醒来便没有再用过饭了,可怜她晕了三天,醒来连饭也没得吃。暗暗摇头:她那个随从还真是不像话啊,那会儿自己跑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忍住了笑意,李煦一脸严肃:“不若我为你拿点吃的来?” 琳琅满脸笑意,大有‘你这孩子真懂事’的架势! 李煦看了她一眼,默然不语! 李煦还没走呢,便见司琴穿着黄昏时在这里拿走的那件水绿色的衣裙蝴蝶一样的端了两个素菜和一碗清粥飘了来。举着手上 第45章 表白 室外苍白凄清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天地,屋里通明的灯火微微闪烁着,偶尔会有一个轻微的爆破声响起,给凄静的夜增添一分生机。 琳琅司琴二人看着李煦一袭蓝衣踏着月光缓缓出了院门,苍白的月光为他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凄冷萧索。 司琴看看琳琅,略显呆愣:“主子,你是不是说错了话,我看李大人颇有些难过。” 望着司琴无辜的眼神,琳琅颇感无语。 火光跳跃间,琳琅稍微一偏头,唇边敛着意味不明的淡笑:“白如玉,黑如鬼,赤帅青衣卫,赚尽天下女儿泪?” 司琴听着琳琅的喃喃声,也来了兴致:“主子,李煦说的赚尽天下女儿泪的四个奇男子,那鬼面是不是把人家女孩子吓哭的?也叫赚尽女儿泪?” 琳琅沉默半晌,最后认真点头:“你说的在理!” 向司琴询问了司舞的情况,司琴表示,司舞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在静养一段时间即可,让她不必挂心! 一听这话,琳琅便知是司舞的口吻,能交代这些,大约也真是无大碍了!自己也晕了三天了,当要好好休息才对! 打发了司琴出去,整理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 听李煦之言,当朝皇帝是五年前继位的少年天子,而萧玄也是在他继位之后成了赤帅。那么,十年前查莫家案的赤卫便不是如今的赤卫。 但,若要查当年之事,怕还是要从萧玄身上下手。 只不过,莫家案只是江湖上的案子还是与朝堂相关?若是江湖仇杀,如今莫家已灭,必不好查,当年虽有赤卫插手调查,但江湖仇杀必不会深撅根底!若是与朝堂之事有关,赤卫之处必有案宗记录,或可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只是,如今事态尚不明确,不知到底事实为何,故不敢直接要求查当年案宗。稍有差池,或有杀身之祸! 那么,便只能跟在萧玄身边,悄然去查当年之事。只是如何才能留在他身边再趁机去查当年案宗也需得好好筹划。 萧玄乃赤卫之主,其手段之高,城府之深必不可小觑!且观萧玄之武功也不是泛泛之辈,如此想着,琳琅便暗恨自己以前在青齐山上惯会偷懒耍滑,只学些自己喜欢的,却不好好修习内力,如今遇上鬼面萧玄之辈,一打起来便捉襟见肘! 想自己居然要受如此之重伤才能杀了那个黑衣人,琳琅便觉自己真是有辱师门!难怪在山上时,小师父总说自己有些小本事便得意忘形,自己当时还以为小师父是激励自己才有如此一说,却原来自己本就没有多厉害! 又转念一想,萧玄鬼面之流乃是江湖的老油条了,自己又比他们小,内力没有他们充沛大约也是正常的吧?那些黑衣人不是也在自己手上走不出一个回合么? 况且,自己还没有用毒呢!自己的毒术可是连小师父也要提防三分的! 哎,不知小师父在山上如何了? 想了一会儿自己的小师父,琳琅才惊觉自己本来是在想如何留在萧玄身边方才让他不起疑心的,却怎么想着想着便想到了小师父呢? 摇摇头,又把思绪拉了回来。 想起自己和萧玄之间的种种,萧玄几次救了自己,而自己又和他有如此渊源,那么,不妨…… 只是萧玄这人向来淡漠,不知他会不会信?不过不管他信不信,自己若是死不要脸的跟着他,他大约也是没有办法的! 打定主意,琳琅嘿嘿贼笑一声,蹑手蹑脚的起了床出去了! 或许是刚刚从昏迷里醒过来,又或许是自己的生命力太顽强了,总之,走在月下的琳琅,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很是精神! 她和萧玄一样,都不喜院子里有其他人出入,所以她所住的蒹葭院里便也就只有她和司舞司琴二人。只是近日她和司舞都受了伤,李煦才又调了一个小丫头来蒹葭院照顾司舞,其实看到司琴那丫头心大的漏风的模样,李煦觉得应该再派个小丫头来照顾琳琅的,只是琳琅定是不愿意的。 琳琅出了院门,一路上也没遇见一个什么丫鬟小厮之类的,让她觉得偌大的太守府衙空荡的跟鬼屋一样。幸好明亮的月光浅浅的撒了一地,才让路上不那么阴森恐怖! 琳琅一路穿廊走院,不多时便到了萧玄的白芷院门外。推了推门发现院门居然还落了门栓,琳琅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是干嘛呢? 接着,琳琅便提起脚把院门踢的嘭嘭作响,她把握好了自己的力道,再也不会把门踹飞,从而毁了她在萧玄心里的美好形象。当然,若是萧玄知道她这样想,定会给她个白眼,然后一语不发转身就走,留给她一室冷风! 一边把门踢的嘭嘭作响,一边扯开嗓子高声嚷道:“听风,听风快来跟我开门,再不来我要踢门了啊,快点快点!” 正拍的开心呢,就见听风从里面将门打开,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张脸来:“冷姑娘啊,我家主子已经睡了,你明日再来吧!” 说着,听风便缩回脑袋要去关门。 琳琅只呆了一瞬,便一脚踢开了只剩下一条缝的院门,门板碰在听风的额头上,瞬时便起了个疙瘩! 听风捂着自己额头上的大包,只觉自己欲哭无泪。琳琅却是不管他,兀自闯了进来,还不忘骂道:“真是的,这么早闩门干什么,害我这一翻踢门,脚都疼死了!” 一手挥开听风,嚷嚷道:“屋里明明有火光,还骗我说你家主子睡了,真是不诚实!” 琳琅径自进了萧玄的房间,进得屋去,见萧玄果然坐在桌子旁边,就着烛火正在读一本古书。 他还是一身红衣,烛火的光打在萧玄的脸上,显得他面如白玉,脸上的线条一如之前一样流畅俊美!他的眉微微蹙着,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解的地方。唇轻轻抿起,整张脸便显现出一些冷厉来! 听见有人进到屋里来,萧玄转过头来看向来人。 琳琅正从门口进来,她一身白衣,行走之间衣带翩飞,云袖轻摆。她粉黛未施,一双眼 第46章 李煦 若说琳琅有什么优点,怕就只有百折不挠,坚定不移了!萧玄的态度并不能使她退却,反而一副越挫越勇的模样,每晚必到萧玄房里报道! 某夜,萧玄见琳琅又捧着一把艳丽的菊花进了自己的屋子,只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自从半月前这女子来自己房间莫名其妙的表了个白,之后每天必来报道,或一碟点心,或一碗清汤。 总之花招百出,层出不穷!但是今晚拿了一把菊花是个什么鬼?看着琳琅兴致勃勃的样子,萧玄觉得这女子脑子里大约是进了水的! 晲了一眼笑眯眯的琳琅,萧玄满脸嘲讽之色:“冷琳琅,你若是生为男子,怕是比生为女子强多了!” 琳琅一脸呆愣之色:“什么意思?” 萧玄唇角一勾,便是一脸邪肆的笑意,看了琳琅一眼,悠悠道:“你若生为男子,大约没有女子是你拿不下的.。” 谁知琳琅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萧玄,讶声道:“我若生为男子,必不会这样在一个女子身上费心!” 听了此话,萧玄也是一脸兴味:“何解?” 琳琅在萧玄旁边坐下来,瞪大水蒙蒙的眸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们那里有句话,叫做‘表白有什么用,反正会被拒绝,喜欢就强上啊!’” 说完,看了看萧玄稍有些呆滞的眼神,琳琅又补充道:“我觉得这句话很对,你看我跟你表白了那么久,你都不正眼看我一下,若我生为男子,你为女子,按照我刚刚的方法,咱们之间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萧玄默默地看了琳琅半晌,最终轻轻一叹:“冷琳琅,不若我明日便告诉李煦,让他将你下了狱,免得你日后为祸世间!” 琳琅只觉自己的脸一僵,心里默默骂了萧玄一句没良心,复又腆着脸笑道:“哎呀,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缓解一下你一天的疲劳嘛,我是善良的!” 萧玄只是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沉默半晌,萧玄抬眼看了笑眯眯盯着自己的琳琅一眼,心血来潮问道:“冷琳琅,你喜欢何种类型的人?” 琳琅白眼一翻,随口接到:“貌美肤白,黄金满怀!” 说完才记得去看萧玄,却只觉萧玄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琳琅一愣,连忙改口道:“那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萧玄今日却不知为何心情极好,竟难得幽默一回:“我本想着,你喜欢我什么我改掉就好了,却不曾想都是这些改不掉的,真是让人烦恼!” 琳琅一愣,随即恨不得一茶杯打在萧玄脑袋上!看了看萧玄笑眯眯的样子,琳琅只觉自己再不走就要发生世界大战了!萧玄这个怂货,平日里看着高冷无边,谁知竟也是这般恶趣味的! 一脚踢开凳子,琳琅站起身来气呼呼的往外走。其实也并不是有多气,只是事关面子问题,若是再在这里,她不知萧玄是否还会说出什么真的让她火冒三丈的话来! 刚走到门口,正要出门去的琳琅却忽然听到萧玄微微带笑的低沉声音在身后响起:“明日我要启程回京,你可要一起?” 琳琅猛的转过身来,眸子慢慢瞪大,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你会带着我一起回京?” 萧玄淡淡点头。 琳琅三步并作两步冲回萧玄身边,正准备要给萧玄一个熊抱,却见萧玄红衣一闪,人已避到一丈开外! 琳琅嘴角抽搐着望着对她避之如洪水猛兽的萧玄,觉得人生处处都是惊喜!他虽避她,却终究还是答应了要带上她! 琳琅欢天喜地的出门去了,萧玄坐在屋里淡漠的看着她的背影!她一身白衣,云袖低垂,裙摆处向上绣着一些细碎的不知名小花,清新雅致!乌发笔直的垂在身后,随着她一步一步的行走间,一波一波抖出微小的发波!一轮明月悬在半空处,照着琳琅纤细挺直的身姿,如同月下堕入凡尘的精灵! 待得琳琅出了院门去,听风才从门外进来,望着萧玄静默深沉的模样,疑惑道:“主子,真的要带着冷姑娘一起么?您明知她这几日的行为并不是发自真心啊!” 萧玄眸若星辰,明亮清冷,平日里淡漠的面容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他眼眸一动未动,只盯着琳琅离开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寒意:“冷琳琅这女子与一般女子不同,她此番做派也不过是想与我们一同上京,即使我今日不同意她跟来又如何?不若顺了她的意,留在身边总比放在暗处安全!” 沉默半晌,萧玄轻轻吐出一口气:“且,她或无恶意也未可知!” 听风闻得此话,默了片刻,朝萧玄微微一弯腰:“主子高见!” 夜沉沉的漫过天地,一阵轻风扫进屋里,烛火微微荡了荡,最终慢慢灭去了,于是留下满室幽冷! 萧玄独自立在窗边,透过窗子去看院里的景色。月光悠悠洋洋的撒了一地,满院的枝条影影绰绰的摇摆着,一片秋叶慢慢落下,近地面时,又轻轻的随着风打了个旋,落入背着月光的黑暗里,绕是以萧玄的目力,也看不见了! 原来,已是深秋了! 不知不觉已经离京那么久了!不知青青在京可还安好,大约已有三四月未见过她了吧! 只是,带着冷琳琅回京,不知青青会作何感想?微微一叹,平日里潇洒淡漠的萧玄,如今也似乎有了烦心之感!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带上冷琳琅回京,是真的只为了安全么? 第二日一早,琳琅难得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时,琳琅便从床上翻起来,从衣柜里挑出一件火红长裙穿上,在镜子前稍稍装扮了一翻,琳琅便踏着晨光一路去了李煦的伊人院!李煦还未起床,不是李煦多懒,而是琳琅确实来的太早! 照例不走寻常路的琳琅跳进了李煦的伊人院,蹑手蹑脚走到李煦的房前,只一脚便踹开了李煦落了栓的房门! 屋里还是有些微微的黑暗,但以琳琅的目力,自不至于撞到屋内摆设!琳琅踢门的声音太过响 第47章 同归 第一束阳光撒在祁城街道时,祁城太守府衙门前已经有几个小厮拉着几匹骏马等在那里!其中一匹黑马四肢健壮,身体线条流畅,双目炯炯有神,额心一撮白色头毛将整匹马衬的极有灵气! 少倾,一身红衣的萧玄与琳琅被李煦送出门来,李煦是一如既往的蓝衫,一袭长衫更显现出他英俊优雅,荣色俊丽! 他们身后则跟着听风和司舞司琴二人以及李煦的贴身小厮苍野。 出得门来,琳琅眯了眯眼去看远天边的朝阳。火红的太阳大如斗轮,远远的挂在天边,似是一个放大了十几倍的笑脸,默默的看着人间的一切! 琳琅微微一叹,悲情最是伤离别! 转过脸来朝着李煦轻轻一笑,浅浅的梨涡如同上好水墨画里淡雅桃花上的两滴晨露,耀的人眼都微微疼起来! 拍了拍李煦的肩膀,琳琅的声音如同在陈年老酒里浸过一般深沉迷人:“李煦啊,我要走了,你不要想我。如果实在想我,那就好好想吧,我不会介意的!” 转首看看苍野面无表情的样子,琳琅贼兮兮的靠近李煦,拽着李煦的领子把李煦头拉低,一副我要跟你说悄悄话的架势!李煦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将耳朵靠近琳琅的方向。 萧玄看琳琅的表情就知他那老友又要遭戏弄了!果然,冷某人将嘴贴近李煦耳边,却是高声嚷道:“我是不介意的,但就怕你的苍野介意,啊哈哈哈!”说罢还暧昧的朝他眨了眨眼! 李煦一愣,待得反应过来她是何意时,只见女子明亮的红衣衣角一闪,人便已经跃上了门前等着的骏马之上! 女子笑眯眯的朝李煦挥了挥手,马缰一抖,马儿便撒开四蹄疾奔而去,只留下一串女子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司舞司琴二人见自家主子当先走了,微微一愣,对视一眼,脚尖一点便跃上了另外两匹马的马背上,一夹马腹,马儿便向着琳琅的方向去了! 马儿去了十几丈了,听风才反应过来大声叫道:“司舞,你那是我的马,你快给我还回来!” 杏黄底月白花的司舞一声轻笑:“是你的怎样,我就不能骑么?” 说罢,再不管身后之人,一抖缰绳,马儿加了速朝着前方的少女追了去! 早晨正是策马穿街的好时候,街上行人正少,只稀稀拉拉的几人或急行或慢走,远远听到马蹄声无不远远的就避开去! 三人已去,李煦却只能看见少女鲜红的背影一点点远去,最终慢慢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一身火红衣衫,乌发如同上好的墨锦绸缎垂在身后,随着马儿的急奔软软的飘起来,发丝轻轻向后伸展,似乎要一直伸进自己的心里去!可是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心微微的沉下去,闷闷的疼开来! 她的身体因着骑马的缘故微微向前倾着,火红太阳的阳光打在少女脸上,映衬着少女的脸色显现出一点恰到好处的薄薄红晕,像极了女子羞红脸颊时美丽迷人的样子! 只是,一切已经远去了! 转过头来,望向同样看着少女背影的萧玄,李煦温温雅雅的笑开来:“玄,也不必同你说什么了,我等这般老友,总还会再见的!” 萧玄轻轻一笑,道一声好!他的笑,如同暗夜里冲破云层的明月,照亮整个黑暗着的天地! 他很少笑,大多数时间里,他总是面无表情的!但即便是这样的他,也依旧迷人,他红衣似火,却偏偏又淡漠如冰。这本是冲突的两种气质,却在他身上被融合成完美的一体! 不用多语,萧玄翻身上马,再回望李煦一眼,转头策马而去! 待得萧玄与琳琅等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待得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待得日头高升照到李煦的脸上时,他才微微一叹,转身慢慢进了太守府衙的大门去! 转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苍野,原来他也一直陪着自己站了那么久!突然想起少女离去前附在他耳边高声说道‘就怕你家苍野介意啊!’时时得意的模样,也记得她喷出的热气轻轻撒在自己耳朵上酥痒的感觉! 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苍野,李煦沉思半晌,终于开口道:“苍野,我觉得你以后应该离我远一点!” 苍野嘴角一抽,一脸认真道:“大人,我是你的贴身小厮,离远了还怎么叫贴身呢?” 李煦微微一叹,跟这个死脑筋的家伙说不清,罢了罢了,贴身就贴身吧! 李煦一路回了书房,让苍野不必跟着。苍野也不说话,默默的退了下去。自家大人向来如此,只要进了书房,不必要人跟着,就连平日里书房的打扫也是他自己在做! 李煦进屋坐到案前沉默半晌,从画筒里抽出一幅画像来慢慢打开。 话中女子峨眉星目,眼波含水,琼鼻小巧,朱唇殷红!尤其一身红衣,竟将女子整个人都带的灵动起来,乍一看,那女子竟似活人一般! 她的眼里,似有淡淡的欢喜慢慢的溢在了整个画卷上!整幅画入木三分,可见作画之人用情之深! 李煦修长的手指滑过画面,似是对待挚爱之人一般,轻轻抚上画上女子的眉,眼,鼻,唇。他的动作,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 良久,却终还是卷了画卷,插回了画筒! 出了祁城上了去往帝京的官道,琳琅放慢了速度去等萧玄。片刻后,便听见马蹄声哒哒的从后面传来。 琳琅横在马路中间拦住去路,萧玄勒住马缰,皱眉看着琳琅并不说话!看着萧玄与听风二人走近,琳琅嘿嘿一笑,素白的手指向萧玄:“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萧玄默默垂下眸子不说话,只眼皮子微微跳了跳。 听风见自家主子不说话,正要开腔,便听得那边司琴啪啪啪拍起手来:“主子,你真是好厉害,拦路抢劫都这么温雅,我爱死你了!” 琳琅回过头朝司琴抛了个媚眼,顺带送上飞吻一枚,又转回头来瞪了萧玄一眼, 第48章 白玉石 策马而行,或急或缓,一转眼离开祁城已有半月。 琳琅萧玄一行人抵达白落镇已是昏鸦归巢,灯火正盛的时候了。白落镇虽不如祁城那样的西北大城,却也算的民生安乐,富庶有加的镇子了! 琳琅白日非要游山玩水,致使延误了时辰,本在黄昏之时便可抵达这白落镇,现在偏等到了这般时候。 司琴老早就看到悦来客栈的旗子在飘,便兴致勃勃的策马在前直奔此地而来!琳琅则是在看到那客栈的名字后默默在心里将店名狠狠地吐槽了一翻! 几个人勒住马停在客栈的门前时,早有有眼色的接引小二替他们拉了马去马厩喂食了! 进得客栈门去,便是一个简单的大厅,厅里放着十几张桌子和配套的长凳。这个时候,正是行人歇脚的时候。大厅里坐着几桌大汉正在用饭,豪迈的汉子说话间酒碗碰撞的声音清脆的响起,让琳琅有一种奇异的安静宁和的感觉! 几人风尘仆仆的模样,又兼有琳琅萧玄这样的俊男美女,自是引得人频频注目的!红衣的少女唇角勾着清雅的淡笑,时不时会偏头四处看看,娇俏的模样惹人怜爱!而行在她半步之前的红衣男子则是一身清冷淡漠的姿容,他的唇微微抿着,整张脸便显现出一些冷厉来! 小二引着几人直接上了二楼,大厅里用饭的汉子们才偷偷向楼口处瞧了瞧。刚刚那女子虽是娇美艳丽,那男子却是气场太强!眼风轻扫间便让他们不敢胡乱窥探。 几人上楼收拾了一翻,才又到了大厅中用饭。萧玄本意在房中用过便可,却拗不过琳琅非要感受江湖豪气,非要去大厅里与大家一同用饭! 萧玄拗不过她便也只得作罢,几人下楼时明显见大厅里吵闹的声音静了一瞬,只片刻后,便又喧闹如初! 琳琅微微垂下眸子,敛起一个漫不经心的轻笑,随即从二楼一跃而下,一阵红烟似的飘向一张空桌,引得旁边一桌的一个紫衫男子一声轻轻的喝彩! 萧玄没有理她,袖子微微一抖,从梯子上一步步踏下来。他红衣鲜亮,广袖随着他一步步行走间晃出一个个细小的波浪,满室烛火通明,衬的他面如白玉,星眸清亮!眼风流动间便是一阵阵淡漠清冽的寒意。 大厅里人声似是都慢慢淡去了,只有萧玄一人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击在所有人心上! 琳琅看着萧玄神袛一般一步步慢慢行下来,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风骚! 却全然忘了自己更风骚的从二楼跃下! 几人刚刚在桌边坐定,菜都还未上全,便又有两人从楼上缓步而下。此二人也是主仆扮相,主子一身墨袍,样貌是很普通的国字脸,只一双眼,似千年寒冰般冷澈沁人!他个头很高,宽肩窄腰,一身墨袍更衬的他身姿修长挺拔。腰间向下绣着几朵妖媚绚丽的曼陀罗,随着他一步步行走之间,那几朵花像是要活过来一般,琳琅几乎闻到了曼陀罗花的淡淡花香! 那仆从也是一身黑衣,若问为何那么确定二人的主仆关系,盖因那墨袍男子通身气势不似常人,行走之间便有杀伐果决之气势,而那黑衣人真的很像一个仆从。但更重要的是,那黑衣仆从背着包袱,半步落后于那墨袍男子,而墨袍男子眼神轻扫之间,黑衣仆从便乖乖的去退了房! 琳琅还未来得及细细看清二人,便见二人已经出了门去。琳琅自觉十分奇怪,如此夜晚,大家都在寻找客栈歇脚,却为何那二人要离开? 想了半晌无果,琳琅便撑着脸问萧玄:“萧玄,你说那二人为何如此晚了却要离开?” 萧玄睨她一眼,并不说话。 琳琅几乎要暴起打烂萧玄的脑袋,每次有事问他时,他就是这样一副‘朕知,但朕不愿与你这般井底之蛙详谈’的欠抽模样!尤其那斜晲一眼,讽味十足,琳琅每次都想灭了他! 司琴却是笑眯眯的看了琳琅一眼:“主子,我觉得刚刚那个墨袍男子带了人皮面具,他肯定是很俊美的!” 琳琅一脸好奇:“你如何知道?” 司琴得意道:“主子,你看他气度不凡,而且……” “而且什么?” 司琴扭捏一笑:“而且我好喜欢那个类型的啊!” 琳琅:“……” 司舞与听风二人要微微抽搐只嘴角说不出话来,只有萧某人,不动如山! 琳琅转头向外看去,从她的角度正好看见那两人翻身上马的潇洒动作!那墨袍男子稍一偏头,便是琳琅微微带着探寻的目光。他的唇角似是勾了勾,一提马缰绝尘而去! 他转首的一瞬间,琳琅正好看到他腰间一块纯白玉佩,映着客栈门前挂的灯笼反射着淡淡的冷光! 再去看时,那男子早已去了。 一见那白玉石,琳琅只觉像是被九天幽雷击中,而后大脑一片空白! 她记得,那玉佩是莫家的传家之玉,她曾在墨江的身上见到过,她当时还问墨江,为何别人的玉佩都刻有精花锦纹,而他的玉佩却只是一块丑不拉几的白玉石? 那时墨江怎么说的?他似乎说玉乃有魂之物,不可雕! 那么,刚刚那个,是谁? 他是……莫家人? 琳琅看着外面马蹄扬起的大片大片的灰尘,只觉心怦怦跳起来!巨大的惊喜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连筷子也几乎捏不住了! 她本以为自己再也遇不到莫家的人了,她本以为世上莫家的人只剩下她一个了,她本以为,那个她一直跟在后面叫着寒哥哥的那个人,或许会在天上看着她一步步去复仇! 如今,那个人,是不是其实还活着? 琳琅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死死的盯着门外,却丝毫挪不动步子!她搞不清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她只跟自己说,弄清楚那个人是谁,弄清楚! 最先发现琳琅情绪不对的是坐在琳琅对面的萧玄,他不经意抬眼一看,便见女子面色不同往常,她的唇微微抖着,一双眼眸蕴满了水汽,死死盯着门外!烛火照耀下,她肤白若雪,眼里的雾气 第49章 屠命 杀气一点一点在空气里凝成,最后恍若一把一把实质的细小的气刀在空中打着旋层层叠叠的漫开去!压抑的气氛使得半空中的那轮弯月都躲进了稀薄的云层里,云层并不能全部护住月亮,可它却固执的躲在云中不愿出来,似乎只有这样,它才能有片刻安全的感觉! 因着弯月的躲藏,天地不似刚刚那般明亮,只影影绰绰的能看见天边的远山和眼前已经寂灭下来的白落镇! 外边琳琅与一众人静默不语的对峙,屋里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碰撞声和人被打飞出去时撞碎桌椅的声音。 里面的灯火早已灭了,琳琅知道里面几人都算不得弱,上次在鬼面手下若不是自己恍了神,他们必不会吃什么大亏,何况这次的人与鬼面的人明显还有着差距,若说这次围攻他们的人的优势在哪里,怕就只有人多了! 一只晚归的乌鹊扑腾着翅膀在半空里打着旋乱飞,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凄婉的哀鸣,似是找不到归巢的路。 月亮从云层里一点点移出来,天地又渐渐明亮起来。当那只迷途乌鹊的羽翅带出的阴影扫在对面那个猥琐男子的脸上时,琳琅动了! 她是朝着那男子而去的,然而,每当这个时候,便总有一群喽啰不知死活的围上来,这次也不例外! 一个又一个的持刀客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围上来,刀面映衬着悬在空中的明月,雪白的光四处乱晃,只薄薄的刀锋闪着幽蓝的冷光,观之胆寒! 一个个持刀人招式狠辣的袭向中间被团团围住的琳琅,刀光横闪下,连月光也变得暗淡了。飘飘荡荡的稀薄云层偶尔会遮住那轮皓月,此时便会有朦胧的暗影倾照而下,为搏命的人们染一曲盛世风华! 琳琅惯用琳琅锦对敌,两条鲜红的锦带在人群里左突右击,时不时便有持刀的杀手从人群中倒飞出去,顺带撞翻一两个围在外围冲不进来的同伴! 锦带或直或弯,或刚或柔,来去如风,不见其影,只有隐在红绸中的刀片带出一条条朦胧的白线,依稀可见。 白线所过之处,避之不及的便会被削去身体某个部位,或是一根手指,或是一条臂膀,或是一颗人头! 血迹飞窜起来时会喷出细小的血线落在红丝锦带之上,却润不湿那红绸分毫! 鲜红的血液从锦带边上的刀片凝成血滴,不及落下去,又被红绸甩开,或是一滴温热的血水落在持刀人的衣上,或是被劲气荡成微小的血沫糊上持刀人一脸! 若是平日里,琳琅或不会如此狠辣,只是今日,恍若有一股火气憋在在心头散不出去。若不是这些人阻拦,以她的轻功,全力以赴之下,怎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腰间挂着那块莫家白玉石的男子离去而无法再近分毫? 她本是满心的欢喜,却如今,欣喜有多大,怒火就有多重! 想起十年前那个夜晚,想起那冲天而起的火光,想起江蓠倒下去是清亮的眼眸,想起被追杀的莫倾寒生死罔知,琳琅的心便凄厉的疼起来,即便这秋日里只是微微的凉爽,也让她觉得寒凉无比!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却被硬生生拦下来,那么今后,到底还能不能再遇到? 越是想起当初的事情,琳琅便越是发狂!红色裙衫,红色丝锦,以及琳琅发红的眼眸,这红色像是九幽地狱下传来的夺命之色,像是开遍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一般妖娆夺目! 然,越是妖娆,越是夺命不留情。 琳琅锦每扫出去,必有人闷哼着倒下去,甚至,有的连闷哼也来不及发出,便永远的沉默了!秋日,本最是风轻云淡的雅致时光,却在这一条条人命陨去里变得沉重哀伤。 然而,那个红衣女子却依然在一群持刀杀手中起跃腾挪,杀气四溢!两条红绸似是优美舞蹈下的甩出去的水袖,刚柔并济,惊矣艳矣! 持刀杀手慢慢退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中间的红衣少女,不敢再一味冒进。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持刀人的尸体,琳琅就站在那堆尸体的中间,红裙被夜间的凉风微微扬起,裙摆上细碎的花朵随着衣带轻扬,几乎要活过来一般。 女子一身红衣,朦胧的月光下,她纤细的身子挺似一跟红色标枪!她眼神冰冷,唇角却是勾着清淡雅致的笑,如同致幻的毒罂粟,美则美矣,却最是致命! 刚刚的杀人利器琳琅锦此时旖旎的垂在她的身侧,随着晚来的凉风翻出细碎的红浪。这样的武器,即便是杀人夺命,也绚丽的如同九天华彩! 传说,有古族阿修罗,亦称修罗,女子形貌姣丽,男子则奇丑无比。阿修罗好斗擅杀,男女皆是如此,是令人胆寒的鬼神! 如今这红衣少女,形容雅丽,身姿秀美,发髻轻绾,云袖低垂,端的是形貌姣丽,玉骨冰肌!这样清雅绝伦的淡笑,这样冰冷无情的眼眸,这样杀气浮动的境况,竟是与传说里的修罗族女八分相似! 她红衣如水,偏又屠命无情。 这人,是红衣的修罗! 客栈里,萧玄看了看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他看不见那女子去了哪里,但知定是在外面的。一个持刀杀手自他斜前方虚刀一晃,脚步向前一滑,一把短小的匕首便朝着萧玄的前胸而去。 萧玄眸子一眯,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腾空而起。那斜前方的人还未近身,便被他当胸一脚踢出了窗子! 被踢出去的人尚未落地,众人便见红衣一闪,萧玄已经随着摔出来的人从窗子跃了出来! 先前的猥琐男子本是眯眼抱胸看着琳琅红衣飘舞之间是否有什么疏漏之处,好一击得手。谁知还未等他看出什么门道出手之时,赤帅萧玄竟已经从客栈内杀了出来! 他们早得到消息,此行他们的目标任务不止萧玄一人难以对付,更有一红衣少女亦是十分难缠!他本想趁手下之人绊住萧玄之时解决了那红衣女子的,此时看来,却是有些天方夜谭了! 萧玄跃出屋外,便见包围圈中间,那个单 第50章 修罗 圈外的持刀猥琐男钢刀拖地,慢慢的走向被围起来的琳琅与萧玄二人,刀锋在地上擦出星星点灯的火花来,在这暗夜里分外漂亮! 围住他们的持刀客为麻利的为那男子让出一条路来,琳琅与萧玄淡淡的望着男子走近,似是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 琳琅持剑的手腕轻轻一拧,一把软剑一分为二。当初打造这把琳琅剑时本就是设计的双手剑,琳琅擅用双手兵器,所以不论是琳琅锦还是琳琅剑,都是如此! 男子的脚步不急不缓的落下,轻微的脚步声却像是小鼓发出的声响一般敲在琳琅的心头上,琳琅自是知道,这是那持刀男子的威吓之策! 随着那男子越来越近,气氛也渐渐凝结致一个冰点! 倏而,司舞司琴和听风等齐齐跃出来,客栈之内的持刀杀手也全都涌了出来。战场也终于从室内转到了室外! 随着司舞等人的出来,所有人都动了! 围住萧玄和琳琅的人不约而同的挥舞着手中大刀再次冲了过来,萧玄手中的破月剑舞的密不透风,泼水不进。周遭的持刀杀手未及避让的,便凄惨的倒下去! 琳琅的软剑也是收割人命的利器!她身形起跃间,便是一个个杀手软下去的时候。有血滴溅到琳琅脸上,温热的血水从她脸颊滑下去,形成一条细细的血线。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去,越来越多的血线在琳琅的脸上形成,将她整个人衬成了暗夜里的恶鬼修罗,杀人不眨眼! 琳琅正与那些持刀杀手周旋,手持钢刀的猥琐男子脚掌在地上一跺,人便如大鹏展翅一般跃起来,直逼琳琅而去。 他一刀竖劈,携万钧之力直指琳琅面门,空气似乎都被强大的压力带出了细小的漩涡。眼见那一刀便要劈中琳琅,却见琳琅嘴角微微一勾,整个人向后一倒,同时一阵轻烟似的退了开去。 那男子一击不得,身形暴起,直追琳琅!其实那人也算不得弱,相反,他身形极快,劲气刚猛,是个练家子! 琳琅剑气横扫,一边将身边的杀手打开去,一边与那男子过招。她身形缥缈,身法更是迅若奔雷,往往男子的刀锋只差分毫便可斩她于刀下,却偏偏又被她灵巧的避开! 持刀男子的眼神越来越凶狠,一副恨不得将琳琅拆骨抽筋的架势。他刀刀狠辣,招招致命。明攻暗袭,无所不用其极! 见那男子的打法逐渐乱了起来,少女的嘴角恶劣的勾起来,竟似猫戏老鼠一般,时不时在男子身上划拉出一个小口子,虽不致命,多起来却也疼痛难当! 持刀的男子就着琳琅递过来的一掌退后丈余,看着一丈开外的琳琅,终于慢慢明白了,自己或许不是这个女子的对手!哪有那么多刚好可以避过他的刀锋,哪有那么多刚好可以在他身上划出浅浅的不致命的伤口,分明是这女子在戏弄他! 且,可以将节奏把握的这般恰到好处,不是她运气太好,便是她实力太强!运气?呵,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如此想着,男子的眼神微微闪烁起来。琳琅自觉不对,正要再上前时,便有无数不要命的杀手扑上去困住她。 看着萧玄与那女子单方面的屠杀行为,那早先还一脸猥琐的看着琳琅的男子几乎红了眼!自己为了杀了这几个人带了近四百人过来,如今竟已伤亡近半! 而他的目标那边,除了那三个武功稍弱的仆从受了些伤,萧玄和那红衣女子都还丝毫未伤,而仅仅只是气力稍有不济的样子! 这般下去,自己的人全部折在这里,也不一定能杀了这几人! 那么,不能制敌,只有先撤了! 反正,回京之路还长! 注意打定,那持刀猥琐男一吹口哨,转身当先向外跃去! 琳琅一愣,便见外围的持刀杀手已经随着那男子的一声口哨迅速散去了,只有围攻琳琅萧玄几人的杀手还在搏命,想是某帮派的规矩,不敌撤退之时,总要有人拖住对方的脚步,否则,有时候一个也是跑不掉的! 呵呵,倒是聪睿,只是太过绝情!不过,想想也可理解,能当杀手的人,哪里有情? 眼见那百余人瞬间便去了百步不止,琳琅将手中软剑合二为一,袖中琳琅锦飞窜而出,打翻了几个没有防备的杀手,身形一晃,便要冲出包围圈去追杀那个持刀男子! 萧玄一惊,一边刺倒一个企图偷袭的杀手,一边喝住又被杀手们围住的少女:“冷琳琅,你想如何?” 女子清雅的笑声在刀剑碰撞之声中显得分外清脆悦耳,她说:“我要去杀了他啊!” 女子的声音顺着风轻轻柔柔的传进前面正在奋力急奔的男子耳中,让他突然生出一种‘今晚或许真的在劫难逃’的感觉来! 远远的回过头去,那女子的目光正穿过人群浅浅的落在他身上,她的眼神里像是完全没有杀气,却让他忍不住有一点一点寒意漫过全身! 再看看余下的近百人死死围住那几人,男子又突然觉得自己不必忧心。近百杀手,即便杀不了他们,拖住他们一时半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有了这些时间,他怎会跑不掉! 果然,那女子又将飞身而起来追自己之时,自己的一干属下皆是以命相博!不再去看那少女及萧玄,男子转身,带着剩下的百余属下,头也不回的急奔而去! 话说琳琅正待去追那男子,却被一干杀手死死拦住。倒不是他们有多勇猛,只是他们的家人都在老大的手里,若是拦不住这些人,他们的家人必定也是活不了的! 萧玄不知琳琅为何那么执着的要杀了那男子,但他知,琳琅决定之事,怕是难以改变。 只是如今这些杀手明显是不要命的打法,当真是有些棘手,蚁多咬死象,真是不假!他有意帮琳琅挡下拦住她的杀手,可纵他有万夫之勇,一时也没办法为琳琅开出一条路来。 望着几乎要消失在视线里的持刀男子,琳琅便觉心里有一股气突突乱撞! 脑海里又是那块白玉石在那个墨袍男子 第51章 木簪 琳琅和萧玄重新回到悦来客栈之时天已大亮,琳琅手捧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走在萧玄身后心情极好的啃着,两颊像是仓鼠一般微微鼓起,眼眸满足的眯着,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她一张脸素净的如同三月里的粉桃初绽,红衣如水,两只雪白的素手从袖子里伸出捧着包子,红白相衬,雅矣妖矣。 萧玄走在她身前,火红的衣衫在朝阳下的映衬下,随着萧玄的缓步轻行,漾出一波波细碎的恍若水纹的朗朗清波。 他心情似乎出奇的好,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萧某人听着身后少女轻快的脚步和轻轻的咀嚼声,唇角微微扬起,早晨的阳光撒在他侧脸上,更显得他五官深邃挺拔。 刚到客栈门口,便见来来往往的穿着官兵服侍的人们像是勤劳的小蜜蜂一般,将客栈团团围了起来。 萧玄脚步一顿,后面的冷某人便直愣愣的撞上了他的背,他几乎听见了那丫头脸撞在自己背上时她细小的呼痛声。萧玄嘴角微微一抽,若不是他本身也是武功高强的练家子,岂不被这冒失的鬼丫头撞个大马趴! 转回头去看那少女,便见她捂着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一副控诉模样。倒是那两个包子被她死死护在怀里,丝毫未损。 萧玄的嘴角又忍不住抽了一抽。感情这丫头撞上人了的第一反应竟是护住了自己的包子?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居然真的是昨晚那个起跃腾挪之间屠了无数人命的红衣修罗,也难以想象,她居然在红绸轻甩之间,就下了那样让人避之不过的毒药! 此时这番模样,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弱质少女而已! 见萧玄只是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眼神轻闪,也不知在想什么,琳琅一顿,伸手拽住萧玄的袖子:“你走就走,停什么啊,看我秀丽的鼻子要被你撞坏了看你拿什么赔我!” 气咻咻的白了萧玄一眼,琳琅拽住他的袖子自己越过他身边:“去去去,让我走前面。” 看着越过自己昂手阔步的冷琳琅,萧玄只觉满头黑线。然,还未走出十步,冷某人就被官兵拦了下来。 方才琳琅和萧玄两人对峙之时他们就已经看见了他们,如今这小女子朝他们围住的客栈迎面而来,自然要拦住喝问一翻。 那领头的官兵拦住琳琅,凶神恶煞的盯着她:“你是何人,看不见我们府衙在办公么?” 琳琅一愣,水蒙蒙的眸子怯怯的看了看那官兵一眼,又回过头去看了看萧玄,只见那厮仰头望天,一副‘是你要走前面,现在我才不管’的模样! 琳琅看着那厮的欠揍模样咬牙切齿!倏而,冷某人眸子一眯,脚步一滑退到萧玄身边,一把抱住萧玄的手臂,娇嗲道:“玄,你看他凶我,你打他去!” 萧玄:“……” 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要打人家也算是闹事情了,几个官兵捏住了手中官刀,死死围住琳琅萧玄两人,冷某人此时眉开眼笑,一手抱住萧玄的手臂不放,一手拿着包子啃的欢快! 围住两人的官兵看的嘴角直抽搐,这女子容貌秀丽,气质清雅,红衣魅人,不像是这般只知道吃的饭桶啊,可怎的……? 哎,人不可貌相啊, 琳琅自是不知她在这几人眼里俨然已经是饭桶的形象了,她若知道,必定被气的七窍生烟,吐血三升! 然后,哼哼!一把含笑半步癫让他们尝尝饭桶是被什么药大的! 琳琅自笑眯眯的望着围住他们的官兵,萧玄无奈,拿出了个什么鬼牌牌给那些人看了一眼,然后那人就毕恭毕敬的将萧玄琳琅两人引进了客栈之内。 琳琅见事情如此简单就解决掉了,颇有些不悦,瞪了萧玄一眼,小声嘀咕道:“那么容易就能解决,为什么刚开始要那样一副表情,可恶!” 萧玄扫开琳琅还挽着自己的手臂,轻哼一声:“是谁自己雄赳赳气昂昂走到前面的,给我丢了那么大的人还好意思在这里抱怨?” 琳琅一愣,转身瞪着萧玄,眼睛鼓得溜圆,手上的两个包子已经剩下两张包子皮了!一把将包着油纸的两张包子皮扔到萧玄怀里,冷某人一声冷哼:“哼,不吃你的包子了,还给你!” 说罢,琳琅红裙一闪,人便已经到了客栈二楼,萧玄站在原地看着被冷某人咬的面目全非的只剩下皮的包子只觉哭笑不得! 还未反应过来,又见琳琅风一样闪回了他身边,眸子依旧是瞪得圆圆的,像是猫眼一般,可爱至极! 萧玄本以为她有何大事,却只见那女子瞪他一眼:“包子还给你了,所以我是不会给你钱的!还有,我要明天才走,昨晚我元气大伤,今天要好好补回来!” 红色裙角一闪,女子跃上二楼,不久便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之后便再听不到屋内声响。 客栈的大厅里一众官兵目瞪口呆的望着女子消失在楼口的身影,又看看还立于大厅之中的萧玄,又想起刚刚离开的少女那一句“昨晚我元气大伤”,再去看萧玄时,只觉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萧玄在大厅问了那官兵头子几句,便也径直上了楼去。 琳琅进得自己昨晚订下的房间时,一如眼便是司琴一身水绿色裙衫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司舞娇小的身子伏在床边,也是睡着了的样子! 只不过就在自己开门的瞬间,司舞便已经醒了过来。杏黄色的身影一闪便来到了自己身前,然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将琳琅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琳琅心中一暖,笑道:“司舞,别看了,我无事的!” 司舞还未说话,司琴便从床上翻起来,贼兮兮的朝着琳琅一笑:“主子,我们自是知道你无事,有赤帅萧玄跟在一起,能有什么事?姐姐其实就想看看你和赤帅昨晚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琳琅一愣,转头去看司舞,意思很明显:“真的是这样?” 司舞沉默半晌:“……是!” 琳琅嘴角一抽:“你们出去吧,我要恢复元气了!” 司琴贱笑一声:“姐姐,我们去 第52章 至京 第二日一早,琳琅早早的起了床,精神抖擞的要带着司舞司琴二人上街去买包子,司琴死活不愿意去,人家不爱吃包子啊,为什么要去? 琳琅几番诱惑,将那包子形容的天上仅有,地下绝无!结果还是没能吸引的了平日里一见吃的就迈不开腿的司琴。 琳琅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司舞司琴二人:“你们真的不去嘛,那家的包子可好吃了!” 司舞晲了琳琅一眼,没有说话。司琴却是不管那许多,心直口快道:“主子,你莫不是觉得是赤帅为你买的你才觉得好吃的吧?” 琳琅一呆,随即一声傲娇冷哼:“是又如何,你们不服气来咬我啊!” 司舞:“……” 司琴:“……” 不管身后无语的两人,琳琅哼着歌,踩着微熹的晨光,昂首挺胸的出了客栈的大门。望着自家主子那副泼皮无赖的架势,司舞只觉太阳穴突突的疼起来。 转头吩咐司琴:“去给萧玄说一声,请他稍迟上路,我们主子去吃个早餐便回来了。” 司琴本就不愿意随自家主子上街,听司舞这般一说,应一声好便立马脚下生风,直奔萧玄房间而去! 司舞看看前面已经看不到背影的主子,默默摇摇头追了上去。 琳琅依旧是一身红衣,满身轻快的踏在古朴的石铺街道上,嗅着空气里微微的草木清香,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街上的行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琳琅小鹿似的跑到昨天那家包子铺上,一挥手,豪气哄哄道:“掌柜的,给我把今天的包子全都包起来,啊哈哈!” 女子清脆的声音在清晨的微光里传出去老远,只是最后一声豪迈的大笑颇有些毁形象! 包子铺的老板却是不会管琳琅毁不毁形象,只顾眉开眼笑的应了一声,便赶忙手脚麻利的装起包子来。 还未装上一半,便见一个杏黄色裙衫的女子奔到红衣女子身边站定,一边数落那红衣女子,一边阻止已经装了一大包的老板不要再装了! 红衣女子嘿嘿讪笑着不说话,那杏黄裙衫的女子眼眸一瞪:“主子,咱们可是没钱的啊!” 一听到没钱,那老板也不用她们谁再说话,自动的便停住了。毕竟要是真的没钱,他装的这些包子不还得再拿出来不是? 当然,没钱不是真的没钱,这只是司舞的缓兵之策罢了!总体来说,司舞还是个好人的,强抢民包这种事她还真是干不出来。 只是当司舞要求老板捡出一些来的时候被老板严词拒绝,说是装了半天,再捡出来应该赔偿劳务费云云! 琳琅简直被惊呆了,原来这世界已经这么先进了?居然还有劳务费这一说呢! 最后,司舞被老板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说的无法了,付了那一包他们五个人当饭吃都能吃两天的一大包包子的钱。 琳琅心满意足的抱着堆包子走在前面,司舞也是无奈的抱着堆包子,娇小的身子被一堆包子一衬显得更加娇小了! 街上一点点热闹起来,琳琅与司舞二人抱着包子穿街走市,回头率那是相当的高啊! 走着走着,琳琅便觉得有些不对,往边上让了让,与司舞平齐,凑近司舞轻声道:“司舞,你有没有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 司舞无语凝噎:“谁看到抱着这么多包子的两人也觉得有病好不好?” “不是不是,你有没有听见他们悄悄的说什么?” “说什么?” 司舞一边疑惑,一边侧耳去听,她刚刚只顾着羞愤去了,没有注意听街边的百姓说什么,如今一听,好似是有“红衣修罗”之类的话传出来! 司舞回头看着琳琅一脸得意之色便知道为何自家主子让她听了,感情是在为这个‘红衣修罗’得意呢! 果然,冷某人一脸兴奋的凑近司舞:“司舞啊,我这是不是出名了?” 司舞嘴角一抽,不知如何答话,这大概是真的出名了吧。 不顾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琳琅一路奔回客栈,一脚踹开萧玄的房门,旁边房间的听风都急忙奔过来看发生了何事,偏正在桌边擦剑的萧玄眉头都未动一下。 琳琅也不介意这些,哒哒哒奔进屋去将包子往桌上一扔,兴致勃勃道:“萧玄萧玄,你知不知道我出名了耶,我今晨刚一出门,就有大家围着我叫红衣修罗呢!” 凭琳琅兀自说的眉飞色舞,萧玄自是不动如山。半晌,见萧玄毫无反应,琳琅无聊的一瘪嘴:“萧玄,你真是无趣!” 结果,萧某人还是沉默到底! 倒是听风,站在门口看了琳琅半晌,走进屋里:“冷姑娘,你昨日不是说不穿红衣出去了么?” “……我没有说过。” 听风一愣,暗叹一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一身杏黄裙衫的司舞抱着怀里包子进来的时候,正听到自家主子说到‘红衣修罗’,嘴角一抽,司舞默默的将包子放在桌子上。 听风此时方才注意到那么一大堆的包子,目瞪口呆的望着琳琅:“冷姑娘,你莫不是要开包子铺?” 萧玄也看了那堆包子一眼,嘴角几不可见的微微一抽。 斜了听风一眼,琳琅不屑道:“什么包子铺,这是我给咱们买的路上吃的。” 听风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那也不用这么多啊,你这……” “多么,一点都不多啊!” 只是第二天,琳琅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一大堆包子,除了她自己,还有司舞象征性的吃一个,其他人根本就不吃。于是,在第三天的时候,这堆包子终于华丽丽的坏掉了!琳琅满眼心痛的看着司舞提着那堆包子扔进林子里,然后自己又因为吃了坏掉的包子,美美的拉了一天肚子,若不是她自己就是大夫,大约要拉死了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太阳高高挂上半空时,几人终于从这白落镇离开了。 琳琅打马走到萧玄的马旁边,背后看去,两马并排,两人又都是一身艳丽的红衣,五黑的墨发被风轻轻扬起,像是动物的触角一般,互相轻触 第53章 入狱 看着消失在街头的萧玄听风两人,琳琅抽搐着嘴角无语望天,难道她真就这么惹人嫌?转头看看司舞,可怜巴巴的眨巴着眼:“司舞,我们怎么办,萧玄不要我们了!” 司舞嘴角一抽:“主子,人家根本就没要过我们好么?”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嘛?” 司琴却是不管两人怎么说,瞪大眸子无辜的问向琳琅。 琳琅则是一副‘我怎么知道怎么办’的样子,看的司舞十分无语。 轻轻一叹,司舞看了看琳琅,又看了看司琴:“咱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再论后事吧!” 几人打马慢行,结果走了不到百丈,就被一伙官兵拦下,说她们无官无职,无事当街行马。 一个头领模样肚满肠肥的官兵拉着琳琅几人走到偏僻处,朝着琳琅伸了伸手,又做了个钱的手势,琳琅便知,特么这官兵头子是看她们外乡人不知规矩来要钱呢! 看着那官兵头子的动作,司舞司琴二人一脸茫然的去看琳琅,意思相当明显:主子,他什么意思,我不懂啊! 琳琅则是司舞司琴二人一眼,又看了看那官兵头子丑恶的嘴脸,硬气的想:“就算我不给你钱你还真能把我下狱了不成?” 想到这里,冷某人一声高呼:“哎呀,官爷,本姑娘没钱,怎么办呢?” 街上的人听到这一声高呼,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官兵头子和琳琅几人。绕是那官兵头子干惯了这种事,也从未见过琳琅这般不识趣的。 看了看周边的行人,官兵头子一声冷哼道:“你这女子,当街行马管教不听,竟还要坏我名声么,我几时问你要过钱了?如此野蛮,就去吃吃牢饭好好改过罢!” 说罢,便真有几名官兵去拉扯她们,街边看热闹的人也一改刚刚一脸指责的模样,变成了一脸赞赏,这是什么鬼?剧情不是这样的啊,这,这这这…… 当琳琅几人被推搡着进了大牢,她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没事为什么非要跟那官兵头子叫板,要钱给点不就行了,现在好了,整个人都被下了狱!别说钱了,连包袱都被抢走了! 她本想着,她那样一叫喊,说不定会遇到个什么大人物来给她做主啊,再不济,总该有正直的行人来为她出个头啊,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这里不是帝都么?这里不是临城么?这里怎么会这样? 躺在大牢里的枯草上,琳琅觉得自己太傻了,自古都有说民不与官斗,巡街的官兵也是官啊,为什么自己偏偏要去跟人家死磕? 转念一想,现在好了,被下了狱就不用烦自己该怎么办了!只是想不到自己也算是活了两辈子,竟会因为当街行马被下了狱! 司舞司琴二人坐在琳琅旁边,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琳琅瘪了瘪嘴,她也十分委屈好不好,她怎么知道帝都巡街的官兵头子都敢这么横! 琳琅想着,这等小罪,顶多第二日一早自己就会被放出去,谁知,她们三人在牢里足足被关了三日才被放出来! 走出大牢的时候,琳琅散乱的发髻里插了几棵枯草,一身红衣也被揉的皱皱巴巴,身上都在牢房里沾了一股子怪味儿。 她一手指天,一脚踏地,振振有词骂道:“贼老天,你竟让我含冤入狱,来日我定要……” 慷慨激昂的骂词还未说完,便被那日抓她入狱的官兵头子一包袱甩在脑袋上打断了她将要出口的大段激烈言辞。 司舞司琴二人看一眼胸膛默默起伏了几下的自家主子,各自退开一步。 果然,她们刚刚退开,就见自家主子一把将手上包袱扔到司舞手上,身形一闪便一把捏住了那官兵头子的领子,凶神恶煞道:“奶奶个腿儿,老子的钱呢,拿了老子的钱还敢打我,你得是想死?” 那官兵头子被她一吓,脸色都白了。转念一想,她一个外乡人,牢里蹲了几天了,还真敢怎么样不成?真要怎样也不会等到如今了, 于是,刚刚还面有惧色的某官兵头子背一挺:“谁拿了你的钱,你这般蛮不讲理,是牢饭还没吃够么?” 果然,这样说着,边上便又有几个官兵模样的人围过来,里面的狱卒却是丝毫不管这边的事情。 琳琅只觉分外无语,好吧,民不与官斗! 松开官兵头子的领子,狗腿的腆着笑脸帮那官兵头子抚平了被自己抓出来的褶子,一边笑着跟那官兵头子道歉! 官兵头子却是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没钱没能力,还敢在老子面前横,弄不死你我!” 琳琅听着这些话,脸上的笑越发的妖艳美丽了,然,这样的笑,怎样看都是有点慎人的。 果然,笑着笑着的冷某人身形一闪,刚刚还骂的开心的官兵头子就远远的飞了出去,身子砰的一声碰到墙上,然后又啪的落到地上,激起几颗飞舞的灰尘,那官兵头子动了两下,便哼唧的趴在那里不动了!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老大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然后再去看那女子时,她们已经去的远了!几个女子身形极快的消失在视线里,只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奔走之间云袖轻摆,一头乌发散乱的扒在头上,将落的余晖照在少女的身上,有一种妖丽的美感漫过周遭的空气! 尤其,那少女银铃般清雅的笑声远远传开来,似是什么极大的乐事,让人听着这笑声也忍不住开心! 转首去看看,平日里颐指气使的自家老大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可不是值得开心的极大乐事嘛! 话说琳琅等人一路急奔,跑了老远,就担心那些人还会追上来!这里毕竟是帝都,闹大了毕竟不好,这样把那官兵头子打一顿也很出气啊,只是自己的钱在牢里的时候被搜光了,如今她们又到了身无分文的窘境。 而且,自今晨起,狱里的人就没给她们饭吃,如今她们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可是又是这种没有钱的见鬼处境! 人生啊,真是悲喜难料,祸福难猜! 想起萧玄那厮把自己扔到大街上自己跑了,琳琅便觉心里恨得牙 第54章 萧府 最后的最后,祁城府衙外的那一幕还是重现了,两方争执不下,对峙半晌之后,琳琅忍无可忍的撒出一把药粉,于是守门的府丁便乖乖倒下睡了! 司琴从台阶下几步跑上来,抱住琳琅的手臂:“主子,我真是太爱你了,你怎么这么厉害!而且这些守门的也太无用了吧,这么容易就中招了!” 司舞也慢慢踱上来:“不是他们太无用了,是主子出手太突然了!” 听得司舞这样说,司琴更是两眼冒星星:“主子,你好厉害,我又爱你多一点了!” 琳琅掰过司琴的脸啪叽亲了一口,笑道:“好了,拦门的总算收拾了,去叫门吧!” 司琴脸一红,捂住被琳琅亲的地方:“主子,你怎么能这样呢,我的初吻啊那是!呜呜呜……” 琳琅满头黑线:“好了,别装了,又没有亲你的嘴,快去叫门!” “哦!” 嘴里虽然应着,脚下却是半天没动! 司舞摇摇头,走上前去叫了几声。门其实本来也就敞着,所以门外才有守门的府丁。也正是因为有守门的府丁,这里一般也就没有太多人来! 叫了几声见实在没人理,琳琅站在门外想了一会儿,便带着司舞司琴二人直接进了萧府的大门去! 一进门去,琳琅便觉得萧玄绝对也是个有品味的人,或者,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江南里的水乡一直都是如此雅致的。 大门进去是一片开阔的平地,约摸有十来丈宽,再往里,是一方清雅小池,水光映云色,波下衬蓝天! 池上是一座八宝玲珑亭,亭中设有石桌石凳,若是夏日,观青荷绿水,游鱼戏虾,大约也是极享受的! 游廊回转,正进会客前厅。厅外左右有假山奇石,香草异花,一条叮咚小溪从香草异花的深处泻出,似涤尽尘世喧嚣的天水从山林深处倾泻而出,带着淡淡的草木香,也带着几颗零星的碎草叶,雅致幽美! 这一切,在被灯笼里的火光衬的明暗有致,错落清雅,尽显设计者之玲珑心思! 还未待得琳琅看完这些幽景雅境,便有破风声从四下涌过来!无事时虽然少有人来,但这萧府也不是想进就进的地方! 其实,琳琅等人还未进门几步,就被四下极速行来的几人拦住了。于是琳琅又开始了漫长的解释之路,偏偏自己又在门口放倒了人家守门的府丁,这便有些解释不通了。 琳琅被几人拿着剑围着,然后她开始很认真的思考要不要和这几个人动手,要是真的动了手,怕是不太好,毕竟到人家府上闹事,有些不道德。但是如果不动手,看这情况可能也见不到萧玄了! 琳琅一手抱胸,一手撑着下巴,深沉的说了句:“动手,还是不动手,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司舞司琴二人抽搐着嘴角,实在不知如何回应自家主子的间接性抽风症! 琳琅还没有思考清楚的时候,那几个手持长剑的府丁便已经被刺激的忍不住出了手。 人家已经先动了手,琳琅自是不会站在那里任人宰割,那么,把人家打成什么样子又成了琳琅思考的问题! 琳琅这次其实真的不是来闹事的,所以,当她被人拿着剑追着在那十来丈宽的开阔平台上上蹿下跳的时候,她甚至连琳琅锦都没有拿出来。打人什么的,都只是她上蹿下跳的无聊了,随便想想的! 司舞司琴二人百无聊赖的看着几个人追着自家主子左右乱跑,干脆跃到亭子里坐下赏赏月,看看鱼什么的,琳琅被追的气喘吁吁,转头一看那二人却是闲适无比,只觉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好在,当琳琅忍不住快要还手的时候,听风终于从里面绕出来。他本来是想都没想就加入了战局的,却在那被追的女子回过头时吓了一跳! 她一身红衣已经脏的有些不忍直视了,乌黑的墨发也是散乱着鸡窝一般扒在头上,其中还插着两棵枯草,分外凄凉!她的五官,除了脏一点,也都还好,只一双眼,一如之前一般璀璨明亮,星闪晨耀! 琳琅一见听风出来了,顿时就向见到了亲人一般,身形一闪就扑到了听风身边,泪眼汪汪的拽住听风的袖子不松手:“听风啊!亲人啊,你终于出来了,你都不知道啊,这些府丁是怎么欺负我的啊,他们啊,使劲儿追我,还想砍我啊,可怜我一天都没吃饭了,还要被他们追的到处跑,刚刚差点就被他们砍到了,哇哇哇……” 司舞司琴二人掩面,一副我不认识这个疯子的模样! 听风也抽搐着嘴角不知如何回应,几个持剑的府丁更是委屈,他们是拿着剑追她来着,可是她那敏捷的动作,哪里像是一天没吃饭的女子,那上蹿下跳的悍勇灵活程度,灵猴也不过如此了! 琳琅却是不管那么多,兀自拉着听风的袖子吸鼻子,一副‘我真的很伤心,我真的很难过’的样子。 司舞司琴二人从亭子里跃出来站到自家主子旁边。听风向二人看去,司舞一身杏黄裙衫还算整洁,司琴的水绿色的裙衫也不是特别难以入目,却不知为何冷琳琅这姑娘一身红衣偏偏就成了这般模样? 听风无奈一叹,朝司舞微微一点头,随后使劲拂开琳琅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吩咐了那几个府丁自去做自己的事,方才领着琳琅和司舞司琴三人一路穿过游廊月门,进了萧府的内院去。 他本是想着让琳琅几人先梳洗一翻,再去见自家主子,到时候看自家主子如何发落,毕竟她们几个如今这般模样,着实有碍观瞻! 可是,世事大抵都是无常的,若是一切都能按照预期来走,那这世上大概会少了许多有趣也无奈的事情了! 琳琅几人跟着听风走了一会儿,见得内院景致比之外院更是雅致柔美,竹林掩映间,周遭的房屋欲隐还现,屋角的风铃随着夜间的风发出清脆的声响,别样的清雅惑人! 转出那片竹林,再穿过一道半圆小门,便进了一所小院,听风想着,这所院里平日里人 第55章 青青 琳琅一步步走的缓慢优雅,唇角的淡笑如同带毒的罂粟,几近让人沉沦!她目光懒懒的盯着萧玄,朦胧的月光混合着昏黄的灯火,映衬着女子清雅的笑脸,分外幻丽! 只是,那女子分明是一张优雅的笑脸,却似有淡漠如水的哀凉一丝丝漫出来,不浓不重,若有似无! 萧玄拥着那青衣少女缓缓站起来,甚至还温柔的执起少女葱白一般修长的素手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生怕她一个不稳,便会落入水中。 即便如此恩爱景象,琳琅也连嘴角边淡雅的笑都不曾抖一下。 待到那青衣女子依着萧玄完全站起来,她方才细细去看那女子。 那女子一身素淡青裙,外披同色深色系披风,披风上雪白的绒毛软领将女子的脸衬的不如巴掌大,一双凤眸清亮璀璨,两弯柳眉温婉淡雅,琼鼻挺直,朱唇小巧。 她身形纤细,玲珑有致,披风罩身,更显娇弱无比!一头乌发轻轻的在头顶绾了个髻,半数在身后垂下,随风摆起雅致的半圆又调皮的落下。 一只简单的白玉发簪,两根清雅的淡青步摇,将女子的容貌都点缀的活了起来,步摇的掉尾垂在耳上一分。青色本就素雅,与女子赛雪的肌肤相得益彰,青白相衬,鲜妍绝丽! 见琳琅一步步走过来,那女子似在萧玄怀里微微忸怩了一下,却被萧玄拥的更紧!女子轻轻一叹,拂开萧玄的手,轻轻向前走了几步。 见得面前少女轻轻走出的几步,琳琅亦不得不叹一声:美! 那是真的美,比曹雪芹笔下的黛玉也不差半分,当真是:娴静处似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这般的温柔静雅,这般的殊颜丽色,当真是世间少有!就连她,也舍不得伤她半分,就连她,也不愿驳了她半分意! 然后,她听见女子清脆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姑娘,你来找玄!” 琳琅脚步一顿,随即复又慢慢向里踱去,唇边的笑勾的脸都僵了,却不能垮掉半分笑意,因为,不笑,就败了啊! 慢慢的走到女子面前站定,琳琅笑的如同三月里迎风而绽的夭夭桃花,嘴角的梨涡像是桃花瓣上最晶亮的三月细雨聚成的雨珠,清雅灼人! 琳琅的声音一如往常一般清脆悦耳,然,却有一缕缕清凉的淡漠和哀伤缓缓溢出,她说:“是啊,我找萧玄。” 一个玄,一个萧玄,亲疏立见! 自院门口到萧玄身边不过二十多丈的距离,琳琅却像是走过了千山万水一般疲累,一波又一波淡淡的凉意从琳琅心底冒起来,让她觉得她的身体似乎都在微微发冷! 果然,最暖不过人情,最凉不过人心! 月光撒在两个女子身上,一青一红的二人都未在开口,气氛似乎就这么轻轻软软的尴尬下来。女子的直觉最是敏锐,不论古今,一直如此。 面前的红衣女子一语未发,甚至,她的笑从未停过,她从未有用异样的眼光看过自己,看过萧玄,但青衣女子就是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不安! 刚刚院门初开之时,她明显感觉到萧玄拥着自己的手抖了抖,是要松开么?或许是,或许只是觉得外人面前这般模样不好? 她不想深究,亦不愿深究!她不是可以与萧玄比肩的人,纵她殊颜丽色,她终究还是害怕有一天会失了这个男子的慕恋! 只是,当她看到门外的那个女子时,她的一颗心也已放下。那红衣女子太过不修边幅,萧玄虽不在意女子容貌,但哪个男子会喜欢这般邋遢女子? 萧玄似乎丝毫未察觉到这尴尬的气氛,微微上前几步,站在青衣女子身侧。他稍稍偏了偏头,看着琳琅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怎的弄成这副模样?” 琳琅嘴角一抽,心道:“你特么就不能给我留点脸?非要这般揭我的短,非让人再看看我的造型?” 尴尬一笑,话一出口就变成了:“那什么,出了点小意外。” 看了萧玄一眼,琳琅微微偏头:“萧玄,你能不能让我们先梳洗一翻。” 顿了顿又瞪大水蒙蒙的眼眸,做出一副可怜模样,说道:“再给弄点吃的,我们都饿了一天啦……” 萧玄盯着琳琅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深,却偏不说话! 琳琅可怜兮兮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下去:该死的萧玄,就特么不能说句话,非要把她弄得这么尴尬?王八蛋!竟然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简直是,注孤生! 倒是那青衣女子十分善解人意,见琳琅尴尬,便轻轻拉了拉萧玄的袖子:“玄,我先着人带这位姑娘去梳洗一翻,如何?” 萧玄闻话,轻轻侧过头去看那女子,眉目间晕染着水墨画一般淡雅的轻笑,微微点头:“好!” 那青衣女子只一句话,便显现出琳琅等人此时的尴尬处境,便显现出青衣女子的蕙质大度,便显现出她在萧府的女主人地位。 便显现出她与琳琅在萧玄心中的差距! 这般厉害,是有意还是无意?难测啊! 琳琅眸子微垂,唇角勾起半分薄凉的轻笑,素白的手从袖中伸出,微微向前行了一步,便要去拍青衣女子的肩膀,却在离那女子肩膀半尺之外被萧玄一手挡住。 他目光清冷,却有满满的嫌弃盛于其中,在这嫌弃之下,还有微小的情绪明明灭灭的闪烁着,辩不出到底是何! 薄唇开合,方才对着青衣女子还温暖如春的萧玄对着琳琅立马就冷了脸,语气之中更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别碰青青!” 琳琅一呆,素白的手在空中一顿,随即缓缓将手收回,然后轻轻笑开来:“萧玄,你在防什么?” 萧玄眸光微微闪了闪,连带着身子似乎都颤了颤,却并未说话。 青青被萧玄拥在怀里,一双水眸轻轻看向萧玄,不知为何,她竟察觉到萧玄的异常,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同,明明一如对其他人的冷淡,但就是有一股子淡淡的不安从她心底冒出来,似是虫蚁噬心,一点一点将人逼疯! 然,纵有千般 第56章 往事 将青青送回轻语阁,萧玄估算着时间,约摸着琳琅等人也还未有梳洗完毕,便踏着朦胧的月光去了书房。 在书案后坐下来,沉默半晌,站起身来踱到窗边立定。淡淡望向外面远远的可以看到的随风摇摆的修竹,天上几颗明亮的星子似是宝石一般嵌在偌大的暗沉天幕之上,优雅沉静。 近处还有自己院里的奇山异石,碧波雅亭,一件件事物的位置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让人感觉温雅舒淡,既不太过柔丽,也不过于粗放。 眼前又突然浮现出几年前那个青衣女子在这院子里亲自为他设计院内景物,他便觉一股温暖之感直上心头! 渐渐的,眼前又是七年前自己与当今陛下在边关征战的情形。 那时的陛下,还只是洛王封号,但,他一直叫的陛下名讳,直至后来入京,他在无人之时也依旧叫他名讳。 陛下,名赵捘。 那日黄昏,落日浑圆,孤烟笔直,而他们接到线报,前锋部队在距离他们驻地四十里外的山坳里被敌军围攻,前锋部队里有赵捘从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他听说前锋被围,明知危险至极,却还是执意去救! 那时,赵捘在军中已稍有威望,督军虽有劝阻,却仍是让他带走了两千人马。 结果,他们行军不到二十里时,便被倍于自己的敌人拦住去路。那一战,当真是惨烈!两方交战人马虽不足万,但其惨烈程度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场大型战争。 他们从黄昏战到夜半,萧玄这边的两千人马损失殆尽,但敌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近八千人马也只剩下两千不到。 然,就是这样,他们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因为面对这剩下的两千人马他们已经毫无办法。 他们,只有十几人了啊! 这十几人里,就有萧玄自己。那时他和赵捘都还太小,他身手虽然已是极好,但半日征战,他人困马乏,早已受伤。 军中的热血汉子,只要他能认可你,即便要他身死,他也可护你无忧! 如今,便是这样的状况。 他永远记得那十几个人拦住两千人为他和赵捘争取逃命的机会时那种惨烈!十几个站成一排,拦住了本就不宽的道路,手中长枪刀剑舞的如龙似虎,只要有人近前,必会被伤。 十几人拦住道路,那完全不要命的架势着实令人心惊!敌人的刀剑插进他们的身体,只要不死,便依旧拼死搏杀。只要不倒下,便依旧要挥舞着手中刀剑去砍杀敌人。 远天边的一轮皓月半悬于空,似是悲悯的笑脸淡淡的看向人间悲苦,即便万人殁于一夜,也不能使它为之触动。 然,不管多么厉害的十几人也只是十几人而已,他们的血总会流尽,他们的生命总会消逝,他们都身体,总会垮下! 跑了好远的萧玄回头时,刚好看见一人被砍倒,刚一倒下两条腿便被齐根斩下,一人从他身边跑过想要来追赶赵捘等人,却被那人一把拉住脚踝扯倒。 他早已力竭,是以只是拼命向前爬了半步距离,一口咬在被他扯倒的人小腿上,那架势,颇有不死不休的狠劲儿! 被咬的人似是痛极,拿了刀柄使劲去敲那人的头,直到那人后脑被砸烂他都未有松口!红白相交的糊状物从那人脑后流出来时,萧玄几乎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随着那刺目的眼色不会在跳动了! 不敢再去看那惨烈的模样,萧玄和赵捘二人一路急奔,拼命尝试着去甩掉身后的追兵。 最后,他们二人避开大路进了一片林子,在林子里跑了好久,终于在第二日天将亮之时遇到了一家农户。 农家夫妻心善,见他们二人狼狈模样,也没有问他们原由,便为他们备了简单饭菜,准备让他们吃了便离开。 他还记得他与赵捘狼吞虎咽的吃东西时,农家夫妇的两个女儿望着他们咯咯的笑个不停。那两个女孩真是漂亮,都是八九岁的样子,眼睛明亮的像是两颗闪耀的星星。 十一岁的萧玄想,除了去岁自己遇到的那个傻丫头,这两个丫头大约也算得自己见过数一数二的美人了! 然,他和赵捘还没吃完便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向这边靠近的声音,他噌的一声站起来,目光沉静的看向外面,眉头轻轻皱起:“他们来了!” 他未有言明,但赵捘自是知道他说的是谁。赵捘也站起来,神色之间是疯狂的狠辣闪现着,明明是孩子,却这样无奈的狠辣着。 两个孩子拳头捏的咯吱响,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无奈的绝望。 罢了罢了,即是逃不过,那么,死也要死的有意义! 只是连累了这家农户,他们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不管怎样,他们怕也是活不了了。敌人不会放过他们,哪怕是与这件事情扯上丁点关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赵捘的身份特殊,这次的人,到底是不是敌军,还很难说,除了敌军,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他来边关已有三年,三年前,他父皇语重心长的让他来边关退敌,于是,他便真的来了。 他一直以为父皇是厌弃他的,他在帝京十年,从他记事起,就从未得过自己父皇的青眼,他拼命表现自己,却从未得到过父皇的夸赞。 他没有母后母妃,得不到别的皇子那样最平淡的温暖,他会偷偷看着别的皇子在母妃怀里撒娇,然后独自看着月亮坐到天明。 六岁时,他在宴上吃了皇后娘娘给的一块糕点之后便开始腹痛,是如刀绞针扎一般的疼,疼的他几乎要死! 迷迷糊糊醒来时,他看到那个平日里不可一世,对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半老头子的父皇坐在自己床边悄悄的垂泪。帝王垂泪,这是多难得的景象啊,只是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可笑! 后来,他听见自己一向温厚示人的父皇暴怒着呵斥那个几乎把头低到地面上的老太医:“给我救他,救不过来,统统提头来见朕!” 然后他悲凉的想,父皇啊,你这是在在乎我么?可是,我不需要了啊,我要死了…… 后 第57章 一往情深 在窗前沉默片刻,萧玄望了望远天的月亮,轻轻呼出一口气。一身黑色锦袍的他更是俊雅不凡,只是他的嘴唇微微抿着,整张脸便显现出一些冷厉来。 修长的手指伸出,微微曲起着在窗沿上敲了敲,短促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暗夜里极为响亮。像极了什么约定好的暗号。 不过片刻,听风便从门口进来,他看不见自家主子的表情,却分明感受到了一点一点的冷意从自家主子身上漫过来。 听风屈膝朝萧玄的背影跪下去,背脊挺的笔直,倔强的像是一只翱翔于天际却最终还是被驯服的海东青,沉默的去看自家主子的背影。 一身黑色锦袍的萧玄立在窗口,从听风的角度看过去,自家主子挺拔的像是一棵参天之木,一手扶于窗沿,一手背于身后,广袖低垂,露出他指骨分明的一只手。一头乌黑的墨发垂在身后,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轻轻的荡起半个弧度又缓缓落下,优雅美好。 半晌,那个立于窗前的男子半侧过脸来,屋内灯火映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条,朦胧缥缈。随即,他沉静淡漠的声音低沉似水的响起:“听风,你可有话说?” 听风半垂下头:“属下不该带冷姑娘进萧府!” 萧玄一声冷哼,声音里已经带上淡淡的不悦:“既知不该,为何要带?” 听风跪在地上,头依旧半垂着,沉默不语。屋内的烛光映在他的背上,更显现出他苍白无力的倔强。 见听风这般模样,萧玄一哼,冷声道:“自去领罚,另外,将听雨召回来!” 应一声‘是’,听风自退下去了!出门时,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接近中天的月亮,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在心里默默道:“冷姑娘,司舞,我能帮你们的,都已经做了!” …… 萧玄踏进自家前厅时,梳洗好的几人正坐在桌子旁吃点心吃得香。 见萧玄进来,琳琅眼巴巴的望着他,两只眸子瞪得圆鼓鼓的,像是等待主人安抚的小猫,可怜兮兮道:“萧玄,我饿了,能不能给我们弄点饭,这些吃不饱……” 萧玄嘴角一阵抽搐,只觉每次跟冷琳琅说话时,这女子总能让他觉得十分无语。 挥了挥手,便有小婢下去着人准备饭菜去了,萧玄缓缓踱到桌子旁坐下,倒了杯水缓缓啜了一口:“你们几人怎的几天时间就弄成刚刚那副模样?” 琳琅正是为这事窝火,一听萧玄问起,便立马唾沫横飞的将这几日里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尤其最后她将那官兵头子的那一顿打,说的尤为生动形象。 说完之后竟还一脸期待的看着萧玄,一副‘我是不是很厉害,快夸我快夸我’的模样,看的萧玄几乎要气笑了。 一进帝京便遇到这样的事情,亏得他还以为凭她的本事,定是不会吃亏,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却不想,她竟这般听话的就进了牢房? 可惜了他让听风给司舞一千银,竟让那些鼠辈拿了去,他们也真的敢动!萧玄抚着下巴沉思半晌,觉得自己应该明日里去找一下那个官兵头子将那一千银拿回来,毕竟是他的钱,那都是血汗钱呐! 若是琳琅知道萧玄的心思,定是要被惊呆了,说好的高冷一脸呢?说好的视钱财如粪土呢?怎么就变成了只对人高冷? 琳琅正待再去盘子里那个糕点吃的时候,却见桌上的几个盘子早已空空如也。呆呆的看了看司舞司琴二人,琳琅悔不该刚刚跟萧玄说的太过投入,忘了桌上的吃的。 但是,女孩子要矜持,要优雅,吃的没了就没了,面子是一定要要的。佛曰,不可说。大概就是吃的没了,但是不能说,说了就很丢脸。 想想又觉得不甘心,于是便狠狠瞪一眼司舞司琴二人,意思很明显:你们俩白眼狼,就不知道给我留一点? 司舞司琴二人装作仰头看房顶,很及时的发动了无视技能。 琳琅,扑街! 萧玄看着三女的眼神互动,唇角微微扬起半个弧度,静静的喝了口茶,不言不语。 琳琅还兀自在心里捶胸顿足,歇斯底里,暗骂这萧府的人办事效率低,饭菜终于送了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让琳琅两眼放光,这几日在牢里吃的太对不起人了! 风卷残云的用过了饭,夜已然深了。 看着萧玄完全没有要留下她们都觉悟,琳琅只觉自己脑仁疼的厉害。眼珠子微微一转,琳琅嘿嘿笑着凑近萧玄:“萧玄啊,你看咱们这么熟了,我在京里也没有地方住,不如就让我们在你府里住下,如何?” 司舞司琴二人见自家主子那腆着脸的无耻模样,只觉得脸皮子慢慢的发起热来。 萧玄晲了琳琅一眼,手里把玩着那只茶杯,唇角勾着潋滟的笑意,看的琳琅几乎花了眼,然后他说:“不如何。” 琳琅一梗,心道这人怎的如此,如此…… 还不待琳琅在心里想明白如此怎样,便见萧玄似是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语调一如既往的低沉优雅:“冷琳琅,你之前执意跟我入京,如今,又偏想在我萧府住下……” 说着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的迎上琳琅的眼睛,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淡淡的寒意:“到底为何?” 他着人查过冷琳琅的过往,却怎么也查不出来,这个人像是突然冒出的幽灵一般,之前的事情无人可知。 萧玄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的时候,琳琅眼皮子微微一跳,她轻轻垂下眼睑,纤长的眼睫覆下,挡住了所有可能会表露心思的情绪。 她的红衣在烛火下闪动着粼粼波光,苍白的面颊像是褪掉了所有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哀恸无助,萧玄看到她这般模样,几乎以为她会告诉自己她所有的过往。 可是偏偏这个少女在下一刻就扬起最没心没肺的笑脸,眼里像是笼罩着整个春天的朦胧细雨,水光潋滟,唇角边的梨涡美得惊心动魄,却偏偏让人心疼的无以复加。 然后女子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固执的拉住自己的袖子,偏唇边还敛着真诚淡雅的轻笑:“萧玄,我告诉 第58章 得逞 琳琅慢慢晃进了屋里,便见屋内布置的极为素雅,一张圆桌,两把圆凳,三张屏风,另有几幅古画悬于墙上,虽是简单素雅,却温馨别致,足见女主人之玲珑心思。 雪白的床幔被挂起来,淡青色的锦被更显女子苍白病弱。萧玄坐在床边握住青青素白的柔夷,满眼的忧心与疼痛。几个女婢站在床边,将那一片围了个严严实实。 大家都只顾着床上脸色苍白的青衣女子,没有人注意到琳琅等几个人幽灵一般进来站到角落里,唇角含笑的望着一干人愁眉苦脸的模样。 琳琅看着那几个府医束手无策的样子觉得十分满意,她对自己的毒术还是很有信心的,若是这些庸医都能解了去,那还跟云翼学的什么医毒之术? 况且初见青青时,她便发现青青体弱,该是幼时留下的病根。只需稍稍做些手脚,复发定然不是难事。 最重要的是,想要在萧府留下来,哪里那么容易?但是这青青,就是很好的一个突破口,她看得出,萧玄对这青青可谓用情深厚,若是不加以利用,那么,她的目的无望达成。 所以,那只被萧玄截下的素手,真的是带着药的。萧玄防她是明智之举,可是,若论用毒,萧玄怎能防得住她冷琳琅? 只是,青青姑娘,对不住了! 床上的女子似是疼的厉害了,眉头蹙起,本就白玉般的面颊更是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被萧玄握住的素手因的疼痛用力回握住了萧玄,指尖处因为用力范出青白的颜色。 府医急得满头大汗,却舒缓不了那女子半点痛苦。一阵一阵的寒意从萧玄身上漫出来,更是吓得那府医哆哆嗦嗦的手脚都不利索起来。 轻轻抚了抚床上女子的面颊,萧玄柔声安慰道:“青青,别害怕,我会找来更好的大夫来医治你,你且先忍一忍。” 腾地站起身,他依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只是袖袍一挥,那战战兢兢的府医便被扫出去许远。琳琅暗道一声:罪过啊! 随即,便听到萧玄低沉的声音微微带着寒意,还有一分即将失控的暴怒:“去,去给我把临城最好的大夫都找过来!” 看着将要转身出去的女婢,琳琅轻轻一笑,自角落里缓缓步出:“何必麻烦,我不就在此处么?还是你觉得临城的哪个大夫或可胜了我去?” 她一身红衣,自角落里行出,满室光华似是全都打在她的身上,耀眼夺目。她发髻轻绾,广袖低垂,行走时衣摆之间荡出细小的纹浪,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只是,那抹清雅绝丽的微笑却在这样的氛围里显得极为不合时宜,满室悲沉,独她一人笑靥如花。 或许是她的言行过于狂放,或许是她的出场方式过于别致,满屋的女婢看着她,竟生出一种‘此人莫非是九天妖仙堕凡?’之感,尤其唇角那抹淡笑,清雅魅人。 只一人,完全不为所动,那人便是萧玄。 众人只见黑影一闪,那令满室烛光都暗淡了半分的红衣少女,已被萧玄握住了脖颈。琳琅身形在女子之中算得上高挑了,可在萧玄面前,仍是低了他半个头不止。 萧玄握住琳琅脖颈的手向自己面前一拉,又微微的向上提了提,使得琳琅不得不稍稍踮起脚来微微仰首看着萧玄。 司舞司琴二人一惊,便要出手去救自家主子,却被她一个手势拦住。 萧玄看了司舞司琴二人一眼,冷笑道:“冷琳琅,是你做的手脚,对也不对?” 即使自己的脖颈依然被萧玄握住,琳琅却忍不住笑起来,清雅却哀凉的笑声远远的传开,轻轻的击在萧玄的胸口,一下一下的疼。 她脖颈处因为轻笑而产生的轻轻的震动,让萧玄觉得自己的手掌都微微的酥麻起来,他眉头微蹙,却是一语不发。 琳琅笑了好一会儿,笑的眼泪都几乎要流出来了,才抬眼看他:“你可有证据?” 不知为何,琳琅眼里的悲痛就这么直直的撞入他心间,刺的他的心也微微痛起来。面前的少女眼里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映着烛火分外明亮,也分外悲伤。 两人就这么僵持下来看着对方,自外人的角度看过去这景象当真是极美的。两人靠的极近,身体几乎贴到一起,少女的脚微微踮起,素白的手抓住男子的前襟,一高一低,一红一黑,都不再说话。 时间似乎是静止的,缠绵悱恻,安静美好。 只是,男子那只握住女子脖颈的手太过煞风景,只是,那两人眼中翻腾的情绪太过毁气氛。 烛火晃动着暧昧的微光,气氛不知怎么也就突然变得暧昧起来,女子的眼中依旧是笼烟罩雾的潋滟模样,男子的眸中却不再是方才的凶狠暴戾,握住女子脖颈的手也似乎渐渐的用不上力。 满室静谧,烛火微微闪耀着细小的火光,温暖惑人。 床上的女子似是痛极,轻轻的一声**惊醒了屋内所有人。 萧玄暗自懊恼,若不是青青出声,他刚刚竟然想要去抱抱那个单薄又倔强的红衣少女。她满眼伤痛,却笑的如同春风,温暖却悲凉,让人生出一种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的念想。 暗自摇头,她怎会需要人保护,自祁城到帝京这一路上,她红衣修罗的名头,可不是凭空得来的。 松开琳琅的脖颈,萧玄一退半丈,又变成那个淡漠如水的少年郎,盯着琳琅沉声道,:“冷琳琅,烦请你为青青诊脉,诊金好谈。” 说罢当先走到青青床边坐下,温柔的为青青掖了掖被角。 琳琅淡淡一笑,咕哝道:“都说了人家喜欢你叫我阿冷嘛!” 一边说一边缓缓踱到床边,外围的女婢一个个都麻利的为这个女子让开道路,似乎知道,这人的路,是拦不得的。 执起青青的手听了听脉,琳琅站起来看着萧玄沉静的脸,轻轻笑道:“萧玄,青青姑娘这病根可是有些年头了。” 萧玄看她一眼:“那又如何?” “只怕这几年里你也没少为青青姑娘请大夫吧?” “你到底想怎样?”萧玄的声音已 第59章 信任 琳琅一直觉得有钱人家就是好,好在哪里?就比如现在。 萧玄说罢,只轻轻一招手,就见刚刚被司琴打晕的半老头又走过来朝着萧玄行了一礼,然后看着琳琅司舞司琴几人道:“老奴带几位客人下去休息。” 琳琅看着那半老头额上的大疙瘩,只觉人生真是戏剧一般多变,这半老头莫不是萧府的管家吧?那以后如果自己要在萧府住下,怕又少不得鸡飞狗跳之类的。 谁知,这半老头却是十分恭谦的引了琳琅几人离去,并无其他表示。琳琅暗道大约是萧玄的淫威太重,这府里人才如此谦恭有理。 见那半老头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大约还在为之前的事郁闷。这样下去是打探不到任何消息的,琳琅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只是她自己刚刚行完针,甚是疲累,不愿说话,便使了眼色让司琴前去套近乎。 至于为什么是司琴而不是司舞去,自是因为先前打晕这半老头的也是司琴,常言道不打不相识嘛!所以,司琴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了。 接到自家主子命令的司琴郁闷半晌,终是拿着自家主子给的药膏,默默走到那半老头跟前。手里的小瓷瓶握的死紧,于是便看不见紧握的瓶子,只见司琴的拳头捏的差点呲咕作响。 那半老头见司琴这般过来,吓得一哆嗦,几乎要狂奔而去,琳琅在后面看着这般景象差点笑出声来! 司琴十分无语,拿了那瓶子便要为那半老头上药,惊的那老人家死死抱住脑袋不松手,司琴便只得作罢,扔了那瓷瓶在老头怀里,司琴笑眯眯的凑过去:“大叔啊,您贵姓啊?” 半老头默默的看司琴一眼:“鄙人萧泽,府里人都管我叫泽叔。” 司琴淡淡“哦”了一声,便退回琳琅身边:“主子,打探清楚了,他叫萧泽。” 琳琅一梗,只觉眼皮子突突跳起来,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司琴大傻逼’,尔后一脸期待的去看司舞。 司舞仰头看天,无视之。 最后,琳琅浪费了一瓶上好的药膏,只得到了半老头名叫萧泽这样一个鸡肋的消息,气的琳琅几乎要把司琴咬死了事。 萧泽引着琳琅等人一路东拐西拐,穿廊走院,最后在一个名为“春华”的院子前停下,恭恭敬敬的送了琳琅等几人进去,尔后反身回去了。 进了春华院,琳琅不得不骂一句萧玄王八蛋,此时明明已是冬日,偏他还把自己弄到这春华院里住下,这院里草木凋零,叶落颓败,只顽石假山还屹立不倒,坚劲非常。 她唯一满意的,便只有院墙边一颗梧桐树,树高枝繁,像极了以前自己在墨云宗上小师父的院子里自己种下的那颗梧桐树。只可惜在这般冬日里,梧桐落叶,树上光秃秃的,不如夏日茂叶参天时的华美。 将院子里伺候的女婢都打发了出去,琳琅坐在屋内的桌子旁边,倒了一杯茶水在手中把玩。热水的雾气升起,将女子的面容掩的朦朦胧胧,不甚清楚,唯一双眼,清亮无波。 司舞司琴二人也在桌边坐下,司舞看着自家主子,自是知道她疲惫不堪。她虽心疼这个少女,但她亦知,这才刚刚只是个开始! 司琴倒是一向心大的漏风,见自家主子和姐姐都沉默不语,只觉气氛微微沉闷,突然想起自家主子今夜被萧玄捏住脖颈逼问时的表现,只觉自家主子真乃神人,演技当真是炉火纯青。 眼珠子一转,司琴握住琳琅手腕,兴致勃勃道:“主子,你今夜被萧玄逼问时那哀恸的神色好逼真啊,我都忍不住要信了。” 琳琅突然来了兴致:“你怎知我是装的?” 司琴一呆:“青青姑娘的旧症不是你做的手脚么?还装着一副被冤枉的无辜。” 说罢,还送了自家主子一个大大的白眼。 琳琅轻轻一笑,拍了拍司琴的肩膀:“你这小妮子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细心了?” 司琴嘿嘿一笑:“我看到主子你对姐姐贱贱的笑了,你每次那么笑都有人要遭殃好不哒?” 琳琅一梗,无话可说,自己那会儿笑的很贱?应该没有吧,毕竟自己有盛世美颜支撑着,不管怎么笑都应该是极美的。 司琴兀自笑的开心:“主子,你太厉害了,连萧玄也骗过了。” 听得司琴的话,琳琅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装的么?其实或许不是的。她是真的在难过,出了那般事情,萧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从盛夏到如今深冬,他们在一起近半年,他却依旧如此防她。 她想,她在他心里或许就真的是那般蛇蝎女子,她或许就真的完全不值得他信任? 琳琅望着手中茶杯沉默下来,眼睛却忽然有些胀痛,酸酸的,似乎有什么要奔腾着跑出来一般,心里也闷闷的难受。 她下山半年,莫家的案子到如今却丝毫没有进展,萧玄不信任她,甚至十分怀疑她,那么,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司琴不知为何自家主子突然就沉默下来,室里的烛光映在主子的脸上,显的她苍白的面颊更是毫无血色,一双水眸里,似有明明灭灭的哀伤和幽冷一点一点溢出来。 司琴看了司舞一眼,握住琳琅的手,小心翼翼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听得司琴的声音,琳琅登时回了神,再扬起脸来时,唇边便又敛着温雅柔淡的轻笑,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像极了司琴心目中九天仙女的样貌。 拍了拍司琴握住自己的手,轻轻笑道:“无事,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司舞司琴二人对视一眼,帮琳琅铺好了床,方才携手去了。 看着司舞司琴二人相携而去,琳琅默默一叹,慢慢踱到窗边立定。看了看窗外夜色,轻轻一笑,这哪里是不早了,分明是已经快要亮了。 遥远的天幕上,一颗明亮的星子闪耀着,琳琅有些分不清,那是启明星么?如果是,那么,这个世界的启明星和原本那个世界的启明星一样么? 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即便是临城这样的暖城,冬日里的风也依旧带着淡淡的寒 第60章 交锋 看了看萧玄神色,青青的眸子微微一闪,一把握住萧玄的手,轻声道:“玄你别闹,我无事的。” 说罢,又热情的握住琳琅手:“冷姑娘,玄都与我说了,在祁城之时多亏你相助,他才得以脱险,我又蒙你医治,实在是不知怎么谢你才好。” 被青青握住手,琳琅稍稍有些不习惯,她不喜与人太过亲近,尤其,她不喜与眼前这个女子亲近。 一抬眸间似是不经意便看见了青青身后几个女婢,琳琅笑的无比纯良:“青青姑娘,不用怎么感谢我的,我不喜欢你这几个女婢,能不能让她们出去等着,她们长得太丑了,我害怕。” 司舞司琴二人对视一眼,差点笑出来,自是知道自家主子在为自己出气。转头去看那两个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女婢,却只见她们此时脸憋的通红,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青青更是一梗,她的女婢丑?还是暗讽她丑? 昨夜她太过大意,看这冷琳琅一身行头脏乱无比,根本看不出什么气质容貌,想着就算是那女子真的能在府里留下,也丝毫夺不去她的风采,还可在萧玄面前显现出自己温婉大度的一面来。 而且,玄他定不会同意那冷琳琅留下。谁承想,自己竟在昨夜发病,让冷琳琅以此为由,在萧府赖了下来。 原本住下来也无事,却不想她今日打扮好了竟也是这般夺目,尤其一双水眸清亮明澈,纯美干净,一身红衣更是艳丽无边,恍若九天堕凡的妖仙,可纯可艳。 且,她与玄之间似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玄情绪内敛,不假辞色,却偏偏面对着她的时候总会失控,这些,玄自己都未有发现吧? 青青垂着头,眼眸中明明灭灭的情绪半分不可窥视。 从萧玄那里望去,便是青青垂着头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青裙相衬之下,更显得她娇弱柔美,惹人怜惜。 萧玄的心似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狠狠的疼起来,青青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曾说过不会让青青受半分委屈,却如今,竟让那冷琳琅当着自己的面欺她。 伸出手握住青青的葱白似的修长玉指,萧玄眉头一皱,看向琳琅:“冷琳琅,你莫要太过分了!” 青青正要阻止萧玄再说下去,却见琳琅轻轻笑起来,眉眼之间是淡淡的温和,说出的话却不是如此:“萧玄,我都不知在你这府里是不能说实话的,可是我真的害怕嘛,怎么办?” 她声音清脆,语调明快,尾音甚至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堵的萧玄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就这么沉默下来。 转眼去看看青青的两个女婢,虽说不如司舞司琴二人养眼,但决不至于吓人的地步啊。想起她进门时司琴那委委屈屈的模样,萧玄大约知道琳琅是在为那丫头出气呢,如此护短的小女子,还真是头一次见! 见二人都不再说话,青青默了片刻抬起头来轻轻软软的笑道:“琳琅姐姐既不喜这两个丫头,我让她们先回轻语阁好了,左右玄他一会儿回送我回去的,留她们这这里也无用。” 说罢轻轻一挥手,两个丫头便就出门去了。 琳琅不动声色一笑,这青青倒是当真会做人。自己在这片刻之间便从冷姑娘变成了琳琅姐姐,萧玄也是定会送她回去的。 这是无心之举,还是向自己示威,或是,只是让自己知道萧玄的心之所属? 看着那两个丫头一步一步去的远了,琳琅方才淡淡一笑,一脸认真道:“嗯,以后我大约都不能见她们了,她们会引发我体内的洪荒之力。” 青青一愣,不知琳琅所言何意,萧玄也淡淡的望着琳琅,一副不解又不愿问的傲娇模样。琳琅不理他们,不问我便不说,看你能如何。 最后,耿直的司琴一脸呆萌的看了看大家,最后问向自家主子:“主子,洪荒之力为何物?” 见有人问,琳琅立马来了兴致:“所谓洪荒之力啊,……” 众人一脸认真的看向她,洪荒之力,听起来很是不一般啊。 却听冷某人沉默半晌,卖足了关子,方才悠悠道:“我也说不清。” 司舞嘴角一抽,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模样,萧玄也只微微愣了一瞬,便一副不愿再多看琳琅一眼的模样偏开了头,唯有司琴和青青二人愣了半晌回不过神。 见众人一副踩了狗屎的模样,琳琅嘿嘿一笑,摆出一副认真脸:“其实洪荒之力就是我体内有一股深厚的内力,它一爆发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会杀人的。” 司舞望房顶,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司琴则是一脸兴奋:“主子,如此说来,你是无敌的么?” 琳琅嘿嘿一笑,傲娇点头。 萧玄只觉自己的人生观都被刷新了,洪荒之力?呵呵,司琴居然还那样一副遇到神的表情,连青青这等不谙武学之道的人都不会信的好么? 几人在厅里东扯西扯,有说有笑,时间倒也过得快。萧玄携青青离去时,天色已经渐渐晚了,夕阳西下,浑圆火红的太阳悬在地平线之上,美轮美奂。 琳琅看着萧玄和青青离去的背影,竟觉那二人也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般配一脸,萧玄的黑衣,青青都青裙,被风扬起细小的弧度,缠绵悱恻。 青青似是有些冷,萧玄将她往怀里拢了拢,继而慢慢往前走,橘红色的阳光撒在二人身上,出奇的幻丽无双。 见二人去的远了,琳琅方才回了厅里挨着火盆坐下,司舞司琴二人不用琳琅招呼便自发自动的陪着琳琅坐下。 司舞正担心刚刚萧玄与青青二人行止亲密,会伤了自家主子的心,却见琳琅一脸淡漠,眸子微微垂下,拿了钳子去拨盆子里的炭火。 默了一会,琳琅唇角勾起一个淡雅缥缈的轻笑来,抬起头来看向司琴:“萧玄怎会过来,他来之前青青可有何异动?” 司琴呆呆望向琳琅:“不曾啊,她就一直在火盆子旁边坐着,一直喝水,没有其他异动。” 琳琅一叹,只觉司琴真是榆木脑袋,司舞让 第61章 夜探书房1 琳琅就这么在萧府里住下来,平日里为青青听听脉,配配药,倒也无人为难她。主要是萧玄鲜有搭理她,萧玄不搭理她,青青也就因为体弱而无暇顾及她。 于是,冷某人一天天的无所事事,便在府内东游西逛,看看假山奇石,枯叶戏鱼,或是跳上房顶对酒当歌,兴致来了也会把府里的隐卫揪出来比比高低,倒也逍遥自在。 一晃间半月已然过去,萧玄也似乎忙起来,整日整日的不见人,听下人们说,萧玄大约是进宫与皇帝老儿商讨近前在祁城所查到的蛛丝马迹。 琳琅乐见其成,萧玄不在,她才更有机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日下午,琳琅闲逛时无意听到泽叔说萧玄传话回来夜间不归。琳琅闻得此话沉默半晌,心道:忙了这许多日子,大约是该要有所动作了。 夜间,乌云低压,半颗星子也看不见,无端的让人觉得压抑,即便是临城这般的暖城,寒风依旧带着凛冽的寒意呼呼的刮个不停。 琳琅在窗前立了许久,寒风荡起她的衣摆,墨发和宽大的云袖,竟让人生出一种她将乘风离去的错觉来。 半晌,琳琅看着远处随着风狂舞的修竹,喃喃道:“明日或会下雪,今夜里格外的冷。” 又沉默了片刻,琳琅转过身来大步走向床边,利落的换下身上的火红衣裙。 司舞进来时,琳琅刚刚系好夜行服的带子,一室灯火映衬着她的黑衣更显现出她肌肤如雪,一头墨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英姿飒爽。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眼眸明亮清冷,勾魂摄魄。 司舞一愣,快步走到自家主子跟前拉住她的手,沉声道:“主子,你要今夜行动?” 琳琅轻轻一笑,温柔淡雅却又凛冽漠然,拍了拍司舞的手示意她无需担心,抽出自己的手一边套上黑帽,一边沉声道:“对,司舞,你唤司琴过来躺在我床上装作我还在房中的假象,你仍在你们房里,若有变故,随机应变!” 司舞沉默半晌,拉住琳琅的袖子:“主子,不若换我去吧。” 她声调低沉,颇有破釜沉舟的架势。 琳琅听得一阵感动,随即又缓缓笑开来,摸了摸司舞的脸,转头去看摇曳的灯火,脸色凄静哀凉:“司舞,我知你不愿我涉险,但我安愿你去涉险?且,有些事,必须要我自己去做。” “可是主子……” 琳琅偏过头去,沉声喝道:“好了,不必再论!” 其实琳琅极少这般言辞疾厉的呵斥司舞司琴,是以司舞一惊,便沉默下来不敢再说话。 琳琅轻轻一叹,行到司舞面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司舞,不必忧心我,我在府中探了这许久,已经大概知道隐卫的位置和身手了,况且萧玄今夜又不归,我不会被发现的。” 司舞抬眸去看自己面前的女子,灯火映衬下她肤白似雪,眉目如画,眼眸清淡无波,却又有一股子坚定从眼底一点一点流出来。 轻轻一笑,司舞眼里晕染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水雾:“那主子小心,司舞静候主子归来。” 微微一点头,琳琅再不废话,取了一块黑布罩住面容,身形灵活的从窗子跃出去,似是一只灵猫,黑影一晃便已经去的远了。 司舞在屋内默默握紧了粉拳,看着自家主子融进黑暗的背影迅如疾风般跳出了春华院,尔后消失不见,许久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身出了屋子去找司琴去了。 话说琳琅一路东躲西藏,借着假山奇石,亭台楼院顺顺当当的到了萧玄的院子,这里她未有进来过,不知内里是何景象,小心为好。 趴在墙上仔仔细细将院内情形看了一遍,迅速在脑子里分析了按照萧玄的习惯和自己之前在府里发现的隐卫的惯例,这里可能有多少隐卫和隐卫的位置及存在的死角。 半晌,琳琅悲伤的得出一个结论:这座院子里没有死角。 但是琳琅其实不知道,整个萧府就萧玄的院子是没有隐卫的,这样给人一种没有死角的感觉的设置,也是萧玄思索了良久的手笔。 这院里平日都是听风和听雨二人进出的,也总有他们其中一人守在这里。 只是近日,因听风前些日子受了罚未好利索,还在自己房里养伤,听雨受召尚未回来,便只有几个巡夜的府丁来此巡夜,并无什么高手。 琳琅在墙上趴了许久,寒风凛冽的呼啸而过,似乎在嘲笑她只会趴在这墙上却毫无办法。最后,琳琅实在被风吹的要崩溃了,安慰自己道:“没事没事,没有死角就没有死角,这样才能显现出本姑娘之技艺高超。” 如此想着,琳琅看准了一块假山,那块假山分为左右两块,顶端相连,下部分开,近处无灯,更显得那里漆黑一片。 琳琅便准备在那假山上落个脚借个力 便可直奔萧玄的书房而去,那里,也是她今晚的目标。 其实赤卫的案宗有没有放置在萧府,琳琅也不知道,毕竟赤帅无官阶,也无圣上特赐的办案之所,谁也不知那些案宗到底放在何处。 但是,若万一能在萧府查到些许蛛丝马迹,或许她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当年莫家灭门真相,再为莫家满门报仇雪恨。 况且,萧玄的书房向来不许外人擅入,这中间,定有猫腻。她有预感,自己今晚在萧玄的书房中,一定会有所收获。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琳琅正从墙上飞身而起,脚尖刚踏上那块刚刚看好的假山之上还未借上力,就见斜里一个黑影一闪吓了她一大跳,就是这片刻分神,再加上在墙上趴的久了,被风吹的手脚发麻,行动都有些不利索,冷某人就华丽丽的从假山上滑了下来。 天色本就漆黑,只有院内门前的两盏灯笼发出微弱的光,但更显此处阴森恐怖。 琳琅刚从假山上滑下来还未站稳,便听两人急奔而来。奔近这假山停下来,细细观看却未有直接近前来查看。琳琅抽搐着嘴角暗骂自己时运不济,尔后又默默的往假山下部分开 第62章 夜探书房2 甫一进萧玄的书房,琳琅便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终于进来了,外面真的好冷。哎,坏人难当啊! 借着外面微弱的火光,琳琅迅速将屋内摆放看了一遍。除了进门那一面墙,其它三面墙边都摆着高大的书架子,上面满满当当的摆放着各类书籍。靠里的角落里有一个大箱子,落了锁,不知里面是何东西。 天太黑,她看不清架子上到底有些什么书,也不知那些案宗是否会夹杂在这些书籍之中放在那几个架子上,一时颇有些无奈。 她不敢点灯,屋里又太黑,只能辩出一些大体物件,若是要找案宗,恐怕还得费一翻手脚。 思索半晌,琳琅决定先从书案上开始找,说不定能找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而且,书架目标太大,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 打定主意,琳琅立即行动,身形一闪,人便已经到了书案边。东翻西找,顺便看看萧玄的墨宝,再跟自己的一比,羞愤欲死。 找了半晌,并没有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眼尾突然扫到萧玄放置在书案上的一个画筒,里面放了五六卷画,琳琅眼睛一眯,兴致勃勃的拿出一副来欣赏。 因为屋中较黑的缘故,看不大清画上细致的内容。只大致看到画中是连天的悠悠青草,似有风起,草儿轻轻软软的随风摇摆,一条白玉似的小河穿过整个画面,几乎能听到水流过时发出的叮咚声。 画中似有一人,看不甚清。琳琅嫌屋内太暗,执了画卷行至窗边,就着从屋外透进来的微弱火光细细的去看那副画。 一个青衣女子蹲在河边浣衣,画里只见女子单薄的背影,大片大片的墨发铺在身后,青衣黑发,单一个背影就已美不胜收。她的头微微偏着,唇角勾着欢快的笑,雪白的肌肤在满幅青色的画中尤为显眼,冰肌玉骨,殊容丽色。 即便只有半张侧脸,但琳琅一眼就认出画里那个女子,青裙墨发,殊容丽色,除青青外再无其他女子的画像能被萧玄这般摆在书案上,珍之爱之。 修长莹白的手指缓缓划过画中女子的下颌线条,再轻轻下移。目光落到左下角两行小字时,琳琅只觉眼睛被刺的生生的疼。 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 一为刚刚琳琅在书案上瞧见的萧玄的字体,遒劲有力,笔走龙蛇,潇洒自如。一为绢花小楷,秀气非常,但亦秀丽可观。 两种不同的字体就如两个不同的人站在一起,一男一女,一刚一柔,别样的温馨雅致。眼前似乎出现了那晚萧玄拥着青青在水边赏月时的情形,安静美好。 琳琅微微闭了闭眼,唇角敛起一个清雅哀凉的弧度:那两人,还真是该死的般配啊! 不再去看那幅画,琳琅将画卷好,依旧放进画筒中,再不敢去拿别的画卷看了。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箱子,几步行过去拿着箱子的锁拽了拽,那锁分毫不动。 琳琅沉默片刻,唇角一弯,从怀里摸出一根细细的铁丝,嘿嘿的笑着去戳那个锁孔。捣鼓了半晌之后,却见那锁毫无动静。 泄愤似的将那铁丝狠狠抽出来,一边骂道:“果然电视里都是骗人的,说好的一戳就开,我特么怎么就不行?这么结实,看来非要我……” 琳琅的碎碎念还未说完,那锁孔里便有一根银针激射而出,若不是以前在山上云辰云翼那两个老东西一直偷袭她,让她养成了这般灵敏的听觉,她怕是要被这根银针交代在这里。 她本离那锁极近,银针出孔的时候与锁摩擦出轻微的声响时,琳琅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整个人就已经径直跃上了房梁。 她看着那跟银针刺进书架子,整根针连一点针尾也未剩在外面,只觉后颈一阵阵的发寒。心里默默骂了一声:这萧玄真是太特么狠了!要是被扎了,不得扎个大窟窿? 冷某人兀自在心里骂的开心,却全然忘了是自己闯进了别人的书房里,还意图窥探别人的秘密,就算被扎个窟窿也是自己作的。 从房梁上跳下来,琳琅默默盯了那箱子半晌,不敢再轻举妄动,但是不打开那箱子又觉十分不甘,正想着是不是应该暴力解决问题呢,就如直接捣碎了这破锁了事。 还未等琳琅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门外一阵脚步声直朝书房而来。琳琅一惊,身形一闪便隐到两个书架相交的角落里,若不专门来此查看,定不会发现她。 然,琳琅刚移至那角落中,便被一人捂住口鼻,身子一旋,自己便被一人死死压在墙上动弹不得,两手被压在身后,身前是个高大的男子,紧紧贴着她的身子,腿被男子用一只腿绞住。 这个角落里太黑,琳琅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男子到底是何人,想来应该是和自己一样来萧玄这里来找些东西的,自己刚刚在院里看到的黑影,大约也是这个男子。 可恨自己一心翻找案宗,竟没有察觉到有人先于自己进了这屋子,还在自己身后隐匿了这么久。如此大意,若是那人趁着方才她失神之际偷袭于她,她不知自己能否躲过。 手脚被压制住,琳琅慌了片刻,便安静下来。脚步声渐渐近了,门将要被推开时,按住琳琅的男子一把揭开了她罩住面容的黑布。 门被推开,火光透过敞开的大门印进来,然后,是萧玄踏着身后的烛火一步一步行进来,点亮了室内烛灯。他一身红衣,星眸如电,透出星星点灯的寒气。 琳琅一惊,萧玄怎会突然回府?莫不是今夜的一切都只是萧玄的谋划,莫不是,自己的身份已经为他所知。 身子不自觉的崩了起来,眼睛微微眯起,外面的萧玄似乎有所察觉,又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盯着书案上的画筒,不言不语,让人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琳琅的身子越崩越紧,今夜若是失败,那么,再查此案便难了! 少女兀自想的认真,却没有发现压制住自己的男子瞪大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惊讶,还有,惊喜。以及男子低下去的力道和 第63章 夜探书房3 云袖低垂,单手负后,背对着她的闲闲鬼面向她比了手势让她好好等着。 琳琅此时才看清,鬼面依旧是如那晚一般的黑衣墨发,鬼面罩脸。即便是入室行窥探之事,也依旧是广袖如仙的潇洒模样。 他就这般跃出去,尔后如闲庭信步般悠闲的一步一步走近了萧玄,就如他不是未经允许前来窥探,而是受邀来访一般淡雅出尘。 萧玄打量他片刻,唇角缓缓勾起来:“竟是鬼公子,玄不知鬼公子竟擅藏身于那般角落之中?” 鬼面也轻轻一笑,沙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低沉的性感:“鬼本意与赤帅开个玩笑,竟不料技浅,这么快便叫赤帅发现了,惭愧。” 嘴里说着惭愧,可鬼面那声音里却丝毫不见惭愧的样子,反而一脸兴味,颇觉有趣的模样。 往鬼面出来的角落里看了一眼,萧玄一声冷哼:“鬼公子,玄上次说过,再见你时绝不饶你,如今你自己送上门来,可想好了怎么脱身?” 鬼面轻轻笑起来,低沉性感的声音在夜里格外迷人:“怎么脱身?赤帅莫非觉得我走不了?” “不是觉得,是定然走不了!” “那就试试。” 话落,鬼面一挥袖袍,一阵劲风直袭萧玄面门。这一击原本也只是做做样子,劲风扫过,屋内的烛火闪都未闪便直接灭了去。 鬼面便在烛火熄灭的瞬间从窗子跃了出去。萧玄火红的衣摆一撩,紧跟着鬼面的后面便跳出去了。 冰冷的风从窗口灌进来,书案上萧玄之前看过一半的书被吹的刷刷作响,外面的火光从窗边印进来,也只见得屋内影影绰绰的大致摆放。 琳琅在那角落里躲了半晌,听得外面的打斗声愈来愈烈,屋内静的落针可闻时才从角落里走出来,左右看看无人,猫着腰从窗子跳下去隐进了假山旁边。 那边两人斗的正酣,谁也无闲暇时间理会是否还有人从书房里出来。琳琅在假山旁边默默的看了一会儿萧玄与鬼面二人的你来我往,只觉十分养眼。 萧玄红衣乌发,起跃腾挪间墨发飞扬,一张脸精致淡漠,薄唇轻抿,便有丝丝点点的冷厉显现出来。 鬼面一身黑衣,整个人挺拔高大,招式看似杂乱却灵活无比,萧玄攻防有度,他自防攻有法,二人本在伯仲之间,一时也分不出胜负。 琳琅看了片刻,深刻的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这里再怎么说也是萧玄的府第,若是一直斗下去,鬼面必回吃亏。 想着,琳琅轻轻退开,回自己春华院的路一边上小心翼翼的避过正在向萧玄的院子赶去的府丁和部分隐卫,一边暗赞一声自己聪慧,还好走得早,否则等这些喽啰都去了萧玄的院子,自己再想从那院子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便难了。 回了春华院,司琴那厮在自己床上睡得正开心,自己进屋时,她竟毫无察觉。琳琅恨恨的剜了床上的司琴一眼,睡梦中的司琴转了个身,喃喃道:“鸡腿。” 琳琅只当她是醒了,谁知仔细一看,那妮子睡得差点流出口水。无奈的摇摇头,琳琅轻声一叹:睡着了都想着鸡腿,你是有多饿,我对你是有多不好? 司琴又呢喃着说了句什么,琳琅没有听清,也不想再去纠结。换下身上的夜行服,麻利的套上白日里穿的红裙,一把扯开头发,转身便向外面奔了出去。 奔到门口时正遇见听到声响进来的司舞,琳琅脚步未停:“司舞,把司琴叫起来一起萧玄的院子。”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时,人已经去的远了。 司舞一呆,随即反应过来进了屋子去叫司琴了。 琳琅使出轻功,一路奔到萧玄的院子的屋顶上立定时,那边打斗的两人已经用上了兵器。两人都是使剑的,萧玄的破月在客气里划出尖利的破风声,气势非常。鬼面的剑虽不如萧玄的破月那般朗目,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剑。 二人你来我往,剑气横扫间周遭的观赏木被削的七零八落,凄凄惨惨。碎枝有时会被夜里的风吹起,拖拖沓沓的在地上飘出一两尺的距离。 周围站着的府丁躲得远远的,生怕一个剑气就削掉他们半个脑袋。 琳琅在屋顶上看了好一会儿,深觉不可在如此下去了,如若不找个机会让鬼面先走,怕是会越来越麻烦。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琳琅嘿嘿一笑,计上心来。 脚尖在屋顶上一点,整个人飞身而起,冷某人如同九天之上堕下凡尘的妖仙直扑那二人而去,大喝一声:“萧玄快让开,我要动手了。” 萧玄回头时,正见琳琅从屋顶跃下来,红衣在风里被卷起柔雅的波浪,一头乌发像是刚刚睡起时那般散乱着,此时被风荡起,在那个女子身后狂乱的舞开,像极了一匹上好的绸缎被吹开时招展的美丽。 琳琅锦的前端似乎有一点一点的白雾漫出来,萧玄一惊,突然忆起那晚也是这般的情况,琳琅锦卷出满天白雾,药倒了上百拼死搏命的杀手。 再不及思考半刻,萧玄身形一偏,人已闪到几丈开外。 琳琅锦一抖,漫天的白雾散开,一身墨袍的鬼面被罩进白雾之中。萧玄的视线里,一身黑衣的男子身形晃了晃,随即被白雾完全隐住。 白雾晕开时,琳琅为防万一远远退开,免得药不倒那鬼面却还让他袭了自己。 退开的同时,琳琅清脆的笑声远远传开去,这样的景象里,女子清雅的声音分外惑人:“哈哈,看你怎么躲得掉!” 女子手中的琳琅锦旖旎的垂在身侧,一头乌发慢慢静下来顺滑的贴在身后,红衣似水,黑发如墨,别样的娇美诱人。 一步一步慢慢走向还未散开的白雾,女子笑的分外得意,朝萧玄挑了挑眉:“怎样,这么难搞的家伙,还不是要被我拿下。” 萧玄沉默不语,看着那寂静的白雾眼神明明灭灭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琳琅却是不再看他,手腕一沉,两条红丝锦带便如同灵蛇一般缩回了袖中。尔后快步走向了那团朦胧将散的白雾。 琳琅 第64章 推倒 司舞司琴二人赶到萧玄的院子时,院门处被一干府丁隐卫挡的严严实实的,而且众人都是一副呆滞的模样看着院中,连身后来人都不曾发觉。 司舞司琴见不到内里状况,又听不见其内半点声响,便不知发生了何事。司琴一个着急提脚便把堵在门口的两名府丁踢了开去。 那二人毫无防备,被踢飞出去的时候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其他人见得那两人无缘无故就这般飞了出去,只当刚刚遁去的鬼面去而复返,顿时一惊,齐刷刷的抽刀出鞘。 备战准备做了个十成十,却见原来是那冷琳琅的两个贴身仆从进了院子来,众人一阵尴尬。 却说司舞司琴二人踢开挡在院门口的府丁,一入眼便是院中两个交叠的红色身影。从她们都角度看过去,自家主子被萧玄扑倒在地,两人红衣相交,墨发相缠,好一副暧昧暖人的画面。 听得门口的声音,萧玄和琳琅二人猛的回过神来。众人只觉红衣一闪,刚刚还在地上叠着罗汉的两人便已经站的稳稳当当,整整齐齐了。 司舞嘴角一抽,一副‘主子你这是掩耳盗铃’的模样撇了琳琅一眼,周遭的府丁和隐卫也仰头望天,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唯有司琴,每每都与人不同。那丫头一个箭步冲到琳琅面前,防备的看着萧玄,凑到琳琅耳边:“主子,你怎么会被萧玄推倒了?” 琳琅嘴角一抽,一个脑瓜崩弹在司琴额头上:“鬼丫头,胡乱说些什么呢。” 拉着司琴的耳朵嘿嘿笑道:“你家主子岂是那般容易推倒的,向来都是本姑娘推别人好不哒?” 司琴一边偏过脑袋解救出自己耳朵一边恨恨的剜了萧玄一眼,又转头去看琳琅:“那主子刚刚是怎么回事?” 琳琅一梗,身手便要去揪司琴的耳朵,司琴往后一仰护住自己的耳朵,嘿嘿一笑,轻声哼道:“我早有防备了,哪能次次让你得逞,我又不傻!” 琳琅嘿嘿一声贱笑,司琴暗道不好,不及躲避便被琳琅一个脑瓜崩弹了个头昏脑涨。 哀怨的看了看琳琅,司琴撅着嘴默默退到司舞身旁,一副‘我受了欺负,姐姐你要帮我打她’的可怜模样,看的司舞几乎笑出来。 司琴仰头望天,可怜兮兮的可怜琳琅一眼,一副生无可恋,我要去死的模样。 琳琅嘴角一抽,以眼神告诉她:你去。 司琴:“……” 等琳琅再去看萧玄时,萧某人已经把满院子看热闹的府丁和隐卫打发了出去。 一身红衣的萧玄立于院中,夜间的凉风一阵一阵抚过他修长挺拔的身姿,红衣似火,连夜色也变得暗淡了许多。 院子里突然就变得空落了起来,司舞拉着司琴慢慢走出去,一出去,便自发自动的一人把住一边门,满眼兴味的往院里看。 院子里就这么真的空起来,琳琅看着萧玄颀长的背影,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突然忆起刚刚萧玄为了自己受了鬼面的那两击,只觉一阵一阵的罪恶感涌上来。 她与鬼面早有默契,那琳琅锦卷出去药粉的解药随着那白雾抖出去时已经甩到了鬼面的手上,偏偏那时萧玄正扭身而退,是以未曾察觉,以周遭府丁和隐卫的目力,自是也看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故而,最后鬼面那从白雾里训如闪电闪出来的身影也在琳琅的预料之中。她本想着,自己受下鬼面一击,再以此为由缠住萧玄,鬼面便可借机离去。 然,她怎么也未有想到,萧玄竟就那般不顾性命的护住了自己。 鬼面的那一掌若是打在自己身上顶多也就是让她自己咬破舌头吐点血,但若打在萧玄身上,必不会如此轻巧,不然,萧玄也不会连立也立不稳便连带着自己滚落到地上。 看着萧玄立在院中,背影挺拔的像是一棵经了千锤百炼的崖边苍松,无端的让人觉得安全无比。 沉默半晌,琳琅期期艾艾走到萧玄身边站定,委委屈屈拉起萧玄的袖子,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萧玄,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情啊?” 萧玄睨了琳琅一眼,不言不语。 琳琅一梗,偷偷抬眼看了看萧玄的脸色。萧玄的脸色算不上好,或许是受了鬼面那两击,到底是受了些伤,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 他的眉眼一如往初的精致,下颌的线条也流畅的如同大自然最得意的鬼斧神工的作品。鼻梁挺直,薄唇微微抿着,整张脸便显现出一些冷厉来。 看着萧玄眸子中明明灭灭闪烁着的情绪,琳琅微微垂下头去,纤长的眼睫覆下来,挡住她眼里所有的情绪。 萧玄本就比琳琅高了半个头不止,从他那里看过去,便是这女子微微垂着头委屈难过的模样,轻轻一哼:“还委屈你了?” 琳琅抬起雾蒙蒙的眸子怯怯的看着萧玄,一双眼眸似是汇了一整个春天的雨雾那般朦胧潋滟,眸中倒映出萧玄略显苍白的面容和乌黑的墨发,别样的清雅惑人。 冷某人轻轻扯一扯萧玄的袖子,眨巴着眼睛软软糯糯道:“不委屈。” 不知怎么,看着琳琅如此模样,萧玄只觉自己之前胸口憋住的一股气突然就没了,像是被什么在心口出挠了一下,痒痒的暖着。 见萧玄的神色缓和下来,冷某人一秒变脸。嘿嘿笑着挽住萧玄的手臂凑近萧玄:“萧玄啊,你刚刚是不是中了鬼面那厮的毒?我有解药的,你要不要?” 看着她那得意的贱样和一脸狗腿的笑,萧玄只觉自己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又突突的就这么起来了。 睨了那妮子一眼,冷某人却只知傻傻的看着自己笑。深吸一口气,萧玄忍了又忍。 忍了半晌,萧玄只觉自己忍的十分辛苦,那么,就无需再忍了。 一把甩开被冷某人抱住的手臂,提着琳琅的领子将冷某人提溜到自己面前。 琳琅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被萧玄双手齐上,揪住自己两边脸颊。 面前男子猛的凑近自己,恶狠狠道:“冷琳琅,你是傻么?没有药倒鬼面还差点被 第65章 收获 院门口的青衣女子一双眸中含着轻轻浅浅的水雾,将出未出,将落未落,怎一个‘惹人怜惜’了得。 萧玄与琳琅二人一愣,又同时转回头去看对方却鼻尖相触之时,才明白青青为何那般表情。 他们离得太近了,从外面看进来,似乎二人正在深情对视,若是无人打扰,怕是还会就着这暧昧情景印下一枚深吻,尔后天雷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以上皆为琳琅个人脑补,或许也是青青所想,但绝对与萧玄无关。 鼻尖相触后,萧玄先是一愣,尔后便如踩到了狗屎一般迅速松了手,与此同时还不忘跳出去老远。 琳琅嘴角抽了抽,只觉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自己这是被嫌弃了?而且,这种跟有妇之夫私会却被正室抓了个正着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摆了摆头遏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再去看萧玄时,只见那厮身形一闪,人便已经到了青青的身边。火红的衣衫在空气里划出一条幻丽的红线,刺的琳琅眼睛生生的疼。 瞪了站在门外尴尬的看着院内的司舞司琴二人一眼,那两人只知道抿着唇尴尬的笑,琳琅一梗,只觉用人不淑啊! 看着萧玄拉住青青素白的柔夷,幻弱朦胧的灯火下,一青一红紧紧依偎着,二人般配的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的王子和公主,让琳琅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尴尬。 干咳一声,琳琅慢慢朝着院门处走过去,朝着青青微微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却见青青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并未注意到琳琅。 琳琅也不在意,从怀里掏出一个雪白的小巧瓷瓶扔到萧玄怀里,唇角勾起一贯的清雅淡笑:“这是解药,不用给钱了。” 萧玄一手接住琳琅扔过来的瓷瓶,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指划过瓶身,那小小的瓶身之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子淡薄的体温,不过片刻却又凉了下去。 晃过萧玄和青青二人,琳琅一步一步走出了萧玄的院子。单薄的身姿像是一棵生于石缝之间的小草,又像是一株长于崖边的苍劲老松,柔韧而挺拔。 一身红衣被风扬起半个调皮的圆弧,又缓缓落下,一头乌发随风舞出张扬的美感,却又孤单的显现出半分哀凉。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纤细的身姿却像是蕴含了无尽的力量,不折不弯。 然,又像是有千般哀凉,万般寂寥从那背影中溢出来。黑云几乎压倒头顶,逼迫的人半点气都喘不上。 萧玄拥着青青转身去看少女一步一步离去的身影。看着少女被风扬起的裙摆和乌发,萧玄的心慢慢的疼开来。 还未等到他品出这疼痛源自何处,便见那满身冷寂的红衣女子回过头来扬起明媚的笑脸:“萧玄,我明日要出府去逛街,要先从我的诊金里支出一百,啊不,三百银,记得派人送来春华院给我。” 说罢,也不管身后那二人是何反应,领着司舞司琴二人哼着不知是何调子的小曲走远了,只留得萧玄与青青二人看着几人背影说不出话来。 半晌,见萧玄只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青青眼神微微一闪,仰头看向萧玄:“玄,琳琅姑娘说的诊金是为我诊病的诊金么?怎的如此之多!” 怨不得青青觉得琳琅的诊金贵,平日里他们府上的府医一年也就三百银,这在临城也还算是多的,可这冷琳琅在府里一月不到,竟要支出三百银的诊金? 她从未问过琳琅的诊金怎么算的,这是萧玄与琳琅谈好的,她不曾过问,只是觉得大约也只与平常的医者不相上下,却原来这般贵? 萧玄轻轻一笑,环住青青娇小玲珑的身体:“她医术卓绝,贵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再者说,能治好你多年的病根,贵一点又如何?” 青青只觉一阵感动,顺从的靠进萧玄怀里。玄总是这般温暖待她,在背后默默为她安排好一切,从来不叫自己费心。 得此男子相护,当真三生有幸! …… 春华院。 琳琅在屋内的圆桌旁坐下,素白的食指微微曲起一下一下的击打在桌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响声。 女子眼里明明灭灭的闪烁着某些情绪,清亮的眸子半垂,一室烛火照耀下,红衣墨发更衬的她玉骨冰肌,恍若安静下来的魅人妖仙,美矣艳矣! 司舞司琴二人也围着圆桌坐下,司舞在茶壶里换好了热水,为琳琅倒上一杯热茶递给自家主子:“主子,今晚可有什么发现?” 琳琅唇角敛起淡雅的轻笑,一头乌发披散着,几缕墨发从额前垂下,衬着女子肤白若雪,清灵无双。 修长圆润的手指执起司舞递给自己的茶杯,茶水的热气缓缓晕开,雾气朦胧下,女子的一双水眸被轻微的掩住,却还是有清亮的波光从女子眼里一点一点溢出来。 转头看了看窗外铺天盖地的黑云,琳琅浅浅的饮了一口杯中茶水轻轻浅浅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别样的魅惑:“大有收获!” 司舞司琴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欣喜。 司琴一把握住琳琅另一只置在桌上的手:“主子主子,什么收获,快说与我和姐姐知道。” 琳琅轻轻一笑,明媚的水眸微微弯起,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今夜在萧玄书房内遇到一奇男子。” 看自家主子这般神色,司舞无奈的翻个白眼:“主子,算了,我不想知道你在书房里遇到谁了,想来也没有什么喜人的收获。” 琳琅脖子一梗,就要与司舞理论,却见司舞一笑,难得露出一副八卦嘴脸:“主子,我们想知道主子你怎的就被萧玄,嗯,咳咳,那样了?” 司琴更是摇了摇琳琅的手睁大水蒙蒙的眸子小狗似的看着琳琅,一副‘我真的也想知道’的模样。 琳琅嘴角一抽,只觉自己的随从怎么是这样的随从?不是应该拉住自己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的看一遍,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事么? 怎么每次有这种事情的时候,她们关心的点和打开方式就有些不对? 看 第66章 打赌 琳琅第二日起来还不算太晚,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至少还未到午时不是?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捋了捋昨晚的事情,突然想起今日是要出府的。 正巧司舞端了洗脸水进来放到盆架上,转过头来笑道:“我估摸着主子该是醒了的,果真如此。” 琳琅兴致勃勃的爬起来,简单梳洗一翻,换上司舞为她挑的雪白衣裙,在镜子前美美将自己欣赏了一翻,才心满意足的让司舞拿上萧玄早上着人送来的银钱出了府去。 找了个临街的小摊子吃了点东西,三个少女满脸的明媚笑容开始了自己的帝京首次逛街之旅。 她们三人其实鲜有上街,她们几人在山上长大,下山这半年来也多在庭院之中未有真正的好好逛过。尤其琳琅,对这世上的一切都还充满着好奇心。 看着街边的糖人,琳琅只觉十分有趣,一人一个吃的十分开心。 三人在午后的临城街道上左左右右的乱晃,一会儿进个成衣店,一会儿进个胭脂水粉铺子,总之看的不亦乐乎。 走着走着,便见前方紧紧密密的围着一堆人,几丈宽的帝京大道也被挡去了大半,不仅如此,那些人还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那热闹景象引得琳琅一呆,随即嘿嘿笑着拨开人群挤进去,以为又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引得大家围观。 挤进人群里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乞儿躺在地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几乎遮不住他单薄瘦弱的身体。 嘴唇是淡淡的青紫色,面容更是灰白的如同撒了一层面粉一般颓败无力,一个更小的孩子跪在少年的身旁抽抽搭搭的低泣。 悲苦无力的声音如同迷了归途的小兽一般哀凉绝望,一下一下击在人们心上,无端的也让人心情一点点的沉下去。 他们身后,是一家名为百济堂的药房。从那小男孩断断续续的话里,琳琅大约知道,那个现在躺在地上的少年乞儿因着冬日里受了寒高热不退,才让那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来了这百济堂抓了药。 谁知两副药下去丝毫不见好转,且有愈来愈重的趋势。小孩急坏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半背半拖着那个早已昏迷了的少年来到百济堂求诊。 本以为百济堂的大夫定能救下自己的哥哥,可那大夫开口就是十两白银。他们本就没有多少钱,抓两副药已是极致,哪里还有半文钱来付药费。 几番僵持之下,两个乞儿便被百济堂的伙计丢了出来。 围观的人义愤填膺道:“十两白银平常人家可过半年无虞,这百济堂根本就是狮子大张口!还将这可怜的少年这般丢出来,这不是要人家的命么?” 琳琅听着周遭围观人群的指责,沉默半晌,深刻思考了一下自己在萧府索要的诊金是否也是狮子大开口? 再去看那昏迷着的乞儿时,却只见那少年微微打着哆嗦,一张薄唇似是开合着在说什么,却是半句也听不清。 琳琅正在思考要不要帮那小乞儿一把,便见百济堂的掌柜匆匆从药铺内跑出来。 那掌柜绿豆小眼,厚唇塌鼻,一副小人模样。当然,那‘小人模样’不过是琳琅看着掌柜的面容自己在心里加的。 却说那掌柜奔出门外便狠狠瞪了门外立在乞儿身旁的几个伙计一眼,大约是怪他们办事不利。 围观的人群见百济堂掌柜出来,多义正言辞的指责百济堂毫无医者之德,草菅人命云云。 那掌柜见群情激奋,赶忙对着大家作揖陪笑道:“众位莫恼,我百济堂乃百年老业,向来童叟无欺,造福一方百姓。” 稍稍一顿,掌柜接着道:“但我店开店之时起便有训示,无钱不医。各位也都知道,这是本店开店之主的示下,我也爱莫能助。” 看了看躺在地上生死罔知少年乞儿,那掌柜悲叹一声道:“况且,先前若真是我百济堂救治不力,我百济堂定当全力助他,可这乞儿从未在我百济堂买过药,却偏要诬赖我百济堂医术不精,害人性命。” 诚诚恳恳,悲悲戚戚的抹了一把山羊胡,那掌柜接着道:“我见他们可怜,只是将他们赶将出来未有送官,却不想,他们小小年纪竟如此……” “哎!” 这是最后,掌柜以一声闻者悲伤,听者落泪的长叹结束了他对自己的歌颂和对两个小乞儿不知感恩的无奈。 那十来岁的小乞儿听者掌柜的话,站起来伸出脏兮兮的手颤颤抖抖的指向掌柜,像是怒极说不出半句话,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 人群中有稀稀拉拉的几人开始为百济堂歌功颂德,说什么店主之训,莫敢不从,也怨不得他们云云。 人大多都是跟风的,这是自古至今亘古不变的道理。有人替百济堂说话,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为百济堂说话,慢慢的,人群几乎都在说百济堂如何如何好这类的言论。 琳琅不懂,为什么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和一个十岁孩子的悲鸣,会不如一个掌柜的几句话触动人心? 别人不知,她怎会不知,那少年乞儿根本就不是受寒,而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发热。听那小乞儿的意思,百济堂该当是将那少年乞儿当作了受了风寒来治,却不想药不对症,少年乞儿的病症愈来愈重,最终成了这幅模样。 看着那掌柜与人群中那几人隐晦的眼神交换,琳琅只觉自己的小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用了内力的淡淡一声冷哼,如同一声闷雷炸响在围观人群的耳边。大家都只对着百济堂夸赞不已,琳琅这一声冷哼倒真是相当的引人注目。 众人转头看时,便见一白衣女子拨开前面挡着她的一名男子悠闲的走进来。 她一身白衣,云髻轻绾,一头墨发半数垂于身后,眉目精致雅丽,一双眸子如远天边的星辰一般明亮耀眼,唇角也敛着清淡优雅的淡笑,却又偏有一丝一缕的寒气慢慢溢出。 宽大的云袖随着她行走轻轻摇摆开,衣摆向上至腰间是几只修竹闲闲散散的架成一幅漂亮的青竹映 第67章 救治 琳琅的话甫一落下,人群之中便是一阵哗然,这个清雅绝丽的女子就这般在人群之中淡然的说出‘悉听尊便’的话来,恍若九天之上织出满天华彩的仙女,自有一股傲人清风。 女子缓缓站起来,直视掌柜呆愣下来的神色,唇角勾起浅浅的淡笑:“你,敢否?” 凉风扬起她垂于身后的墨发和半幅低垂的云袖,她一身白衣,安静的立在人群之中,双目看似平静,却又带着淡淡的挑衅望着那掌柜。 人群中有人慢慢指指点点道:“这女子莫不是疯了,你们看那乞儿哪里是治得好的样子?她赌下这样的约,定是要吃亏的。” 周边有人附和:“就是,这女子这般貌美,可惜脑袋不好,不知是哪家的女儿,真叫人叹息。” 听着围观人群的话语,琳琅缓缓笑起来,清雅的声音似是高山间的流水一般清脆惑人:“掌柜,你不敢与我赌这一局么?” 掌柜沉默片刻,盯着琳琅的脸轻轻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好,若你治不好那乞儿,我要你做我第五房小妾!” 琳琅一呆,第五房小妾?这男人真是,不可貌相啊! 周遭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哄笑起来,但也有人叹息着摇摇头,不忍这样一个花季少女毁在一个半老头子手上。 那百济堂掌柜见琳琅半晌不语,冷哼一声:“刚刚不是厉害的很么,怎的如今却不敢说话了?可是不敢了么?” 琳琅回过神来轻轻一笑,看一眼那猥琐的掌柜:“好,就依你所说。” 众人只觉这女子大约是疯了,这般条件竟也敢应!那乞儿进气少出气多,摆明了十死无生,那掌柜才敢于她赌,可她,竟真的就这般答应了? 不再管那掌柜和周遭的围观的人群,琳琅径直蹲下,素白的柔夷执起躺在地上的乞儿手,快速为他诊了脉。 这乞儿的情况当真是凶险,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又喝了不对症的药,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积在胃里,毒素没办法排出去,用药肯定也是不起作用的。 为今之计,只能让那乞儿吐出来再作治疗了。向司舞一招手,命司舞提溜着那乞儿的两条腿站于高处,令那乞儿倒过来。 谁知司舞还未动,只却见司琴身形一闪便到了琳琅身旁,一边提起那乞儿的两条腿跃上百济堂门前的石狮之上,一边嘿嘿笑着对琳琅说道:“主子,我来我来,我干这种事最擅长了!” 看着那被司琴提着双腿的乞儿随着司琴的动作一晃,一头撞在那石狮的石座之上,琳琅只觉的自己的脑袋也跟着疼起来。 偏司琴那厮丝毫未察觉到,径自笑嘻嘻的朝琳琅眨眨眼,一副邀功的小模样。周遭的人看着这般场景,都觉得那女子大约是输定了,这般折腾人家,好好的人也要被玩坏了! 琳琅也是轻轻一叹,无奈的摇摇头。 走近那被倒竖起来的乞儿身旁,琳琅伸手按在那乞儿肚脐向上两寸之处,轻轻施力向下压了压。 手抬起来顿了顿,尔后手上运出三分内力,自刚刚按住的地方向下推过去,如此几次,便见那乞儿灰白的脸色似是十分难受一般涨红了,片刻之后,便哗啦啦的吐了一堆秽物出来。 司琴手一抖,那乞儿差点直接被她扔进了那堆秽物里,心虚的看一眼琳琅,只见自家主子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 吐了吐舌头,司琴奉自家主子的命从石狮上跳下来准备将那乞儿放平,却不想自己个头稍稍有些低,自石狮上跃下来之时,那乞儿的便咚的一声碰在地面上。 琳琅无奈一叹,恶狠狠的戳着司琴的脑门道:“你能不能长点心,这要是被你碰死了,你就替我嫁给那糟老头子当第五房小妾吧!” 司琴怯怯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揉着自己脑门嘟囔道:“嫁就嫁,大不了我嫁过去就把他弄死嘛!” 琳琅嘴角一抽,拍了拍司琴的肩膀:“司琴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可以把他弄死,但你不要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嘛。” 司琴一呆,看着自家主子的认真脸:“这有什么区别么?” 琳琅正准备好好教育司琴一翻,却被司舞一把拉住:“主子,咱有啥事回去说,现在这个乞儿的命才是重点好么?” 琳琅一呆:“对哦,都怪司琴你误导了我!” 司琴呆呆的看了看司舞,那意思很明显:“跟我有关系?” 司舞看着周围看她们如同看怪物一般的人群,只觉自己的人生真是让人无语,一个不靠谱的主子,还有一个被不靠谱的主子带坏的不靠谱的妹妹。 琳琅却是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她们,也不管司舞那复杂的所思所想,径自蹲下来再次为那乞儿诊了脉。 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之后,这乞儿的脉象果然好了许多。只不过只是将他胃里的东西清出来并不行,他所食之物有毒,后又喝下那些不对症的汤药,药有三分毒,且那药停留在乞儿身体中如此之久,其危害更是难以估量。 不过琳琅的医术乃是云翼亲传,本就高于其他一般医者,又兼有一身内力相辅,是以一般医者没办法医好的病症,琳琅都可一试。 如今这乞儿的症状虽然棘手,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尤其琳琅擅以银针逼毒,就如当初萧玄所中隐落之毒,便是琳琅以一手银针之术辅以内力催出体外方才解了的。 今日,怕是少不得要以相同的方法来救这可怜的乞儿了。不过还好这乞儿所中之毒不如萧玄当初中的隐落凶险,若是萧玄当初被这般对待,怕是早已经见了阎王。 不再多想,琳琅习惯性伸手在腰间摸了摸,却意外的没有摸到自己一直放在身边的银针。 司舞见自家主子神色不对,看了那百济堂掌柜看好戏的眼神一眼,转过头来看着自家主子低声问道:“主子,发生了何事?” 琳琅转头看了看周遭看着自己的人,又看了看那个十来岁的满眼期待的盯着自己都小乞儿,微微沉下声音道:“我的银针没有带在身上,想是午间换衣之时忘了 第68章 神仙 琳琅朝着跌坐在地上的百济堂掌柜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将那掌柜吓得一哆嗦。 命司舞撕开那乞儿胸前破破烂烂的衣衫,素白的手执起一枚银针,转身背对那掌柜,缓缓的落在乞儿的胸口之处。 打赌的两方似乎都有十分把握。百济堂掌柜认定乞儿无救,自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双手环胸斜睨着琳琅的背影,一副对琳琅势在必得的小人嘴脸。 琳琅则是全神贯注的为那乞儿施针,丝毫不理会那百济堂掌柜的色眯眯的眼神。 围观的人群亦是慢慢安静下来,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一身白衣的女子一根接一根落下去的银针,似是只要稍稍发出一点声响,便会惊了这安静纯美的女子,便会葬送了她手中那条脆弱的再经不起丝毫风浪的生命。 这景象是很奇特的,平日里若有这许多人围观一事,定是热闹非凡的。偏今日,人群中心的白衣少女一语不发的蹲在地上为一个乞儿施针,就让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全都寂静下来。 那少女就这般半垂着头蹲在乞儿身旁,浓密纤长的眼睫随着少女专注的俯视着地上乞儿的动作而覆下,像是一把卷翘的扇子一般美丽优雅。 冬日的寒风带着帝京的繁华味道扬起少女乌黑的墨发,又将其轻轻放下,如同临城里的世家公子最常见的勾搭女子的手段。 女子宽大的袖口为了方便施针而轻轻挽起,露出一截赛雪胜玉的小臂,几乎与那雪白的衣衫融成一色,更显现出那女子肌肤如雪,玉骨冰肌。 这样的女子,即便只是往那里一站也是极引人注目的,更惘论这般专注着去救一个小乞儿的时候,当真是勾魂摄魄般的清雅绝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也许过了许久,也许只是过了片刻,在这样的情境下,人们已经忘了去关注时间了。 那白衣女子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伸袖一挥,刚刚扎在胸前的银针便被悉数扫下。 所有人似乎都跟着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们就这么无端的相信了这白衣女子定能救下那乞儿,哪怕最一开始,他们甚至认为那乞儿是已然断了气的。 世界上大约真的有一种人,是可以让所有人都无条件的相信他的。 随着琳琅呼出的一口气,气氛似乎就突然被推向了另一个高点。 围观的人们伸长了脖子急于知道那乞儿到底如何了,或许说,他们更急于知道这个静若处子的少女会有怎样的宿命! 琳琅细细将银针包好,整整齐齐的放入药箱之中,方才缓缓站起来,解下刚刚挽起的袖子,漫不经心的望向那掌柜。 百济堂的掌柜已不复初时淡定模样,灰褐色的衣袖垂在身侧,还依稀可见其在袖中微微颤抖着握成拳头的手。 几步奔到那乞儿面前站定,却见那依旧躺在地上未有半分转醒的迹象。见得这般光景,那掌柜哈哈一笑:“黄口小儿,夸下海口,与我立下赌约,还当你真有几分本事,却原来也是虚张声势而已!” 伸手指了指地上毫无动静的乞儿,掌柜接着道:“你忙了这一翻,却照旧未能救下这乞儿性命,可见这乞儿本就重症无医,非有我百济堂的半点不是!” 琳琅淡淡的睨着那掌柜,唇角敛着一贯清雅温软的淡笑沉默不语,倒想看看他还要说些什么不要脸的话来。 那掌柜见琳琅不言不语,便以为琳琅真的未能救下乞儿是以无话可说。 一想到这般清雅纯美的女子要嫁与自己为妾,那百济堂掌柜便忍不住搓着手,脸上挂着自以为和蔼温雅实际上恶心无比的笑凑近琳琅:“不过,你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 围观的人们见那地上的乞儿确实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又听着那掌柜信誓旦旦的指责,无不替那乞儿表示悲悯和对琳琅表示可惜以及对那百济堂掌柜表示艳羡。 当然,会对那掌柜艳羡的自然只有男子了。 看着那掌柜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老脸,琳琅便觉自己的洪荒之力又要爆发了。 偏那掌柜丝毫不觉,看着眼前女子清雅秀丽笑脸,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恨不得立即将这等角色女子娶回家中! 百济堂掌柜那张垂涎三尺的老脸让琳琅一阵恶心,白色广袖一挥,便将那掌柜打退了几步,尔后轻哼一声:“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人我已救下了,所以,离本姑娘远些!” 众人本都以为那乞儿早已无救,且那女子起身这般久了,那乞儿也未曾醒过来,怎的如今那女子却说人已经救下了? 转头去看那地上的乞儿之时,确实不见其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啊,不知那女子所言何意。 人群中有几个之前与掌柜对过眼色的人又开始指指点点:“这乞儿明明已经死了,那女子却偏偏说就过来了,定是诓骗大家的。” “对,若是救过来了却为什么这般久了还不醒?”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那掌柜先前被琳琅衣袖子打退了正在羞怒之中,怎会放过这般机会,当下便指着琳琅想要开口讨责。 然,还未等他的话说出口,便听见那个十来岁的小乞儿惊叫道:“哥哥动了,动了,他的手刚刚动了一下!” 众人一惊,齐齐去看。 果然便见那少年乞儿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尔后缓缓睁开了眼,那十来岁的小乞儿激动的将他扶着坐起来。 他还是病后虚弱的样子,连带双眼间也是毫无神采的模样,嘴唇灰白干裂着,却抬眼轻轻看向了那个离他不远的白衣女子。 她唇角含着淡雅的微笑,就这般直直的看向他,一双眼眸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清亮温雅,却又柔和美妙。 其实,他从方才吐过之后便已然有了知觉,这是太过虚弱,醒不过来而已。 他能感受到她微凉的手滑过自己胸膛时的触感,也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扑在自己脸上的感觉,他都知道,可是,他醒不过来! 围观的众人只觉自己今日当真是见证了神一般都医者,她轻衣广 第69章 沉珞 琳琅脚步一顿,呆了半晌方才转过身去看,入目便是那小乞儿泛着微弱水光满含期待的眸子。半晌回不过神来的冷某人呆呆的扯了扯司舞的袖子:“他刚刚是不是叫我神仙姐姐?” 司舞看了看那小小的孩子,又看了看自家主子,轻轻点头。 似是不敢相信,琳琅又转过头满眼期待的去看司琴,司琴沉默片刻,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觉得有可能是在叫我。”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宁愿相信那声神仙姐姐是在叫司舞,都不愿相信是在叫司琴。不等她想明白,那小乞儿便轻轻走到了她身边,伸出脏兮兮的手拉住她宽大的袖角:“神仙姐姐!” 这下琳琅终于敢相信那声神仙姐姐是真的在唤她。轻轻俯下身来摸了摸小乞儿的脸,冷某人笑的见牙不见眼:“小弟弟,不用叫我神仙姐姐的,叫我琳琅姐姐就好啦。” 刚刚被琳琅救下的少年乞儿看着这白衣女子温柔的眉眼,只觉这寒冬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捱了。 她白衣胜雪,一颦一笑间都是清雅温文的柔美模样,素白的手指轻轻划过自己弟弟的面颊,抚去自己弟弟脸上的脏痕,温柔动人。 尔后,那不食人间烟火一般都白衣女子轻轻笑起来,执起自己弟弟的手来笑的温柔雅淡:“小弟弟,姐姐带你去买好看的衣服,再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啊?” 那小乞儿看着自己面前柔雅温文的女子,只知道傻傻的点点头。 琳琅执起小乞儿的手,回头朝那立在几人身后的少年眨眨眼:“走吧,我带你们去买衣服,这般冷天穿的这么少,冻傻了可如何是好?” 听着琳琅的话语,少年不知自己该作何想法,前半句还是满满的关怀,后半句就成了这般不中听的清淡半讽。 琳琅却是不管少年这么想,拉了小乞儿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她绝对不承认她突发奇想要帮这两个孩子买衣服,是因为那小乞儿的一声想神仙姐姐取悦了她。 司舞司琴二人看了立在原地未动的少年一眼,又看了看慢慢的去的远的自家主子,默默跟了上去。 少年在原地沉默半晌,看着那女子拉着自己弟弟的手侧着头似乎在说什么,然后又轻轻笑起来,那画面,竟出奇的温暖,让人忍不住便想要多看几眼。 唇角轻轻敛起,那少年慢慢向琳琅的方向走去,跟上了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 那百济堂掌柜立在门口半晌未进屋去,那一身白衣的女子一点一点远去,满天沉暗的云朵似乎也为那女子的背影上了一层低沉的背景色。 她的黑发如同瀑布一般垂于身后,随着她一步步行走间抖出半个细小的发波,拉住小乞儿的手如同山间白雪,素白且修长。 那一身白衣,如同隐于山间初入凡尘的精灵一般纯美雅致,又似织出漫天红云的九天仙女一般清丽无边。 自今日之后,临城之中有民言四传:白衣胜雪,黑发如墨,一手银针斗阎罗。形如处子,貌比精灵,半枝画竹浅胜仙! 当然,这是后话,琳琅此时自是不知。 却说琳琅带着那小乞儿和那少年买了几身冬日里穿的衣服,又去东游西逛的找到了进城那日看到的那家酒楼,心满意足的进去了。 吩咐小二准备了房间和热水让那小乞儿和少年先收拾一番再下来用饭,还特地嘱咐那少年不可直接见水,方才让那二人去了。 琳琅和司舞司琴几人在楼下大堂处围着一张桌子坐下,点了饭菜,吩咐先做着等到那两人下来了再上菜。 看着大堂里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琳琅不得不叹一句这么好的地段怎么偏偏就没有客人呢?要是让自己开成红袖招的话,生意肯定特别好。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番,发现那二人还未下来,琳琅突然又忆起自己刚刚在最后给那百济堂掌柜说的那一句‘以一身医术救世济人才是正道’的话来。 自己就有一身的医术,可济世救人这种事情,她似乎并没有干多少。 见自家主子沉默不语,司舞颇有些不习惯,为自家主子倒上一杯茶,轻轻问道:“主子在想什么?” 琳琅沉默片刻,突然又兴致勃勃道:“司舞,我那会儿教育百济堂掌柜的那句话是不是特别有道理,是不是特别能显现出我深厚的文学底蕴?” 司舞沉默半晌,点头。 见司舞一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表情,琳琅唇角微微勾了勾,却轻轻吐出一口气。 正待再说些什么,便见那个少年带着那十来岁的孩子自楼上下来了。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那小孩儿的年龄尚小,洗干净了虽说不是粉雕玉琢,却也眉清目秀。只是稍显瘦黄,身量也不如一般十来岁的孩子高大。 那少年更是让琳琅惊讶,先前他一直沉默不语,衣服也是衣不蔽体的样子,头发更是乱七八糟的扒在头上,让人看不出他本来都面目。 如今梳洗之后竟也像是翩翩的公子一般俊俏,十三岁的少年身量还未完全长开,甚至还不如琳琅的个头高,但却偏偏有一股沉静的大气。 看着那两人慢慢走过来,琳琅笑眯眯的朝着小二招呼一声可以上菜了,便示意两人坐下来。谁知那年小的孩子正要坐下,却被那少年一把拉住。 望着琳琅清雅的笑脸,少年沉默片刻猛的朝琳琅单膝跪下:“姑娘,我承你相救,感激不尽,愿当牛做马,追随姑娘,我……” 琳琅被那少年的动作吓了一跳,半晌没回过神来,等回过神来时登时便红了脸,这般跪下,倒是像极了现代求婚的场面呢。 看了看周围看过来的人,琳琅都不知道那少年说了什么,便粗暴的一把将人家提了起来。 那少年一呆,就这么被那仙气十足的白衣女子人偶似的放在了椅子上,随即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女子又拉着自己的弟弟也坐下来。 见那少年呆愣着回不过神来的样子,司琴抬手在少年眼前一挥,一副前辈教育后生的口吻:“孩子,你不要惊讶,我们主子不喜 第70章 算计 看着自家主子看似在看着少年实际却远远散开的眼神,司琴眼珠子滴溜一转,望向沉珞嘿嘿一笑:“你弟弟叫沉瑜,你应该叫落雁才对啊,怎的叫沉珞呢?” 那少年头微微垂下:“我为兄长,没有沉鱼落雁之说。” 司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唔,你说的倒也在理,只是我还是觉得沉鱼落雁好记些。” 少年嘴角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不再搭理司琴,转而看向正望着自己笑的清雅温软的少女:“不知姑娘高姓大名,我与我弟弟二人虽不才,但愿为姑娘鞍前马后,尽效犬马之劳!” 琳琅稍稍一愣,正待说话却听司琴的声音连珠炮似的响起来:“我家主子叫冷琳琅。” 说罢指了指一直默默坐在旁边不说话的司舞:“那是我姐姐,叫司舞,我叫司琴。是不是我的名字最好听?是不是我长的最漂亮?” 琳琅嘴角一抽,索性沉默下来不说话,司舞也是一副‘我不想搭理你这神经病’的模样。偏司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沉珞,一副‘你快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的表情。 沉珞默默低下头,不知如何应付这神经质的司琴姑娘。 那沉瑜却是看了看司舞司琴,又看了看琳琅,怯生生道:“司琴姐姐,我觉得神仙姐姐最漂亮!” 司琴嘴角一抽,似乎深受打击,不知为何是这样的状况,她明明才是最漂亮的人啊,为什么这小孩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是转头看看了看那小孩认真的表情,他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在说谎,所以自己真的真的没有自家主子漂亮? 司琴觉得生无可恋,掩面欲死! 见司琴那副悲痛模样,琳琅忍不住笑出声来,摸了摸沉瑜的脑袋:“沉瑜真可爱,姐姐最喜欢说实话的孩子了。” 沉瑜看着琳琅垂头看着自己时温柔的眉眼,嘟了嘟嘴道:“神仙姐姐,你不要用可爱来形容我,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可以说我俊朗,别说我可爱,那是说女孩子的。” 琳琅一愣,随即忍不住大笑出来,点头道:“嗯,沉瑜是男子汉大丈夫,俊朗非常!” 女子清脆明朗的笑声如同山间流水偶尔碰过河间石块般的明澈动人,尾音缓缓落下时,像极了脉脉仕女眼波间荡起的轻软撩人的雅媚。 听着女子清雅的笑声,沉珞眼眸微垂:“冷姑娘,我……” 女子微微抬手,眉眼间含着轻柔的笑意却少见的神色郑重:“我救你性命并非为了让你二人效命于我,也不需你二人为我鞍前马后。” 看了看那少年沉寂下去的神色,琳琅沉默片刻,敛下脸上神色,认真望向沉珞:“你若非要报答于我,可帮我办件事情。” 少年眸光似乎微微一亮:“姑娘请说,我定当竭力去办!” 琳琅转头看向酒楼外面的车水马龙,轻轻一叹:“我给你些银钱,你在城里找你认识的人帮我寻个人。” 酒楼外的天空已经慢慢暗下来,冬日里天气本就短促,且又是这般阴不见日的天气,乌黑的云层团在一起,填满了整片天空。 沉珞的心绪似乎也随着女子那轻轻的一叹和满天的乌云低压变得沉重而压抑,看着女子精致的侧颜,他轻声问道:“姑娘想找何人?” 女子转头看了看大厅里其他几个用饭的人,微微压低了声音沉声道:“白如玉,黑如鬼二人中的后一个。” 沉珞似乎一惊,他在临城行乞不算久,但这般市井之中也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处,只要愿意花心思去打探,总能探到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这黑如鬼…… 半晌,沉珞吐出一口浊气:“好,我必竭力去寻!” 转头看了看沉珞执着的表情,琳琅唇角缓缓勾起来:“无碍的,尽力便可,你们若寻不到他,便不必再费心神,他,总归会来找我的!” 沉珞听着琳琅一点一点低沉下去的声音,似乎能感受到这个笑的灿若桃李的女子内心深处藏着的不见世人的悲伤和期许。 他想,他要帮这个达成所愿,不管是为了那救命之恩,还是她温温软软笑起来时照亮他寒冬暗淡无光的人生。 看着沉珞半垂下的头和明明灭灭闪烁着不知在想什么的眸子,琳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靠你了,谢谢啦!” 沉珞看了看司舞等几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又看了看沉瑜稍显懵懂却满足的笑脸,只默默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琳琅微微一笑,点点头淡声吩咐司舞拿二百五十两银子给沉珞。她说的平淡无波,却将几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沉珞,猛的抬头望向琳琅,再不似刚刚到沉稳清淡,他双眼瞪大,颇有些孩子生气后的可爱,冷声道:“你若给钱让我帮忙寻人,怎的也不需这般多,你若是以此为借口可怜我,那便不必了!” 司舞听得这般言语,,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司琴却是眸子一瞪:“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家主子……” 司琴还未说完,便被琳琅拉住袖子坐下了。琳琅轻叹一声道:“沉珞,我知寻人要不了这些银钱,你拿着剩下的钱想办法盘下一个铺子好好经营,我今后若是落魄了,还要靠你接济的。” 若是平时,这般敷衍话语沉珞怎么也不会应下来,可他看着少女眼中微微荡起的波光和一点一点散开去的悲沉,却不忍驳了她的意思。 最后,当沉珞带着沉瑜离开时,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司舞沉吟半晌,抬眸望向琳琅:“主子,你明知他们寻不到黑如鬼,何故如此?” 司琴更是不满,嘟着嘴道:“就是,那么多银钱,不知能买多少好吃的呢!” 琳琅狠狠一叹,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司琴脑袋上弹了一下,一边还不忘瞪人家一眼。司琴觉得小心脏受到了打击,抱着头不愿说话。 看了看司琴委屈的小脸,琳琅轻轻一笑,摸了摸司琴的头发以示安慰,方才悠悠道:“沉珞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看气度却并非从小行乞的人,且我看他眼神清 第71章 般配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沉暗下来,司琴一声哀嚎之后也不知去了哪里,司舞看着自家主子一副磨刀霍霍的架势与那店小二理论便觉头疼。 大厅里的烛火将整个屋子照的灯火通明,琳琅一身雪白衣裙立在屋内与小二东拉西扯,让其他几个稀稀拉拉的用饭的人颇觉无语。 他们似乎都不懂,那样白衣似仙,黑发如墨的女子,那样明眸皓齿,眼波清朗的女子,怎会为了这二两八文钱与小二胡诌这么久,莫非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最后,琳琅一锤定音,死不要脸道:“我要见你们掌柜,能说的上话的掌柜,不然我就没有钱。” 那小二一梗,莫名其妙:“你见我们掌柜你还是要给钱啊,你,你……” 琳琅双手环胸,偏过头:“我不管,我就要见你们掌柜,大掌柜!” 小二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听门口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不必见他们掌柜了,多少钱我给就是。” 琳琅暗骂一声多事鬼,转过头去看时,便是萧玄一身火红衣袍自门口处踏进来。 他单手负后,云袖低垂,衣摆随着他行走间荡起细小的纹浪。他就这般一步一步闲庭信步的踱至琳琅身旁,俊朗的面容之上噙着意味不明的淡笑,看的琳琅一阵阵寒意从脚底往上冒。 看着萧玄耳边垂下的一绺碎发随着他的动作飘荡,琳琅脑子一抽,就伸手将那缕头发拂到了萧玄身后,后又觉得不对,却也只能尴尬的笑一笑。 萧玄望着面前少女清雅笑脸上带着微微尴尬的神色,也是微微一愣。 他见过的她大多是一袭红衣轻似水的模样,此时她一身白衣,云髻轻绾,一室灯火中,她就这般回过头来,暗淡了满屋的光华,宽大的云袖微微垂下,袖角上一个乌黑的手印分外惹眼。 整个女子当真是让人惊喜的,红衣的她妖丽无边,恍若生杀毫不入眼的妖仙,肆意潇洒。白衣的她清雅温淡,惊如九天之上织出漫天华彩的仙女,淡雅纯美! 满室灯火似是一幅明媚的背景图,萧玄看着眼前凝着淡笑的女子,几乎被通明的灯火晃了眼。 玄关处的冷风吹进来扬起琳琅身后的乌发轻轻一摆,萧玄才惊觉自己看着这眼前的女子入了神,轻咳一声,萧玄转头看向那站在一旁呆愣的店小二:“她欠你多少饭钱,我来给就是。” 不等小二开口,琳琅尴尬的嘿嘿一笑:“二两八文。” 明亮的灯光下,女子眯着眼笑得如同一只灵动的猫儿,一双眼眸敛着淡淡的华彩,雪白的肌肤几乎与一身白衣相融,黑发相衬下的脸更是精致可人。 萧玄睨了琳琅一眼,扔了一锭银子到小二怀里,看也不看琳琅一眼,转身当先走了。 琳琅一呆,看着那火红的背影一步一步如来时又这般去了。 走到门口的萧玄见琳琅呆在原地不动,轻嗤一声:“冷琳琅,你还不走,莫非还要要在这里住下不成?” 琳琅嘿嘿一笑,拉了立在自己身旁的司舞几步追上萧玄,脚步轻快的出了门去。 屋内小二看着那兴高采烈的白衣女子半天回不过神来,那女子明明一身白衣,淡雅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偏偏这般庸俗的与自己为了二两银子争论半晌。 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几人,男子火红的衣袍张扬雅致,女子一身白衣清雅温淡,小二暗叹一声那白衣女子与红衣男子当真是绝配,尔后默默摇摇头收了桌上碗筷。 琳琅一路与萧玄插科打诨,用了不多时便到了萧府。一路上萧玄少有理她,偶尔她说个什么会引得萧玄斜她一眼,顶多也是微微勾起唇角便算是给她面子了。 琳琅暗骂萧玄无趣,于她这般美貌女子一起说话聊天都还要她来找话题,活跃气氛,真是天理不容! 看着萧玄不苟言笑的臭模样,琳琅眼珠子一转,脚步一动移到萧玄身边笑眯眯的挽住萧玄的手臂:“萧玄啊,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正要进门的萧玄脚步一顿,尔后转过头看一眼琳琅,眼神微闪,唇角敛起一丝恶劣的轻笑。 琳琅一呆,正看着萧玄敛着轻笑的面容发呆,便见萧玄长臂从自己臂弯里抽出来顺势揽住自己的肩膀,垂下头头来贴近自己耳边道:“没关系,你就喜欢着吧,我反正是不介意的。” 男子说话间温热的气体喷在琳琅耳边,让她几乎觉得自己的身体随着耳边那一股热气变得温暖了。 司舞司琴还有刚受召回来不久的听雨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二人哥俩好的架势,只觉有辱斯文!尤其司琴那丫头差点就要扑上前去咬掉萧玄几口肉! 自家主子她自己都还没有这样搂过呢,怎么能让那臭男人捡了便宜?若不是司舞眼疾手快拉住了司琴,那妮子怕是真的要上去跟萧玄比划一翻。 倒是听雨,看着自家主子搂着那个娇俏的女子,附在那女子耳边不知在说什么,引得那女子轻轻一笑,也不自觉的跟着微微勾起唇来。 自听雨的方向看过去,自家主子的一身火红衣袍和那女子的一身白衣相护映衬,美的如同秋日里一片火红的枫叶上刻了半叶如雪绽放的梨花图,红白相交,分外惹眼。 那女子的白衣在这清冷甚至有些凛冽的寒夜里显得格外美丽,她身形本不算娇小,偏偏这样被自家主子圈在怀里时,便显现出小鸟依人的柔美。 她被自家主子拥着向前走时,那一头乌黑的如同一匹上好的锦缎的笔直墨发轻轻垂下来,还有丝丝缕缕的发丝调皮的攀上自家主子的红衣,美轮美奂。 正进门时,那女子不知为何抬起头来望着自家主子轻轻软软笑起来,一双水眸刚好映上门楣上的两盏散发着微弱烛光的灯笼,便就刚好如同画里走出来的画中仙人一般。 她的眼里含着淡淡的水雾,却被那两盏灯笼映衬着明亮无比,纤长卷翘的眼睫如同两把小小的扇子,借着头顶之上的朦胧灯光在下眼睑处映出一片稀薄的剪影。 听雨 第72章 主仆情深 琳琅和司舞司琴几人还未回到春华院时,便见半空之上纷纷扬扬落下些许细碎莹白的雪花,恍若满天飞絮,落下回廊处挂着灯笼的朦胧灯光时,便显现出半分昏黄的眼色,在这夜里分外静谧美好。 仰头去看几乎压到头顶的乌云,琳琅伸出手来拖住一片缓缓坠下的雪花,晶莹的雪花在琳琅素白的手上停不过片刻便化成一滴清水,寒凉入股。 司舞就着廊下昏弱的烛光望向自家主子清雅微凉的面容,灯火下,女子的头微微仰起,朱唇呼出的白汽漫过正飘落的白雪,朦胧梦幻。 一片雪花落在女子眼角处,不消片刻便融成了雪水,女子眼睛眨了眨,宽大的云袖轻轻抚过眼角处那滴水沫,云袖落下后,一双眸子便又是清亮明朗的模样。 轻轻一叹,司舞上前几步握住琳琅置于半空中被冻的冰凉的素手,半拥住女子单薄的身子,低沉着声音道:“主子,快回去吧,莫要在这冷天里受了寒!” 司琴也奔过来抱住琳琅的手臂,伏下脸在琳琅肩上蹭了蹭,娇声道:“就是,主子我们快回去吧,若是雪堆得厚了,我们明日再穿厚些出来玩雪好不好,我现在好冷。” 琳琅轻轻一笑,敛下眼里所有情绪,顺势捏了捏司琴的脸颊:“好啦,回去吧,这天气当真是冷呢。” 春华院在这萧府之中算作有些偏的院子了,是以几人行了约摸一刻钟多方才回到自己现下所居的院子。 点亮屋内火烛,司舞先换了一壶热茶,方才手脚麻利的去为自家主子铺床了。司琴拉着自家主子在桌子旁边坐下来,倒了杯热水端给自家主子,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方才就着烛火细细的去看自家主子。 琳琅轻轻一笑,素手轻抬敲在司琴额上:“看什么呢,你家主子我脸上长花了?” 司琴捂着脑门,瞪大一双水蒙蒙的眸子白了琳琅一眼,嘟嘴哀嚎道:“主子,你怎么总是敲我的头,会变傻的好不好!” 琳琅转头望向司琴,明眸中被屋内灯火映出半分清亮的光,唇角敛起半个弧度:“你这般傻,再敲你脑袋也笨不到什么样子了好吧?” 司琴瘪着嘴看了看自家主子,低下头嘟囔道:“我怎么傻了嘛,人家明明很聪明的啊!” 琳琅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便又在司琴额上狠狠敲了一下:“你说,咱们下午在那酒楼之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会唤了萧玄过来?” 司琴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嘿嘿笑道:“主子,咱们不是没钱嘛,我本来想回萧府里取一点的,谁知道在半道上遇到了萧玄,我就请他来救你。” 琳琅眸子微微一闪,侧过头思考片刻,悠悠开口问道:“你叫他他便去了?可有说了什么,或者,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望了望自家主子沉思的模样,司琴颇有些不懂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只能呆呆应到:“不曾啊,我唤了他他便去了,没有什么异常啊。” 轻轻一叹,琳琅暗道自己真是傻了,才妄图司琴这心大的漏风的人能看出萧玄那老狐狸心中所思。 那边司舞铺好了床也过来在桌边坐下,为琳琅添满了杯中水,又默默为眼巴巴看着自己司琴添了水,方才为自己倒了杯水。 看着琳琅眼中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司舞看了司琴一眼,方才轻声问道:“主子,你今日可是打算要见那酒楼的当家的?” 赞许的看一眼司舞,琳琅接话道:“对,我们在临城人生地不熟,若有事情,十分不便。我本想盘下那座酒楼,又不知那酒楼的当家掌柜是何人,敢不敢随便打主意,便想着借着这次撒泼耍滑见他一见,也好早做计较。” 看了旁边心虚的垂下头的司琴一眼,琳琅接着道:“可谁知司琴竟唤来了萧玄,如今萧玄对我甚是提防,我们在这帝京之中实在难以行事。” 司舞轻轻一叹:“那主子准备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琳琅道。 突然想起自家主子要找的黑如鬼,司舞抬头看向琳琅:“主子,你让沉珞去找鬼面,却又不告诉他如何向你回报,可有什么顾虑?” 呷了口茶,琳琅唇角缓缓勾起:“让他们去找鬼面,不过是想让鬼面知道,我想见他,他若这般容易便被寻见了,怕是早已入了大牢。” 沉默了半晌的司琴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琳琅:“主子,你找鬼面做什么,咱们不是在祁城遇到过他嘛,你怎的知道他便在这帝京之内?” 见司舞也看着自己不说话,琳琅方才想起自己在萧玄书房里遇到鬼面的事情还未告诉二人呢,便捡了重要的给二人说了。 司舞司琴二人听完沉默半晌,都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琳琅一愣,莫非这二人没有听懂其中症结所在? 正待再讲一遍,却见司舞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眼里含着七分惊喜,三分黯淡:“主子,所以鬼面可能是当年的莫倾寒,就是你的哥哥?” 琳琅轻轻点头,眼角眉梢间都是敛于内里而未喷发的喜悦之情。烛火下,女子清雅的笑脸上似是被上了颜色的水墨画一般恬静美好。 司琴看了看司舞,又看了看琳琅,起身转到琳琅身边蹲下握住女子素白圆润的手指,仰头去看自家主子的脸:“主子,你有哥哥了,会不会不爱我跟姐姐了?” 琳琅低头看向司琴,那妮子一张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满是不安,还有隐于眼底的某些情绪,被眼中的一帘水雾挡住,再窥不见半分。 她习惯了司琴平日里呆呆愣愣的模样,如今这般的司琴,倒是让琳琅有些无所适从。轻轻一叹,她伸手抚了抚司琴的面颊,柔声道:“司琴,司舞,不论如何,你们都是我姐姐。” 转头看了司舞一眼,见那丫头的一双眸子里也是含了淡淡的水雾,琳琅拉起司琴,又执住司舞的手,轻轻道:“我很高兴,我有哥哥,还有两个好姐姐!” 司琴站在琳琅身边被琳 第73章 入宫1 琳琅看着不远处那两个笑的灿若桃李的女子,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人家的仆从都是舍生忘死的给自家主子挡刀挡剑挡雪球,偏偏自己的两个小姐姐都是想着怎么把那雪球打到自脸上。 那一身水绿色裙衫的女子与那一身杏黄色裙衫的女子立在一起,眼尾悄悄扫过换了一身红袍的琳琅,脚步慢慢的往外移。 嘿嘿一笑,琳琅脚下一动,拦在二人面前嘿嘿笑着拉住司舞的柔夷:“司舞啊,你看你的额头都红了,我帮你揉揉。” 司舞眼皮子一跳,脚下一错便要绕开琳琅,谁知琳琅正是防着她,脚下一滑,乱了司舞的步子,伸脚轻轻一挡,慌乱下的司舞便被琳琅绊倒。 微微一惊,司舞正待跃起以避免与大地的亲密接触,却被琳琅袖袍一挥,剪住双手,同时自家主子唇角敛着半抹得意的轻笑环住了自己的腰身。 司琴一呆,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被自家主子挤到一边,再回头去看时,便是那一身红袍的女子一手揽住自己姐姐的纤腰,一手覆在姐姐的额头上轻轻的打着旋揉着。 她唇角敛着一抹清雅绝丽的微笑,眼神专注而温柔,像是自己怀里搂住的是要倾尽自己一切去保护的人。 她的一身红衣显得整个人妖丽无比,一头乌发还未绾起,全部披散再脑后,便让她再妖丽之中显现出几分清淡潇洒的美感来。 看着自家主子这般温柔妖丽的模样,司琴想,若是自家主子生为男子,那天下奇男子是不是又要多一个人了? 司琴还正想着自家主子的温柔雅媚之色倾城无双呢,便见自家主子覆在姐姐额上的手腕轻轻一动,然后自己姐姐的脸上便被撒上了满满的冰渣子。 正惊恐间,便见自家主子回过头来朝自己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吓得自己一哆嗦,尔后那罪魁祸首却回过头去,在自己姐姐的脸上揉了一把。 司琴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傻,若不然怎么会在旁边站着看了那么久既不帮忙也不逃跑。 等她反应过来要跑的时候,自家主子已经松了自己的姐姐,甚至还温温柔柔的将自己的姐姐放在凳子上坐好。 可怜司舞被琳琅一顿冰渣子刺激坏了,坐在圆凳上眼睁睁的看着司琴被自家主子捉住,遭遇了自己刚刚才遭遇过的。 心满意足的琳琅放开快要被自己玩坏了的司琴,走到小桌子旁挨着司舞坐下,司舞一哆嗦,顶着一脸冰渣子化开的雪水不言不语。 琳琅嘿嘿一笑,拍了拍司舞的肩膀:“司舞啊,挺好的,以后就是要这么活泼才好嘛,你看我们玩的多欢乐!” 司舞嘴角一抽,心中默道:“怕就是你一个人玩的欢乐吧,我和司琴明明一点都不欢乐。” 见司舞不说话,琳琅呷了口茶正待说话时,便听见不知何时跑出去的司琴站在园中大喝道:“主子,你出来,我们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琳琅嘴角一抽,看了看司舞,笑眯眯道:“你看,司琴就是那样百折不挠的性子,我最喜欢了!” 看着琳琅眼中跃跃欲试的神色,司舞被哀嚎一声:“司琴啊,主子不是经常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嘛,你这样作死是为哪般啊?” 还未嚎完,被琳琅一把拉起来出了屋子去。刚行至玄关处,面前几个如刚刚一般拳头大小的雪团子迎面而来。 琳琅唇角一勾,回头看了被自家握住双手的司舞一眼,眯眼笑的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 司舞暗道一声不好,正想遁走,却发觉自己的手腕被自家主子死死拉住,半点也挣脱不开,接着,便被自家无良的主子拉着一旋,便背对司琴掷来的雪团子受了司琴狂风暴雨般的击打。 司舞只觉欲哭无泪,好在那一个个的雪团子打在身上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否则,自己今日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若是真有危险,自家主子绝对不会这般对待自己,之前那么多次遇到危险,都是主子自己舍生相救,即便不能保她无忧,也必为她们讨回公道。 却说司琴看着自家主子拿着自己的姐姐当了挡箭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她愣神的片刻,自家主子已经放开司舞,整个人如同大鹏展翅一般跃向了自己。 司琴抬头去看时,自家主子一身红袍在半空里划了一个雅致的弧度,尔后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到了自己面前。 司琴一呆,身子向后一倒,便移出去丈许。 琳琅嘿嘿一笑,赞到:“司琴不错嘛,反应很快啊,那你看看这个你躲不躲得过!” 话音刚落,宽大的云袖轻轻一扫,带了猎猎的劲风卷起地上的雪花扑了司琴一脸。 看着司琴一脸懵逼的可笑模样,琳琅缓缓踱了几步,正要走近司琴,却被身后的司舞轻唤一声,刚转过头,便是细碎的雪沫在飘了自己一脸。 琳琅一呆便失了先机,司舞司琴二人前后夹击,你来我往,将琳琅撵的上蹿下跳,满院子里乱窜。 躲过司琴的拦截,几步奔到门口,刚打开门正要出去,却见门外一身红衣的萧玄手微微扬起,一副正要敲门的模样。 来不及说什么,回头去看时,司舞司琴手上的雪团子已经到了近前,琳琅一惊,头微微一偏,两个莹白的雪团子便直扑萧玄面门。 看着那雪团子即将碰上萧玄的鼻尖,琳琅忍不住嘿嘿一笑,倒是真想看看萧玄被打一脸雪渣子的景象呢,那场面,应当是相当美观的。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冷某人的脑补还未结束,便见萧玄火红的袖袍一挥,近至眼前的雪团子便被震成微小的雪沫子,随着萧某人挥过来的袖袍糊了自己一脸。 琳琅呆呆的看着自己嘴角缓缓扬起来的萧玄,她发誓 若不是萧玄那张脸长的还算赏心悦目,她一定要把眼前这个挨千刀的打回娘胎里去! 萧玄站在门外,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顶着一脸细碎的雪沫子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一双水蒙蒙的眸子黑白分明,脸 第74章 入宫2 看着自己面前笑的如同狐狸一般的女子,萧玄呆愣片刻,目视琳琅,深情款款道:“阿冷,阿冷,你真是,美呢!” 琳琅一呆,尔后嫌弃的皱了皱鼻子:“萧玄,你这样太假了,我听得不开心。” 听得面前女子耍赖不要脸的话,萧玄嘴角一抽,正待说话,却见面前女子微微一笑:“罢了罢了,假的我也认了,强扭的瓜不甜嘛。” 转头看了看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女子轻轻吐出一口气,转回头来看向萧玄,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萧玄,帝京的雪都是这般柔软么?” 不知为何,眼前这女子明明在笑,她的眉眼都是温柔似水的模样,他却偏能从她笑弯的眸子看出星星点点的忧伤。 见萧玄沉默不语,琳琅也不在意,兀自抿了一口杯中水笑道:“尹妃的事情我知道了,何时进宫为她诊治,你提前一天派人跟我说即可。” 眼前的女子笑容清雅,却偏偏让萧玄生出半分心疼的感觉。轻轻一叹,萧玄低声道:“不必派人来告知于你了,明日一早我会进宫,你与我一起吧。” 琳琅眸子微微一闪,低声道:“唔,我知道了。” 萧玄看着女子乌黑的墨发垂下肩头,一张脸粉黛未施,却是红唇不点而朱,眉毛不描而黛。 她皮肤极好,如同去了壳的鸡蛋,吹弹可破。眼睫纤长浓密,遮住了她眼中明明灭灭闪烁着的情绪。 窗外的一阵寒风吹进来,扬起女子轻软的红袍和乌黑的墨发,她如瀑的青丝就这样披了一肩,竟生出一丝淡淡的苍凉和柔弱。 随即,女子扬起头来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一双水眸亮晶晶的望向萧玄:“萧玄,我让司舞备下早饭,我们一起用饭吧,好久没有与你一同用饭乐,特别想看你用饭时候优雅的样子。” 萧玄嘴角一抽,站起身来睨了冷某人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看着萧玄的身影一点点去的远了,琳琅方才轻轻一笑,喃喃道:“入宫么?尹青青啊,但愿这不是你耍的什么伎俩!” 司舞司琴二人从外面进来围着桌子坐下,看着自家主子笑的轻婉的面容却只觉心轻轻的疼,有时候她们甚至不愿意看见自家主子的笑脸,因为,她笑着不代表她快乐着。 微微一叹,司舞拉住琳琅的手:“主子,你真要入宫去为尹妃诊病?” 轻轻拍了拍司舞的手以示安抚,琳琅微微垂下头,唇边一贯的淡笑也轻轻落下,只是压低了声音叹道:“不去又能如何,皇妃留下的话,可不是我们说不去就能真的不去的。” 起身踱到窗边站定,望向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琳琅一声长叹,喃喃道:“这世道,权势当真是好东西啊!” 女子一身红袍立于窗边,一头乌发如同一匹上好的黑丝绸缎般披散在身后,宽大的云袖旖旎的垂在身侧,从外侧露出女子一角素白的纤纤玉手。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的时候,女子额前的乌发被风扬起,恍若将要乘风归去的九天妖仙一般雅媚秀丽,只是一个背影,便让人沉沦! 望着女子立于窗边的挺拔背影,司琴眼神微闪,却垂下头沉默不语。那个女子啊,她一身红袍的背影单薄的令人心疼,却又挺拔的像一棵崖边苍松! 这样的女子,谁能得她芳心,便是万死,也总归是值得的吧? 可是,那个俊朗如九天神只的男子,那个穿起红衣如同自家主子一样耀眼夺目的男子,心里有另一个女子。 这般,那这红衣少女该当如何,那,自家主子该当如何? 罢罢罢,自家主子,就由自己来守护一辈子吧! 司琴兀自想的入神,等再回过神来之时,这小小的会客厅中就只剩下她一人了,嘴角微微抽了抽,暗骂一声主子和姐姐都没有良心,方才愤愤的跺了跺脚,自去找自家主子了。 轻语院。 青青一身青色衣裙坐在火盆子旁边,怀里抱着一个手炉悠闲的品着茶,柳眉温婉,星目含情,唇边敛着淡雅的轻笑看着对面坐着的一袭墨袍的萧玄。 男子星目挺鼻,斜眉入鬓,端的是俊朗雅致,沉敛有度。只是此时男子的目光微微散开去,一双眸子眸子深邃的如同浩瀚星空,让人窥不见其内分毫情绪。 青青望着眼前男子俊雅的面容微微失了神,直到男子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她方才惊醒,入目便是男子温柔雅致的笑脸,一双眼眸似乎浸了三月春水,暖意流动,沁人心脾。 萧玄见青青不知傻傻的看着自己不说话,轻轻一笑,挪噎到:“青青莫不是见我俊朗无双,被我的容貌眯了眼?” 女子娇羞的垂下头,水眸含情,偷偷看了萧玄一眼,轻骂道:“玄,你怎的也学会说这样的荤话了?” 女子羞红的脸像极了三月初开的桃花,白中透出一抹红晕,美艳无双,殊颜丽色! 只是不知为何,萧玄突然就想起了贯喜红衣的女子,若是她听到这般话语该是会扬起明媚雅致的笑脸,尔后凑过来挽住自己的手臂娇笑道:“对啊,我就是被你的美貌眯了眼,快从了我吧!” 猛的一惊,萧玄惊觉自己竟在自己最爱的女子面前想起了另一个女子,唇角微微勾起,暗叹那冷琳琅当真是毒药啊。 看向面前微微敛起唇角的萧玄,青青正色道:“玄,之前未曾问过冷姑娘便请她进宫为我姐姐诊治,她有不悦否?” 想起那一身红袍的女子微微垂下却在片刻之后又扬起的笑脸,萧玄轻轻一笑:“未有,青青你别担心这些了,她既已答应了明日随我一起进宫,便不会有随便反悔的。” 青青一惊:“明日?这般快?” “嗯,明日我进宫,便带着她一起,也好看着她。” 看着萧玄脸上的温柔的神色,青青点点头,可是不知为何,却在心里生出些许的不悦来。 或许姐姐说的对,那个女人留着便有可能是个影响自己与玄的感情的隐患,若是姐姐能在宫里除了她,即便自己这一身病根去不掉也 第75章 入宫3 第二日一早,尚在酣睡的琳琅被兴致勃勃的司琴从被窝里拉出来,弄得琳琅直想骂娘,进个宫而已,那妮子竟如同捡了白银万两一般的欢喜。 无奈一叹,琳琅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司琴翻箱倒柜的找出那套点缀着半幅修竹的雪白裙衫,再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前就要动手为她换衣。 一把护住自己身上的中衣,琳琅小心翼翼的盯住司琴:“你要做什么,你,你你你不要乱来,司舞呢,为什么是你过来的?” 司琴捧着一身白衣站在床前看着琳琅的防备的小眼神只觉得分外无语,嘴角微微一抽,吸了吸鼻子看向坐在床上的女子:“主子,你嫌弃我是不是?你喜欢姐姐,你不喜欢我……” 琳琅只觉欲哭无泪,伸出手颤抖的指了指司琴,又默默地放下:“司琴,我喜欢你,可是,咳咳,你把衣服放下,我自己来就好。” “哦。” 司琴委委屈屈轻答一声,将衣服放在床边,站着不动了。 望着床边那套白色的裙衫,又看看床边看着自己不换眼睛的司琴,琳琅只觉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轻咳一声,看着床边的白衣眉头一皱:“司琴,为什么是这套白色的衣服,我不是有那么多红色的衣服嘛,多符合我热情奔放的气质,怎么拿了这套?” 司琴垂下头思索半晌,抬起来看向趁着自己低头思考已经穿好衣服的琳琅呆呆道:“红衣屠命,白衣救生,主子你这是进宫为皇妃诊病的,不是应该穿白衣嘛?” 琳琅嘴角一抽,身形一闪便从床上移至司琴身边,轻轻挑起司琴下巴笑道:“红衣屠命,白衣救生?倒是说的像模像样的,谁说与你听的啊,你这小脑瓜不像是能想出这些的。” 司琴一呆,看着自家主子近在眼前的面容微微一闪神,愣愣道:“外面说书的这样讲的啊,我昨天和姐姐还有听风哥哥出去玩了半日,然后就知道了。” 琳琅一愣,捏了捏司琴的脸颊,恶狠狠道:“好啊,我辛辛苦苦去为人家治病施针,你们却背着我出去玩,还连好吃的都不给我带一点,你们简直太没心没肺了!” 司琴嘿嘿一笑,拨开自家主子捏着自己的脸的手:“哎呀主子你别恼,我们出去也没做些什么,就是去听了书,然后随便逛了逛。” 冷某人傲娇一声冷哼,胡乱洗了把脸:“你们与听风一起去的?” “嗯。” 司琴殷勤的为自家主子递上帕子,笑的狗腿的不行。 琳琅轻轻一笑,行到铜镜之前坐下:“看来之前让司舞给听风送的药没有白费啊,这俩人说不准还能擦出点什么火花呢!” 司琴还未答话,边见司舞一身杏黄色衣裙笑眯眯的自门外进来:“什么火花,可是哪里起了火么?” 琳琅转头一笑,向司舞招了招手:“快过来帮我绾发,这头发简直太难搞了!” 司舞轻轻一笑,走到琳琅身后,一边为她整理头发一边笑道:“主子,你这般冰雪聪明,何故便不会为自己绾发呢?” 一旁受了冷落的司琴不甘寂寞,高声表示了对自己姐姐的赞同。 琳琅轻轻笑起来,一双眼眸微微弯起,看着司舞笑的贼兮兮:“那司舞你这般冰雪聪明,可知如何去对待听风的心意?” 半晌未回过神的司舞呆呆的看了看司琴,司琴一脸懵逼,司舞无奈一叹,又看了看自家主子,不知如何言语。 琳琅站起身来,朝着司舞一笑,露出一口闪亮的大白牙,司舞暗道一声不好,不及闪避,便见自家主子白袖在自己眼前一晃,手里便多了一只纯白的玉簪。 见自家主子一脸兴味的看着那支发簪,司舞只觉脸皮微微发起热来。 偏偏冷某人兴致勃勃的看了看司舞,又看了看手中发簪,口中啧啧有声:“司舞啊,这簪子看起来特别新,是不是昨天才买的?” 不待司舞答话,冷某人便又自言自语道:“让我来猜猜,这肯定是昨天瞒着我上街的时候买的对不对?嗯,这是谁给你买的呢,别是……” 司舞看着自家主子笑的狐狸一样的脸,无奈一叹:“好啦主子,昨日上街未有告诉你是我不对。” 冷某人傲娇一哼:“不是这个事儿。” 看着司舞垂下来红透的脸,琳琅轻轻一笑,将簪子插进司舞发间:“司舞,不论怎样,你幸福安乐就好,我还能拦着你的幸福不成?” 绕是习惯了琳琅这般豪放的性情,司舞仍是羞红了脸,嗔道:“主子说什么荤话呢,他不过是谢我前些日子为他送了药,这还不是主子的鬼主意,如今却要取笑我!” 琳琅轻轻一笑却是不再说话,若非看出听风对司舞有意,她又怎会多这个事?只是外面的传言倒是有趣,红衣屠命,白衣救生么? 见自家主子不再说话,司舞微微松了一口气:“主子不是偏爱红衣么,怎的今日又选了这件白衣?” 斜了司琴一眼,琳琅笑道:“还不是司琴那鬼丫头,说什么红衣屠命,白衣救生,说我今天乃是为了诊病而去的,当算作是救生,便要我穿了这件白衣。” 司舞看着自家主子身上这件雪白的衣裙,沉默半晌问道:“主子自祁城而来,少有露面,偏那次一露面便救下了沉珞。” 见自家主子唇角敛着清雅的微笑望着自己不说话,司舞接着道:“按理来说,这帝京之中应是无人识得主子才对,可偏偏这不出两日的时间主子之前红衣修罗之名,与现在白衣医仙之名便被传开,这其中可有什么猫腻?” 琳琅轻轻一笑,赞赏的看了司舞一眼,悠悠道:“若说猫腻,定是有的,可偏要带出我之前的修罗之名,怕是有些什么意图,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事的。” 拍了拍司舞和司琴的肩头,琳琅叹道:“你们啊,也别想那许多,什么红衣屠命,白衣救生,不管穿上什么,我都是你们的主子,我都只是冷琳琅而已,知道么?” 一袭白衣的少女未施粉黛,偏却明丽动 第76章 入宫4 萧玄一惊,身形一闪人便已经进了府门,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冷声唤道:“冷琳琅……” 抬眼望去,一身雪白衣裙的女子骑在马背之上,素白的手轻轻握住马缰,衣摆处的半幅画竹悄悄露出几棵枝叶,乌发轻扬,清雅纯美,分外惑人。 她唇角敛着贯有的半抹轻笑,就这般坐在马背之上看着自己,清晨的阳光在女子身后铺了一地,衬的女子犹如九天仙女般清丽纯雅。 看着这般清雅似水的女子,萧玄后面的话突然就再也说不出来了,顿了片刻,那红色衣袍轻轻一摆,人便已经去的远了。 只有清晨寂静的空气里留下他低沉悠扬的话语:“有劳你再来为青青看看。” 琳琅在马上坐了片刻,唇角慢慢扬起来,冬日的早晨里天空没有半丝云霞,只远天便晕着淡淡的青白色,不知是孤云飘散,还是阳光炙散了远处的水雾。 司舞司琴二人看着琳琅淡雅的笑颜,只觉心里微微疼起来,萧玄刚刚的那一声冷喝,即便是只叫了自家主子的名字,那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萧玄是在怀疑自家主子不愿进宫,便利用昨日为青青施针之故对青青做了手脚。这般明显的怀疑之色,自己都看出来了,自家主子那班玲玲心思又怎会不懂? 听风看着那居高临下的白衣女子,眼神微微一闪便低下头去,主子请琳琅姑娘为青青姑娘诊脉,那自己定是要将这琳琅姑娘带过去的。 这般早晨还是有些冷的,琳琅轻轻一笑,呢喃道:“又发病了?呵!” 轻轻的尾音落下时,马背之上的女子早已跃进了府门,雪白的裙摆在众人眼前一闪便去的远了,只留下女子身上淡淡的女儿香。 琳琅刚进轻语院青青的闺房之中时,便听见青青虚弱无力的声音带着女子的娇柔轻轻响起:“玄,不必忧心,琳琅姐姐的医术卓绝,我不会有事的。” 见琳琅进来,萧玄拍了拍靠在自己怀中的青青的肩膀柔声道:“冷姑娘来了,你先躺下,请她先为你诊脉。” 说罢,扶了青青躺下便立于床边望向琳琅。 琳琅一声轻笑,半讽道:“打搅了二位温存,万分抱歉!” 萧玄抿了抿唇,俊朗的面容之上便显现出一丝冷厉来,却只是看了琳琅一眼,并不说话。 倒是青青,一双眼直直的看向琳琅,唇边是温婉轻柔的笑意:“叫琳琅姐姐笑话了!” 她的声音里三分平静,三分柔弱,三分娇羞,一分调皮,却让琳琅心里慢慢的痛起来。 闭了闭眼,不再多思,琳琅在床边小圆凳之上坐下,伸出微凉的手搭上了青青的雪脘。 片刻之后,琳琅收回手看了站在床边的萧玄一眼,萧玄唇角轻轻一抿,转身便要出去。琳琅一笑,懒懒道:“你倒是君子,只是今日不用为她行针,你也不必出去了。” 萧玄一愣,不解道:“不用施针?之前不都是施以银针之术么,今日怎的又不必行针了,休要骗了我们才好!” 琳琅一声冷笑道:“骗你?哼,青青姑娘这症状,非是什么发病,不过昨日用了寒性饭食,方才引起的腹痛,这般小症,也用我来施针?” 说完犹自不解气,冷哼一声接着道:“再言,你当真以为青青姑娘一介弱女,能经得起我日日为她施针?” 萧玄一噎,他方才听课青青发病,只道是冷琳琅昨日来为青青施针时动了手脚,却如今,只是这般原因? 看着琳琅气的微红的脸,萧玄一呆,不知如何是好,琳琅这女子一向大大咧咧,不会计较什么,但虽是如此,自己这般误会于人家,真是…… 躺在床上的青青见这般情形,轻轻一叹,挣扎着坐起来拉住立在床边的琳琅的袖角,双眼含着微微的歉意:“琳琅姐姐,是我那女婢传话不清,姐姐莫要生气!她也只是见我突然腹痛,未明因果,错当我发了病,姐姐莫怪!” 青青一副泪眼朦胧模样望着琳琅,倒让琳琅有些不适,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在自己面前道歉求原谅,非但未让她觉得舒服分毫,偏还让她生出半分厌烦之感。 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袖子,琳琅站起来微微一笑:“青青姑娘言重了,我只是与萧玄开个玩笑,姑娘怎的就当了真呢?” 说罢,转身写了药方扔到萧玄怀里,轻声笑道:“看来今日也是入不了宫的了,我回去再睡一会儿,起的这般早,当真叫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了!” 语毕,再不看身后笑的尴尴尬尬,委委屈屈的青青,也不看望着自己眼中明明灭灭闪烁着某些情绪的萧玄,转身轻撩衣袍出去了。 她白衣黑发,云袖低垂,单薄的背影不论何时都是挺得笔直,一步一步恍若能生出朵朵青莲一般,头也不回的出了那温暖却寒凉的房间。 仰头看看远天边刺目的晨光,琳琅唇角轻轻勾起,素白的手微微扬起,眯了眼透过指缝去看漫天的湛蓝,这蓝色深邃纯净,却也莫名沉闷压抑。 春华院中,琳琅坐在自己卧房中圆桌的旁边,莹白的食指微微弯曲,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发出‘哒,哒,哒’的脆响,让整个屋子的气氛一点点沉下来。 半晌,司舞看着自家主子默默沉思的神色沉声问道:“主子,何事烦忧?” 沉吟片刻接着问道:“可是今日之事有和不对之处?” 琳琅默然不语,只是敲在桌面的食指不觉的加快了许多。 倏而,指下一停,琳琅转过头来看向司舞:“今日之事颇为蹊跷,尹青青多年病根,怎会不知何物可食,何物不可食?偏却昨夜吃了不该吃的,又在今晨腹痛,有些不对。” 沉吟半晌,莹白修长的食指又不自觉的在桌上敲了起来,司琴轻轻一叹,伸手握住琳琅置于桌上的柔夷:“主子,你这习惯得改,你看,指尖都红了,我会心疼的!” 琳琅轻轻一笑,拍了拍司琴的手,看向司舞:“司舞,你想办法探一探自昨日萧玄从我们这里离开之后,可有什 第77章 入宫5 日子就这么过的波澜不惊,自那日进宫未果已经过去了七八日,琳琅自那次之后便很少再出春华院了,与沉珞三日后在那酒楼相见之约她也只是派了司舞过去看了看。 意料之中的,沉珞没有寻到鬼面的任何蛛丝马迹,那人便似人间蒸发了般,寻不见半点踪迹,幸得琳琅也并不强求,倾寒哥哥若是想见她必会来寻她,不必她去费心苦苦寻找他。 倒是沉珞真的盘下了一个小铺子,表示会竭尽全力将这个铺子做大,创造一个可以为琳琅撑起一片天的商业背景,司舞转达沉珞的话时,琳琅正在喝茶,听了也只是轻轻一笑,并不当一回事。 这日傍晚,琳琅坐在琴案前沉默半晌,素白的双手按在琴面上却迟迟未挑动琴弦,她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了,莫家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头绪,不知倾寒哥哥那里可有蛛丝马迹。 日落余晖,傍晚的红霞映衬着窗前琳琅一身火红的衣袍,褪去了她平日里精灵古怪的一面,热烈静美。 萧玄过来时,便只见琳琅一人坐在窗前,琴案上一架五弦古琴的琴丝被远天边的红霞染出半丝暗红的色彩,乌黑的琴面雕刻着古朴繁复的花纹,将整个琴身衬的美轮美奂。 那一身红袍的女子就这般坐在窗前,低矮的窗台外斜对着不远处院子里的一片翠绿修竹,冬日里的风一直不断,吹的那竹叶莎莎作响,自成一曲音乐。 琳琅的一头乌发轻轻扬起,自萧玄的角度看过去,那女子安静美好,却萧索哀伤。 正欲上前几步,便见女子手下指尖翻飞,一串串音符悠悠响起,和着远天边将落的夕阳,和着窗外一阵一阵吹过来的细小的寒风,和着不远处莎莎作响的竹林翠叶,和着那安静美好覆着一层乌发的背影,缓缓落在萧玄的心上。 透过女子的琴音,他似乎看到静谧的山水之中,有潺潺的浅溪穿林而过,一袭白衣的女子在林中穿行跳跃,晨露湿了女子隽美的绣鞋,却湿不了女子嘴角边纯美有人的淡笑。 慢慢的,女子的琴声缓缓转凉,无尽的哀凄似一波一波的潮水漫上来,恍若要溺死那个在岸边挣扎的人儿,女子的指尖动的越来越快,眼花缭乱的波动下,琴声高低起伏,喜乐肆意。 听着女子的琴声,萧玄便再也挪不动脚步,她的琴音太过醉人,素白的手指下潺潺的乐声淳美动人,轻拢慢捻,抹挑有序,一丝一丝沁进人的心底。 半晌,琳琅双手一顿,素白的柔夷按上琴面,幽沉清索的琴声顿时便停了下来,满室乐声停下,徒留尚未散尽的余音发出微颤的尾音, 远天边的夕阳已然落下了天幕,昏鸦归巢,女子坐在琴案之前半晌不语,红色衣袍在这屋内已然看不大清楚了,只一个隐约的轮廓显现出几分寂寥无措的忧伤来。 萧玄看着女子的背影怔半晌,耳边似乎还有女子方才拨出来的琴声在流动,她的背影笔直的像是一棵生于崖边孤绝的老松,无端的让人生出几分怜惜和疼痛来。 还未想完,便见那女子缓缓站起身转过头来,刚刚的乐声其实未到最后,萧玄只当是女子心情不好,才这般仓促的按住了琴面,却不想那女子一转过身来便是笑靥如花。 琳琅早已知道萧玄过来了,习武之人,若是这样未曾刻意减轻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的话,对敌之时不知要死多少次。 她转过来,并未走动,只在远处轻轻道:“萧玄,你来了。” 琳琅神色平静,语调低缓,甚至带了轻轻的笑意,全然不似方才琴声里那般哀凉沉痛。 女子立在窗前正是背光之处,屋内的光太暗,她的神色隐在这样的暗处,他只能看的见她笑时露出的白牙和亮晶晶的眼睛。 轻轻嗯了一声,萧玄慢慢行到烛台之处,点亮了屋内烛火,满室清晖撒下,萧玄似乎看到女子眼里有丝丝缕缕的血丝,却又看不大清。 女子笑的眉眼弯弯,略显英武的眉毛在这昏黄温暖的烛火之下也显现出几分柔丽来,唇角边的梨涡似是两坛上好的老酒,熏得人微微迷醉。 看着琳琅这般温柔浅笑的模样,忽然又想起她刚刚未完成的半曲音乐,萧玄的心突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般不舒服起来,像是痛,像是怜惜,又像是单纯的不舒服而已。 昏黄温暖的火光下,女子的红衣被映出浅浅的金色,唇角微微抿起,不似平日里见的她那般妖丽,却无端的有几分乖巧娇甜的模样。 见萧玄半晌不语,只是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琳琅眸子微微一闪,随机轻轻垂下。 片刻之后,女子唇角勾起如往常一般贯有的淡雅微笑,望向萧玄调笑道:“萧玄,这时候了还来找我,莫不是想我了?” 萧玄唇角忍不住一阵抽搐,暗骂自己眼瞎,竟觉得这样的女子会哀凉萧索,还觉得她乖巧娇甜,这一说话不就完全暴露了么? 什么哀凉萧索,乖巧娇甜都是假象! 萧玄行至屋中的桌旁,看了琳琅一眼一撩衣袍坐下了。 琳琅在窗前立了片刻,见萧玄不说话,便几步踱到桌子旁边随他坐下,手撑住脸支在桌上眨着眼睛去看萧玄:“好啦,不逗你了,找我做什么,说罢。” 睨了琳琅一眼,萧玄把玩着桌上的茶杯,悠悠道:“你倒是聪明,我就不能只是过来看看?” 琳琅嘴角一抽,斜了萧玄一眼,嘿嘿笑道:“完了完了,萧玄,你果真是喜欢上我了,不然你平白无故来我这里看什么?” 萧玄嗤笑一声,斜眼看着琳琅一脸嫌弃道:“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 琳琅一梗,旋即恶狠狠的望着萧玄,谁知萧玄仰头看房梁,看也不看她一眼,琳琅只觉自己唇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装模作样一叹,冷某人深情的看向萧玄,羞羞答答道:“古人云,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你定是喜欢上我了还不自知!” 再也听不下去冷某人臭不要脸的话,萧玄无奈一 第78章 入宫6 第二日一早,琳琅自床上爬起来洗漱一番,正要出去,便被司琴拉着按在铜镜前坐下,拿出了胭脂水粉誓要为素面朝天的琳琅画个美美的妆。 琳琅拼死挣扎,司琴这不靠谱的家伙,若是随了她去,这张脸以后大约也不用要了,直接丢到了爪洼国去了,还要什么啊? 最后司舞看不下去了,抢过司琴手中的胭脂水粉让她下去将自己好好收拾一番,才能跟主子进宫赴宴,说不定还能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如意郎君,琳琅对司舞的话深表赞同。 司琴听得这话顿时一呆,转头深情的看了琳琅一眼,一副依依不舍,主子就是我的最爱的模样。 琳琅正在为司琴感动呢,便见下一刻司琴便兔子般窜了出去,水绿色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个调皮的半圆,随即消失在二人视线中。 二人嘴角一抽,哭笑不得。 琳琅收拾好出来时,正见萧玄扶着尹青青上马车的场景。 男子一身火红的衣袍,乌发轻垂,唇角敛着清雅温柔的淡笑执住青裙女子的柔夷,女素白圆润的手指在男子手中更显娇小白皙,柔若无骨。 那场面竟出奇的和谐美妙,清晨的阳光撒在男子的背上,火红的衣袍更添几分热烈温暖,他的唇角勾起清雅温柔的淡笑,不知跟轿内女子说了句什么,尔后轻轻放下马车前帘。 琳琅唇角慢慢勾起,清越的声音如同三月冰雪初融,带着三分玩笑,三分微暖,三分娇嗔,一分清寒响起:“萧玄,你好偏心啊!” 萧玄转头望去时,便是一身红衣轻似水的女子一步一步自府内行出来,她容色艳丽,恍若寒冬里傲放的腊梅,娇芳绝丽。 她一头乌黑的墨发有半数在头上松松垮垮的绾了个髻,余下半数墨发如一匹上好的丝绸一般垂在身后,随着她一步一步的行走,他能看到她身后的墨发荡起的半个清爽的波浪。 她杏眸含水,琼鼻挺直,绛唇轻点,额前贴了花钿,更是映衬着女子的脸小巧精致,略显英气的眉被精心修画过,温柔婉约。 眼波轻转间,便是女子柔美风姿,尤其那一身红衣,将女子衬的如同九天堕凡的妖仙,妖美绝丽! 她就这般一步一步走过来,清晨的阳光显现出淡淡的红色映在女子脸上,红白相映,鲜妍娇美。 行至门口,琳琅看了看停在府前的马车,眼中神色意味不明,唇边却勾起清雅的淡笑,软弱的语调带着些许娇嗔:“萧玄,你真是好偏心,我也是女子啊,你怎的就舍得我骑马受风呢?” 这般问罪的话语,偏偏在她娇嗔的语调下显现出几分旖旎来,萧玄片刻愣神,随即微微一笑:“清晨风景正好,也省的你专程外出观景了,岂不妙哉?” 琳琅嘴角一抽,瞪了萧玄一眼正欲说话,便听见司琴兴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主子,我来了。” 转头去看时,琳琅差点被吓了一跳。司琴褪去了平日里穿的水绿裙衫,转而一身水绿色长袍穿于身上。 一头乌发尽数绾起,简简单单的在头顶固定着一只青白双色相间的簪子,露出一张略带婴儿肥的脸庞。 女装的司琴自有一股子天真烂漫的味道,男装的司琴却也有几分清俊俏公子的感觉,面庞白皙如玉,虽不似萧玄那般俊朗出尘,但也还可入眼。 看的出她为了扮作男子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起码不似一般女子扮作男子胸前还那么伟岸,让人感觉如此这般都认不出性别,当真是眼瞎! 只是,她换成这般男装做何? 琳琅嘴角一阵抽搐,不知这妮子又搞的什么幺蛾子:“司琴,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只是进宫赴宴而已,你怎的换了男装?” 打量一身男装的司琴片刻,琳琅嘿嘿笑着靠近司琴,纤手一勾,揽住司琴的肩膀:“司琴啊,你别说,你穿着这男装还不错嘛,怪俊俏的。” 司琴一听,傲娇哼道:“我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不管男女都美丽!” 琳琅嘴角一抽,转眼正好看到听风听雨二人低头忍笑的表情,毫不客气的弹了司琴一个脑瓜崩:“你去比比看,你跟听风听雨二人谁俊美些。” 司琴转头看了听风听雨二人一眼,微微撅起嘴来,满脸嫌弃:“我不要,我的美貌岂是他们可以比拟的,我才不要自跌身份呢。” 看了看听风听雨二人哭笑不得的神色,琳琅对司琴这妮子十分无语,扮男人便扮男人好了,不与听风听雨二人一起,难道要她一个女子带个贴身的男随从进宫? 望了几名等在门前小厮拉住的骏马一眼,琳琅微微一叹,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红色的衣袍如同一只翩飞的赤蝶,轻盈的跃上了马背。 听雨见琳琅身形这般轻盈迅捷,眼神一缩,轻叹一声:“好俊的功夫!” 一身男装的司琴闻言凑到听雨身边:“哼,这叫什么俊的,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的俊!” 说罢,学着琳琅的样子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水绿色长袍在空中划了半个调皮的弧度,便落上了萧玄那匹额前一缕白毛的奔雷背上。 琳琅听见声音轻轻一笑,转头去看时,正见司琴落上萧玄的马背,不及思考,琳琅高声喝道:“司琴小心!” 司琴一呆,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见奔雷前蹄猛的抬起,长嘶一声几乎直立了起来,她不及反应,马缰都未来得及抓上,惊叫一声便被奔雷自背上甩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一惊,便要飞身去救,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司舞等人又离司琴较远,是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水绿长袍的司琴自马上落下毫无办法。 这般落下马去,若是滚不开,极有可能被落下的马蹄踩中,扬起的马蹄有万钧之力,踩碎骨头亦是毫无难度,若果真那样,司琴不死即伤! 司舞扑过来的身形几乎化成一道虚线,只一声凄厉的悲呼让众人心头一跳,如同失了亲人的孤鸟,悲凉沉痛。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只见红色裙摆在眼前 第79章 入宫7 琳琅的唇角轻轻勾起来,不若她往常那般贯有的淡笑,而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意,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得意狡黠,却是真的在笑。 萧玄望着眼前粉黛轻施的女子,心间一点一点慢慢平静下来,他见的她大多是素面朝天的样子,不是惊艳的女子,却能舒服到人心里。 如今这般点绛唇,描黛眉的模样,竟让人生出几分惊艳的感觉,额间花钿更是恰到好处的衬出女子精雅的风韵。 火红衣衫的两人就这般半跪在马蹄之下,一人一手接住了踏下来的马蹄,寒风微起,轻轻撩动二人的乌发,发梢相缠,雅致清美。 司舞听风听雨几人带着急行之下的破风声扑过来时,正见一身红袍的萧玄扬起另一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琳琅沾到脸上的发丝,红衣女子的唇边敛着清雅的淡笑,如出水芙蓉般清澈动人。 司舞看着眼前场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自家主子和萧玄一人托住马蹄,自己的妹妹脸色惨白着被自家主子懒在怀里,水绿色长袍的半幅袖子被撕断,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衣袖。 司琴确实像是吓坏了的样子,她自马上摔下来时,没有一点防备,本以为自己必会丧命马蹄之下,却没想到自家主子竟愿以命相救。 她太懂得这世上随从的性命对于主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别说以命相救,像自家主子刚刚那般费力的大约也不会有几个。 司琴被琳琅死死护在怀里,仰头看着自家主子微微苍白的面容,只面颊处显现出一点酡红,分外魅人。 司琴突然想起自家主子方才笑弯了眉眼,朱唇轻轻印在了萧玄的唇上,心没来由的痛了痛,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自家主子的衣摆。 琳琅轻笑着看了司舞一眼:“先把司琴扶起来,我稍后与萧玄一同松了马蹄让开去,不会有事的。” 萧玄也朝着听风听雨二人点头,表示就依琳琅所言。这奔雷是他当年战场上所用之马,也曾救他多次,总不能让听风听雨将马打翻了去,若是如此,他方才就可掀了这匹马。 司舞闻得琳琅的话,自知不能再拖,伸手便去拉琳琅怀里的司琴,谁知司琴僵在琳琅怀中,双眸含水,死死盯着自家主子,不知在想什么。 琳琅见状也是一愣,随即用环住那妮子的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司琴在想什么,还不快起来,你家主子我拖着这马蹄很重的好不好!” 被琳琅一拍,又见自家主子近在眼前的嘴唇开开合合,司琴一个机灵,猛的回过神来,脸微微一红,旋即就着司舞的手迅速站起来。 见司琴已然安全了,琳琅转头朝萧玄轻轻一笑,萧玄微微点头,二人便同时将马蹄向上微微一抛,随即就地一滚,马蹄落地时,琳琅萧玄二人正不约而同的自地上跃起来。 琳琅和萧玄二人相视一笑,各自转开了头去。 见琳琅一站起来,司琴轻轻唤一声主子,便奔上前来紧紧抱住琳琅。 微微一呆,琳琅抚了抚司琴的背轻声安慰道:“司琴别怕,没事了,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女子清脆的声音在这清晨里分外悦耳,抱住她的司琴似乎真的受了刺激,竟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般在琳琅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 琳琅嘴角一抽,一袭红衣在晨风中轻轻荡起,却是伸出来素白的手拥紧了怀里的女子,她除了倾寒哥哥,这世上的亲人也没有几个了。 见的这般场景,萧玄嘴角一抽,好在琳琅的身量在女子中要算得高了,拥住司琴倒也不至于过于有碍观瞻。 突然想起方才在马蹄之下,那眉眼弯弯的少女轻轻凑过来的朱唇,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的女儿香,几近让人迷失。 想着想着,便忍不住轻轻笑起来,削薄的唇缓缓勾起,像是孩子般单纯的快乐,却又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快乐些什么。 目光轻转,便见一身青色锦裙的青青立在马车的前板之上,一袭同色大氅罩身,更显女子纤细单薄,寒风扬起青色的裙摆,让女子轻轻哆嗦了一下。 青青巴掌大脸上的脂粉也盖不住她苍白下来的神色,一袭青衣更是衬的她苍白的弱不经风。 她身姿娇弱,摇摇欲坠的模样让萧玄心中一痛,自青青的方向,自是能看到方才琳琅在自己唇上印下的那一吻,所以…… 看着青青苍白的面容,萧玄便觉方才已然平静下来的心又微微烦躁起来,他想去将那个女子扶进马车,可脚下却是挪不动分毫。 看看拥着司琴的琳琅,她的背脊笔直的像是一颗苍松,能护住她想护住的人,能成为别人的依靠,而那个立在马车之上的女子,她身姿娇弱,才是需要自己保护的人! 再不犹豫,萧玄身形一闪,火红的衣摆在空中划过半圆,随即便出现青青的身旁。 琳琅的目光随着萧玄的身形一动,眼尾扫到那一袭青衣的女子在寒风中萧索单薄身影,旋即便是萧玄一袭红袍,轻轻拥上女子单薄的肩情景。 眼中有些酸涩,琳琅却是微微闭了闭眼,敛下了其中所有情绪,默默拥紧了怀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司琴。 半晌,琳琅肩上的衣服几乎被司琴的泪水染湿了,那妮子才抽抽搭搭的停下来:“主子,我好了。” 摸了摸司琴的面颊,琳琅笑道:“好了,我们快进去换换衣服,这都要晚了。” 看了立在马车之上拥住青青的萧玄一眼,他怀里的青青脸色还有些许的苍白和黯淡。 从琳琅这边逆着光的方向看过去,萧玄火红的长袍映着一地淡金色的阳光,宛若九天神祗。 朝着那边挥了挥手,琳琅清脆的声音轻轻响起:“萧玄,我与司琴进去换衣,烦你稍待。” 说罢,吩咐司舞等在府外即可,转身拉了司琴的手身形一闪便进了府去。 青青看着萧玄沾了灰尘的衣服,伸手为他拍了拍,轻轻一叹:“你也进去换了衣再来吧,免得在陛下面前失了礼。” 沉吟片刻,萧玄点头道:“那好,我进去换 第80章 入宫8 马车行的不快不慢,琳琅轻轻撩开车帘的一角向外看去,在萧府门外折腾了那许久,现如今这街上的行人已然渐渐多了起来。 萧玄一身红袍端坐于马背之上,微寒凉风撩起他身后的乌发,低垂的云袖在身侧荡起半个水波似的纹浪,华美绚丽。 街边有三三两两的女子望着萧玄穿街而过的身影呆愣起来,甚至连迎面而来担着两筐菜的中年人也没看到,直接便撞了上去。 琳琅轻轻一笑,看来,萧玄当真是不负赚尽天下女儿泪这句话。 其实萧府距离皇宫算不得远,两刻钟左右车马便停在了宫门之外,萧玄出示了自己赤帅的腰牌,车马才又缓缓进了第一道门。 撩开帘子向外望去,入目便是雄伟壮阔的朱漆红门,远远向里看去,红墙绿瓦,雕梁画栋,玉阶金陌,无不精致奢华,就连那围墙角落里的一只木杆,也精雕细刻了龙凤呈祥的吉祥物。 不知为何,琳琅突然便觉得有些疲累,自古以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还未曾见识过这朝代之下的黑暗是怎样的,但即便是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放下帘子软软靠在马车车壁之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司舞看着琳琅略显苍白的神色,心下轻轻一疼,附身拉住琳琅的手,暖声道:“主子,可是觉得累了?” 微微一笑,琳琅懒懒的摇摇头,整个人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儿,轻软的缩进司舞的怀里蹭了蹭。 司舞伸臂环住自家主子,更觉琳琅越发的单薄了。 不经意间看了看自家主子的手掌,正见接住马蹄的那只手掌微微的发红,掌心之间浅浅的肿起来。 想起自家主子的罪原本应该受在司琴身上,再不济也该是受在自己身上才对,偏自己无能,每次有事都是主子出面摆平。 想着想着,泪水便不受控制的低落下来,琳琅正窝在司舞怀里想事,猛的便觉水滴滴落在自己手心。 微微一呆,琳琅翻身起来便见司舞慌乱的去擦眼角残余的半第泪珠,司舞很少哭,即便当时在祁城帮着琳琅挡了那一箭,几乎要了她的命,她也未曾哭过。 是以如今司舞这一哭,琳琅便有些慌了手脚,手忙脚乱的去擦司舞的面颊,还不忘安慰:“司舞,你这是怎的了,可是听风那小子对不起你了?” 见司舞不语,琳琅眉头一皱,作势便要下去找听风算账:“好个听风,我把我最爱的司舞都给他了,他竟还敢欺负我的司舞,我去弄死他!” 司舞一惊,拉住琳琅,噗嗤一声笑出来:“主子,你乱说什么呢,我与听风无关的。” 斜睨着司琴,琳琅笑的满脸邪恶:“司舞,你还骗我是不是,还说你与听风无关,我都知道呢。” 瞪了司舞一眼,琳琅傲娇一哼:“还妄图骗我,你再也不是我的好司舞了。” 不再理琳琅的调侃,司舞握住琳琅的手正色道:“主子,你不必对我和司琴这么好,我幼师蒙你相救,否则如今不知是何模样。” 微微哽咽一下,司舞看着琳琅的眼睛接着道:“主子,若不是你,我与司琴也不会有今日,你可知今晨之事让我多担心嘛,奔雷的一蹄若是踩下去,主子你该怎么办!” 看着司舞眸中又开始聚集的雾气,琳琅微微一叹:“司舞,我刚刚在春华院已经跟司琴说过了,我把你二人当作我自己的姐姐,有我在,怎么也不会让你们出事。” “可是主子……” 按住司舞的肩膀,琳琅望着司舞的眼睛:“司舞,我知你担心我,但我同样的视你们若珍宝,我若不能保护我珍视的你们,我又何苦将你们带在身边?” 司舞微微一愣,主子对她们一向极好,可是她从未想过,这个好,竟是好到了可以以命相护! 拍了拍司舞的脸颊,冷某人贱笑一声,轻轻在司舞耳边吹了一口气:“司舞,你若真是这般感动,不若以身相许好了。” 司舞一呆,傻傻问道:“许给谁?” 见司舞难得露出这般娇憨神态,琳琅一声轻笑,伸手揽住司舞的香肩,凑近司舞发间嗅了一口:“当然是许给我了,你还想许给谁?莫非是听风那小子?” 司舞脸一红,一把挥开琳琅的咸猪手,缩到琳琅对面坐下,嘴角抽搐着防备的看着琳琅。 唇角一勾,琳琅正想再调笑几句,便听见司琴的声音在马车之外欢快的响起来:“主子,姐姐快下来,人家说往里不许再骑马行车了,让我们下来走进去呢。” 琳琅一笑,应了司琴一声,起身便作势要去拉司舞,司舞嫌弃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杏黄色身影在眼前一晃,便从琳琅眼前逃了出去。 稍稍一呆,琳琅哈哈笑起来,真是难为司舞那妮子了,这般逼仄的马车内,她还能如此敏捷的逃出去,功力见涨啊。 出了马车,正见萧玄扶着尹青青自马车上下来。尹青青那女子不得不说当真是美女,一身青色衣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女子纤细的身姿,乌发轻垂,更显她白皙如玉。 她一手搭在萧玄手上,一手轻轻提着裙摆,当真是纯美雅静,温婉清淑。 见琳琅出了车马,萧玄看了那个立在马车前板之上的女子一眼,眼眸中似有些许情绪在翻腾,不过转瞬却又寂灭下去。 琳琅唇角微微一抿,一跃而下,似是一只翩飞的赤蝶,盈盈落地,满头乌发随着少女的动作一抖,在身后荡出一个雅致的大圆。 一身男装的司琴凑到琳琅身旁:“主子,这皇宫果然气派,能住在这里面的人不知有多满足呢!” 看着司琴单纯的笑脸,仰头看了看被高墙绿瓦围起来的方寸天空,悠悠道:“人哪里有满足的时候呢?况且,宫闱争斗,才是黑暗之所。” 司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家主子又开始装逼了,她还没有自己大呢,哪里来的那么多鬼道理。 琳琅自是不知司琴心中所思,只看着那妮子懵懂的样子微微摇头,皇室之人啊,最好一个也别招惹,否则,谁知 第81章 入宫9 皇宫之中,大抵自古以来都是这般华美,琳琅带着司舞行着行着便见人越来越少,后来索性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琳琅嘴角微微一抽,默默看了看司舞一眼,意思相当明显:“司舞,我们迷路了。” 司舞则是默默偏过头去:迷路了就迷路了,你不识得路,我自是也不识得。 微微一叹,忧愁片刻,琳琅转瞬便想通了,稍后萧玄发现自己不见了,自会找人来寻她,不必自扰。 只是,不知尹青青会如何做,花了那样一番功夫将自己支开,必不会只是让自己迷个路这般简单! 罢了罢了,现在想也无用,无外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再不济,顶多被下了狱而已。 如此一想,琳琅便不再纠结于此,心道第一次进宫,总得好好看看宫里的景色嘛,于是冷某人心情颇好的哼着歌,一步三摇的去看周遭的景色。 司舞跟在琳琅身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自家主子看起来真是心大到漏风啊,这般被人算计,竟还能有心思去看景色,着实让人佩服。 琳琅一路对所见的景色品头论足,或褒或贬,倒也能有几个说在点子上。 转过一道月门,一树火红的寒梅一下子就夺去了琳琅的视线。她前世未见过梅花,竟不知这寒梅开起来竟是这样美的。 几步奔至梅树之下立定,素白的手伸出轻轻抚过一枝低开的梅花,脚尖轻轻踮起来,鼻端凑近梅枝顶端的一朵红梅嗅了嗅,尔后嘴角缓缓勾起来。 转头看向司舞,琳琅清脆的声音欢快的响起来:“司舞,你快来看,好漂亮!” 女子回眸笑起来的一瞬,恍若梅树化作的精灵,清冷却又热烈,纯美却又艳丽,几片梅瓣飘落,调皮的粘上女子秀美的乌发,一袭红衣与头顶的红梅相衬,妖美绝丽! 司舞轻轻一笑,上前几步:“主子,我摘一枝梅插在你的发髻上怎样,定是极美的。” 松了手中梅枝仰头看向满树的红梅,琳琅轻声道:“这般美景,开在树上便好,若是折了下来,又能美几日?” 她语调萧索,像是在说这梅树,又像是在透过这满枝寒梅说别的什么,看着女子微微勾着笑的唇角,司舞不知怎的心便有些微微的难过。 还未参透完自家主子的话,便见女子又转头看向自己笑道:“再说,你家主子我的美貌还需要这死物来衬么?即使不要这梅花,我也是极美的!” 司舞一愣,嘴角忍不住一抽,再转头去看那红衣女子时,只见她飞扬的墨发衬着那张清雅张扬的笑脸,分外惑人。 低声一笑,司舞无奈道:“是是是,主子无论怎样都是极美的!” 朝着琳琅眨眨眼,司舞继续调笑道:“只是我不知,主子竟也是个爱花人呢。” 不雅的朝着司舞翻了个白眼,琳琅微微仰头去看那满树的红梅:“我算不得爱花,爱花最是惜花人,我只是不想损了这一树梅花的景色而已。” 沉默片刻,抬手拨了拨垂至眼前的一枝梅花,悠悠道:“梅花香自苦寒来,折了它,便对不起它受的这一冬的寒冷。” 司舞一呆,便见琳琅脚下一动,移到自己身旁,伸手便揽住了自己的肩膀:“那什么,快点看看这一树美景,有花看时直须看,莫待无花空看枝。” 司舞唇角抽了抽:“主子,你这出口成章着实厉害,可是我怎么听着这两句诗有些怪怪的?” 无语的看了司舞一眼:“司舞啊,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好不哒?” 司舞正待再说几句,便闻身后一个声音冷喝道:“你们是何人,这沁芳园岂是你们可以随意进的?” 琳琅一呆,放下搭在司舞肩上的手来转过头来看了看眼前的身着浅缃色宫女装女子,她面容白净,算不得多美的美人,但也还清秀,只是眉眼间的阴郁厉色使得女子看起来失了几分颜色。 她侧身后,那女子当真是美! 那女子身穿浅绯色宫装,头上斜插着几只步摇,石榴色的步摇尾端轻轻垂下来,衬着女子若雪的肌肤更显美艳。 她身姿优雅,红锦束腰,宽大的衣袖映衬之下,更显得女子腰肢纤细,只可盈盈一握矣。 不同于这女婢的的张扬无度,那女子只是立在远处看着琳琅和司舞二人,眉头微微蹙起,半分未语,却有分明的不悦让人捕捉到。 琳琅一愣,心道:莫非真的闯到不该来的地方了,尹妃的手段难道就只有这些?借刀杀人? 眸子微闪,转眼便看到方才呵斥自己的女婢,这女婢所穿缃色之衣,与方才来找尹青青的宫女所穿的衣服一模一样,所以,眼前这风姿绰约的女子大约就是尹妃了? 这皮囊,倒真是令人沉醉啊! 心思电转间,琳琅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漂亮姐姐莫恼,我二人也是走错了才来了这里,被这梅花迷了眼,姐姐莫怪,我二人这就离开。” 说罢便拉了司舞准备出去,她不欲此时与尹妃冲突,此地无人,若是出了什么幺蛾子,又得费一番手脚。 却不想,她不欲与人冲突,别人却是想要与她冲突。琳琅正拉着司舞的手准备溜之大吉,却被那女婢一把拉住:“大胆刁妇,见了尹妃娘娘不知行礼,还扰了娘娘赏梅的雅兴,该当何罪?” 琳琅一愣,心中一万字草泥马奔腾而过,还未说话,便听那女婢尖锐的声音响起:“哼,不教训教训你,你当真是不识规矩!” 琳琅唇角冷冷一勾,指尖银针乍现,教训她?呵呵,倒是有趣,且看谁教训谁! 眼波轻转,阁楼掩印,绿木遮挡之下,只见一个身着华紫衣衫的男子正兴味十足的看着这边,他唇边含笑,虽只是一撇,却见气度不凡。 眉头微皱,看着面前身着缃色宫女裙的手近至眼前,眼眸轻轻一闭,收了指尖银针。罢了罢了,挨一巴掌就挨一巴掌吧,反正又死不了。 琳琅这一闭眼,在别人看来却是一个弱女子被吓得傻了,连躲也不能,只能呆呆受了。这个别人,就有那华紫衣衫 第82章 入宫10 宴席之上,琳琅随着接引官走进宴厅中时,明显感觉厅中出现了片刻的安静。 这样的宴会,男女最开始是不同席的,即便东临的国风开放,男女到底是有差别的。 宴厅中间一排屏风竖起,将大厅一分为二,待到酒过三巡,歌舞齐升之时,中间屏风会被移开,男女同席,共赏歌舞,以现太平欢乐之盛世,是以琳琅进了宴厅之中着实被惊讶了一把。 主宴后妃都还未有过来,是以大家都还随意,厅里三三两两的帝京贵妇聚在一起闲聊,更有未出阁的小姐三五个在一起聊着女儿家的私房话。 屏风的那一边,可以浅浅听到男子们交谈的声音,还有武将特有的豪迈之声。 其实这般男女分席是有一定好处的,男子相谈时,多以朝堂时政为主,女子则多为针织刺绣,若是开始便在一起,想来也是聊不到一起的。 听着屏风那边也正聊的热闹,琳琅唇角轻轻一扬,眼波微转,一眼便看见尹青青一身青色裙衫与几个姑娘坐在一起,不知聊什么正说的开心。 几个女子簇拥在尹青青身旁,更显她如同人群中耀眼的月亮。 琳琅进去之时,几乎所有人都静了一瞬,那一身红衣的女子恍若九天妖仙,从玄关之处一步一步行进来,满地光华轻轻软软的铺在她的身后,似是一幅绚丽的背景图,更显她妖美无双。 她一身红衣轻似水,云鬓轻挽,美目含着淡淡的水雾,眉眼温柔,额间花钿更显她冰肌玉骨,肤白若雪,唇角轻轻勾起,便是一个倾城绝色的淡笑。 自古以来,人大抵都是奇怪的动物,当有人是你仰望也到达不了的高度时,便会生出一种嫉妒下的冷落之感来。 琳琅现在遇到的大抵便是这样的状况,她一身光华,黯淡了满室争奇斗丽的娇艳女子,又是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于是便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嘴角微微一抽,正待按着事先安排好的位置落座,便见一身青衣的尹青青站起来柔柔弱弱的行到了自己面前,伸手便握住了自己的手。 正在心里膈应呢,便听尹青青的声音柔柔响起来:“琳琅姐姐,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好担心呢,都是我不好,未有及时寻个宫女为你引路,之后再去寻你,便再也寻不见了,你可是迷路了?” 琳琅闻言眼眸微微一闪,淡淡笑了开来。这尹青青还真是不遗余力的找机会贬低自己,呵呵,说自己迷路了,既能说明自己初入皇宫,地位低下,又可借助找人寻她这一行为来提升自己的善良形象,当真是好计策! 眸子微抬,琳琅唇角缓缓勾起来:“迷路倒是不曾,只是有个宫女传青青妹妹话让我去沁芳园寻你,我去等了半晌却不见妹妹来,是以才过来晚了。” 琳琅料定尹青青不会将方才的事情说出去,是以敢这般言语,这个小小的反击,不知尹青青会如何应对,若不解释,怕会损了她的名声。 尹青青一愣,没想到琳琅当着她的面便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竟是脸也不红一下。 再看周遭的贵女贵妇们,虽仍是一副笑脸对着自己,却隐隐有几分看好戏的神色望着自己和冷琳琅。 眸色冷了冷,尹青青握住琳琅的手不觉的便用了力,正寻思着怎样回了冷琳琅的那句话,便听有尖细的声音唱起来:皇上驾到,尹妃娘娘到,柔妃娘娘驾到!” 这声音一响,满厅的贵妇贵女便根据自己的品级行礼,琳琅无品无阶,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万恶的封建社会,却也只能依礼跪下。 抬头悄悄望去,便见一身浅绯色宫装的尹妃行于另一宫装女子之前,傲然气势尤可见矣。 落后半步与尹妃的女子一身梨花白宫装,头上斜插着一只纯白玉簪,另有几片细碎的头饰,将她整个人衬的清雅素淡,与前面的尹妃相比,自有一股子淡雅清凉之感。 她眉目清淡,眼眸平静,在这满厅的红妆艳色相衬之下,这一身白衣竟也不减丝毫颜色。 琳琅正看的开心,耳边便有一声威严的‘免礼’响起,本就不想跪的琳琅自是蹭的一声便站了起来 转眸去看尹青青,她素白的柔夷轻轻搭上自己女婢的小臂,方才袅袅婷婷,柔柔弱弱的站起来。 琳琅嘴角一抽,心道自己莫非真的太过……不柔弱了? 起身之后,众人便依位次落了坐,琳琅本一届民女,无品无阶,在常人看来,能入得皇宴已是恩赐,位次自是排在最后。 几位帝京贵女见那一袭红衣女子安安静静的在末位落了坐,便忍不住偷偷打量那女子。 往年宴会,萧玄只带尹青青一人,今年却另带了位佳人前来,这女子不仅漂亮,更让人觉得她与萧玄有诸多相似之处,看来尹青青的地位危矣! 她们以往看够了尹青青看似平易温淡却高傲无比的模样,既然她们得不到萧玄的心,那么,有这样一个可以与尹青青一较高下的人,她们也是极为喜闻乐见的。 看着走上上位坐下的尹妃和柔妃二人,琳琅微微一叹,皇上与妃子其实是同坐的,只是琳琅的位置太过靠后,隔着屏风看不见皇上的样子。 看不见皇帝的模样让琳琅十分不愤,恶狠狠的盯着屏风恨不得盯出两个窟窿来,却也只能作罢,自己好歹还没看到过皇上呢,也不知帅不帅,哎,这么近,却看不到,虐心啊! 苦巴巴的揉了揉已经饿叫了的肚子,琳琅看不见皇帝长什么样子,便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桌案之上的满桌好菜流口水。 不知首位之上皇帝小儿吧啦吧啦的说了些什么,琳琅只听到最后一句悦耳中尤带着军人的铁血和高昂的声音:“各位卿家不必拘礼,今日君臣同乐,不醉不归!” 琳琅心里一喜,暗道:就等你这一句呢,可是饿死本姑娘了! 心里这般想着,冷某人手下可是丝毫未停,别人都还在谢恩之时,冷某人已经开吃了,别人都还在寒暄礼问之时,冷某人吃的正是开心,别人都还在细嚼 第83章 入宫11 女席这边较为温淡,谈话聊天也多轻声细语,也有极少像琳琅这般不讨人喜的女子静坐一隅,与这欢乐之景格格不入。 男子那边则多豪迈言语,几扇屏风也挡不住那边的热火朝天,引得一些贵女频频向过看去。 坐在自己坐位之上,琳琅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玩起了自己的手指,纤纤玉指,圆润修长,扭成各种奇怪的形状。 正玩的开心,便听那边皇帝声音带着几分轻笑却是威严不减:“酒饭半过,聊以歌舞以助兴,如何?” 皇帝这般问来,文武大臣自是不敢说半个不字,况往年都是宴会开始之时便是歌舞齐升,今年倒是还改了改规矩。 大厅之中无论男女,皆是一片夸赞皇上英明仁慈之声,琳琅一声嗤笑,只觉这马屁拍的太过无趣了。 还未想完,便听高位之上,一身浅绯色宫装的尹妃轻轻柔柔的开了口:“陛下,臣妾之妹青青还算能歌善舞,不若叫臣妹跳一支舞以抛砖引玉,可否?” 听闻此话,琳琅眸子微微一闪,随即缓缓笑开来。呵呵,抛砖引玉么?怕是想要技压全场更多些吧?又或者,还想借此做点别的文章? 首位之上的帝王轻轻一笑:“素闻青青舞技卓绝,只是玄怕累了青青,一直不让青青舞来给朕一饱眼福,如今尹妃既然请旨,朕自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看不见那帝王的表情如何,只觉似乎真的是十分开心了,清越声音带了淡淡的笑意接着道:“就依了爱妃所言。” 屏风很快被撤了下去,宴厅一下子就更大了,满室华光,使得整个宴厅熠熠生辉。男女各分一列,中间的屏风一撤,便是一片偌大的空旷之场,想来应是专门留来做歌舞之用。 烟波随着撤开的屏风看过去,入眼便是列在男座之首一袭大红官袍的萧玄。 琳琅嘴角一抽,这位次也不知是谁排的,自古以来如此宴会不都是按品阶排座的么?难道其实是按照美色来排的?若真是这样,自己才应该在女座之首嘛! 看着萧玄与尹青青二人眉来眼去,只觉心里分外不爽。其实那二人也算不得眉来眼去,不过相视一笑而已,只是此时,琳琅着实无聊且又不悦,看什么都不顺眼罢了。 越看萧玄琳琅便觉越是生气,索性移开了眼,去看对面坐的王工大臣,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萧玄那厮最是顺眼。 再转回去看萧玄时,琳琅便觉一愣,一袭红袍的萧玄身后立着面无表情的听风听雨二人,那女扮男装的司琴却是不知在哪里。 眼皮子微微一跳,左右环视一圈,依旧未见那丫头,心下一急,饿狠狠地瞪向萧玄,心道:“若是司琴出了什么事,我一把毒粉药的你连你妈都不认识你!” 正巧萧玄转过眼来望向琳琅,甫一入眼,便是琳琅那凶神恶煞的表情,萧玄一愣,随即唇角轻轻勾起。 这冷琳琅倒是有趣,约摸着是看司琴不见了,正在担心司琴不知如何了,自己便成了她的出气筒。 琳琅不防萧玄会突然转过来,脸上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起,便见萧玄唇角缓缓扬起来。轻轻一咳,冷某人尴尬转开眼,装作没看到萧玄戏谑的眼神。 再不看萧玄,琳琅玉手轻轻执起面前的青瓷茶杯递至口边,想着喝口水压压惊,一口水还未下肚,便见已经换好了舞衣的尹青青莲步轻移,袅袅婷婷的站到了场中。 尹青青似乎偏爱青色,这舞衣也是淡青为主,悠扬的水袖,裙摆之处转成淡蓝色,衬的她整个人清灵优雅,即便只是这样立于厅中,也叫人觉得心旷神怡。 满厅的王工大臣,贵妇贵女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在尹青青身上,男子眼中多有惊艳,女子则是多有羡慕。 这样在圣上面前献舞的机会真可谓极少,当今陛下不迷歌舞,不爱美色,励精图治,是清明帝王,即位五年以来,后宫空乏,如今也只有上位所坐的尹妃和柔妃二人,后位更是空悬。 是以休说献舞,即使是献歌也是有歌无门,况且今日又是这般场合之下,若得圣上金口一句夸赞,才名自会传扬出去,若为陛下所爱,能入宫为妃,更是好的。 琳琅真是不知这些,她甚至都忘了要去看一眼自己方才心心念念想要去看看的皇帝的面容,只觉万事都与自己无关,便低下头认认真真的去想司琴那鬼丫头又去到哪里鬼混了。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觉司舞在身后戳自己,茫然抬头一看,便是满厅方才还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文武百官和贵妇贵女都看向自己。 贵妇贵女都看着这红衣女子低头望着桌上几乎被扫荡一空的菜盘子发呆,一袭青色舞裙的尹青青站在大厅之中,盈盈的目光望向女子。 对面许多男子此时才看到这个坐在末位的红衣女子,这女子他们从未见过,只一眼望去时,她纤长浓密的眼睫轻轻覆下,额前花钿更衬的女子肤白若雪,玉骨冰肌。 她一袭红衣像是一株静静开放的冷梅,呆呆扬起头时,那精致的眉眼和茫然无依的模样几乎让人迷了眼。 见琳琅一副呆愣模样,尹青青眸子微微一闪,轻轻软软开了口:“琳琅姐姐,我听闻你琴艺无双,想要请你为我伴奏,不知姐姐愿否?” 看着尹青青立在厅内娉娉婷婷的柔弱模样,琳琅一脸呆愣:“为何要我伴奏,这偌大的皇宫里还没有个琴师了?再者说了,谁告诉你我琴艺卓绝的,就算我琴艺卓绝,我刚吃饱,不想动耶。” 这般话语谈论内宫之事,可谓相当不敬,但偏偏琳琅一脸懵懂呆愣,让人不觉相信这女子不过是无心之言。 厅内气氛滞了一滞,尹青青一愣,未想到琳琅就这般干脆无理的拒绝了她,无措的转头看了萧玄一眼,青衣旖地,柔弱无依,分外惹人怜痛。 琳琅兀自作出一副呆愣模样,却未发现首位之上的男子看着自己,眼眸深处荡起淡淡的浅笑。 看着琳琅那一幅懵懂模样,萧玄眼眸一闪,抿了抿 第84章 入宫12 琳琅的琴声正至酣处,若不是尹妃倒下去之时宽大的云袖扫倒了面前的酒杯,若不是尹妃身后的女婢尖利惊恐的叫声,不知有几人能发现,首位之上那个一身浅绯色宫装的女子已经倒了下去。 闻声转过去的琳琅,正见被尹妃碰倒的酒杯在桌上滴溜溜一转,随即落了地,碎成一片片的瓷渣。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结束这华美酣畅的音乐的一声钟响,敲的琳琅心里突突一跳。伸手按上琴面,潺潺的乐声猛的停了下来,只袅袅留下余音终而不散。 尹妃浅绯色的宫装在身后拖成一个华丽的半圆,乌发逶地,半掩住她姣美的脸颊,欲遮还露,柔美无双。 乐声一停,尹妃那女婢的声音就格外明显:“娘娘,你怎么了?娘娘,娘娘……” 她声音悲痛惊恐,倒真有几分尹妃出了事的意思。 只是,若是尹妃真的出了事的话,她身为尹妃的贴身女婢,怕是已经叫不出来了。 首位之上,黄袍加身的男子先是一愣,随即手疾眼快的一手扶起软软伏在地上的尹妃,一手挥开了尹妃面前碍事的桌案,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御医何在,还不滚过来!” 一张长半丈许,宽两尺左右的桌案被那少年帝王一掌打出去许远,桌上的酒水菜品洒落一地,伴随着帝王浅怒之语,文武百官顿时跪了一地。 帝王之怒,或千里伏尸,或九族灭门,天威无人敢犯。 满厅之中,唯有琳琅与萧玄二人,坐于座位之上稳如泰山。 琳琅眸子微微一闪,眼尾扫过斜对面的萧玄,却见他只看着厅中已经呆愣的不知所措的尹青青,眸中似是翻腾着几多不忍和怜惜。 轻轻一嗤,琳琅转首看向厅中的尹青青,只见那女子似是突然回过了神,尖叫一声几步奔到尹妃面前跪坐下来拉住尹妃的柔夷,轻泣到:“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姐姐……” 她声音悲苦,恍若失了亲人的孤鸟,柔弱无依,听者落泪。 搂住尹妃的少年帝王微微抿了抿唇角,一个冷眼扫过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中年御医,差点让那腿软的中年男子又跪了下去。 琳琅此时才注意到,首位之上那皇袍加身的男子,竟是自己方才在沁芳园里看见的紫衣男子。 只是此时的他,不复方才在沁芳园时的笑意盎然的模样,他眉眼间含着三分冷意,三分威严,缓缓扫过跪了满地的文武百官,低了头,便又是十分的怜惜看着怀里已然昏过去的女子。 那中年御医带着几人连滚带爬的奔到皇帝身边,看样子,应当都是御医院里医者。 尹青青见状忙往一旁让了让,取了丝帕盖住尹妃的皓腕,方才让那御医诊脉。 那中年男子伸手搭在尹妃的腕上,半晌,方才哆嗦着后退半步伏跪于地,其他几名医者也纷纷上前为尹妃诊脉,尔后退下来跪在那中年御医的旁边。 半跪于地揽着尹妃的少年帝王见得这般情形,沉声喝道:“尹妃如何了,还不速速开出药方来!” 那群御医听得皇上的话,更是吓得恨不得低伏到地下去,那领头的医者向前挪了半步:“回陛下,尹妃娘娘她,她脉象紊乱,极似中毒之兆啊陛下。” 搂着尹妃的少年帝王似是怒了,冷喝道:“既是知道中了毒,就给我配出解毒的方子,若尹妃有何差池,朕自不会饶了你们!” 男子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压,听的人心不自觉的跟着一跳。 这般冷天里,那中年御医跪在地上,几乎出了一额头的冷汗,却仍是断断续续道:“回陛下,此,此毒阴险,怕是,怕是只有下毒之人可解,臣等,臣等技浅,无能为力……” 赵捘似是怒极:“滚出去,着你御医院所有御医前来,治不好尹妃,全都提头来见!” 那中年的御医一哆嗦,却是执拗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陛下,尹妃娘娘多中之毒凶险非常,若能找到下毒者,或有一线生机啊!” 听得那御医这般话语,琳琅眸中神色微微一闪,浅浅垂下了头,按住琴弦的手轻轻紧了紧。 看来,今日入宫,果真不只是为尹妃医治这般简单啊,沁芳园自己与尹妃起冲突那一幕,八成是尹妃有意让这帝王看到的。 等的嘛,恐怕就是现在这一幕,若她所猜不加,等会儿不知会有什么人,以什么理由,将这尹妃中毒的由头,安到自己脑袋上。 琳琅没有去看首位之上的男子,若她看了,定会发现,那个黄袍加身的帝王赵捘,此时正越过一地狼藉望着自己,眼中明明灭灭的闪烁着不知什么情绪。 满室寂静,一厅的文武百官,王工大臣,贵妇贵女伏跪于地,无一人敢言语半句,帝王后妃在这样的宴席之上中了毒,还当众倒了下去,不管何人所为,只要不牵扯到他们身上,便是好的。 半跪在旁边的尹青青惊道:“中毒?怎会中毒,姐姐所食所饮,皆为验过之物,怎会中毒?” 女子因情急而尖利起来的声音,更让这厅中的气氛更为低沉。 尹青青转头看向尹妃的贴身女婢紫缃,焦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姐姐是吃了什么才会如此的?” 紫缃和另一个与她穿着相同宫女装的女子跪下来,头磕的砰砰作响,一边磕头一边急声道:“奴婢们不知啊,先前都还好好的,谁知方才喝了口茶水便突然倒下了。” 气氛就这么突然沉下来,只有紫缃与另一个宫女磕头的声音让人听了都觉得肉疼。 兀自垂着头想着今日之事的琳琅还未想完,便听尹妃的另一个女婢喃喃道:“茶水,茶水……,下毒之人,莫不是……” 她声音虽低,然这满室寂静,勿说她的这般轻言浅语,即便是蚊虫飞过,怕也能听到其细弱的声音。 琳琅唇角微微一勾,缓缓看向那个一身浅缃色宫女装的女婢,那婢子口中虽是道着不会的,可那眼神却是轻飘飘的向自己扫来。 冷冷一笑,她道是谁,却原来是这个人么,难怪她觉得这声音耳熟 第85章 入宫13 看着墨缃惊恐无状的模样,琳琅笑的纯良无比,一袭红衣立在大厅之中,满室光华撒在她的身上,与身后跪着还未起身的尹青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身青色舞裙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尹青青无措的跪在琳琅身旁,朦胧泪眼下,一丝狠辣划过眼角,偏单薄的身形在女子细微的低泣之下,显得分外柔弱。 尹青青暗骂琳琅一句眼瞎,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跪在这里,是个人也会先拉她起来的吧,偏那冷琳琅还转了个身,拂开自己之后便一副忘了自己的模样。 只是她自己向琳琅跪了下去,如今这冷琳琅一把拂开自己,却又未拉自己起来,若是自己便这般站起来,难免有些没脸。 微微瞥一眼柔柔弱弱跪在地上的尹青青,琳琅唇角恶劣的弯起来,却怎的也不正眼看她。 眼尾处一个红影一闪,便见方才还坐在自己位上不动如山的萧玄瞬间移到了尹青青身旁,他虽未有言语,却是轻轻扶起了无措的跪在地上的尹青青。 唇角轻轻一勾,眼中划过半分伤痛,琳琅仰头淡淡看向立在首位之上的男子,他五官明媚俊朗,双眼深邃,似是荡着一圈圈的波纹一般,正浅浅望向自己。 呼吸一滞,不知怎的,她看着赵捘那双眸子,竟似乎看到了小师父那双明澈的眼,只不过,这双眼中,更多的是久居上位者的威压和一波明明灭灭隐于其眼底的情绪。 那墨缃还伏跪在地上砰砰的磕着头,只重复着一句:“陛下明鉴,奴婢未曾害过娘娘,陛下明鉴啊……” 似是再不耐烦墨缃的哭腔,明黄的袖袍一挥,赵捘一声怒喝:“够了!” 一身浅缃色衣裙的墨缃身子一抖,如同被扼住喉咙的野鸟,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眸光缓缓扫过站在厅中的琳琅,少女一袭红衣轻似水,背脊挺的笔直,像是崖边的苍松,宁折不弯。 她的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恍若九天之上堕入凡尘的妖仙,额前花钿衬着女子雪白的肌肤,妖美柔丽。 半晌,赵捘微微转了身在尹妃榻前坐下,眉宇之间似有淡淡的疲惫:“来人,验那壶茶。” 方才被赵捘怒斥滚下去的那名中年御医颤颤巍巍爬起来行到被赵捘打翻的桌案前,按着墨缃的指引找到已经摔碎了茶壶。 茶壶被摔作两半,只剩下半边壶内存有约摸半杯茶水。茶水在瓷白的半边壶中泛着浅绿色的光泽,一看便知是上好的南城绿萝茶。 那御医倒出来少许在一个杯内,尔后拿了银针放入茶水之中。琳琅嗤笑一声,银针测毒,倒真是老套又实用的方法啊。 不出所料,银针自杯内取出来之时,顶端果然带上了乌黑之色。 那中年御医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将银针举过头顶:“陛下,真乃此壶茶水的问题,只是臣等不才,不能治好尹妃娘娘,为皇上分忧,臣等有罪。” 沉默半晌,赵捘微微一叹:“罢了,都起来吧。” 跪了满地的文武百官闻言忙不迭的爬起来,跪了这许久,真是可怜了他们的膝盖啊。 神色微微沉了沉,赵捘的目光慢慢锁在琳琅脸上:“冷琳琅,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琳琅半扬起头望向那个坐在高位之上的男子,唇角一点一点勾起来:“以前只在话本里看过后宫妃嫔的陷害之手段,却没想到,小民这甫一入宫,便也就遇到了,当真是有些意思啊。” 琳琅说的牛头不对马嘴,语调轻慢,恣意潇洒,浑然不似被人陷害的样子,且这般直指妃嫔陷害之事,可谓大不敬。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赵捘偏偏能从厅中巧笑嫣然的女子脸上看出几许无奈和悲痛之感来,便也再不忍责怪她分毫。 赵捘还未说话,便见其身后的一个小太监上前一步喝道:“大胆的女子,陛下问话,不知跪拜,还敢如此冒犯天颜,其罪当诛!” 那小太监话音刚落,便见从侧面出来两个穿甲带刀的侍卫过来,伸手便要去按住琳琅的肩膀。 琳琅身子一侧,脚下划出半圆,两个御前侍卫,堂堂七尺男儿便在一个照面之下被这看似柔弱的女子扫倒在地。 满身兵甲随着两个男子倒地发出几声脆响,如同梆子敲出的短促而又响亮的乐章。 女眷这边有人发出短促的尖利的惊叫声,刺的琳琅耳朵嗡嗡作响,冷冷的甩了个眼风过去,那惊叫着的贵妇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坐在榻边的赵捘似是被惊了一跳,猛的自榻上站起来,略微带着些不可思议,看向大厅之中那个看起来轻柔似水的女子,缓缓勾起了唇。 还未等琳琅再喘上一口气,便有十几个同样穿甲带刀的侍卫跳了出来,钢刀的刀锋在琳琅面前闪着森冷的光,琳琅粉拳半握,眉头微微蹙起来。 方才她扫倒了那两人完全是受到攻击之后的本能反应,谁知那两人那般不顶用,轻轻一碰就倒了,如今若是真的动起手来,自己能不能跑的掉尚且不好说,司舞司琴那俩货定是跑不了的。 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便见萧玄身形一闪拦在自己面前,一把按住自己的手:“冷琳琅,你想做什么,这御前可由不得你胡来!” 眼眸深处划过一丝感动,委屈的瘪了瘪嘴,冷某人抬起雾蒙蒙的眸子看向萧玄,一手拉住萧玄的袖子,软软糯糯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他们要来打我,我一下子没控制住洪荒之力,就……” 萧玄嘴角抽了抽,抬头去看站在上首的赵捘,准备为冷琳琅求个情,毕竟人是他带来的,且这事疑点颇多,还可再查。 甫一抬头,便见赵捘的眼眸如同一口古井,黝黑深邃,正看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琳琅却是不及管这二人怎样,尴尬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穿甲侍卫,嘿嘿笑着伸手去拉人家:“内什么,我刚刚是不小心的,两位大哥不要在意。” 满厅的文武百官唇角皆是一滞,看着厅中那个笑的傻兮兮的女子颇觉无语,这般女子,若非有玲珑七 第86章 入宫14 琳琅话音刚落,便见赵捘身旁的小太监出声喝道:“大胆刁民,方才陛下仁厚不与你计较,你竟还不知悔改,还不跪下!” 这小太监三番两次刁难,纵是琳琅脾气算不得差,也是火冒三丈了,女子一声冷笑:“皇上都未说话,你一个阉人蹦哒什么!” 那小太监脸上一红,梗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委委屈屈看了赵捘一眼,却见赵捘望着台阶之下的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这帝王心思,向来是不好猜的。 尹妃又是一阵咳嗽,朦胧的泪眼望向赵捘,却是半句话也不说,灰白的唇色映衬这浅绯色的宫装,更显她的脸上毫无血色。 唇角轻轻抿了抿,赵捘望向琳琅的眸子似乎冷了冷,这少年帝王的身上似乎一瞬间便蓄满了铺天盖地之威势。 琳琅眼皮子跳了跳,今日之事,怕是不会善了。 早有有眼色的侍卫过来按住琳琅的肩膀,抬脚在女子腿弯处一踢,女子闷哼便一声跪了下去。 萧玄本来还在担心琳琅会闹事,却不想她这般容易就跪了下去,倒是与她桀骜不驯的性子不符。 只是,他分明听见那女子被踢着跪下去时,腿骨发出的细小的骨裂之声。难为她一个女子,竟一言不发,就这样受住了。 这些御前侍卫的身手自是不差的,若是用了力的一脚,踢碎骨头也未尝不可。 那边司舞看了许久,先前想要同自家主子一起过来,却被主子拦住了,如今,正往前踏出半步,便见自家主子一个眼风扫过来,朝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跪在地上的琳琅只觉腿弯之处疼痛非常,自是知道这两个该死的侍卫踢裂了自己的腿骨,心道有机会一定也要将这两个破烂侍卫的腿踢烂云云。 还未想完,便听高位之上,赵捘轻轻握住尹妃的柔夷,冰冷的声音悠悠响起来:“冷琳琅,听你方才所言,朕知你有法解毒。” 沉默片刻,赵捘看向琳琅微微苍白下来的脸,缓缓道:“若能解毒,前事不究,如何?” 唇角抿了抿,琳琅连个笑也挤不出出来了,呵呵,前事?什么前事,自己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前事能在赵捘手里留下把柄。 微微偏了头去看窗外浅金色的阳光,琳琅闭了闭眼,半冷了声音:“我说过,我不曾下毒,便不会解毒。” 赵捘眼眸眯了眯,那个被按住肩膀跪在地上的女子,她眼波清亮如水,高傲淡漠,像是一只孤狼,桀骜不驯,心下微微一动,他忽然就不忍再为难这个女子。 跪在地上的墨缃看着落到自己面前的带着血的丝帕,似是受了刺激一般,突然转过来瞪住琳琅:“明明就是你下毒害我家娘娘,如今我家娘娘生死一线,你还抵死不认,不怕遭了报应么?” 琳琅唇角一抽,懒懒的看了墨缃一眼:“你这般陷害于我,就不怕你自己遭了报应么?” 墨缃一呆,还未说话,便见尹妃榻前的紫缃面朝自己跪着:“冷姑娘,先前在沁芳园奴婢不知你是谁,言行之上若有冒犯,也是与娘娘无关的,求求您,救救娘娘吧!” 看着紫缃声泪聚下的模样,琳琅嘴角一抽,转过眼去不愿再看她一眼,多看一眼,便是毒害了自己眼睛多一点。 琳琅微微鼓起脸颊赌气转过头去的模样看的赵捘眼眸一闪,唇角忍不住微微勾了勾。 满厅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蝉,谁也不愿再这时去惹帝王的晦气。 偏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听着榻上女子压抑着的轻轻的咳声,几步行出来指着被按在地上的琳琅喝道:“你这女子,好生歹毒,这般大宴之上竟敢害人性命,简直,简直……” 他本就是武将,从未读过书,出来指责也是一时气不过,那尹妃平日里看着极是和善,却如今被这女子下毒,他未经深思,便出来骂了这女子。 琳琅先是一愣,后又见这男子脸憋的通红,又想不出来怎样来形容她,不觉轻轻一笑。 女子清雅素淡的笑脸恍若高空行云,淡雅清爽,像极了他行军无聊时最爱看的初秋的天空,旷远明媚。 那武将一呆,便听琳琅悠悠骂道:“你这武夫,好生无脑,这般时候竟也人云亦云,简直蠢笨!” 人群里似有人低声笑开来,赵捘微微一叹:“李爱卿,莫要胡闹,速速退下!” 男子微微一囧,呐呐的退回了原座。 这李二狗是当年与赵捘一起戍过边副将,为人忠勇,只是有勇无谋,曾拼死救过赵捘之性命,是以赵捘即位之后,便将他留在了帝京。 这闹剧一过,气氛陡的降到另一个低点之上,无人敢再说话,只余下榻上尹妃时不时轻轻的低咳之声。 倏而,一直坐在旁边从未说过话安静的似是不存在的柔妃突然开了口:“陛下,这位琳琅姑娘看起来不似坏人,这其间,会否有何误会?” 琳琅一呆,抬眼向那柔妃望去之时,只见她眉眼之间含着淡雅温润的浅笑,微微偏头看着自己,她一身白衣,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淡雅出尘。 满厅之中无一人敢为自己说上半句,偏这女子,一开口就是为自己求情的话。琳琅自然知道,那柔妃说出这样的话来,多半也有与尹妃不睦之故,只是,无论怎样,这也算是难得了。 柔妃话音刚落,便见那尹妃又是一口献血咳出来,脸色较之方才,更是苍白的似是一张白纸。 尹青青一惊,先前的呜咽之声陡的高了起来,变成了不连贯的哀泣。 赵捘神色几番变化,最后冷冷盯住琳琅,一声低喝:“冷琳琅!” 唇角浅浅勾起来,琳琅半眯着眼去看几个台阶之上,榻上那苍白无力的尹妃,和她旁边,那个初见时笑意盎然的华紫衣衫的男子,眼里满满笼上了一层雾气。 缓缓垂下头,一袭红衣的女子轻轻开了口,话语间带了浅浅的鼻音,令人听了心里微微的一疼。 她说:“萧玄,你信我否?我不曾下过毒。” 立在她身后几步之外的萧玄看着女子被两个彪形侍卫按住的背影 第87章 入宫15 台阶之上,皇袍加身的赵捘坐于榻边,看着咫尺之外与自己的近身太监斗得难分难舍的女子,只觉自己的心似是被羽毛轻轻刷了一下,浅浅的痒起来。 女子一身红色裙衫,脚下轻移间横竖有法,宽窄有度,虽是赤手空拳,却也没有落了下风去。 她一头乌发时不时在空中一荡,尔后缓缓垂下,似是被调皮的精灵撩起,又轻轻放下,魅惑人心。 先前跪在榻前的紫缃早已瑟缩着躲到了那一头,她几乎都未反应过来,便见那女子修罗一般瞬间便移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便哆哆嗦着逃开了。 台阶之下,萧玄看着已经在上面跟人打起来的琳琅只觉头疼,不知怎的,他不愿冷琳琅出事。或许他自己都未有发现,他一向冷心冷清,却偏偏屡次对这个女子破了例。 怀里是中了毒的青青,前面是掠过自己,已然失了控的冷琳琅,萧玄微微一叹,伸手环住尹青青的腰,脚下轻移,一身青色裙衫的尹青青便被放到了呆愣的女座那边的一个贵妇怀里。 腰身一扭,萧玄一话未留,便反身而去,他的速度极快,不过呼吸之间,便已经到了台阶之下。 本以为又要费一番手脚,却见那红衣少女虚晃一招,与赵捘的近身太监对击一掌,尔后借力凌空一跃,便已经落到了萧玄身后。 宴席之上的众多大臣还不知发生了何时,只有几个武将蹭的立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住了琳琅,片刻之后,却又缓缓退了下去。 他们没有带兵器,如今这般冲上来,不过是表表衷心罢了。 如今这女子已然退了下来,还有赤帅萧玄护在驾前,他们自是能够放心。当然,更重要的是,坐在榻边的陛下眼神示意他们退下…… 大厅之内的文臣墨客全然不知发生了何时,那几人的动作太快,他们根本就看不清,待得他们擦亮了眼睛准备再认认真真的看看时,那边的打斗已经停了下来。 萧玄站在台阶之下,看了看死死护在皇上身前的半老的太监,又看了看已然退下来的女子,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赵捘身边被吓傻的小太监看着厅中立着的女子,猛的回过了神:“护驾护驾,有刺客……” 方才才退下去的御前侍卫又一股脑的冒出来,虎视眈眈的围住中间那傲然而立的红衣少女。 赵捘嘴角抽了抽,这些御前侍卫,倒还真是…… 只是,他倒是有些不懂,先前那女子这般冲上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此时见那女子悠然立于厅中,红衣旖旎,倒真是夺人心魄的美啊。 立在厅中的红衣女子背脊挺的笔直,广袖低垂,锦带束腰,更显她纤腰不盈一握。 看也不看围住自己的御前侍卫们一眼,琳琅伸手甩了甩,手背上的一颗圆润的血珠儿随着惯性滑落出去,轻轻落在地上。 尔后,女子轻轻一笑:“看到了么,我若下毒害人,便是这般的,像尹妃娘娘中的毒,栽赃给我,真是失了我水准!” 女子说的傲娇无比,赵捘呆了呆,转头看向台阶之下一脸紧张的看向自己的萧玄,心下一惊,暗道:“莫不是方才自己中了毒还不自知?” 看着赵捘眼底的风云际会,琳琅一愣:“你们不会还没发现谁中了毒吧?雾草,就刚刚那两个非说区区不才小民我下了毒的那俩人啊。” 方才被婢子死死护住刚刚才坐起来的柔妃一惊,纤纤玉指指向躲在软榻里边的紫缃还有已经软倒下去跪伏在台阶之下的墨缃,惊恐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顺着柔妃的指尖,赵捘才看到,那个躲在软榻里边的紫缃,不知何时已然没了气息,她依旧保持着蹲在榻边的姿势,甚至唇角带着一丝奇异的微笑,偏偏就没了呼吸。 台阶之下的墨缃逶伏于地,微侧的头可以看出她早已没了气息,只唇边含着如紫缃一般无二的微笑。 赵捘心里微微一惊,以他的功力,他竟不知那个一袭红衣轻似水的女子,是何时将那致幻致命的毒药越过自己,越过榻上的尹妃,投给了那个躲在软榻那一头的紫缃。 自己贴身的近侍武功绝不算低,即使这样,还是让那个女子那般迅速的就得手了么? 软榻上的尹妃脸色已经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了,不知是吓的还是毒药发作的厉害,先前还姣美艳丽的女子,此时脸上竟透出几分青灰色。 那个先前几次三番冲着琳琅叫嚷的小太监脚下打着颤,一脸惊恐的望着厅中一袭红衣的女子说不出话来。 赵捘看着已然无声无息的紫缃和墨缃二人,声调里竟然含了半分浅浅的笑意:“冷琳琅,你好大的胆子,当殿行凶,乃是死罪,知否?” 琳琅扬起头,唇角敛起半分清雅的笑来:“不知,小民自小在山野长大,无人说这些于小民听。” 赵捘嘴角一抽,随即却真的笑起来,如同她在沁芳园第一次见他时,他的唇角勾起,露出几颗闪亮的大白牙,笑道:“罢了,这两个婢子看起来也着实烦人了些,你若治好尹妃和青青,我便不与你追究,如何?” 眼眸微微闪了闪,琳琅心中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她下手毒死了紫缃与墨缃二人,也只因为一时气氛而已,虽然她本来就知,这世上仆从婢子的性命,向来是贱如草芥的,却也不免心下微凉。 还未想完,耳边便听见尹青青毒素发作时痛苦的低吟声。 尹青青身子本就比尹妃弱上几分,这毒水一下肚,她几乎立马就撑不住了。此时,她被萧玄放在那贵妇的怀里,更是有一层一层的汗珠不住的冒出来。 萧玄似乎愣了片刻方才发现尹青青被自己放在别人怀里,此时不免暗自懊恼,一时情急所致,后来怎的却就忘了。 抱过尹青青,萧玄身形一闪回到琳琅身旁,虽是一语未发,却沉默着表明了态度。 看着萧玄怀里的尹青青疼痛欲死的模样,琳琅唇角缓缓勾起:“怎的,她们这毒,是不是我下的呢?” 萧玄嘴角一抽,轻 第88章 下狱 这样的宴会之上,似琳琅这般女子多半是没有人敢与之说话的,尽管她在随手便毒死了两人之后便显得分外乖巧,也没有人敢上前来与这修罗讨论一下人生哲学。 所以,待得宴会将尽之时,琳琅便有一种黑暗的统治将要过去,伟大的光明即将来临的感觉。冷某人兴致勃勃的听着高位之上那个少年帝王吧啦吧啦作着类似于总结陈词的话语,时不时在心里默默夸两句这个少年是个有文化的少年。 最后,琳琅看着高位之上赵捘薄唇开合,解放了全人类:“今日宴毕,众爱卿自可散去了。” 琳琅激动的热泪盈眶,却又不敢自己贸然乱走,只好一副淑女模样,恶狠狠的看着磨磨唧唧的萧玄,心里直骂娘。 三三两两的人相继离去,厅里很快便只剩下还在寒暄道别的几个大臣。 琳琅坐在末位之上,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坐在自己位上不动如山的萧某人,只觉内心是崩溃的,宴会都完了,还赖在这里做什么,睡觉么? 而且,可怜自己的膝盖,还不知到底如何了呢?那厮就不知道关心关心自己? 看着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萧玄,琳琅在心里默默一哼:罢了罢了,不知那混账还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等他了,难不成不跟他一起,还能出不了这破皇宫么? 冷某人的小暴脾气一上来,说走便走。亏得膝盖处受了伤,琳琅终于才淑女了一把,扶着司舞的手站起来,睨了萧玄一眼,便头也不回的雄赳赳气昂昂出了门去。 她没有看见,身后一袭红衣的萧玄看着她微微怪异的走路方式,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还有那站在台阶之上正准备离开的赵捘,看着她的背影时嘴角扬起的轻笑。 琳琅刚出了门还未走出三步,便见一个一身淡粉色宫装十四五岁的女子气冲冲进了门去,身后一溜跟着六个小宫女,跟着脚下生风的女子,一脸担心却又不敢说话。 微微摇摇头,琳琅望着那女子的背影,心道:怕又是哪个妃子来找皇帝小儿来闹来了,反正与自己无关,便也就不凑热闹了。 正待离开,却见一身女扮男装的司琴垂头丧气的跟在几人后面,水绿色长袍微微有些散乱,簪起来的乌发也也垂下来几根,颇有些落魄书生的模样。 琳琅一呆,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见司琴头也未抬,自然也没看见站在旁边的自家主子和姐姐,就这么愣愣的跟在几人身后进了方才的宴厅。 嘴角抽了抽,琳琅转头看看司舞,一脸呆愣道:“司舞,你说司琴怎么了,莫不是非礼那小姑娘未遂,结果人家现在要告御状了?” 闻得自家主子乱七八糟的话,司舞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担心的往里瞧了瞧:“不知啊,那丫头别是又闯了什么祸才好。” 轻轻一叹,琳琅无奈道:“罢了罢了,我们也进去看看吧,你说司琴怎么就那么能闹腾呢?” 刚进得宴厅的大门,便听那粉色宫装的少女已经跑到台阶之上抱住了赵捘的手臂:“皇帝哥哥,我说的是真的,你要为我做主。” 琳琅默默看着跪在厅中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司琴,只觉十分心累,她进来的晚了一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如今看司琴那模样,也是问不了什么的。 首位之上的赵捘沉吟半晌,看着去而复返的琳琅眸子微微闪了闪,转而问向跪在厅中的司琴:“你是何人,为何不曾见过你?” 司琴呆呆抬起头来:“回陛下,小民乃是……” 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便转头在厅里逡巡,看到站在大厅门口往里不远的琳琅是,司琴像看到了亲人一般兴奋,全然不顾琳琅龇牙咧嘴给她的暗示。 修长的手指指向站在门口不远处的琳琅,司琴兴奋道:“小民是她的随从!”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琳琅此时恨不得把司琴那傻逼打成真的傻逼,自己那么给她使眼色啊,让她说她是萧玄的随从啊,偏偏司琴那缺心眼儿的就把自己兜出来了。 今天自己在这厅里犯的事赵捘那厮正是找不到机会收拾自己呢,这下好啦,有理由了…… 若不是赵捘那厮站在高位之上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琳琅发誓,她肯定已经遁走了。 嘿嘿傻笑两声,冷某人跛着脚走到司琴身边跪下:“陛下,嘿嘿,那什么,发生了啥事儿啊?” 赵捘双眸含着淡淡的笑意,暖意袭人,说出的话却让琳琅体会不到丝毫暖意:“你这个小仆从啊,非礼公主未遂,如今朕的妹妹前来告御状了。” 琳琅一愣,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乌鸦嘴,乱说话,说啥成啥。 转头恶狠狠的瞪向司琴:“你说,你干了什么好事?” 司琴瘪了瘪嘴,委委屈屈道:“我是冤枉的,我啥都没干。” 嘴角抽了抽,琳琅仰头去看赵捘,腆着脸笑道:“陛下,这其间是否有什么误会?这个……” 谁知赵捘却是转过脸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拍了拍那少女的手:“莹莹,你想怎么罚那人,直接砍了如何?” 琳琅一呆,这是要玩真的么,砍了? 司琴也是一脸呆愣的抬头望向高位之上那个娇俏的粉衣女子,瞪圆的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要被砍了? 司舞更是一惊,腰一弯便要磕头求情了,唯有站在下首的萧玄,微微抿了抿唇不言不语。 琳琅司舞司琴几人都被惊了一跳,却听那粉衣少女犹犹豫豫开口道:“砍头啊……” 看了看跪在下边一身水绿长袍的男子,那公主微微红了脸,慌忙道:“不用不用,随便打一顿再关几天就好了。” 琳琅嘴角一抽,打一顿,再关几天,这倒是可以,就是可怜了司琴,要受点苦了。 还未等琳琅脑补完司琴被打的惨状,便听赵捘那厮温淡却不减威严的声音响起来:“那就依莹莹所言。” 语毕,明黄的袖袍一挥,喝道:“来人,将冷琳琅拉出去杖责十五,关入大牢。” 利落的声音落下,琳琅还 第89章 遭险 琳琅醒来时,正是夜半的时候,这冬日里的天,当真是极冷的,琳琅就这般坐在地上,即便有厚厚的枯草,也有一阵一阵的寒气往身体里钻。 膝盖之处似是疼的更厉害了,背上被赵捘下令打的地方也火辣辣的疼开来,虽然只是十五杖,但那一杖一杖的,可真是丝毫都没有留情。 若不是自己在行杖之时运起了内力护体,只怕还会伤的更重,难怪,自己穿过来之前看的小说里,王公贵族们动不动就把人杖毙了,看来这杖刑还真是凶狠啊。 微微偏了头透过一方小窗去看外面的夜景,那不过方寸的天幕之上,几乎洒满了明亮的星星。 看着那方天空,琳琅突然就自己似乎有好久都没有好好的看看天空,看看风景了。 以前,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着满天的繁星,默默的想自己的心事,如今…… 看来,人注定会在自己成长的旅途中,失去很多东西。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似乎露出了细微的光亮,所以,天是要亮了么? 头似乎有些微微的发晕,牢里的灯火朦胧昏黄,看的她眼前冒出一朵朵金色的小花,眼皮子越来越重,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 抬起手来在自己额前摸了摸,手跟额头差不多温度,琳琅轻笑一声,自己怕是糊涂了,若是发热,自己又怎么试的出来呢。 眼前似乎有个穿着狱卒服的男子打开门走了进来,琳琅费劲的勾了勾唇角,喃喃道:“是要放我出去了么?” 那男子嗤笑一声:“出去?别做梦了,有人吩咐我们好好照顾你,所以,对不住了。” 琳琅此时的大脑几乎乱成了一锅浆糊,只愣愣的反应着那狱卒的话。 有人要他们照顾自己?不就是萧玄么?可是,他们也没有怎么照顾自己啊,自己都成这样了,也没个人来给自己看看…… 还未等琳琅想完,便觉一桶冰凉的水朝自己兜头淋下来,水花从自己脸上流下去时,自己的呼吸都被挡住了一瞬。 冰寒的水沫子随着呼吸呛进了自己的鼻腔,让琳琅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疼起来。滴答滴答的水珠顺着她的头脸落下来,与地上的一滩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琳琅的大脑有些不会运转了,铺天盖地的寒意让她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她不懂,自己为什么就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湿了水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寒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狠狠地拍上她的身体,让她觉得犹如掉进了冰窖一般寒冷。 背上被那杖刑打破的地方被这冰凉的水一激,如刀割火烙一般疼起来。天将亮之时是最冷的时候,偏挑在这时候朝自己泼冷水,是真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么? 连坐着的力气也没有了,琳琅顺着强软软滑下去的时候,正见那狱卒锁了门出去,狱卒幽冷的目光似是索命的阎罗,让她心里也跟着再冷了几分。 冰凉的水四处溢开去,不过片刻,女子所在的地方便全都是冰寒刺骨的凉水,琳琅试图爬开一点,但即便用尽了力气,也逃不开一股脑侵上来的寒凉。 她的乌发散乱的铺在地上,与一地的枯草明显的分开来,幽凉的水面映射出那方小小的窗外的一寸微光,让她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去。 她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觉自己的身体都已凉透了。 发梢之处的水慢慢结出了冰渣子,地上的水也缓缓结成一层薄冰,琳琅从来不知,帝京的冬,原来也是这般寒冷的。 这牢里久不见日光,即使到了正午,琳琅也丝毫没有觉得暖和一点,好在这地面是石头铺起来的,过的久了,水便也就顺着石缝渗下去了。 一头柔软乌黑的头发被冻成梆硬的一片,与地上的枯草混在一起,分外凄凉。 吃力的转了转脑袋,那透过窗子的看到的方寸天空与自己之前看到的任何时候的天空都一样,只不过,这一块太小了些。 摸索着捡起一根未有冻住的枯草,琳琅就这般侧躺在地上,哆嗦着手缓缓去编织一个个草蜢,因为冷,手下的动作便不利索起来,一个草蜢,就要花上好久。 可是,若她不做点什么,她怕她就会这般睡过去。 有狱卒拿了一碗老远便能闻到异味的饭放到琳琅的牢房门口处,闻着那刺鼻的味道,琳琅几乎要笑了,亏她昨日里还以为这牢房的伙食是极好的,当真是幼稚。 约摸半刻钟之后,先前送饭的那狱卒过来见琳琅纹丝未动,拿起碗便走了,还不忘骂骂咧咧道:“哼,还挑食,合该饿死你!” 迷迷糊糊的琳琅想:你特么倒是放到我面前来啊,放那么远,我现在这样子,想吃也拿不到啊。 天色一点点晚下来,只是这牢里,貌似一直就是这般昏暗幽黄,不见天日的地方,原来是这般样子。 自己不知已经编了多少个草蜢了,面前的枯草几乎被她全都抽光了,有的枯草上面,还带着几根不小心拽下来的自己的头发。 开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琳琅睁开眼去看时,便是今日天将亮之时朝着自己泼水的狱卒提着一桶水又这般慢悠悠的晃了进来。 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今晨那般感觉太让人刻骨铭心了,那种冻得人唇齿皆寒感觉,只一次,便会让她记一辈子。 费力的往后缩了缩,却完全徒劳无功,琳琅想,她之前不曾怕过什么,如今,却被一个狱卒吓成这样。 若是直接杀了她也罢,可是为何,要是这般酷刑,自己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一点点结成冰的感觉,太过可怕。 她连哭都不敢,多一滴水,便要多冷一会儿。 吃力向后挪动的行为没有丝毫作用,她看着那狱卒冷笑将那一桶水毫不留情的朝着自己身上泼过来,几乎想要尖叫,可是她不敢张嘴。 带着细碎冰渣子的水哗啦啦倒了女子一身,尖利的冰渣子戳在身上像刀割一样的疼,可是这些,都不及那从鼻子来灌进去的水更让人难受。 因着自己侧躺的缘故, 第90章 争夺 临城的街道之上,萧玄抱着琳琅在街道之上奔走,他要带琳琅去太医院院首刘太医府上医治,片刻也不能缓,琳琅的情况看起来十分危急,等不及他在慢走缓行了。 火红的衣袍在空中化成一条虚幻的红影,急行之下,衣袍带起猎猎的风声,乌黑的墨发在风中几乎被吹成一条平直的线。 突然,萧玄急行的身影猛的顿下来,身形一侧,脚下极速推开几步,避过从正前面刺过来的一剑。 萧玄抿了抿唇,整张脸便显现出一些冷厉来,宽大的袖袍一挥,将怀里的琳琅的头脸盖的严严实实。 随着那把长剑出现的,还有一身黑袍,脸罩阴森面具的鬼面。 手里的剑随手挽了个剑花,雪亮的剑面反射着街道之上通明的火光,散发出一阵一阵的寒意,却让萧玄心里的焦急和烦躁突突升了起来。 柜面一身墨袍,自衣摆向上绣着大朵大朵的曼陀罗花,行走之间,似有幽沉的曼陀罗花香气晕染开来,魅惑人心。 他就这般提着自己的剑,闲庭信步般慢慢靠近萧玄,沙哑的声音带着他独有的低沉性感,悠悠响起:“赤帅,真巧,你也来赏月赏星么?” 萧玄怀抱琳琅,只觉一阵一阵的寒气自她身上冒出来,连他也觉得一点点冷起来,哪里还有心思和鬼面瞎扯。 当下一声冷哼,声音便似浸过寒潭之水:“鬼公子,我今日还有要事,烦你让开。” 鬼面看了看萧玄怀里被盖的严严实实的人,一时也拿不准到底是能谁让赤帅这般上心,但闻赤帅萧玄有一心仪女子,莫不是就是这个? 若是如此的话,逗他玩一玩也是好的嘛,反正自己今日本也只是心烦方才出来的,不想就遇到了老朋友萧玄,此时若不戏弄一番,待他闲下来之时,还不得见一次打一次。 注意打定,鬼面轻轻一笑:“赤帅怀抱佳人,急着做什么去,就算是要做什么,也不急在这一时,天色虽是不早了,但也不晚不是?” 萧玄嘴角一抽,不管那鬼面如何调侃,却是越过他便要离去。他不想在今晚与鬼面动手,他与鬼面功力相当,若非如此,也不会多次与鬼面交手,也未能拿下他了。 况且,他怀里的琳琅,多耽搁一刻便会多一分危险,现下,他只想早些带了琳琅去寻医,丝毫不想因为别的事而耽误时间。 然,他想走,鬼面却偏偏不放,长剑翻飞,鬼面一剑带着幽冽的寒意直扑萧玄怀里的被挡住的人儿。 心下一惊,萧玄身形爆退,火红的衣袍在半空中牵成一条虚线,眨眼之间便退了两丈有余。 鬼面似是呆了一呆,尔后缓缓进了一步,手中随意把玩着长剑:“赤帅,你何须这般小心翼翼,有你在,我还能伤了你怀里的佳人儿不成。” 话音刚落,便又挽了剑花扑了上去,他剑气横扫间,身形便慢慢靠近了萧玄,他倒是要看看,能让萧玄这般护着的人,到底是谁。 萧玄一心护着怀里的琳琅,宽大的云袖兜头罩脸的将琳琅掩了个结结实实,他不敢再让琳琅见风,这寒冬里的风,太过冰凉,他怕琳琅受不住。 偏鬼面见他死死护着怀里的人,越发的想要知道这人到底是如何模样,下手也越是刁钻狠辣。 见萧玄微微侧身,身后正是一根木杆拦住了去路,鬼面一剑横斩,誓要逼得萧玄松了手不可,孰料,那萧玄竟是身子一旋,侧臂受了自己这一剑。 鬼面一惊,反身而退,墨袍在空中一闪,便在萧玄面前丈余站定,阴森的鬼面在灯火之下反射着幽凉的光。 沉默片刻,鬼面哑暗的声音轻轻响起:“我倒是真的好奇,到底是何人,能得赤帅如此庇护,即便拼了自己受伤,也要护她无忧。” 萧玄顿了片刻,抬眸望向鬼面:“鬼公子若是不得答案,可是不会退去么?” 鬼面轻轻笑了开来,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这夜里分外魅惑:“赤帅当真是了解我,只是,我……” “是琳琅,冷琳琅。” 不待鬼面说完,萧玄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轻痛,低声说道。 鬼面似乎反应了片刻,才知道萧玄口里那个名叫冷琳琅的女子,其实就是十年前拼死救了自己的,名叫莫倾城的女孩。 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夜探萧玄的书房时,就是阿城用计帮着自己脱了身,自己早已不是第一次见阿城了,偏每次见她时,她都能让自己眼前一亮。 他明明记得她的武功不若,怎的会落到这般光景,要萧玄这样来护着她。 尤记得今年夏日第一次见她时,她一袭红衣轻似水,却杀伐果断,重情重义,连自己也难以短时间里击败她,如今,是发生了何事? 握住剑的手紧了紧,鬼面看着萧玄怀里被捂得严严实实的琳琅,声音一寸寸凉下来:“萧玄,你最好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鬼面满是关心的话语,萧玄不知怎的心里便有些微微的不悦,眉头微皱,萧玄冷冷道:“发生了何事与你何干?” 鬼面一声冷笑,蓬勃的冷意倏地爆发出来:“与我何干?若是我说,我要带走她呢,还与我无干么?” 话落,再不看萧玄一眼,手中长剑微微挽了个剑花,随即一剑平推,直逼萧玄面门,墨黑的广袖向前一卷,带着澎湃的内力,便要打上萧玄的肩膀。 萧玄护着怀里的琳琅,见这鬼面突然发了狠,眼神也慢慢的凉下来,方才,鬼面竟说要带冷琳琅走? 所以,这鬼面,是喜欢上了冷琳琅么? 眼见鬼面的一剑和一袖就要击上自己,萧玄身子向下一倒,脚下微动,人便绕到了鬼面身后,一脚踢出,带着浅浅的破风声直袭鬼面下盘。 他怀里抱着琳琅不好动用手上功夫,便只能在脚上下功夫,只是他兵器未有出手,这般近身相斗,难免会处于下风,更遑论是和鬼面这样的高手过招。 果然,鬼面以剑支地,凌空一跃,顺带扫出一剑,差点割掉了萧玄半副袖子。 感受着怀里体温越来越 第91章 求诊 萧玄抱着琳琅一路急行奔到刘太医府上之时,刘太医府门早已关上了。 萧某人想都未想,抱住怀里的琳琅片刻未停直接便跃进了刘太医的府邸,随后便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径直找到了刘太医的寝居之处,一脚便踹开了那刘太医的房门。 已经进了梦乡的刘太医被这一声踢门声吓得直接滚下了床,颤颤巍巍爬起来之后,才发现是圣宠正浓的赤帅萧玄。 可怜刘太医一把老骨头,这刚睡下不久,就遭了这尊大神踢了门,哆嗦这爬起来,刘太医几乎已经语无伦次了:“赤帅,你这,我这未有犯过何事啊,这这这……” 谁知萧玄却是理也不理他,一把揭掉了他的床单,径直将怀里的女子放到他方才滚落下来的床上,尔后冷眼看向他:“救她,她很不好了。” 刘太医擦了额间一把冷汗,他还以为自己不知怎的就被这赤帅盯上了,却原来,只是让他救人而已,只是这架势,实在不像求人救人的架势,太过骇人了。 颤颤巍巍走上前,却见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连嘴唇也显现出一种颓败的灰白之色来,浑身湿哒哒的,衣袍之间还能看到细碎的冰渣子。 伸手搭在女子雪白的皓腕上,手下冰凉的触感,几乎让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轻轻一颤,这哪里是活人该有的温度,这温度…… 转眼去看立在自己身后的萧玄,他一身红袍微微有些散乱,手臂上一道细长的血口子正汨汨留着血水。 见他一瞬不舜的盯着床上的女子,刘太医忍不住微微一叹,昨日皇宴他因故未去,却是听说了此次与萧玄一起参加宴会的除了往年的尹姑娘,更有一女,红衣夺命,魅惑天成。 那红衣女子,莫不是说的就是眼前这一位? 微微一叹,自己听说这女子医术卓绝,正想与之讨论一下岐黄之术,却不想,只一日光景,这女子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搭在女子腕上的手不觉再用力压了压,却也只是徒劳。然却在正想收手之时,突然摸到了女子微弱的脉息。 刘太医不禁一喜,还有脉息,或许就还有救,一边吩咐人去准备热水,一边拿了自己的银针刺入女子虎口之处,以求女子清醒。 萧玄站在刘太医身后,见这满屋之中能动的除了刘太医就是自己了,沉吟片刻,出去找了几个女婢让她们备下热水送来刘太医房里。 几个女婢眼冒桃心争先恐后的去烧了热水往刘太医屋里送,全然没想过这个一袭红袍的男子到底是谁。 待得刘太医府上的奴婢们将热水送到刘太医房里时,刘太医已经为施了一次针,并且让萧玄借助自身的内力,通过不同的经脉,将琳琅体内的寒气疏散,稍后可借助汤浴驱散寒气。 几个女婢呼哧呼哧提着热水兑好水温之后,磨磨蹭蹭留在屋里,时不时看一眼一袭火红衣袍的萧某人,好在萧某人也习惯了,要看便看吧,反正也不少什么。 啰啰嗦嗦的吩咐几个女婢将琳琅的衣物除净,然后放入热水中泡上半个时辰,保持水温云云说了一大通,尔后在几个女婢无语的眼神中披了床上被子出去了。 可怜一把老骨头的刘太医来来回回没找见自己的衣服,去拿床上被子的时候,还差点被萧玄的眼神剜出几个窟窿来。 无奈的在心里一叹,他容易嘛,不就是拿个被子,不就是床上还有个小女娃躺着嘛,自己还能对那小女娃做点什么不成?真是的! 披着被子往出走的刘太医见萧玄站在屋内一动不动,悠悠一叹:“赤帅啊,出去等着吧,难道你还有在这里看着那小女娃脱衣服不成?” 萧某人嘴角一抽,斜了刘太医一眼,身形一闪便已经在门外站好了。 刘太医又回过头将几个奴婢嘱咐了一番,方才顶着几个奴婢的白眼颤颤悠悠的出去了。 萧玄站在门外的廊下仰了头去看满天的星辰,脑海中不断回复着自己方才在牢中初见那女子的模样,接着,又是鬼面沙哑低沉的声音一遍遍响起:“我若是要带她走呢,也与我无干么?” 心里一点点烦躁起来,看着刘太医裹着被子仍然微微发着抖的模样,萧玄想,这帝京的冬日,真的有这般冷么? 正想的入神,忽然听到身后房门打开的声音,一个清秀的女婢焦急跑出来朝着刘太医行了一礼。 那女婢礼是朝着刘太医的,可那眸光却是偷偷滑过萧玄:“老爷,那姑娘的衣服褪不下来,她背上似是受了刑,衣服沾到破了皮的地方,一动就会流血。” 刘太医一愣:“可是我为她施针压住的寒气维持不了多长时间,若是再不将她放进热水之中,我也救不了她了。” 那女婢一呆:“那怎么办,要不带着衣物一起放进去好了。” 刘太医沉吟片刻:“不可,如此行事,只会对她身子有害。” 偏着头想了片刻,刘太医微微一叹:“哎,这样吧,你们去取些好酒来,用竹片蘸了酒在她伤口处轻轻晕湿了,再试着将衣服撕下来吧。” 看着那小女婢急急取了酒又进了屋去,刘太医叹道:“倒是要苦了那丫头啦,哎!” 顿了片刻,刘太医又是无奈一叹:“其实她既是背上受了伤,便是不要见水才是好的,只是如今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保命要紧。” 女婢关上房门的瞬间,透过房门开合时那条门缝,萧玄看见屋内昏迷着的女子雪白的香肩及其下染了血的白色中衣。 拳头不觉微微握了起来,他明明有吩咐听风去嘱咐狱卒好好照顾她的,却怎的还是弄成了这般模样? 刘太医轻轻一叹,转身进了旁边的一个屋子,裹着被子的身体看起来格外笨重,像是一只越冬的狗熊。 不过片刻,刘太医便提了一个药箱出来了,站到萧玄旁边,刘太医轻叹一声:“你们这些习武之人啊,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身子骨好,也不能这般糟蹋啊。” 刘太医一边吧啦吧啦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一 第92章 窃人 怀里的女子衣衫半裸,苍白的唇上没有丝毫血色,一头乌发散乱的垂在身后,墨发雪肌,更显女子玉骨冰肌,柔弱姣丽。 先前站在门外尚未察觉,女子背上被杖刑打烂的皮肉,有许多已然微微翻起来,因着在牢里遭了冷水浸泡,泛着惨淡的白色。 然而,最严重的不是这些,她的后背另有一些伤处与中衣粘在一起,其中一处被撕开了些,鲜红的血滴滚落出来,顺着背脊滑下去染红了一片白衣。 看着女子背后的伤处,萧玄的心不知怎的开始悠悠的疼起来,女子雪白柔腻的香肩映衬之下,这些伤口便显得分外狰狞恐怖。 这女子稍前醒过来,约摸着是被那几个笨手笨脚的女婢撕扯的痛了,反应方才这般激烈,那被女子打开去的女婢此时半趴在地上,看着女子的眼里,还带着几分未褪下去的惊恐。 微微一叹,萧玄看了那女婢一眼:“你们先出去。” 几个女婢对视一眼,不免又要抹一把辛酸泪,却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唯唯诺诺的出去了,毕竟她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般恍若天神的男子,哪里是她们能觊觎的。 满室烛火通明,萧玄长身玉立,怀里女子恍若睡熟了般安静美好,只她灰白色的唇和微微颤抖的身形,让人知道她并不只是睡熟了而已。 抱着女子慢慢行到床边,轻柔的将女子放趴在床上,萧玄返身取了先前拿的酒过来,动作迅速的将竹片消了毒。 竹片之上的酒香混着床上女子淡淡的女儿香,让萧玄的心头跳了跳。 稳了稳心神,萧玄一手轻轻执了女子背上中衣的一角,一手执了竹片,缓缓靠近了女子雪白的背肌。 冬日里蘸了酒的竹片带着寒凉触上女子的背脊,让昏迷中的女子一抖,嘴里发出迷糊不清的呢喃声。 萧玄被女子那微弱的呢喃声惊了一跳,欣喜着抬头去看女子的容颜之时,却见女子仍是昏迷着,只是黛眉微蹙,洁白的贝齿死死咬住下唇,留下一排淡红的齿印。 看着女子的苍白的面容,萧玄脑海中突然想起来这女子前几次受伤之时,若她醒着,必定是言笑晏晏的模样,似如今这般蹙着眉喊痛倒真的是第一次。 原来,她会痛的蹙眉。 原来,她也会这般柔弱无依。 定了定心神,萧玄再次执了蘸过酒的竹片一点点按上女子雪背上的伤口处,小心翼翼将粘在女子背上的衣物慢慢撕了下来。 沾了女子血肉的雪白中衣在萧玄手中似是有千钧之重,让他整个心都沉了下去,杖刑十五,若是当时便上了药,怎的也不会弄成如今的模样。 都怨自己啊,若是自己当初求了情,说不定,便不是如今这光景。 再看了趴着的女子一眼,萧玄眼中明明灭灭闪过几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似疼惜,似淡漠,尔后红袍一闪,人便已经出了门去。 琳琅的病情不能再等了,自己又不可直接抱了女子放到水中,毕竟男女有别,虽不必触之发肤而以婚礼束,但亦不可过之。 门外的刘太医还坐在地上怄气,几个女婢想去扶他起来却又被他黑脸吓的不敢上前半步,便也只得由了他去。 萧玄出来之时,看也未看地上的刘太医一眼,眼风微微扫过几个又开始犯了花痴的女婢:“里面姑娘的衣服已经褪下来了,你们进去好好服侍。” 一向冷情少语的赤帅似是红了脸,只加重了语气冷冷道:“若是再出个什么事来……” 微微睨了还坐在地上的刘太医一眼,萧某人突然淡下来了声音:“你们刘老爷也保不住你们的命!” 刘太医微微一愣,抽搐着嘴角慢吞吞的自地上爬起来,仰了头去看远天边的朦胧清月,一副不愿意与萧玄计较的模样。 几个女婢则是一惊:从未闻得赤帅竟会仗势欺人的,却如今,是转了性子么?想虽如此想着,脚下却是马不停蹄的进了屋去,生怕这赤帅一怒便要了她们的小命。 刘太医看着一袭火红衣袍,寂静望天的萧玄,犹豫半晌,沉声说道:“赤帅,我方才为那姑娘诊脉,她……” 猛的转过头来,一双眼眸含冰携魄射向刘太医:“她如何?” “她膝关节处的腿骨不知怎的似是受了伤,如今拖的久了,我担心,这姑娘的腿……” “你是说,她的腿可能废了?”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时,萧玄的话音里已然带了几分寒凉和一丝颤抖。 他难以想象,这样骄傲的一个女子,若是这一双腿废了,她该是如何的悲痛欲绝,即使只是常人,失了腿也当是生无可恋的,更何况这样一个女子。 刘太医朝屋内看了一眼,却并未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萧玄看着刘太医如此动作,心里似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般痛起来,他不愿那个女子以后就这般…… “有法可救否?” “去岁,南疆乌氏部落贡有九续膏,乃是续骨圣品,或可一试。” 顿了顿,刘太医又接着道“但是,贡品自来只有皇族可用,贫民百姓非帝王赏而不可用,这姑娘……” 眼睛骨碌碌一转,刘太医裹着被子嘿嘿笑着凑近萧玄:“赤帅,你颇得圣上信赖,若是你前去求取九续膏,必可求来。” 眼眸微微一闪,萧玄斜睨了刘太医一眼:“刘太医,是你想看看那九续膏乃是怎生模样,何等圣品吧?” 刘太医脸皮子抖了抖,紧了紧身上的锦被:“咳咳,所有此因,但为那女娃娃治病,才是我最终所图,我本医者,自是万事以病患为先,怎会……” 抬手打断刘太医的长篇大论,萧玄转头看向毫无声响的屋内,眼中明明灭灭不知闪烁着些什么。 “那九续膏,可是现在便要?” “越快越好!” 半晌,男子望向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半老头子:“刘太医,我现下入宫求药,琳琅,烦你照顾了。” 刘太医笑眯眯点着头正要说话时,便见眼前红色衣摆一闪,方才还在自己面前的赤帅,早已不见了踪影。 嘿嘿奸笑几声 第93章 分别 黑一黑二黑三几人一惊,回了头去看,便见自家主子不知何时已然到了自己身后,他一身黑袍在朦胧月光之下更显他修长挺拔,阴森的鬼面几乎让黑二叫出声来。 自家主子的怀中抱着一人,一件纯色金边墨黑大氅将他怀里的人儿盖了个严严实实,只从自家主子臂弯之处垂下的乌发可以断定,他怀里的人儿定是个女子无疑。 只是不知,这女子到底是何人,值得自家主子冒如此之大险。 三人还未及想完,便闻鬼面具之下沙哑低沉的声音悠悠响起:“你几人功力渐退,连个望风之事也做不好,回去之后,皆入鬼堂练上三月吧。” 听着自家主子寒凉的声音,几人看到不远处两个黑影在屋顶之上起起落落,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已挡到了自家主子面前。 鬼面轻嗤一声,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听风听雨二人眼眸微闪,甩了个眼神给伏在屋梁上的三人,转身便要离去。 听风看着鬼面怀里的略显娇小的身形,眼眸微微一缩。 自家主子方才发了信号着自己与听雨二人来此,看这般模样,定是与鬼面怀里的人有关,若是真的让鬼面将人带走了,自己跟听雨怕是又要吃些苦头了。 眼神微微扫向听雨,只一个眼神交汇,便可知对方心意,几不可见的轻轻一点头,二人便同时动了。 听风脚下在瓦片之上轻轻一点,身形猛的拔起,恍似一只扑向猎物的苍鹰,拦在鬼面之前半尺,他眼神锐利,远近得宜,脚下不让半分,冷冷看向鬼面。 听雨则是脚下横移半步,稳稳拦在还伏在屋梁之发呆上的黑一黑二黑三几人,手中一把铁骨蚕丝映月折扇唰的一声展开,风骚的模样与他静默沉稳的气质极为不符。 趴伏在屋梁之上的三人嘴角一抽,齐刷刷转了头去看自家主子,只觉又可见到自家主子发功,实乃幸事。 这边几人诡异的对峙着,那边听风看着眼前的男子,眸中一闪,斟词酌句:“鬼公子,听风奉赤帅令,前来烦请公子放下怀中之人。” 趴在屋梁之上的三个黑衣人仰首看着居高临下睨着自己几人的气质清冷的听雨,又看了看那边眉目之间已然露出几分不悦的自家主子,眼皮子微微跳了跳。 果然,听风话音刚落,便见自家主子身形一闪,如鬼似魅的晃过了听风,直朝府外而去。 半寒的风中,鬼面的背影不过呼吸之间便去的远了,只余他微凉的声音沙哑的响起来:“你三人若是连这两人也搞不定的话,鬼堂自是也不必去了。” 最后一个尾音传来之时,空气里只剩下一点轻微的余波,鬼面是何意思,黑一黑二黑三几人自是清楚的。 不必进鬼堂,那便是要他们进绝堂! 鬼殿之中,犯过者可自选入鬼堂或绝堂,鬼堂乃是训练之所,入得其中之人有半数活命之机会。 而绝堂,自鬼先生建派以来,唯有鬼公子活着自绝堂之内走出来,也正因为如此,鬼公子成了鬼殿少主,一步步接下鬼殿来,使鬼殿成为当今江湖之中首屈一指的杀手组织。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姿挺拔的听雨,趴在屋梁之上的几人身子一抖,不约而同的自屋梁上一跃而起。 黑一手上一招,向其他两人打了个手势,黑二黑三微微一点头,两人身形一晃,与听雨对峙起来,而他自己则是脚下一点,直奔追向鬼面的听风。 鬼面的身手自不是听风可比拟的,加之黑一阻挠,不过片刻,鬼面颀长挺拔的身姿便在这寒凉的夜里消失不见。 剩下的五人在这朦胧的月光下静默半晌,终于在朦胧弯月躲进云层之时倏的动了。 几人身手都不弱,一场打斗自然也是惊心动魄,两方虽是势均力敌,但黑一黑二黑三几人作为杀手,阴损之招层出不穷,便是听风听雨二人技高,终还是被几人找了机会逃了去。 一夜冷风,听风看着茫茫的黑夜,几欲自宫谢罪。 天色将明之时,一袭红衣似火的萧玄踏着早晨的凉风,贯旧跳过墙头未有走寻常之路。 耷拉着脑袋站在刘太医房前的听风听雨二人听到声响抬头去看时,正见自己主子自院墙之外跃进来。 正东方的天地交接之处,一缕刺目的金光正缓缓露出来,自家主子红衣黑发,剑眉星目,薄唇微抿,整张脸便显现出一些冷厉来。 他广袖轻垂,眉眼之间含着淡淡的疲惫,却丝毫不减其绝世风华。 却说萧玄甫一入院便见刘太医房门大敞,听风听雨二人一左一右立于门前,一副垂头丧气的颓废模样。 眼皮子轻轻一跳,萧玄火红的衣摆在空中一闪,人便已经进了刘太医房中。 几个女婢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生死罔知,刘太医只着了雪白中衣呆坐在屋中圆凳之上,锦被掉落于门口,无端显现出几分凄凉无奈之感来。 浴桶之中的水早已凉透,细碎的水花落了一地,染了女子鲜血的中衣还是自己走时那般置于床边,屋里还悠悠的飘着女子淡淡的体香。 只是,那红衣时妖美,白衣时清丽的女子,已然不知在何处了。 自己入宫不过一晚,不过是与赵捘说了几句话,不过是见了还住在宫中的青青一面,这女子,却就这般不见了踪影? 不知为何,萧玄的心一点一点疼起来,她一身是伤,定不会是自行离开的,那么…… 倏而,鬼面那张阴森的面具突然在脑海中一晃,刺的萧玄心中一痛,冷琳琅,是被他带走了么? 猛的转过身去,双目直逼跟着自己进来的听风听雨二人:“人呢?” 闻得萧玄话中隐怒,听风听雨二人赶紧单膝跪下,恭敬道:“主子,属下二人来时,正见鬼面抱了一位姑娘离去,属下无能,未能拦住他,请主子责罚。”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二人,萧玄的拳头一点一点握起来:那个女子,果真是被鬼面掳走了么? 眼前突然浮现出自己今夏第一次见那女子时,她一身红衣,笑容清雅,眼眸清澈 第94章 命危 晨光熹微,早有生意人开了店门迎客,街道之上小贩的叫卖之声不绝,一派繁华之景,这一国帝都,当真最是富裕平和之所。 临城城南。 这里是帝京夜间最繁华热闹的烟花之地,每至夜间,芙蓉暖帐,窈窕侧影依稀,风拂窗帷,熏烟袅袅生起。秦楼楚馆,花街柳巷,叫人乐而忘返。 只是这等早晨,众人初醒,也自是各位姑娘送客之时。 男子或华衣衾锦,或布衣俗士,被衣着暴露的姑娘们送出楼外,满面春风的离去。 花巷十里,花楼百座,座座如此。 一座名为‘红袖香’的花楼之前,一个身着雪青色纱衣的姑娘站在门前送自己恩客出去,待得那一身褐袍的男子离去半晌,那姑娘神色一闪,旋即转身进了楼中。 先回房换了一身雪青色罗裙,那姑娘快步行至一间房门之前,静立片刻,抬手敲了敲房门。 两长一短的声音重复两次之后,才听得里面沙哑醇厚的声音轻轻响起:“进来!” 轻轻推开房门,身着雪青色罗裙的女子迈步进去,入目便是一身墨袍坐在床边的男子,衣摆处的曼陀罗花一点点自下向上蔓延,似有一缕一缕的花香溢出来,惑人心神。 床上俯趴着一女子,白皙纤细的背上未着寸缕,几处皮肉向外翻出来,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分外瘆人。 男子目光专注的望着床上女子,微微垂下的眸子中,满是心疼与自责。 他的身形挡了床上女子的面容,只从侧面可以看见女子一头乌黑的墨发垂在一侧,恍似一匹上好的丝锦,在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分淡淡的微光。 半晌,男子微微侧了侧头看向立在屋中的女子,一张阴森的鬼面具在晨光之中分外惊怖,偏面具之下的一双眸子恍若深潭,引人沉溺。 心中微微一跳,站在屋中的女子微微垂下头去:“主子,人已经走了,未有什么异常。” 男子似是未有听到女子的话语,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滑过床上女子白皙背上的伤痕,恍若手下所触乃是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立在屋中的女子眼中滑过半丝伤痛,尔后垂下眼眸一声不响,雪青色的罗裙衬的女子肤白如玉,却不见那人的眼眸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 片刻之后,鬼面自床上女子的身上收回眸光,一抖衣袍自床边站起来,浅金色的阳光镀了他一身,恍似九狱幽鬼,却魅人心神。 “紫漪,他可有发现什么?” 鬼面言低语轻,偏那低沉性感的声音似是一声炸雷,惊醒了神游天外的女子。 “回主子,他至今晨离去之时,一切如常,属下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嗯。” 顿了片刻,鬼面又道:“萧玄所率赤卫,向来擅长隐匿行踪,寻人咨物,你等不可怠慢,万要小心,懂否?” 紫漪轻轻一点头,清脆柔雅道:“是,主子。” 见鬼面无甚事了,紫漪朝着鬼面一福身便要退下去,却见鬼面转头望了身后床上的女子一眼:“你去传令医鬼,他若是再让我等半刻钟,他便可真的去做鬼医了。” 紫漪一惊,微微抬头看向自家主子,之间阴森的面具之下,他一双眼眸恍若寒潭,幽凉无温。 身子一抖,紫漪深福一礼,涩声道:“是。”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在半空中一挥,紫漪微微一顿,浅浅行了一礼,转身便要出屋去。 还未走出几步,却听自家主子在身后轻咳一声:“紫漪,你先为阿城穿了衣服再去召医鬼来吧。” 微微愣了愣,紫漪应一声是,行至床边,避开女子身上的伤处,动作麻利的为女子换上了衣袍。 转头去看自家主子之时,却见一向恣意潇洒的鬼面转了身面向墙角,手中一只青瓷印花杯被握的死紧,依稀可见他手上微微暴起来的青筋。 见此情景,紫漪微微抿了抿唇:“主子,换好了。” 鬼面没有再说话,只挥了手让紫漪出去,自己身形一闪,便又立到了床边。 那般情形,恍若即便眼前有佳丽三千,他也只取床上那一人看。 紫漪无声一叹,再看一眼俯趴在床上的女子,无声一叹,垂头出了屋子。 行至门外刚将房门关上,便见一身黑白二色衣袍的医鬼背着药箱一阵风般刮了过来。 他面如朗玉,浓眉鹰鼻,一身衣袍自腰带之处分为二色,上为纯白,下为纯黑,竟似人生两面,相冲相辅。 见得紫漪,医鬼咧唇一笑,露出几颗白牙:“紫漪,主子在里面可是生气了?” “岂止生气,主子说,你若再让他等半刻,便可真的去做鬼医了。” 顿了片刻,女子望向面前笑的眉眼弯弯的男子,狭猝道:“现下,大约已经到了半刻钟了吧。” 男子一呆,一声哀嚎:“紫漪,你怎可这般害我,我的脑袋若是保不住了,看以后谁来帮你们制那些幻药了。” 医鬼嘴上说着,脚下却是不动,只定定的看着紫漪唇边的浅笑,看着风撩拨起女子如瀑的乌发,眼眸之中不知在跳跃着些什么。 半晌,紫漪都被他看的颇有些不自在了,方才假意恶狠狠的瞪他一眼,错过他径自去了。 医鬼站在门前看着紫漪转过去消失不见的拐角处,唇角一点点弯起来,早晨的风慢慢袭过,空气里似乎还能闻到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 正愣神间,便听砰的一声响,自己面前紧闭的房门被忽的打开,屋内一身墨袍的自家主子立于床边,阴森的面具反射着幽寒的冷光,一双眸子就这么淡淡的望向自己,却叫他心头一跳。 几步奔进屋内,医鬼朝着鬼面一抱拳,一膝跪下,半低着头:“主子,医鬼来晚了。” 轻哼一声,鬼面修长的食指指向床上女子:“不必废话,救下她,万事无忧。” 医鬼顺着鬼面的手指,正见一女子俯趴于床上,雪白的衣裙包裹住女子纤细瘦弱的身形,脸色苍白,令人怜惜。 得到鬼面指示,医鬼自地上站起来走近床边,探手搭在女子皓白的腕上,手指之下冰 第95章 命危2 一日无事,鬼面便在琳琅床前坐了整整一天,水米未进,只怕一个转身那女子醒来时自己却是不知。 远处的夕阳渐渐落下了天幕,鬼面缓缓踱至窗前立定,看着被晚阳染红的半尺远天,心头一点点沉下去。 灯火渐上,沉寂一整个白日的红袖香渐渐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各色男子,妖娆倩美的舞姬歌女,交织成一副灯红酒绿的荼靡媚景。 夜,至了。 可是,叱咤江湖的鬼公子,杀人不眨眼的鬼面却不敢在屋内点上一只烛火。 只要不点灯,这天,就算不得黑吧? 回首望了望悄无声息的床上女子,一阵阵冰冷的寒意和哀凉的伤痛自鬼面身上漫出来,结成一圈恍若实质的波浪,震慑人心。 袖袍轻摆,方才还在窗前的鬼面转瞬间便到了床边。 轻摆衣袖下带出的劲风,将屋中桌上的纯白瓷茶杯震成了齑粉,随着窗口吹进来的凉风散落在早已凉透的饭菜之上,哀凄绝凉。 耳边倏的响起医鬼今晨虚淡的声音:“若能在天黑之前醒过来,性命无忧,若是醒不过来,则我也无法了。” 纵使不愿相信,但是现下天确是早已黑了,可是床上那个女子,却依旧无声无息,那么,果真要如医鬼所说:阿城,真的就没救了么? 他与阿城还未相认,他还要带她去塞外踏雪,他还要带她去帝京看灯,他答应过她好多事情,一件都未完成,如今,阿城她…… 突然想起自己儿时家灭之时,若非这个女子,恐怕,他早已落到那些人手中了吧,若果真那般,定不会有他的命在。 而那时,那女子也是以命来救他的! 如今这世间,他只有阿城了,若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差池,他该如何自处? 一股不甘自胸腹间冲天而起,几乎灼毁了他全部理智。 看着床上女子毫无起色的苍白面容,鬼面突的俯下身去扶起床上的女子,左手环住女子瘦弱单薄的肩膀,右手运出十分内力,缓缓贴上女子的后背。 澎湃的内力涌进琳琅体内,经脉间似是洪水过境一般,一股子钻心的疼痛自她四肢百骸传出来。 一声细碎恍若蚊嘤的呜咽自琳琅口中传出,纤纤十指倏地握起来,青白色的脉络更衬的女子肤白若雪,柔弱姣丽。 鬼面闻得那一声细碎的呜咽,却恍似听到了天籁一般,绕梁天乐,不及怀中女子一声浅语细咽。 欣然低头去看怀里的女子,就着自窗外映进来的微弱火光,却见她脸上方才才出现的红晕迅速散了去,唇间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纤长的眼睫在下眼睑处打出一片稀薄的剪影,更显现出女子白若初雪的面色。 心中猛的一痛,鬼面眼中涌现出一丝绝望后的疯狂,一把扶正怀里女子,源源不断的内力传进女子体内,却不见女子有丝毫好转之象。 鬼面的额头上慢慢沁出细碎的汗珠,脸色也一点一点变得苍白起来,只是一张面具挡住了一切,让人窥不到其真正之状况。 怀中女子一如刚才的寂静无声,鬼面只觉自己的心似是被万虫啃噬般痛起来,幽凉的面具之下,一双寒眸中似乎盛满了一池悲痛化成的冷水,哀凉伤恸。 房门敲响,鬼面早已无心去管,只掌下的内力,如潮水一般送到怀中女子的体内,他似是一只失了挚爱的孤狼,只要有万一之机会,他都会执着的救她回来。 屋外之人的敲门之声停了片刻,尔后便又执着的响起来,鬼面半搂着琳琅,按在琳琅背上的宽大的手掌之间是渐渐弱下来的内力。 他的内力已然告罄,若非一股气力强撑,若非这个女子是他豁出性命也想护她无忧的人,他早已收了掌中劲力了。 随着内力一点点被传了出去,鬼面只觉胸腹之中气血翻涌,却不愿就这般松了手。若是,自己再多坚持片刻,阿城就可醒过来呢? 身形微微一晃,鬼面忍不住发出压抑的一声低咳,一丝鲜红的血迹自他面具下方流下来,滚过他稍稍凸起来的喉结,再没入他的墨袍消失不见。 即便如此,他手下却是依旧死死抵在女子后背不松分毫,恍似他的那声咳嗽只是喉间微痒的半声清咳,而非已是伤了肺腑的力竭之状。 门外的人被里面的声音一惊,再不犹豫,伸手便推开了紧闭的房门,就着自窗外映进来的微光,来人的目光轻轻落在床上的两个人影之上。 尚不知发生何事的女子微微一愣,犹豫片刻,入了屋内点亮了房中灯火。 烛光微盛,却原来是紫漪因着听下人言自家主子一日未进食,忧心之下便过来看看。 紫漪再转头去看床上二人时,入目便是自家主子一手环着今晨自己看到的女子,一手按在其后背,看样子,应是在为那女子输内力渡命。 一缕鲜红的血色从自家主子的面具之下蔓延至衣领处,让女子一惊。身为武者,她自然知道,自家主子这般境况,定是内力告罄下的症状。 看着自家主子慢慢摇晃起来的身形,一身雪青色的女子几步奔至床边,的眼里一点点蓄起了满眶的眼泪,轻轻提了裙摆跪下来,一双眸子似是浸了初春泉水般温雅哀痛。 “主子,您快停下来,再这般下去,您也会受伤的,京中形势复杂,若您受了伤,该如何行今后之事啊!” 鬼面丝毫不闻紫漪所言,固执的调动自己体内仅存的内力输送至怀中女子的身体之中。 紫漪眼中的泪珠扑簌簌的滚下来,一袭雪青色罗裙的她,云髻半绾,琼鼻朱唇,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当真是柔弱佳人,惹人怜惜。 只是此时的鬼面眼中只有自己怀里被自己半搂着的女子,他面具之下的一双眸子带着疯狂的固执,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女子后背,依稀可见其户口处练剑留下的老茧。 微微俯了头去看怀里的女子,她一身雪白裙衫,不加丝毫赘饰,一头乌黑的墨发如同一批上好的绸缎,凌乱的扑了自己一怀。 紫漪跪在地上微微仰了头去看自 第96章 倾寒 半缕幽凉的寒风自窗外吹进来,撩起一身墨袍坐于床边的鬼面的几绺发丝,后又轻轻落下。 一室昏黄的烛火映衬着女子苍白的面容,雪白的衣裙几乎与女子脸色融为一体,乌黑的墨发凌乱的铺散在床上,黑白相衬,更显女子苍白柔弱。 自喉间溢出一声轻叹,半声幽咽,鬼面伸出修长宽大的手掌拉住琳琅冰凉的柔夷:“阿城,你醒来可好?” “再半月余便是花灯圣节,我带你去看花灯,然后我们去塞外踏雪,再到东海之外垂钓,可好?” “阿城,我想再听你跟我闹,我想再让你跟我买一次萌,可好?” “以后不论何事我定然都让着你,再不乱说话来气你,可好?” “你不知,你儿时拿给我们看的那幅画作极好,一点都不差,你棋艺虽差,但我最爱与你下棋,你醒来可好?” “阿城……” 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鬼殿少主鬼公子,与赤帅萧玄战而丝毫不落下风的鬼面,此时握着一个十五六岁少女的手,只觉喉间堵着一块巨石,令得他呼吸不畅。 屋内的烛火轻轻一闪,一缕凉风悠悠吹进来,竟让鬼面觉得身子无端端的冷起来,似是那一缕凉风直接刮到了他的心里,冻得他唇齿皆寒。 带着薄茧的手指微微划上女子苍白的脸颊,鬼公子一张阴森寒凉的面具之上倏的落下一滴晶莹的水珠。 “阿城……,阿城,醒过来可好?” 肺腑受伤,忍不住轻咳一声,鬼公子的面具之下又一缕血丝流下来,滚过凸起的喉结,鲜红的血液与古铜偏白的肌肤相衬之下,性感凄绝。 倏的,床上女子未被鬼面握住的素白柔夷轻轻一颤,只是鬼面的目光锁在女子苍白的脸上,未有发现。 半俯下身去,鬼面一双眼里半敛着凄绝哀凉的悲恸,指骨分明的大手一点点描摹出女子秀丽的轮廓,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女子眼角,滑落到女子的云髻之后。 “阿城,你醒过来,醒过来,我就揭下面具给你看看我现在长成如何模样了,可好?” 沙哑低沉的声音中晕染着几分凄凉,泰山崩顶而不改色的鬼公子带了微微的幽咽:“阿城,你醒来,醒来,可好?” 窗外的风似是盛了起来,呜咽呼啸的风刮着窗纸飒飒作响,半轮弯月远远的挂在天边,薄云飘淡,哀凉幽冷。 一向冷血的鬼面,江湖上令人闻之变色的鬼殿公子,就这般坐在床边半俯着上身看着床上的面色苍白,寂静冰冷的女子缓缓呜咽着哭起来。 “阿城,阿城,阿城……” 一声叠一声的悲呼如同离群失去至亲挚爱的孤狼,和着窗外幽咽悲凉的风声,几乎叫人落下泪来。 立在门外的紫漪听着自家主子失态之下的悲鸣,一滴一滴的泪珠子滑过脸颊,俏丽的面容一寸寸白下来,却也不敢发出半丝声响。 屋内,一身墨袍的鬼面兀自悲恸哀沉,面具之下的声音低沉轻漠,被阴森的寒铁面具遮挡出轻微细小的回声,幽冷凄厉。 眸色一闪,鬼面突然忆起江湖上有一人人敬畏的墨云宗,墨云宗位于西北莫城祁城之交的青齐山上,山间云雾缭绕,入山之路难以找寻。 宗内有一人名为云翼,一手医术名满天下,只是此人甚少在江湖上活动,而那墨云宗,更是只有有缘之人可入其中。 若是他人强闯,便是十死无生! 看了看床上了无生气的少女,鬼面眸色一点点沉静坚定下来,只要能得一线生机,必不可失! 只是此去西北祁城,少说也要十几日方才到达,阿城她,不知能否撑得住。 修长的手指抚在女子如雪的脸颊之上,鬼面沙哑低沉的声音映衬出一丝别样的温柔:“阿城,我去墨云宗请云翼来为你诊治,你千万保重,等我回来。” 轻咳一声,鬼面森冷的面具之下流出一缕鲜红的血线,因着半俯着身子的缘故,那红艳的血滴就这般落在女子如雪的脸颊之上,鬼面自己更是忍不住身形摇晃间,几乎站立不稳。 倏的,床上女子的眼睫微微颤动两下,尔后悠悠睁开。 望着面前近在咫尺,双眸浸泪的鬼面,琳琅嫌弃的皱了皱眉:“你这样太丑了,我都不想看你丑不拉几面具下的丑脸了。” 鬼面一惊,抬了眸子去看床上女子,便见女子一双眸子似是聚拢了一整个春天的朦胧细雨,拢烟罩雾,水光潋滟,就这般含着清雅的笑意望向自己。 那般清雅灵越的模样,一如他初见她时,她一双眸子灵动的似是出生的小猫儿,调皮之中带着几分温雅淑淡。 突如其来的惊喜瞬时袭上了鬼面的心头,他本以为这个女子会像儿时自己父母亲一样永远离开自己,他本以为他会永远带着遗憾去追寻这个女子的记忆。 却原来,上天竟还算善待他么? 床上的女子脸色虽还是苍白无比,但那一双眸子却是灵动无边,清亮的眸中倒映着自己一身黑袍,略显狼狈的模样,竟也有几分别样的温暖。 见鬼面呆着不说话,琳琅皱了皱鼻子:“就你现在这般模样也想上青齐山?还想去墨云宗找云翼?啧啧啧,送死都嫌你丑!而且啊,我一点都不会感到的。” 鬼面看着女子还透着灰白之色的菱唇开开合合,竟觉得这般话语也是分外让人觉得舒服的,只要这女子无事,便是让她说上一辈子又何妨? 抬手在鬼面面前挥了挥,琳琅的白眼几乎翻上了天:“你倒是说句话啊喂,莫不是把内力都渡给我了,所以把你渡傻了?” 不待鬼面说话,女子便又开了口:“我跟你讲,你若真是傻了,我可就不认识你了啊我告儿你。” 被琳琅这般一闹,鬼面终是缓缓回过了神,平日里平静无波的眸子被巨大的欣喜笼罩着,便连沙哑的声音之中也带了悠悠的笑意。 “嗯,若我傻了,阿城便养我一生。” 微微翘起的尾音刷的琳琅心里轻轻一痒,一生,亦短亦长,他们错过了十年,幸而,还有今后的半生 第97章 日常 琳琅再醒来时,恰逢帝京里的又一场冬雪,飞扬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撒满了整个天际,银装素裹的世间比之先前的红灯绿酒更为洁白纯美。 天色将亮,外面的寒风小了些,室内床帷轻飘,暗香浮动,一只昏黄的烛火燃了通宵,流下几行烛泪,顺着烛台的底座流下来。 望着屋内摆设,琳琅的脑子一点点清醒过来,她记得自己在牢里被萧玄救了出来,也能清清楚楚记得萧玄抱起自己时轻柔的动作。 最后,她只记得萧玄哀怜痛惜的眼神之中夹杂着几丝愧疚在自己眼前一晃,自己便跌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眼前又慢慢出现那晚自己在牢里被泼下冰凉的冷水的情形,那彻骨之寒似乎还一直在自己身上不曾过去,如同跗骨之蛆,让人避无可避。 她从不曾怕过什么,哪怕当初在青齐山上一手毒术独步天下的云翼,她也未曾看在眼里。 可是,那两晚让她避之不开的彻骨之寒,几乎让她疯了去,她拼命的避开那些让她觉得冷到骨子里的带着冰渣子的凉水,可是依然无济于事。 那自地上、身上、空气中冒出来的寒气,恍若一层可以捆住她身体和灵魂的细绳,让她本在发着热的身子一点点凉下来,到最后,冷得她连心也要冻住了。 身子猛的一哆嗦,那无处不在的寒气似乎此时还在自己身上驱之不散,让她几欲死了才好,拼了命的揪着被子往自己身上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些。 锦被几乎蒙住了自己的整个头脸,连呼吸也变的不大顺畅了,可依旧觉得自己好冷好冷。 倏的,一只的臂膀隔着锦被拥上自己的肩头,一只手温柔有力的拍在自己后背,那是她幼时最熟悉的节奏。 两重一轻一重! 自己幼时也曾噩梦连连,便是与这一模一样的温柔有力的手陪伴了自己那最令人恐惧的时间。 随着后背上的手温柔的安抚,琳琅慢慢平静下来。 头上的锦被被轻轻拉下来,入目便是鬼面一张森寒的面具,面具下男子的一双眸中满是心疼与惊乱,细小的红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眶,半分颓败和疲惫自其中一点点溢出来。 琳琅微微愣了片刻,忽然想起自己中途醒过来一次,便是这个男子几乎舍了命在救自己,她还记得他唇边殷红的血迹和面具之下一张俊朗的面容。 猛的凑近男子怀里,琳琅的声音之中带了轻微的鼻音:“寒哥哥,寒哥哥,寒哥哥……” 软软糯糯的音调里翻涌着滔天的情绪,这么多年来,她终于又可以投到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她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一身墨袍的鬼面环着怀里单薄纤细的女子,她一袭白衣清雅出尘,乌发披散在她纤细的背上,更显女子瘦弱单薄。 前几次见她之时,她广袖宽袍,云髻轻绾,看不出有多纤瘦,如今,他将这女子环在怀中之时,才发觉这个已经十六岁的少女,竟单薄的自己一手便能环在一整个她。 正欲说话,却发现自己胸前女子面颊所触之处缓缓湿了起来,少女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低声的呜咽听的鬼面的心里抽抽的疼。 半晌,琳琅自鬼面怀里退出来,顺带将自己的鼻涕眼泪抹了鬼面一袖子,方才瞪着红通通的眼睛看着鬼面。 嘴角微微一抽,嫌弃的抖了抖袖袍:“阿城,你怎的如此不讲究,还像小时候一样,鼻涕虫小妞儿。” 皱了皱鼻子,琳琅甚是不悦的斜了的鬼面一眼:“你怎的不记我的好,就记得这些。” 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鬼面一声轻笑:“好的?你有什么好的地方让我记?除了会气我,你什么也不会。” 冷某人听得这话,只觉得甚是不悦,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嘿嘿一声奸笑,抬手便是一拳打在鬼面脸上。 扬起的嘴角还未落下,冷某人就瘪了嘴差点哭出来,幼时自己经常与莫倾寒这般玩,方才也只是一时兴起,才这般想都未想便打了上去。 然,鬼面脸上的寒铁面具着实让琳琅吃了个哑巴亏,幼时自己打莫倾寒的鼻子时一打一个准,谁知今次被那面具一震,雪白的手背立马就红了。 抱着手哼哧哼哧兀自生者闷气,她现在十分怀疑,鬼面这张破面具就是专门为了对付她设计出来的。 看着冷某人生着闷气的样子,鬼面轻轻一叹,拉过女子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轻轻揉着:“阿城,你这么傻,又没有我在你身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看着鬼面认真的眼神和那张碍事的面具,琳琅往鬼面怀里一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下了鬼面的面具,粉拳微握,抬手便是一拳结结实实打在鬼面高挺的鼻子上。 一把捂住自己的鼻子,鬼面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面前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冷琳琅,低沉的声音因着捏了鼻子而显的瓮声瓮气。 “阿城,我让着你,你怎的打的如此之重,我流鼻血啦!” 琳琅一呆:“不是吧,我没有用大力啊。” 伸了手便去扯鬼面捂住自己鼻子的手:“快给我看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弱了,比我一个女子还不如。” 看着女子拉自己的手,鬼面眸中神色一闪,唇角微微一扬,另一手灵蛇般探出,一巴掌覆在女子脸上,同时一声轻喝:“天王盖地虎!” 嘴角微微一抽,自己的一张脸几乎被男子一手盖了个严严实实,左右乱晃数次实在躲不掉男子的魔爪,琳琅一声轻叹:“小寒子,我是病患,你懂不懂啊你……” “我怎的从未见过你这般嚣张的不知死活的病患啊。” 琳琅只觉自己被气的七窍生烟,恶狠狠道:“你再不松手我要咬死你了!” 这般恶狠狠的话,却因着被鬼面捂了脸而显出几分软糯,甚是好笑。 二人玩闹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了下来,最后,琳琅扯着鬼面的两边脸颊,一脸认真道:“寒哥哥,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寒哥哥了。” 一把拍掉女子的咸猪手,鬼面无语的翻 第98章 夕岁 琳琅因着受伤颇重,又迫于鬼面的淫威,是以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了几日,实在无聊之时,缠着鬼面为她拿来几本风月话本,看的兴致勃勃。 一日,鬼面自外边进得琳琅所居屋中,正见琳琅看着手中话本泪流满面,鬼面一惊,身形一闪便移至了床边。 一手拿过女子手中的话本,一手拂去她脸上泪珠,只觉心中无端端的痛起来,这女子向来笑脸示人,若她哭,便是令人觉得刺骨锥心的难过。 擦净了女子脸上泪珠,鬼面顺势在床边坐下,将手中话本放在床头,轻生问道:“阿城,这是怎么了?” 女子的眼睛哭的通红,连鼻头也微微红起来,因着病伤未愈稍显苍白的脸颊之上,这两抹微红便分外显眼。 抬起头来,女子伸出手来轻轻扯住鬼面的袖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鼻音,沙哑惑人。 “寒哥哥,我刚刚看的那个故事好悲伤,你不知道,那个女的落崖死了,为了他喜欢的那个男的所喜欢的人落的崖,那个男的最后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这个落崖了的女的,呜呜呜,好感人……” 鬼面看着兀自说的伤心不已的琳琅,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刮了刮女子鼻头:“傻瓜,不过是话本里的故事,怎的还看的这样悲伤。” 琳琅皱了皱鼻子:“都怪你小寒子,谁让你日日让我躺在这里,我都躺的傻了,才会如此的。” 嘴角一抽,鬼面毫不客气的弹了琳琅一个脑瓜崩:“你这鬼丫头,我当你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却是想要出去乱跑了吧?” 琳琅嘿嘿一笑,抱住鬼面的手臂笑的一脸狗腿:“嘿嘿,寒哥哥,我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你不相信医鬼,还不相信我么,我的医术,那可是杠杠的!” 斜睨了琳琅一眼,鬼面面具下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啧啧啧,我不是小寒子么,怎么又成了你寒哥哥的?” 冷某人一呆,抱着鬼面的手臂轻轻晃起来:“啊呀呀,寒哥哥,我那会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就当真了嘛!” 鬼面看一眼抱着自己手臂乱晃的女子,一点点想起以前这女子若是有事求自己,也贯会这般撒娇卖萌。 唇角微微一勾,鬼面再看一眼女子略显苍白的脸颊,淡淡转过头去一语不发。 见鬼面不说话,琳琅将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脸凑到男子面前,嘿嘿笑道:“寒哥哥,我们明日出去玩好不好,我都闷坏了。” 其实鬼面知道,琳琅的伤虽不轻,但好在她自己医术卓绝,休养这几日,也是可以勉强出去玩一玩的,只要不快速奔走,应无大碍。 见鬼面神色稍有松动,琳琅一喜,再接再厉:“寒哥哥,我最喜欢你了,我们明天出去玩好不好?” 看着女子可怜兮兮的神色,鬼面微微一叹:“罢了罢了,随你,小时候就拗不过你,谁知现在依旧如此。” 琳琅嘿嘿一笑,厚着脸皮靠近鬼面怀里:“啊呀呀,寒哥哥你这哪里是拗不过我嘛,你这是让着我,我都知道呢。” 无语的朝着琳琅的头顶翻了个白眼,鬼面半讽道:“你这无法无天的鬼丫头,哪里需要我来让着?” 微微一顿,鬼面扶正琳琅正色道:“阿城,明日乃是夕岁,我们用了年饭再出去,天黑之后有人放烟花,极美,但你腿伤未好,不可急行,这些,不需我嘱咐你吧?” 冷某人悠悠一叹,竖起爪爪对天发誓:“我知道啦寒哥哥,我保证乖乖的。” 鬼面悠悠一叹,却只能摇头,拿这女子丝毫没有办法。陪着琳琅在屋内说了会话,他见琳琅面色甚是疲惫,便嘱咐她好好休息,尔后默默出了门去。 方才看着还疲惫不堪的冷某人见鬼面一出去,便似打了鸡血一般满血复活。 灵狐般迅捷的一手抓起被鬼面放在床头的话本,还不忘贼兮兮的看一眼门口,便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不过片刻之后,便又是泪流满面的可怜模样。 一身墨袍,云袖低垂的鬼面在玄关外站了片刻,尔后悠悠一叹,缓步离去了。 这几日间,他终于从女子的嘴里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情。 那时,若非这个女子舍命来救他,他绝无今日。然,她却为他经受了什么? 她虽只是淡淡的几句话语,但其中惊险他自是可以想到,被那群黑衣人抓住,哪里会像她说的那般轻易便放了她? 九死一生,侥幸存命! 可是,她是怎样说的? 鬼面的脑海之中缓缓出现那日下午,一身雪白裙衫的女子坐在床上,粉黛未施,一头乌发整整齐齐的披在身后,显得乖巧静雅。 可是面对自己的逼问,那女子却只是垂下头去沉默半晌,屋外的光自窗口打进来,她苍白的面颊更是白了一个色度,那模样,当真哀凉萧索,柔弱的惹人怜惜。 就在自己以为这个女子会向自己一吐心声之时,却见她又扬起脸来,唇角敛着明媚清雅的微笑,几颗贝齿分外漂亮。 她说:“那年,那些黑衣人问我你在何处,我骗他们说,你已经先跑去祁城了,后来他们找不到你,只是打了我一顿就把我放了。” 大约是想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女子最后还一脸鄙夷道:“那些黑衣人当真是傻,不过幸好他们傻傻的把我放了啊,不然我哪里还有机会见到寒哥哥你。” 那傻丫头不知,她越是这般轻描淡写的说无事,他自己便越是心痛的无以复加。他如今是杀手,他更知道杀手的处事准则,放了她?怎么可能! 那丫头这般说来,定是不想让自己忧心吧,可是,怎会不愧疚不心痛,这一切,都该是他自己去受的才对啊。 脑中思绪万千,鬼面站在自己房中,透过窗口远远的去看外面的临城的热闹景象,即使这般寒冷冬日,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 第二日,琳琅因着昨日看话本睡得晚,待得她起来之时,也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从床上翻起来,琳琅手脚麻利的穿好了衣服,草草洗漱一翻,便急冲冲的要去用了年饭 第99章 回萧府 远处一朵硕大的烟花冲上了天幕,绚丽的色彩染亮了半壁星空,四处散出去的烟花火尾恍若一片片被着了色的油彩画,精美金轮。 繁华的临城街道之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或三两成群,或成双成对,轻言软语,眉眼含笑,一派安乐之景。 琳琅满心欢喜的随着鬼面行在人群之中,顺手拔下刚刚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卖糖葫芦的大叔的一串糖葫芦,脚下丝毫未停的往前走。 鬼面看着女子拿着一根糖葫芦啃的开心,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自怀里掏出一枚铜钱精准的扔到卖糖葫芦大叔的葫芦架子之上,方才无奈的追上了女子的脚步。 绚丽的烟花此起彼伏,各色的微光反射在女子白皙如玉的脸颊之上,更为女子添了一丝雅丽静美之资。 琳琅凑至鬼面身边,笑的分外明媚:“小寒子,这帝京之中的夕岁真的好热闹啊,我都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热闹的场景了。” 看着女子脸上清雅素淡的笑容,鬼面却觉得呼吸都微微停了一拍。 面前的女子一身雪白衣裙,她云髻轻绾,黛眉微描,锦带束腰,身姿纤细挺拔,不似一般闺中女子孱弱柔美,却是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美感。 她正是花一般的年龄,哪怕生作农家儿女,也必不至于这许多年不能看一眼这夕岁的繁华之景。 眸子深处滑过半分怜痛来,鬼面抬手将琳琅耳前的几缕发丝拨至耳后,轻生笑道:“描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半月之后乃是帝京的花灯节,那才真的热闹呢,到时候带你来玩啊。” 女子的眼眸亮了亮,含着糖葫芦的腮帮子圆鼓鼓的像是仓鼠一般,眉开眼笑道:“好啊好啊,以前就只在电视里看过,还从未身临其境过呢。” 鬼面眉头微微皱起,疑惑道:“电视?那是何物?” 琳琅一梗,暗骂自己蠢笨无比,随便便能说漏了嘴去。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冷某人嘿嘿笑道:“寒哥哥,就说你孤陋寡闻,就是有一个风月话本,名叫电视嘛。” 看着琳琅灵动的眼眸中滑过的半分情绪,鬼面微微一叹,轻轻戳了戳女子的前额:“就你知道的多,女孩子家家的,看那风月话本倒是起劲的很。” 抱着额头朝鬼面吐了吐舌头,琳琅不答鬼面的话,只嘿嘿傻笑着向前跑了去,明媚的笑声在这嘈杂的夜色之中浅浅传出去,恍若百灵鸟的鸣叫,悠扬悦耳。 鬼面暗自摇了摇头跟上女子的步伐,看着她白色的裙摆随着她轻快的步子时不时的在她身后划出半个优雅却又调皮的半圆,唇角一点点勾起来。 将琳琅带到帝京城南的一方清亮小池的旁边,鬼面神秘兮兮的捂了琳琅的眼眸,女子鼻尖的呼吸浅浅色打在鬼面的手指的指尾上,痒痒的像是猫爪轻轻挠在手上。 女子的脸因着一路或急或缓的行走显现出淡淡的红色,与前两日的苍白大相径庭,美艳惑人。 琳琅等了半晌不见鬼面松手,软糯的声音带了微微的娇嗔轻声道:“寒哥哥,你干嘛呢,搞得这样神秘兮兮的,好了没有,到底是什么啊?” 鬼面轻轻一笑,沙哑的声音低沉性感:“你这丫头,怎的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该急的时候不急,不该急的时候倒是急的不行。” 女子嘴角一抽,自己竟是这样的么,没有吧,自己一直都不是着急的性子啊。 琳琅觉得自己似乎又等了许久,周遭的声音似是小了一些,实在等的不耐了,琳琅一把巴拉下鬼面挡在自己眼前的手。 正想再讽上鬼面几句,便见沿着水池周围的一圈和小池周围几丈范围之内,一支一支的烟花接连的窜起来。 满天的繁星都被衬的没了颜色,琳琅眼前只见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炸出绚丽的色彩,如同上天最繁华的杰作,美得几近令人窒息。 看着这满天绚丽多姿的烟花,琳琅的思绪忽然回到了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夕岁之夜,那时方才六岁的她跟着八岁莫倾寒在自己后院的小池边放烟花。 绚丽的烟花升上最高点之时,那个身着褐色衣衫的小男孩曾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阿城,等以后,我每年都会像这样为你一个人放一场烟花。” 那时,她从绚丽的烟花色彩映衬下去看那个男孩,他的一双眼眸似是两颗黑色的宝石,分外明亮。 一晃这许多年过去了,他为自己放的第一场烟花,终于在这帝京的一方小池边实现了么? 不知不觉间眼眶竟然湿了去,一袭白衣的女子在烟火登空之时悄悄垂下了眸子,伸手抹去了她眸中几欲溢出的晶莹水珠。 再扬起头时,这女子便又是如同往常的清雅绝丽,素净的脸上挂着一贯的温淡甜美的微笑,一头乌黑如同一匹上好的黑丝墨锦垂在女子身后,清幽素雅。 隔着满天烟花映出来的彩色光圈,女子的目光轻轻浅浅的落在站在自己身边的鬼面的脸上,他耳前眉后那颗鲜红的朱砂痣,如同一颗血滴子,晶亮惑人。 犹疑片刻,女子素白的手轻轻探出,正待拉住男子的手,却见旁边一个黑影来势极快,不过呼吸之间便到了鬼面身旁。 尔后,那男子附在鬼面耳边说了句什么,引得鬼面神色一变,宽大的手掌不由得的死死握成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琳琅见得鬼面这般模样,微微一愣:“寒哥哥,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神色几番变化,鬼面最终还是一声轻叹:“我这边临时出了些事情,今晚怕是不能再在外游玩了。” 顿了片刻,鬼面满脸的愧疚,接着道:“阿城,咱们今晚先行回去,待半月之后的花灯节我再陪你出来如何?” 看鬼面紧张神色不似作假,琳琅眸色微微暗了一下,随即又亮起来:“寒哥哥,我还没玩够,你先回去,我自去随便逛逛,逛完之后自行回去,好不好?” “可是……” “一边推着鬼面离开,女子一边嗔道:“哎呀呀,寒哥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第100章 情缘 一室昏黄朦胧的烛火之下,身着一身雪白裙衫的女子似是一棵崖边的老松,她的背脊听得笔直,刚强不屈。 她粉黛未施,杏眸琼鼻,云髻轻绾,两弯眉毛不似平常女儿家的温婉,倒是显出几分英气来,自有一股子清冽之气。 烛火相映间,女子的脸色略略有些苍白,乌发雪肌,目中有神,既柔弱姣美,却偏又从眸子中溢出几分这女子特有的桀骜。 只几日未见而已,女子竟似又消瘦了些,轻轻拍在司琴背上的柔夷,明显的指骨轮廓更显得女子骨感十足。 一袭男装的司琴在琳琅怀里哭了半晌,若非琳琅时刻防备着那妮子,指不定那妮子会将她的鼻涕眼泪抹自己一身呢。 半晌,趴在琳琅怀里的司琴眨着雾蒙蒙的泪眼抬起头来,双手紧紧捏住琳琅的袖角:“主子,你这几日去了哪里,怎的都不给我和姐姐来个信,你都不知,我和姐姐有多担心你,呜呜呜……” 轻轻拂去司琴脸颊上的泪珠,琳琅微微一叹,柔声道:“我这几日说起来话就长了,日后再慢慢说呗,我今日没有那么多时间。” 司琴还未说话,司舞却是一惊,微微哽咽了声音:“主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今日还要走么?你……” 司琴也是一惊:“主子,你还要走?你走也将我和姐姐带着啊,你真的不要我们了么?” 悠悠一叹,琳琅拉住司舞素白的柔夷,又看向司琴:“司舞司琴,我今日便是回来让你们知道我无事的,也免得你们忧心。” 顿了片刻,琳琅拍了拍司舞的手背:“你们二人且先留在这里,或许……” 或许不久之后,我还会回来的。只是这话,琳琅并未说出来。 莫家的案子,需得从萧玄这里入手,鬼面在江湖这许多年来,也未有查出切实的证据来证明当年莫家的灭门案是何人所为。 是以,萧玄这里,也许是唯一一个可以找到当年真相的途径,从而报仇雪恨! 司舞沉默半晌,琳琅的心思她自是知道,她与琳琅相处八年有余,虽不说任何事情都可想到,但也能猜上七七八八。 况且,自那日萧玄行色匆匆的来春华院问自己与司琴琳琅可回来过否,她便在想,自家主子可能自狱中逃脱了,尤其,可能是当着萧玄的面的逃掉了。 她本以为自家主子逃脱之后定会向自己跟司琴二人传话,以证明她无事,可是一连多日,也不见自家主子送出任何消息来,她自己便也忍不住的担忧起来。 如今看着自家主子这般模样,她方才知道,自家主子或许并不是自己自狱中逃脱了,而是,可能遇到了其他的状况。 自家主子的脸色略显出几分苍白,若非一双眸子清冽明亮,她难以想象这女子现下会是如何模样。 微微叹了叹,司舞反握住女子素白而修长的柔夷:“主子,你的意思我懂了,我会与司琴留在这里,就当你今日未曾来过。” 朝着司舞暧昧一笑,冷某人的嘴角几乎扯到了耳后:“嗯,司舞,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懂我呢。” 嘴角忍不住一抽,司舞一把松开自家主子的素手,顺带嫌弃的甩了甩手,琳琅一梗,委屈的看着司舞,一双眸中尽是控诉。 司琴擦了一把鼻子,柔雅的声音中带着哭过之后的轻微鼻音:“主子,你跟姐姐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不懂?” 嘴角一抽,琳琅恶狠狠的戳了戳司琴的额头:“你呀!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也能有一个!” 委屈的瘪了瘪嘴,司琴一脸呆愣:“主子,你以前说过不会嫌弃我傻的,可是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心中那个心爱的主子了。” 琳琅只觉眼皮子突突的跳起来,这丫头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还傻的那么理所当然? 微微叹了叹,琳琅以关爱智障的眼神关爱的看着司琴的脸,无比认真道:“司琴,你要相信我,我还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真的太傻了,我有些不适应。” 冷某人说的极其自然,只司琴嘟着唇瞪了琳琅半晌,恨不得把这个一回来就挖苦讽刺自己的女子身上瞪出个窟窿来。 扯着司琴略带婴儿肥的脸颊轻轻摇了摇,琳琅笑的见牙不见眼:“司琴,你跟我说说你那日在宫中是个什么情形?” 司琴一脸呆滞,愣了半晌之后方才细细将那日的事情说与琳琅来听。 原来那日司琴跟着萧玄进了宫中,她本应跟着听风听雨二人的,结果因为被花园的几株艳丽的花朵吸引了目光。 待得她看完了几丛花儿再去看萧玄时,却见那人连带听风听雨都不知去了哪里。况司琴一向心大漏风,见萧玄不见了,索性便在这花园之中游玩起来。 有三三两两的小太监和小宫女自她身边行过,也都规规矩矩的绕过她去,丝毫不敢得罪她半分。 就这般一路缓行慢走,司琴都不知自己玩了多久,只觉自己的脚都要走痛了,正想找个亭子休息休息,忽见一只蝴蝶纸鸢似是被绞断了线,在空中猛的一抖,尔后直直的坠了下来。 五彩缤纷的蝴蝶纸鸢自高空之中坠下,被一棵断了半截的树枝拦住挂在树的半中,随着寒冬之中微凉的风摇摇摆摆,别样的漂亮。 眼眸微微一闪,一身水绿长袍的司琴站在地上犹豫片刻,见左右无人,便就忍不住技痒了。 脚尖在地面之上轻轻一点,一身水绿长袍的事情拔地而起,如同一只水绿色的鸟儿,轻盈灵动,调皮可爱。 伸出手小心翼翼解下已经被缠住的纸鸢,司琴忽然想起自己儿时也曾这样无忧无虑的拿着硕大华美的纸鸢无忧无虑的奔跑。 可是,是怎么回事,那样的时光好像竟那般不真实,遥远且梦幻。 正想的入神,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娇喝:“哪里来的刁民,还不快把本公主的纸鸢拿来还给本宫!” 失了神的司琴被如此一惊,还未来得及看到呵斥自己的女子在哪里,踩住一根手腕粗细的脚下便是一滑,整个人来 第101章 心伤 一身雪白衣裙的女子静静坐在桌边听着司琴眉飞色舞的说完了那日所遇之事,尔后沉吟半晌,转首看向司琴:“你可有在这期间发现其他异常?你与公主相遇,是否真的是巧合?” 司琴闻得自家主子这般话语,呆愣半晌:“是巧合啊,我们未曾相约而遇,不是巧合是什么?” 琳琅闻言愣了片刻,尔后微微一叹,自己真的是傻了,怎会问司琴这无脑的丫头这般问题,她若能发现,那才真的怪了。 只是听她方才所言,她与那莹莹公主的相遇,应是偶然无疑。 唇角微微勾起,她只见过那公主一面,但那女子明眸皓齿,一袭粉色宫装更衬的她娇俏可人,姣美的面容之上有不知人间疾苦的清傲的任性,但却丝毫不损女子的美貌。 那样的女子,应与尹绯绯尹青青二人不同的,她眼底清澈明亮,是最干净纯粹的模样,况且,找捘玩笑着说要砍掉司琴之时,那女子毕竟是求了情的。 看着自家主子微微勾起的唇角,司琴半愣着不知这女子又在想什么:“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嘛?” 被司琴的声音勾回了神,琳琅的唇边不觉的敛起一个狭促暧昧的笑来:“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司琴,你与那公主两番深吻,可曾春心萌动否?” 司琴一呆,眨着雾蒙蒙的大眼看向自家主子,又愣愣的转头看向司舞,似是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 ‘嗷’的一嗓子几乎掀破了房顶去,本就离琳琅不远的司琴身形一晃,一双手恶狠狠的掐住琳琅的脖子:“冷琳琅,我掐死你!” 脸憋的通红的琳琅在司舞的帮助下,终于挥开了几乎要露出一口白牙咬死琳琅的司琴。 抚着脖子轻轻一叹,琳琅修长白皙的玉指恶狠狠的戳在司琴的脑门上:“司琴,你想掐死我是不是,破丫头,手劲儿倒是不小。” 红了脸的司琴丝毫不理自家主子的话语,兀自偏了头生着自己的闷气。 见司琴着实像是不悦了的样子,琳琅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司琴半晌,尔后微微一叹,转向司舞:“司舞,我还会寻机会回来,你与司琴不要忧急,要别让萧玄看出破绽。” 女子的声音带着半分独有的娇俏,尤其微微扬起来的尾音,似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刷的人心里微微一痒,便是连那语调之中的挪嘢也变得顺耳多了。 看着司琴一点点飘远的眸光微微一叹,旋即转首去看门外的夜色。 那个一袭雪白衣裙的女子身影在自己面前一闪,白色的裙摆在空中荡出微微的半圆,乌黑的墨发在暗夜里随着女子的动作飞舞起来,张扬热烈却又静美安然。 不过是呼吸之间,那一身白裙的女子便似一只灵猫,身形一闪便跳出了这春华院。 话说琳琅出了春华院一路穿廊走院,躲过巡视的府丁和暗处的侍卫,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第一次进萧府被听风领着路过的那片翠绿的幽竹。 寒凉的风吹动那隐在竹林之中的屋子檐角的风铃,清脆的声音在这夜里传的老远,却无端的显现出几分凄静哀凉之感。 莎莎的竹叶声和风铃摇曳间发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谱成一曲华丽静美的自然之乐,恍若为了迎接这女子而发出的九天华乐,优美动听。 今夜是夕岁之夜,这东临国的夕岁,与自己之前世界上的除夕相差无几,都是一年之末,家人会聚在一起吃年饭,以取团圆安乐之意。 年饭之后,还有烟花相庆,共赏夜景的热闹景象,尤其这一国帝京的临城,更是热闹非凡。 这萧府之中人也少了许多,许多丫头下人都被萧玄放回了家与自己的家人一起过年,是以府中也就不剩多少人了,连巡视的府丁和侍卫也少了不少,这倒让她省去了颇多的手脚。 站在竹林之中半晌,琳琅突然很想知道在这夕岁之时,萧玄,他在做什么。 沉默片刻,琳琅一双明眸看向萧玄的院子,眼底明明灭灭闪过诸多情绪,却最终缓缓归于平静。 袖袍一摆,琳琅雪白的衣裙在竹林中一闪,身形已然朝着府外的方向去了几丈有余。 然,不过一息之后,已经飞身至竹林外的琳琅身形微微一顿,素白的柔夷轻轻握起,一声幽叹自女子喉间溢出。 身形流畅的似是一只鸟儿,女子雪白的身形在半空中丝毫不停,却是腰身一扭反身朝了萧玄的院子而去。 白色的身影几乎化成一条虚线,琳琅的黑发被夜间的风吹的凌乱的飘扬起来,别样的潇洒惑人。 行至一半,女子的身影突然在急行之中停了下来,身后飘舞飞扬的黑发猛的一顿,在空中扬起一个雅致的大圆尔后轻轻落下,温柔清雅。 这夕岁乃是团圆之夜,所以,萧玄肯定与尹青青在一起,那么,他其实有极大可能在尹青青的轻语院,而非他自己的院中。 顿了片刻,女子的身形便又微微转了方向,朝着尹青青的院子极速而去。 她只是想看一眼,这夕岁之夜,那个男子,他,在做些什么。 这萧府之中,琳琅本就摸得十分熟稔了,又有一身武功,便是十分轻松的到了轻语院。 跳进轻语院的院墙,琳琅的目光在院中轻轻扫过一圈,四下里无人,只有屋中灯火透过窗花撒出朦胧暧昧的幽光,琳琅索性便光明正大的在院中行走。 轻语院之中还是如同之前的模样,只是门窗之上贴了窗花和门福,为这院子增添了几分年之喜气。 眸光微微在窗花之上顿了顿,琳琅的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这窗花,倒是剪的认真啊,形秀而神丽,足见剪这窗花之人的灵巧手脚。 偌大的轻语院中,四下的灯火照的整个院子明晃晃的,房门皆闭,院中一人也无,只有一方小池的流水声哗哗响着,为这寂静的院子添一分灵动美感。 心下微微有些奇怪,为何这院里竟是一人也无?若是萧玄在这里,那么听风听雨至少有一人在这里啊,如今,这院中却是寂静无 第102章 惊舞 远天边的的一轮弯月在稀薄淡雅的云层之中若隐若现,几颗星子在弯月旁边拥簇着,却更显那弯月孤冷清寂。 天空之中慢慢聚起了几片希拉的乌云,虽离星月尚远,却有几分寒凉的幽森之感,这夜里,怕是会下一场小雨了。 一袭雪白裙衫的琳琅在这夜色中急速前行,淡雅的月光之下,女子的身影几乎幻化成一条白色的虚影,自半空之中一闪而过。 偶有看烟花晚归的人抬头看向半空,便觉眼前一花,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如鬼似魅的滑过去许远,猎猎的衣裙随着人儿的远去,在半空里卷出一朵幽凉的白花,尔后消失不见。 寒凉的夜风里,一身白色裙衫的琳琅宛如一只银白色海鸟化成的精灵,踩着细软的枝桠,踩着冬日的寒风,一晃之间便去的极远了。 女子乌黑的墨发在这风里因着女子的急行几乎崩成了一条直线,雪白的裙衫如同鸟儿的白羽,清雅素淡,却又绝丽无双。 不知怎的,萧玄与尹青青相吻的那一幕一直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如同跗骨之蛆,让她如何都拜托不了,折磨的她几欲疯了去。 一身青裙的尹青青就那般软软的吻在萧玄的唇上,素白的娇颜之上,溢满着女子特有的羞涩与满足。 一路发自狂奔,膝间被踢碎的腿骨之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几乎让她行寸步而疼痛欲死。 然,脚下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 …… 临城南郊。 琳琅一路狂奔,早已忘了方向,待得她力竭停下来之时,才发现自己早已出了临城正中的街道之上,已然到了帝京的南郊。 此处本是皇家狩猎之所,只是自当今皇帝即位以来,励精图治,已然少有外出狩猎之活动,是以此处便被荒废了下来。 只是,虽然被荒废了,皇家之地到底是皇家之地,又兼是狩猎之所,难免会有猛兽出没,于是此处便无人敢居住,休说居住,连农田土地都无人敢来耕种。 远处有几声夜间活跃起来的鸟儿叽叽喳喳着鸣叫几声,半夜三更的郊外,竟有几分阴森恐怖之感。 力竭不支扑倒在地上之时,一只翘起的枯树桩子几乎戳瞎了琳琅的眼,惊出了琳琅一身冷汗。 扑伏在地上半晌,琳琅方才缓缓自地上爬起来,一头宛如瀑布一般的乌发之上沾了几片细碎的树叶子,就着越发黯淡的月光,竟无端端的生出几分哀凉萧索之感。 坐在地上半晌,渗人的寒气一阵阵自地下冒起来,如同毒雾一般让人避无可避,哀凉凄绝的鸟儿啼鸣之声更似一只浸了毒的哀乐,阴森瘆人。 幽寒的夜风之中,琳琅的眼前又浮现出萧玄半扶着尹青青的纤腰在房中相吻的画面,桌上的饭菜已然凉透,一只落于地上的茶杯上半映着一对玉人而似的男女,旖旎美好。 猛的自地上跃起,膝间刺骨止痛几乎让女子跪了下去。 银牙轻咬,女子抬头望了望天边远月,几颗星子已然黯淡下去,黑天薄云,弯月暗星,宛若人之心境,莫名的多了几分凄哀。 宽大的云袖轻轻甩起来,脚下微微踏出半步,琳琅就着这远天边朦胧的弯月就在这帝京南郊的荒废猎场之上缓缓舞起来。 女子一身雪白的衣裙恍若夜间调皮的精灵,就在这荒野之间舞起来。 女子的舞姿极美,恍惚兮,宛如轻云蔽月,回风流雪,曼妙天成。她纤腰轻摆,广袖低挥,一头乌发随着女子的动作时不时的划出半个雅致的半圆,妖美灵惑。 一声哀绝的鸟鸣响起,女子的身子完成一个与天边弯月一般无二的形状。素手轻探,接住一片早冬还未落尽的枯叶,举止眸前细细观望。 枯叶之上的几枚虫洞练成一颗心的形状,在这夜色之下竟极为妙丽,在整片叶子的映衬之下,竟像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 唇角一点点勾起来,远月之下,尹青青与萧玄相吻的画面似是又这般明显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半声晦涩的轻叹自女子喉间溢出,眼中酸涩难当,似有一颗颗水珠翻涌奔腾的想要翻涌而出,便是连一颗心也痛的连呼吸都不畅了。 一阵寒风急来,女子的乌发被风撩的极高,几乎遮掩了女子明媚清亮的双眸,一滴晶莹的水珠透过女子发间的间隙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稀碎的水沫子。 寒风渐止,女子的乌发缓缓落下,露出她一双清亮寒凉的眸子,弯成弯月的形状身形似乎就这般在林间定住了一般,柔美雅丽。 半声幽叹,那片枯叶自女子素白的指尖滑落,打了一个不大圆的旋,随着幽凉的风落到低微的尘土之中,再不见前日在树间的高雅美丽。 女子纤长的眼睫在朦胧月光的映衬之下,于自己下眼睑处投出一层浓密的剪影,美得恍若一只林间幽灵,美矣纯矣。 林间私有什么异兽粗浊的呼吸声一点点靠近过来,又似只是风撩动了林间枯叶发出的幽幽呜咽,低幽哀沉。 闭了闭眼,女子身子半旋,乌发在女子身后一甩,绕出一个清雅绝丽的大圆,雪白的衣裙带出了猎猎风响,恍若女子心间的半声幽咽,凄厉动人。 脚下向前微微一探,女子手捏兰花指,一身白裙随着女子的动作间抖出一条条细小的波浪,将女子衬的有如九天仙女。 女子的舞时而清雅素淡,缓慢幽舞,时而快转曼跃,张扬优雅。 月渐西斜,乌云渐起,月光已是几乎不见了踪影,林间慢慢暗了下来。 琳琅舞的太久,脚掌和脚指因着舞的过久而破了皮,一双精致的修鞋之上,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染透了鞋子,自鞋面渗出来。 双臂微微平举,女子一圈圈的旋起来,宽大的袖袍衬的女子风姿绰约,白衣黑发,恍若九天之仙女,雅致无双。 不知转了多久,女子脚下痛的极了,再也站不住,便猛的扑倒在了地上,白衣黑发扑了一地,更衬的女子 第103章 斗狼 细碎冰凉的雨珠子一滴滴落下来,似是轻飘飘的羽毛一般,滴落在脸上有些痒,却也凉凉的令人极不舒服。 撑着身子坐起来,琳琅环视着林间的眸子中闪着绿光的饿狼,手掌一点点握成拳头。 膝盖处疼的让她连皱眉的力气也没有了,出来之前鬼面便嘱咐自己,不可急行快奔,可自己却因着心中郁气难消,一时冲动来了此处。 其实若只是来了此处便也无事的,却又偏偏为了排解郁气忍不住舞了那般长的时间,如今,膝盖处的旧伤复发了,脚下又添了这般新伤。 乌云一点点压下来,林间暗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却又被那闪着幽蓝冷光的狼眸衬的阴森寒凉。 龇牙咧嘴的狼群发出低低的幽咽之声,更有领头之狼站在狼群的最前边发出几声清越嘹亮狼嚎,听的人寒毛立起。 随着头狼几声嘹亮的轻哮,围成一圈的的恶狼龇了龇牙,压低了头颅一点点靠近过来。 微微转了转头看着慢慢围上来的狼群,琳琅唇角敛起半分凄凉寒冷的淡笑。 广袖轻抬,火红的琳琅锦自袖中激射而出,正前面的几匹灰狼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扫出去许远,灰狼的身子飞出去撞在其后的几棵树上,发出几声嘭嘭的响声。 低咽咆哮的狼群静了一瞬,随即便又更响亮的响起来,晚来的疾风吹着细碎的雨珠冷冷的落在狼群的身上,却恍似更是让这些饿狼发了狂。 头狼一声嘹亮的狼嚎,周遭围住琳琅的狼几乎在头狼声音落下之时便同时冲向了中间半趴着的女子。 膝盖处的腿骨疼的厉害了,女子试着往起立了立,却又徒劳的逶顿于地,雪白的衣裙凌乱的铺了一地,糜烂的林间枯叶之上,华锦白裙更衬的女子柔丽无双。 微微一叹,琳琅手中的红丝绸锦舞的极为密不透风,一众灰狼一次又一次的扑上去,却又被女子一次次扫出去。 渐渐的,女子的体力有些不支了,有时最可怕的不是人,反倒是这些不惧死亡的畜生。只要是人,总归是会害怕的,而这些恶狼,却是拼着一条性命也要拿下自己看中的口粮。 悠悠的冷风半刻不停歇的吹着,蒙蒙细雨恍似浸润了整个冬日三九之天的寒凉,刺骨的冰冷,毫不留情的落在女子半匍匐于地的身上。 手中丝锦挥出的气力不觉的小了些,便是这样微小的漏洞之下,却叫那一方灰狼瞅准了时机,纵身跃进了女子丝锦所护的方寸之地。 眼眸微微一缩,看着几乎扑到自己面前的恶狼,琳琅就地一滚,手中琳琅锦极速撤回,再施以万钧之力挥了出去。 正将跃到琳琅面门的一只灰狼被女子的红丝锦带狠狠地击中头部,头骨迅速的凹了下去,擦着地面倒飞出去的灰狼身子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腥臭的血腥之气刺激的狼群更是狂躁,低垂的鼻端几乎凑到了地上,皱起的鼻子之下露出几颗尖利的獠牙,甚是吓人。 先前只是低声幽咽的狼群突然高声嚎叫起来,清亮的鸣唳在这寒冷的暗夜里传出去许远,惹得那帝京之中的贵公子人心惶惶,却又好奇万分。 半片残卷的枯叶自女子眼前落下时,围住琳琅的灰狼如同训练有素的杀手猛的扑了过来,尖利的獠牙之上滴着黏稠的唾液,几欲令人作呕。 灰狼呼出的气息交织着冰凉的寒风灌进女子的肺间,腥臭之气冲天而起,熏得女子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喉间溢出半分压抑不住的半分轻咳,女子素手自腰间摸出一把雪白的粉末,柔软的琳琅锦撤回来卷住了满手的白色药粉。 雪腕轻轻一抖,带了劲气的锦带一下子绷直了抖开去,却因着女子气力不支未能将药粉撒出去多远。 白雾所及之处,眼眸之中闪着幽寒冷光的的灰狼一片片倒下去,恍若那晚被琳琅药倒的一众杀手,逶顿于地,挣扎无用。 然,狼,最是不怕死的顽强畜生! 离着琳琅较近的那些灰狼倒下去一片,却有外围药粉未及之处的更多恶狼扑了过来。 半逶顿于地的琳琅眸间神色微微一闪,火红的琳琅锦猛的向上掷出,缠住了一棵正在自己头顶之上的树枝,随后整个身子倏然拔地而起。 白色的裙摆在空中一闪,女子宛如九天之上不慎堕凡的仙子,在半空里微微一荡,乌黑的墨发随着女子的摆动在身后荡出一个大圆,妖美纯雅。 膝间疼的厉害,再者琳琅已然力竭,也无法再接着琳琅锦之力跃上树枝,是以便只能这般挂在树枝之上。 看着下方对着自己龇牙咧嘴的狼群,琳琅的唇角微微勾起,忍不住暗骂一声自己愚蠢,何苦与那畜生九斗,直接上了树不就好了嘛? 如今倒好,花光了力气,再无法跃上去,便就只能这般吊在树枝之上,若那树枝不断尚好,若是断了,自己怎么该避开那一地的恶狼? 还未想完,便听得头顶之处被自己琳琅锦缠住得树枝发出半声清脆的断裂之响,恍如九天幽乐,惊的琳琅的心里一点点的凉下来,却还不忘骂自己一声乌鸦嘴。 急速向下坠去时 琳琅几乎都反应不过来,有点呆愣的看着自己离下面得恶狼越来越近,琳琅竟在这样惊人魂魄的片刻之间笑了出来。 望着下面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一群恶狼,琳琅想,这群恶狼,看起来如此之笨,自己若是这般跌下去,指不定还能压死几个呢。 然后呢?然后自己就会被这群恶狼吃掉,还是连渣渣都不剩的那种。 想自己也算是有一身本事了,难道到头来,却要葬身到这些吃生肉的畜生的口中么?这倒自是滑天下之大稽! 眼前又是萧玄与尹青青相吻的画面一闪而过,那个男子黑衣墨发,身形挺拔颀长,他就那般稳稳的坐在圆凳之上,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扶在俯着上身的女子的腰上。 那画面,竟是出奇的温暖与惑人,只是,那画面,也着实让她不喜,让她悲痛。 缓缓的, 第104章 相争 幽冷的凉风轻轻撩起几人的衣摆,乌黑的墨发也在半空里悠悠荡起,脚下的树枝随着夜间的寒风微微摇摆,站在树枝之上的人却是分毫不动。 鬼面抱住琳琅的手微微一紧,目光悠悠滑过自己怀中女子苍白的脸颊,落到对面双手负后,挺拔而立的萧玄身上。 轻轻一笑,低沉沙哑的声音自鬼面的面具之下传出来:“赤帅,你我二人倒真是有缘,这般三更半夜,如此偏野城郊,你我竟也能相遇于此,真是让鬼不胜惊喜。” 他的话语之中带着半分挪噎,低缓沉哑,中又蕴藏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竟有几分缠绵旖旎。 一身墨袍的萧玄立于树枝之上,沉默半晌,轻轻笑道:“是啊,玄与鬼公子确实有缘。” 微微顿了顿,萧玄的眸光扫过女子的面颊,悠悠道:“只不过,你我近日极其有缘,玄今日偶遇一故人,寻踪而来,竟也能遇上鬼公子。” 鬼面一声沙哑低沉的轻笑自面具下溢出来,却是并不说话。 萧玄的声音一如当初的低沉优雅,淡淡的嗓音听在琳琅耳中竟有几分温柔清和,却更多的是寒凉幽冷,让人心里跟着微微一颤。 琳琅软软靠在鬼面怀里,一头乌发自鬼面的臂间落下,如同半空之中挂起的一匹黑锦,顺滑柔亮。 唇角微微抿了抿,女子的眸光一点点聚在对面一身黑色锦袍的男子身上。 夜风之中,他的袍角随着风的去向翻出几片细小的浪花,乌黑的墨发垂在脑后,旋起半个雅致的小圆,衬的他整个人灵动了起来。 萧玄穿红衣时,自有一股子男子的清傲娆俊,黑衣时,竟更是沉稳俊朗,诱人沉沦,眉目之间清冷微凉,叫人不敢逼视。 他就这般立在对面的树枝之上,双目凉凉的望向这边,眼中明明灭灭的不知闪烁着何种情绪,一头乌发随着夜风轻轻荡起,恍似九天神祗。 几人立足的树下,群狼仰着头围着树干发出低低的咆哮声,幽冷的眼睛在这夜里反射着冷冷的蓝光,让这寒夜的风更是凉了几分。 看着对面萧玄不知情绪的萧玄,琳琅就这般靠在鬼面怀里,一双眸子似是浸了春水般温良雅淡,缓缓勾起了唇角。 轻轻一咳,女子目光轻轻浅浅的落在萧玄的脸上,清脆的声音恍若三月黄鹂出谷,只是话语便不如她的声音动听了。 她说:“萧玄,你怎的出来了?如此之快便与青青姑娘完事了?真是太快了些,倒让我有些意想不到呢。” 鬼面微微一愣,垂了头去看自己怀中女子猥琐的勾起的唇角,随即明白过来,不禁嘴角一阵抽搐。 倒是对面萧玄,闻得女子此话,竟还是面不改色的望向这边,一副沉静大气的样子。 见萧玄不回话,琳琅微微一叹,颇觉无趣,正想着要不要再说几句猛料来刺激刺激萧玄,便听得那男子低雅的声音轻轻响起。 他的目光似是穿过了千山万水般缓缓落到女子脸上,蕴含着几分无力的情绪,轻轻说道:“我与青青之间无事。” 目光滑过女子的脸颊遥遥落到远天边一道明亮的天地分界线,萧玄的手轻轻握起,眼中闪动着几许清幽难辨的情绪:“我在寻你,寻了你半晚。” 琳琅一呆,一时摸不准萧玄这话是什么意思,寻了自己半晚?说笑么,他明明应是与尹青青在甜蜜温存才是啊,怎会出来寻自己? 膝间疼的厉害,还有脚掌之处的疼痛也让琳琅几乎不能思考,幽凉的雨珠落在女子半边苍白的脸颊之上,尔后滑进她的衣领,冷的女子一哆嗦。 鬼面垂了头去看女子苍白之中透出半分红晕的的脸颊,目光又无意间扫到女子染了血的玲珑小脚,心中忍不住又是微微一疼。 他本以为她行动不便只是因为膝盖之处的伤又复发了,却怎的,连脚也受了伤? 抬眸看向对面一身墨袍,身姿挺拔的萧玄,鬼面一张森凉的面具在夜间闪出几分阴冷之感,微微一笑:“赤帅,这夜色正好,鬼先走一步,赤帅自便。” 说罢,也不待萧玄答话,脚尖在树枝之上一点,飞身便要离去,却闻萧玄幽冷的声音之中似是压抑了几分汹涌的情绪:“站住!” 女子乌黑的墨发随着鬼面顿下来的脚步在半空中划出一个调皮雅致的大圆,雪白的裙摆和袖角如同一只纯白色的雅蝶,闻着缥缈的花香飞出一支盛美的舞蹈。 脚下一步横移,萧玄身形一闪便拦在鬼面之前,眸光滑过女子的脸颊直射鬼面双眼:“鬼公子,你今夜自可离去,但是,你怀里的女子,给本帅留下来!” 鬼面脚下一顿,望着拦住自己去路的萧玄微微笑起来,声音之中却是染上了微微的凉意:“赤帅说笑么?我鬼面的人,可不是你说留下便能留下的。” 手中长剑出鞘带出一阵尖利的剑鸣,树底的狼群微微退了几步,压低了头颅低低的呜咽,却是不愿离去。 剑尖直指鬼面,雨珠落在锋利的剑面之上,连一条纹络都留不下便迅速的落到了地上,细小的水珠落于地面碎成一片片水沫子,融进一团枯叶之中不见了踪影。 一身黑袍持剑的萧玄分外挺拔颀长,坚毅俊朗的脸颊之上在这雨夜分外清凉,黑亮的明眸之中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几分情绪,却让琳琅探不出分毫。 他一剑平举,直指鬼面:“哼,你的人么?鬼公子,趁我不在之时,带走昏迷不醒的冷琳琅,你这可是君子所为?”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鬼面阴森寒凉的面具之下传出声沙哑低沉的轻笑:“君子?赤帅,我何曾说过我是君子?” 清冷的目光透过面具落在萧玄的脸上,鬼面抱着怀里的女子紧了紧:“再者说,你身边不是还有一个总是身着青衣的姑娘么,有何资格让阿城跟在你身边?” 萧玄握住剑柄的手骨因着用力显现出几分青白色,手背之上的青经一根根鼓起来,却更显得男子的手修长有力。 眸光轻轻扫过半 第105章 鬼面之心 半缕清风夹杂着幽凉的雨水落到呆在树枝之上的两人身上,那一袭白裙的女子早已去的远了。 苍茫黯淡的夜色之中,女子身上幽幽的冷香随着一阵阵寒冷飘至墨袍罩身的二人鼻端,最后隐至无踪。 一袭雪白衣裙的琳琅使出了轻功急行不停,膝间和脚掌之上的疼痛让她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细碎的雨珠落在女子发间,如同三月粉桃上的露珠一般雅致清美。 一路急行,将至临城城中之时忽听得南郊处传来一阵凄厉哀凉的狼鸣之声,恍若走到绝境的孤胆英雄,哀戚绝望。 只是这声音响了不过半刻钟便归于沉静,竟似一切都是人的错觉一般,寂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琳琅回首凝眸,唇角微微一勾,一袭白裙的女子仰头望着幽暗黑沉的天空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叹,尔后身形一动,再不去听身后的绝望悲戚的狼吟。 …… 红袖香雅室。 换过一身干净衣裙的琳琅坐在床边细细的为自己的膝盖处上药,墨黑的药膏涂抹在女子雪白的肌肤之上,更显得女子肌肤如雪。 鬼面提着剑自外面进来见到的便正是这一幕,一室通明的灯火之中,女子微微侧着身子,一头乌黑的墨发如同一片黑色的瀑布自女子肩上泻下来,黑白相衬,更显女子冰肌玉骨。 女子纤长的眼睫轻轻覆下,在她的下眼睑处形成一片稀薄的剪影,睫毛卷翘,美妙纯雅。 听见开门的声音,琳琅微微偏头看了鬼面一眼,尔后又垂下头去为自己的膝盖缠上了雪白的绷带。 手指灵活的将膝盖处缠了个严严实实,最后满意的打了个蝴蝶结,方才放下裤筒,在唇边敛起一个柔雅清丽的微笑来望向鬼面。 她的一双眸子中似是敛了整个暖春的蒙蒙烟雨,拢烟罩雾,水光潋滟:“寒哥哥,你回来啦?” 将剑扔到屋内的圆桌之上,一袭黑袍面具罩脸的鬼面恍似九狱幽鬼一般身形一闪便到了琳琅面前,睨着琳琅的笑脸凉声道:“莫倾城,你倒是跟我说说,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今夜寻她半晚,谁知在临城南郊找到这鬼丫头时,却见她正从树间跌下,而树下,正是一群凶神恶煞的灰狼,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惊怕。 见鬼面语气不对,心知他是因着自己差点落了狼口之事在生气,嘿嘿一笑,冷某人腆着脸爬起来取下鬼面的面具拿在手中把玩。 偷偷看了看鬼面神色,女子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只笑的见牙不见眼:“寒哥哥,今晚之事是个意外。” 鬼面微微偏了偏头,耳前眉后的那颗血红的朱砂痣映着屋内的灯火显现出几分妖异的美艳,恍若一颗红艳的血珠,摄人心魄。 眸中闪过几分兴味,鬼面看着女子谄媚的神色沉默片刻:“哦?意外么,倒是什么意外,让你这般聪明绝顶之人也差点因着那意外葬身狼口?” 琳琅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抱住鬼面的手臂,嘿嘿笑道:“那什么,我本是去萧府跟我的两个可爱的仆从报个平安信。” 抬眼看了看鬼面毫无表情的脸,琳琅心里直打鼓,却还是接着道:“谁知意外迷了路遇到了萧玄,还撞破了他跟那个尹青青的好事。” 见鬼面依旧看着她不说话,琳琅索性编到底:“然后我就跑啊,然后又给意外的迷路了,然后就遇到一群狼啊,我就打狼,打啊打啊,打了好久呢!” 鬼面嘴角微微一抽,这个鬼丫头,自小便是擅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起鬼话来眼睛也不眨一下,着实让人头疼。 看着女子小狗一般可怜兮兮的神色,鬼面微微一叹,正待说话,却见那惯会顺杆上爬的女子抱着自己的臂膀嘿嘿一笑:“寒哥哥,你刚刚有没有跟萧玄打一架,彰显一下你鬼公子的威风?” 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鬼面毫不留情的弹了琳琅一个脑瓜崩:“我不想在萧玄面前显威风,倒是想跟你打一架来显显我鬼公子的威风。” 微微一呆,琳琅嘴角忍不住一抽,做好了一副不要脸的架势:“寒哥哥,我这么可爱这么萌,你忍心跟我打?” 斜了琳琅一眼,鬼面轻轻一哼:“我倒是没见过你可爱的样子,倒是你现在这幅死不要脸的模样见得多了。” 唇角忍不住一阵抽搐,琳琅觉得她的寒哥哥真的变了,小时候的他多可爱,最喜欢看他无话可说的样子,萌点十足,谁像现在,油嘴滑舌讨厌死了。 未及抱怨完,便见鬼面肃了神色,一双狭长的眸子里闪着明明灭灭的几分情绪看向自己:“阿城,正月初八青北皇室之嫡公主会来临城帝京。” 琳琅闻言愣了片刻,青北公主?她只知青北皇室之青衣卫卫主,传闻绝色无双,倾尽天下。 转眸去看鬼面的神色,却见他一双眸子恍若古井幽潭,眼底闪烁着不知何种情绪。 青北皇室来访,两国之邦交,怎的也算是大事了,只是,这些都不是他们关心的,他们更想借住此次机会,去皇宫之中探探线索。 萧府之中没有赤帅公办之所,为此她一直十分疑惑。 东临建国两百余载,共十几任帝王,若是一朝天子一代赤卫,至今也有十几任赤帅了,历代赤卫事务繁多,定有专门的地方供其存放卷宗案录,萧府之中没有,皇宫之中或许会有。 只是,皇宫守卫森雅,莫说是入内查阅卷宗,只平日里进去一次也是极为不易。 若是此次可借机进宫,倒是极好的。 眼珠子微微一转,琳琅抬眸望向鬼面:“寒哥哥,你的意思,可是想进宫查一查赤卫之案录?” 轻轻点了点头,鬼面转眸看向屋内的一支烛火:“对,我欲借机进宫查探,我手中所掌握的线索,也只是到赤卫这边便断了,我不甘心……” 悠悠一叹,琳琅伸出素白的柔夷来握住鬼面的手:“寒哥哥,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也时常噩梦,若不能为母亲和莫家报仇,我亦不甘心!” 鬼面身子似是轻轻一颤,反握住琳琅素白的手 第106章 惊马 正月初八,临城。 艳阳高照,微风带暖。 帝京百姓闻青北皇室之嫡公主将至,纷纷夹道而望,东临帝京的街道之上,人潮涌动,翘首以待,以期一睹青北公主之尊颜。 尤其,青北皇室之青衣卫卫主之绝色容颜,更是让人期待。 传闻青北历211年夏,帝君出行巡视民情,本朝青衣卫卫主君无涯随护左右,其所过之处,引得万民聚于路间齐观,堵的圣驾半日寸步未行,最后卫主以黑锦覆面,圣驾方才得以行动。 是以,东临国之民众除了想一睹青北皇室之嫡公主的容颜,更想看看这名满天下的卫主君无涯,到底是何模样。 人群中,一袭雪白衣裙的琳琅立在一身墨袍的鬼面身边,她唇角含笑,云髻轻绾,粉黛薄施,一头乌发如同瀑布一般笔直的垂在身后,气质清雅,引人频频观望。 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自己白如葱根的纤纤玉指,琳琅不去看周围人群聚在自己和鬼面身上的目光,兀自垂着头默默算着自己等了多久了。 午时将至,待得琳琅数到一万三千一百一十一的时候,青北嫡公主的车架终于自城门之外缓缓行来。 他们一行不过四五十人,最前方是两个骑着高大大马开路的男子,长途奔波之下,那马匹竟也还精神抖擞,不见跨国奔走之疲累。 两匹骏马之后,是一顶青色圆顶两驾并行的马车,车顶四角之上各悬有一只小巧的金玲,车马缓行之间,金玲轻摇,发出一声声清脆悦耳的玲鸣,一下一下抚平了等了一上午的百姓的浮躁的心。 琳琅伸手搭在鬼面肩上,踮起脚尖去看城外来的车马,白净的脸上漾起一分纯美的微笑来,阳光下,女子脸上反射出一抹淡淡的光晕,姣美纯丽。 车马越来越近,琳琅身量虽算不得低,但立在人群中央,却还是看不到车马行来的具体模样,更看不到那个引得万人空巷的青衣卫主。 跺了跺脚,却不小心踏在站在自己身旁的鬼面脚背之上,琳琅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嘿嘿笑道:“小寒子,咱们为什么不找个酒楼站在高处看,非要挤在这人群里,能看到个什么?” 伸手按住一直努力踮起脚尖的琳琅的肩膀,鬼面轻轻一笑:“你不就是想看看那青衣卫主是何等绝色无双的模样么,反正他在这里又不会露脸,你站的再高也无用啊。” 琳琅闻言一呆,不会露脸?那自己这一早上的期待算是白期待了? 琳琅正欲说话,便听有男子低沉稳重的声音自人群之中的街道上传来:“东临左相顾子亦,奉我皇命迎青北公主之尊驾,公主舟车劳顿,可至使馆先行休息,再入宫面见吾皇。” 默了片刻,已经停下来的车马门帘被一双素白的手掀开,马车之内的女子微微探出了半个头,车帘相掩之下,让人看不清女子的容颜,只能听到女子的声音宛若山间清泉流于石上。 “本公主代我青北陛下致谢东临帝君,烦劳顾相相引,本宫先去使馆稍作歇息,稍后进宫。” 几句寒暄相迎,青北公主的车马便又慢慢的动了起来,车队之中果然未见卫主君无涯,琳琅不免又是一阵失望不悦。 伸手扯了扯鬼面宽大的袖袍,琳琅凑近鬼面压低了声音道:“小寒子,咱们什么时候行动,感觉现在不是时机啊。” 嘴角微微一抽,鬼面俯首看了琳琅水蒙蒙的大眼睛一眼,无奈道:“我何时说了要此时行动的?” “那咱们过来干什么?”琳琅一脸呆滞。 斜了琳琅一眼,鬼面说的理所当然:“是你非要拉我过来的啊,我本欲好好休息一日的。” 琳琅一呆,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感情她激动一上午,那是白激动了,感情小寒子说的待青北公主进城之日行动并不是现在就行动? 正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削了鬼面的脑袋,却是突然听见一声响亮的爆竹炸响的声音。 琳琅微微一愣,正想说是谁在这人山人海的地方放炮仗呢,便听爆竹声音刚落,一声悠长疾厉的马嘶倏的响了起来,和着马蹄纷乱的踢踢踏踏的声音,竟有几分惊险之感。 疾厉的马嘶带着几分刺耳的声调让人群乱了一拍,慌乱之间,琳琅眼见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咯咯笑着点了一只拇指粗细的爆竹向前用力一抛。 眼皮子轻轻一跳,琳琅的目光追随着那红艳艳的爆竹滚过马车的轮子,在那两匹骏马的蹄下炸响,爆竹爆出的青烟袅袅升起,在马儿的眼前散去。 若说先前的一声爆竹之声只是惊了人的话,那么这一只爆竹便是惊了马。 两匹高大的骏马发出几声长嘶,顺滑柔亮的马鬃都跟着抖了一番,尔后分了不同方向挣扎着奔了出去。 人群本就密集,突然受了惊的马儿不过片刻之间便碰翻了一群人,夹道围观的人们惊叫着四下逃散开去,场面一下子便失去了控制,惊叫的人们四处乱窜,被惊马撞倒的人不及爬起便又被惊乱的人无情的踩下去。 琳琅想,这危及性命的时候,便最是能体现出一个人的人性了吧。 唇角微微一勾,琳琅清雅的脸上便显现出几分薄凉和清冷,阳光照耀下,竟有几分别样的凄静哀凉。 她未曾注意,那车马队伍最后的一匹黑色马儿之上,一个脸色蜡黄,相貌平平的男子眼眸缓缓扫过她和身旁的鬼面,眼底闪过几分悠悠情绪。 被鬼面拉着向后退的时候,琳琅眼尾突然扫到那辆青色圆顶的马车因着被方才的惊马拉断了车轴,忽的倾斜了下来。 周遭的人群急匆匆的散去,人群哄散开去之后,方才那个咯咯笑着点了爆竹的小孩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马车倒下来,竟是不知侧身去避一下。 阳光打在孩子亮晶晶的眼眸之中,从琳琅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在孩子眼里一点点放大的车马。 不及细想,琳琅腕间一旋,轻易便躲开了鬼面拉住自己腕间的手,尔后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拔身而起,踏着挡 第107章 青北来访 琳琅心中还未骂完,便见眼前红衣一闪,一袭大红官袍的萧玄恍若九天神祗一般,稳稳落在了被琳琅撑住的将要倒落下来马车之上。 他一身红袍,衣袖之间带起凌厉的劲风激的马车的车帘微微一荡,自那细小的帘缝之间,琳琅看到马车之中,一女子稳坐于内,车马将覆,她却是分毫不动。 未及细看女子之面容,便见那马车的车帘落下,挡住了其内女子的样貌。 琳琅微微一声轻叹,才想起那该死的多日不见的萧玄,竟就这般堂而皇之的站在了自己以一己之力负起的马车之上。 仰了头去看那个男子,刺目的阳光在男子身后铺了一地,恍似一副曼妙绚丽的背景图,却更是衬的那男子丰神俊朗,玉树临风。 只是,琳琅此时却是无暇欣赏萧玄的美色,望着男子一身红袍立在马车之上,她的肺几乎都气疼了:“萧玄,你是傻还是瞎,别等我一会儿誊开了手,我就一脚踩你脸上。” 嘴角微微一抽,萧玄看了看人群之中慢慢踱过来鬼面,眸中华彩轻轻一闪,衣袍轻撩,潇洒肆意的自马车之上跃了下来。 人群之中,一身墨袍的鬼面脚下一动,身形在顷刻之间便是如鬼似魅的掠过了众人,直朝琳琅这边而来。 他的来势极快,面具之下的眸子之中滑过几分幽寒的情绪,墨黑衣袍之上的几朵曼陀罗花随着他的行动竟似乎是活过来一般妖娆曼丽,一阵阵雅淡轻馥的幻香缓缓飘开,浮在众人鼻端。 看着瞬间便近至面前的鬼面,萧玄唇角倏的敛起半分轻笑,火红的袖袍轻轻一挥,跪伏于地上向琳琅磕头的妇人和孩子便被他袖间的劲风托着送了出去。 看了眸间寒意更胜以至近前的鬼面一眼,萧玄脚下一旋,广袖轻摆间,一手握住琳琅的素手施力一抖,将刻进车的轴轮的琳琅锦抖出来,另一手顺势揽住琳琅纤细的腰肢,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抱住了琳琅飞身而起。 琳琅看着眼前的萧玄微微一愣,他一身红袍,黑发如墨,斜眉入鬓,薄唇勾起一抹清淡薄凉的笑,端的是俊朗出尘,风流倜傥。 眼前突然晃过夕岁那夜,自己去萧府看见的那一幕,一身墨袍的他一手扶在尹青青的腰间,头微微仰起,与那尹青青两唇相接。当真是黄灯美酒,佳人投怀的好时光。 还未想完,琳琅便已随着萧玄稳稳落了地,鼻尖充斥着男子身上淡淡的翠竹清香,几乎让琳琅察觉出了几分不真实。 轻轻闭了闭眼,琳琅微微垂着头在男子怀中吐出一口浊气,再睁开时,内中便是清亮无波。 素白的手撑在萧玄胸前,琳琅微微仰头看了萧玄一眼,自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优雅流畅的下颌线,和性感的喉结。 周遭围观的人群也沉默下来,这些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们都有些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便也只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去看。 悠悠半声轻叹,脚下向后退出半步,琳琅本欲退出萧玄怀中,却不想他环在她腰间的手倏的紧了几分。 复又抬了头去看萧玄的脸,却见他只淡淡的望着马车的方向,一双眸子似是古井幽潭一般深不见底,恍若要将人吸进去方才作罢。 还未来得及将萧玄细细的看一遍,便见那边马车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华丽的车马碎成一堆木渣堆在地上。 心中一惊,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手环在自己腰间不松手的萧玄。 琳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明明救住了这马车,可是这东临国的赤帅萧玄却是出手便把自己拉了开去,任那马车碎裂,置那公主于不顾? 看着萧玄微微抿起的薄唇,琳琅几乎想问,如此行事,真的是你一个东临国赤帅该做的事情? 倏的想起方才鬼面似是朝着自己过来了,那么,萧玄抱着自己跑了,那他人呢? 琳琅心下一惊,便急忙转头四处逡巡。 马车碎裂处的几丈之外,一身墨袍的鬼面怀里抱着一个彩衣衣女子,阴森的面具在阳光之下反射幽冷的凉光,冷冷的看向萧玄这边。 那女子的衣着打扮,与琳琅所见的东临国女子大相径庭,她上身是一袭红粉相间的锦布轻夹袄,下半身是五彩条絮长锦裙,脚踏一双藕荷色绣鞋。 按理说来,一个人身上若是穿了这许多颜色的衣服,且是颜色如此艳丽的衣服,难免会被衣服夺去人的神采。 可是偏这女子,这一身艳丽的服装非但丝毫不减她的姿色,还为她添了几分神采飞扬的艳丽之感。 琳琅一愣,寒哥哥竟然救了那青北公主?寒哥哥身为杀手多年,最反感别人近身,如今竟主动救了那青北公主,只是那满眼寒光的看向自己的萧玄是什么意思? 突然想起寒哥哥曾说想借此机会入宫探一探赤卫在宫中是否有办公之所,那么,眼下不正是有个机会么? 赖在萧玄身边进宫,完美! 眼眸微微一闪,琳琅倏的敛起唇角,正待向鬼面示意自己所想,便听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低喝:“你是何人,还不放下本公主来!” 阳光下,女子肤如凝脂,眸若璨星,口若点朱,美不胜收。 女子话音刚落,便见呆了这许久的侍卫终是回过了神来,手中大刀‘唰’的出了鞘,团团围住了中间抱着那青北公主的鬼面。 见得如此状况,琳琅心中微微一惊,脚下一动,便要朝着鬼面而去。 萧玄眸子之中闪过半分幽暗的情绪,环住琳琅腰间的手倏的用了力,一手执住琳琅素白的柔夷,只轻轻一带便拉至了自己怀间。 琳琅一惊,猛的抬头去看萧玄的脸,只见他一双眸子恍似黑洞一般,晶亮的眸中映着自己一袭白裙的模样,差点将她的整个灵魂都吸了进去。 望着近在眼前的萧玄的一张脸,琳琅的心一点点的跳的快起来,她本以为,在夕岁她见过那一幕之后,在她于帝京南郊狂舞半晚之后,她当是对这个人无感了的。 可是,当她又这般对着这个男子的脸时,她才 第108章 再回萧府 微微一声轻咳,琳琅本欲仰头去看萧玄的神色,却是不想一不小心就溺进他一双恍若幽潭的眸子之中。 那一双眼里浅浅的映着自己乌黑的墨发和水蒙蒙的的眸子,她甚至能从他眼中看见自己纤长的眼睫轻轻眨下时掀起的波浪,清晰明亮。 看着自己面前呆愣下来的女子,萧玄唇角微微一勾:“阿冷,怎样,我这张脸你可还满意?” 被萧玄的一声调侃说的回了神,纵是琳琅这般厚脸皮的女子,也不免红了脸。 尴尬一声清咳,轻瞪了萧玄一眼,冷某人索性随着萧玄的话开了口:“自是满意的,萧玄你的这张脸,我一向十分满意,不负你赚尽天下女儿泪之声名。” 二人的低声交谈,在这紧绷的气氛之下显得格格不入,偏这二人似乎丝毫不觉,犹自聊的十分开心。 半晌,琳琅眼尾不经意扫到那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鬼面,眼珠子微微一转,转向萧玄嘿嘿笑道:“萧玄,这青北公主之尊驾总不能一直停在这城门口啊,你是不是该把人家送进宫去呀?” 看着琳琅眼中灵动之模样,萧玄轻轻一笑:“阿冷,奉旨迎公主尊驾的乃是左相顾子亦,送公主进宫之差也当是左相之事,我做不得如此越权之举。” 琳琅微微一呆,心中默默将萧玄的八辈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自己不过想让他帮着鬼面离开,谁知这王八蛋竟还跟自己打太极,忒不仗义。 萧玄却是不管琳琅这些花花肠子,微微转头看向青北公主及那青衣卫主:“初进帝京,便惊了公主尊驾,实我东临之疏忽,万望公主勿怪。” 那青北公主被青衣卫主君无涯扶起站在原地瞪了鬼面半晌,却见鬼面的眼眸并不看向自己,幽寒的目光射向那红衣男子,明明灭灭的不知闪烁着些什么情绪。 心中似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般微微的不舒服起来,青北公主只觉简直这脸带森凉面具之人无礼至极,先是一声不响的把自己从怀里丢下来,再是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简直是…… 青北公主未及想完,便被那一身红袍,丰神俊朗的男子出声惊醒过来。 微微呆了片刻,那公主一声轻笑,声音恍若出谷黄鹂:“只是一个孩童之失罢了,本公主自是不会计较。” 话音落下,周遭围观人群便是爆发出一阵赞叹之声,本以为这公主身娇体贵,受了如此惊吓,必定会闹一场,却不想,她竟如此轻易就揭过了此事,倒是有几分雍容大气之姿态。 被萧玄扣住腰肢的琳琅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那青北公主不会计较便好,虽说以寒哥哥的武功,她不担心他会被抓住,只是难免又要费一番手脚。 看着怀里猛的放下心来的琳琅,萧玄眸子一暗,转眸看向一旁正忙着安抚人心的左相顾子亦:“左相,烦你将公主互送至宫内,玄还有事,便先行走了。” 说罢,也不待左相回话,揽住琳琅腰肢等我手微微紧了紧,脚掌在地上一跺,整个人拔地而起。 红白两色衣衫相融相缠,在空中卷起猎猎风声,恍似一对璧人乘风而去,引得身后一干吃瓜群众又是一阵惊叹。 趁着众人不注意之时,琳琅看着鬼面似有担忧的眸子轻轻一笑,比了一个只有他们二人可以看懂的手势,尔后静静随着萧玄去了。 被萧玄环住腰间带着离去之时,琳琅隐隐约约听到那青北公主清脆的声音随着慢慢暖起来的风传过来:“无涯哥哥,你要帮我把这个戴面具的抓起来,我不与那孩子计较,但是……” 萧玄的身形去的极快,呼呼的风声吹过耳边,让琳琅再也听不见那青北公主后面的话。心里滑过一丝担忧,不知那青衣卫主的武功如何,寒哥哥武功虽好,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吃了什么亏才好。 喉间溢出半声轻叹,琳琅仰了头去看萧玄的侧脸:“萧玄,你说鬼公子不会有事吧,那青衣卫主厉不厉害?” 急行之中的萧玄身形一顿,微凉的目光滑过琳琅雪白的面容,落到远天边的一座小小的山头,一阵阵轻微的寒意和萧索自他身上漫出来,让琳琅心中微微一痛。 不过片刻之后,萧玄顿下来的身形便又似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琳琅不知萧玄发了哪门子神经,不就是问了一句青衣卫主功夫好不好嘛,怎的这人就生了气,生气就罢了,也不知道先回了自己的话再生气,简直不知怜香惜玉。 琳琅兀自看着萧玄流畅的侧脸不爽,却不想萧玄猛的半低下了头。他削薄唇猛的贴到了自己的前额之上,鼻尖呼出的热气几乎连自己的脸也熏热了。 半俯着头的萧玄望着女子一点点红起来的脸颊,心情不知怎的便是猛的好了起来,一串串清雅的笑声自男子喉间溢出,和着微暖的风远远传出去。 半晌,萧玄低了头,温雅的声音之中浸润着丝丝未尽的笑意:“阿冷,你不必忧心,那君无涯武功虽好,但是,他不会真的在东临帝京将我东临臣民这样的。” 琳琅自是知道寒哥哥不会有事,听得萧玄这般说,便也就更加放心了。 眸子咕噜噜一转,冷某人突然便来了兴致:“萧玄,你们天下四大奇公子,谁的武功最好啊?” 低头睨了琳琅一眼,萧玄速度不减,唇角蕴起半分悠悠轻笑:“若论武功,大约平分秋色吧。” 嘿嘿腆着脸在萧玄怀里拱了拱,琳琅看着男子阳光下俊朗的脸几乎要流出来哈喇子:“若论美色呢?” 萧玄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看了琳琅一眼,唇角微勾:“论美色嘛……” “论美色怎样?” 一声轻笑,萧玄一袭大红官袍在风中传出几声猎猎声响:“看你反应便知,若论美色,我赤帅萧玄若称第二,谁人还敢称第一不成?” 琳琅嘴角一抽,身子在萧玄怀中一扭,逼停了男子急行之身形。 一把揪住萧玄的前襟,琳琅瞪圆了眸子一声清喝:“呔,何方妖孽,敢附东临赤帅之体,看我收了你! 第109章 吻 看着琳琅嘴角含笑的得意模样,萧玄眸中神色一闪,修长的手指将琳琅额前的碎发抚顺:“阿冷,这临城花灯倒是极好,只是传闻那鬼公子面具不离身,若与他同游,想是极为煞风景的。” 琳琅嘴角一抽,随即轻轻一笑:“萧玄,你这是想说自己俊呢还是想说鬼面丑啊?” 萧玄闻言唇角微微一掀,清朗的笑声远远似是叮咚的鼓声一般敲在琳琅心上:“这不是一件事情么?我正是在说鬼公子面貌吓人,哦不,面具吓人。” 看着萧玄欠揍的笑脸,琳琅微微一声冷哼,白眼几乎要翻上了天去:“我怎的觉得鬼面那张面具就很好看,不,是极好看。” 说罢,还伸出素白的手竖起一根大拇指在萧玄眼前一晃,补充道:“一等一的好看!” 萧玄看着女子眼中飞扬的神采,身形一闪便到了琳琅身旁,一手扣住女子纤细的腰肢,一手抚上女子的侧颜:“阿冷,他的那副面具比我的容颜如何?” 琳琅看着尽在咫尺的男子俊朗的面容呆愣半晌,似乎有些搞不清这个如同九天神祗一般的男子怎的倏的就到了自己身前,也搞不清他这般揽住自己腰肢是为了哪般。 这个男子本是清冷的无情男儿,他眼风扫过,都是一阵阵的寒波,可是自那日狱中被他相救之后,自夕岁那晚她无意间看到他与尹青青相吻之后,他便似是有些不同了。 只是,这些,是他有所图,还是……? 万般思绪隐于眼底,一点点雾气自琳琅眼中升腾而起,恍若蕴藏着一整个春日的春雨,拢烟罩雾,水光潋滟。 听着门外快速靠近过来的脚步声,琳琅唇角敛起半分淡雅的轻笑,素白的手探出来搭在萧玄肩上,脚尖微微踮起,朱唇猛的印上萧玄削薄的唇。 方才细碎的脚步声在玄关处猛的顿住,眼角扫到门口处站立的青衣女子,琳琅纤长翘卷的眼睫微微一颤,脚跟落地,退后半步。 看着萧玄略显呆愣的模样,琳琅唇角敛起几分轻笑,正欲后退一步讽上萧玄几句,却见对面男子唇角微微一勾,眸子之中华彩忽现,狡黠俊美。 琳琅一惊,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脚下微动,正欲侧身躲远些,却只见萧玄袖袍一挥,宽大的袖袍在自己眼前划过,自己的腰肢便被他的大手扣了住,便是连整个身子也被他拉入了怀里。 被扣住纤腰的琳琅微微呆了一瞬,便被一袭红袍的萧玄裹进了怀中,男子的额前垂下的几绺乌发扫在她脸上,带起几分悠悠的暖意。 眼前萧玄的面容俊朗出尘,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削薄的唇微微抿起,一双眼眸之中倒映着自己微惊的神色,眼底闪烁着明明灭灭的情绪,看不分明。 琳琅到底是个黄花姑娘,平日里在怎的与萧玄等人玩笑,真的到了这般境况,也免不了要脸红心跳。 尴尬的轻咳一声,琳琅挡在萧玄胸前的手正欲施力推开萧玄,却见男子眸中神色一暗,搂住自己后背的手倏的向上移至了脑后。 随即,男子的吻便铺天盖地的落到了琳琅唇上,唇舌强势的撬开呆愣着不知所措的琳琅的唇,一寸寸在她的檀口中扫过。 女子唇齿间的香甜几乎让萧玄迷失了去,他与她也曾有过亲吻。不久之前,这个女子也曾在自己府邸门前在自己唇上印下了轻轻一吻,那一吻虽浅,可却让他一直难以忘怀。 站在门口之处的尹青青完全呆了下来,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自己是看错了么? 屋内,一袭大红衣袍的男子一如既往的俊朗,自她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男子一张完美的侧颜,他的一张脸恍若上天最精雕细琢的作品,流畅的如同笔墨勾成的画中仙人。 此时,他怀里揽着那个一袭白衣恍似精灵的女子吻得几乎忘记了所有,修长有力的手掌掌住女子的后脑,似乎怀里的那个女子就是他拼尽一切也要相护的人儿。 那一红一百相拥而吻的二人被下午阳光打出来的影子投在地上,缠绵和谐,吹进屋中的微风将那二人的头发绞在一起,竟有几分结发扶持老的旖旎。 心中一点点的疼起来,尹青青觉得自己连呼吸也不大顺畅了。她跟随这个男子已然多年,他们二人哪怕情到浓时,他不过也是揽住自己的肩膀而已,可是如今,他竟抱着另一个女子吻得入迷。 尹青青的眼泪倏的滑过脸颊啪的落于地上,夕岁那夜,她主动献吻于萧玄,却谁知竟被这个男子在愣了半刻之后猛的推了开去,那时,也是因为这冷琳琅突然出现。 脚下微微一个踉跄,尹青青身子一软,几乎站立不稳,幸得她身后的女婢及时扶住了她窈窕纤细的身子。 豆大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哗落下来,一头乌发随着她的一个踉跄抖至了女子身前,青衣黑发,更衬的尹青青的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 似是心中痛极,尹青青抬起素白的青葱玉指指向萧玄,颤抖着嘴唇泣不成声:“玄,你,你,你怎的……” 被萧玄吻懵了的琳琅被尹青青这一声颤音惊的回过了神,瞪圆了眸子看着离自己不过毫厘的萧玄。 他的眼微微闭着,纤长的睫毛恍若女子的眼睫般卷翘,在他的眼睑之下投出一片稀薄的剪影,肌肤竟是如同女子一般白皙。 呆了片刻,琳琅一把推开尚自未有回神的萧玄,素白的手背随意抹了几下朱唇,瞪着被推开的男子说不出话来。 萧玄看着女子瞪得圆的眸子和微微鼓起来的脸颊忍不住微微一笑,一袭大红的衣袍映着窗外打进来金黄的阳光,如同九天之上堕下凡尘的谪仙,清俊朗逸。 修长的手指的抚上呆愣着女子的脸颊,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女子被自己吻得微微肿起来的菱唇,她一双眸子水光潋滟,艳丽诱人,看的萧玄眸子一暗,恨不得将那女子吃拆入腹。 琳琅看着萧玄幽暗下来的眼神,只觉一股邪火突突冒上来,这登徒子,自己不就亲了 第110章 再进宫1 那晚,在灯火相映之下,萧玄的一双眸子黑的发亮,眼中恍似幽谷深潭般深邃,带着微微的凉意看了尹青青半晌。 屋内的烛火被窗外刮进来的夜风带的稍稍一偏,萧玄的脸被晃起来的烛光的阴影渲染出几分寒意,尔后唇角微微一勾:“青青,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一直信你,这件事,我会查清的。” 尹青青的眸色轻轻一闪,几分明明灭灭的情绪自其眼底滑过,尔后消匿无踪。一身雪白色的中衣与乌黑的墨发相衬,更显女子殊颜丽色。 望着萧玄幽暗的神色,尹青青心下微惊,正欲说话,却见萧玄依然起了身,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温雅:“青青,我先走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说罢,不待自己说话便已出了门去。 天色将明,天空之中连颗星子也看不见,尹青青借着廊下微弱的灯光,看着出了自己房门一点点去的远了的萧玄,眸中狠辣之色乍现。 微风乍起,其中带着轻微的凉意撩起尹青青耳后长发,在她秀丽隽白的脖颈之上轻轻一扫,惊醒了沉浸在那晚记忆中的女子。 扬了眸子去看那个揽住冷琳琅的男子,尹青青的眸子几经变化,最后却是凄凄惨惨的笑起来:“玄,你查到什么?让你如此作态?” 琳琅眸子微微一闪,手腕一旋,自萧玄手中挣脱开来,一双水眸轻轻软软看向近在眼前的男子,唇角缓缓勾起。 她的眸子之中带着三分柔软,三分轻寒,三分微痛,一分失望,似是有满腔的情绪在翻腾,却最终只是化成了唇角一个淡若三月暖阳的轻笑,看的萧玄心间一痛。 尹青青站在玄关处望着屋内一红一百的两个人影,眸间春水一点点凝聚起来,一袭青色衣裙在下午微暖的风中轻轻扬起,纤细的身姿更是弱不禁风。 只是此时,却是没有一个人记得来看一眼这个殊颜丽色的女子。屋内二人相视不语,男子高大挺拔,俊美无俦,女子纤细姣丽,绰约雅致,端的是一对绝世璧人。 唇角微微勾起,琳琅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子轻声笑起来:“萧玄,你查到什么,是我下的毒,还是有人陷害于我?” 她语调之中几多讽刺,微微扬起的嘴角与她平日里一贯的笑容一般无二,清雅素淡,和悦优雅,却又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无波。 门外有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不过片刻便已然到了玄关之外,接着,便是司琴清脆高扬的声音自门外传进来:“主子,主子你是不是回来了?” 说话间,司琴便已是挤开立在玄关处的尹青青冲了进来,琳琅只见水绿色长袍的衣摆在眼前一闪,便是那司琴三步并作两步扑进了自己怀里。 脚下被司琴的来势撞得向后退了两步,琳琅嘴角微微一抽,使出几分内力顿住脚步,素手按住司琴肩膀轻轻推开她:“司琴,你是不是又胖了些,再这样我以后都抱不住你啦。” 被琳琅推开的司琴一呆,默默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腰上的肉,旋即抬起头来呆呆看向琳琅,一双水眸里满是纯真:“没有呀,我这几日思念主子过甚,都瘦了呢,哪里有胖……” 琳琅嘴角一抽,看着司琴的水眸之中满是怀疑:“司琴,你真的瘦了?我怎的觉得你又胖了些?” 顺手捏上司琴的脸颊,琳琅满眼的嫌弃:“你看看,你脸上的肉都多了这么多,真的是瘦了么?看起来应该胖了十斤不止吧?” 摇头晃脑的躲开琳琅的手,司琴一脸无辜和可爱:“没有没有,我最近担心主子,简直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特别凄惨。” 琳琅装模作样一叹,随即美美的给了司琴一个抱:“看在司琴想我想的茶饭不思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抱抱你好啦。” 司琴嘴角微微一咧,还未说上一句话,便听司舞优雅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司琴,你真的茶饭不思么?” 琳琅一呆,转首去看,便是司舞一身杏黄色衣裙踏着快要斜到西山的太阳的阳光一步步走进来,恍似一朵开的正艳的杜鹃,气质清雅。 行走间,司舞看着呆在琳琅怀里的司舞,唇角敛着几分轻笑:“是谁,今日早间吃了两大碗饭,方才用了两叠点心,昨日下午吃了三碗饭,昨日中午吃了两碗饭,昨日早上……” 司琴一呆,猛的自琳琅怀里挣出去,一把捂住司舞的还在开开合合的朱唇,恶狠狠道:“司舞,不许说,不许说了!” 琳琅看着身手敏捷的司琴半晌说不出话来,转眸看了看忍不住抽搐着嘴角的萧玄,又看了看使劲掰扯着司琴的手的司舞,只觉天空有万只乌鸦飞过。 ‘嗷’的一嗓子扯开还在捂住司舞的嘴的司琴,琳琅雪白的衣裙在空中一闪,一个飞扑便扑到司舞身上,差点将司舞扑了个屁股蹲。 琳琅却是不管那么多,死命搂着司舞的脖子不松手,口中念念有词:“司舞,司舞我就知道司琴不想我,我就知道只有你是真的爱我。” 司舞被迫倒退几步,伸手将八角章鱼一般缠在自己身上的琳琅扯下来,一脸无奈:“主子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要高冷,要保持形象。” 琳琅一呆,旋即连连点头:“对对对,要保持我无上的神之高冷形象。” 站在旁边半晌的萧玄嘴角一抽,转眸望向门口,尹青青不知何时已然离去,斜至西山的太阳圆如斗轮,染红了半边天空。 看着开心不已的主仆三人,萧玄轻轻一笑,望向琳琅:“阿冷,你先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忙,晚些再过来看你。” 琳琅正是与司舞司琴二人聊的开心,自是没有闲心去管萧玄,闻言便只是随意一挥手:“去吧去吧,晚些时候也不用过来了,我又不会跑。” 看着慢慢行出去的萧玄的背影,正与司琴相闹的开心的琳琅眸中神色一闪,猛的想起自己是要进宫探一探线索的人。 若是要名正言顺的入宫,就只能从萧玄这里入手了,只是,这样颇有些对不住他,若是事情不慎被发 第111章 再进宫2 下午太阳将落未落之时的风悠然带暖,漫天的火红华彩晕染出一片吉祥喜庆之感,映衬着那一点点去的远了的男子的一身红袍更为娆俊。 琳琅站在玄关处看着那个男子的背影沉默半晌,自喉间溢出半声低沉压抑的轻叹,默默行至桌边侧身坐下。 偏了偏头去看屋外绚丽的晚霞,琳琅的眉头微微蹙起来,冬日里的天空,怎的莫名其妙就会有这般霞彩,不合常理啊! 眸子微微敛下,食指微曲,嫩白的指尖一下接一下的敲响在椿木朱漆桌面之上,无端的使这屋内的气氛急促幽沉了些。 司琴见自己主子这般模样,免不得又要心疼一番,正要上前去说几句话逗逗自家主子开心,却被司舞一把拉住,示意她不要去打扰琳琅,司琴踌躇半晌,也只得随自家姐姐陪着主子一起在桌边坐了。 斜阳将落,屋内渐渐暗了起来,琳琅的面容半隐在黑暗之中,眼眸之中明明灭灭闪过诸多情绪,最终却都只归为平静。 司舞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微微一叹,自己起了身点亮屋内烛火,又吩咐司琴去备晚饭,方才踱回桌边为琳琅倒了一杯茶水。 琳琅轻轻一笑,伸手接过司舞手中茶水:“司舞,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这萧府可是发生了什么?” 看着琳琅眼中沉吟之色和还未消肿的菱唇,司舞唇角微微一勾,双手环胸一脸纯真道:“主子指的哪方面?” 唇角微微一抽,琳琅十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挪噎道:“司舞,近日怎的不见了听风,你与他可有什么进展?啧啧啧,我的司舞啊……” 听着琳琅阴阳怪气的语调,司舞嘴角一抽,脸颊之上染上半抹绯红:“好了主子,别再臆测了,说与你知道还不行么!” 嘿嘿一笑,琳琅喝了口茶,唇角恶劣的弯了起来,恍如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得意洋洋。 司舞为自己也倒了杯茶水,尔后在桌边坐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几日前,萧玄自牢中回来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听风听雨都受了罚。” 看着琳琅又不大正经起来的神色,司舞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接着道:“除此之外,好似又着了京中的赤卫四处寻人。” 猛的将头凑近琳琅,司舞笑的贼兮兮的,完全失了平日里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之度:“赤帅说,寻不见琳琅姑娘,要他们好看呢!” 微微翘起来的尾音似是轻飘飘的羽毛,让琳琅心里一痒,缓缓垂下头去,素白的脸颊之上染上半分红晕,别样的娇憨诱人。 …… 萧玄的书房之中。 萧玄一袭墨色锦袍立在窗前,眼神远远的投在冬致院外的一片翠绿竹子之上,微风拂过的竹叶发出莎莎的声响,稀稀薄薄的传进他的耳中。 半晌,屋内烛火一晃,听风的身影倏的出现在萧玄身后,恭恭敬敬禀道:“主子,鬼面与君无涯未有过招,伺机逃脱了。” 微微顿了一顿,见自家主子并无开口说话之迹象,听风犹豫片刻,接着道:“属下无能,未能发现鬼公子藏身之所。” 萧玄沉默片刻,悠悠一叹:“罢了,怨不得你,以你之功力,若能跟踪鬼公子而不被发现,他这奇男子之称早都要让出去了。” 听风一梗,默默垂了头不说话。 夕阳早已沉落,萧玄就这般站在窗边,双手负后,高大挺拔。窗外的风轻轻吹进来撩起他乌黑的墨发,竟衬的这男子有几分萧索和凄清。 看了萧玄的背影半晌,听风轻轻一声幽叹,试探道:“主子,您明知冷姑娘留在您身边的目的并不单纯,为何还要……” 萧玄沉默半晌,微微侧过头看了听风一眼,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吩咐让他下去歇着。 听风抬头看了窗前自家主子的颀长的身形一眼,默立片刻,终是转身大步出去了。 屋内慢慢静了下来,萧玄眯了眼转首去看随着自窗外吹进来的风跳跃的烛火,眸中神色一点点沉下来。 半晌之后,一声低沉的幽叹自萧玄口中溢出,飘散在这帝京暖城的夜风之中,还有他低的几乎让人听不到的一句呢喃:“我自是知道她留在我身边,并非因为她所说的喜欢我……” “可是,我更怕,我若不任她如此,她会真的消失不见。” 远处的一片翠竹叶随风打着旋儿飘过萧玄的窗前,男子修长的手指探出,快若闪电般捏住了那片竹叶。 萧玄握住那片细长的叶子顿了片刻,眼前浮现出自己下午在琳琅口中一寸寸扫过的那个吻,唇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夜风微凉,萧玄抬手将竹叶送至嘴边,片刻之后,一串串纯雅的乐声自叶片之间传出去,远远的飘向琳琅的春华院。 第二日,车马早已备在府门之外,萧玄左等右等却不见昨日那个缠着自己要入宫的女子出来,巳时过半,午时将至,若她再不出来,宴会怕是要赶不上了。 看了看日头,忆起琳琅之前做派,萧玄不免又无奈的轻叹一声,那丫头,莫不是还赖床未起吧? 袖袍轻挥,火红的衣摆在半空中卷起半朵绚丽的波浪,萧玄的身形便已然飘进了府中。他得去催催琳琅那丫头,若不然,她指不定要睡到午时过了去。 萧玄一路穿过游廊幽道,不过片刻之间便到了琳琅的春华院。他本以为琳琅此时当是赖床未起才对,却不想,在门外正听到屋内司舞无奈的话语。 “主子,差不多得了,你看你收拾了一早上了,天未大亮便起来倒腾,却是到现在还未弄完,平日怎的不见你这般讲究!” 琳琅似是心情极好:“我虽天生丽质,可这次不是有可能见到青衣卫主之真容嘛,早就想看看那绝色无双的男子是何等模样了。” “啊呀呀,我的主子诶,快把你那口水擦擦,你看你那样子,整个一色中饿鬼,简直是不优雅,不端庄,不美丽。” 萧玄眸子微微一暗,尔后摇摇头轻轻推开门,欲进去看看那个收拾了一早上的女子倒腾成了如何模样,却被女子之姿容惊 第112章 再进宫3 琳琅正是被萧玄吻得昏头转向,瞪圆的眸子里倒映着男子轩昂的剑眉和微微闭起来的眸子,像是装满了整个世界那般充实。“呸,你这油嘴滑舌的登徒子!”说罢,头微微一偏,看向还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和萧玄一脸坏笑的司舞:“走啦司舞,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转头再瞪了萧玄一眼,琳琅一撩衣摆雄赳赳气昂昂的越过萧玄出了门去。 路过萧玄时,恼羞成怒的冷某人肩头猛的一个前倾,狠狠的撞开了挡住自己去路的萧玄,还顺势在萧玄的脚背上留下一个美美的鞋印子。 司舞看了看被自家主子撞的一个踉跄的萧玄,又看了看自家主子气咻咻的走的远了的背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从床上站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萧玄再到府外时,琳琅早已经坐上了等在门外的马车,一身水绿色长袍男装打扮的司琴骑着高头大马等在马车旁边,神采飞扬,顾盼生辉。 见萧玄出来,司琴梗着脖子高声道:“萧玄大人诶,你调戏黄花姑娘去了么?怎的这么慢,我家主子都出来了,你还在后面磨蹭。” 本以为萧玄不会理自己,却不想那萧玄似乎心情极好,眉眼之间都含了清雅的笑意,与以往淡漠冷然的样子截然不同:“是啊,我方才去调戏了一个黄花姑娘,是以耽搁了些时间。” 说话之间,那个一袭大红官袍的男子已然跃上了马背。红色衣角翻飞飘扬,那个男子身形畅若流水,轻若飘羽。 司琴嘿嘿笑着凑近萧玄:“萧玄啊,你平日里看着这么高冷,怎的……?” 萧玄剑眉一挑,斜眼看向司琴:“何为高冷?莫非,又是你家主子教给你的奇言怪语?” “唔,你说这个啊,这确实是……” 司琴的话还未说完,便见琳琅猛的将头自马车的车窗伸出来:“司琴,你何时与萧大人如此亲近了?” 司琴一呆,正欲开口说话,却见自家主子已然转头看向了萧玄:“萧玄,还不走,要在这里聊到天黑么?快着些,我还要进宫去看青衣卫主的盛世美颜呢!” 冷某人一声冷哼,手中用了力抛下车窗的帘子,缩进去不再说话。 萧玄看着琳琅赌气的模样,不禁一阵轻笑。那妮子,还不知自己的唇已然肿了起来吧,这幅样子进宫,即便见了青衣卫主之真容,那卫主也必不会对她起什么心思。 哎,不让人省心的妮子啊! 轻轻一抖缰绳驱着马儿前行,萧玄微微一笑:“好了,走吧。” …… 车马急行,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宫中,但即便如此,依然迟了去。 琳琅跟着萧玄进那宴会大殿之时,午时之钟早已敲响,宴会已然开始。 她本以为又能跟着萧玄那厮在进殿之时装个逼,谁知那厮竟是做贼一般偷偷摸摸溜到自己位上,让琳琅觉得忒没面子,好歹昂首挺胸的进来不成么?真是的! 于位上坐定,琳琅便又忍不住环视一圈,本次宴会乃是为青北公主的接风之宴,是以朝臣并不多,坐在此处的,皆是朝堂之上被皇帝小儿看中的臣子。 但又因着是青北公主携人来访,未免男女之间无甚话题,宴会之上便邀有帝京之中的名门淑女作陪。 琳琅本以为尹青青应当也在受邀之列,可是宴席之上并无其人,倒让琳琅颇觉失落,亏得她为防尹青青算计,还在昨晚美美的准备了一番,看来是用不上了。 抬眸看了一眼殿中形势,殿上众人分坐两边,上首正中为帝王之位,以彰显帝王之无上尊位,历来皇宴皆是如此,右首是青北之嫡公主之位,左首则如上次一样为萧玄之座。 正待细细看一眼那青衣卫主到底是何绝色无双之模样,却闻首位之上那皇帝小儿轻轻一咳,语调之中带了三分轻笑:“萧玄,你向来只早不晚,为何此次却是晚了这许久?” 萧玄沉默片刻,起身行礼道:“臣因有事耽搁了些许时间,是以晚了片刻,臣知错,陛下恕罪。” 倒是琳琅,闻得赵捘之言嘴角一抽,低下头咕哝道:“也没晚多久嘛,这不才刚刚午时么?小家子气,如此小事还要一提,简直毫无帝王之……” 还未嘟哝完,便听赵捘一笑:“那低头缩脑的可是冷琳琅么?抬起头来,莫要失了我东临颜面。” 琳琅一呆,抬眼望向首位之上的赵捘,只觉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若是赵捘那厮不点名指出萧玄和自己来,谁能注意到宴会开始之后又来了两个人?明明自己要给东临国丢脸,却要赖在自己身上,简直有辱一国帝君之风!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冷某人嘿嘿一笑,索性不要脸面了:“陛下,我这不是害羞了嘛,这这这,这么多人,我害羞。” 说完还猛的一阵点头,以示自己所言不虚。 萧玄闻言嘴角一阵抽搐,默默低下头去装死。害羞?这妮子会害羞?打死他也不信的。 首位之上的黄袍加身的赵捘看着琳琅微微肿起的菱唇,眼中闪过半分晦暗不明的情绪,只片刻,便又归于平静。 轻轻一咳,赵捘再看一眼琳琅纯雅清媚的容颜,尔后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与青北公主打官腔,说些场面话,琳琅听的甚是不屑。 宴上众人相谈甚欢,萧玄深得圣宠,行事有度,在这宴会之上自是有人前来攀谈,且萧玄又要与青北来使相谈,自然也就无暇搭理琳琅了。 宴会之上欢声笑语,琳琅则是无聊至极,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众人相谈,一边掏空了脑袋想着如何借机出去在宫中探一探究竟,看看能否找到当年旧案的线索。 想了半晌也未能相出什么头绪,琳琅索性也就不想了,古语有言:见机行事嘛。那谁谁也说了,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而且,自己最擅长的不就是制造机会么? 如此一想,琳琅觉得自己茅塞顿开,也不再费心去想如何探查案子了,美酒美宴,应是好好享用才对嘛。 偷偷瞄了坐在自己萧玄旁边的萧玄一眼,琳琅唇角 第113章 再进宫4 扯了扯萧玄的袖子,琳琅两眼直勾勾的望向那男子,几乎要冒出红心来:“萧玄萧玄,那个穿藏蓝色衣服的男子可是青衣卫主君无涯?” 顺着琳琅的眸光望过去,萧玄看着朝着这边笑的纯雅温淡的君无涯,唇角轻轻一抿,声音之中带了几分幽凉:“是他,阿冷觉得如何?” 琳琅微微一呆,转头望向萧玄:“什么如何?” “当然是,你觉得他这人如何?” 看着萧玄微微别扭的神色,琳琅嘿嘿一笑:“人啊,自然是极好的啊,真是太帅了,一点不负绝色无双之名!” 剑眉一挑,萧玄声音里带了几分幽暗:“绝色无双?何人告知于你的,我怎的不知君无涯有如此名号在外?” 琳琅眸子骨碌碌一转,装模作样咳一声:“李煦跟我说的啊,说是青衣卫主绝色无双,为人温雅亲和,是个十成十的好男人。” 见萧玄睨了着自己不说话,琳琅摸了摸下巴,贼兮兮的凑近萧玄:“萧玄,看你这神色,莫不是嫉妒人家君无涯吧?” 萧玄一声轻哼,傲娇的斜了琳琅一眼,似是争强好胜的孩子一般:“嫉妒他?他有哪点值得我嫉妒?” 冷某人眨了眨雾蒙蒙的眸子,笑的纯良无比:“别的我不知,但是就这幅皮囊来说嘛……” 转眸看了看君无涯,琳琅笑的见牙不见眼:“人家青衣卫主确实算得绝色无双了。” 偏了偏头,琳琅嫌弃的看了萧玄一眼:“你嘛,虽然长得也还算不错,但和青衣卫主比起来,也就能排上个小家碧玉吧……” 萧玄嘴角一抽,手指微曲,一个爆栗敲在琳琅头顶之上,忍不住骂道:“没眼色的小丫头!” 琳琅抱着头瞪了萧玄半晌,奈何萧玄敲完她竟是看也不看她一眼,气的琳琅龇牙咧嘴,却终还是作了罢。 酒过三巡,歌舞未歇,时间渐晚,觥斛交错,一派和乐友善之景。 琳琅只觉无聊,正欲寻个机会溜出去,却忽见那青北公主站起来行至殿中,朝着皇帝小儿盈盈施了一礼,满室言谈随着青北公主动作停了下来,唯余那女子脆雅温软的声音缓缓响起。 “东临陛下,郁琢奉父君之命出访贵国,实乃有事求于陛下。” 她仍是一副异族打扮,上身是一袭红粉颜色渐变的锦布轻夹袄,下身是五彩条絮长锦裙,脚蹬一双暗红马靴,英姿飒爽,却又婉约幽淡。 她就这般立在座位之前,满头乌发尽数编成细小的辫子,绾出一个婉约清丽却又灵动活泼的发髻,却自有一股子雍容艳丽。 琳琅看的一呆,啧啧称赞,方只顾着看那青衣卫主去了,却没有注意这青北公主郁琢竟是这等绝丽美人。 她眉如翠羽,唇如点朱,齿如含贝,肌若白雪,气似幽兰,手似柔夷,双肩若裁削而成,柳腰若锦素相约,惊矣艳矣! 琳琅瞪圆了双眼看着场中悠然而立的女子,脑中忽然滑过汉书里的一首诗词来: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坐在琳琅身旁的萧玄微微一叹,扯了扯女子的袖子,压低了声音一脸嫌弃道:“阿冷,把你那哈喇子擦一擦,怎的见了女子也是这般?” 琳琅闻言一呆,抬手抹了一把唇角,见并无萧玄口中的哈喇子,才知被那厮诓骗了,却是引得萧玄一声刻意压低的轻笑。 琳琅甚是不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如何能这般取笑她呢? 恶狠狠的瞪了萧玄一眼,琳琅正欲说话,却听首位之上赵捘的声音悠悠响起:“哦?” 眼眸扫过立在殿中的郁琢,赵捘继续道:“我东临与青北向来交好,何来相求一说?” 那青北公主又向赵捘行了一礼:“东临陛下……” 只是郁琢话未说完便被赵捘打断,他言中带笑,语调轻暖,却是阻了郁琢将要出口的话语:“只是今日乃是为你郁琢公主的接风之宴,咱们不谈国事,赏舞听歌便好,如何?” 琳琅闻言微微一愣,只觉这皇帝小儿也是个不仗义的,这般推脱,不知又要在此间做什么文章呢。 琳琅转了眸子去看稳稳坐于位上的君无涯,只见他眸底似是迅速滑过一抹幽光,不过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一双桃花眼一如之前一般勾魂摄魄,其间蕴满了醉人的笑意,仿佛方才的那一抹幽光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默默看了一眼站在殿中颇有些无措的青北公主郁琢,琳琅微微凑近萧玄压低了声音道:“萧玄,你说是不是皇帝小儿不愿意帮人家才这般推脱的啊?” 萧玄望着琳琅的认真脸,抬手便是一个脑瓜崩:“此乃朝堂大事,岂由得你胡乱议论!” 委屈巴巴的冷某人捂着自己的额头刚将萧玄的十八辈祖宗问候完,便听殿中青北公主微微一笑。 “东临陛下,郁琢虽自小长于青北,但素闻东临女子才艺出众之人,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见否?” 首位之上的赵捘轻轻一笑:“郁琢公主想一睹我东临贵女之才艺,朕岂有不全公主心意之理?只怕不入郁琢公主之眼。” 转头看向殿内所坐贵女,赵捘道:“哪位贵女愿一展才艺?” 他言语之中浸润着半分轻笑,但亦有一股子威严之势满溢而出。 只是,还未待殿中贵女有相应者,郁琢便又轻轻一笑道:“若只观赏未免太过无趣,郁琢自幼便极爱东临之文化,是以也学过一些皮毛,今日身在东临,不免有些技痒……” 微微一顿,那青北公主看了看首位之上赵捘的神色,接着道:“不若,我与东临贵女比比才艺,权当宴会之乐,如何?” 首位之上的皇帝小儿看着殿中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沉默片刻,狭长的眸中滑过几抹幽光,悠悠笑起来:“郁琢公主既有此雅兴,那便依公主所言。” 冷某人撑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了看立在殿中的青北公主,又看了看跃跃欲试的一干东临贵女,唇角慢慢勾了起来。 那郁琢既敢提出与东临贵 第114章 再进宫5 琳琅微微呆了呆,随即唇角缓缓勾起来,转了眸子去看在座的众人,大家的反应基本相差无几,多是怔愣着看着殿中相对而坐的两个女子。 林沫儿的那一曲《子衿》悠扬婉转,指尖技法的变换也是极为复杂,高低流转,哀喜相间,诉尽衷肠。 只是,这曲子太过柔婉。 是以,当青北公主的那曲《破阵子》响起来时,林沫儿便已然输了。 郁琢的曲子起的正是时候,不早不晚,正在林沫儿的曲子行至妙处时,猝不及防的响起来,夺去了所有人的心神。 《破阵子》那慷锵有力的曲调与林沫儿那首《子衿》的悠婉全然不同,每每流出的乐声之中,都满含着慷锵热血,几乎瞬间便让人热血沸腾。 琳琅看着殿中情形,唇角一点点勾了起来。 其实,若单论琴技,那青北公主郁琢或许比不过林沫儿,但她此曲选的极好,乐声起时又恰到好处,是以轻易便冲散了林沫儿的曲子。 林沫儿的曲子一散,殿中便只余下那青北公主郁琢的琴声,奔腾的音乐直击人的心底,让人忍不住一同热血起来。 坐于琴案之前的林沫儿苍白着脸看了对面的郁琢一眼,抿了抿唇,尔后十指如飞滑过琴弦,试图重新找回自己的节奏。 而然,一拍乱而一曲乱,任凭林沫儿指下生花,她那破碎的《子衿》终是一支残曲。 林沫儿的额间慢慢渗出一颗颗细小的汗珠子,指下的动作几乎令人眼花缭乱,那乐声更是不复方才的悠婉,而是多了几分急促。 在琳琅看来,这比拼的结果,已是毫无悬念了。林沫儿的琴技不差,却不该狂妄自大,先自行曲,让那郁琢公主有了可乘之机。 果然,那林沫儿坚持了不到一刻钟,便听‘嗡’的一声,琴弦已然断了一根。收缩回去的琴弦带出女子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却分毫挽救不了此时的局面。 林沫儿似是呆了一瞬,青葱般的十指复又疯狂的动了起来。 琳琅微微摇了摇头,那林沫儿章法已乱,这般弹法,怕是要出些丑了。 心间还未有想完,便见那林沫儿的琴弦便是接连断去了两根,颤抖的琴弦恍似嘲笑林沫儿技浅一般,久久停不下来。 林沫儿坐在自己位上呆呆的看着身前断了三弦的琴面,似乎不敢相信以自己的琴技,竟会败得如此凄惨。 然,殿中众人都还只沉浸在那郁琢公主的琴音之中,只觉一腔热血在胸中奔腾,丝毫未注意到那曲《子衿》已然停了去。 半晌,郁琢的《破阵子》最后一个尾音终于落下,而殿中众人还兀自未有回过神来,满室寂静,却都是神情激愤,尤其几个武将,面色赤红,恍若将上战场时的热血。 孰胜孰败,不言而明。 首位之上的赵捘眼中闪过几缕幽光,望着殿中还未起身的郁琢悠悠笑起来:“郁琢公主果然神技,佳人如斯,见之甚幸。” 郁琢闻言款款起身,朝着赵捘盈盈一礼道:“陛下谬赞,郁琢不敢当。若非投机,郁琢琴技定不如林姑娘,倒让大家笑话了。” 眼眸扫过呆坐琴案之前的林沫儿,赵捘唇角微微勾起:“林爱卿之女乃我帝京琴技第一人,连她也败在郁琢公主手下,可见公主琴技之高超,且公主之乐,闻之甚妙。” 帝王赵捘既然已经如此说话,座下朝臣自是一片应和赞叹之声,一时间,满殿之中,皆是称赞郁琢琴技绝佳的声音。 寒暄片刻,郁琢接着道:“多蒙承认,郁琢方可在琴技之上稍胜一分,那么这第二局,便以骑射来比,可好?” 这般提议,自是不会被拒,若是拒绝了,才当真是失了东临国的颜面。 其实,东临贵女之中,琴棋书画皆通者数不胜数,但这骑射之术,能者却是无几,纵有武将之女会骑射之术的,也不过是略懂皮毛而已,若要比斗,定无胜算。 眼尾不经意扫到赵捘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琳琅便有一种被狐狸盯上的感觉。 默默地往萧玄身边缩了缩,冷某人以期用萧玄的身体挡住赵捘如狼似虎的视线,从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发现赵捘那王八蛋的视线早已转开了去。 琳琅兀自想着要躲开赵捘的算计,却没有注意到首位之上的皇帝小儿说了什么,便见众人一起起了身,向了殿外行去。 琳琅拉了拉萧玄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诶?萧玄,这才多一会儿,怎的就要散宴回家了么?” 萧玄唇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一抽:“什么散宴了,郁琢公主要比试骑射之术,现在自是去校场之上,难道要在这殿中比么?” 见琳琅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萧玄幽幽一叹,满脸严肃:“阿冷,方才,你的耳朵是扇苍蝇去了么?” 琳琅一哽,瞪着萧玄说不出话来,只在心中将萧玄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个遍,该死的混蛋,平日里看着那般高冷,怎的说话就如此毒舌? 冷某人还兀自在心里慰问萧玄的十八代祖宗,校场之上便已然布置好了。 方形校场之内,两匹骏马并排而立,离马道百步远的地方,有两排活动的箭靶来回移动,与郁琢比试之人,需得与郁琢公主一同上马,策马而行时去射箭靶,看谁射的准。 如此比试最考人的骑射之术,兀论女子,即便是勤学苦练过的男子,也常会失了准头,若是马术和射术有一者不精,便是根本无法完成。 琳琅摸了摸下巴,看着已然坐在马背之上的郁琢差点流下了口水,那郁琢当真是极美,她就这般坐在马背之上,便似是上九天揽月的仙女,美艳不可方物。 校场周围围满了人群,连那帝王之尊的赵捘也站在校场之外的几丈之遥处,狭长的眸子看着马背之上的郁琢,眸底闪过几分不明情绪。 郁琢公主已经跃上马背半晌了,东临这边却无人敢应战,如此做派,可着实让东临国失了泱泱大国之风。 红粉渐变衣裙的郁琢高坐马背,目光缓缓滑过赵捘俊朗的面容:“东临 第115章 再进宫6 琳琅看着那个坐在马背之上的女子的窈窕的背影,唇角慢慢勾了起来。转过眸子望向萧玄,那眼中意思明显的很:别忘了我的三千银! 萧玄唇角微微一抽,微微点了点头。 提了提手中马缰,琳琅看了看那个已然去了几十丈的绝丽女子,一夹马腹,坐下马儿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琳琅一袭火红的衣裙被马儿急奔带起来的风吹出猎猎声响,乌黑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出张扬绚丽的弧度,像极了女子笑起来时候的唇角扬起的线条。 郁琢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不远处一身红衣的女子,回过头默了片刻,伸出素白的手执了弓箭,瞄向百步之外的箭靶子。 她端坐正在马背之上,坐姿端正,风姿绰约,只微微扭了头去看不断移动的箭靶子。马儿急行,带的她一身衣裙飘飞舞动,却唯有她的身形,不动如山。 琳琅看着前面马背之上女子的背影,眼中闪过半抹华彩。看这郁琢公主的姿态,便知她是骑射之术的高手。 或许,这个女子身上还有别的惊喜也为可知。 还未想完,便见那郁琢玉手一松,手中利箭已然离弦。 只是,这一箭还未到那箭靶子上,便见她第二箭便又离了弦,然后,又是第三箭。 如此三箭,接连而去,三支箭几乎连城一条直线,尖利的破风声划出刺耳的鸣叫,足见那郁琢公主射箭的力度惊人。 马道距箭靶本也百步而已,又兼郁琢之力,是以不过呼吸之间,三只箭羽便已然到了箭靶子之上,一箭接一箭,箭尖接箭尾,后一只箭射开前一只箭的箭身直插箭靶的靶心。 最后,便只剩下第三只箭插在靶心之上,那只箭羽几乎没入了箭靶一半,摇摇晃晃的箭尾震荡间发出嗡嗡的响声,震得人半天回不过神来。 站在校场周遭的人群默了半晌,终是爆发出了潮水般的掌声。 这个名叫郁琢的女子太让人惊喜了,如此射技,如此骑术,即便是男子,也难以比拟,而她,就这般连发三箭,三箭成线,射穿了那几近两寸的箭靶。 琳琅在马背之上亦是呆了一瞬,她本以为郁琢三箭连发,最多也只是三箭齐中罢了,却不想,原来那女子竟有这般功夫,当真奇女子是也! 如此看来,那郁琢公主不仅骑射之术无双,便是智计也当是极为出众的。 一箭发,即使射中箭靶,也只是单单射中而已,两箭连发,亦不过后一箭射开前一箭箭身,博个射技的准头无双罢了。 但是,她三箭连发,每一箭都射中同一个地方,这不仅是箭术精准无比,更是通过三箭的逐步借力,终于使得最后一箭射穿了箭靶,给人一种力度惊人之感。 如此女子,心有七窍,沉着稳重,惊艳优雅。 校场周遭的掌声经久不息,如此神技,竟是从那般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身上发出来的,当真是让人惊叹! 听着周遭的掌声,琳琅看了看离自己面前已然不远了的郁琢,微微抿了抿唇角,尔后抽出负于背上箭壶之内的三根箭羽,轻轻缓缓的搭上弓弦之上。 马儿奔跑间的动作带着琳琅轻软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她一袭红衣,恍似九天之上堕入凡尘的妖仙,妖雅灵秀。 只是,琳琅如此作态,却引来周遭某些吃瓜群众的不满。郁琢的箭术已是登峰造极之感,若是琳琅输了,这场才艺比拼,东临国,便已是输了。 即便是赵捘,也不懂那个平素里古灵精怪的女子,会怎样去扭转这样看上去已是必输的局。 但是,不知怎的,他就是相信,那个随着马儿动作七摇八晃的如同风中细草一般的女子,一定会赢! 任凭这边校场周围的人再怎么紧张,偏那个一袭红衣轻似水的女子却是淡定的如同平日里的闲练一般,唇角的微笑如同三月暖风,丝毫不将此次比赛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她缓缓将手中大弓拉成了满弦,搭在弓上的三只箭羽在阳光之下反射出幽凉的寒光,如同这刚刚立春的温度,微凉不凉。 琳琅胯下的马儿跑的越发的欢快了,似是想要帮着她去追赶上前面的一人一骑般。 颠簸的马背之上,女子的箭靶似是在随着马儿的动作晃动,却又像是不管怎么晃都不会偏离那箭靶上的一点,只是在外人看来,便是她毫无办法的随着马儿乱晃。 围在校场之外的贵女中有几人更是满脸不屑,马儿颠簸,人若是随着马儿一起颠簸,又怎能瞄的准要射的箭靶呢,这般行事,莫说胜了郁琢去,便是能射中,也是见了鬼的。 看着百步之外来回移动的箭靶,琳琅微微眯了眯眸子,把住三只箭羽的三根手指几不可见的微微一抖,带着袖间轻轻一荡,与马儿颠簸起来的频率合起来,让人看不出丝毫痕迹。 唇齿间轻轻吐出一口气,琳琅正要松开扶住箭羽的手指,却见郁琢胯下的马儿不知怎的突然发了狂,在原地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郁琢似是被惊了一跳,伸手边去探那马鬃,谁知马儿前蹄正是落下,郁琢那一探,未有拽住马鬃,却是一把捏住了马耳。 便是这般也就罢了,随着郁琢胯下马儿落下的惯性,她拉住马耳的手竟是不自觉的用了大力,马儿本就受了惊吓,这样一来,更是发了狂。 郁琢控马不成,还被那马儿抖落了去,只她一只脚卡在马镫之上,掉不下去,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马背,更遑论控住发了狂的马儿。 也亏得那郁琢公主马技精湛,这般斜挂在马侧,竟还能试图去握住马缰,翻身上马。 只是,那郁琢公主还未能翻上马背,便见那马儿前掌在地上刨了刨,竟是朝着琳琅冲了过来。 郁琢公主一边抓住马鞍试图控马,一边还不忘朝着琳琅大声喝道:“快让开,马儿失控了!” 说时迟那时快,从郁琢马儿失控,再到她的马儿奔到琳琅近前惊了琳琅坐下的马,也不过片刻之间的事情而已。 琳琅胯下的马儿被郁琢公主的马一惊, 第116章 再进宫7 琳琅揽着郁琢的腰身刚刚落了地,便见先前郁琢那已然发了疯的马儿轰然倒下,庞大的马躯扬起马道上的灰尘几乎淹没了琳琅和郁琢的整个身姿。 眼见灰尘过来,琳琅看了看被自己揽住腰肢的郁琢,唇角微微一勾,伸手便将脸色苍白的郁琢公主按进了自己怀里,护住郁琢的同时,还不忘在女子的身上揩了一把油。 萧玄和君无涯二人来的极快,他们刚刚开始之时并未过来,只是后来看那马儿无论怎样都无法制服,才惊觉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尤其萧玄,他深谙琳琅的本事,是以方才惊马之时,他也只是微微有些担心罢了,并未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他知,以琳琅的本事,自不会需要他前去帮忙。 只是,当琳琅掌下白色药粉飘向郁琢那匹发了狂的马儿之时,他才觉得事情有异,这才向了琳琅这边极速而来。 谁知,他刚至那女子身前不远处,便见那女子唇角敛着半分恶劣的轻笑,素白的手贼兮兮的在那郁琢公主身上揩了一把油。 嘴角忍不住微微抽了抽,他竟是不知,这个红衣妖雅,清丽绝伦的女子,竟还是如此色中饿鬼,诚如自己之前所言,好男色便也罢了,怎的还好上女色了? 郁琢作为被揩油的对象,自是也发现了冷某人的咸猪手,一把推开琳琅的身子,郁琢先前苍白的脸颊上渲染出几分艳红的色彩,如同熟透的苹果,让人垂涎。 她纤细素白的手指指向琳琅,丰满的胸脯微微起伏,更是让琳琅笑的见牙不见眼。抬手拨开郁琢指着自己的手指,琳琅脚下一动,移至郁琢身边。 眼角扫过站在郁琢身边俊雅无双的君无涯,琳琅嘿嘿一笑,凑到郁琢耳边:“郁琢公主,你别生气嘛,最多,我再让你摸回来好了。” 郁琢呆了半晌,侧头看着眼前这个笑的一脸纯良的女子,只觉分外无语,青北虽然民风剽悍,但也未有这般大胆的女子。 只是,她虽行这猥琐之事,却依稀可见眉眼之间的浩然正气,她两弯翠眉,不似一般女子那般婉约,却自有几分英气。 见郁琢望着自己不说话,琳琅皱了皱眉:“郁琢公主,你莫不是吓傻了吧?那我方才那般转移你的注意力不是白费了?” 看着郁琢绝美无双的容颜,琳琅微微一叹:“哎,我就知道,云翼那老头子肯定是在骗我……” 还未说完,便见那郁琢公主像是突然回过了神一般,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径直向着校场之外观战的赵捘走去。 琳琅先是一呆,尔后转头看向立在自己身边的萧玄不明所以道:“喂,萧玄,我是为了她好啊,她不谢我就罢了,怎的还这幅样子?” 萧玄嘴角一抽,白了琳琅一眼:“看你干的好事,整日里就知道胡闹,小心陛下让你到青北给那公主暖床去。” 琳琅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呆呆道:“暖床?” 还不等萧玄说话,便见琳琅变了脸色,只见她一脸义正言辞的看向萧玄:“萧玄,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心里那个纯洁无暇的赤帅萧玄了……” 说罢,还不等萧玄答话,便一甩袖袍,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郁琢的老路向赵捘走去。 萧玄看着琳琅离去的背影,只觉一口气哽在心头,他虽不知她所言到底何意,但向来应当不是什么好话。 琳琅还未走到郁琢身边,便听赵捘那皇帝小儿语调之中带了几分威严,几分愧疚:“郁琢公主如何?可有受伤?” 琳琅嘴角一抽,嘀咕道:“能有什么事儿,眼睛又不瞎,看不到我把人救了么,明知故问,老狐狸赵捘,我这次三千银的买卖可是不划算呢……” 她这边还在兀自咕哝着,那边郁琢已然开了口:“东临陛下不必忧心,郁琢无事,多亏这位冷姑娘相救,贵国女子果然巾帼之姿!” 赵捘微微一笑,目光滑过郁琢,缓缓落到还在后面嘀嘀咕咕的琳琅身上,眼中闪过几分不明的情绪,看着郁琢微微笑道:“公主无事便好,只是让公主受了惊,朕心甚是不安。” “陛下勿忧,郁琢无事。” 眼尾扫过后面跟过来的琳琅,郁琢微微一笑:“这比试尚未结束,方才一扰,不知可要重新比过?” 赵捘微微一愣,他本以为经方才那般一惊,这郁琢公主当是无心再比的,却谁知,她竟片刻也不缓,变要重新来比? 只是还未等他说话,便见跟在郁琢身后过来的冷琳琅哒哒哒几步奔至自己近前,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不必不必,不必再比,咱们直接过去看看结果就好了。” 琳琅此话一出,毫无意外的又遭受了众贵女的无数白眼,那郁琢公主的骑射之术大家有目共睹,而她冷琳琅又在那般混乱危急的情况之下射出了弦上三箭。 这输赢,不看亦知! 现在,人家青北公主有意重新比过,她却如此不识好歹的不愿再比,莫不是知道自己胜不过郁琢,准备要破罐子破摔了么? 琳琅却是不管众人怎么看她,兀自笑眯眯的看着赵捘和郁琢,示意自己的决定不会再变。 方才郁琢和琳琅二人的马接连被惊,情况惊险,众人便都只顾着这边二人到底如何了,却都忘了去看看这比赛最后的结果。 此时见琳琅坚持不愿再比,众人也是无法,只是这个‘输’字,怕是逃不掉了。 赵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远的琳琅沉默半晌,悠悠一笑,尽显一国帝君之风:“既是比赛,哪有重新比过之理,公主远来,我东临自不会做如此欺客之事。” 皇帝小儿都发了话,其他人便是有再大的不满,也不敢再说半个‘不’字,只几个贵女,看着琳琅的眼睛之内,恨不得射出毒针将琳琅射死了事。 皇帝小儿点了头,便自有几个侍卫前去查验这场骑射之术比赛的结果。 人人都以为琳琅是必输无疑的,那样的情况下,射中便已是不易,若想超过郁琢,简直天方夜谭! 琳琅自是不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怎么看,兀 第117章 再进宫8 三只箭羽,射出九只短箭来,且还是分作中心三只如同郁琢那般成线,周围成圆簇拥之姿射出,着实让人惊叹。 站在人群最后的琳琅看着惊呆了的帝京贵女,不免心中暗自得意一番。先前看到郁琢射技,她便知若要取胜于郁琢,便要想不同寻常之法。 是以,她将三箭搭上弓箭之时,便使了内力震断了三只利箭。 她将每只箭分作三段,箭尖处用了巧劲儿仿照郁琢的法子,三箭成线,箭箭相连,便有了方才箭靶之上箭尖那般效果。 另外六只,她在射出去的一瞬便施了内力改变了箭矢的方向,使之分成一个圆分列在中心周围,作众星拱月之势,以喻东临国如众星相捧之月,耀眼强大。 如此一来,她不仅可以轻易胜了那郁琢公主,使得东临不至于在青北面前失了颜面,又在赵捘面前美美的拍了个马屁,一举两得,一石双鸟。 你若问她为何如此,盖因萧玄那厮替赵捘许下了三千银的承诺,若不讨好赵捘那皇帝小儿,那三千银怕是难以拿到手。 琳琅兀自在众人身后流着口水幻想着自己拿着赵捘给自己的三千银吃遍帝京美食,便听萧玄在自己身边轻轻一叹,默默地转过了头,似是认识自己乃是极为丢脸的事情一般。 嘴角一抽,恨恨的瞪了萧玄一眼,琳琅觉得萧玄那厮定是嫉妒自己骑射之术天下无双,是以才这幅模样看自己。 骑射之术的比试,琳琅赢得分外漂亮,虽然使了小手段,但是,比试之前也没人说不能使手段啊。 当然,也得亏了琳琅脸皮厚,不管众人是何目光,都被她一道当做崇拜自己的目光了。 一众人浩浩荡荡回了先前聚宴的殿中,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帝京贵女和文武大臣对琳琅的骑射之术夸赞不已,直赞惊人心神。 第二场的骑射之术比过之后,便是第三场的比试。 琳琅本以为第二场比试都如此困难,那这第三场,还不知要怎样为难人呢,却不想那郁琢公主却只是朝着赵捘盈盈行了一礼,尔后将目光转向了自己。 她说:“东临陛下,前两场已让郁琢见识了贵国女子奇技,当真如传闻所言,郁琢甚是佩服!” 顿了顿,她的唇角慢慢扬起来,像是一只不服输的虎崽:“这第三场比试,便互相提一个问题来问对方,若是答不上来,便算输,怎样?” 闻得此话,赵捘眼神微微一闪,随即悠悠笑起来:“公主有此雅兴,便依公主之意。” 她这个提议,其实有些意思,这般提问,可难可易,若是一些古书奇籍,其中所记之事,闻之甚少。 只是,若是不敢相应,这就将东临的国家颜面丢大发了。琳琅听着郁琢公主和赵捘二人所言,不免又要吐槽一番。 这种伤脑筋的事,比起来又没什么看头,真不知这些人怎么想的,好在不用自己上场去比,看着别人伤脑筋,也是极有趣的。 还未想完,便见那郁琢公主芊芊玉指直指自己,话却是对着赵捘说的:“东临陛下,这第三场,郁琢想指定这位冷姑娘来比,可否?” 琳琅一呆,只觉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自己这是把那公主小妮子招惹了?可是,如此国宴之上,是由不得琳琅自己说不得。 果然,她还未来得及拒绝,便见赵捘那王八蛋的眸光悠悠扫过来,带了轻轻软软的笑意:“自是可以的,朕想,冷琳琅也必以此为荣。” 琳琅看着赵捘那副我利用了你你还应该感激我的模样,就恨不得去把那厮的眼睛打个大青眼。 为荣?荣你娘的脑瓜三连崩!赢了便罢,若是输了,不知还有什么好戏等着自己呢!不说别人,就你那尹妃就该好好吹吹枕边风了。 当然,这些话琳琅也只敢着心里想想了,话一出口便成了:“陛下,您真是懂民女,民女特别以此为荣,感谢郁琢公主,感谢陛下您,感谢天地能给民女这个机会!” 偷偷抬了头去看赵捘微微抽搐的嘴角,琳琅唇角微微一勾,正欲再说几句恶心一下赵捘,便闻赵捘那厮道:“好了,不必多言,朕知你心。” 郁琢大约也不远听琳琅再叨叨,直接便问了开来:“你们东临常有‘尊敬’一词,那何为尊敬?” 琳琅一呆,看了看坐于自己身侧的萧玄,低声咕哝道:“尊敬不就是尊敬嘛,还有什么其他特殊的意思么?” 殿内有其他帝京贵女也是一脸懵逼,便是学富五车的儒士学者,也不免面露思索之状,琳琅轻轻一叹,看来这问题果然有些难度。 见琳琅半晌不语,郁琢轻轻一笑,如出谷黄鹂般开了口:“冷姑娘,可有答案了?” 琳琅嘴角一抽,装出一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模样:“尊为尊崇,敬为敬重,古时有高朋远来,便以樽敬酒,以示敬重之意,后为化为‘尊敬’。” 萧玄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执了酒杯挡住唇边轻笑,若说他最佩服琳琅什么,便是这丫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能力了。 琳琅却是不管萧玄心中这么想,也顾不得别人心里这么想,只望着郁琢绝色无双的面容微微一笑:“好了,我回答了公主的问题,现在,我便也来问公主一个问题吧。” 说罢,还不待郁琢回话,便是直接开了口:“话说古时有一个姓孔的老头子游学,路上他看到两个小孩子争论。” 看了看郁琢还未回过神来的模样,琳琅接着道:“一个小孩子说,早晨的时候太阳离我们近,因为早上它大啊,大的跟车轮子一样。” 清了清嗓子,冷某人继续道“另一个小孩子说,不对不对,是中午的时候太阳离我们近,因为这个时候热啊,热的像是在热水里面煮一样。” 嘿嘿贼笑一声,琳琅伸直了脖子看向郁琢:“郁琢公主,你可否告诉我,到底是早上太阳离我们近呢,还是中午的时候太阳离我们近?” 这个问题,乃是现代初中课本上就有的内容,虽然在现代是个极为容易的问题 第118章 再进宫9 琳琅还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胡乱说个什么书的名字,先把眼前这一关搪塞过去,便见坐于自己身侧的萧玄朝着自己微微侧过来。 萧玄肩后的几根墨发随着他的动作滑到身前,在琳琅肩头上扫过暖暖的一个旋,如同他呵在琳琅耳边的热气,不免要让琳琅老脸一红。 他说:“阿冷,你怎的如此善忘,前几日我才将我书房里的孤本《樽记》借与你看了,那里面不就有你方才说的那一段么?” 他就这般凑近琳琅耳边,说着不高不低的悄悄话,却几乎让殿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如此言语,让所有人都知道,冷琳琅方才所言乃是出自一本名叫《樽记》的古籍孤本。 听着萧玄不高不低却刚好让众人都听到的话语,琳琅在呆愣半晌之后终于反应过来,那个平日里孤傲的像是一棵涯边老松的男子,此时正在帮着自己睁眼说瞎话。 看着萧玄唇边那半抹淡雅的轻笑,琳琅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脑门儿:“哦,对对对,就是就是,就是那个,我这个记性不好,嘿嘿嘿。” 转过眼看向君无涯,琳琅轻轻一笑:“卫主,古籍孤本《樽记》有言,你若有意,可到萧玄府上一观。” 这本是客气话,谁知那君无涯却是一笑:“既然冷姑娘相邀,无涯岂敢不从?今日宴闭,无涯便随赤帅和冷姑娘前往一观,如何?” 琳琅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只觉君无涯这厮肯定是跟自己扛上了,他今日宴闭便去看书,让她连个造出一个《樽记》的孤本的时间都没有,这简直用心险恶啊。 眼角不经意扫过首位之上坐着的赵捘,却见那厮眉眼之间晕着半抹不易察觉的轻笑,似是在嘲笑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眼底滑过半抹幽光,琳琅看了看坐于自己身侧一袭大红官袍的萧玄,嘿嘿一笑:“卫主要看,只问赤帅萧玄便可,毕竟那孤本乃是赤帅所有。” 她这个皮球可谓踢得十分不仗义,萧玄帮她解围,她倒好,把君无涯这般危险人物扔给萧玄,自己倒是看起戏来了。 萧玄嘴角一抽,看着眼前笑的狐狸一般的女子,突然就想起八年前,自己第一次遇到这个女孩时她的模样。 那时,她因为要救两个女孩跟一帮地头蛇起了冲突,八岁的她打了人之后,便也是这般露出如同狐狸一般的轻笑,一股脑窜到了一个白衣男子身后。 如此想着,他唇边的轻笑便是忍不住扩大了几分,自己身侧的这个女子,即使被她算计,也当是心甘情愿的。 转眸看向那个一袭青色衣袍的君无涯,萧玄眸中华光半敛:“卫主若至,玄必扫榻相迎。” 转回头来扫了得意洋洋的琳琅一眼,萧玄眼底闪过几分无奈,君无涯有多难对付,他自是清楚,若是真让琳琅那丫头和君无涯过招,还不知她要吃什么亏呢。 微微摇了摇头,萧玄暗叹一声,心道:罢了罢了,就替那丫头擦一次屁股。 此番比试,在琳琅不要脸的使了些小手段下,终于算是险胜了,总不至于让东临国的脸丢的太过。 此番插曲过去,宴会便依旧是歌舞升平之相,杯盏相碰,觥斛交错,轻歌曼舞,好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斜阳西下,天色渐晚,在宴会之上坐了大半日的琳琅终是坐不住了,她进来的时间甚长,可是这该办的事却是毫无头绪。 如此看来,要出去给自己创造机会了。 进殿之前还跟着自己的司琴已然不知去了哪里,此时,自己身后便只有司舞一人静立不语,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玉手自腰间滑到背后向着司舞打了个手势,琳琅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侧显得清冷淡漠的萧玄,尔后偷偷爬起来,慢慢退了出去。 待得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方才似乎对她离去丝毫未察的萧玄缓缓转过头看向殿门方向,眼中如深潭古井一般毫无波动,却又像是风云际会般闪过万种情绪。 他或许看的太过专注,是以没有发现,与他一同看着那个女子走远的背影的,有自己的兄弟帝王赵捘,还有那个永远让人摸不清心间所思的青衣卫主君无涯。 话说琳琅出了设宴的大殿,一路东拐西钻,穿廊走院,凭借着自己的身手和被赤帅君无涯带进宫的身份,倒也毫无阻拦。 她对皇宫并不熟悉,加上上次,她统共也就进过两次宫,能不能找到自己要找的,完全得靠运气,而且,她不能离殿太久。 一路走走看看,观察地形暗桩,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晚,可是自己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无奈一声轻叹,琳琅拉住了还欲向前的司舞,压低了声音道:“司舞,下次再探,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 司舞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主子眼中迅速滑过的一抹疲惫的悲伤,心间不觉的疼起来,她跟了琳琅八年,自是知道自家主子现在做的事有多重要,她只恨自己帮不上忙。 琳琅见司舞沉寂下来的神色,轻轻抿了抿唇角,却没有再说话,转身捡了一条羊肠小道而去,欲要走捷径回到大殿之上。 若是再晚一些,怕是萧玄那厮就要发现了。 司舞身着一袭杏黄色衣裙站在原地,看着自家主子不过片刻便已经去的远了的背影,一声幽叹自她喉间溢出,尔后足尖于地上轻轻一点,追着琳琅的身形去了。 有时,人不会知道自己在一个转角会遇到什么,也许是追寻甚久的希望,也许是堕入黑暗的绝望。 索性,琳琅遇到的是前一种。 她来时本就没有怎样记路,此时回去也便是完全靠天意了。 是以,当她使了轻功一阵烟似的转过一个大弯,尔后看到矗立在自己眼前的‘赤殿’时,她便有一种‘草泥马,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赤殿!找你很久了。 伸手拦住随后而来的司舞,琳琅此时显得格外镇定。 她先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套上了一件纯黑夜行服,尔后方才手足并用的向司舞交代:“好好等在殿 第119章 再进宫10 此时站在琳琅身后的,正是卫主君无涯,他一袭藏青色青北官袍,身材修长,挺拔无双,圆润修长的手指撩起琳琅的一绺乌发在手中把玩。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一双桃花眼温柔的像是浸染了三月转暖的春水,却又像是沙漠孤狼般透出几分冰冷淡漠。 其实,琳琅出了大殿月末一炷香左右时间,他便跟了出来,这样的时间,既不会让人生疑,又不会因为时间相差太多而错过一些事情。 出来转了没几圈,便见琳琅身边的丫头将身形隐在一所大殿门外的灌丛之中,而那冷琳琅,却是不见了踪影。 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君无涯避过司舞的监看,将身上外衫脱下反面而穿,呈一件纯黑锦袍的样式,又从怀里拿出一张人皮面具将自己伪装好,方才施施然的跳进了赤殿的大门。 进了殿门东多西藏避过无数耳目和暗桩,终于在一个屋子,里看到一心一意,认认真真的翻找着什么东西的琳琅。 君无涯站在屋外观察了这个女子半晌,她黑衣乌发,琼鼻杏眸,小心翼翼的在书架上一行一行看过去,似乎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安静美好。 看着琳琅那般认真谨慎的模样,一向稳成持重的君无涯竟起了捉弄的心思,他压低了呼吸,一步步靠近琳琅,尔后在在几步之遥时,瞬间移到琳琅身后。 这个女子不得不说十分警觉,若非自己练过一种名为‘龟息功’的憋气功法,和一种名为‘轻身燕’的身形功法,定是近不了这个女子的身的。 他站在她身后虽看不到她的面容,却可以想到她似一只灵狐一般骨碌碌转动着的眼眸。 琳琅本以为自己身后是这皇宫之内某个性格怪癖的遁世高手,却不想,这人竟是君无涯。 君无涯伪装的可谓万无一失,若非方才他笑起来未有变音,琳琅也不会如此轻易知道此人便是君无涯。 想来,这君无涯,并无在她面前可以隐瞒自己身份的意思,只是不知,他这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琳琅闭了闭眼,只觉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不论是谁都好,却为什么偏偏是他,君无涯? 从他可以悄无声息的靠近自己这点就可以知道,这君无涯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若是起了冲突,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一个未知数。 更重要的是,君无涯他,并非东临人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虽不绝对,但亦有一定道理。 尤其那君无涯乃是青北皇室的青衣卫主,他所行所言也定是为了青北考虑,而她自己现下查当年莫家之案,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转了身看向立于自己咫尺之遥处的男子,琳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君无涯却是不管琳琅心里的花花肠子,修长的手指将琳琅头发一拨,笑道:“冷姑娘,我都知道是你了,把这碍事的面巾取了去吧。” 受制于人,哪敢不从,琳琅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一下君无涯的十八代祖宗,尔后一把揭下脸颊之上的面巾。 君无涯的眸子一寸寸扫过琳琅的面容,其中温柔之色几乎能将人溺毙,他说:“冷姑娘,你这般姿容绝色,又聪明伶俐,倒叫无涯十分喜欢呢。” 琳琅嘴角一抽,一拳置捣君无涯眼窝:“喜欢你大爷!” 她拳上带风,自是打不到君无涯脸上,君无涯就轻飘飘的伸出一只手,便稳稳接住琳琅打过来的粉拳。 琳琅未用内力,君无涯便也接的轻松,琳琅不欲在此时与君无涯起冲突,这样于谁都没有好处。 正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时,忽然闻得殿外传来几声缥缈的杜鹃鸟鸣,三声一停顿,急促非常。 眸色微微一变,那是她留给司舞传信的方式,如今这般急促的声音,定是情况紧急,司舞在催促自己速速出去。 看着琳琅微微蹙起来的眉头,君无涯唇角微微一勾一双眸子神色深了几许,却更是勾魂摄魄。 他说:“啧啧啧,你那小婢女给你传信让你出去么?看来,应是赤帅过来了。” 看了看琳琅轻轻眯起来的眸子,君无涯漫不经心一笑:“冷姑娘,你说,我把你以窃取重要情报之名献给东临帝君,会怎么样?” 看着尽在咫尺的君无涯,琳琅此时只觉得这厮面目可憎,让人恨得牙痒痒。 听着外面一声急促过一声的鸟鸣,琳琅眼珠子微微一转,唇角勾起半分恶劣的笑意,脚尖一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君无涯脸上印下一吻。 君无涯看着琳琅唇边恶劣的微笑,只当这个女子要与自己动手或是又要出什么损招来对付自己了,却不想,她就这般迅速的在自己脸上印下了一吻。 原来,女孩子的唇,这般柔软轻甜。 君无涯再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这般大胆。说好的男女授受不亲呢?说好的东临女子羞涩难当,雅面微红呢? 这个女子,是假的东临国人吧? 便是这一愣神的功夫里,眼前那个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女子便像是一只灵猫一般去的远了,唯有自己鼻尖女子身上淡淡的冷香和耳边她俏皮中带着些许乞求的话音:“替我保密。”。 望着女子在房檐之上飘过的一袭黑衣,还有黑衣之下不慎露出的一片火红的衣裙,君无涯的眸子一点点眯起来。 冷琳琅啊,你是第一个能亲到我脸上的人…… 女子的身形在几个黑暗的角落里闪过,尔后在西南边的一处墙角跳了出去,她乌黑的墨发在半空中一闪,便落下墙头,再也看不见了。 琳琅的身形出去不过呼吸之间,便见萧玄的身影如同一阵风般自门外飘了进来,他一身大红官袍,端的是英姿飒爽,倜傥风流。 他就这般立在君无涯对面,微微偏了头去看同样长身玉立的君无涯,一头乌发被未关的门上刮来的风吹的飘扬潇洒,显现出几分行者雅致之感来。 眉头微微皱了皱,萧玄看向戴了面具换了装的君无涯:“阁下何人,这屋内……可是只有你一人?” 他接到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