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秘藏》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一章 一切的开端 1998年的夏天,全国各地洪水肆虐,长江流域全线告急。 地处苏北的徐州城虽然未被划入洪灾区,但受到周边天气影响,连日来的大暴雨早已经灌满了护城河与街巷里的每一处低洼地,排水设施完全成了摆设,所有的蓄水池和下水道,都已经满了。 经历了这场浩劫的我,那年只有7岁。我眼看着门前的小河沟越涨越满,直至与河坝平齐,然后溢出来,与地面共同承载着积水继续上升。 更糟糕的是,我们的村子坐落在九里山下,就连山上的雨水和被冲刷下的泥土,也统统汇入了我们的领地,所有辛苦种下的田地、攒钱盖起的平房都被淹没在浑浊的水下,一时间,这儿俨然成为了一片汪洋大海。 村里第一次这么安静,再也没有了乱叫的狗儿和啼哭的娃娃。家家户户都划着小船、带着家当去投奔城里的亲戚,而我和老爸相依为命,出了这个村子就再也没有任何亲友可以投靠。我们一开始爬到屋顶上蹲了一天半,后来积水不断的上涨,屋顶也呆不住,我们只能拆了两个门板,晃晃悠悠的漂到山前,干脆就踩着淤泥在九里山上找了个洞穴避避难。 暴雨持续了一整个礼拜,好不容易等到天气放晴,山下的积水却退去的很慢。我们俩带来的食物不多,村里又根本没法回去,老爸只得出了洞穴去山上找些吃食,又怕我乱跑,便再三嘱咐不准走出山洞半步,才挽起裤腿离开。 而那时候的我调皮的要死,雨后初晴,外面到处都是返山的鸟儿叽叽喳喳,我已经老老实实的在洞里憋了那么久,这种时候根本闲不住,心想着只玩一会儿就回去,便偷偷摸摸的溜出了洞口。 但刚下过暴雨,泥泞的山路比想象中要难走得多,正逢盛夏,气温急速回升后,山林间就闷热的像个大蒸笼。我没走一小会儿就觉得又累又渴,满是后悔,就近找了个阴凉的小山洞想着避避暑就赶紧回去算了,却突然发现再往深处走几步,有一眼正在冒水的山泉流淌着! 我紧跑两步奔了过去,想正好喝口泉水解解渴,没曾想刚到跟前就觉得眼花缭乱、脑门上亮闪闪的,我抬起头一看,更是一阵头晕目眩——天上有个什么特别明亮的东西,一直在旋转个不停,我揉揉眼睛再去细看,皮肤上不自觉的就触了电似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我脑袋的正上方、小山洞的顶壁上,居然盘旋着一只上下翻飞、起伏游动的怪物! 我干咽了一口唾沫,连忙眨眨眼睛晃晃脑袋,心说一定是身子太累看错了,可当我深吸一口气再一抬头,那个发亮的东西明明还在—— 它身体很长,有须子有鳞片,露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在洞顶一圈又圈的围绕着我,周身散发出闪亮到刺眼的粼粼水光。 那是……那是一条龙?! 年幼的我像石化了一般杵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弄出点什么动静惹怒了这条大龙。而它却更像在戏弄我,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好像要摧垮我的意志似的,只是边游动边盯着我看,一身闪亮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吓得心脏都要从右胸口蹦出来了,喷涌而出的眼泪模糊了它的轮廓。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它一直没有冲过来,山洞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发生,我却累的站也站不住了,脚一软倒在了地上—— 我心说完蛋,这下大龙肯定要注意到我了!便牙一咬心一横,打算赴死,可把眼泪一抹干才突然看清楚,那条龙并不是有血有肉活生生存在的,它紧贴着石壁的裂缝和凸起,一直呈现在一个平面上盘旋游动,就像哪个恶作剧小孩儿用镜面反射出的太阳光似的! 我渐渐回过神来,头顶上的怪物其实是个倒影啊……可村里都空了,这山上也没人,这龙影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恰好让我看见? 那时候,我心里的恐惧远远大于好奇,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儿顾得上再去琢磨怎么回事儿啊!一旦危险解除,赶紧的就一路连滚带爬、磕磕绊绊、鬼哭狼嚎的跑回避难的洞穴去。但是一等到老爸带着野果回来,我又不敢开这个口,生怕说出来,他会训斥我忘了叮嘱偷跑出去! 犹豫了半天,这事儿干脆就先放在心里憋着,想等到有个能和他一块儿上山的机会再去会会那条龙影。 然而当机会到来的时候,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洪水早已退散,村里人陆陆续续搬了回来,修缮房屋、晾晒家具,日子似乎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当我再上山去寻找那个洞穴的时候,不仅没见着龙,连那眼泉水都已经干涸了! 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我的一场梦境。 从那以后,生活还在继续,十年的时间悄然而过,村里的生活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早已搬离了九里山的老家,却还是个平凡到尘埃里的小丫头,现在不得不为了下学期的伙食费,而兼职着图书管理员的工作。 那条龙的秘密就这样被我一直藏在心里,我从未记录或者提起过。到了这么多年后的今天,就在连我自己都要把它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二章 重瞳 “九八年夏天,你见过一条螭龙吗?” 我猛的睁开眼睛,从透气窗的缝隙里仰望着外面如水的月色。 那个陌生怪人的一句话,让我心惊肉跳到现在。 他说会携同伙在图书馆等着我,而再过一两个小时,就夜尽天明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照常去上班。 但他的语气是如此有把握,似乎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外面的野猫一声接一声叫的惹人心烦,我逐渐明白了他的自信来自哪里:他既然能一口气把我的履历说的这么详尽,那意味着我的全部资料都在人家手中,如果我不去图书馆,他就会顺着地址找来我家,如果我离家出走,再过一个多星期,学校又要开学了,他再摸到学校去,我终究还是被他掌握在手里。 其实在我恐慌不安的情绪下,还藏着一半的好奇,十年过去了,我是真的很想知道那条龙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别人也知道那个龙影的存在,那它就不是我的幻觉和梦境,那为什么在之后的岁月中,它再也没出现过呢? 已经没有家长能帮我做出决定了,我想既然配不配合都是同样的结果,不如自己掌握一点主动权,把心里的疙瘩慢慢解开。 我爬下床从油腻腻黑黢黢的工具箱里找到502粘上鞋底,压在桌子下按牢。物价越来越贵,我还没攒够买新鞋的钱,而九里山的路途坑坑洼洼的,这鞋估计是有去无回了。 蒙蒙亮的天上还挂着奶白色的小月牙,我一路小跑奔向图书馆,三步并两步的跨上楼梯,刚掏出钥匙哗啦一甩,感应灯亮了,还照亮了门口靠着的一个人影! “哇!” 我吓得大叫一声,楼道里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 “你吓死我了……”人影抚着心口站起来,我才看出来这正是昨天那位怪人的样子。 “是你吓死我了好吧!大清早不吱一声睡这里,要人的命啊!”我差点心脏骤停,气的一把推开他,开门走了进去。 他揉着眼睛放下包,抬腿一脚踩上桌子,翻身就躺在了桌面上继续睡觉。 图书馆的桌子从来没遭受过这样的待遇!我受的惊吓还没平复,又一口气顶上脑门,张嘴就吼道:“干嘛呀你,这儿又不是宾馆,给我下来!” “不是还没到上班时间吗?他们快来了,到了叫我。” “你!” 我暗自懊恼着不该来这么早,突然又想到昨天他蹲在路边的样子,发问道:“你不会是一夜都睡在门口的吧?” 他没吱声,仰面朝天躺在四四方方的桌板上,紧闭着眼睛,嘴巴张的老大,我强忍着才没把臭抹布塞进去。 这副赖皮又土鳖的模样显然不是什么好人,便衣警察应该一身正气,FBI才不会在公共图书馆的桌子上补觉,要说他是黑社会,也不该这么自由散漫、莫名其妙啊! 我叫了半天他还是不给反应,我没辙,只好写了个病假条在桌子上,反正上午从来都是没读者,等他的同伙一来我就豁出去走一趟九里山!我又没钱又没色,总不至于要我的命吧! 可渐渐地我就感觉到气氛很诡异,他睡得像死了一样安静,我觉得自己盯着他就像在瞻仰遗体似的,忍不住走过去,把手指伸到他鼻子下面试探了一下鼻息。 “干撒子!”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手一抖,直接戳进了怪人的鼻孔里! ……! 我手指尖儿上传来一阵恶心,怪人惊得一把拉开我的手,直挺挺坐了起来。 好样的,这个时机把握的太微妙了! 一回头我就知道他的同伙来了,我们图书馆是个正规圣洁的场所,才不会进来这么奇形怪状的一帮人: 发出声音的是一位扎着小辫儿、蓄着山羊胡、艺术家一样潇洒的大叔,后面还有一个探头探脑、猥猥琐琐的瘦子,他们往门里走了两步,又跟进来一个傻冬瓜一样发愣的眼镜兄。 “哟,来了。”怪人放开我的手,热情的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潇洒大叔比划了一下我的身高,疑惑的看着怪人:“是她?” “嗯。” 瘦子马上发出“咦”的声音围着我转了一圈。 我不自觉的悄悄踮了踮脚尖。 “一寸照片还真看不出来这小娃儿这么矮!”潇洒大叔一口地道的川普,看面相挺和蔼可亲的,但却摆出一副很凶的表情说,“但愿你没有鬼心眼,该说的都提前跟你说过了吧,我们只请你帮一个忙:带路到九里山,指给我们看你在哪里见到的那条龙。” “你们是怎么查到我们村的?你们怎么知道有条龙在那里出现过?你们是什么人?”我像个机关枪似的,一口气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三章 龙图腾 天气实在热,树上的知了一刻不停的发出让人烦躁的声音,我们翻身越过最上面一块岩石,在九里山的各种犄角旮旯里钻来钻去,可算是走到了地方。 眼镜兄直喊登山包把他的后背捂出了痱子,我一身尘土脏的不成样,腿都软掉了。 怪人一头一身的汗,顾不得避讳我,终于舍得把左眼上的刘海撩开一边了。在光线不那么充足的地方看起来,倒显得他的眼睛很有神采。 我害怕又好奇,一点一点靠近他,想确认刚才那一瞬间不是幻觉。 “走开。”怪人甩开我,像生闷气一样侧过脸去。 我好奇的快抓狂了,项羽被分尸五块,虞姬也死了,史书上记载他是没有后人的,如果这个人也有重瞳,是遗传?还是巧合?还是转世? 我不敢多说话,回忆着十年前的那条小路,示意他们接着往深山里走,直到我作为标记的那颗熟悉的银杏树出现在眼前。 我心想那么多年过去,树还和当年一样歪斜,而我居然也没怎么长高,难道我是植物人吗?这根本不科学! 感慨万千的走进树丛里,我拨开疯长的杂草,指给他们看露出来的一个溶洞口说道:“喏,你们让我带路的地方,就这儿,不过水已经干涸了,山泉也没了。” 九里山前古战场,十面埋伏围霸王。 这是我们徐州城非常流行的一句童谣。 其实除了楚汉之争外,在历史上,从夏朝到抗日战争,这座山里还发生过两百多场万人以上的战役,这样算下来,死在这里的士兵少说也有十几万了。 山里类似这样的天然溶洞数不胜数,原本该是不错的旅游资源,但算命先生说这儿阴气实在太重太重,根本没有赞助商敢开发这里。 这山上终年荒无人烟的,到了晚上还能听见士兵哀嚎和打斗的声音。自从隔壁的王老拐说亲眼见过古装的僵尸从洞里爬出来以后,我老爸就再也不让我上山玩儿了。 我如此如此一番描述着,潇洒叔却满脸不屑的大手一挥,他们嘲笑了我几句,就艰难的猫着腰,钻进了溶洞里。 这几年果然是没有什么变化,洞里只剩下一地零零散散的碎石片,一滴水都没留下。 “这个位置。”我往里面走了两步,凭着记忆指了指溶洞顶部的一圈,“当时龙就在这儿,绕来绕去的。我从洪灾以后也偷偷跑来过几次,但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地上的石子也扒拉过,啥都没有,你们爱信不信吧,反正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眼镜眯起一只眼睛用手比划着,测量了一下距离,让我站在当年的位置别乱动弹,他掏出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捣鼓了大半天。 我心里很纳闷,他们不是说这里是宝藏的入口吗?结果一群人在旁边站着,一个书呆子以我为模特画速写? 没过几分钟,他站起身来走到斜角的位置,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一副权威的模样说:“洞顶是歪的,光线透进来的角度也要倾斜,水面就是反射光线的镜子,如果水里有东西,你扒拉正下方是找不到的,应该在这边的入射点!” 说罢,他亮给我们看了看纸上的内容,那幅图看起来很熟悉,和学校物理课上,光的反射原理那张示意图差不多。 几个人一听,都默契的围过去开始清理地上的碎石。 我心说这群神经病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不是说好了找龙的吗? 狭小的空间里,他们像刨窝似的,挤在一起挥汗如雨的翻弄着碎石。眼镜指划的范围一点点裸露出来,辛苦了许久,地上终于出现了一枚圆形的小孔。 “这就是那条龙?”瘦子语气很失落。 一片半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石头上,雕琢着一只盘起的小龙,它被镶嵌在露出来的孔口,丝毫不能挪动。 潇洒大叔伸手摸了摸,说道:“细腻,透光,这质地像是白玉。” “差太多了吧……”我把地上这只小可爱和记忆中的显灵神龙一对比,根本没法接受! 眼镜兄把一瓶矿泉水的包装撕掉,将其横着覆盖在小龙的上面,又用手电筒斜着射出一道光线打在瓶身上。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洞顶的那个位置,居然又一次显现出了一条闪耀的神龙! “在泉眼上嵌入玉石,平日被碎石遮挡住,必须等地下水位上升,大流量的水涌出来,足以推开碎石,露出泉眼,,并且沉入水下,它才会显现一次。”眼镜推了把眼镜,晃动了两下矿泉水瓶,头顶上的龙立马游动起来,“水透光,还有放大作用,光线穿过泉水投射到玉石上,就会和现在一样,映照出这个小奇迹。” 我突然想膜拜一下这位书呆子,这家伙足以当个物理老师了啊! 潇洒大叔拍拍我的肩,朝我挑了挑眉:“怎么样,是不是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四章 进入溶洞 “他娘的,什么破溶洞!”耗子的脚得了自由,赶紧翻身从石块上下来,“老子腿都麻了!” 我拉起绳索,凭着150cm的身高先天优势,钻过去系了个牢固的死扣。 “要不要让她再跟一段?里面的洞口都太小了!”眼镜兄一副吃力的模样挤进来,“等路稍微宽敞点再让她回去,说不定前面要系绳子的地方咱们又都钻不进去了,给她加班费就是。” “行行!” 我犹豫也没有,就特没出息的答应了,正合我意啊,又赚钱又满足了我的好奇心! 潇洒大叔照了一下前面窄小的隧道,点了点头,又要往外掏钱包。我心想妈呀,今天可能要发大财了,但却摆出视金钱如粪土的嘴脸,按住了他的手。 这叫欲擒故纵,一会儿再帮了他们的忙,他们一定会觉得我重情重义,会更不好意思的,给的钱说不定也更多! 我们打起电筒,不再说话,顺着绳子深入这个阴暗潮湿的洞穴—— 越往里走,脚下的石头就越凸起,踩上去脚底又酸又疼,像是做了个足部按摩似的。 渐渐地,水流的声音盖过了我们的呼吸声,这声音似乎在我们脚下,又似乎在四周的石壁后面,同时山洞的走向也越来越低,我看了一下我脚背弓起的弧度,这里的角度都能凿成天然滑滑梯了! “不对劲啊,这洞口是通哪里的?”耗子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那个小侏儒,你来过这儿没?” 我心里想着你才是侏儒,你全家都是侏儒!嘴上只能回答道:“我根本不敢自己进来,村里人都说这山就是个超大坟场,只有战死的尸体才会往洞里面扔呢!我们顶多在洞口乘凉休息一会儿,不然万一遇见个活骷……” “奶奶的,我看见水了!”耗子突然骂了一声,打断了我的话。 洞口太小,前面还有耗子和眼镜挡着,完全看不到出现了什么。我伸手拍拍眼镜后背,正想开口问问怎么个情况,只听轻微的传来“啪”的一声,后面潇洒叔说了声“日”,我的后腰就突然被大力踢了一脚。 我们所在的地势是个陡坡,本来就重心前倾,我刚才伸出胳膊一拍眼镜,整个上身都向前栽过去,后面又被一个力道猛然一推,不由得整个人都向前滑去,硬是翻了个前滚翻,一头撞上了前面的眼镜和耗子! “噗通”的声音在同一时刻传过来,腰上的手电筒射出让人眼前发花的光束,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鞋底一凉就泡在了水里,只听见怪人在后面大吼一声“抓住绳子!”我的头就被冰冷的水突然淹没了。 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伴随着大量的冷水灌满我的耳朵和鼻孔,我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咳,把我肺里的空气全数挤了出来,我意识到我好像掉进了水里,慌忙捂住口鼻阻止自己下意识的呼吸。 睁开眼,冰冷的液体刺的我眼珠生疼,咳嗽释放出来的气泡和漂浮的头发阻挡了我的视线,我拼命的挣扎了两下,想往上游,可刚挥动了一下胳膊,就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巨大的窒息感逼迫我张开鼻孔,我清楚的知道一旦吸入了水,我必死无疑,赶忙捏住鼻孔,希望血液中的氧气多撑一会儿。 我的头脑开始发晕,眼前发黑,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猛喝了几口水。我心想完了完了,早该回去的,这下不明不白的就要被溺死了! 恍惚中,我看到绳子就飘在旁边,我用尽力气一把抓住它,把所有生存的希望都寄托在它身上。 我又喝了几口水,几乎已经昏死过去了,只能抱着绳子漂浮在安静的水里。我不知道自己是已经死了,还是飞了起来,在残留的最后一点意识里,隐约有个黑色的影子抓住了我的头发。 …… …… “幺妹!小幺妹!” “……”我在冷的发抖。 “快醒醒!发糖了!”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潇洒大叔和眼镜正贴在我脑袋正上方,我胃里有股东西在向上顶,慌忙坐起来面向一边,呕出一大滩水和不明液体。 潇洒大叔一下一下敲打着我的后背,震得我骨头都快碎了! “我这是……得救了?没死?” “差一点,幸好你抓住耗子身上的绳子了。” 我缓缓的回过神,惊讶的发现我们正坐在一条河边! “咱们不是进洞了吗?怎么回事啊刚才?” “哎,都怪我把脚底下的石头踩断了。”潇洒大叔懊恼的拍拍头,“刚才的溶洞直接通道暗河里,路太窄,我一滑就把你踢下来了,你又撞翻了耗子,他身上有绳子,把我们全给拉了进来!” “操!老子刚说看见有水,你们就这样坑我,我找谁算账去!”耗子只穿了条裤衩,一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五章 水下密道 很快,我们钻进了大嘴巴的咽喉,随着景象的变化,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四周壮丽绝伦的溶洞吸引了。 这里到处是千奇百怪的石头,有的像动物,有的像人脸,有的像家具。我们似乎进入了一位抽象派大师的作品陈列室,这些鬼斧神工的奇石都在静静等待客人的欣赏。 暗河里的水反射着淡蓝色的光芒,配合着我们几个人的手电筒,给整个溶洞涂上了一层迷幻的色彩。 我心想等我出去一定把这个地方报告给旅游局,大好的资源就这么静静的藏在深山里,岂不是太浪费了!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我打起手电往前面一照——没路了。 我们分别往几个方向又寻找了一下,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咽喉里面居然只有一面石墙。 眼镜不确定的问道:“难道是方向不对?应该顺水走?” “笨死了,你看这水还是流动的,怎么可能是死路!”冬煌似乎经验很丰富,“应该是水下有路。” “奶奶的,又要下水?老子衣服刚刚暖干!”耗子啐了一口,捡起一块石头投入暗河,蹲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说道,“水流很慢,但保准是从咱们这方向流出来的。” “那我下去看看。”怪人脱下鞋子和上衣,把手电咬在嘴里,一步一步走下去。 眼看着水逐渐淹没过他的膝盖、腰部和肩膀,我不禁揪心的难受,胆量可以啊!换做是我,早就原路返回了,打死我才不跳水里找路呢! 他深吸一口气,一头扎了下去。 冬煌拍拍我问道:“幺妹,你说咱们从刚才那洞里掉进来,这地方应该是山的内部了吧?” 我回想了一下九里山的结构,肯定的说:“对,洞口在山肚,咱们往下掉了一段,这会儿应该快到山的底层了。” 耗子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我老大就是牛逼,谁能想到搬开一座山再往下挖呢!” 我疑惑道:“你老大是谁?” “西楚霸王——项羽!” 我哑然失笑,头一次听见这样吹牛的呢,人家项羽是什么人物,你这瞎攀什么高枝呢! 耗子看到我不服气的表情,特骄傲的接着吹牛道:“在咱们中国,最牛逼的墓就是秦始皇陵,项羽把秦陵盗了,他是我们业界人士中当之无愧的老大!” 我瞧着他们的装备,好奇的问了一句:“所以说,你们是个盗墓团伙?” “不不不!”冬煌慌忙摆摆手,“只有耗子一个人是,我们其他都是正经人!”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老子也是靠劳动吃饭的吧?怎么就不正经了!”耗子一脸纠结的向冬煌伸出了中指。 “咣咣咣” 石墙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眼镜捡起一块石头,也在石墙上有规律的敲了几下。 “咣咣”石墙又有了回应。 “走吧,水下有路,咱们道哥在对面等着呢。”眼镜捡起怪人留下的鞋子,朝我们挥挥手。 “老子白白暖了一路的衣服!”耗子骂了一句,也无可奈何的跳进水里。 我是真心不想再碰到水了,一个小时前我才险些被溺毙。 “没事,我和你一起下去。” 果然还是年纪大的最可靠,冬煌微微一笑,搀着发抖的我慢慢下水。 我吸了一大口气往下潜,在冬煌手电的照耀下,我发现这暗河中居然还有自由游动的小生物存在!可还来不及看清,它们就纷纷从我身边逃离,化作一颗颗小黑点游出光柱里。 冬煌还背着包,所以游的很慢。 我刚有点后悔这么鲁莽的跟着陌生人跳下来,水底深处就赫然出现了一个光斑,是耗子扒在那里正给我们打手电示意。 游到跟前,我才发现在石墙下方的水草堆里,藏着一横排被挡住的豁洞! 耗子在里面腾出两只手,拖拽着我们俩钻过豁洞,逆流而行,怪人在水面上接应着,一把把我拎了出来。 我冻的够呛,使出小狗抖水法甩了耗子一身,他白了我一眼试图使出同样的招数,可惜他头发真的很短,一点效果也不起。 “冬爷,咱们真的进来了。”怪人伸手指了指河的中心。 手电照过去,暗河中心突出来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还树立着一块看不清的石柱。 “太好了,六一儿童节还真是带对地方了!”耗子兴奋的搓了搓手,“赶紧过去看看去!” “等一下。”冬煌拦住他,用手电照了一下石柱的上方,“不正常,你先看看这个。” 我们都抬头看过去,石柱上方的壁顶,那些大大小小的窟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六章 卫生巾的愤怒 我们又一次跳进冰冷的暗河中,不过这一次不用下潜了,稍微游几十步就到达了中央的那块大岩石。 我们满怀期待的分别爬上去,却发现地上除了那块石柱,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是耍我们的吧?”眼镜沮丧的敲了两下,“还是中空的?” 我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石柱光滑无比,上面也没有任何标记,敲两下能感觉到是中空的,但听不出任何声音,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这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这烂石头柱子有什么用!”耗子气的不住的拿短刀朝上面乱砍。 突然我觉得脑后吹过来一阵气流。 “别动!”怪人压低嗓音说了一句,“中计了。” 我们还没明白到底哪里中了计,怪人动物一样发亮的眼睛就看向了头顶。 “我了……个操!” 耗子大叫一声,拼命的甩肩膀,我在他旁边站着,明显的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掠过我的头顶飞了起来。 “点火!拿刀!开灯!” 怪人下达了一系列指令,我们慌忙往外面掏手电筒,光束刚一亮起就照射到了若干只腾空而起的怪影。 “我的腿!”眼镜惊叫一声,耗子一刀砍过来,掉下一只白色的巨大蝙蝠,它鱼钩一样的大爪硬是扯下了眼镜腿上一小块肉! “石柱是陷阱!”怪人蹲下去,从两边的腰间抽出两把匕首,结果了那只白色怪物,“咱们的敲击声把它们惊醒了……” 蝙蝠翅膀带起来的风铺面而来,我赶紧一个下蹲躲过去,胳膊上却突然一沉,那种尖锐物刺破皮肤的痛感让我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与此同时,眼镜和耗子的叫声也响了起来,洞里千年的仙鼠被唤醒,从四面八方朝我们飞扑过来! “我操!这些卫生巾还真是吸血的!”耗子疯了一样挥舞着短刀,“都快点想办法,我们会被吸干的!” 我用力甩掉胳膊上的卫生巾,鲜血瞬间从伤口涌了出来!我顾不得疼痛,赶紧从口袋里摸出怪人给我割绳子用的小刀,学着耗子的样子360度旋转,胡乱在空中比划着,果然有一只卫生巾冲过来的时候被我一刀插进肚子,它体内的不明液体顺着我的手臂流下来,翅膀还不停扑腾着。 我强忍着恶心,用脚踩住它恐怖的脑袋才勉强把刀拔出来,结果就在停下的这一瞬间,另一只卫生巾黏在了我的后背上。 又是那股钻心的疼痛!我一边尝试着把手伸到后背赶走它,一边举着满是血液的小刀驱赶更多的卫生巾。 “累死老子了,到底有多少只?”冬煌的声音气喘吁吁的,显然也吃了不少苦头。 “这些怪物一定是被特意带进来当守卫的,都怪你耗子哥!跟你说了别冲动你就是不听!”眼镜的嗓子都哑掉了。 “我操!谁知道这卫生巾这么牛逼啊!” “对了,蝙蝠是靠听觉定向的,能不能干扰它们一下?”我突然想起来生物试卷上的那道试题,“发出点什么噪音试试!” “老子来!”耗子立刻蹲了个马步,气运丹田的大叫一声,“无——敌——狮——吼——功——” 我在他旁边立马就被震耳鸣了,耳膜像被捅破了一样生疼,可蝙蝠却像聋了似的丝毫没有反应! “别傻了耗子哥,蝙蝠飞行靠的是超声波,大于2000赫兹才算超声波呢,你那粗嗓门没用的!”眼镜颇为无奈的抱着头蹲在地上,一点点挪向背包堆。 “啊嘞——啊——” 耗子突然一把掐过我脖子,仰天长啸起来,声音特别尖锐刺耳! 他被女鬼附身了?! 我心里一惊,被掐的不得不高昂起脑袋! 他看着我猛一眨眼,使了个眼色,我顿时反应过来,他想发出更高更接近超声波的声音!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更有优势! 我长吸一口气,被砸了脚似的跟着他尖叫。 “噢——噢——” 可我们对人类的生理构造太自信了,超声波不是靠声带就能发出来的。 几声下来,不仅喊哑了嗓子,头晕眼花,更是换来了冬煌一人一脚的踢屁股:“别他妈叫唤了!” 我背上的伤口疼的几近发麻,我感到有一只卫生巾不仅用爪子勾住了我的肉,似乎还用尖牙插进了我的血管。 我能觉察到自己温热的血液从伤口流淌出来,再不赶走它,也许我会被吸干! 我一狠心,反过手臂抓住它滑腻的翅膀,用力向外撕扯,它嘴巴放开了我,两只爪子却死命的在我后背抓挠,我疼的眼泪直往下掉,不敢去想象后背的样子,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七章 片刻的休整 “是石柱!”冬煌摇摇晃晃爬过去,双手抱住石柱,“它正在慢慢下降!” 翅膀的扑腾声在头顶响起,雪球四散开来,像分成了漫天的纸片在壁顶周围上下翻飞。 怪人的身形渐渐露了出来,他像个蜘蛛一样倒扒着壁顶的窟窿,慢慢的向一边移动,接着手一松,径直掉了下来。 “我操快接住!”耗子急得朝我大喊大叫。 怪人的身体发出一声闷响掉入河里,溅了我一头水花,我吓得赶紧两三步潜下去,捞住他的衣领,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岩石边拉扯! “快……钻进去!”怪人的声音嘶哑的可怕,他抬起流血不止的手,指了指石柱。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石柱几乎看不见了,它已经下降到了岩石内部,留下了一个一人宽的黑洞。 “都下去!快点!”冬煌胡乱把散落一地的工具塞进背包,直接从洞口扔了进去,“小心蝙蝠!又他姥姥的来了!” 石柱引发的震动一停止,满天飞舞的卫生巾又找到了目标,快速的朝我们俯冲过来。 眼睛和耗子抓起剩下的背包跳了下去,冬煌扑过来,一把扛起遍体鳞伤的怪人往下扔,眼看着他一副接应我的架势,我的脚居然他妈的抽筋了! 我拼命支起上身,咬着牙把腿从水里拖出来,可是来不及了,迎面飞来的一只蝙蝠一口咬开了我的大腿,冬煌半截身子已经在黑洞里了,他挥舞着手电抵挡住试图飞进洞里的吸血鬼们。 “幺妹快点啊!我撑不住了!” 我浑身发抖,也不知道身上挂了多少只蝙蝠,哗哗留着眼泪,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爬。 “快!快!” 我爬过血肉模糊的蝙蝠残骸,抓住了眼镜装火折子的大塑料袋,我一头拱进去套住上半身,抵挡住蝙蝠恐怖的鱼钩,其他的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个驴打滚撞到洞口。 “往下跳!”冬煌看我终于过来了,松了一口气,转身跳下了洞里。 我撑住洞口的边缘,把不争气的双腿甩进去,就在我的正前方,几只蝙蝠正在蚕食同伴的尸体! 我闭上眼纵身一跃,妈的,再见了!愤怒的卫生巾! …… 我梦到了图书馆两素一荤的盒饭,塑胶跑道上阳光灿烂的午后,和老爸扛着扁担清亮的吆喝声。 轻微的鼾声传到耳朵里,我意识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似乎觉得这个夏天终于经历到了不得了的事情,我这几年暗淡无光的勤工俭学生活在今天被打断了。 浑身的酸痛感迫使我不得不睁开眼睛。 在探照灯柔和的光线下,怪人旅行团个个像散架了一般靠在一起打盹。 “幺妹醒了?” 冬煌正在用小刀刮下胡子上的血污,“都累坏了,再睡一会儿吧,这里很安全。” 撕裂伤口的那种疼痛我还记得很清楚,一回忆起来那惊心动魄的场面,我心里忍不住又紧张的砰砰直跳。 坐起身来,我觉得胳膊和后背上清凉清凉的,应该是涂了什么消炎的药膏。 我反手摸了一把,发现后背上的衣服被该死的蝙蝠抓挠的全是大窟窿!我不禁很沮丧,这样走在前面,岂不是和透视装一样了吗? 马上我又一激灵,不对啊,背上还绑着绷带上过了药膏,如果他们进行了这些操作,那我岂不是……被脱掉过上衣一次?! 我拉开衣领前襟,果然发现前面也有几根布条,后背上的绷带是从我胸口缠绕过去的…… 我尴尬的望了望冬煌,他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的回应了一句:“哦,那个啊,缠的很难看吧,我这人不太细心,一会儿等冬冬醒过来让他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这,这样不太好吧……” 我脸一下红到耳朵根,我可是没出过嫁的女孩儿啊!我的个人隐私岂不是就这样曝光了?就算是给我包扎伤口,也得争取一下我的同意吧!昏睡着呢,就这么无辜的被看到了! “哈哈哈!”耗子躺在地上吸着烟,把自己笑呛了一口,“我说冬爷啊,她什么意思你没听懂,可笑死我了,还不好意思呢!” 冬煌一脸的茫然:“我怎么了我?” 耗子笑的都快抽过去了,捶胸顿足道:“六一儿童节啊,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儿童?你压根儿就没发育过吧,还不如老子身材有看头呢,矜持个什么劲呐!” “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虽然我是儿童身,但心是高中生的心啊,羞耻感还是有的好吧! 冬煌明白过来我想表达的意思,居然也跟着笑了两声:“当年如果我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八章 铺首的机关 怪人和眼镜陆续醒过来,他们俩互相擦干净一头一脸的血,眼镜又给每人注射了一只破伤风的针剂。 他看了看我的伤口问道:“你还能行不?不然给你留点食物,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们出去以后来接你?” “别别,我已经上了贼船了,肯定和你们一起走下去,我还能撑得住!”我咬着牙挎起小包,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我刚才表现还行吧?” “你可悠着点吧,真出了事我们不方便照顾你。”耗子虽然这么说着,语气里对我的排挤感明显消退了许多,“我说你们徐州人在这里住了两千多年,干嘛不自己把它挖出来啊?要是老子知道哪里有宝藏,一刻也等不了哇!” “关键就是只知道有,不知道在哪儿啊!总不能把徐州城都铲平了找吧!我哪知道小时候看到的龙就是宝藏入口!” “你们本地人是怎么描述宝藏的?”潇洒大叔听我这么一说,也不免俗套的问起了民间野史,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我回想了一下那些民间艺人传唱的各种剧本,总结道:“现在的徐州以前叫彭城,传说项羽派了三十万士兵挖秦始皇陵,里面的宝贝搬了三十天才搬完,项羽把其中的一半用来建都彭城、招兵买马、分发给贫困的百姓,不但兵力迅速壮大而且深得民心。刘邦听说这件事以后,非常眼红嫉妒,四处宣传他‘掘始皇帝頉,私收其财物’的罪状,频频发兵攻打彭城。项羽为了宝藏的安全,特意请来能工巧匠,仿照秦陵的机关设计,把宝藏藏在了地下。” “听起来就很肥!”耗子两眼放光,兴奋的不停搓手,“我都等不及了,咱们赶紧走起啊!” 我们在耗子的催促下,带着一身绷带继续前行。这条路明显和上面的坑洼的石子路不同,一定是什么人专门休整过的,而头顶传来水声提示着我们的位置处在暗河以下。 昨天的这个时候,我还在为了刚到手的几百块钱高兴的合不拢嘴,谁能想到24个小时以后,我会出现在家乡的一座古山下面! 从这些人的身手来看,他们动动手指头就能弄死我,现在冬煌是挺照顾我的,但在后面的路程中,我必须和其他人搞好关系才行,不然再遇到卫生巾那种情况,他们撒手不管,我就挂了。 正想着,手电射出的光线静止在一面墙上。 冬煌打开探照灯,石墙上突出一块半球型的物件,还挂着一只圆环。 “这不方向盘吗?”我想着活跃气氛,就走过去双手扶上两边,摆出一个开车的姿势,大小、高度都正好。 “哈哈哈,你穿越呢?”眼镜被我逗得浑身乱颤。 耗子叉腰瞪了我们两眼:“都严肃点,这是明明是一个铺首好不好?” “啥?”我往后退了两步,看到挂着圆环的物件装饰着极为复杂的纹路,“铺首是什么意思?” 耗子鼻子里发出“哼”的轻蔑声:“你不是懂的多吗?这都不知道,铺首就是门环。” 门环?我后退到刚才的石廊里,远远看上去,确实有点像古代的门环,可这体积也太大了吧? 怪人敲敲门,顶在肩膀上推了一会儿,又握住圆环,像开门一样往外轻拉了一下——它始终纹丝不动。 耗子走过去和怪人一起使了一把劲,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他一拍脑门说道:“怪了,这不是普通的门环,这是个大型的铺首锁!” “耗子,能打开吗?”冬煌调节了一下探照灯后面的按钮,光线由柔和的淡蓝转换成了刺眼的日光灯颜色。 “我得研究一会儿。”耗子搓搓手接过灯,嘿嘿的笑了一下,“老子下地以前干过这个,你懂的。” 我心说你真对的起你的名字,研究人家大门上的东西,直接说以前撬过门当过贼不就得了! 耗子盘腿在圆环前坐下,露出少有的认真模样,对着灯光仔细的瞧起来。 我们都不敢说话打扰他,放下包裹找到合适的位置,学着他的样子开始发呆。 这一呆就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我都快睡着了的时候,耗子起身从包里摸出一个破旧的金属盒,我凑过去一看,里面尽是一些镊子、铁丝、倒钩之类的小工具。 耗子用一枚极细的金属棒插入圆环和上面连接扣之间的小孔上,慢慢的转动着。 “怎么样?能开吗?”我急切的问道。 “嘘,都别吱声,我要听听。” 耗子两指捏住小棒,时而快速旋转,时而缓慢揉搓,我看他手指都磨红了门也没有打开的意思。 “咔。” 宛如一座大钟的时针从黑夜跳到了第二天凌晨,凸起的半球终于传来了令人振奋的声音。 随着耗子揉捏金属棒的动作,“咔咔”的转动声不停的响起来。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九章 螭吻 “怎么?咱们还得给它喂食?”耗子往螭吻的喉咙里照了一下,“你问问它想吃什么?” “咱们有压缩饼干,火腿肠,能量棒,它吃肉吗?要不先喂个牛肉干试试?”冬煌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这是块石头而已,你们肯定想多了吧!” 眼镜翻了翻自己的背包:“它不是神兽嘛,咱们得按照老百姓那一套祭祀它才行吧!吃贡品?还是童男童女?” “童女咱们有了,你们谁是童男?老子反正不是,谁是谁献身!”耗子哈哈一笑,从他的工具盒里抽出铁丝,开始一截一截顺着螭吻的喉咙送下去。 “……依我看,耗子哥你变回原形钻进去算了,开了门再钻回来,咱们皆大欢喜。”眼镜嘟囔了一句,坐在地上闷头喝水。 耗子的铁丝一会儿的功夫就用完了,他一脸郁闷的挠了挠肚子:“它肠子怎么那么长?里面是弯曲的!” “怎么个弯曲法?” “这谁知道……我铁丝弯出的形状倒像是扑克牌里的钩子,钩子可能还挺长,铁丝不够用,摸不到头啊!” 我们眼巴巴的看着耗子从螭吻嘴里抽回一卷铁丝,然后全都愣在那里出神,措手无策。 耗子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他一屁股坐下,吧唧着嘴说:“要开锁难不倒老子,拆机关都是小意思,撬棺材更是没问题,可这么个摸不着头脑的玩意儿……老子反正是没招了,你们动脑子吧!” “饿吗?”怪人掏出一根能量棒。 “你没听见老子肚子抗议着呢!” “我好饿。”怪人撕开包装,边嚼边向螭吻点头致意,“你也饿了,对吧?” 耗子给了他一脚:“你小子到底跟谁说话呢!” “要不咱们喂点东西试试?”冬煌拨弄着装食物的袋子,“咱们带的干粮可真是不少,我明白了,这肯定是朝闻道带来的,你吃得了吗……” “当然吃得了啊,不过我可以省下来一点儿分给这个动物吃。”怪人对食物似乎有着极其强烈的依赖。 “可是龙王的儿子住在海里,肯定要吃鱼虾的吧?”我脑子里想着这个怪兽捉鱼的画面,不禁觉得十分有喜感。 “哎?它既然住水里,说不定口渴了呢?”眼镜晃了晃瓶子里剩一半的水。 “对哦!螭吻镇邪辟火喜欢水!”我觉得这个主意比喂能量棒靠谱多了。 眼镜拧开瓶子,小心的把半瓶矿泉水顺着螭吻的嘴巴灌进喉咙里。 “有动静没?” “有!” 眼镜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兴奋:“快快!看看它的鳞片!” 我们凑过去一看:从漂亮的金鱼尾鳍尖,到尾稍的三四排鳞片,逐渐变成了淡淡的鹅黄色,在探照灯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 耗子对这只口渴的神兽赞叹不已,拧开一瓶水又灌了下去。 又有几排鳞片出现了绝美的变换。 耗子和眼镜干脆翻过背包,把剩下的几瓶水全取出来,一左一右的站着,轮流向里面倒水。 随着饮用水的急剧减少,螭吻的整个鱼身已经变成了光彩夺目的浅金色,精细雕刻的鱼鳞从各个切面反射着魅惑的光芒,任何人看了都会被这炫目的神兽彻底征服,这绝对是一件国宝级的艺术品! 耗子倒完包里的最后一瓶水,又扑过来去翻怪人的包。 怪人一把夺回来,“啪”一个耳光甩在耗子脸上!他像没觉得疼一样,继续撕扯着他的背包。 这边眼镜突然也像入了魔一样,一把扯过我肩上的小挎包背带,我一下失去平衡跌撞在他身上。 “你干嘛?我包里没水!”我后背猛一用力,实在疼的厉害,我翻过身来,试图掰开眼镜的手。 他像没听见一样,也不顾我的死活,只拼命的拉扯我可怜的小包。 “你疯了冬冬!”冬煌一脚踹开他,把我拎过来,“剩下的水还得喝呢!你不想出去了?” 眼镜丝毫没有住手的意思,又扑向冬煌放在地上的包裹。 “你聋了?!”冬煌赶紧奔过去护住包,和眼镜扭打在一起。 那边怪人低吼了一声,耗子咬住了他缠着绷带的手掌,鲜血渗出来蹭了耗子一脸! 他们……都疯了? 我吓的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刚才还同心协力的找机关呢,这一瞬间而已,怎么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 我刚勉强站起来,又被螭吻灿烂夺目的光芒吸引了,情不自禁的对视着它的眼睛,向它走过去。 “别过去!别被迷住了!” 我清楚的听到怪人朝我大喊,我想转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十章 对神的玷污 “那又是啥?”耗子在手臂上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我没文化,别净说稀罕的名词儿!” “就是像家里的下水管结构一样。”眼镜的双手比划成了一个“U”型,“耗子哥说里面弯曲成字母‘J’,但是它食道这么细,咱们倒下去的水足够淹没铁丝的高度了,还是没有溢出来。” “说不定流到其他地方去了呢?” “不会的,连通器的原理是通过大气压强保持两边水面高度一致,如果水由其他洞口流走,就不会再缓慢的继续上升!”眼镜越说越激动,“本来我只是猜测,谁知道用放大镜看到了怪兽鳞片上的花纹,我猜那些花纹是心理暗示,身体不受控制的想往里面倒水,还想抢你们的包……不过我神智是清醒的!刚才我用手电照了一下,水位已经能从喉咙眼看到了,再来一瓶半,咱们这边水只要溢出来,对面就满了,如果有机关,一定会开启的!”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镜的话。 冬煌数了数剩下的几个瓶子,面露难色:“咱们总共就剩这一点儿了,之后还有多长的路谁也不好说,缺了干粮无所谓,可这水几天不喝就受不了的。” “真气人,咱们头顶就有条河,要是能爬回去就好了。”我回想了一下石廊起始的蝙蝠洞口。 冬煌叹了口气说:“上不去的,又深又滑又窄,连投钩都甩不上去。” “总不能在这里耗着吧,依我看干脆少喝两口赌一把,抓紧时间找到宝藏走人!”耗子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哎……也只能试试了,不知道剩下的水能撑多久。” 耗子舔舔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的倒下一整瓶水。 我们用怪人的衣服盖住螭吻的鳞片和眼珠,打开手电可以清晰的看到它喉咙口的水在上颌上反射出一块光斑。 “最后100毫升。” 一条细细的水流从螭吻齿缝间溢出,石墙深处不负众望的传来“呲咔呲咔”的声响。 随着声音由远及近,我们的宝贝一阵摇晃,披着怪人的衣服,缓缓后退,露出了拱形的黑色洞穴。 “嘿嘿!咱们冬小少爷不愧是上过大学的人,知识就是力量,咱们走起吧!”耗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紧跟着后退的螭吻缓缓向前进,直到它停靠在另一面石墙上。 冬煌把探照灯调节成强光,我们每个人都忍不住低低的咒骂了一声。 在这个和我住的那地下室差不多大的房间里,除了墙上吃饱喝足了的大螭吻,还排列着一边四只、一共八只小一号的螭吻幼崽。 眼镜痛苦的抱住了头,耗子和冬煌骂骂咧咧的问候起了螭吻的十八辈祖宗和仙人板板,怪人却拿过手电走到角落里,照亮一堆奇怪的东西。 几个人稳定了一下情绪,把探照灯朝那边挪了两三步——我第一眼以为是一堆破烂衣服,再走进看两眼,我的头皮马上炸开了,胃里一阵翻腾:那居然是一具干尸! 尸体蜷曲成一团,没有肉脂,没有腐烂,干巴巴的一层皮紧贴骨头,在手电的照射下泛出奶黄的颜色,一只断手耷拉在地上!我赶紧把对着它的手电拿开,它的胳膊横截面正对着我,斑驳的骨头和一堆干瘪肌肉构成的不明人体组织,让我想起了房东咧嘴笑的时候,牙缝中的屎黄色牙结石。 “完了完了,这藏宝室有人来过了!咱们可能白来一趟!”耗子惊的连说不好,冲上去对着尸体一阵翻弄,“这谁啊!身上啥玩意也没有!” 我见耗子伸手让我帮他举手电,赶紧嫌弃的躲到一边:从现在开始到耗子搓肥皂洗手,我绝对不碰任何他触摸的东西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只有手臂一处伤口?”冬煌也过去拨弄了几下,还捏了一把干尸的小腿:“像个牛肉干似的。” 我联想了一下包里的牛肉干,不禁一阵恶心,崩溃的向发抖的眼镜兄靠近,这辈子和牛肉干的缘分到此结束。 怪人抽出匕首,刮了几下地上乌黑的斑点块,他从刀锋上把粉末捏下来搓了搓,又放在鼻子尖嗅了一下说道:“是血,他把血灌给螭吻喝了。” 这话说的我心惊肉跳的,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一边的小螭吻身上和嘴里都沾染着那种乌黑发亮的印迹。 冬煌和耗子抬开僵硬的干尸,它身上的衣物轻轻一碰就扯烂了,分不出样式的布料碎片已经和石地板粘连在一起,拔不下来了。 “他不会是活活把自己放血放干了吧?” “这里什么都没有,也出不去,他吃什么喝什么?只能灌血或者饥渴而死。”怪人拍了拍自己已经瘪了三分之二的背包。 眼镜在我旁边抖的都有点站不直了:“难道这也是咱们几个的下场?” “你个砍脑壳的乌鸦嘴!净说些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十一章 牛肉干的等待 背后的耗子吹了会口哨,就传来了放水的声音。 神啊,你要惩罚他,先等我安全出去以后吧! “冬爷!快拿个瓶子来接!快尿满了!快快!别浪费了!”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冬煌扔了个空瓶给眼镜,“给他送过去!” “我才不去!” “冬爷快点!小球都要出来了!我刹不住!” “干!”眼镜向后跑过去,但马上又传来他带哭腔的嚎叫:“耗子哥你都洒我手上了啊!” “没事,这就好了——呼,成了。” 我听着动静结束转过身来,眼镜兄往耗子的背包上不停擦着手,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耗子哼着小曲,晃悠着小半瓶带着白沫的啤酒走过来。 “耗子你上火了吧!味儿这么大!别拿过来,直接倒旁边那只嘴里——”冬煌指了指另一只无辜的小石头。 “我说你们也都尽点力啊!能挤出来点的都试试去!”耗子倒干瓶子,招呼他们几个一起过去,“小六一你要也有点意思,先找个容器哈!” 我脸一下子通红:“我都没喝水……我没有……” 怪人站起来晃了两下:“我去试试。” ……我心里似乎有个破碎的声音。 放水的放水,整理的整理,所有人都回来以后,冬煌做出了最后的统计:八只小螭吻,三只被干尸的血灌满已经吐出了小球,道哥的运动水瓶灌满一只,耗子的小便灌满一只,耗子和道哥的小便共同灌满一只,化妆水、二锅头和眼镜的小便灌满了一只,我们还有三瓶半矿泉水,只剩下最后一只小神兽空着肚子。 每个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们的道路充满光明! 最后一只小螭吻就在干尸的脚边,头上滴了很多干涸的血迹,但小球并没有卡在凹槽里,看来这位干尸就在此处血尽人亡了。 “让我们继续你未完成的事业吧!”耗子喜笑颜开的朝干尸敬了个礼,拧开水瓶开始最后一灌。 拴着金线的小球如约而至,准确无误的卡进凹槽。 我们面带胜利的笑容,满心期待着大螭吻让开道路。 “呲咔呲咔。” 预想中的震动感果然又来啦! “噗”的一声,我们毫无准备,突然之间,所有的小螭吻都从口中把喝下去的液体像喷泉一样倾洒在空中。 我们全都愣住了,一时间,血液干涸的粉末、矿泉水、化妆水、二锅头、还有三个男人的小便都汇聚在空中,细密的滴落在我们身上! “我……日……” “快他妈往边儿上躲!” “什么味儿啊!” 不等我们有所反应,小螭吻吐空了肚子,凹槽里的小球向下沉,金线带动八个雕塑分别前倾,一直到拉入石板之下,大螭吻体内传来了类似于抽水马桶里,水被吸走的声音。 …… 一切又归于平静,只留下落汤鸡一样的我们。 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恶心和委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没人知道该怎么安慰我。 “谁有手机?”我泣不成声的去拉冬煌的背包,“我要回家,我要报警”。 “这里没有信号的。”冬煌很配合的从夹层口袋把手机摸出来,“在中国,紧急呼救是个摆设而已。” 果然,手机屏幕上方赫然显示“仅限紧急呼救”。我果断拨了出去,解放军叔叔一定会来救我的! “冬爷,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这个地方!”耗子急得想夺过去。 “没事的,手机到了这里都是打游戏用的。” 已断开,已断开,已断开。 为什么拨不出去!为什么自动断开!紧急呼救不是在紧急情况下的救命稻草吗?! “死了这条心吧,紧急呼救是给你的信号优先接通权,这里没信号,你再怎么努力都没用的。” 我一遍又一遍的尝试着,近乎疯狂,我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冷静下来。我只是想赚点下个月的房租费而已,为什么此时此刻,我会站在这千年前的诡异密室里,身边躺着一具尸体,身后站着一群怪人,我还被他们稀释的尿液浇了一身!? 一个星期后,其他同学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开始了高三生活,而我过几天就会死在这里,千年后变成另一具牛肉干。 我哭的简直要抽过去,几个男人手足无措的蹲在地上沉默的吸烟。 很明显,我们又被摆了一道。小螭吻满了,大螭吻又空了,我们剩下的两瓶水远远不够喂饱这个该死的连通器。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十二章 烤野味 我一个人回到石廊,看着手里的水瓶发呆。我觉得这些人良心还是好的,我再无辜,说到底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这里没警察,他们就算活活渴死我又能如何呢?所以这瓶水的价值对于我实在是过于沉重了,被喷了一头尿什么的,就此忘记吧! 打开小挎包,里面有压缩饼干和牛肉干。我盯着牛肉上的细小纹路,脑子里想着干尸的小腿,果断把它放回去,拆开了饼干的包装。 这是我第一次吃压缩饼干,它味道怪怪的,嚼在嘴里又硬又涩,和门口卖的香葱脆饼简直是天壤之别!我反过来看看配料表,成分是大豆和膨化粉,怪不得如此难以下咽,里面也不含什么营养啊。我吃了一口就噎住了,捶胸顿足半天也没咽下去,水就在手里,但现在是喝一口少一口了,我根本不舍得。 饼干刮的我嗓子非常难受,我心想说不定突然就被饼干弄死了呢?说不定我根本等不到出去的一天呢?不如痛快吃一顿当个饱死鬼。 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不知不觉一包饼干和着半瓶水就下了肚,饼干里的成分遇到水开始在我胃里膨胀,饱腹感袭来,我裹紧了冲锋衣,缩成干尸的形状闭上了眼。 “别总把自己当个活菩萨似的,老子不乐意!” “你还是个人吗?” “老子就是不想在这做鬼,才只能出这个主意!” “不行!” “别怪我跟你翻脸,你也拦不住老子!” “至少现在不行,我们还没到必死无疑的地步,得了信儿的其他人一定会来。” “唉,你这人性格就是有问题,万一他们十天半个月后再来呢?万一他们找不到路呢?万一他们直接灭了咱们呢?” 我睡在中间的石廊里,听着拱洞传来极其细微的争吵声。 虽然他们竭力压低了声音,但我知道那是耗子和冬煌。我头疼欲裂,一动也不想动,怀里紧抱的半瓶水都被体温暖热了。 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也不想面对他们当中的任何人。 恍惚里,我做了一个感觉非常真切的梦: 他们捆住了我的四肢还堵住了我的嘴,耗子抢走我的水一饮而尽,怪人坐在一边嘎吱嘎吱的嚼着能量棒,冬煌把我扛在大螭吻的头顶,眼镜一刀扎在我手腕上。我的血顺着螭吻的喉咙滴答滴答开始流淌。好久好久的时间过去,它饱了,周身散发出绯红色的光芒。怪人把我松开,摆在干尸的傍边,我眼睁睁的看着石门打开,他们向我比划着告别的手势,排队走了出去。 “呜呜……”我虚弱的靠着干尸的肩膀,嘴里发不出声音,“呜呜呜……” 我身体拼了命的挣扎着,一脚踢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睁开眼,冬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脚边静静的看着我。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 “幺妹……” 我想起刚才的梦境,才发觉自己已是满脸泪痕,梦里的一切说不定在此刻就要成为现实了。 “做噩梦了吗?” “我不想变成牛肉干!” 冬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笑的很苦涩:“我们都不想,牛肉干要很多年的修炼才行呢,咱们在最近的一二百年内是没希望了。” 他看我一脸沮丧,又安慰道:“跟你说实话,张小爷的信儿一共给了两批人,我们是其中之一,后面一拨人肯定要想尽办法也进来这里,所以没事儿,留着点希望耐心等等……” “张小爷?”我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那是什么人?” “是张道陵的后人。” 我脑子里浮现出一位古道仙风的长者,他身披万丈霞光,抚须含笑,点石成金。 冬煌点了根烟,悠然的吸着,娓娓向我道来: “霸王宝藏的地址是张小爷祖传下来的消息,我们找他喝酒,那小子喝大了就把这事儿给说出来了。谁知道他前阵子缺钱花,早把这消息先高价买给了另一个人!我们只能慌里慌忙抢先动手,找你的时候态度也强硬了一点,别生气!” 我理了理思路,又问道:“张小爷是怎么跟你们形容宝藏的?干嘛非得牵扯到我身上?” “他说九里山上有一条螭龙,每过一百年,龙王爷发怒的时候,它就会显灵一次,只有看见它的人才能拿到霸王留下的宝藏。” “所以这个人就是我?”我觉得自己头上突然多了个闪眼的光环,一时间难以适应。 “龙王爷发怒,就是指的暴雨洪水,你们徐州这地方,历史上也遭受过十多次大洪灾了,算起来差不多正是百年一次。98年那回,九里山附近只剩你们一个村子了,所以只要找找哪些人出去避了难,哪些人不可能爬上山,把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十三章 绝处逢生 浑浑噩噩中,不知度过了多久,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胸口发热,嘴巴里连唾液都没了。 我百般无聊中一片一片撕扯着嘴唇上脱落的死皮,想象着一百年后之后,当下一批寻宝者从洞里掉下来的时候,他们会发现五具干尸以幽怨的眼神把他们围在中间,瞬间就得吓出心脏病了!我眼前出现了各种不符合常理的画面,身体机能已经开始混乱了。 “啪。” 我又出现了幻听,距离死亡不远了。 “啪。” “道哥……别压老子的脚了,要死离我远点。”耗子的声音像是卡了跟鱼刺一样沙哑刺耳。 “我根本不在你那儿。”怪人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来。 “是冬爷吗?过去一点……哎?” 耗子难听的声音突然爆发了:“操!洞里掉下来一个湿的包!” 话音刚落,随着耗子一声公鸭般的嚎叫,又有个什么东西从洞口掉了下来。 “哎哟?” “操!” “哎哟?有人?”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浑身的汗毛顿时立了起来! 旁边的怪人瞬间蹿了出去! “操!有救了!”耗子一把打开探照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眼前一片空白。 “小耗子!” “你是……我操!猴哥!” 几秒钟后,我勉强适应了光线,眨眨眼睛,一个陌生人赫然蹲在地上,怪人手中的匕首直抵他脖颈。 苍天有眼!“后面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怪人放松了一下手里的武器,掰过陌生人的脸问道:“认识?” “这居然是我以前的同门师兄!叫孙大圣,喊猴哥就行。”耗子匆忙介绍了一下,就咆哮着去撕地上湿淋淋的背包,“怎么是你?快给我水!你有多少?” 猴哥被怪人吓得不轻,弱弱的说:“3瓶吧。” “……不够,你也得和我们一起死在下面了。”耗子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气儿,发出“啊”的解渴声。 “耗子……给我喝口……”冬煌挣扎着坐起来,满脸疯狂的表情。 我也向猴哥扑过去,不顾一切的喝了个痛快,清凉的液体滋润着我干渴的喉咙和燥热不安的灵魂。 “小耗子你怎么在这里?” “挖冢子呗,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买了一个信儿。” “什么信儿?” 猴哥神秘兮兮的凑近耗子耳边,声音却不小的说道:“霸王宝藏!” “啊?这么牛逼啊?”耗子满脸的难以置信,随后又突然浑身一震,晃悠着猴哥的肩膀激动的说道,“难道这里就是?我一不小心挖了个超级大冢子?” 我心里有点无语,耗子可以去奥斯卡领奖了,他居然装傻充愣的好像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来着。 我忍住笑意看看其他几个人,他们居然也是一脸惊讶!怪人特别夸张,嘴巴张的下巴都要脱臼了! 搞什么啊?都集体失忆了? 突然我醒悟过来,人家是在我们之前,正儿八经买信息来寻宝的,而冬煌他们是灌醉了张小爷,得到了走漏的风声,偷偷摸摸赶在前面跟人家抢生意呢! 我们是坏人啊!不装无辜就要翻脸了! 我赶忙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像模像样的跟着演起戏来。 “嗨,太巧了!你什么时候开始混徐州了,也不告诉哥哥一声!你小子寻龙点穴摸的也太准了,这趟遇到我,你可要肥死了!”这位猴哥扫了我们一圈,眼光停留在我身上,他瞪大眼睛提高声调惊呼了一句,“小耗子,你挖冢子居然带了个活祭品!” 我心说看在咱们马上就要死在一起的份上,就允许你埋汰我体型吧。 他的矿泉水在一分钟的时间里都变成了空瓶,耗子拍拍他的肩膀哈哈的笑着:“哥,多谢你给弟弟送水来了,上天有眼,让咱们兄弟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身上现在一滴水都没有,你的宝藏我的冢子,是一个也挖不成了!” “没事儿。”猴哥挠了挠腮,他把空瓶子放回包里,对着蝙蝠洞口往上小声的喊了一句:“林医生——扔个绳子下来,把包拉上去灌满水!” “我操,外面还有一个?” 我们按照猴哥的方法,收集了所有能盛水的空瓶和容器,分两趟装在背包里,系上绳索拉上去,不一会儿,瓶瓶罐罐又被灌满甘甜的地下水放下来。 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浪费水资源了! 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十四章 墙上的鬼故事 密道里是另一番天地。 两侧的墙壁上刻画着许多形态自然,动作流畅的人物,这位工匠技艺高超,刀法细致入微,一路看过去,他所描绘的画面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我几乎认为壁画上的人像挥舞着锄头活动了起来! 耗子伸手在墙上左摸摸右摸摸,得到了一个结论:“表面没有明显的凹凸,上面的小人儿和余白在同个面上,这不阴线刻的技法嘛!” “嗬!几年不见,成行家了啊?”猴哥拍拍他的肩,“看来这些年你本事有涨进,刨了不少古董吧!” “行啦,弟弟我禁不住表扬,你懂的,冢子里这玩意挺常见的。” “可我怎么看着,这像是汉代的技法?” “你看的没错啊,这不就是汉画像石吗?” 此语一出,石破天惊,我们都被这哥俩的对话惊住了。 冬煌凑过去也摸了摸壁画,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们俩可看清楚了啊,这玩笑开不得,真是汉代的产物?” 耗子沉默了一阵子,极其肯定的答道:“老子以前摸过那么多汉墓,里面这玩意多了去了,错不了!” 冬煌脸色一沉,对着猴哥问道:“那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霸王宝藏在秦末汉初,现在看来时代对不上号啊!” “别急别急!”猴哥摆手说道,“汉画像石都是讲故事的,咱们先看看这上面都说了些啥吧!” 我们全都退回到入口,一小段一小段的观赏着这诡异的汉代作品。 原来,这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还是一个恐怖的鬼故事! 头戴高冠的皇帝命令士兵在一座山上进行挖掘,他们在一扇刻有九头鸟的大门上凿开了豁洞,依次往通道里行进,但莫名其妙的,前方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倒地死去。 他们停下了脚步走出山外,却发现不仅漫山的树木全数枯死了,山间的百姓和动物也都横尸遍地!这些士兵回到家中,有的呈现出痛苦哀嚎的神态,有的卧在床上全身蜷曲,有的与妻子同房,却生下了数只怪物。 前面的耗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说:“前面没了,这边的故事结束了。” 我把手电向前打去,前面的墙壁上出现了线条粗狂的雕花,与汉画像石的风格迥然不同。 我浑身都在颤抖,越回想越后怕,如果画里的山就是九里山,如果士兵们挖掘的就是霸王的宝藏,那么画中描述的场景就很有可能是我们所在的位置!这样的话,后面那些士兵惨烈的下场该怎么解释?难道我们也会……那样死去? 我又跑回密道入口,揣摩另一侧汉画像石的意思。 这两个故事是衔接在一起的:皇帝杀掉了所有参与工程的士兵,巫师们在山前设下祭坛,仰头朝天祈求着什么。皇帝亲自点起火焰,把那些士兵生下的小怪物们丢入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中。哪知突然天降大雨,熄灭了火焰,小怪物们有的双头八足、有的三目独耳、有的连下半截身体都没有,他们纷纷从湿木柴中钻出来,围住皇帝就开始撕咬! 两三个巫师举起重剑从他们的脖子砍了下去——血肉横飞,皇帝得救了。但他全身上下都挂满了小怪物们的头颅,他们就算死了也没松开咬住皇帝的利牙! 皇帝大病一场,迅速衰老下去,那扇九头鸟大门被砸了个稀巴烂,宝藏的入口被若干块巨石彻底的封住了。 所有的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前面的墙壁又变成了风格不相称的雕花。 我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全是惊出的冷汗! 每个人都还沉浸在那个故事中没有回过神,我们纷纷默契的坐在一起,各自陷入了沉思。 “这种壁画里总是夹杂着许多神话传说的对吧?”冬煌脸色也很难看,他轻轻推了推耗子。 耗子却摇了摇头说:“汉画像石的技法我见过很多种,但这种阴线刻的基本上都是纪实故事,我见过的那些都用来记载墓主人一生的事迹,即使有夸张的部分,也大多确有此事!” “不会是被诅咒了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就像古埃及的那些法老墓一样,挖开就受到另一个世界的诅咒,每个人都没有好下场!” 猴哥无比郁闷的给在场的男人们散了半包烟,他深吸了一口说道:“差不多一个意思吧,你看那些士兵的死相,还有那些小怪物是怎么回事?巫师最后都出动了,显然是遭了天谴吧!” “那我们怎么办?都已经进来了……”我在烟雾缭绕中悔青了肠子,“我还没成年呢,才不要生出一窝小怪物!” “去去去!怕什么,咱们这儿又是蝙蝠又是螭吻的,哪点儿和画里一样?”耗子一口烟喷在我脸上,“这壁画讲述的根本不是这里好吧,你就当它是个鬼故事,吓一跳就差不多了!再说还有老子在前面开道呢,要死也是我先死!”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十五章 秦朝兵器 他示意怪人把箭头朝上对着我们的视线:“你们看,箭头是三棱形的,这是秦弩最大的特点。”他又指给我们看墙壁上留下的印迹,“三棱箭头有三个锋利的棱角,在击中目标的瞬间,棱的锋刃处就会形成巨大的切割力,箭头可以轻易的够穿透铠甲,直达人体!” “可这明明是金属质地,为什么时隔两千年还这么锋利?它没有生锈?”猴哥抓耳挠腮的问。 冬煌摇了摇头,说道:“古人有许多高超的制作工艺是我们现代科技都达不到的,那把‘越王勾践剑’,也是青铜质地,年代比这支箭还久远,可它周身不见锈迹,出土以后,轻轻一划就能削铁如泥!” 我看着箭头三个完美的弧形,抚了抚心口说:“我的妈呀,刚才那一下也太快了,如果射中了我,下半辈子我就得残疾了!” “枪弹的外形是为了减小飞行过程中的空气阻力,这种箭头的轮廓线跟枪弹的外形几乎一样,它的设计是和今天的枪弹一脉相承的,这就是秦人的空气动力学!” “先不管这些,咱们得找找这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猴哥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这时一直昏睡在墙角的眼镜兄终于醒了过来,他眯着眼睛喊口渴,耗子说了句:“我包里有水。”他就摇晃着站起来,往耗子方向迈了一步。 我想到他刚醒过来,意识还迷糊着呢,还是我去帮他拿吧。 冬煌似乎和我想的一样,我们俩同时转向他,结果眼镜的第二步还没迈出去,就被地上堆在一起的包裹绊倒了。 他猛的一扑,抓到了耗子的衣服,我突然一惊:耗子还捏着锁盘不敢松手呢! 没等我有所反应,令人胆寒的“嗡嗡”声接二连三的从门里响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同时响起来的还有怪人“小心!”的呼喊,探照灯碎裂的声音,和冬煌的一声惨叫。 愣了两秒钟,我感觉自己快被吓尿了…… 探照灯肯定被暗箭击碎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我只能看见地上的几只荧光棒,和怪人发亮的左眼珠。 “冬爷!”怪人一步跨过来,扶住了我旁边摇摇晃晃的人影。 冬煌不住的呻吟着,我不敢去想象他被三棱箭头贯穿的样子。 “冬冬你这小兔崽子……”耗子气的牙齿咯咯作响,“别慌,开头灯照明!我这边稳住了,不会松手的!” 等到猴哥头顶的灯泡一亮起来,我们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探照灯的碎片散落了一地,反射着银白色的光线;两侧的墙壁上又插入了三四只暗箭;冬煌瘫坐在地上,手捂着流血的肩膀。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在这里?”眼镜兄爬起来,无辜又茫然的看着我们。 “别他妈乱动!别添乱了!”耗子看到冬煌的伤,满脸的惊恐,却又无法放开手,只得狂骂道:“早不醒晚不醒,这要命的节骨眼你就不能多睡一会儿!” 眼镜还没完全回过神,被骂的一愣一愣的,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没事……擦到肩膀而已……死不了。”冬煌显然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他的嘴唇都被咬出了血渍。 林医生掰开冬煌的手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拉开背包,带上橡胶手套,掏出塑料袋,给棉球倒上酒精。 他速度超快,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我眨了两下眼睛,他就已经在给冬煌的肩膀擦拭了。 “忍着点,一会儿消毒缝两针。”林医生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贴着你的锁骨过去了。” 我捂住眼睛不敢去看他的伤口,光是想着那锋利的箭头我就知道该有多痛。 冬煌不住的发出“嘶嘶”的倒抽气声,我听得心里难过,甩甩头逼迫自己一团浆糊的大脑冷静下来。 “是我们大意了。”怪人叹了一口气。 耗子保持着盘腿坐在门前的姿势说道:“都怪我,老子一看这门有锁,就觉得没问题,放松了警惕,可咱们别忘了,项羽是去过秦始皇陵的人,这里虽说是仿造的,可那毕竟是古今中外最牛逼的墓,怎么可能有简单的单一机关呢?” “不要随意活动这边肩膀,缝了四针,不知道箭头有没有毒,看你的运气了。”林医生摘下手套,抽出卫生湿巾,开始仔仔细细的清理手腕上的血污。 我回过头去,只见冬煌的上衣几乎全被鲜血染红了,肩膀上像趴着一条蜈蚣似的,露出黑色的缝合线和红了一半的纱布。 “大表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害你的,我还以为我们都死了呢!”眼镜结结巴巴的蹲过来道歉,“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喝点水……” “行了,不怪你……”冬煌痛的连呼吸都颤抖了,“咱们别杵在这里,既然进了仿秦陵的机关,咳咳……都想想怎么接着开门,活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十六章 秦朝与汉代的交界 我发现墙壁上的雕花都是阳刻,箭孔都紧贴凸起花纹的旁边,当光线被凸起挡住、在旁边投下阴影时,这些小孔就完全融在黑影之中,根本无法看清。 不过我们发现了它的规律,寻找起来也略微轻松了一些。虽然我们一拨人对着墙壁各种抚摸,姿势动作相当猥琐,但凤凰的线条很清晰,完全找出箭孔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眼镜看我们计划可行,赶忙发挥了他的理工科知识:在空气中光线也是直线传播的,我们每找到一枚箭孔后,就像里面插进一小截荧光棒,顺着它的角度方向,用手电打出直线,模仿暗箭射出的轨迹,找到发射目标,然后用林医生的医用胶带,在目标光斑处贴上标记。 他们重新抄起各种工具,分工操作起来,我一下子变成了个闲人,完全插不上手。 我心想总不能呆坐着吧,看到冬煌在睡梦中嘴唇也直打哆嗦,我拿过耗子的背包翻弄着,想给他喂点水。 拉开拉链,内侧口袋露出来一块白色的东西,我掏出来一看,是一块似曾相识的玉佩! “耗子哥,这玉佩是哪来的?”我越看越觉得它的造型眼熟的厉害。 耗子转头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说:“嘿嘿,是上面那‘牛肉干’身上的。” 眼镜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你不是保证带走的东西都给我们先审核一遍的吗?” “嘿嘿,那干尸身上的衣服都烂完了,就这么一个看起来值钱的玩意挂在腰上,老子一时手痒……嘿嘿……怕冬爷不让我下手……就顺来了。”耗子一脸猥琐的神情,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道。 我反复观察着玉佩:它淡淡的反射着柔和的光芒,打磨的非常圆润精细。 这做工,连我这种外行看来都知道绝不是一般的货色。 玉佩应该有彰显身份的作用,那牛肉干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我往猴哥的光源方向坐了坐,仔细琢磨它的纹路:有龙头,有鳞片,流畅的身形,弯曲的长尾。 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确定的、而又不可思议的想法。 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对这块玉佩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不仅是我,每一个徐州人都认识它。 这是徐州博物馆的Logo! 它不仅仅是一个虚拟的符号,这个图案、这种玉佩,在博物馆里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因为它就出土于徐州的龟山汉墓——历史上西汉第六代楚王刘注的墓室! 牛肉干拥有和楚王一样的玉佩,他也许是楚藩王族的皇亲国戚,至少,他曾做出过伟大的贡献才能得到楚王这等级别的赏赐。 我觉得这地下实在是问题重重:其一、一个西汉时期的干尸,如何会出现在秦末时期的地下藏宝室中?其二、汉画像石为何会与九凤大门的雕刻并列在同一面墙上? 我不信朝代能穿越,但事实摆在眼前。 怪人他们正认真仔细的在墙壁上忙碌着,我看看凤凰,看看玉佩,一遍又一遍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渐渐的我有些激动,直至浑身发抖起来,心里有个答案正在慢慢的浮出水面。 我干脆站起身,握着玉佩向后跑去。怪人被吓了一跳,扔了手电就追过来。 很快,我又跑回到了密室的分界点,那个断了一半的羽翼和汉画像石交界的中央地带。 “你疯了?你干什么?”怪人追上来,一把将我拎了起来。 “你看,这里是两个朝代更替的地方!”我被抓在空中,举起玉佩指给他看上面的纹路,“从这里往上的关卡,不是霸王留下的,而是一拨西汉人!” 怪人疑惑的把我放回地上:“怎么可能?为什么?” “你还记得山上入口的白玉螭龙吗?还有那些螭吻神兽,你再看看我手里的这只玉佩!”我大胆的验证着这个诡异的结论,“他们都是‘螭’的不同形态,这是西汉最喜爱、最高贵的纹饰!包括汉画像石,这统统都是西汉时期的产物!” 他没吱声,目光落在我手上。 我接着说道:“咱们想想时间,项羽从和刘邦联合灭了秦,到建都彭城,再到垓下之战自刎乌江,这总共才多少年头?更何况这期间的徐州并不太平,楚汉之争一直没有停歇过,项羽哪儿来那么多时间琢磨藏宝室?” “你也看到了,这凤凰的做工并不精致,耗子面前的石门都没来得及打磨,刚才那个伏弩阵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杀伤力。秦始皇陵修建了多少年,花了多少钱,死了多少人?项羽顶多请些工匠,以最快的速度仿制个大概就不错了!他那性格脾气,保住宝藏才是首要目的,怎么能在火烧眉毛的战乱年代,静下心来,琢磨出那么多精致绝伦、娱人眼球、生性温婉的螭纹艺术品?” 怪人听罢,伸手摸了摸墙上的工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十七章 肉盾的防护 我们回到凤凰石门前,各怀心事的继续标记工作,谁也没多说一句话。 箭孔的发射角度囊括了整个空间,但似乎有先人替我们挨了一些箭,其中有不少孔是空的。还有一些大概因为两千年的岁月磨砺,已经与后面的发射机关松开了,我们略施一些力气就能将活动的暗箭抽出来。而且墙上到地上的标记并不算多,重点只是在耗子的后背和凤凰石门上,那一片几乎被密密麻麻的胶带贴满了。 机关的设计不仅是要射死密道里的人,重点在开门人身上,谁开门,谁死的几率就最大。 耗子紧握着石盘,指关节都肿的发亮,我们的命都在他手里,稍微一松懈,机关回劲,大家就都交代了。 可能是精神上太过疲劳,也可能是被一后背胶带的标记吓住了,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精气神,也不再吵闹调笑,沮丧着脸一语不发,头顶着石门坐在那里。 “难道真要抽签决定谁挡在小耗子后面?”我们结束了全部的标记工作,猴哥举起一支荧光棒插入自己腋下,装作被射死的模样,“早知道带点砖头下来砌个墙挡着了!” “早知道就带个防爆盾下来了!”眼镜没好气的接了一句,“还是想点实际的吧,就我们手上的这些资源,怎么才能多挡下几箭呢?” 怪人默默的说了一句:“也许能挡个七八成吧,我们还有人盾。” “别啊,林医生刚才是开玩笑的,咱们哪能为了开一扇门自相残杀呢!”猴哥吓了一跳,拍了一下他的肩。 “不,我是认真的,我们真可以试试人盾。” “要上你上,我反正不干!” “我们有一个被射中也没知觉的人。” 眼镜赶忙扑在冬煌跟前:“我大表哥是受了伤睡觉而已!你们不准打他的主意!” 怪人委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说的是第8个人。” 我愣了一会儿,非常不解,冬煌一行人是4个,猴哥林医生加上我总共7人,哪来的第8个人? 猴哥一下蹦了起来,在我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的腰上瞬间亮出一把手枪! 这个人怎么会有枪带在身上?他有持枪执照? 怪人比他还要迅速,一晃身抓住了他的手。 他指了指头顶:“你激动什么?我说的是上面,那具干尸。” 猴哥变脸比翻书还快,马上恢复笑嘻嘻的神情,手枪一秒钟又隐藏在衣服里,他挣开怪人的手,哈哈笑笑打着马虎眼。 眼镜长舒了一口气:“道哥你快把我吓死了……” “干尸的肌肉组织很紧致,很有韧度,比活人还好用。”林医生赞成了这个提议。 我回忆着牛肉干的口感,确实挺有嚼劲的,但那也不足以挡住金属质地的暗箭啊!我问道:“除了那个以外呢,我们还有什么能用上的?” “我们的全部。”怪人拎过几个人的背包,扔在一堆,“全用上,只要暗箭的冲击力不足以伤害到耗子就行,用什么东西挡住都一样。” “行,包里有啥也抵不过换我老弟一命!”猴哥活动了一下脖子,搂着怪人,招呼着林医生,“走,抗肉盾去!” 他们三人走出我们的视线后,眼镜左顾右盼了一阵子,突然凑到我跟前,压低了嗓音问:“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 我心想对哦,他们俩在蝙蝠洞口送水救命的时候,眼镜兄都昏着呢。他一醒来就闯了大祸,被我们凶的不敢多嘴,对于他俩也只是简单介绍了几句。在他眼里,应该只有“后面的人是自己人”这个单薄的概念存在。 我解释说:“猴哥是耗子的师兄,冷冰冰的那个是林医生,他们寻宝的目的是个小物件,说除了那个以外其余的都不要。如果没遇到他俩,咱们都该渴死了,他俩还傻乎乎的以为咱们是跟着耗子来盗墓,误打误撞进来的呢!” “就这么多?没啦?” 我想了想,没啥好说的了,我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此了。 眼镜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又凑过来,眼镜片反射着白光说道:“刚才你、道哥、林医生不是跑出去了吗?这儿就剩我和那个猴哥接着干活。他歇了会儿,摸出一瓶酒喝了两口,我怕他喝多眼睛花掉,会误了事儿,就提醒了他一句,没想到他居然说:‘你以为我的酒量是喝绿豆烧也能醉?’” “怎么?绿豆烧度数很低吗?”我觉得眼镜这番话挺莫名其妙的。 “重点是,耗子当初灌醉张小爷套信儿,用的就是绿豆烧!” “那又怎么样?你想说张小爷酒品很差吗?” “可他手里拿的根本就是二锅头的酒瓶。”眼镜的声音低的我都快听不到了,“你说正常人谁会这么没头没脑的说话?”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十八章 消失的疑团 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大吃一惊:墙壁上、地面上零零散散的只插着十余只暗箭,而耗子以及身后的组合盾,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刺猬怪兽! 牛肉干完全被穿透了,几乎钉死在背包上,我们怎么拔都拔不下来。怪人干脆从后面直接割断耗子身上的绳索,先把他从那个开锁的姿势中解脱出来。 耗子瘫软的像一滩烂泥,他嘴里嘟囔着骂了几句娘,就一头栽倒在一边开始狂喘。 林医生把他翻过来,掀起他后背上的衣服: 他纹了老鼠的后背上,密布着成片成片的乌青,到底还是有几支箭穿过盾伤到了他,露出了翻开的创口。 “你他妈的,冲击力过大你不说一声!”怪人第一次爆了粗口,“有情况你就停下喊一声,我们再调整啊!” “哈……你连吃的舍得都塞包里挡着,根本就没有更多的垫子了吧?”耗子趴在地上苦笑着,“老子心里有数,死不了,就是有点痛,咱们不有医生吗,擦点药就好了。” 林医生一语不发的倒酒精给他清理伤口,我知道他几个小时没活动了,浑身肌肉一定酸痛的不行,就蹲在旁边给他的老腰按摩起来。 “哎哟喂,小六一你太贴心了,老子这辈子还没享受过这待遇,值了值了!”耗子舒服的直哼哼,看来他的后背应该是皮外伤。 猴哥有些心疼的戳了戳师弟满脊背的伤痕、摸摸他的头,跑过去和怪人一起拆散牛肉干和背包的紧密结合。 我不敢去看那个画面,牛肉干的躯体已经没有任何一处是完整的了,拔下箭头的话岂不是就变成了人形筛子? 我心里默默的感谢来自西汉的这位朋友,他活着的时候用最后一滴血替我们开了几尊机关,身上仅剩的器件告诉了我们朝代的猫腻,在惨变牛肉干后又英勇献身成为我们的肉盾。 阿弥陀佛,愿他来世投个好胎吧! 我们各自忙碌着,眼镜站起来说大表哥还躺密道里呢,要回去把他背过来。 光顾着耗子了,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个伤员正躺在黑灯瞎火的密道中呢! 几个人纷纷点点头,让他快去快回,小心牵动了伤口。 可他去了好久好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镜和冬煌始终没回来。 “是不是背不动?”我想想眼镜那小身子骨,有点担心冬煌把他压断了。 “老子不在,你们就把冬爷扔了?”耗子支起身体想爬起来,“他受那么重的伤,行动多困难,赶紧再去个人帮忙吧!” 林医生一把按住耗子的头给他叩到地上:“你别动,我在上药,都洒出来了。” 耗子动弹不得,只好乖乖的趴着,怪人放下清理箭头的工作,起身支援去了。 我有点着急,想让猴哥也跟着去搭把手,一转头余光扫过我们的背包堆,却突然感觉到怪人走后,他并没有在专心拆解捆绑,而是在翻弄着我们的包起来的东西! 他拆开怪人偷藏的一塑料袋食物、掀起耗子不锈钢餐盒的盖子,甚至林医生叠起来的白纸他都打开看了一眼。 我手里按摩的动作停了下来,想仔细看看他要找什么? 这时,林医生伸出一只手掰过我的头,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我接着帮耗子搓药。 他是想掩护自己人?不对,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放任,猴哥连他的东西都翻弄起来了,我倒觉得这是像是在警告我? 怪人鞋底啪啪啪响着,一路小跑着奔出来,神色有点慌张:“冬冬呢?回来没?” 我心想他这话真奇怪,回答道:“不就是因为他没回来,才让你去找人的吗,反过来问我们干嘛?” “冬煌还躺在那里,冬冬不见了。” “什么!”我们几个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嗓子。 “这里就一条道,总不能迷路吧!”猴哥怀里还抱着我们的背包,但翻弄出来的东西都被塞了回去,“是不是走回上面的房间去了?” “我跑回去看过了,都没人。”怪人脸色有点恐怖,他清点了一下我们的人数,丢下一句“我再去看看”,就又转身奔回了黑暗中。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眼镜应该没心思玩儿捉迷藏吧,他大表哥还肩膀穿透躺地上呢,一路疲惫艰苦不说,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能自己跑哪儿去? 谁知怪人也没了消息。 林医生加快了敷药的动作,我心里焦急的厉害,一顿狂捏结束了耗子的按摩享受。 “怎么回事,三人斗地主呢?”耗子坐不住了,往手指上搓了两下红花油站起来,“我去看看。” 我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抓住他裤脚:“你别走!”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十九章 信任感和安全感 爽肤水瓶子倒在一边,一地熟悉的骚味,牛肉干在底下浑身插满箭,螭吻都沉在了脚下,我和耗子还健在,可另外三个哪儿去了? 耗子喊了几声,照亮了房间所有黑暗的角落,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去洞口了?”耗子疑惑的接着往外走,我害怕自己一个人,揉了揉酸软的腿跟在他屁股后面。 拱洞、石廊、蝙蝠洞口。 三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他们爬出去了?”耗子走到洞口下朝上面张望,“不对啊,下来以后根本出不去,外面也没有能固定绳索的地方啊!” 我敲了敲结实的岩石墙壁,这是发生在我身边明目张胆的消失。 如果人间蒸发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他们下去了还是上去了?在里面还是在外面? 没人能回答我,看着我们曾经等死和绝处逢生的地方,我突然想起来眼镜之前告诉我的猜测:下面的两个人事先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我赶紧把眼镜告诉我的情况原封不动的汇报给耗子听,他摆摆手说:“我都听到了,你们说话的时候我不是在旁边吗?” “你那时不是精神崩溃了吗?” “装的。” 顿时我又觉得我弱爆了:“你早就怀疑他们了?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 “冬煌以前教我:思考问题要置身事外,像个局外人。”耗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倒让我很不习惯,“张小爷是老子亲自灌醉的,当时在场的只有他、冬煌和我,老子心想这张小爷名酒洋酒大概喝腻了,为了巴结他才特意带了两瓶绿豆烧去的。” “你是说冬冬猜的没错,他知道你们的饭局,知道你们要来这里?” “我绝对不会突然问一个美女说:‘卫生巾很好吃吧?’但我很可能无意间就这么调侃你。”耗子做了个吃烧烤的动作,“因为我知道你吃过。” 我很憎恨耗子这个恶心的比喻,但他说的实在有道理,猴哥无意间的调侃,泄露了绿豆烧和张小爷的秘密。 “所以刚才我没向你下刀——他们是跟着我们来的。” 苍天有眼,我的冤屈终于得以洗清!我问道:“张小爷是怎么提起他们的?我现在是冬煌说的置身事外的局外人,说不定能帮你分析分析。” “他吹牛说最近手头很宽裕,因为有个人花大价钱买了他祖传的一个秘密。” 我心里很感激耗子对我这个外人的信任,暗暗决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他们找到宝藏,我帮他分析道:“也就是说,他们得信儿在先,然后你们抢先下手,可是他们还是知道你们来了?”我排列了一下先后顺序,“不对啊,时间上他们在先,怎么能得到全程的信息?” 耗子的眉头皱在一起,像是八哥犬的脑门:“这倒是个关键问题,张小爷向来不记得醉了以后干了些什么,肯定不是他告诉他们的……我操我知道了!”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保镖!保镖在包间门口站着,张小爷醉了是他给硬塞车里带走的!” 我脑子里想象着当时场面,渐渐清晰了两边的立场:“你说他们仨的消失是不是底下那俩搞的鬼?” “闹不明白,他俩明明一直在我的视线内,搞不出什么花样。冬爷受了伤,道哥不吭一声就没了,这地方确实也没其他出路。” 我们在螭吻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地上喷洒的水尿混合物还没完全蒸发,事态紧急,我顾不了先前的烦恶,和耗子一左一右在八只小螭吻沉下去的石板上摸索着,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我停下来想了想,所有的机关都已经被触发过了:从暗河的水下通道进来,蝙蝠洞里的石柱是陷阱,怪人从上头破开机关,我们进入地下。门环的铺首锁被耗子打开,口渴的大螭吻是致幻的陷阱,螭吻的机关喝饱水,我们遇到了小螭吻连环陷阱。这时猴哥和林医生出现,破开了有关水的机关,接着我们遇到了暗箭的陷阱,眼镜提出了解决方案,耗子打开了凤凰石门的机关。 至此,我们经过的这条路应该是明晰且安全的,按常理,该打开凤凰石门往下进行,才会遇到其他阻碍,那哥仨没有可以消失的原因啊! 耗子看我一脸担心的神色,安慰道:“没事,消失不等于死了,找不到人就不找了,我们有这个默契!” “他们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我想着冬煌的伤口就感到很揪心,耗子却摆摆手示意我回到下面,我不敢愣在原地,又跟着咚咚咚的往下跑,“那我们还和他们一起下去吗?” “下,老子得看看他们要的是什么玩意!” 回凤凰石门前,猴哥老远就满脸焦急的迎了过来:“谢天谢地,你们俩可算是回来了。其他人呢?” “没找到,消失了。” “怎么会?是不是从洞口出去了?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二十章 流沙泥潭 走在好端端的平地上,我忽然掉了下去!手里的电筒被甩的老高,重重的砸在脑门上。 我疼的眼冒金星,张开嘴想呼救,可突然一大口泥沙一样的东西就灌进了口鼻中。我本能向外呕吐了几口,紧闭嘴巴努力抬高头。 手电滑出去很远,我隐约看到光斑闪烁着沉了下去,身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又黏又湿、越来越重! 我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却浑身使不上力,脚下也没有着落点。 “别乱动,平躺!” 我突然听见了林医生的声音,瞬间激动的热泪盈眶!先不管他是敌是友,至少他是个活人啊!还有人能救我! “手掌张开放平,抽出腿!” 我的胸口被压迫的喘不过气,四肢像绑了沙袋一样沉重,一头一脸都是黏糊糊的东西,甚至嘴里也含着一口!我无法开口说话,口腔的温度和唾液使它慢慢流向我的咽喉,这种感觉就像一口没吐出去的浓痰又吸回来一样恶心! 我按照林医生说的,把脚努力往上拔,可刚用了点力气,屁股就沉了下去,我又一头扎进了浓痰里。 上面传来模糊的呼喊,可我耳朵都被堵住了,根本听不清。 这下要死了。 死在浓痰里! 我的脑门突然猛一生疼,有个什么重东西砸了过来。 手电筒砸的那一下还没消肿,这在同一个地方又来一下!我痛的呲牙咧嘴,脑袋都被劈开了! 我使劲抽出一只手去捂了把额头,那个劈开我的凶器就在脑门上,我抓住拉了一把,头部居然借力浮出了浓痰表面! 鼻孔都被堵住了,我用尽肺里的最后一口气向外喷了一下,浓痰和鼻水喷涌而出,我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使出小狗甩水法晃掉了脸上的东西,艰难的睁开眼: 林医生像个马猴一样吊在空中,一只手缠着垂下来的绳索,一只手上缠着皮带。 皮带的另一头在我手里,原来刚才砸中我的是金属皮带扣! “仰面朝天躺下,我拉不动你……”他腰上挂着手电,我发现自己正深陷在屎黄色的浓痰状泥沙中。 有了皮带的牵引力,我终于静止住不再下沉,我看林医生快撑不住了的样子,赶紧慢慢向后躺下,张成一个“大”字浮在痰面上。 林医生拉回皮带单手扣上,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圆环,做了个引体向上,在腰带和手腕的绳头之间捣鼓了一下。 他突然猛一松手,身体向下坠了几十公分!我以为他撑不住了要掉下去,没想到他脑袋一下插入浓痰里,腰却被挂住了! 林医生腰部发力,把头拔出来,他的脑袋就像个大菠萝,沾满了黄黄的泥浆。 我看清楚他腰带上挂的小圆环是个攀岩扣,我们入学军训的时候见过这玩意。 “救命稻草。”林医生脖子扭曲成一个恐怖的角度尽量不和浓痰贴面,指着吊绳说。 这条绳子我认识,本来是捆绑背包用的,后来怪人直接割断了一头,剩下的一堆散绳就和暗箭缠在一起没解开。我仰视着上方,顶板的距离并不高,没有一丝缝隙,可绳子就这么突兀的伸下来了。 对了,耗子抓了一把扔过来探路,这应该就是缠绕箭上的其中一根! 我和林医生刚才的处境没差别,为什么同样掉了下来,我一头扎痰里,人家就有本事力挽狂澜? 我对自己怎么中的招一点都不知情,问他道:“我们既然掉了下来,上面怎么说也该有个洞吧?为什么是平整的石板?” “这是连环翻板,绳子被翻板复位夹住了。” 我脑子里闪过七巧板、积木板、我的硬床板,我追问道:“翻板……是个什么东西?” “靠这个保持平衡的陷阱。” 林医生用半坐的姿势挂在空中,他用手电往旁边照了照,我才发现在这个空间斜上方的位置,还悬挂着一枚微微反光的铜球! 这枚铜球的直径和我145cm的身高差不多,由一根长链条拴着,从漆黑一片的头顶垂下来。 “上面翻版承受的重量比它沉,平衡就打破了。”林医生接着说,“人掉下来,多出来的重量消失,它们又会翻回去。” 我努力想象着他描绘的画面:“你是说,上头的地面被耗子一踩,原地翻了个前滚翻?” 林医生旋转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思考了一会儿我的修辞手法,说:“恩……也能这么比喻,好几块翻板同时翻了前滚翻,另外两个掉进了其他翻板里。” 无数小板板在我脑海里开始闹腾起来,我赶紧眨眨眼,把思绪带回眼下这个生死攸关的场景中来。 “咱们接下来怎么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二十一章 铁杵磨成针 他像蛤蟆一样张开四肢扑过去,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嘎吱——嘎吱——” 谢天谢地,他没掉下来! 挂着铜球的链子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林医生成功趴在了上半球上! 虽然他的脚滑了下来,但橡胶手套与铜链之间的摩擦力足够支持他安全登陆了。 “我的妈呀……差点吓出心肌梗塞……”我猛一放松,浑身都酸软无力的。 林医生吃力的爬了上去,蹲在铜球顶部:“不要随便用这个医学用语,想出去你就闭嘴。” 心里有那么多疑惑没解开,我知道我显然闭不了嘴,“你打算怎么出去?蹲球上学石猴?” “切掉。”他在身上擦了擦刀子,对准铜链和球体的连接处开始来回锯,金属与金属的碰撞摩擦发出极其刺耳、极其尖锐的噪音,在这个密闭空间里回荡,我耳膜像被刺穿了一样难过! “先停一下……给我理由,切它干嘛?” “因为是连环翻板,切掉坠物才能再次翻动翻板。” 他的解释更让我一头雾水,我不依不挠的问道:“没听懂,这球球和板子的前滚翻有关系?” 林医生叹了口气,停下来淡淡的说:“当它是秤杆,球是秤砣。” 说完,他不给我反应过来的时间,又继续锯铜链制造噪音。 我开始后悔在物理课上织毛衣浪费的时光,我恨不得立刻翻书看看力学公式,也像眼镜兄一样计算出点儿能救命的数据。 抄作业的时候似乎有过关于支点和力臂的题目,我回忆着教科书上的示例图,结合着买大白菜的经验,把刚才的情景重现了一遍: 如果项羽是做买卖的,我们都是大白菜,那么他先按住秤杆,保持水平调好了刻度,再把耗子慢腾腾塞进了秤盘里,接着猴哥不甘寂寞的也往秤盘里挤,结果这两颗白菜的体重加上背包里水的重量比秤砣要沉,货物把秤砣都翘了起来。这样的买卖是要亏本的,于是平衡打破,这俩白菜从秤盘里滚了出去,秤砣猛一下沉,把第一块石板带动的滚翻起来。就像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后面相互盖压的石板挨个翻转,平衡依次失效,后面的白菜们也全掉了下来。这样,翻板的水平线得以恢复,陷阱重新闭合,买卖又能继续了! 物理老师说杠杆原理是两千年前阿基米德发现的,可在同一时期,我们的秦朝古人已经将其灵活应用至此了。想想我期末考试那点可怜的成绩,我觉得我不仅考大学无望,而且是人类智慧的倒退。 “你想切掉球球,打破平衡,让石板翘起来露出缝隙是吗?”我渐渐理解了林医生的行为。 他没理我,认真的挥动着手里的工具,急切又坚定。 “但还是不对啊。”我看着他石猴一样的姿势,还是有点晕乎,“链子一断,你不没地儿蹲了吗?就算上头打开了,你一掉下来,咱们怎么爬上去?” 林医生做了一个双手抓住链子的动作。 “那也没有区别吧,你体重加背包至少也得140斤以上,把铜球换成你,重量减小不了多少,翻板另一头能不能起来还不好说呢!再说你人力作业要锯多久啊……” “时机到了就换你。”他毫无感情的打断我,手都没停下。 “换我锯?还是?”我猜测着他只言片语里的意思,突然明白那个动作的意义,“你要我抓住链子翻上去?!” 他又不回应了,专心的嘎吱嘎吱。 对哦,我很轻! 我浸泡在潮湿的泥沙中,体温渐渐的烘干了表面一层水份,那些沙粒紧绷绷的贴在皮肤上,又刺痛又瘙痒的厉害,就像一千只蚂蚁渐渐蚕食着我。 金属嘎吱摩擦的声响断断续续,林医生不时的停下来歇息一会儿,他姿势那么诡异,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定腰酸背痛的,更何况手上还得操作铁杵磨成针的活儿! “喂,在我变成兵马俑之前还能割断吗?”我不得不把注意力从皮肤上转移开来,但他显然是不会搭理我的,自言自语也算我唯一的娱乐方式了,“医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看你的身手不比他们差,你是假冒的吧。”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眼都不眨一下。 “但你能缝合伤口,还会用手术剪,我又不得不相信你是职业的。”我努力揣测着他的身份,好能拼命忍住抓痒的冲动,“你要的东西是收藏还是用于医学研究?” 我仰视着他俯视着的小半张脸,怎么也想不通他的动机,如果他是挖宝贝赚外快的,怎么会挑明只要一样东西?如果他为了有医学价值的研究,医院又怎么会派一个医生亲自出手? 想了解林医生的秘密,只有从这儿出去,深入地下宝库,亲眼弄明白宝藏里有什么了。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二十二章 逃出生天 像是定滑轮一样,绳子穿过铜链连接着林医生和我,他瞬间悄无声息的沉没了,又拉着绳子浮了出来:“翻身爬上去,打火枪、钢刀和手套在链子上系着的塑料袋里。” 我有种吊死鬼的奇异感受,回过神来翻了个个儿——看似坚硬的铜链已经被切开了三分之二,铁杵真的磨成针了?! 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从背包里钻出来,振奋精神蜷缩着双腿蹬了上去。 “先把绳子在你身上打个结,用打火枪加热切口和刀刃,戴上手套干活。” 我敬佩于他执着的精神,乖乖按照指令翻出工具,却发现手套是崭新的,而刀把和铜链切口上沾满了鲜血。 “你切到了手?” “水泡磨破了。”他催促着我赶快开工,“你戴手套就没事。” “你怎么不戴?” “只有一双。” 我心里涌起一阵久违的感动,老爸走了以后,我独自生活这么久,早已习惯了被忽视、被排挤、被欺负的待遇,就算他只是想利用我逃出去,我也愿意享受这片刻的体贴,说不定他只是外冷内热型的普通医生而已。 尝试了几次,我算是掌握了打火枪的用法。在高温的帮助下,铜不再像想象中那么坚硬,但点火时间稍微一长,打火枪的外壳就烫手的拿不住,我隔着橡胶手套都疼的倒吹气,可以想象林医生这么长时间的直接接触有多难熬。 我的手法显然不如林医生流畅,嘎吱嘎吱的摩擦更加凌厉刺耳。合金钢刀确实能在高温下一点点磨开铜的防护,但切割点位置很低,手腕酸痛不说,手指一直发力也逐渐肿了起来。我只能头皮发麻的扭曲脖子,弓着腰,强耐着性子,两手轮流互换着继续林医生未尽的事业。 打火枪的外壳在高温的作用下已经严重变形,到后来,我几乎是捏着拼在一起的零件挤压出它最后的火苗了。橡胶手套上全是窟窿,我像个机器人一样不知工作了多久,渐渐的,铜链的残连几乎可以大力掰断了。 我晃悠着充血的脑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居然征服了铜器! 全程一语不发的林医生见状扯起着绳子,慢慢漂浮到一边,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我钻回背包里,拴在链子上挂着,和林医生串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我深吸一口气,翻身努力摩擦着最后半厘米的阻碍。 随着打火枪的彻底报废,这个不可思议的切割几乎完成了!我用力压按着球体,手脚并用旋转着它——终于,身下一轻,铜球滑落出去,一秒钟不到的功夫它就沉没的无影无踪。 上头的翻板震动了几下,掉落了几粒沙土,但我下头还拉着林医生,链子只是微微向上提了几公分。 “哈哈哈哈哈!” 我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吊在空中浑身乱颤,林医生的办法和我的努力确实奏效。巨大的成就感袭遍全身,这感觉比憋三天做出一道三角函数还要爽!我学着耗子打开机关的样子,大喊着“成了!成了!” 林医生平静的躺下来,慢慢漂回我脚下,淡定的说:“准备一下,我切断绳子,你就会升上去。” “然后呢?” “找到固定点,放下绳子,我爬上去。” 也就是说,现在活命的一切关键只在我身上!我盯着他腰间的绳结,不怀好意的问:“如果我自己走了呢?” “不会。”他一点儿也没被我唬住。 我心说我这人还是挺可靠的嘛,又洋洋自得的问了句:“这么相信我啊?” “你没有实力走到最后。” ……这下,好不容易对他产生的一点好感被击的粉碎。 我悻悻的收起笑脸,捆牢了自己,满心郁闷的比了一个OK的手势:“动手吧。” 绳子猛一松,嗡嗡的摩擦声响起来,我一下被拽了上去! 拴着我的这一头石板翘高高翘起,上面隐藏陷阱缝隙的掩土哗啦哗啦往下掉!我的眼睛能平行看到威严的凤凰石门,几个小时前我们都还坐在门的另一边,但现在耗子猴哥在哪里?冬煌他们在哪里? 林医生在底下催促我动作利索一点,我不耐烦的应了一声,伸直身体钻出背带,顺着链子翻身到石板之上。 眼前的状况让我更清晰的了解了连环翻版的设计:我们对平衡的干扰是连锁性的,这块板的张开也带动了前方一块板,两块板子倾斜的方向完全相反,耗子和猴哥一定是掉入了前面那块石板的下面! 应该先救人,林医生死不了,但他们哥俩还生死未卜! 我轻手轻脚的往前面一块石板的陡坡滑过去,145的身高,35公斤的体重大概相当于耗子那一整包的装备和饮用水,还不至于触动石板的翻转。我稳稳的挪到隔壁,扒拉开表面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二十三章 复杂的关系 倚靠着结实的凤凰石门,满地都是零散的暗箭和绳头,牛肉干正体无完肤的横在一边,眼镜兄的笔记本上堆着罐头壳和残渣。 我决定先放林医生在下面漂一会儿。 我一把扯下来绳索扔在地上,盘腿坐在耗子开门锁的位置,按他们所说的局外人模式思考着整件事情的过程: 两千多年前,项羽巨鹿一战大破秦军,刘邦入关,子婴交出国玺投降,秦朝灭亡。项羽一把火烧了秦宫和阿房宫,又令英布率三十万大军挖掘秦始皇陵,带走宝物深埋在徐州九里山下。鸿门宴后,刘邦率军东出,发动了长达四年的楚汉战争。而后,英布叛变,张良、韩信围兵垓下,霸王自刎乌江,尸分五块。 宝藏的秘密自英布之口传于刘邦等人所知。占领徐州平了天下后,刘邦挖开了九里山,不知何故最后又将其封起。他将秘密传于驻守徐州的历代楚王,他们修整了上层机关,修建了隐蔽的白玉螭龙入口,共守九里山宝藏。 到了东汉,张道陵手里有了开启宝藏入口的方法,那就是百年一遇的特大洪灾。 时过境迁,十年前的徐州城被洪水淹没了,我是看到白玉螭龙的唯一见证者。 应该在不久之前,张道陵的后代张小爷把宝藏入口的线索高价卖了出去,这个秘密首先落到了林医生和猴哥手里。 紧接着,张小爷又被冬煌他们灌醉,套出了消息,他们作为后来者却非常不道德的赶在前面先下了手。 在进入宝藏的前一夜,怪人来到图书馆找到了我,我上了贼船,把他们带进了这里。 旁边的绳索滑动了半米的距离又停下来,林医生在试探我的进程。 我没管他,接着耗费脑细胞梳理其间缘由。 如果按照这种顺序理清下来,这应该是一套正常的寻宝流程,可偏偏我们被猴哥和林医生给搭救了。 从上山到入地,我的身份是关键的唯一引路人,但我确实不认识林医生,也绝不可能提前透露给冬煌小队以外的人白玉龙的线索。没有我就进不来,而他们却匪夷所思的摸到了这里,还和我们同一条路线! 只有跟踪这一种可能了,我们与他们相遇、同行、走散,一切的诡异状况就也许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早就布置好的计划! 我们开辟了入口,扫平了障碍,他们不费吹灰之力的跟在后面,坐享其成! 如果我们没被缺水困住,他们还会悄悄的跟着,在我们出生入死的破解一道道机关后,一路顺利的混进藏宝室,轻而易举的就能窃取我们胜利的果实! 这么看来,他们早就知晓我们会先过来!正如耗子所说,张小爷的保镖被买通了,他们的本意是让我们充当敢死队,他们俩坐收渔翁之利! 我有些胆寒,不敢确定这个结论的正确性。现在是生死关头,怎么活下去才是重点,这些勾心斗角的故事只会让我们从内部分裂开,我不信林医生,我就出不去,他不信我,他就上不来,那我们谁也别想走到最后。 我起身把绳子嵌在石盘的凹槽里,又绕着凸起的石盘打了个结实的死结。我往回拉动了一小段,回应林医生可以开始攀爬了。 林医生在下面用力扯了两下,试探着,我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自己信任他。 绳子在他体重的作用下绷成了直线。我突然想到,自己只有这一个机会掌握主动权了,如果他是坏人,我迟早还是要被害死的! 这么想着,我掏出怪人的小刀在手里握紧,蹲在石板张口处,看着他用尽力气、咬牙切齿的借力拔出浓痰中的双腿。 “你先等等!”我把刀刃架在绷紧的绳子上,努力做出镇定坚决的表情,“按我说的来,不然马上就割断!” 林医生显然累的够呛,满身的黄泥沙,喘的像将要窒息一样剧烈。他又一次悬在空中,狼狈不堪的抬头瞪着我。 不能输在气势上!我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顶着他冰冷的眼神回瞪过去,一字一顿的说:“我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就把你沉下去,你永远也出不来!”我亮了亮小刀,“但是你可不准骗我!” 我后一句话刚出口就后悔的要命,这分明是废物的语气,电视上哪有这么威胁别人的!弱爆了! 我顾不了那么多,接着故作冷静的验证耗子的推测:“我先问你,张小爷的保镖被你们买通了?” “是。”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了我,这下我倒惊慌失措了,他怎么这么痛快这么干脆就承认了?这是敷衍还是坦白? 虽然这应证了我们的假设,但这个结果着实让我毛骨悚然!我宁愿相信这是我的臆想。 我尽量保持住气势,紧接着问道:“这么说,你事先就知道他们几个是谁,长什么样,有什么背景?” “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二十四章 密室之下 “起来,要想办法走了。”迷糊中他踢了我一脚。 “不和你走。”我翻了个身,侧卧着看着他像大猩猩一样抠着咯吱窝里灌进去的泥块,“我不能信任你。” 他把满手的泥往地上抹了一把,起身把我的背包砸过来,幽幽的说:“我要的东西,是龙的心脏。” 龙的心脏?我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是我听错了? 林医生又开始清理指甲缝里的泥污,我再追问下去,他就装聋作哑不再理睬我。我默默的管住了嘴巴,接着躺倒回复体力。 我认为他的举动是表示一起往下走,他主动说出这个信息,目的应该是换取我的信任。耗子被戳死的事实我不敢说出来,眼下,我们接着走一定会找到没死的那个人。他现在认为那个人是耗子,而我是耗子一伙的,在势力上他稍微也会有所顾忌,甚至真的倒戈。而再不济,我也能当个人质啥的。 就怕没找着逃生办法前就遇到猴哥,那我的处境可就尴尬了。 “你说的容易,往哪儿走啊?你能保证不再掉下去?”我有点担心他会看到那具尸体,但现实的情况是只有我才能安全走过去,“铜球都沉了,翻板全是打开的,连条路都没有!” 他吹了一下指尖的沙粒,结束了全身泥沙大清理,说道:“不进则退吧。” 我心想这一路进进退退好几回,照这个速度,走不到藏宝室我都该开学了! 林医生蹲在牛肉干旁边,不停用手指戳着它仅剩的几片肌肉,我发现他的手其实伤的挺严重,应该是切割铜链那会儿磨的。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里的温度发生过剧变,不然尸体早该腐烂了。” “你错了,它是放干自己的血死的。”我做了个划手腕的动作,“上面的房间要用液体打开,它没水只有放血啦。” “放干血身体里也有水份,只要再和空气接触,尸体里的肠道、肝肾中就会滋生大量细菌进行繁殖,势必会分解尸体造成腐烂。”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这里不见日光曝晒,尸体里也没有灌入松香,它能脱水就只可能在这里,出现了高温干燥的环境。” “得了,你是专业的行了吧。”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验尸报告:“可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说的那个房间,有猫腻。” “没有吧?我们待了那么久都没发现什么,不然早就抢先一步拿到宝藏了!”我对他的说法很不服气,凭一具尸体就能判定我们缺水的那段时间是白白等死? “那你说,消失的几个人去了哪里?” 他不给我回答的时间,直接掏出头灯戴上,不再多言,顺着密道回去了。 对啊,耗子死了还剩下三个同伙呢!我不敢再多嘴,急忙拎起背包跟在后面。 头灯的款式很像一条倒放的三角内裤。我盯着他的后脑勺,觉得冰山顶内裤的画面实在是有莫名的喜感,沉重的脚步稍微轻快了一点。 记不清是第几次回到螭吻的密室里了,我几乎闭着眼都能摸清门路,机关解除后,小螭吻都沉在地下,大螭吻分开了密道,哪儿还有其他的猫腻呢?在心理作用的影响下,我似乎又闻到了那股子尿骚味,它们有些残留在我的头发上,有些喷洒在地上,而它们的源头非死即消失,我有些担心这是螭龙神兽的惩罚。 林医生没经历过那永生难忘的一幕,他正戴着三角裤似的头灯四处敲击着墙面和底板,我在房间中央席地而坐,往咯吱窝里浇了点水,和开干燥的土块,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往外抠泥。 我身上的泥沙真的太厚太多了,光一个腋窝就抠了老半天。我把身上的稀泥块一把把抹在地上蹭掉,似乎怎么也弄不干净,我简直恨不得用刀背搁在皮肤上刮,浑身都不得劲不过瘾。我不敢想象自己在林医生眼中的形象,他是洁癖患者,而我只是个玉米面馍馍。 林医生在前面那面墙上一无所获,转过身往对面走去。 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不幸踩中了我抹在地上的一片稀泥。 我来不及提醒,他“啪”一下就仰面朝天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没事吧?!”我吓了一跳,赶忙起身过去扶他。 他纹丝不动,瞪着眼睛张大嘴巴躺在那里。 我的妈呀,不会是摔坏了吧! 我扑上去左右开弓拍打他呆掉的脸:“快起来!别吓我啊!” 他任由我继续拍打着,突然冒出一句话:“摔的好。” 完了完了,这下可真把脑子摔坏了!我暗自懊恼着那滩稀泥,他傻了我还怎么出去啊! 我正想站起来,林医生一把拉住我胳膊往地上一拽——我顺势倒在了他手边,他接着举起手往上面一指:“你看。” 内裤头灯的光斑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二十五章 匍匐的叫花鸡 “啊哟……” 我和屁股下的林医生同时惨叫了一声,我是被吓的,他应该是被痛的。 “什么情况!” 我赶紧翻了个身,刚想起来从他身上下去,结果一抬头就撞上了坚硬的石板,我痛的直哼哼,边捂着头,边摸索着爬下去。 我捡起滚落在旁边的头灯戴上,借助光线,我发现我们根本就不在刚才的房间里了,这里是一条完全陌生的,又矮又狭窄的通道! 林医生挣扎着坐起来,痛的直抽气,我看他一直紧捂着右脚,连忙帮他解开鞋带,也顾不得扑面而来的脚臭味褪下他的袜子一看——他的右脚肿起来好大一块! 糟了,这恐怕是崴着踝关节了! 我有过崴脚的经历,深知那种动一下就牵全身的疼痛。林医生紧皱着眉头,冷汗都从发际线里滴了出来。他的脚面高高鼓起,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动弹了。我小心翼翼的把鞋子扯掉,按照经验给他的袜子浇上水,盖在上面敷着。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问道。 他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说:“你牵动了机关,这块地板翻了个个儿,我们掉进了密室之下。” 我揉捏着太阳穴回顾起这一路的遭遇,忍不住破口骂了一句:“又是那该死的先入为主!” 这个地下宝库的设计者有个惯用而且及其有效的伎俩,那就是利用人们先入为主的观念设置二次陷阱。 我们逃脱了蝙蝠的袭击后,耗子顺利的开了第一道门,于是在面对凤凰石门的时候,我们都以为那是故伎重演,谁也没料到会飞出暗箭;在第一次中了大螭吻的迷幻计后,我们得到了水满门开的信息,所以在后面见到相似的神兽时,我们毫不犹豫的将其逐一灌满了,结果险些脱水而死;之前没发现天花板上的铺首,首先是因为它隐藏的很好,其次就是有那么多只螭吻诱导着我们按照先前的观念,只关注关于水的线索;而在我的观念中,见到铺首就意味着它是一扇可以打开的门,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扇门的入口就是脚下的地板! 我懊恼着自己的惯性思维,但又对此无可奈何。不过话又说回来,事已至此,现在我可以确定铺首的锁是被打开过的。但耗子死了,按理说没人有这技术,更何况天花板那么高,什么人能满足开锁的条件呢? 耗子的鬼魂。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把思路拉回眼下的处境中来。 “你包里有没有什么药?”我觉得用湿袜子敷肿块的方法起不到什么作用,林医生不仅崴了脚,还被我当肉垫狠砸了一次,这个通道的空间如此狭小,他只能半躺半坐的靠在背包上,可想而知他正难受成什么样子。 “24小时以内只能冰敷,给我点时间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正把浸湿的棉袜往墙壁上贴,说话都有气无力。 地下的石室里冰凉冰凉的,我幸好是披着怪人的冲锋衣才不至于冻得发抖。林医生自制的冰袜虽然达不到冰敷的效果,但这些发着凉气的石板多少还有点作用。 想到怪人他们的消失,我明白林医生所指的猫腻就是这条隐藏的通道,先不管是谁打开了铺首,他们三个都极有可能顺着通道前往了其他地方。 这样的话,通道里的危险应该早被他们破除了,我们只要跟着向前,就一定能与他们会合! 我心里顿时舒坦了很多,耗子的死终于没有那么沉重了。我如果摒弃先入为主的误导,再头脑灵活手脚利索一点,还是很有希望活到开学那一天的!更说不定临走时可以蹭点金砖宝石带回去! 接下来的探索一定要加油!我在心里鼓励着自己,鼓足干劲准备检查一下头顶的石板,却发现浑身都没了力气,脑袋还有点发晕。 算起来,我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必须填饱肚子补充一下能量才行。 我拉过满是泥巴的背包,耗子把干粮和电炊炉都放在我这里了,林医生是病号,更需要一顿美美的大餐! 我饿的手都发抖了,放平小炊炉,给瓷缸里倒点水摆了上去。 做完这几个动作就几乎用光了我的力气,怎么突然饿的这么快呢?果然人是铁饭是钢啊! 我软软的伏在地上,拧开打火按钮。 林医生却猛然坐起来,伸出手臂试图阻止我! 但火已经打着了,林医生的脑门直接撞上了顶板! 我还没闹明白他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四周的空气就忽然灼热起来,电炊炉的火焰“噌”的一下烧的老高老高! 林医生脑门青了一大块,一脸愤怒的张开双臂扑过来推开我,果断关闭了点火按钮。 但火焰并没有就此熄灭,我惊恐的发现不仅在炊炉上方,在我们四周、在这通道看不见的空气里,浅黄色的火焰星星点点的亮起来,逐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二十六章 灌汤包 灼热的空气烫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我的心脏承受力到了极限,它几乎都要从我嘴里跳了出来! 妈的,别让我死! 我紧闭双眼咬着牙,恶狠狠的诅咒着宝藏设计者。没过多久,仿佛诅咒灵验了似的,我觉得脸边空气的温度降低了! 是错觉吗?我不敢放慢动作,慢慢的尝试睁开眼睛——我的周围从什么时候起居然没有火焰了?脸上裸露出来的的毛孔明显的感觉到一丝久违的凉意,这会儿我才意识到脚底的路是不断向下倾斜的! 有救了!我激动的热泪盈眶,却突然发觉耳边没了林医生惨烈的喘息声。 我心里一慌,赶忙停下来,硬生生掰下脖子上的泥巴大围脖,费力的转过身去——妈呀,他倒在后面的地上,靠两只手向前慢慢的拖动身体! 火都烧到他头发上了!我甩掉背包弯腰站起来向他狂奔而去!身上的干泥块哗啦哗啦的往下掉着,他抬头看着我,向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这一刻的眼神:那是一种在彻底的绝望中透露出的、如此微小却坚毅的、强烈的求生欲望。 我一把拉住他潮湿的手,上面竟然满是滚烫的鲜血!我不断被顶板碰着头,半蹲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吼叫着把他往前拉! 虽然我没吃过奶,但那一刻我真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别说吃奶了,我连尿都快挤出来了! 终于,我把他拉回了地势下降的坡道上,火焰并没有跟过来,它们似乎只飘在空气的上半部分中。 地上除了焦黑的印迹,还有两条触目惊心的血道,它们是从林医生的膝盖上磨出来的! 我摘掉防毒面罩,瘫坐在地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消防队员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牛掰的人,火焰什么的实在是太危险太难对付了! 林医生没了动静,像个死去的壁虎一样四肢扭曲的趴着。我怕他真一口气上不来死掉,连忙给他翻了个身,摘下面罩。 他的形象真的惨不忍睹!头顶的一撮毛发还散发着焦味,两只手掌上满是死皮和血迹,手肘的袖口破了长长一条口子,裤腿的中间磨出大大小小五六个破洞,露出来的膝盖那叫一个血肉模糊,到现在还正往外冒着血丝! 我捧起他没穿鞋袜的脚一看——脚背肿成了一个半球,乌紫乌紫的!他已经没有右脚踝关节的概念可言了,五个脚趾也不同程度的磨出了已经破裂的水泡。 老天啊,我救下的这个人刚才遭受了怎样的一场浩劫啊! 我也躺倒在他身边,就像做了个干洗似的,把鼻头上的干泥巴撕下来,上面都拔出了几颗黑头。我费力的脱下硬成盔甲的冲锋衣,把糊在皮肤上的泥巴倒模统统撕扯下来——上面都粘着我一层细密的绒毛。 休息片刻,我从林医生包里找出医药盒,仔细的给他剪掉死皮,擦了擦伤口。 这个过程是非常揪心的,可说实话,我心里还很内疚。火是我放的,虽然本意是为了给他煮碗热饭,但在浓痰深渊里,人家也救过我的命,我总归是亏欠的一方。 上坡的火势愈加凶猛起来,如果没有这条陡坡,如果火焰不是只在空气上部燃烧,我们俩这会儿都该外焦里嫩、入口即化了! 看着地上的防毒面罩,我猜着火的应该是可燃气体,它们混合在空气中,却又轻于空气。 我们还没窒息而死,这说明通道前面有出口,生命安全暂时不用担心,不过我没胆子自己探路,只能一脸怂样的祈求林医生尽快苏醒。 实际上他早就醒了,只是没力气动弹,我给他剪烧焦的头发时,正对上他冰刀一样锐利的眼神,惊得我一后背冷汗! 上头的石板中隐约传来“呲咔呲咔”的声音,这种动静我实在熟悉无比,顶上一定有机关在运作! 听着声音的逐渐远去,我感觉大螭吻正从房间的一边滑到另一边。 紧接着,更远的地方也传来接二连三的石头摩擦声。难道上面还有其他人?谁又触动了机关? “霸王宝藏……又被封存了,这下你该明白那具干尸了。”林医生闭上眼,轻叹了一口气。 想到那具干尸……我恍然大悟,林医生的验尸报告是这个意思! 他说尸体之所以变成干尸,是因为在高温下脱了水。 通道里起火,上面螭吻的房间就等于是个烤炉,原来那倒霉的西汉人是被烘烤成牛肉干的! 怪不得他灌进小螭吻的血都变成了黑色的粉末,怪不得我们进来时所有的机关都要重新开启——因为高温把所有的水都蒸发了,螭吻空着肚子退回了第一道铺首所在的拱洞,而蝙蝠洞的石柱也应该升回去封住了入口,一切就像我们没来过一样! 那么上一次通道里是怎么起的火?除了西汉牛肉干之外,还有谁来过这里,向我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二十七章 通道的尽头 我只善于给轻微的擦伤绷一枚创可贴,包扎林医生的烂腿费了我好大的功夫! 他已经在创口上撒了一层消炎粉末,但纱布稍微用力裹紧一点,橘黄色的水就染湿一片。 左三圈右三圈,我像给三寸金莲裹脚一样用光了绷带,末了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林医生在睡梦中也是眉头紧皱的,他看起来狼狈的不成样子,甚至连街边的流浪汉都不如。 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走过去捡起旁边的冲锋衣,一点点抠掉泥巴,给他盖在身上。 做完这一切,我实在累得够呛了,浑身酸痛,后背的伤口奇痒无比。我吃了一根能量棒,缩在瘪瘪的背包里渐渐闭上眼。 这三年独来独往惯了,能和一群奇怪的人拉帮结伙、出生入死的探寻一个传说,这似乎只是我在地下室里妄想的白日梦。 想到地面上的生活,我觉得这里和这里的人们完全属于不同的世界。 老爸去世后的三年里,我兼职了那么多份零工、接触了那么多种陌生人,我自认为和同龄人相比,我的阅历是丰富且独特的。而在这山下每一分钟的经历,都淡化着正常生活的色彩,如此看来,那些补习班里同学们的生活,简直是黑白的。 我的个头是如此之矮,却被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因为我穷,我挫,我没家,我没前途。没人愿意理睬我,就像我从不愿意搭理他们。他们在忙念书和谈恋爱,我却要忙着赚钱吃饭。 就像在那个初秋,连熬两夜的我只穿着短袖校服趴在最后一排休息,天很凉,我很累,一动不动的从下午第一节课趴到夜自习打铃,但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入睡。 现在的我也是一样。 我在回忆和现实中睁开眼睛,应该已经过去了很久,上方的火焰只剩下星星点点几片光亮,薄薄的背包下传来一阵阵冰冷的寒意。 “阿嚏!”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用力吸了吸喷出来的鼻涕,惊醒了死去活来的林医生。 他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指着右脚上的蝴蝶结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干嘛?我可是穷尽毕生所学才把它裹得如此结实,蝴蝶结也饱满对称,有什么好指责的!我向他耸了耸肩,从背包中钻出来,捶了捶发麻的大腿。 林医生轻叹一口气,拉开披在身上的冲锋衣,不再向我讨要说法。我以为他要把衣服还给我,结果他伸上袖子,正儿八经的把怪人的衣服穿戴整齐了! 得,不与伤员计较。 我心里自我安慰着,撕开火腿肠包装,使出力气向他砸过去!冷的要死,真气人! 他稳稳的一把接住了火腿肠,问道:“你休息好了没?” “管我什么事!一直是你在休息好吧!” “好了就走。” “走?”我不禁失笑,“你都瘸了,走哪儿去啊!” “你走,我爬。”他依旧平淡如水的说。 通道下坡的尽头黑黢黢的,我想着耗子的尸体心里开始发毛,现在林医生成了残疾人,开道的任务自然落在了我身上,万一遇到点什么机关陷阱、怪力乱神,岂不是瞬间就秒掉了我的小命! “要不咱们在歇会吧……我看你的脚还挺严重呢……”我不自觉的向后倒退着,给自己寻找借口缓冲一会儿。 “那你歇着吧,一会把我的包带过来,我很慢,先走了。”林医生拉上冲锋衣的拉链,嘴里咬住手电筒,不再理我,艰难的一步步从我身边爬过去。 他裤子膝盖都磨破了,还这么可劲儿呢!我想起他的那些伤口就觉得一阵揪心,这么爬下去,非得再流血不可! 我蹲下去给他收拾乱七八糟的纱布头、小药瓶和手术剪,目光扫过我瘪的可怜的背包,突然有了个古怪的主意。 我操起剪刀,把背包倒空,拆掉两侧的水杯兜,又在底部剪了个大窟窿。 很好,一件连体大马甲完成! 我为自己的创意沾沾自喜,从拉链口钻进去,套上背包马甲,又剪掉乱七八糟的背带和网兜,恨不得立即找个镜子照照这亲自设计的保暖服装。 马甲居然非常合身!我看着林医生逐渐堙没在黑暗中,不敢多做停留,把倒出来的几根食物转移到胸前的口袋里,又动手把背带残骸剪了两小段,塞在膏药贴中间,然后拎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追上了他。 “来,给你个补丁!”我示意他停下来,抬起膝盖。 可惜林医生嘴里咬着手电,我听不见他关于马甲的评价,但他瞪大的双眼似乎表示着这套服装的视觉效果很是猎奇。 “不用谢我,等出去带我到你们医院打一针能长高的激素就行!”我把膏药软补丁贴在他两个膝盖上,这样多少能好受点吧,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二十八章 好帅的楚王 我停下脚步揉揉眼睛,这里是地下深处,只有我和林医生的手电是唯一光源,什么东西可以透过光线呢? 但我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些不寻常的玩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拍了一下脚边的林医生,用手电给他照了照那堆发亮的未知体。 林医生双手撑着地面,歪头看了一会儿,谨慎的一点点挪过去。我在他身后慢吞吞的跟着着,心里有点害怕,不知道是不是想象力作祟,那堆东西有点像个人形! 越走近我越确信自己的判断,它正以僵硬的姿势靠墙坐在那里。而当我完全分辨出它的身形,并用手电筒照上它的头部时,我手中的电筒差点没握住掉到地上,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了—— 它长着一张妖怪的脸! 我跟它相距还很远,但我绝对可以模糊的辨认出它脸上扭曲的五官! 咧到耳边的唇缝,不合比例的大鼻子,凶神恶煞的吊眼! 这哪儿称得上是脸,这就是抽象派的画作! 林医生手脚并用的往跟前快速爬行过去,我刚来得及喊了一声“它是妖怪!”,林医生就爬到那东西的眼前了! 他翻过身放松了一下膝盖,和那妖怪并排坐着,半天才赞叹似的朝我招呼了一句:“这是国宝……过来开开眼吧。” “这算哪门子国宝啊!”我看他没什么危险,试探性的往前迈了两步,在他手电往下的照射中我才醒悟过来,“我的妈呀,金缕玉衣!” 这东西我在徐州博物馆见过,名扬海内外的镇馆之宝呢!博物馆里的那件是第三代楚王刘戊身上的,那这一件想必也属于某位王侯贵族了! 我恐惧的心理一扫而光,原以为藏宝室里能见到金子就够吹一辈子牛的了,没想到直接就发现了一件国宝! 我心急火燎的扑过去看个究竟,到跟前才发现那张妖怪脸其实是一尊雕琢精美的面具! 往下看去,它浑身上下都覆盖着大小不等的玉片,玉片在手电的照射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连接处还闪耀着夺目的光点,仔细一看,那都是些穿起玉片用的细线。金缕玉衣势必有金缕,那些闪光的细线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金丝吧! 我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瞪大着眼睛希望把这件国宝的所有细节都铭记在脑子里。这趟来的太值了!我恨不得立刻扛着国宝去市政府请功,发现国宝怎么着也得奖励个十几万吧!钱先不说,各个电视台岂不是要抢着来采访我?这个夏天一过去,从此名利双收,生活无忧! 林医生也难得有兴趣的欣赏着它精美细致的做工,我想起博物馆的玉衣内部是有填充物的,这样才能撑起立体裁剪的玉衣。而眼前的这件新玉衣似乎紧密的贴合着人体的外形,那这就意味着里面有东西? 国宝里还有一位王侯的尸体?! “想看?”林医生读懂了我的表情,把手缩在冲锋衣的袖子里,准备隔着衣物取下国宝的面具。 我心里的好奇和激动远远大于对尸体的恐惧。 大不了是具骷髅吧,最多是只干尸,牛肉干被戳烂成那个样子我都看过了,还有什么更恶心的呢? 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朝林医生点了点头,他缩在衣袖里的手捏住面具的下巴,小心翼翼的往上揭开—— 我满怀期待的定睛一看,不禁惊呼出声:“我的妈呀……这怎么可能呢!” 国宝里的尸体完全超过了我的心理准备,我甚至不敢称呼它为“尸体”,它居然一丁点腐烂的印迹都没留下,和旁边林医生脏兮兮的脸相比,我更相信它只是睡着了。 它长的面目清秀,眉如远山,紧闭的双眼上睫毛根根分明。面色白皙如雪,但腮帮上有一小块反差强烈的斑点。嘴唇似笑非笑,微微翘起,呈现出和斑点一样的紫黑色。 根据这般相貌看来,它应该是一位刚步入中年的帅气男子。 我呆呆的盯着这活人一样大帅哥,怎么看,他也不属于千年尸体的概念,就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到它的鼻下,想试探一下它是不是没死透,还有呼吸? “别碰,他应该是中毒死的。”林医生低声说。 “干撒子!”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我吓得手一哆嗦,伸了回来。 “别!别碰它!” 这句话不断在四周传递着,回荡出“别碰它……碰它……它……啊……”的回音。 我虽然被莫名其妙的惊叫吓的不轻,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声音,这川普,是冬煌啊! “幺妹!可千万别碰它!” 我笑容满面的往声音的方向回过头去,黑暗中只有几根荧光棒和一只发亮的眼睛在向我慢慢走近。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二十九章 金缕玉衣 “汉墓?这扯的也太远了吧?哪儿跟哪儿啊!”冬煌先是连连摆手,但他的目光扫过我旁边的金缕玉衣时,又闭上了嘴巴。 我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开始分析道:“只要你的指南针没坏,往西北方向肯定是徐州的襄王路,你单从这条路的名字就知道通向哪里了,龟山汉墓的墓主是第六代楚王刘注,他死后谥号为襄!” 我闭上嘴巴,却发现他们都在等着我继续说下去。我脸微微发烫,有点受不了怪人那种殷切期望的表情,转过头去注视着金缕玉衣中那张英俊的脸,自语道:“这个人,又是谁呢?” “玉衣是汉代帝王的殓服吧!你看,上好和田玉,少说也有两千多片,这小子肯定是个王。”冬煌用手电照亮着通透的玉片,啧啧赞叹,“你们来之前我没手电,只能用荧光棒看了个大概样子,你道哥眼睛好,检查的仔细,他说嘴巴都发黑了,我一听就知道有毒,幸好回来的及时,你们没碰到他。” 冬煌又把手电扔给怪人,说道:“他还发现一大片咪咪呢!” “咪咪?” 我们顺着怪人手电所指,抬头看过去:天花板上分布着大小不一、数量不等的一片石包,石包上还有红色的小凸起,乍一看还真挺像女人的乳头呢! 我觉得眼熟的厉害,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倒是林医生拖着伤腿挪到我背后,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进去过龟山汉墓?” “去过啊,九三年就开发成旅游景点了,我老爹还给那儿搬过砖呢!” “我也去过,我觉得很像。” “像什么啊?”我被林医生的话懵了一下,“你是说咪咪?” “我上次来旅游已经好多年了,记不清楚,需要你帮我一起回忆下。”他扭头瞄了几眼咪咪,“刘注夫人的墓室你还有印象没?” 我想了想宣传册上的平面图:“你说他老婆的墓室?不就在北边的甬道里吗?” “你抬头朝上看过吗?是不是也有这种东西?” “对啊!”我说这些咪咪如此眼熟来着,“夫人屋里的星宿分布图嘛!” 看冬煌和怪人一脸迷茫,我接着解释道:“龟山是九里山的支麓,龟山汉墓是刘注和他夫人合葬的墓室,工程庞大的不得了,整个龟山几乎都给掏空了!夫人墓穴的顶上也有这样的咪咪,专家给的解释是刘注怕老婆死后寂寞,专门给他雕琢的满天星宿图!” “你越说我越糊涂,咱们这是来找项羽的宝藏,怎么扯了半天都是汉代的古墓啊!”冬煌不自觉的耸了一下肩,又疼得他呲牙咧嘴,“你说多奇怪吧,上面的密道有汉画像石,下面的密道通向刘注的墓,咱们一个劲儿的在汉代穿越来穿越去了!” 林医生突然朝国宝抬了一下手,确定而冷静的说:“这不奇怪,他就是刘注。” 这话说出来,我们三个都不约而同的惊了一下。其实自打看见国宝起,这个答案也隐约萦绕在我心里过,我不敢说出口,这是完全违反常理的!汉墓里的王,身穿金缕玉衣一路被搬进了霸王宝藏的密道,这不是鬼扯吗? 我佩服他说出口的勇气,努力回想着老爸曾告诉过我的故事,尽力给他的观点补充依据:“我爸说,当时发掘龟山汉墓的时候,只有一些零碎陪葬品,两个棺材都是空的,既没有人的骸骨,也没有金缕玉衣,所以考古学家推断墓里被盗过,玉衣被盗墓贼运出去了!” 林医生朝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里有一条通往龟山汉墓的路,头顶有墓里一样的装饰,身边有穿金缕玉衣的尸体,也没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就是刘注无疑。” 我看国宝上的玉片干净整齐,不像是经历了开棺拖尸的暴力对待,我问道:“那盗墓贼是什么意思?这么长的路把他拖来干吗呢!” “不对,才不是拖来的,也没有盗墓贼,是他自己走过来的。” 没想到这回轮到冬煌语出惊人了! 林医生沉吟片刻也赞同道:“人一死,尸体就僵硬了,拖过来的话只可能呈现平躺的一具人形,你看看他的姿势吧。” 此话一出,我感到后脊背嗖嗖的发凉。 我看着楚王刘注熟睡般的脸庞,他好像只是随意靠墙休息而已。绝不会有人摆出这个姿势葬进棺材里的,金缕玉衣也完全贴合他的身材体型。事实摆在眼前,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受一位英俊的楚王死后诈尸的事实! “好惊悚啊!他是不是传说中的那种僵尸?都离他远点!万一他又活了!”我生怕他乌黑的嘴唇突然张成血盆大口,赶忙往后退了几步,缩在冬煌旁边。 冬煌拍了拍我的头表示安慰,我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一定是哪里理解错了,毕竟这不是恐怖片,死了的怎么能自己活动呢? 没想到冬煌看我情绪稳定下来,又小声的在耳边说了一句:“你还别不信,其实僵尸是真实存在的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三十章 龙的心脏 “太精彩了,你们俩可真行!”冬煌听得入迷,奖励性的撞了我一下,“刚才我还以为是在听说书呢,你俩思维可太活跃了!后面还有吗?” 我挺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子,刚才都扯到忘我境界了,林医生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 怪人小学生似的的举了一下手说:“我有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就像监狱里的犯人,白天被劳教,晚上挖地道,突然有一天,这个犯人再也不在白天出现了,别人都以为他被处决死去了,而其实他是从地道逃到了外面生活!” 林医生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还忽略了狱警的作用,别人不明真相,狱警开没开处决枪只有他自己清楚,刘注总不可能是自己爬进棺材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里,都还有个提供假死药的神父,所以他还得有个里应外合的帮凶才对!” 冬煌也举手道:“说到这儿,我觉得咱们可以探讨一下牛肉干的身份了?” 对了,牛肉干也是西汉人!我突然想起那块玉佩还在我裤子口袋里呢!赶紧伸手去摸,生怕它掉落在路上或者沉入了浓痰深渊里。 还好,运动裤的口袋都很深,我万分宝贝的把它掏出来摊在手心上:“这是牛肉干身上的玉佩,刘注的墓里也出土了一块一模一样的,就在徐州博物馆里放着呢,说不定他们俩是亲戚?” “让我看一眼!”冬煌颇有兴趣的接过玉佩,仔细的端详起来,他因为受伤后的沉睡错过了不少好戏,他翻来覆去的观察着,向我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玉佩的?” “一看就是玉做的饰物啊!又佩戴在人的身上,工艺精美,不是玉佩是什么?” “这是一枚符啊!”他双眼放光的说道。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词,疑惑的问道:“一枚符是啥?” “终于到我发挥啦!”冬煌煞有介事的捋了一把山羊胡,回答道:“符嘛,本来是一整块对称的物件,古人把它从中劈开两半,分给两个人当做信物,需要合验符信的时候,把两块符合起来一拼——能对上,那就是合符了,就可以信任对方啦!” “怪不得有个词叫‘符合’,是根据这个典故来的吧?”怪人捧着脸问道。 “对头!这东西在民间就当做小情人的信物,在宫里,那可了不得了!”冬煌清了清嗓子说,“皇帝持一枚,带兵将领持一枚,将军需要请兵,就派人连夜带回一半符,皇帝来亲自验证,同样,为了防止假传圣旨,皇帝也会用合符验证来交给将军秘密的任务。” “这么说,这东西是枚玉符,而且世上只有两个?”我把玩着它,感受着两千年前的气息。 冬煌接过来,指给我看它的尾巴:“你用手摸摸,这里是断面,没经过打磨的。” 怪人和我分别伸出手蹭了一下,确实没有其他边缘圆滑。 我看了眼刘注说:“如果我能肯定,从他墓里出土的另一枚符和我手里的这个一模一样,那咱们能猜牛肉干是他的将军吗?” “差不多吧,咱们刚说得有个里应外合的人,我看一定是这个干尸将军了!” 林医生也要走玉符掂量了一会儿,慢悠悠的说道:“他能有玉符,肯定是刘注的亲信,刘注夫妇从龟山汉墓进来,他从正常入口进来,本来他们应该汇合的,但却分别死在了上下层两个地方。” “依我看咱们这条通道就是汉画像石里,士兵挖开的路。”冬煌点了点头,“我们所走过的这些路,全是项羽的死敌开辟的!” “可通向宝藏的路不是打开伏弩阵的凤凰石门那条吗?为什么不走现成的,反而又挖一条新的?你们是退回来找到了这里,我们其他几个中了连环翻板,可受了大罪了!” “幺妹我问你,你想去对岸,河里不是陷阱就是鳄鱼,你怎么办?” “绕路呗!” “所以啊,人力物力工具都有,你干嘛寻死呢?避开陷阱挖一条安全又直达的路不就得了!” 我顿时心如明镜,把期间的各种缘由都理清楚了:凤凰壁雕里中空的那些箭孔,原来都是让刘邦的士兵给挨下了,他们干脆就开辟了一条无障碍绿色通道,直达最后的藏宝室。而楚王刘注不甘寂寞,放弃了王侯的生活转战地下,试图接着完成刘邦未尽的事业。 此时此刻,剩下的疑团直指同一个问题:宝藏里面有什么? 是什么吸引着刘注,不顾祖训不顾天谴,身为王侯却早早给自己送了葬,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诡异的戏? 古玩珍奇、金银明珠肯定不是王侯想要的。 这个答案在林医生心里。 我觉得,目前的时机可以逼问他了,他孤身一人,腿又如此,想活就非得投靠我们这边! 我站起身来,走到我们一拨人的中间,正要张嘴说话,怪人抢先开口问道:“林医生,该你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三十一章 该前进了 “什么!”我们几人都惊呼了一声。 “那么多本古书里都有记载,他明明盗了墓,还一把火烧了秦陵呢!”我马上就反驳道,“如果他没挖,那这宝藏从何而来?” “中国1962年就开始秦始皇陵的考古项目了,你觉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挖掘?”他反问了我一句。 我想了想,前些年有个报道,说从秦陵的地下探测到大量水银存在,所以秦始皇陵应该是完好无损的。当年这个消息一出,徐州的地底下立马就太平多了,有些寻宝者觉得项羽盗墓只是刘邦硬给扣上的帽子。 “目前世界上,都没有成熟的技术足以挖掘地面以下的秦陵,谁也不敢保证绝对安全,水银一旦泄露,上面的城就完蛋了。”林医生接着说道:“但秦陵的墓室以外、地面—以上原本还有一座金字塔。” 怪人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金字塔!” “张小爷的祖上说,原本在封土堆之上,还有一座供始皇帝灵魂出游的享堂,龙的心脏就藏在里面,现在秦陵地面上的那个九层破烂夯土台,就是被项羽烧毁的遗迹。” 见我一脸迷惑,冬煌主动解释道:“封土就是民间俗称的坟头,享堂可以祭祀用。” “你是说始皇帝埋在地下的墓室被水银封着,上面又盖了房子,用土给堆成了金字塔状的坟头?” 林医生趁着这个间隙咳出一口痰,他清了清嗓子又说:“秦始皇一生追求长生不老之术,最后得到了永生的三种方法,它们就藏在这里面。项羽掘坟,一是复仇,二就是为了这个。” 我觉得自己原有的世界观正在慢慢崩塌,我问道:“哪三种?始皇帝最后不还是死了吗?如果真能长生不死,咱们现在说不定还是秦朝呢!” 林医生居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如果我什么都告诉你,后面的路上,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说话说一半,你恶不恶心!”怪人气的攥起了拳头。 “得了,逼他也没用!”冬煌制止住他,眉头全皱在一起,紧盯着林医生,“我凭什么把心脏让给你,你要那个干什么?你是什么人?” “我是医生。”他收起笑意恢复了平静,“心脏只能归我。” 我脑海里浮现出了实验室中,操纵着手术刀和电子仪器的科学怪人的形象,这有点恐怖吧!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如果真有心脏,我不会乱来。”冬煌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但我不认识你,不可能对你放心,接下来的路可以一起走,不过你再敢耍一点儿心眼,你就再也出不去了。” 林医生乖乖的点了点头。 “那好,话就说到这儿,想想办法往前走吧,那里还有一扇门,我们本来在等耗子找过来开门,现在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冬煌歪头指了黑暗中的一个方向,“这门应该能通到下面的路,原本我什么都看不见,现在有灯光了,能动的都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必须把它打开。冬冬肯定也是走的这条路,说明有办法过去,可惜耗子不在这儿,不然哪至于困这么久……” 我心里一紧,目前来说,我谎称猴哥已死的伎俩比想象中发挥了更多作用,不仅保全了我自己,也逼得林医生袒露实情投靠我们。可其实死的是耗子,万一接下去的路上遇到了活蹦乱跳的猴哥,他的立场会不会再次动摇呢? 冬煌和怪人纷纷站起身来,在这个还算宽敞的通道尽头寻找出路。我戴上头灯跟过去,和冬煌凑在一起,边往黑暗的角落摸索过去,边随便闲聊起来。 “冬爷,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碍事。”他蹲下来往墙根处摸索了两把,“不能使劲罢了。” “让我看看好点没!”我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凑过去,把脑袋伸到他肩膀上看了一眼,嘴唇贴近他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猴哥还活着,死的是耗子。” 冬煌明显虎躯一震,却立刻推开我说:“别碰我伤口啊,还疼着呢!” 我反应过来他是不想后面的林医生看出破绽,便也跟着装模作样的笑闹道:“再看一眼呗,我瞧瞧林医生给你缝了个什么图案?” 我又伸头过去,他小声在我耳边说:“继续瞒着!看清了吗?” 我哈哈笑了两声,大声回答道:“林医生好手艺,给你纹了个大蜈蚣!我这回可看的一清二楚了!” “好吧,谢谢你……的关心啦,别闹我了。”他摸摸我的头站起来,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向我轻点了一下头。 他表情中满是苦涩,我能感受到他心里很难过。此刻我无法安慰些什么,只好留他在原地静静的摸索着墙壁,我退回去仰望着天上的咪咪开始发呆。 一开始,我没认出来这和刘注夫人墓室里的星星相似,那是因为这里的星星都在凸起的小圆粒上点了一丝朱红色,这样就特别像乳头了,夫妇俩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三十二章 一颗启明星 既然知道了这些小圆柱背后有蹊跷,我们都把精力集中在了那几根尼龙线上。 断裂的那些线头像是被蛮力扯断的,那么应该意味着后面的机关很沉,或者根本没有可以拉动的运作。 而为数不多的那几根完好的牵线,我们都不敢用力拉扯,一是没有耗子的技术,二是怕又像之前的机关一样,飞出一些伤人的东西。 可我们讨论了半天也摸不出个头绪,冬煌只好大手一挥,让我们分开躲在角落,他来拉动一根尼龙线试试看反应。 我对上头那些三棱暗箭的威力还心有余悸,听说他要试探机关,赶紧贴着墙角警惕的立正站好,支起耳朵等待着可能出现的情况。 林医生顺势直接趴在地上,怪人缩成一个球蹲在冬煌脚边。 随着他向外拉扯的动作—— 居然没听到什么巨大的声响!想象中的飞沙走石也没出现! 我觉得自己这种奇异的心理有点变态,我们都好好的,没危险该欢呼雀跃才是啊,隐隐期待个屁啊! “快来看!” 我们闻声纷纷凑到跟前去,这门经过冬煌的一线牵引,已经悄无声息的变了模样:门板上的小圆柱有的向外凸出,有的凹陷进去,我们观察了许久,并没有发现什么规律。 保险起见,林医生还是快速在纸上将其形状记录了下来,随后冬煌又拉动了另外一根尼龙—— 就像这扇门有生命一般,所有的小圆柱纷纷活动起来,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它们又变幻出了另一幅不同的图形! “这是想表达些什么?” 我和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这机关的门路。 无奈,冬煌只好拉动了最后一根线索。 图形果然又改变了。 我心说古人的智慧真是无限大,这么不到1平米的石板背后,居然隐藏着这等错综复杂的设计! 而世界上竟然还存在着耗子这种技术人员,专门破解机关术。原本我挺看不起耗子的偷鸡摸狗技能,现在看来,他其实属于高端人才! 我呆呆望着小圆柱的截面,幻想着如果耗子还活着,他会怎么破解。 怪人歪着脑袋在旁边说了一句话,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喃喃自语:“你说如果没有耗子这种人,这门该是什么用法呢?” 他这话倒让我赶紧暂停了原本的幻想,是啊,耗子有对付机关的本事,他能从试探中的声音听出机关的运作,他的工具箱里还有铁丝、皮筋、牙签,还有长长的一缕头发。可是,他再也不会回来帮我们了,我还用耗子的思维看待这扇门干嘛呢? 门的用途是阻止某些人进去,或者欢迎某些人打开。 总之它等待的肯定不是耗子这等鸡鸣狗盗之辈,一定有一个安全和平的进入方式。 怪人回头和冬煌交换了一下眼色,他很默契的点了点头,接着怪人就一掌拍在凸起的一枚圆柱上,直接给它推回了石板内部。 又试了几下,每一枚圆柱都可以随意的推回去,推到平面再用力一按——它又自动的伸出来了。 我也上前摆弄了两下,不禁觉得很有意思,有点像房东儿子的那件益智玩具,他总是拼出一个猪头来挑衅我,要不是我常年欠他老子的钱,早就拎他过来一顿胖揍了! 怪人见石门丝毫没有反应,不禁有点泄气的说道:“冬爷,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就来硬的吧。” “怎么个硬法?”我奇怪道。 “开个洞,穿过去!” “你疯啦,这可是石质的!” “别乱来。”冬煌给了他一记轻拳,“不到迫不得已,不准搞破坏!再说我们条件、物资都有限,这门也没有下手的地方。还是把你们自己当做是刘注,想想拼出个什么玩意儿,它才能正大光明的打开吧。” 我不明白怎么样才能来硬的过去,最好还是别毁了这里,如果这儿开发成景点,一定能吸引来一大批游客。这多新鲜呐,从龟山汉墓一路爬过来,玩玩拼图,猜猜楚王喜爱的图案,瞻仰一下他本人的风采,这比那些卖纪念品的展馆好玩多了! 楚王在后面倚墙坐着,他微微翘起的嘴唇像是在笑看我们的一举一动。冬煌丝毫没有松懈,围着他左一圈右一圈的观察着,希望发现能用的线索。 可我觉得他肯定发现不了什么,谁会傻到把谜题和答案放在同一个空间里呢? 我扬起脖子伸个懒腰,头灯扫过天上的咪咪。这真是他为夫人开凿的星空吗?有一个如此痴情的王侯丈夫,刘夫人想必生活的非常幸福吧! 龟山汉墓里也没发现夫人的尸体,难道夫人也用了假死这一招,追随着丈夫一路来到这诡秘的宝藏里?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三十三章 门后的世界 “幺妹你是个人才啊!”冬煌的眉头终于全都舒展开了,他差点把我举起来。 怪人趴在地上,从缝隙中向外观察着:“好……长……的路啊!” “我总共就这么点本事,你打死我也拼不出来了……”我向冬煌坦白道,“你们来试试剩下的吧,要不然就钻过去?” “这……” “你不如把我切片算了。”怪人试探了一下,最多伸出去一只手臂的高度,“冬爷,下手的地方有了,不然就强上吧!” 冬煌看看我为难的表情,也不再勉强,反倒回头问了问林医生我们仅剩的物资情况。他来回踱着步,思索片刻终于一跺脚道:“好,火烧水激,凿开一个小豁口,人能过去就行!” 怪人马上就行动起来,两步跑到林医生前,上去就扒衣服。 我吃了一惊,心想不带这么耍流氓的吧!林医生却只愣了一下,就毫无反抗的脱了他的冲锋衣。 “等等,把幺妹身上的马甲换下来吧,好端端的一件衣服,怪可惜的。”冬煌拍拍我的肩,示意我换上正常人类的衣服,我估计他忍我奇异的造型也忍好久了,这会终于对着我的杰作笑出了声。 有这么难看吗? 林医生拉过他的背包,翻出酒精扔过去,怪人把我脱下的登山包马甲堆成一个团,打开酒精盖子一股脑浇在了上面,又从自己的T恤下摆撕了一片棉布往中间一放,露出了有点小性感的肚脐眼。这边冬煌从后口袋抛过来一根亮闪闪的东西,他一把接住,抽出匕首就刮擦起来。 我定睛一看,他正从银色的长条上往下刮粉末,把它们铺洒在棉布上,然后用力在银条上切了一刀—— 噌—— 耀眼的火花亮起,棉布片和粉末瞬间着起火来! 怪人拉开马甲拉链,把火源抖落进里面,然后调整了一下它的形状,将它下着地、上顶门的塞在缝隙正中间,蹲一边静静的看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只马甲都冒出了火焰。登山包的布料很厚,又浇了酒精,烧的非常缓慢,但火苗直往上窜,把门板底部熏的黑黢黢的。 冬煌又取出仅剩的两瓶水递给怪人,自己拉开架势半蹲在火源旁。 我很疑惑他们这是在干吗,放一把火,然后牺牲掉饮用水浇灭? 火焰的燃烧已经达到了顶峰,我可怜的马甲被烧得零零散散,正在逐片往下剥落。 “一、二、三!” 冬煌突然毫无征兆的大喊一声,他一脚跺开那团火球,怪人手一挥,清凉的山泉水如数泼洒在烧热的门底板上! 中间烧黑的那块石板顿时往外冒起白烟,不住的发出“滋啦滋啦”的轻响,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是啊,能不委屈吗?好端端的就被烈火烧了一阵子,现在又突然被泼了一身冷水! 这还没完,怪人放下水瓶,双手从腰间拔出两把匕首,蹲下去将其中一只的刀尖抵在那块门板上,操起另一只的刀把,一下下击打着前一只的末端。 原来之前那些举动的目的是为了凿石! 哗啦一声响,被火烧水激过的那片厚重的石板仿佛脆弱不堪,粉碎成渣石掉落一地,在平整的门底板上留下一个弧形的豁口。 真是到处闪耀着智慧的光辉啊,这不就是物理常识的实际应用嘛,经过了激烈的热胀冷缩,再来个外力的击打,它非得碎裂不可! 怪人一刻没停下,抄起匕首,左右开弓的在豁口边缘刮擦,试图将它再扩大一些。 白色的石粉很快就落满了他的双手,他用力一吹——门前像起了大雾似的模糊了他的身形,等到尘埃落定,我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柳暗花明的神情。 他出了一口长气,丢下匕首坐在一边活动着指关节说:“好饿啊,其余的太硬了凿不动,吃下去的东西都消耗光了……” 这时的石门已经挡不住我的前行了,怪人开凿的那个豁口像个狗洞似的,比我脑袋大多了,下面还有我开启机关上升的一段高度,足够我钻过去的了,只是他们几个男人都长的人高马大的,这样子挤过去恐怕还要费些力气。 怪人向我招手时,我还有点心惊胆颤的,未知的黑暗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谁知道门后都藏了些什么呢? 可走到了这一步,我也算小半个探险者了,大势所趋、形势所迫,不敢走也得硬着头皮爬下去啊! 我把头部对准豁口,四肢放平躺在地上,怪人抓住我的脚用力朝里面推动。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我是一具准备进入焚化炉的尸体似的。 我的视线从石板的断裂口下经过,进入了门后的世界。 一股非常浓烈的味道直钻鼻孔,我奇怪的觉得有点像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三十四章 地下迷宫 我赶忙连连道歉,心里责怪着自己怎么就如此手贱呐!石门的底下只剩那个豁洞了,这回我们是再也出不去了…… “哎……你……”冬煌抹了一把鼻子上的血珠,颇为无奈的说,“哎,无所谓了,我自己还犯了个错误呢,幸好人都过来了,往前看吧!” 我自知理亏,自己打了手背几下,赶忙殷勤的戴上头灯,四面八方的观望着,给他们照亮门后的这个新世界: 头灯所照亮的地方尽是些密密麻麻的小洞口,每个洞口都一模一样,其中还夹杂着数条伸向黑暗更深处的岔道,我的头灯威力有限,根本照不到哪里才是岔道的尽头。 这儿简直是个迷宫! 这迷宫之大,完全超过了我对霸王宝藏的想象,这里已经深入了地底,我甚至担心九里山会因为山体下的这个巨大空洞而发生塌陷。 此情此景实在让人心生畏惧,回去的路被我关闭了,可前面的出路在哪儿呢?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裹紧怪人的冲锋衣,这寒冷不禁发自内心,也来源于周围的温度。这里的气温和山外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我好像从烈日当空的三伏人间一路走进了阴冷漆黑的深秋夜。 “咱们……行动起来吧,没物资能耗下去了,道哥你就扶着林医生走。”冬煌开了口,顶着一鼻子血痂站起身来,“都别走散了,先试探一下地形的规律吧。” 怪人满不情愿的把林医生拉起来,抬他一条胳膊架在脖子上,林医生将受伤的腿向后蜷曲,走起路来一步一跳的。怪人回头给我做了个很无奈的鬼脸,却看到了林医生伸出去的脚脖子上,那一条娇媚的绷带蝴蝶结,他乐的几乎站不稳,强忍着笑搀扶着病号往前走。 他俩挡住了我的头灯,我不得不绕到前面去照亮,却又不敢作为先锋带路。 正在犹豫中,冬煌赶上来和我并排走着,伸出没受伤的那只胳膊牵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又暖又厚实,我一点儿也不怕了。 在灯光的指引下我看的很远很清楚,顺着正前方的小岔道,七拧八歪的走了一大圈,我们却并没有什么收获。 我恍惚觉得四周的景物都没发生变化,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转弯看过去,远处还是密密麻麻的洞口,身边还是迷宫似的岔路。 最奇怪的是,无论走到哪里,地面上到处都是硫磺小颗粒,它们散发出的那种特殊臭味让人的心情很不爽。 冬煌牵着我停下脚步,嘱咐我和林医生原地呆着不要走动,他带着怪人去那些山洞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瞥到林医生的蝴蝶结有些松散,便过去重新给他拾掇了一下,然后乖乖的坐在满地硫磺渣上歇着,我对他不再有那么多的问题和兴趣了。 “我不是坏人。”他看出我的转变,淡淡说了一句。 我不想和他单独说话,便“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几个小时前我们俩的态度和现在正是相反的,没想到那么多话的我这会儿也学会了保持沉默。 冬煌他们俩从附近的一个洞口出来,又转移到远处几个洞里转了一圈,我站起来用头灯给他们指示了一下原来的位置。 如果没有灯光,在这里走散了就再也找不到路了。 “这些是储藏洞,里面基本都空了,但残留下来不少硫磺矿。”冬煌汇报着他们的发现,“徐州的地质肯定不产硫磺矿,这些肯定是从别处搬来这里存放着的。” 我回忆了一下,没听说徐州的哪段历史提及过有对硫磺进行大量使用,考虑到这里如此隐蔽,我开玩笑道:“是不是古代的私人肥皂加工车间?” 怪人也凑了个热闹:“烟花爆竹小作坊?” 冬煌摆摆手咧嘴笑了一下,捏了几颗地上的淡黄色颗粒说:“大老远的运过来,又从矿里提炼出纯度这么高的的硫磺,在以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应该是有其他的大用途吧。” 我们一边探讨着出去以后泡个硫磺温泉,一边接着漫无目的的前进,直到我穷尽一条岔路的尽头,自然的拐了个弯,一片红褐色晶石反射着头灯的光线,照亮了随后拐进来其他人。 这块晶石从地面上的一个石墩里,张牙舞爪的伸出来,呈现出非常浓重的深褐色,而在头灯的照耀下,它的边缘又有些透光,微微反射着红色的光芒,映得附近一整片空间瑰丽无比。 他们几个的脸颊都被映衬的红扑扑的,围过来仔细琢磨着这块突然冒出来的晶石。 我不知道自然界中的结晶是什么颜色,但这块晶石着实让我不敢往跟前凑,也许是经历种种危险所造成的心理暗示,我看着它就想起暗红色的血液。 谁也没研究出什么头绪来,我们又没有地质学家,只好绕开这片东西,探寻其他岔路。谁知后面的路途上竟然满是同样的晶石,它们三三两两分布在交错复杂的岔道中,我们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三十五章 它跟来了 它的步伐很犹豫,向周围试探了几次,就在我快要被逼疯、快要紧张到窒息的那一刻,终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大幅度的追过去了,留下一阵玉片的回声萦绕在我耳边。 静静的等了好久好久,我以为已经到了世界的尽头,冬煌才小声的呼唤了一句:“朝闻道,林医生?” “恩。” “在。” 他又捏了一把我的手,才放松了一点儿说道:“还好,要是走散了可就麻烦了。” “接下来怎么办?”原来我后面的这个混蛋是怪人。 “还得打灯走,路上小心点。刚才太突然了,咱们都没有准备,从现在开始,把家伙都拿在手里,再遇到就毁了它,反正咱们出不去也得死在这里!” “应该能出去,我有想法了。”林医生的嗓音在最后面响起,我的希望瞬间又被点燃起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我还要好好想一下。” 冬煌的声音里也是掩饰不住的欣慰:“好好!找个山洞吧,只要有办法,咱们就试试看!” 我们摸着黑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林医生拧开手电,我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人类真的离不开光明啊! “往没去过的那条路再走走看,我还不能确定。” 林医生往血河后面挥了一下手,我们连连点头,他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我们给他扶到了怪人的背上,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 迷宫中的小路越来越难走,我几次都险些被地上不平整的晶石绊趴下。冬煌放开我跑到前面找山洞去了,他一松手我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还没下去,两条腿酸软无力,步伐比刚才慢了许多,走了一小段就渐渐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后颈的汗毛全都不自然的竖了起来,我有种被从后面监视了的感觉。 我的这种感觉是在长年累月的校园生活中练出来的。 学校的自习课上,我要忙着织毛衣、做手工、修闹钟,可恶的班主任总是隔三差五的从后门偷偷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和其他同学的MP3一样,我手里的东西一旦被发现,班主任铁定要没收的,所以我对这种背后偷窥的目光特别敏感。每当身体对这种感觉有了反应,我就知道马上大事不妙了。 后面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的,班主任不会来这里,那还有谁呢? 我心里非常不安,不住的转头向后看去,但光源在前面,我在漆黑中什么也看不见。 怪人背着林医生健步如飞的跨着步,我追都快追不上了,这样的情形下我明白不会有人关照我的,只得握紧拳头拼命的迈大步子,保持他们两人的背影在我的视线中。 “嘎啦。” 我似乎听到了什么细微动静,可他们在前面的路口转了弯,光线被带走了,我一阵恐慌连忙戴上自己的头灯,不由自主的又向后瞥了一眼。 强烈的光线照的我眼前一阵发白,我眯着眼睛来适应了一会儿,却隐约看到了一张妖怪的脸。 我靠!不是吧! 我连眨几下眼,猛然睁开:那张和楚王一样的玉面具歪着头盯着我,从远处一个山洞里探出半个身子。 它跟来了! 我浑身冰凉,疯了一样往前跑!可脚一软又栽回地上,我大声呼喊着冬煌怪人林医生,手脚并用的爬过拐角追上他们,瘫在地上一把抱住怪人的腿,从头到脚都在颤抖着。 怪人立马转过身来,背着林医生,一手拎着我脖子,一手抽出匕首指着后面,慢慢往后退步。 玉片的摩擦声大范围响起,回音让人摸不清它的具体方位,冬煌扯过我的衣领,把我拖到一侧的山洞里塞进去,自己又回到怪人旁边给予支援。 我躺在满地的硫磺矿渣上面,再也使不出一点儿力气,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张狰狞的面具。 楚王都死透透冰冰凉了,他老老实实地待在门外,身为他的老婆,这个僵尸是怎么行动起来的?它要吃人还是吸魂?冬煌怪人怎么才能对付它? 我浑身发抖的正胡思乱想着,酸疼的脚踝突然一凉,一股力量捏着我的脚直往后扯。 怪人和其他同伙们都在山洞外迎接僵尸呢,不可能有人再来拉我的腿啊! 我支起身往山洞里看了一眼,头灯正照在那张脑海里挥散不去的面具上! 它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山洞中,直勾勾盯着我,手里还拉着我的脚! “救……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我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山洞里的回音几乎震破了我自己的耳膜! 为什么它会在这里!为什么非得袭击我! 我躺在地上兔子蹬鹰一般狂踢过去,两只球鞋都甩飞在它的脸上!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三十六章 咪咪的秘密 我起初怀疑是眼镜兄在撒谎,可小铺首锁和石门确实被专业人员打开了,眼镜没那本事,而猴哥是耗子的师兄,耗子的那套技术他说不定都会。 可是……这样一来,当初跟在我前面踏上连环翻板的猴哥是哪里冒出来的? 林医生脸色很难看,我骗他猴哥已死,现在眼镜又证明猴哥就在这迷宫的某个地方躲着,那他保留的那些张小爷的信儿还会告诉我们吗? 冬煌脸色更难看,他知道死的是耗子,猴哥正在前方的某个地方前进着,现在莫名其妙又冒出来一个活着的猴哥,他的队伍怎么样才能抢先到达霸王的藏宝室呢? 眼镜崩溃成这样,也许是他受到了刺激,产生了一些错觉吧! 我不愿意再费脑子去思考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也肯定想不出答案,跳度太大了,我宁愿相信死人可以诈尸,也想不明白一个猴哥怎么变成的两个。 沉默许久,林医生先开了口:“我说过,猴哥这个人的背景非常不简单,我和他不是同一路上的,不管他在用什么样的手段,我始终会按自己的路子去拿到龙的心脏。” “我正想和你说呢,我们这号人是独立的一支队伍,你要怎么参与,或者其他人怎么干涉,都和我们的初衷没有关系。咱们话反正都说开了,没啥好隐瞒的,你们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我们也确实抢了你们的先机,接下来,爱走的一起走,捣乱的就留下,咱们谁也不求谁,谁也不欠谁!” 冬煌确实有领袖气质,一番话说的决断又中肯,我以为林医生不会再帮我们了,可他听罢,却向我们点了点头,主动投了诚。 “大表哥……咱们还能出去吗……我真是受够这里了!”眼镜还是哭丧个脸,情绪挺低落的。 “能!你放心吧,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呢!你就等着出去吃你的担担面吧!”冬煌安慰道,又转向林医生说,“现在咱们都安全了,你之前说有什么想法的,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林医生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地上的硫磺拨开一边,露出一块空地,然后抓起一把矿渣在手心说道:“从门里进来以后,这一片都是岔路,直到这里,我们看见了深红色的晶石。”他摆上几颗硫磺矿示意着,“还有这里一片,这里一片,包括发现冬冬的那一大片晶石的分布。” 他很快就把清理出来的空地摆满了石头:“如果我这样大概排列出来,你们看看像什么?” 我站起身俯瞰着一地的烂石头,什么也看不出来。 “如果你们把这些黄色的矿石想象成朱红色呢?” 怪人猛一拍我,咋呼道:“咪咪啊!” 我顺着他的话再去看那些排列,果然是和石门外面、天花板上那满天咪咪的分布挺像的! 我马上就感到非常自责:“可惜我把石门给关上了,咱们看不到咪咪的全图了!” 林医生歪了下身子,从包里取出一团皱巴巴的白纸展开:“我画下来了。” “你可真行!”冬煌咧嘴笑着,奖励性的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林医生显然非常不习惯这种亲密的动作,赶紧别过头去,对着那张草图说道:“既然楚王专门凿刻了这些石包,肯定是有些用途的,他夫人墓室里的石包是开门的钥匙,那么这些东西可能也是做给她看的。这里的路型太过复杂,晶石的位置又和图中的红点如此相似,所以这张图就是这里的地图。” 我顿时觉得豁然开朗,这次可多亏了林医生的细致了,不然我们非得和眼镜兄一样,绝望地困在这黑暗的迷宫中。 “真行啊你!”冬煌乐的又要去摸他的头,“有地图就赶紧走吧,夜长梦多,还指不定前面又碰到什么呢!” 眼镜不住的点头,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我们一合计,在这儿耽误了这么久,还得按照林医生的图摸清当前的位置呢,就抓紧时间依次钻出山洞,让怪人背着他,根据咪咪地图走在前面指路。 眼镜嘚啵嘚啵一个劲的诉苦,我干脆留冬煌在他旁边听着,自己拖在最后落个耳根清净。 现在的迷宫是安全的了,没有妖怪,没有僵尸,我们有地图,路上说不定还能遇到丢下眼镜的猴哥,一切尽在掌握,我就放心的走在了队尾的位置。 林医生带的路上一颗晶石也没有,我心里也渐渐想明白了咪咪地图的巧妙设计,它标明了晶石的位置,那么余下的空间都是山洞和岔路。这就像晶石上插着“此路不通”的牌子似的,只要看不到晶石,这条路十有八九能通往其他地方,甚至直接出去。 丢掉恐惧,我倒觉得这种探险变得有趣起来,我们在古人绞尽脑汁的机关暗算中过关斩将,相比学校里各科模拟考、运动会各项障碍赛,这才是检验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地方! 我正胡思乱想着,后背突然感到一阵激灵,那种班主任在后门的感觉又来了!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三十七章 无一死亡 我想了想,的确挺有道理,这里的每一处设计都有它的作用,便跟着接了一句:“这项工程可够大的了,难道刘注假死爬过来就是为了洒硫磺?” “他应该就是死于水银中毒吧,依我看他是觊觎宝藏里的东西,而水银又挡着去路了,他才不得不演了这么一出戏,好走到最后一步!”冬煌推测道,“也说不定他进行到一半就死了,这些是他老婆后来居上,完成的亡夫意愿呢!” 硫化汞晶石的线索一下子解开了我们不少的疑问,每个人都豁然开朗,这个宝藏如此交错复杂的秘密终于被连成了一条逐渐清晰的线。 “水银的毒是什么样的?”怪人又好学的问道,“为什么有水银就进不来?” “不怕水银,怕的是汞蒸气。”林医生在片刻的震惊表情后,又恢复了扑克脸,像是个科学大拿般解释着,“温度只要在零度以上,水银就开始蒸发了,空气是无孔不入的,它可以流动到任何一个地方,人吸入一定量,就死定了。” 怪人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这样的话,汉画像石的内容就是讲述的这里吧!” 我回忆起汉画像石的内容,等着怪人的下文。 “皇帝挖开的就是通到这里的路,这里的水银变成蒸汽飘了出去,所以山上的花草树木都枯死了,而那些前面的士兵,吸了太多毒气,立马就翘了辫子,后面谁挖谁死,当场就死,所以挖宝工程不得不就此结束。” “那后面那些诅咒的故事怎么解释?”我问道。 林医生想了想回答了我:“后来死的人四肢痉挛,生下来的孩子发育畸形,这倒挺像‘水俣病’的特征,士兵的下场就是受到了汞污染的人呈现的病症,当年在日本,这个病干掉了一个小镇的一万多人。在不明原因的前几年,日本人也以为这是上天的惩罚,或者招惹了脏东西的诅咒,纷纷摆坛祭祀,求神拜佛,壁画里的皇帝不也是一样吗?” 我一下子爽的要命,心里的疙瘩总算是解开了,没有僵尸,没有妖怪,没有诅咒,致命的水银被不要命的楚王搞定了,我们坐享其成,还揭开了一个大秘密! 大家都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没什么比了解了怪事的真相更让人安心的了,接下来,只要放心大胆的按照地图走,宝藏不就近在眼前了么! 这种揭秘的快感是我从未体验过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成就感与愉悦,油然而生,灌满疲倦的身体。 我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霸王宝藏里被我们发掘的秘密!我瞬间觉得之前的冒险都是值得的,如果我在九八年没跑到山上来,如果怪人没递给我那把小刀叫住我,这辈子我都不会有这么棒的感受了! 除了死板的大冰山,每个人的嘴角都有点得意,我突然很理解他们的这种奇怪生活,很向往揭开更多更深的秘密。 我冲动的拉过冬煌,满脸认真的要求加入他所说的保密人职业。 “别胡闹,你只管乖乖的长大,念书上班嫁人生娃去!”冬煌故意不看我,向旁边躲避着,催促着地上的几个人站起来,“咱们可不能在这儿歇着,一鼓作气冲出去,哥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好嘞!”怪人一听到有好吃的,立马精神抖擞,也不顾林医生有没有准备好,一把扛起来背在肩上。 我热脸碰了个冷屁股,积极性消退下去一半,嘟囔着脸开启头灯跟在后面一步一回头的走着。我没有相机,带不出去这些瑰丽的硫化汞晶石,只能瞪着眼睛用力记录下它们最后的样子。 除了这以外,我还想检验一下后面到底有没其他东西跟着。毕竟我太累了,第六感什么的都不如精神饱满时灵光。 现在有了光的照射,后面确实空无一人,果然是我的感觉出错了吧。 林医生几分钟就把我们带上了正轨。我发现通向晶石的路都是平整而直接的,我们避开它的路线反而磕磕巴巴,乱石崎岖。 我想这样的设计应该有两点原因,如果晶石上的路面不平整,一是水银容易渗入到犄角旮旯中去,二是那么多硫磺也不方便运输。 从汉朝开辟后,历代楚王的任务都是驻守徐州城,这个宝藏的秘密对他们来说,是皇帝下达的指令,也是会遭天谴的禁忌。 刘注发现了天谴既是水银的秘密,那他也一定知道水银蒸气到底有多可怕。 如果蒸气泄漏,何止整个九里山将寸草不生,附近的百姓和良田家畜逃也逃不掉,更何况这里还有一条提供整座城地下水源的暗河!如此一来,空气和水源中的毒将会废掉徐州的半座城池! 此刻我终于理解了那些科学家、化学家、考古学家为什么迟迟不敢发掘秦陵。那地下肯定比这里更可怕,水银成河,纵横交错,一旦出了差错,可就成了超级重大的生化事故了,大家就全都玩完了。 想到这里,我非常鄙视刘注此人,他干的这可是纸上玩火、如履薄冰的生死工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三十八章 第八个人 “咳咳……小六一,你怎么在这儿啊?咳……哎?冬冬?我操?冬爷道哥林医生?”他满脸的惊讶和喜悦,双腿往下面一蹬,坐在了裂口的边缘,“大团圆了呀!” 我给了自己两巴掌,确认这不在梦中。惨死在我面前的那具烂柿子,如今喜笑颜开生龙活虎坐在那里,距我半臂之遥! “日你先人的!”冬煌给了他一拳,却乐的直咧嘴,“从哪儿蹦出来的你!” “太他妈奇妙了,你们怎么在这里!”耗子嘴巴都咧到耳根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包塑料袋往地上一扔,“底下跟个祭坛似的,老子心说见招拆招吧,顺着台阶爬上来,被一扇破门挡住,推也推不开!干脆就用了这逃命的玩意,老子赌把运气炸通了这条道道,现在就剩一根了,幸好遇着大部队了!” 塑料袋里有一支手电大小的东西,用牛皮纸紧密的包裹着,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炸药! “你们怎么消失的?怎么来这里的?快跟我说说!”耗子亲热的搂过冬煌肩膀,却正好起手碰到了他的伤口。 冬煌疼的直咧嘴,却笑道:“我们可就说来话长了,先说说你怎么样了吧!” 耗子抱歉的摆摆手,挪了个身,把双腿甩了上来。 我乍一看还以为他脱了个光腚——他鞋子袜子都没了,光着一双满是黑灰的脚丫子;在腿毛的覆盖下,小腿表面满是乌青;一侧长裤从大腿根处就扯烂了,像女人的高衩旗袍似的,里面的内裤都隐约可见;另一侧裤脚刚好截到膝盖,变成了半个大裤衩。 他紧接着又双手交叉捏住T恤两侧,往上一掀——好家伙,瘦的跟排骨似的,胸口还布满了渔网状的血丝,他又转过来背对着我,展示他脊背上的累累伤痕。 伤痕我没注意看,那只老鼠纹身倒是挺让我触目惊心的,没错啊,连环翻板的尸体背上,那尾巴方向都和这一模一样,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耗子后背上有两三处翻开的疮口,那是密道里的暗箭穿过肉盾留下的伤害,他后腰上还有红花油的味道,那是我亲手给他推搓上去的。 “你……怎么从翻版跑出去的?” 我偷瞥了一眼林医生问道,那具尸体我没看到脸,既然耗子活着,那么我的谎言才是事实?猴哥确实死了? 耗子放下衣服,拍拍心口一脸惊恐状:“老子不是给你们带路呢吗!眼看前面就该拐弯了,猴哥正好跟上来,突然啊,这个地面的土就滑动下去了!老子马上警觉不好,单脚用力往地上一蹬——使出一个芭蕾舞的大跳动作,前进一大步撞在墙壁上贴着,一回头正要喊你们,只见好好的地面全都掀开了!猴哥顺着地势就栽下去了!我再往远了一看,小六一你直往后面倒步啊!一眨眼的功夫啥都没了,地上就剩一片土,路面又闭合了,你们三个一个都不剩!” 我回忆着连环翻板的构造,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耗子这个损人利己的混蛋,地面都已经感觉到倾斜了,他居然还来了个用力的大跳!这不是加大石板翻动的速度和幅度嘛! “老子在上面喊了好久都不见回应,又没啥好办法救人,只能硬着头皮单枪匹马的往下走了。这一走可就跟西天取经似的,障碍也太多了!好几次差点都要了我老命,这不,裤子都给扒完了!”耗子抠了抠脚丫缝中的泥巴说道,“这趟可长了见识了,比下斗还刺激!蜈蚣千针、落沙悬石、八门排盘、假娘们迷魂阵,别说绞尽老子的脑汁了,乳汁都绞尽了!出去以后可算是不愁吹牛了!” 他连连诉苦,又伸头清点了一下人数,面对着我奇怪的问道:“你这个小废物都爬出来了,猴哥呢?就在老子身后头掉了下去,想拉都来不及!” “我能插个嘴吗?”眼镜兄弱弱的举了手,“耗子哥你说了半天我都没听懂,你干嘛说猴哥掉到了什么地面下?虽然他无情无义把我抛弃了,但是在我和你们分开的那段时间,他明明是和我在一起的!” “开什么玩笑!老子还没骂你呢,你小子不吱一声钻哪儿去了!”耗子伸直一条腿,踢了他一脚。 冬煌深吸一口气,把我们分开后各自的经历都讲了一遍。 耗子边听着,边做出极为丰富的表情。 “越说越晕,怎么个意思?我有俩哥,一个带着冬冬走了,一个跟在我后头,吧唧掉地底下去了?” “不仅掉了下去,跟在你后面的那个死了,戳死的,小幺妹说肚子都给戳烂了。” “我操!我哥死了?”耗子一惊,“确定吗?怎么死的!” 我描述过两次猴哥惨死的情境,这回又向耗子重复了一遍,但我一点儿也不担心编出什么漏洞来了,反正谎言成真了。 “不对不对,肯定是小六一眼花了,他没死,真的有个猴哥和我在一起,那时候我的眼镜还没摔坏呢!”眼镜有点委屈,急于证明自己的经历。 怪人这时幽幽的说了一句:“是不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三十九章 柳暗花明 我们是蝉,猴哥林医生是螳螂,第八个人是黄雀! 我顿时觉得地面上的校园生活如此安逸,虽然一个班级里分成了若干个小群体,班干部中总有人告密邀宠,一拨女生成天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但和眼前的情境相比,那实在是算不上什么。这宝藏里的人际关系实在是太复杂太难以捉摸了! “但是就算后面还跟着一人,我也不可能认错脸吧!虽然我跟猴哥不熟,但这个人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装备,不然我也不会奔着陌生人就跑了啊!”眼镜的表情配上一脸乌青特别难看,“他如果不是耗子哥的师兄,门是怎么打开的?” 我想了想那个尸体后背的老鼠纹身,觉得可能对眼前的问题有所帮助,耗子纹了只老鼠,猴哥是不是纹了只猴儿呢,猴子也是有尾巴的。 我把疑问说了出来,耗子眼睛一瞪吼道:“我操哪来的小猴子啊,你眼睛有毛病,那是灰八爷!” “啥?” “灰八爷!”耗子说着又背过脸掀他衣服给我看纹身,“和这一样对吧?” “是啊!” “这位是我们的财神爷,说了你也不懂!”他蔑视的看了我一眼,“不过……既然你看到尸体上也有这个,那死的真是猴哥了,这是我们一拨学徒同时刺上的。” 我心里又解开一个疙瘩,早知道猴哥也纹了老鼠,我就不用这么辛苦的编故事,还害的冬煌白白伤心了一回了! 正说着,眼镜张口就打断我:“我明白为什么有两个猴哥了,我这边的这个是假的!” “嗯?” 眼镜从豁口对面一步跨到我们这边,摸了摸耗子背上的耗子,问我们还有没有水。 我们的水早就让怪人给泼到石门上去了,不过耗子带来了他的背包,取出了怪人的超大运动水杯。 眼镜兄拧开瓶口,直接从耗子的后颈上倒了下去,把我们都镇住了。 “你小子……皮痒啊!”耗子咆哮道。 “别动别动!”眼镜把他湿淋淋的T恤抚平皱褶,“你们看!” 我从冬煌咯吱窝底下钻出头去,看到耗子的后背隔着浸湿的衣服,显现出一大块深色印记——那是从皮肤上透出来的老鼠纹身。 “这是干什么?”我疑惑道。 “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一路上不停的催着我往前赶,我们俩跟比赛似的连爬加跑来到了那扇门前,他热的一身汗来不及擦就坐下开门。我啥忙也帮不了,只能盯着他的后背发呆。”眼镜坐在耗子后面把当时的情境重现了一遍,“他的汗把后脖子那里都浸湿了,还是浅黄色的衣服,可我没看到里面透出来这个!”他又指了指耗子的纹身。 “你是说真有个第八人跟在后面,他没纹身,还假冒成猴哥?” 耗子沉吟片刻,仿佛陷入回忆般说道:“当年我们一帮混混入门,全都脱的精光跪着,是师傅他老人家亲手给纹上了灰八爷。猴哥特没出息,还痛的直哭呢!看来小六一看到的才是我哥,他死了……” “可是一个人再怎么假冒也不能那么相像吧?”眼镜又陷入了自我挣扎,“他又不是多利羊,能克隆一个……” 我也跟着问道:“假冒的那个在后面乖乖当黄雀就是,何必要拉一个我们的人过去?” “冬冬昏迷了那么久,他认识猴哥只有一两个小时,细节上不可能印象很深。”冬煌回答道,“那第八个人肯定是发现了我们没注意的那个机关,想打开,高度又不够!” 我想了想,要触发天花板上的机关,冬煌得踩着怪人,我得踩着林医生,那假猴哥也需要一个垫脚的。而眼镜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对猴哥也不熟悉,果然是我们中最适合的人肉垫子! 一群人像吃了炸药似的,骂骂咧咧的把假猴哥的十八辈祖宗和仙人板板挨个问候了一遍,有些词眼实在是不堪入耳,我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他们才慢慢消停下来。 说到炸药,我想起耗子是推不开我们脚底的这扇门,才不得不将其炸开的,而在地面完好时,我们明明在同一个位置看到了一大片硫化汞晶石。 我好奇的从豁洞里伸出头看下去,那门已然化作了满地石渣。在几步以外,是一条延伸向下的悠长台阶,黑暗的更深处,就是汉朝那拨开路人绕开的层层机关陷阱。 “难道说晶石的存在是故意堵住下面的出路?”怪人直接跳下去,环视了一遍台阶,抬头对着我们,“就一条路,还不让打开吗?” 冬煌捡起一块晶石碎片,摇了摇头:“咱们之前说这玩意原来是水银,那在它没变成晶石之前,这门应该是可以打开的。” 底下的怪人对着豁洞做了个假装开门的动作,我想象了一下上面如果是水银会发生些什么:“门一开,里面的水银全从门缝泼下去,开门的人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四十章 再high也走不出去 但荧光棒的亮度越来越低,我眨眨眼再看过去,它弱弱的一根躺在地上,光亮一点儿也不明显了。 “后面的把手电都关上。”耗子下了个命令。 我的头灯一直没打开,前面林医生的手电再一关闭,除了荧光棒,四周应该陷入黑暗才对。 可从不远处光滑的墙壁上,却隐隐透出了一片柔和的橘黄色光晕! 我们面面相觑,难道是假猴哥在附近开着灯呢? 耗子从皮带上拔出短刀,光着脚丫子和半个屁股,蹑手蹑脚的往墙壁那里走去。 “我操啊!长明灯!” 我们闻声都跟了过去,只见在墙壁表面凿出了一道凹痕,里面镶嵌着一支细长的青铜支架。支架最顶端雕琢了一枚造型奇异的鸟头,鸟头张开的尖嘴里面,赫然是一团静静燃烧的火焰! “太牛逼了,连长明灯都有!这得烧了两千年多年了……”耗子咂着舌头,发出啧啧赞叹,“真霸气,项羽把好玩的全都搬来了,秦陵有啥这儿有啥,老子出去以后,就指着吹牛皮过下半辈子了!” 柔和的火苗像定格住了一般,烧的那么平平淡淡、不动声色。 我凑近观察了会儿,还闻到了一股莫名的香气。 我说不上来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香气,刚想用嗅觉回味一下,那味道却仿佛每分每秒都被空气稀释着,变得如此不易察觉了。 《史记·秦始皇本纪》里对秦陵的内部设置这样记载过: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项羽仿秦陵设置了层层机关,又在迷宫中灌注了水银,现在,我们连人鱼膏做的长明灯都遇到了。 直到我老死,秦陵也不一定能挖掘开来公诸于世,但我们都托了项羽和刘注的福,得以在有生之年见到一小部分秦陵里的设计。 就像耗子说的,这趟真没白来,这段经历足够回味一辈子的。 “咱们可以不用打手电了,前面灯火通明啊……”怪人说着,绕过这里的转角,背上的林医生朝我们招了招手。 我们一听,也不再专注于这盏墙壁里的古董,纷纷跟上他们俩的步伐—— 转角后的路途才是真正的宝藏之路,两侧的墙壁里像路灯一样,间隔几步就有一盏长明灯为我们照亮。 这整条走廊都被映照成金币的颜色,我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西楚霸王就在走廊的尽头等着我们觐见呢! 除了冰块脸林医生,我们大家都一副爽的不得了的神情。 耗子双手背在后面,叉着大步子昂首阔步往前走,那模样就像个穿了古袍的大臣似的。 我心情好极了,把头灯收起来,也跟着嘻嘻哈哈的跨步子。 “你可笑死我了小六一,你个子还没古人一条袖子长呢,还在这装模作样……哈哈!”眼镜自从走出迷宫,都快high爆了,一边奚落我,一边也排着队跟了上来。 走廊里的色调把我眼睛都迷花了,似乎漫天的金币就要向我砸下来。 宝藏啊,但愿你足够值钱,林医生带走什么破心脏后,千万要给我留点学费、伙食费、房租费啊! 我心里洋溢着喜悦,忍不住奔跑起来,眼镜也笑眯眯的和我并肩成一排,我们俩相视一笑,手拉着手一蹦一跳的往远处的耗子身边追赶。 耗子跑的快极了,我努力爆发出全身的撒欢劲头才和眼镜携手赶上他。 原来他早停下了脚步,蹲在墙边咧着嘴等着我们俩呢! “耗子哥,怎么不走啦?” “哎呀,走什么啊,咱们又回到原地啦!” 我往四周扫了一眼,才发现这里正是怪人指给我们看的宝藏之路起始那一段,往后退两步,墙壁里还有我们第一次发现的那支长明灯。 我心里很疑惑,明明是一条路走到底的嘛,咋又绕回来了呢? 我们围在灯前看了看,但马上,我们三人又傻呵呵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是单纯的、莫名的高兴! “再跑一圈呗?”眼镜提议道。 耗子站起来,我也拉住他的手,我们仨蹦蹦跳跳的又朝金碧辉煌的道路上跑了过去…… “走走,走走走,我们小手拉大手!走走,走走走,一同去郊游!” 我嘴巴咧的都抽筋了,可还是停不下那股奇怪的兴奋劲头。 “白云悠悠,阳光柔柔,青山绿水……” “唱你个头!” 冬煌的咆哮声从前面传过来,我们仨乖乖闭了嘴,又跑了几步才看到另外三个人愁眉苦脸的坐在地上,而这块地方,居然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四十一章 大大卷之于星空 “这就怪了哇,就算是个环岛路口,也得有岔路口能出去才对。”耗子累的够呛,捶捏着露出来的大腿,“可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出路,是个循环的死胡同吗?” “但是我们只发现这唯一一条路,不然就只能回水银迷宫,其他没选择。”林医生十分绝对的回答道。 眼镜脸上还残留一丝笑意,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也可能是路上有别的暗道吧,咱们敲敲地板、敲敲墙壁,听听哪里有空洞?” 我心里是很不情愿再爬起来干活的,这意味着我们又得耗费很长的时间和精力停留在这里。 但不干活就要等着困死,既然来到了这一步,却连宝藏的面都没见到,我显然不甘心,那还不如惨死在前进的路上壮烈呢。 我们按照各自的情况分工合作,眼镜、怪人、冬煌负责勘察外侧的墙壁,耗子一个人包下了工作量较小的内侧墙壁,我个子矮、林医生腿脚不利索,我们俩只能敲敲地面了。 大家手里都攥着空瓶子或者小餐勺,砰砰啪啪的各自忙碌着。还没过一小会儿,我们就拉开了不少距离: 耗子动作最快,他双手同时进行,上蹿下跳,不一会儿就出离到我们视线以外了;外侧墙壁人多力量大,他们仨像跳老年健身操似的也追了过去;我和林医生蛮无奈,磨磨唧唧的一小片一小片磨蹭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腰都快累断了,还没赶上他们。 林医生是一声也不吭,像个机器人似的默默工作,我不知道他结婚了没有,如果他讨到老婆,八成也得离婚,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太憋屈、太烦闷了啊! “冬爷——道哥——” 耗子的声音从前面传出来,难道是发现暗道了? 他见到是我们,一脸诧异的表情张口就问:“他们呢?” 我一愣:“不是在你后面,我们前面吗?” “没见着啊!”他拍拍自己的脑门,“老子干完活,啥也没发现,就回过头来和他们汇合,怎么一个人也没见到就遇着你们俩了?” “可能你没注意,他们绕过你了吧。” 耗子把脑门拍的通红,自言自语道:“老子又不是空气,这节骨眼上还无视我干啥?” “别愣着,帮忙。”林医生指了指地面,“速度弄完。” 耗子倒难得的听话,蹲下身手脚并用的敲打起来,我们的进度瞬间就加快了。 一直到墙壁不再发光,我们绕完了走廊一圈,回到了熄灭的那盏迷魂灯前,那三人还是不见踪影。 林医生推测道:“可能找到了暗门,他们先进去了。” “不可能!”耗子马上反驳他,“才不会那么不够意思呢,老子为他们出生入死多少次,谁敢不顾我死活?” 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不断重复、不断循环的一个过程,我说道:“你别忘了,早在上面的时候,他们仨不就丢下了我们仨,玩了个消失,然后从秘密通道里跑了吗?” “那不是无意间进去的吗,想通知我们又出不来。”耗子辩护道,“这回说不定也是这个情况!” 我对那三个人挺生气的,下回再分组,我非得和他们分在一起才保险。 “那我们也顺着外侧的墙走一遍,他们能找到的应该不会难住我们。”林医生扒着墙,极其艰难的站了起来,他的脚略有好转,但也只能扶墙勉强走几步而已。 看他这副困难劲,我都急的恨不得抗着他走,可我这个头实在是太不给力了,耗子也完全没有要背他的意思。 我灵机一动,摸到墙壁的凹槽,用力拽了一下灯架,给它从里面拉扯了出来。 迷魂长明灯“当啷”一声倒在地上,往前滚了几步路。 我捡起来掂量了一下,比想象中轻巧多了,虽然高度还差点,但这灯架够结实,给林医生当个支撑还挺好的。 他接过灯架,弯了点腰像拄拐似的挪了几步,还真行! 我和耗子边嘲笑着他的瘸腿,边开始外侧墙壁的勘察工作。他的青铜拐杖在地面敲击出清脆的碰撞声,一步一步跟了上来。 我心说这拐杖这么潮,带出去可能会引爆老年拐杖的造型革命呢! 林医生低下头来,附在我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我真是受宠若惊啊!妈呀,大冰山还会致谢…… 我相当不适应,转脸看了一眼,他嘴角微微向上挑了一下,算是笑吧…… 不过两秒钟,他又恢复了那副平静的表情。 行,这拐杖没白送,冰山也有点儿温度了! 耗子的效率是如此之高,我们俩必须卯足了劲,合起来才能赶上他。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四十二章 牛顿的苹果 脸上又潮又湿,还有股奇怪的味道。 我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趴在耗子的背上,口水流了他半个肩膀。 “臭六一,你终于醒了,老子都能用你唾沫洗个澡了!” 我赶紧擦擦自己嘴角,特别不好意思的给他吹了吹湿哒哒的领口。 他蹲下身把我放下来,活动四肢,做了一个新疆舞的扭脖子动作,骂道:“睡的像只死猪一样,一动也不动,老子都散架啦!” 我伸了个懒腰,倒是神清气爽,陪着笑脸给耗子捶了捶后背。他还真是说到做到,真的背我走了好长一段路——但是,这一段路途我们又走到了哪里呢? 林医生像个大祭司似的,挥舞着拐杖在墙面上画写着什么,我凑过去一看——那一片都是一条条扭曲的弧线。 有些线条和拐杖留下的痕迹不一样,是尖锐的器物刻在墙壁上的。 “他们留下的标记。”林医生主动解释道。 “我说你还瞎研究啥呀,反正跟着他们的路线走,就算出不去也能死一起。”耗子不耐烦的催促着。 不知道我睡着的时候,他们两个是不是起了什么争执,我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有点僵。 墙上的图形有点像我脑子里的《星空》,林医生的意思似乎在研究这里的地形。 我问道:“你要画平面图吗?” “平面的画不出来,得用立体的才能表示清楚,我水平实在有限。” “有限你还装什么学问呐,老子快让你闷死了!”耗子又开始催促,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气愤。 林医生不再坚持,叹了口气,放下拐杖跟着我们后面接着前进。我发现他一直冒着虚汗,脏兮兮的冰山脸还有点红扑扑的。 留下的标记每隔三十几步就出现一次,示意我们该顺着哪边的墙壁走,是正着走还是反着走。 现在的我们虽然脚是痛了点,但走的很顺利、很安心,这全是冬煌他们仨的功劳,不然就凭耗子的燥脾气、林医生的腿和我的体力,我们这三个早就在迷路中累趴下了。 标记有被修改过的痕迹,冬煌他们肯定摸索了很久,肯定也原地打转过很多次吧。 冬煌右肩有伤,眼镜所画的图形都像尺子打出来的一样标准,而这些标记全都歪歪斜斜的,从风格上来看,那绝对是怪人用匕首刻上去的。 也只有怪人才会那么傻里傻气的,在地上刻了三个字:“还要走”。 没走多远,林医生就差不多体力透支了,他像喝醉了酒似的,一步三晃,拐杖重重的敲击在地面上,在走廊里发出响的有些刺耳的声音。 “你还能撑住吗?要不歇会?” 我们进山以后过去了很长时间了,这里不分白天黑夜,也不分上午中午下午,他们也没有过正式的睡眠和饮食。我想几天的时间是足够把一具普通躯体拖垮的,更何况林医生还是个伤员呢? 我看他眼睛都时不时的咪一下,好像走着路都能睡着的样子,腮帮上一片红晕,呼吸也很沉重。 “没、没事。”他回答的勉强,嘴唇都白了,还有些微微发抖。 我踮起脚伸手往他脑门上一贴——妈呀,滚烫滚烫! “本来不是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发烧了!”我还是很着急他的,他因为那只破脚这一路已经吃了不少苦了,“该不会是伤口感染,发炎了吧!” 耗子赶忙往旁边躲了躲,说道:“老子已经背了小六一一路了,咱这小身板可不像朝闻道似的,再也背不动你了啊!” 我想起来林医生的医药包里还剩有不少东西呢,消炎药抗生素什么的应该还在里面,只可惜我们的负重都交给消失的那仨承担了,非得与他们汇合林医生才有救。 “再坚持一小会儿,你这症状吃个药片就会好的!”我扶着他安慰道,却觉得自己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人家是医生啊,我在这瞎诊断什么呢! 他的状况拖慢了我们行进的速度,耗子脾气很急躁,不止一次的拉着我就要先走。 我觉得如果这个时候丢下林医生,他八成就要晕倒在地,慢慢病死了。 林医生也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他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可以先走,见到他们后告诉冬煌,带着我的包来找我……” “好好好!”耗子一听他愿意放人了,一把拉过我就要跑。 我想耗子这一走应该就不会回来了,而我同情心再泛滥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生命耗费在照顾他身上,如果冬煌也不来救他,他还有没有活着出去的其他办法呢? 林医生扯住我的胳膊,又说道:“你跟冬煌说,我告诉他的信儿还没说完。” 没说完的信儿?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四十三章 长生法则 “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眼镜一个劲儿的摆手,示意我们不要再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了。 连这种科学大拿级的人物也给不出合理解释,我只好去信奉鬼神说了。 如果说之前那些路线都是鬼打墙,那现在这个情况是有个调皮的小鬼蹲在我面前,仗着我们都看不见他,而极度无聊的滚水瓶玩儿吗? “你们就因为这个被困住了?”耗子拍了拍满脸愁云的冬煌问道,“搞不清原因就不搞了呗,咱们接着走就是!管它爱往哪儿跑呢,路是向下的,按你们留标记的方法,早晚不是能走到最底下吗?” “你这一路又不用动脑子,当然觉得无所谓了,我们可是把脑壳都想爆了!”冬煌诉苦道,“咱们左一圈右一圈的渐渐往地底走,冬冬根据规律想象了一张构造图,绕到这里,按图上的想法,该找到一个在最底层的出口才是。可到了这儿,无论如何都绕不出去了,冬冬怕记错了路线,就找了支笔想画出来给大家看一下,结果笔头掉到了地上,那支笔就像你们刚看到的那样,开始往上跑了。” 冬冬唉声叹气的接着说:“我完全被搞蒙了,这里的设计一直在混淆人类的真实感受,咱们肯定还在地球上,肯定能受到引力左右,只是方向感被潜移默化的改变了。那么我的图就应该是指向了错误的方向,不解决这个下坡的问题,我们保准还得迷路。” 林医生也试着画过地图,但他说不够立体,几次都没成功。我脑子里对于这儿的印象全是大大泡泡卷,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零食之一,可惜现在到处都买不到了。 我问他道:“你的图是什么样的?是3D的?还是大大卷的样式?” “你都只说了一半,我想象的是一个3D的大大泡泡卷!” 我表示完全没有听懂。 “大大卷是平面俯视角度。”眼镜说着,左手向上,右手从手心里捏住了什么东西一样,往高处一拉—— “你拎着最外层的一头,像弹簧一样把它伸长开来,就变成3D的了,我一直认为这里是个螺旋型的构造。” 眼镜到底是学问大,一个动作就把我狭隘的思维扩展开了。螺旋形的话,我脑子里多少有些印象,生物书遗传学的那个章节就有螺旋结构的示意图。 如果还是比作大大卷,路面又微微向下倾斜的话,我们就算是从最上层开始,一圈一圈把它吃下去,直到最底层,我们吃到了大大卷的中心。 眼镜看我摇头晃脑的自己琢磨着,又用手比划了一下说:“别想得太简单了,我说的是双螺旋结构。” “那不就和DNA一样了吗?”我脑子里的大大卷又多出来一盒。 “对,两条螺旋相互缠绕,我们顺着一面墙壁走的话,可能在单一的螺旋上前行,也有可能是绕到了另一条同样的螺旋中去。” “我的妈呀……要不要这么复杂……” 我听着听着就晕菜了,脑容量显然不够用,好像浑身的DNA都开始不安分起来。我感到一阵干呕,赶忙坐到地上大喘了两口气。 冬煌抚了抚我的后背,和我一起发起呆来。只有不甘寂寞的耗子直挺挺躺在了路中间,他把自己当成了一枚圆柱体,边滚来滚去,边作出体验报告: “确实有点怪,你看我往下滚——” 耗子朝下坡翻了几个身。 “非常的吃力啊,不怎么能耍起来,你在看我朝上——” 他又向着上坡推了自己一把,居然很轻松的就打起滚来! 我们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意见,全都束手无策的正看他表演呢,怪人背着林医生终于回来了。 他脸蛋还是有些红,但呼吸畅快多了,看来他一剂退烧针起到了点儿作用。 “好了,咱们都放下物理学,先来听林医生讲故事吧!”冬煌招呼着,我们纷纷围了上去。 他面对着我们一拨拖着腮帮的听众有点尴尬,咽下两粒胶囊,缓了缓神才开始讲述那个他当做了筹码的神秘故事: “我之前说,秦始皇手里有三种长生的方法,它们分别是:仙丹,龙的心脏,和灵魂转移。” “传说仙丹这种东西,服下去就可以羽化而登仙,与天地齐寿、日月同辉。秦始皇痴迷于方术的那段时间里,曾派去一个叫做徐福的人前往蓬莱仙岛求药,还不止一次。” “我要找的是第二种龙的心脏,它是秦始皇在统一六国之时搜刮得来的圣物,形成于开天辟地之初,与盘古同岁,而且永远也不会停止跳动。” “至于第三种灵魂转移,那是世界上最最黑暗的巫术,不仅违反自然法则,更是跨越了伦理道德的底线,张小爷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 我很想知道身为一名医生,他是怎么说服自己相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四十四章 世界是倾斜的 我们都兴致勃勃的,等待着林医生研究报告的下文。 他却闭紧了嘴巴,扫视着我们,欲言又止。 “等我拿到了龙的心脏,会全说完的……” 我一头栽在冬煌大腿上,心里百转千回,又痒又憋屈。真扫兴……就剩一个尾巴了,他居然还要握在手里! “啊……”怪人痛苦的双手抱着头直抓挠道,“又来了……你还不如不说呢,闷死我算了!” 耗子又要和他急眼,我们赶忙拦住。林医生这个人真的很会掌握时局啊,如果不按他的条件来,估计谁也逼问不出什么。 我心里急着往前赶路,一心想赶快走到藏宝室的最后,亲眼看明白有没有龙的心脏存在,我的世界观到底值不值得被颠覆。 可是有这条扭曲地心引力的道路存在,我们怎么样才能给眼镜一个合理的解释,好让他明确我们的位置,指出DNA双螺旋里的出口方向呢? 我很想拉出眼镜的脑子,帮他捋一捋思路,或者劝他别这么较真,按原来的想法接着走下去。可他对牛顿太虔诚了,始终绕在这个诡异的力学bug里,死去活来的折腾。 我们除了保持安静,或一趟一趟的滚上去水瓶,其他也不知道干啥好了。 耗子是一会儿都呆不住了,不停的打开背包又合起,跨出几步又坐下。冬煌让他晃悠的眼晕,从腰间的挎包里摸出一根皱巴成“C”型的香烟扔了过去。 他趴到墙壁上,向里面的长明灯借了个火,蹲着抽起来。 耗子绝对属于没事儿找抽型的,看见我死气沉沉的盯着他,又挪到我旁边,不停的用烟灰往我身上弹。 “你惹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我和他一样光着的脚丫子上,一会儿就落了一层温热的烟灰。 “哥哥无聊啊,陪小孩儿玩一会儿。”他深吸了一口,又把点燃的香烟伸过来,“你猜这次我能准确无误的弹你大脚趾上不?” 我无奈的要命,正准备夺过他的烟头,怪人却窜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干啥?你也想来一口?” 怪人并不吱声,举着他的手蹲下来,歪着脑袋愣了神。 他也想玩儿烟灰么?我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 烟屁股前只剩下半截余烬了,闪着两三点火星,冒出一缕青烟。 怪人挪动到耗子前面来挡住我的视线,又转移到他身后的位置,呆呆站了一会儿,疑惑道:“奇怪啊,这里怎么可能有风?我都给挡住了!” 我看看他的位置、看看耗子举起的烟头,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这里从山底深入地下,我觉得再朝下挖,岩浆就要冲破地壳涌进来了,即使道路开凿时闪出了缝隙,也不可能有空气朝同一个方向流通的机会。 而耗子手里冒出的那缕青烟,始终是歪着升腾起来的! 想想在这样一个连时间都几乎静止的环境中,它不该是垂直向上的吗? 首先走廊里没有微风,即使有,也会被他身后的怪人挡住。 其次,这缕烟燃起的非常平稳,我们从任何角度都能看到它持续不断的倾斜。 然后,绝对不是因为香烟的C型弯曲才导致它斜着升起的,眼看着烟灰自动落下,只剩下了烟屁股,青烟的角度还是没变。 最后,它歪斜的方向是和下坡保持一致的,耗子变换了几个姿势、移动了几个方位,青烟总是朝着那边飘起。 烟头马上就要燃烧殆尽,耗子赶忙连吹了几口,趁着熄灭前的最后几秒钟提醒其他几个人看到了青烟的最后一眼。 “我操,水逆流,烟斜飘啊?” “这么说,这里存在不止一个吸引力?”我站起身来原地蹦了两下,“你看,咱们几个活人受到向下的地心引力,地面的物体被上坡的斜上方吸走了,空中的物体被下坡的斜上方吸走了!这里有两个方向相反的吸引力?” 我们都包含期待的看着眼镜,希望他从这个尝试中得到点什么启发。 而眼镜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他犹豫了好久,一副“死就死吧我就钻牛角尖的架势”,掷地有声的说道:“除非地球停止自转,地心歪到了上坡,否则万有引力的规律不可能被打破!” “行了行了,别折磨他了。”冬煌赶紧拉开我,“他都学傻了,你别硬逼他,咱们自己用歪门邪道来琢磨琢磨。” 我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书呆子吧,连变通一下都不敢,死守着牛顿不放。 其实烟的偏移斜角,不注意看很难察觉出来,但在这儿没有任何外力干扰的环境下,就显得有点突兀了,让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歪过头去,想和它保持平行。 眼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四十五章 盲人摸象 根本没有什么三种吸力,没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搞鬼。 眼镜的坚持一直是对的,任何事物都没违反过地心引力,是唯心主义蒙蔽了我们! 这样一来,我们闹不明白的那些反常现象都找到了答案,眼镜的假设也都得到了验证,他心里的那张双螺旋图该有谱了吧! 我们催促着他赶紧画地图,这地方怎么呆怎么不舒服。他沉吟片刻,终于翻过纸张开始动笔了。 “既然都是上坡,咱们该不会逐渐的从地下又接近山底了吧?”冬煌把玩着林医生的拐杖问道。 “应该没那么简单了,既然这里能让我们把上坡当下坡,那其他路段说不定还下坡当上坡了呢,只是我们没有发觉。”眼镜手里的笔头飞舞着,“我只能确定咱们的总路线是按照螺旋形状设计的,方向实在不好判断。” 他这样一说,我忽然想起来,在之前和他们分开的时候,我倒是能确定那一段的路面的确是下坡。 我接过拐杖说道:“这根灯架是我从墙壁里弄出来的,当时想给林医生的腿做个支撑,结果手一滑把它拽倒在了地上,它绝对是向下坡滚动了几下的,林医生当时也看到了吧?至少那段路的确没有什么猫腻!” 林医生回想了一下,也确定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这里的路是起起伏伏的?”冬煌看了看眼镜的双螺旋图纸,质疑道,“那这地图就不对劲了,你这个只有单一的一种走法。” “你的角度站错啦!”眼镜放下了圆珠笔,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从我的位置看!” 他说着,让了下身,我们纷纷凑过去,一睹这颠三倒四的长廊结构。 眼前的双螺旋被整图旋转了90度,总的来看,我们的路程是从左边入口行进到了右边出口,但在每一个有弧度的圆环上,我们是时而上坡时而下坡的、不停随着螺旋轨迹奔走着的! 如果做一个比喻,那我们就是走在了两根缠绕在一起、又被水平拉伸至极限的弹簧里去了! “老子快不行了……太复杂了,小冬冬你就快说咱们往哪儿走才能出去吧!”耗子疯狂的挠着头,我赶紧往旁边躲了躲,他的头皮屑哗啦啦的直往下掉。 “往心里走!”眼镜特文艺的说了一句,“长明灯带来的光明会迷惑我们的眼睛,那就干脆不要去看好了,靠咱们自己来感觉!这里的空间根本不大,我不敢往前走是怕搞错方向,带你们走到第二条螺旋的岔路上去。现在我知道了它的规律,咱们只要摸清了方位,跟着我的图保准能出去!” “怎么摸清?” “把长明灯给灭了,用手电看看直线照过去的角度有没有变化,分清楚哪里是上坡哪里是下坡,我摸清它一个周期是多长,其他的可就好办了!” 耗子说干就干,立即就和怪人行动起来,分两边准备熄灭毁人不倦的长明灯。 冬煌面露难色的左右看了看,犹豫道:“这些都是燃烧了两千多年的珍贵物件,咱们就这么给破坏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害人用的,你可惜啥?” “人家保护自己的财产,你不仅要顺走,还要搞破坏,缺不缺德?” “行,我缺德,老子就没干过啥好事儿!”耗子不满的嘟囔起来,“咱们来这趟你又没汇报给大掌柜的,再说咱们又不是要把这山给玩儿塌了,顾虑那么多干嘛?作孽的事儿,老子来抗!” 他说着就在前方忙活起来,金碧辉煌的走廊很快就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眼镜接过林医生的手电,把它捆绑在鞋子的侧面。 光线紧贴着地面直直的照射出去,他们可真是厉害,我反正是看不出前面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眼镜很有自信的开始带路,我们几个人赶紧收拾好散落满地的包裹,相互搀扶着跟在他后面。 走了还没有10分钟,眼镜就转过脸来,向我们招手道:“瞧瞧,咱们该走真正的下坡了!” 再一看,手电的光线和刚才相比果然有变化,我的感觉是路突然变短了,光线还没到尽头,可它已经照不到更远处的路面了。 那么前面就该是上坡的顶端,我们处在横放的螺旋结构中,那个凸起的半圆之上! “有周期、有方向、有规律,你们只管跟着我好啦!” 眼镜的一句话,让我心里一阵振奋!耗子和怪人也停下了长明灯破坏工程,围过来等着下一步指示。 “长明灯除了混淆我们的方向感,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利用明暗关系隐藏起了重要的结点,还把咱们往死循环的回路里面引导。所以在前半段路上,咱们只有顺着某一面墙才能走出无限绕路的循环,不过这个设计我已经看透了。”眼镜神采飞扬的演说着,我感觉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学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四十六章 撬起一个地球 我们都睁开眼睛,往前面探过头看去: 那居然是一面古铜色的金属墙壁! 在长明灯的映照下,它反射着金属特有的那种光泽,看这质地,和连环翻板里的铜球是差不多的。 眼镜好不容易扯下眼睛上的布条,愣了一愣,弱弱的说道:“这里真的是尽头了,按我的方法,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耗子拉过青铜拐杖,轻轻的在铜墙上点了几下—— 一阵悦耳的敲击声从铜墙内部传出来,还伴随着恰到好处的几声回音,它似乎是眼镜最喜欢的中空结构。 耗子又用了点力气击打了几下,声音又变得浑厚起来,就像寺庙里的钟声似的。 “怎么像一面乐器?声音太美了!”我听了他上下左右一阵不同的敲击变换,浑身舒坦的要命。 “好听顶个屁用,咱们被堵住了啊!”耗子白了我一眼,蹲下身来开始在铜墙上来回的摸探,寻找线索。 他的一双手生的非常不对称,右手和冬煌一样,粗皮糙肉、布满老茧,而左手又白又滑、细皮嫩肉的,我摸过一次,触感像待嫁姑娘的青葱小手似的。 在前几次的试探和开锁时,他总是先用右手粗略的摸索一遍,在某些有疑问的细节才会用左手摸索第二次。右手力气比较大,左手触感比较敏锐,这样看来,他虽然是独立的一个人,却被双手划成了分工合作的一男一女,脏活重活交给老爷们,细致谨慎的小娘们来辅助。 不过在这面铜墙上,老爷们和小娘们都一无所获。 “啥机关也没有?不符合这一路的规律啊!” 耗子挠了挠露出来的半个屁股,从背包里摸出一只空空的香烟盒,他把它撕开、展平,贴在铜墙上,轻轻的从洞口石壁间的缝隙伸了出去。 看来铜墙并没有把我们密封起来啊! 我们几个交换了一下眼色,满怀期待的看着耗子按住了手里的半张烟纸,沿着整个洞口与铜墙的贴合处游走了一遍。 “太伤心了,怎么越到里面,机关越简单?这就是一大铜块挡在这里而已,项羽已经看不起咱们的智商了吗?”耗子收起烟盒,直嘟囔不过瘾。 我们可不感到技痒!冬煌见状连忙指挥着怪人和眼镜过来,让他们和耗子并排站在前面,一起推开这个挡路的铜块。 “一二——三!” “一二——三!” “完全推不动,太重了这东西!”怪人揉了揉手腕,抱怨道,“又累又乏还饿着肚子,使不上力气……” 冬煌走过去把没受伤的肩膀也抵在铜墙上,向我和林医生招了招手:“都来,一起努把力!” 除了瘸腿的林医生,我们所有人都扎起马步,别管有没有力气,都卯足了浑身的劲把这面墙向前顶。 一点进展也没有。 “刚才敲的时候不是空心的吗?怎么会这么重?”眼镜比划了一下洞口大小,“一个人大概能推动体重三分之一的物体,换算成牛顿力,咱们几个平均下来,每人能产生将近300牛的推力了,不应该推不开啊!” “都别出声,老子来听听看。” 耗子扯过青铜拐杖,一副气运丹田的模样,重重的砸上了铜墙的最底部。 “咣——” 晨钟一样的声响回荡起来,我全身像过了一段电流似的意犹未尽。 耗子把一只手张开,搭在耳边,闭上眼睛听完了铜墙内部的回声,说道:“这玩意应该有七八米高,我们只能看到三分之一,它还有一大半藏在后头!” 我心说不是吧,用七八米高的铜墙堵这么一个两三米的空缺,那洞口的后面岂不是另一个天地了?至少,那里应该是个比当前的长廊宽阔很多倍的地方,不然铜墙没露出来的部分往哪儿安置呢? “这么说,干不动了?”怪人肩膀顶在墙上又拱了几下。 “正面肯定是推不开了,把力气集中一下吧!”眼镜说着,走到洞口的边缘,拍了拍铜墙最侧边的位置,面向我们指挥道,“就这里,把力气都放在这个位置上,咱们侧着推,能省点劲,只要露出一条缝隙,人就可以钻过去,不需要全挪开它。” 也对,我们只要进入后面就够了,又不是给铜墙搬家! 一行人听得眼镜指令,都挤在铜墙的边角,高个子把手按在上面,矮个子按着中间,我扎个马步正好能钻进耗子前面,而林医生没有脚可以发力,他只能盘腿坐在地上按住了底部。 “都把便秘的那股劲给老子使出来!拼了!” 耗子打气似的喊了一嗓子,虽然语言略显低俗,但效果不错。我们大家都深吸一口气,等待着力量爆发的那一刻。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四十七章 一场烟花的表演 看着这样的阵势,连我都手痒起来。这面空心铜墙到底是啥,走廊的后头究竟藏着什么玩意? 来,一试身手吧! 我们按照推开墙缝的高低顺序,自觉找准了位置,活动手关节,抓住那些灯架底座,像拉磨一样,伸长了手臂开始向后面拖动。 在满地长明灯的照亮下,铜墙能映出一点点模糊的人影,我的五官此刻全然扭曲在一起,如果这是一面清晰的镜子,那么我们六个人狰狞的表情一定会把自己给吓尿了。 “一二——三!” 我们留在支点这边的力臂,比抵住铜墙的那半个鸟头长多了,这为我们省下了不少力气。眼镜又说,人类拉扯物体产生的牛顿力,其实比推动物体的力量要更大一些。 这样的一减一加过后,墙缝果然毫无悬念的被我们增大了! 可怜的灯架又被撬断了几枚鸟头,怪人立马跑回去补充上来几支新鲜的。 眼镜调整了一下方案,他把四五根灯架捆绑成一条粗壮结实的铜柱插回去,我们的力气全集中在这单一支杠杆上。 嗞—— 开了开了!不负众望的开了! 我们怀里抱着灯架,一起坐倒在地上傻乐,洞口露出的空间足够冬煌这样的大个子侧身过去了。 耗子性格最急躁,他顾不得舒展酸痛的肌肉,就从灯架下挣脱开,捏起地上断裂的长明鸟头,趁着它还能照明,从缝隙中丢了进去,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半只眼睛—— “操操……又牛逼了一次,这么大!” 我听他这么一嚷嚷,也坐不住了,赶紧和眼镜合伙把满地的长明灯残骸堆到角落里,好奇的把脑袋伸过去—— 几只鸟头的嘴巴已经被我们严重撬坏了,它们由60度小嘴微张变形至170度血盆大口,里面的人鱼膏光线不再受到青铜的遮挡,放肆的照亮着铜墙铁壁背后的空间。 这面铜墙并不孤单,在光照和我的视线范围内,至少还能看见另一面墙壁上也反射着微微的金属光泽。 “要看就大大方方的进去里面!” 耗子毫不客气的把我推开,朝手心上吐了口唾沫,整理了一下鬓角的乱发:“开了门,老子就要进去拜见老大了,你小屁孩在后面等着吧!” 他是这队人马中的开路先锋,我心里清楚他推开我是怕前面再出现点危险什么的。 耗子极其臭屁的甩了一下没有刘海的头发,侧身探了进去。 “嗯……没什么机关暗器,但是——这——总之牛逼极了,快来!” 他在里面掩饰不住兴奋,立刻就朝我们大声招呼起来,声音和在走廊里有很大的不同,似乎过了这面墙就出离了我们很远很远似的。 大家不再愣神,我随意缩了一下肩膀就轻松的挤进了铜墙缝隙里。 这里是走廊的终点,我幻想过数十种等待着我们的可能,但这里的画面远远超过了我的所有想象。 铜墙的全貌,是一尊巨人的雕像! 正如耗子推断,我们的所见不过它的三分之一,如果按一层楼房高达3米来计算,这尊铜像的高度近乎于一栋三层小楼! 多亏了它只徒有外面一层躯壳,如果它是实心的,我们非得动用吊车才能把它移动开来! 我认为它是一尊人像,是因为从正面看过来,它昂首挺胸站立的笔直笔直,姿态很像皇帝的御前侍卫。一袭宽大的袍子像小瀑布似的挂在我的面前,之前堵住洞口的那面平滑铜墙,正是这件充满异域风情的长袍下摆。 它是一栋楼,我是个矮子。 高昂起脑袋,顺着它长长、长长的衣襟仰看过去,铜像的肩膀以上都隐藏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我只能怀着敬畏的心情,猜测着它的样貌。 我前后左右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看到在这位看门巨人的两侧,还分别伫立着一尊个头矮一点的小铜人。 走上前去仔细一看——我才发现它们和中间的看门巨人其实是同一个体型大小,只不过它俩的姿势一个盘腿坐着,一个屈膝跪地,所以显得稍微矮了一点。 我记得在铜墙外向里面观望时,对面也反射过一丝微光,这么说,除了这三位,其他看不见的地方还存在着更多的雕像,这里是个巨人铜像馆? 我转过身去,想看的更远更清楚一些,突然发现地上原本明亮的几团火光居然逐渐暗淡了下去。 怪人也察觉到了异样,他收回目光,往里面几只长明灯鸟头的方向奔走了五六步。 这时,光照范围明显的从巨人肩膀缩减至它的腰间、膝盖、脚踝。 是耗子把人鱼膏摔出来了吗?是我们毁掉了鸟头的结构吗?我还来不及开口询问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四十八章 九转还魂草 我们所踩的地面和外头一样,都是结实的石板,而他踩踏着的路面,却有点毛糙,好像还挺柔软,像是地上铺了一层草席子似的。 怪人的脚下是个深凹坑,我都看不到他的靴子了,可见他踩到的水应该是藏在草席之下的。 我扭头扫了一眼草席的覆盖范围,这才头一回窥见整个空间的全貌: 在我的对面和左右两侧,也堆放着另外几尊铜像,我数了数,一边三个铜像,一共四面墙,那么这里居然整齐排列了十二位怪异的铜质巨人! 它们和我身后的这种布局是相同的,中间站着一个,旁边坐下俩。 这样看来,这儿的空间形成了一个完美对称的结构,这里的设计是个很标准的正方形。 在正方形的地面中央,还镶嵌着一小片突兀的圆形区域,怪人此时此刻就立在那上面,头顶位置正对着蜘蛛网中心的不明物体。 我走到石地板和草席子的交界处,蹲下去摸了一把——那有点像老麻绳的触感,扎手,干燥,但却很有韧性。 我觉得中间设置这样的地面有点诡异,便向他招手道:“你傻站着干嘛?出来啊!” “我怕踩到了什么陷阱,一走开就被项羽给玩儿死啊!”怪人像被孙悟空画了圈的唐僧似的,杵在中间一步都不敢动弹,“刚才长明灯就是从这个坑里,掉到水中熄灭的。” 耗子走过来,踩在草席上来回踱了几步路,好像完全没有危险。 他不太确定的说道:“软不叮当的,还挺舒服,要不你先伸出来一只脚试试呗?” 怪人好像就在等这句话似的,突然放松了一下:“这可是你说的啊,有陷阱我也不管了,冬爷要骂就骂你!” 他从水滩里拔出一只脚,跨了个大步子,却突然又收住了动作,一条腿定格在空中。 林医生往前挪了几步,趴在草席子上嗅了嗅,又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怪人的脚底,问他道:“感觉到蔓延了吗?” “嗯……我低头才看到,是有点不对劲了。” 我站起身来,踮着脚尖看向怪人的脚下,才发现原本象牙白色的草席正以他为中心,极其缓慢的从内圈呈现出一丝嫩嫩的青绿色。 “是九转还魂草。”林医生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第一次见到这种形态的,你把它救活了。”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目光齐刷刷望向他,等待着下文。 “那是民间俗称,它学名就是卷柏。”林医生掏出手术剪,从草席的边缘采集了一丁点碎料,放在手心中说道,“注意看一下。” 他手里的草席渣蜷曲成一堆小疙瘩,看起来和一小撮锯末似的,林医生的嘴巴蠕动了两下,吐出一口唾液滴在了上面。 我还没来得及说恶心,他手上的锯末就突然获得了生命一般,由卷曲的状态瞬间伸展开来,把手心里的那一丁点口水吸食的一干二净! “这种植物在干旱情况下就会进入假死状态,变成我们现在看到的情况,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到它本来的样子。可一旦有了水,它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死而复生,重新活过来,很多老中医都把它叫做见水还阳草。” 这间藏宝室封闭了两千多年,那么这一片干巴巴的草席子其实是死在秦末,复活在21世纪了啊! 怪人听完解释彻底的松了口气,他弯下腰在鞋底拨弄了两下,向我们展示他满手的水珠:“还魂草应该是活活气死的,这底下就有水,可如果不是我踩了进来,把水溅它永远也触碰不到水源!” 他的一番话让我想起了几天前的遭遇:我们大家被螭吻的二次机关摆了一道,一滴水都没了,只剩下一口气在黑暗中昏睡过去,而一条甘甜的暗河就在我们头顶缓缓流过,我们无论怎么努力都触碰不到它。 我们等待了一两天,而还魂草等待了两千年,人类的耐力弱爆了! 还好我们等来了林医生,它等来了怪人,林医生从外面把水传递了下来,怪人莫名其妙的踩进了坑里。 “你那个坑有多大?再仔细摸摸里面有啥奇怪的玩意没?”冬煌双手抱在胸前,向他下了指令。 怪人就地坐下,在水坑里拨弄起来,拎出了我们那可怜的鸟头长明灯。 耗子走过去,干脆洗了个脚,他好像很爽的样子,把水花溅射了满地。触碰到洗脚水的还魂草居然没被熏死,这就属于饥不择食吧,它们追随着水花的印迹,一片一片绽放出嫩绿色的芽叶。 我看他玩儿的开心,也试探着迈进去一小步,结果脚底板被毛毛的草席地面一摩擦,正好搔到了我怕痒的脚心,我一个摇晃跌坐在地上,往里面滚动了两步。 “悠着点啊你!小女娃怎么能这么冒冒失失的!”冬煌眉头一皱,看我像个没事人一样又爬了起来,才舒了一口气。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四十九章 成精的触手 我蹲成系鞋带的姿势,左右开弓拉扯脚面上的缠绕,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我脚上的皮肤比较敏感,我觉得这片还魂草远不止获得了普通植物的生命这么简单。 它像是具备了房东儿子那样的性格:你陪他玩,他就爆发出数十倍的热情粘着你;你越是想离开,他越是要挽留;你生气了推开他,他却强行拉住你的胳膊,又抓又挠又咬;你没辙,只好继续原先的活动,他却生怕你跑了似的,非得一手拉着你,一手做游戏。 我巨讨厌房东催租,也不喜欢他儿子,现在,这样的性格发生在一株植物身上,我还是丝毫不觉得那是什么可爱的行为。 我的脚踝被拧的生疼,只好安静下来,慢慢靠在一边,不再挣扎。还魂草虽然没放手,但也不至于勒爆我的脚了。 “耗子!朝闻道!都学着点小幺妹,别乱动了!”冬煌不敢贸然靠近,他看着我的反应,急忙向情况更紧急的两个人吼叫着。 我不敢有大动作,慢慢的侧过头,向中央区域看过去—— 耗子被高高的举起,他脖子、手臂上都缠绕着几跟枝条,双眼血红,不住的咒骂着,听到冬煌的声音赶紧安静了下来,不敢再动弹。 另一个呢?朝闻道呢? 我心里一下子慌了,水坑四周的枝条生长的最粗最快,耗子好歹还有个回应,这么会儿的功夫过去,怪人怎么样了? 冬煌急的团团转,和眼镜一起呼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千万别再胡乱挣扎。 疯狂的枝条把中间的区域包围的密不透风,我连怪人的一角衣物都看不到了! 耗子也在空中寻找着怪人的踪迹,他一动不动,眯起眼睛费力的搜寻着,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声音激动的喊了一嗓子: “道哥!你……你他妈的……老子对不起你!” “别乱动啊!”冬煌在远处干着急,头发都要抓掉了,“他没事吧?” “他……”耗子露出难得的自责神情,欲言又止。 “说啊你!” “他在喝水,他把老子的洗脚水给喝下去了……” 我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样奇怪的感受。 “让他喝!”林医生高声喊道,“朝闻道!把水槽喝干净,不能让它再生长了!” 耗子低着头,眼睁睁的看着活受罪的怪人,特别难过的问道:“你还行吗?不然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就想办法下去替你喝!” 我看不到怪人在里面是什么样的处境,只能从耗子复杂的表情上看出些许倪端,随着耗子的小眼睛越瞪越大,我知道他肯定出事了! “我们别愣着,趁着它还没完全复活,把边角的干草都撕开,这东西沾了水太难对付了!” 冬煌在远处开始指挥眼镜和林医生行动起来,他们手忙脚乱的扑在干燥的草垫边缘,努力想分开一条前往中央的安全道路。 这时,中间密集的枝条突然闪开一道裂口,怪人的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 准确的说,他不是“伸”出来的,而是被触手一样灵活的枝芽抓住了头发,硬生生从包围里拖拽出来的! 他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紧紧闭着双眼,额头上的青筋都凸显的一清二楚,脸蛋和脖子的皮肤上密布着浅红色的条条道道,刚才他在喝水的时候,应该是被铺天盖地的还魂草缠绕过脑袋! 我们几个见状马上就紧张起来,林医生这个无情的人,却一点儿也不顾怪人的安危,张口就问:“水有没有喝完?” 怪人睁开眼睛,刚费力的点了点头,就又被触手拎着头发往外拖动了一步。 几根枝条缠上他的前胸,以肉眼看得到的幅度,猛的收缩了一下! 怪人胃里喝下去的水正在被挤压出来!他“噗”的一声喷出来一小口,又连忙紧闭上嘴巴存住一大口水,两个腮帮子高高鼓起! 干巴巴的一小片草席,被怪人吐出来的水润湿了表皮,立刻泛出一层嫩绿色,发了疯似的反扑过来,缠住了怪人的整颗头颅! “完了……” “道哥!你千万别动弹啊!” 安全地带的亲友团们一声接一声的为他鼓劲呐喊着,我也顾不得脚上的束缚,死命向他的位置扑过去。 只一下我就倒在了地上,这两千年前的还魂草大概是修炼成精了,它不仅牢牢的抓住了我的脚腕,还涌出一股力量,把我整个人扯离了地面—— 世界忽然颠倒了,我和之前的耗子一样被倒吊了起来,全身的血液猛的涌向大脑,我差点就不会呼吸了!如此情况,我只得停下挣扎,憋红了脸颊,无能为力的倒看着怪人。 触手一样的枝条好像是有思维的,它从怪人鼓起的腮帮上缓缓滑过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五十章 未经驯化的野性 在外面的世界中,所有的生物都经历了两千多年自然和人类的选择,该藏的藏,该死的死,该进化的进化。那些态度极其恶劣的生物,大部分只会出现在无人地带,有人类活动的地方就有筛选和驯养,比如把凶残的恶狼驯化成狗,比如把烧不尽打不死的原生狗尾草,驯化成煮稀饭的小米。 眼前的这一株还魂草,显然跳过了演变成一味中药的那段历史,它还保持着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以生存为一切目标的绝对野性! “给我撑住!都他妈利索点!” 冬煌像一头被挑衅的雄狮似的怒吼着,拼命挥舞着手臂,想加快前进的步伐,他连受伤的右臂都一块儿用上了,完全进入了暴走的状态。 我能理解他无奈的心情,并不是他们三个人营救不给力,而是我们都处在一圈尴尬的草丛区域内: 边缘的干草没有生命,像一大堆鸟窝似的,用些力气,徒手就可以把它们分开;中央的草堆饱含水分,怪人都开始用牙齿一根根咬断肩膀上的嫩芽了,看来饱满的枝叶和普通植物差不多成分;最困难的就是我们身边这些吃饭吃了半饱、外软里韧、半推半就的枝条了! 下手扯,它含了点弹性,用刀割,它表面又有点滑腻。就像家里屯了几颗坏掉的芹菜似的,它脱去了一半的水分,却比新鲜时更有韧度,你不多拧两圈它压根儿就掰不断! “如果用火呢?”林医生停下了动作,反手拉过脏兮兮的背包,掏出一袋酒精棉球,“试试能不能引燃!” 冬煌累的气喘吁吁的,从后屁股挎包里掏出一块似曾相识的银色长条,接过林医生的钢刀往棉球上使劲一蹭—— 这和怪人引燃我背包马甲的那个方法是一样的!冬煌用刀尖挑起一团团烧着的棉球,往四周分别洒了过去—— 干燥的草渣子丝毫没受到影响,反而是受了潮气的枝条被慢慢烘干了水分,像我小时候在农村烧的锅灶一样,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潮气蒸发掉以后,火焰就逐渐熄灭了,面前的草堆又变成了干燥的锯末,虽然这是个快速行进的好方法,但恢复原貌的还魂草毫发无伤!这就奇怪了,世界上还有不能点燃的植物吗? 耗子还悄无声息的被围在虫茧里,怪人满嘴绿色的汁水,勉强能挣脱出一条胳膊了。 披荆斩棘的三个人费力的使用那包酒精棉球战斗着,一头一脸都是汗珠。冬煌的痛觉似乎被麻痹了,殷红的鲜血顺着他挥动的手臂淅淅沥沥都甩了出去,他右肩肯定是开线了! 我头昏脑胀,四周的景象像噩梦一样变得模糊不清,但从我的角度,还是明确的看到了一根半死不活的枝条,悄悄绕到了冬煌的背后。 “冬爷,你小心后面!”我赶快晃晃迷糊的双眼,让他提高警惕。 眼镜转身抹了一把自己额头,愤愤的骂道:“太没出息了,难道连我们流下的臭汗也要舔干净?” “没事,咱们手里有火,它一会儿就被烤干了。”冬煌连转头的功夫都没有,直接光手抓着棉球,不停的往前方抛出去。 可那根执着的小触手没有惧怕火光的意思,它贴着冬煌的后背蜿蜒而上。 突然扎进了冬煌的肩膀里!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直挺挺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被我看在眼里,我吓得浑身都紧绷起来,这狗日的还魂草!喝水、喝尿、喝汗,连血也不放过?! 林医生立马扑上去,抓住那根触手用力的向外面拖拽,它由原本的浅青色很快就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绯红色,它在一口一口吸食着冬煌的血! “刀!给我刀!” 眼镜吓得浑身都抖了,他蹲下去摸索到林医生的钢刀,双手举过头顶,狠命的往触手上砍过去—— 鲜血四溅! 触手的断裂口像花洒一样喷出漫天的血雨,一秒钟后就萎缩了下去。 “哥!你没事吧!”眼镜一头一脸的血迹,跪在地上拼命的给冬煌按住伤口。 “别慌,我还有半卷缝合线,你先扶住他不要乱动!”林医生把剩下的半袋棉球全倒出来,给冬煌的肩膀擦去血渍。 我心里难过的要命,那该死的还魂草钻进了他的皮肉里面!伤口太大了,我确定我看到了他的骨头…… 我揪心的厉害,赶忙把头别过去,却突然看到了更让我揪心的一幕: 中央区域里,那些枝繁叶茂的触手全数分散开来了,怪人挣脱了人质似的捆绑,耗子被团成一个肉丸子留在地上。 所有活过来和半死不活的触手都缓慢的行动起来,它们像是涌动的潮水一般,逐渐的向林医生怀里、汩汩流血的冬煌逼近。 我的脚脖子猛然一松,整个人从空中掉了下来,原先负责束缚我的枝条从我腿缝间游走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五十一章 鲜血盛宴 这玩意到底能延伸多长?怎么样才能彻底弄死它?如果它真能追到走廊上,外面的冬煌保准要被撕裂,这里通向外面的唯一出口也就彻底被它封死了! 我们谁也逃不出去! 我转头和怪人对视一眼,他一扫平时愣头青的呆滞神态,目光如炬的向我传达着力量,突然移开眼神,把左边的匕首咬在嘴里,举起右边匕首,从左臂外侧的关节下开始,割出一道长及手背的伤口! 血液顿时喷溅了一地,我让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高举起流血不止的左手,毫不犹豫的向那些试图钻进走廊的触手靠近。 我明白过来,他在把自己当做诱饵! 触手嗅到血腥的味道,果真放开眼镜,调回了头,它们像刚才包围冬煌那样,全数聚拢成网状,渐渐向着怪人涌动过去…… 怪人一看有了效果,拿开嘴里的匕首,坚定又决绝的对着我说:“快去把耗子带走,你们全都跑开,离开这里,离开走廊!快!” 他的语气是命令,和在图书馆门口约定第二天的见面一样,好像容不得人拒绝。 他脚下的干草贪婪的吸收着温热的液体,呈现出翠艳欲滴的绯红色,引得网状的触手加快了逼近的速度。 “快去!” 他跳起来,一刀废掉了用自己的血浇灌出的红触手,跨了一大步来到我面前,用力的推了我一把,然后带动着身后蜂拥而至的更多触手,向着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狂奔而去! 我给了自己一巴掌回过神,清楚的知道当前绝不是思前想后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冲向干瘪的耗子,抓住他的手腕就开始拖拽! 耗子的身体情况还是比较糟糕的,他歪着皱巴巴老头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伸手捶了捶后腰,把蜷曲成圆球的身体渐渐打开。 我心想这得亏是捉住了耗子,他有芭蕾舞演员的身体柔韧性,换做是眼镜兄那样的小身板,直接就给玩儿骨折了! 耗子在团成虫茧的时候,把双臂藏在了膝盖间,他上身还有件破烂的衣服遮挡着,因此他只是头部和双腿干瘪的比较严重,中间那一截身体还和原先差不多。 “你抬着我的腿!” 他浑身发出骨骼摩擦的那种“嘎啦嘎啦”的碰撞声,扑倒在地上,像俯卧撑一样的姿势伸直手臂,把上半身支撑起来。 我明白他现在压根儿没法走动,靠我这不争气的个头也扛不起来他,只得手忙脚乱的凑过去,分开他的双腿挽在手上,像推着小平车似的一步步朝外面赶过去。 怪人在和还魂草捉迷藏! 他从一个角落奔跑到另一个角落,把沿途可能阻挡耗子的触手全都吸引开去——其实他的那条伤口已经不再喷血了,我看到是他又在左边的大臂上划了一刀! 追逐着他的触手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它们始终锲而不舍的跟在后面,凝聚的越来越多,身上绯红的颜色也逐渐向外扩散开来。 怪人的血量足够耗子安全撤离吗? 门口林医生也没有闲着,他扯下了眼镜的纯棉衬衫,掏出折叠钢刀一下下的摩擦着能点火的银色长条,然后他像套马杆一样,拉着衣袖甩在空中挥舞起来,衬衫上的火星迎着这阵风终于大范围的烧着了! 他半跪着向怪人奋战的角落挪过去,向他挥动着火焰示意。 怪人耷拉着左半个身体,右手狠狠的一次次划开面前挡路的触手,从好不容易割开的空隙中冲出来,一把接过林医生手中的火衣,然后一个大脚把他踢开了过去! 衬衣上的火焰都快烧到怪人的手了!他停下脚步,把火衣展开,然后顺着触手涌过来的方向扑了上去! “噼啪噼啪”的爆裂声伴随着一缕缕白烟升腾起来,冲在最前面的触手只挣扎了片刻就蒸发了水分、萎缩成了淡红色的干草。 我心里暗暗叫好,就算干草毁不掉也无妨,只要没有液体让它活过来,那东西就是一片脱水的草垫子而已! 可怪人把鲜血洒的到处都是,刚刚死去的触手只消停了几秒钟,就又吸的饱饱的,重新颤动了起来! 复活的触手是在他脚边醒过来的,怪人来不及走开,就被它缠到了地上! 这个时候,我已经推着耗子走到铜像前了,眼镜接应着,把他拉了过去,处在危险之中的只剩下了自我牺牲的怪人。 他爬不起来了。 绯红的枝条紧紧缠绕着他的双脚,前赴后继的触手又编织成一张新的捕虫网,渐渐向他头顶盖过去! 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我浑身抖动的厉害,连每一次的呼吸都发颤,怎么办?怎么救他?我们没有水、没有战士、没有任何看起来可以使用的资源!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五十二章 倾盆大雨 怪人的话语和举动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他盘坐在火焰之中,好像铁了心一样不愿意逃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我惊吓过度,总觉得那一面低矮的火墙好像受到了气场的感染似的,逐渐拔高了火苗,高到身为一盏灯所达不到的高度! 眼镜的速度太慢太慢了……我听到外面传来青铜敲击石板的声音,和眼镜懊恼的一声咒骂——他似乎跌倒了,又要重新跑回去…… 烧死的触手只是冲在前面那张网兜的一部分,后面的还魂草还在虎视眈眈的等待着长明灯熄灭。依照我和眼镜的效率,怪人再不跑开就又要玩完了! “你别喊了,他不会出来的,让他试试,把这鬼玩意弄死吧!”耗子脸上松弛的皮肤随着话语抖动起来,他伸出左边那只完好的青葱小手,按住我再次冲过去的势头说道,“老子也不甘心回去,不然咱们之前的辛苦都白费了!” “你恐高吗?”林医生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我一声。 “应该不吧……”我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马上暴怒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闲扯!” 他拉了我一下,把我的目光收过来,又顺着他的指向上升到了头顶的灯火璀璨中:“你去,顺着铜像爬过去,把链子上的灯火都扔下来!” 眼镜可算是又塞过来几根灯架,我急急忙忙接过来扔给怪人,又回到门前等着,向林医生问道:“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我看出他也很焦急,额头上都浮现出细密的汗珠,他加快了语速说道:“头上的灯火里没酒精棉球,肯定是被灯油支持燃烧的,你去把它们扔下来,绝对比一趟趟来回跑有效的多!” 现在是抓紧一切办法、死马当活马医的紧要关头,我还没听完他的后半句话,就四周环视了一下侍卫般的十二尊铜人。它们的头顶都挂着一跟牵引链,延伸向上交汇在大蜘蛛网的外围上。我是爬树的行家,踩着铜像去触碰链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看准了侧面的那尊铜像,急急忙忙奔过去,把手心里的汗液往裤子上蹭了一把,就踩踏上了它的脚面。 我选择这个铜人,主要是看中了它身上佩戴着众多华美饰物,衣料上的褶皱也多,这样在我攀爬的过程中,应该每一步都能找到落脚点! 这尊铜巨人真的很大很高,我们还没有考虑过它存在在这里的意义,但此刻,它绝对发挥了力挽狂澜的作用! 我手脚并用离开地面一段距离,低头看去,这个高度肯定摔不死我,但万一脚下一滑,断胳膊断腿是跑不掉的了! 林医生各种摸爬滚打也跟到了铜像前,他扶着巨脚站起身,边解开裤腰带,边指挥着我向着顶点攀爬:“没错!抓那个凹槽,踩它袖口上去!” 当年我在村里,调皮捣蛋是出了名的,没想到当时练就的一身皮猴般的敏捷,在这里演变成了降妖除魔的本事!我起脚点踩在它肚皮上,一下抱住了铜人的手指。 “接着!” 林医生抽出皮带,奋力向上一丢—— “马上你就用的到了,速度快点!” 我一把接住,咬在嘴里,继续如鱼得水的翻身向上,吊在它指缝间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是分明是孙悟空在挑衅如来…… 没时间愣神了,链条上的一盏灯光近在咫尺!我翻身跨过铜像的大耳朵,终于站在了它的头皮上! 这尊铜像的发髻挽成一个疙瘩歪着扎到一边,蜘蛛链网的最外层垂下来一根链条,挂在了它的脑后。 我踩着发髻跳过去,顺着云梯似的链条攀爬到空中,这下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整个蜘蛛链网确如眼镜所说,是由单一根链子缠绕而成的,每一个交汇点都是被打成了一枚结扣,每个结扣上都亮着一盏看似星光的明灯。空中那个大长方体就像蜘蛛一样,安静的等待在猎网的中央,它的重量使得每一截锁链都一头高、一头低,它们直指向长方体,成为了若干段天然索道。 腰带的用途我马上就清楚了,我把它搭在这条链子的末端,一手卡在皮带扣上,一手在末尾缠了一圈,然后拧脖子看了一眼怪人的反应:他还坐在奄奄一息的火圈中,脸上呈现出红绿黑黄各种颜色的污渍,正仰头注视着我。 臭不要脸的还魂草非常急切的想得到他,绯红的网状触手们360度将他包围在中间,还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不住扭动着。 “去吧!”林医生向我比了个大拇指,点了点头。 我脚前掌用力,使劲蹬了一脚铜人像的脑门——我整个人吊在空中像人猿泰山一样滑动了出去! 一股冲力从手腕上传来,腰带撞在了蛛网结点上,反弹给我一阵剧烈的摇晃! 我咬紧牙关,撑住了没松手,链条上一些晃动幅度较大的区域开始成片的向下掉落出亮晶晶的光点——看来确实有灯油,林医生是对的! 滴滴答答的油雨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五十三章 秦氏天书 我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住了!狼狈不堪的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安静到极致的气场,他伫立在熊熊烈火中央,右臂伸直向前,手掌像握住了一团空气似的张开。 他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去吧。” 火焰马上扑过来,把小触手和怪人一起吞没进去,我隐约听到了一个小孩子的哭泣声—— 是还魂草吗?它在痛吗? 那哭声渐渐远去,满含着哀求、不舍、委屈,我的眼睛在遍地火焰的映照中,也仿佛跟着它一起逐渐融化了。 怪人和煤炭工人一样周身漆黑,从骇人的火焰中走出来,抬起头向我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他妈的……真是要吓死我啊! 我这才放心下来,长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大鼎边上,这一切可怕的梦魇终于算是结束了吧…… “耗子哥!你刚才看到没?怎么样怎么样?”怪人从刚才那一刻神佛般的姿态中忽然跳脱出来,像小学生讨要奖赏似的,语气里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耗子正夹在门缝里,艰难的用双手把自己推出来:“给你70分吧,和老朱没法比!” “70就70,你的脸也像70岁的!”怪人不服气的嘟囔着,然后突然被一棒子打醒似的吼了一嗓子,“对了!冬爷!冬爷死了吗?” “你个砍脑壳的猪儿……我活着呢……” 长廊里传来一声虚弱的川普,和手术剪被合起的清脆碰击声,是林医生在那边救命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休息片刻爬坐起来,看着脸色发白的冬煌、满手血迹的林医生、还有光着上身的眼镜依次钻进来,心想“生死之交”不过如此吧,虽说17年一点点构造起来的世界观被破坏成了残桓断壁,但好在我还能活着接受这些不可能的事实,这段短暂的冒险经历肯定要改变我这个渣渣的一生啊! “老子和冬爷已经废了……接下来怎么办就靠你们几个后辈了,还有你,天上的小六一,表现不错嘛,老子都有点正眼看你的意思了!”耗子挪过去,和冬煌林医生并排坐在一起,一脸干皮还闲不住嘴。 我被这个原先的仇家夸的有点洋洋自得,一本正经的晃了一下链条回应道:“你们不是说要把这个大鼎放下去吗?打算用什么办法?” “到这里好像就没有出路可走了,你能看到那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吗?”眼镜在下面比划着手势,好像在测算距离。 蛛网链条上的灯光大多被我砸下去了,剩下的那几点残火只够照亮大鼎的外侧轮廓。我转身站起来敲了敲大鼎,手感凹凸不平的,想必是在表面雕琢了什么花纹吧,从触感上来看,这应该也是那种青铜合金铸成的。 蜘蛛网中心的锁链分别捆住了大鼎的四只鼎足,把它架在空中,加上它原本的高度,我是连蹦加跳都碰不到它的耳朵,更何况看到里面的东西呢? 我专心致志的围绕着大鼎走了两圈,不仅一无所获,还一脚踩中了链条间的缝隙,险些整个人栽下去! “你可悠着点!老实的坐着吧,要不就回来,我们再想想办法!”眼镜看我身手够呛,连忙摆摆手,示意我等着就好,“咱们几个的身体状况肯定是不能像她一样爬上去了,只有想办法把那东西放下来!” 原本嚣张的还魂草只剩下了一大堆焦黑的灰烬,此刻正冒着白烟摞成了一个大坟头堆在一边。 我趴在链条上向下张望着,时间一长脖子就有点吃不消了,既然我的下油雨任务已经完成,干脆就回到地面去吧! “没残疾的都行动起来,看人家小六一手脚多麻利!”耗子拍着和脸颊不相称的双手,催促着我们都去找找可用的线索。 可怜的冬煌是队里受伤最严重的,他颇为无奈的笑了一下,也想为我们的进度出一把力,却刚撑起上身就痛的倒抽一口气。 他的膀子都快裂开了……我们赶紧又把他按回地上,让他在耗子旁边静静的呆着。 怪人刚把他放平扶好,就马上别过头去,蹲在地上拼命的呕吐起来! “没事吧!”我急忙跨过去,帮他拍了拍后背。 他吐出超级一大滩污水,我们俩距离比较近,那液体都迸溅到了我的脚面上! 耗子叹了口气,自责的说道:“让他吐吧,这是老子的洗脚水……” 说是洗脚水,但应该不会那么简单的,这儿根本没有流动的水源,那个小坑里的液体肯定是放置了两千多年的陈年老浆了……就算没毒也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怪人真是挺坚强的,就这也能喝下去,还喝了那么多! 更何况触手在伸进他胃里的时候,他像被做了胃镜一样已经干呕了若干次了,只不过每次都把涌到嘴里的液体又硬着头皮给吞了回去! 这个牛逼闪闪的人物啊……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五十四章 十二金人 我刚结束了最后一尊铜像的拓印工作,听到这话,心里不禁一动。 林医生顿了顿,扫过几个人诧异的神情,把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吧?这是秦氏天书,这些铜像是十二金人!” ……真是死而无憾了,我啃着馒头在图书馆里翻阅的那些史书记载,此刻就真实的穿越了两千年的时空,静静的伫立在眼前! 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皆夷狄服,立阿房殿前。 秦始皇一统江山后,终日惶恐不安。这天下之大,流落于民间的旧国贵族必不服秦的统治、必在伺机侯着一个起兵造反的时日,他刚坐稳的皇位尚不知能流传几世。 在身边几个方士的怂恿下,他召集各方奇能异术者,为保大秦命脉永世磐固而设坛作法,请来了一位仙人。 这位仙人带来了一卷天书送给皇帝,并指点他说,只有将天下间的利器全部销毁,使百姓手无寸铁、再也没有可以利用的武器,才能彻底化解异心者暴力夺权的可能。 送走仙人后,秦始皇立刻下旨,把战争中散落于民间的兵器全部收缴起来,连菜刀都要登记在册,统一运到咸阳城,将它们全数融化成铜水,铸造了十二尊以外族的夷狄人为原型的巨大铜像。 那卷天书的内容经过丞相李斯的破译,由蒙恬将军亲自书写,被印刻在了铜人的前胸上,除了秦氏皇族和机要大臣之外,均无人可以参透其中奥秘。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秦始皇倾尽世间能工巧匠,在骊山秦陵和扩建阿城两个庞大的工程中,不停的耗费着大秦的财力物资。这镶嵌着天书的铜像铸成后,就被矗立在阿房宫前,闪耀着金子般黄澄澄的光泽,以示民族融合、江山稳固、天下太平。 因此这些铜像就被称为十二金人,它们身上的文字就叫做秦氏天书。 可大秦江山仅仅延续了15年就走向了灭亡。项羽不仅灭了暴秦,还一把火把阿房宫给烧了。 要么那个仙人是假的,要么这一切只是秦始皇以顺应天意为理由,用来收缴兵器的政治借口。 史料记载,十二金人在那场大火中重新化作了一地铜水,和天书一起永远的消失了,这令不少考证那段历史的专家唏嘘不已,纷纷把这怨怪的矛头指到了项羽身上。 而眼前的事实证明:它们其实毫发无损的被运回了徐州,躲避开了争战不休的两千年乱世,在这间诡秘的藏宝室中被深深的掩埋了。 在这个世界厚厚的土层底下,应该还埋藏着其他历史段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吧! 我把铜像的来龙去脉向神情激动的几个人复述了一遍,大家都觉得见到了天书的自己比原先要牛逼了许多,耗子更是抚了抚拓片的折角,凑在干瘪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但天书毕竟是天书,那些刻痕并不像小篆的字体,我们之中又没有古汉语专家,琢磨了半天也没拼出来半个可读的文字。 “还是别费工夫了,都给我吧,带回去给大掌柜的看看!”冬煌伸出手来,向我们索要手中的珍贵拓片,他转向林医生说道,“没意见吧,你之前答应过的,除了心脏以外,所有的东西都归我们。” “这么说的话,你同意把心脏让给我了?”林医生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却死死攥住了拓片的边角,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冬煌也不急着拿回拓片,他两个指头捏住另一个边角,和他各自坚持着:“那我们能相信你吗?” 两个人互不松手,四目交接,把纸片拉扯的笔直笔直。 “冬爷你就答应他呗,反正出去之前把他弄死就好了!”耗子笑了起来,让人摸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决定了林医生的命运。 林医生在对峙中渐渐败下阵来,他轻叹一口气,松开了天书拓片,开始在自己的背包中翻弄起来—— 他拉开内侧口袋的小夹层,从里面掏出几张卡片,依次排列在地上,语气诚恳的说道:“我真的需要龙的心脏,那东西在你们手里发挥不了什么,甚至有可能被破坏掉,而我至少比你们专业,我有把握保护好它!” 我凑过头去一看,地上的东西依次是身份证、工作卡、名片、火车票。 原来林医生是个南方人,他的大名叫做“林哲宇”,是个有资格证的外科大夫。 这个举动的意思是……他要给自己的身份洗白吗? 我拿过身份证,举到他脏兮兮的脸前,仔细比对着照片,完全不敢相信上面那个青涩的小伙子就是林医生本人! 现在的林医生眼神像刀锋一样凌厉,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沉稳又冷漠的气场。而证件上的那个头像,羞涩的抿着嘴巴,好像在相机前很不自然的样子,脸庞上干干净净的,透着江南人特有的那种小味道,完全是个没成熟的大男生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五十五章 葡萄胎 可我是个弱爆了的菜鸟,在这等诡异的地方,我显然是没有胆量自己钻进去寻宝的。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趴在胳肢窝边缘,赶紧向地上的人们汇报了最新发现! “有工匠制造的台阶?我操……这么说它身体里被人为放进去过什么东西啊!”耗子的声音里透露出一股恨不得立即飞上来的感觉,“快再派几个人!把手电、头灯什么的全给带上去!哎……老子这不争气的身体啊!手好痒……” “好像……就剩下我四肢健全了。”眼镜挺无奈的扫了一遍队里的成员,往前走两步,扯嗓子喊了一声,“接应我一下,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他应该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反正绝对是没爬过树的,在我声嘶力竭的指挥中,他还是在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丝“好笨重”的感觉。不过爬爬停停,他可算是上来了! 我们俩也不再多言,相互点了点头,一前一后,扭头就钻了进去。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用纯铜铺成的台阶,更何况,这还是倾尽了天下的兵器才熔铸而成的,我简直就是步步走在刀尖上嘛! 我们向下走了大概七八级台阶,胳肢窝透进来的光就已经彻底被湮没了。眼镜把头灯递给我,自己拧开了手电,照向前方的道路。 从整个空间看起来,我们所在的台阶可以比作一个旋转式的楼梯通道,铜质阶梯就紧贴在最外圈的这层铜皮上,中间环绕着什么,缓缓向下延伸。 我调整好久违的三角内裤头灯,刚把它点亮,朝向中央的空当看了一眼,我们俩立马就愣住了: 骨架?金人的内部居然是有骨架的! 我震惊到半天合不拢嘴巴,这儿和我想象的财宝储藏室完全不同!在这个奇特的空心金人体内,居然有一副类似于真人构造的简缩版纯铜骨架!我从上往下扫视着:肩胛骨、肋骨、脊椎、盆骨…… 等等! 我忍不住伸出袖口擦了擦头灯的灯盖,金人笔挺的脊椎骨好像不太一样,它根本就是那条从蜘蛛网上垂下来的连接链条!它透过了金人的头皮一直延伸下来,像一条脊椎似的,从肋骨间的空当贯穿了金人的上半截身体,耷拉到了它的盆骨中央。 眼镜也吓了一哆嗦,他打出手电光帮我在盆骨位置努力的照亮着,但还是看不清链条尽头到底挂着什么。那好像是一团泛着点绿光的东西,从我们的角度却被环绕的肋骨挡住了!我俩只好咽了口唾沫,一阶阶绕着弧度向着巨人的小肚子默默前进。 眼镜的鞋底踩踏铜质地面所发出的声响,让我有点耳鸣,我心里忍不住犯着嘀咕:其他三尊站立的金人也是如此构造吗?它们的衣着服饰各不相同,我从外面有光亮的地方反正是没看到哪里有缝隙,胳肢窝下是不是都有个入口也不能确定。因为我第一次攀爬的那尊金人衣着非常华丽,随便顺着褶皱就上去了,中间压根儿没用着刀刃搭建的踏板,再说那个时候情况紧急,我根本来不及思前想后的。 不过,它的脑袋上也有个通向蛛网的连接,如果我们看到了这一尊金人盆骨里藏着的玩意,其他金人的构造也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一股特别奇怪的感受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我想象着人类的身体框架,突然觉得那东西所处的位置就是人的子宫! 随着台阶的深入,我们的高度越来越接近金人的盆腔了,那根长链条拴着的东西,就正好悬在盆骨那个碗状的空间中,如果它是孕妇,那儿就是孕妇的子宫无疑。 金人腰上的那条缝隙就在我旁边,我的小刀还卡在里面,刀尖正对着我。 这个缝有啥用呢?按照长度来看,它是可以把金人一分为二的。我扭头又看看腰间的骨骼,正好发现那个怪东西外围的盆骨上,有几个简单的大圆环搭扣,这样的搭扣是可以使腰间的骨骼进行小范围活动的。难道由于体积太大,金人在铸造时是分段进行,然后拼接在一起的吗? 再多走几步,脚踩的阶梯就不再下降了,铜台阶变成了平行的铜路面,保持这样一个水平状态直接伸向了金人怪怪的盆腔里。 我们停下脚步,再次聚集灯光照射过去,我才终于看清了十二金人体内的宝贝: 脊椎链的尽头,垂着一枚超大水滴形的绿色挂坠,在我头灯的照射下,简直像顶级的玉石般遍体通透,流光溢彩! 但正因为这样透光的质地,我才得以发现,在它椭圆形的底部位置,还包裹着一大坨暗红色的不透光斑块。 前面的眼镜近视的厉害,他干脆直接顺着铜路走到了那个东西跟前,打起手电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然后浑身都明显的抖动了起来。 我从背后看着他的反应,就知道完蛋了,准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转过头来,光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然后侧了一下身子,让了个空隙,示意我走过去近距离看看。 我心里有点紧张,咬着牙刚迈开两三步,就再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五十六章 巨人的脊椎 “你摸摸,这外面一层可能就是玉矿!”眼镜把我丢在一边,伸出颤抖的手按在葡萄皮上敲了敲说道,“它是硬的。” .“好吧……”我等了一会儿,看到那个胚胎确实没有动静,才缓过神来,回了他一句,“你有什么想法?” “我在想这里面的胎儿到底死没死。”他一句话又把我的最担心的问题翻了出来。 我逼自己盯着那团红肉看了几眼,它根本还没有发育成熟,怎么能经受住两千年的漫长岁月呢?我回应道:“大金人显然不是母体,它身上也没有脐带,在这里面呆着,靠啥活着呢?显然是死了吧,泡在什么恶心的液体中保持不腐而已。” “但是里面的液体还在流动,这说明有一个力在发挥着交换的作用!” “从哪儿?”我也伸手在胚胎上摸了一把,这确实是坚硬又完整的玉石触感,“这个绿吊坠的外皮和我差不多高,液体还能流动到哪里去?” 眼镜没回答,他突然咬着电筒,抱住了胚胎。 “你又疯了啊?”我吓的赶紧抓住他的腿向后扯! 他踢腿甩开我,拿出了突飞猛进的攀爬水平,几下就抓着脊椎链,踩在了大吊坠的顶尖上!他拿开手电摆摆手说道:“我看看这个链子有问题没。” 我心说我本来就有点心律不齐,你们这些人不能总是这样,不打声招呼就一惊一乍的玩儿我啊! 他的动作使得吊坠不住的摇摆起来,里面葡萄果肉似的粘稠液体也跟着微微晃动了两下。 “有点奇怪了。”眼镜已经进入了推理状态,他双腿夹着脊椎,坐在吊坠顶上,用手电的后座在链条上轻轻的敲击了几下,说道,“这不是实心的,但也不是空心的,声音发闷,内层填充了金属以外的什么东西!” 按照眼镜的逻辑,只要遇到了中空的东西,就一定有点猫腻!我望着他屁股下流动的果肉,有点胆怯的问了一声:“脊椎里该不会是灌满了骨髓吧?” 他顺着我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难以置信的说道:“难道这个怪东西里面的液体,就是从脊椎里流出来的?” “可是脊椎里的东西又是谁给的?” 我说完这话,和他同时抬起头,沿着脊椎链垂下来的方向远看过去,直到另一端消失在金人的头顶。 他说过,蜘蛛网应该是由单一根链条缠绕而成的,它的总长度正好能够把大鼎从空中放至地面。而一根链条就只会有一头一尾两个端点,可那么多穿进金人头皮的链条早已超过了这个数目,所以这些脊椎链和蜘蛛网肯定不在同一个链条系统中。 我下油雨的时候,正是顺着金人头皮上的脊椎链才得以爬到了蛛网的中心,在那里,脊椎链的的尽头是伸进大鼎内部的。 ……妈呀,我终于明白那个帮助胚胎“换水”的交换力是从哪里使出来的了! 如果四个金人体内的脊椎链都连接着诡异的葡萄胎,那它们就是从这里出发,分别伸入了蛛网结构中,与那根固定方鼎的链条交缠在一起,然后插进了大方鼎的里面! 我恍然大悟的结论道:“原来这个链条不是当做脊椎用的,它是从大方鼎里输送液体的管道!” “可是鼎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玩意……”眼镜脑门亮晶晶的,他抚了一把满脸的汗水,“还有什么东西能保持两千年不停歇,支撑着这么长距离的管道运输啊?” 我想了想能同时兼顾管道运输和循环换水作用的机械,反问道:“难道是个大水泵?” 眼镜手一抖,电筒没拿稳,砸到了大吊坠的外皮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你说的对……”眼镜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水泵的功能,和心脏是一样的!能够跳动两千年不停的力量,也满足了!天上吊着的,肯定就是龙的心脏!” 瞬间,我一身的鸡皮疙瘩全都凸起来了!秦始皇的秘术,徐州城的秘密,地下宝库的终点,这一切故事发生的起因和结尾,就在大方鼎里面! 眼镜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吊在链条上不住的晃动起来。 “可是怎么才能让天上的链条松开呢?林医生有能切断铜链的钢刀,但是现在就剩咱们两个有手有脚的了,想切断链条恐怕还要花好长好长时间,再说他的刀也差不多报废了……”我扑过去扶住大吊坠,让他赶紧想办法,“你别晃啦!我眼都看花了,宝藏就近在眼前,咱们抓紧时间啊!” 他没吱声,挥手示意我别碰他。 又犯什么病了?我看他脸色有些不对,赶忙松了手后退几步。 他居然又开始抓着脊椎链摆来摆去的了,而且幅度比刚才还大了许多! 眼看着大葡萄吊坠带着里面的果肉和胚胎向我荡过来,我赶紧侧了个身,避开袭击,怒道:“你想砸死我啊?!”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五十七章 请就坐 “六一啊……你差点就被夹死了……” 一阵天旋地转,我摸摸完好的双腿,眼镜兄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 颤动停止,噪音没了,我和他居然谁也没死!难道有神灵出手相救,危险就这么过去了? 我坐起身来,发现金人的肋骨就在头顶,我们俩正处在一片平滑的铜质地面上。 妈呀……这是什么情况?大金人腰部以下的空间全变成了平地,脊椎链就从地面中间的一个小孔伸了下去,吊坠、怪胎、盆骨全被封在了下面! “它被……腰斩了?”我环视四周,这显然是腰间那个缝隙所处的平面。 “我不知道……反正金人突然从半截断开,一眨眼又擦着我的鞋底闭合了……底下那个想自杀的怪胎被卡在了里面,你也差点!” 眼镜不住的抚着自己心口,向我描述着刚才怪胎在脚下的恐怖感受。 我却在走神思考着另一个问题:我和眼镜根本什么机关也没触发,为什么忽然之间金人有了那么大的动静? 首先我能绝对的确定,不管那个葡萄胎是什么玩意,它都是活着的。 其次,按照眼镜突然开始晃动的时间来看,它醒过来的契机,应该就是手电掉落,砸在玉皮上的那一霎那。 然后,那么弱小的胎儿可以爆发出那么凶残的撞击力,我认为这完全是脊椎管道的另一头给他提供的能量。 最后,怪胎的自残显然是想从葡萄里面钻出来,而偏偏在吊坠快裂开的时候,金人腰上的搭扣转动起来,把它给封住了! 那么金人的目的是啥?保护我们不被它伤害?或者强行停止它自残? “我说——” 另一个声音从我们头顶传过来。 我顺声抬头看过去,怪人正站在胳肢窝洞口,朝我们喊了一嗓子: “你俩还没死啊?” “道哥……你怎么来了?你单手也能爬上来啊?”眼镜惊呼一声。 怪人好奇的扫了一遍金人的骨架,比了一个压缩的手势:“你们俩不是让它坐下了吗?外面皱巴巴的,不用手都能上来。” 坐下了? 我和眼镜面面相觑,刚才感觉到的下降,是金人换了个姿势? 我站起身来,还有点发憷的走到脊椎链伸下去的小孔前,认真观察了一会儿:小孔的形状和链条是完全对应的,显然铸造师一开始就设计好了这个动作。经过如此一闭合,下面的空间就是全密封的,那个即将破壳而出的胎儿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用力蹦跶了几下,脚底只能传出很轻微的嗡鸣声,也不知道葡萄胎是安静了下来,还是已经出生了。 眼镜抓住脊椎链,朝上用力拔了一下,却发现它被卡的死死的,一点儿都不能挪动了。 他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催促我赶紧起身出去,这儿已经没什么好研究的了。 我们仨从胳肢窝出来,直接就到了原来的那条腰线,顺着下身的长袍褶皱还没刚滑几步,我居然就着陆了! 耗子他们正给我比着大拇指,表示热烈欢迎。 虽然已经知道金人变了个姿势,但我回过头看去,还是震惊了一把:这尊铜像已经从看门人的威武英姿,变化成了和旁边两个席地而坐的金人相似的悠闲姿态,比原先矮了一大截! 其实分开来看,它各部分坚硬的铜躯根本没有变形或者弯曲,只是和原本拼装的角度有些区别:它笔挺的腰背向前倾斜了不少,修长的双腿也折叠了起来。 我想起它盆骨上的活动搭扣,还有膝盖和腰间的几条缝隙,终于明白过来——十二金人的构造和商场里的服装模特是差不多的! 模特通过躯干不同角度的组装,可以摆出不同的造型,而金人的骨架上也有能活动的关节,它正是通过搭扣的弯曲和缝隙的分割,不仅换了个姿势,还把葡萄胎隔离在了身体里。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葡萄胎是正好处在大腿以上、腰线以下的那段小腹空间中了! 迎着众人热切期盼的目光,我跟眼镜把里面发生的情况,和我们俩的猜测又整理了一遍,复述给他们听。 “所以上面那个大鼎里的心脏,不仅是咱们此行的目的,还育养着几个千年怪胎?”耗子听完,做了个总结说道,“怪胎要出生了,金人又把它封藏在了肚子里? 我们俩点点头,完全不明白这一系列的设计意味着什么。 林医生特别专业的开腔道:“胎儿没有脐带,肯定不是人类;它有破壳而出的趋势,肯定不是哺乳动物;但是还需要与外界养料交换,它又不属于卵生动物。” “拽了半天也没个屁结论啊?不是胎生不是卵生,难道是卵胎生吗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五十八章 微甜的肉馅 我把视线尽量避开漂浮的胎儿,将刀尖抵在玉壳上,紧紧的扶着刀柄。 眼镜双腿做好了随时逃跑的架势,抄起电筒就狠狠朝向刀柄敲了下去! “叮!” “喀拉——” 我们俩刚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葡萄壳裂开了,默契的大叫一声“跑啊!”就往台阶上撒丫子狂奔!生怕金人突然把我俩坐死在肚子里! 可眼看着就要跑回洞口了,金人丝毫没有反应。 “这个死去的孩子被抛弃了……”我尴尬的停下脚步,支起耳朵等着动静。 “是不是裂口不够大?”眼镜甩甩头,擦干脑门上的一层汗珠决定道,“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再去狠敲它一次吧!” 我一听不用我回去了,赶紧特没出息的点点头,巴不得现在就走出洞口,和外面的人坐在一起。 眼镜其实吓得也挺够呛,他哆哆嗦嗦返回去,抄家伙又是几下敲打。 我想起了房东那个信仰基督的老妈,她说胎儿自打成型起,就被赋予了从天国降临下来的灵魂。眼前这个肉团子只是成了型还没完全成熟,不知道它是否拥有过自己的灵魂?我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这样凿一个死胎蛋壳实在太过怪异了。 就像煮熟的鸡蛋掉到了地上似的,葡萄胎一层玉皮被眼镜击打的全是裂痕。他停了手,再这样凿下去,里面的液体都该流出来了,看来金人真的不会再搭理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我们俩都有些失望,我安慰了他一句:“金人就是个可以活动的简单模型而已,它怎么可能会感觉到胎儿要出生呢?咱们都被神神叨叨的心脏迷晕了,你还是用你科学的脑袋想想办法吧!” 眼镜立刻精神一振:“如果用我的那一套,所有机械型的运作都是由某个外力引起的,和这个破玩意出不出生没有关系!” 他比划着金人的盆骨,接着说道:“想带动它工作,肯定得有个力的刺激,这里的结构其实都是非常简单的,咱们俩肯定是有了什么大动作,大到能触发金人的运作!让我好好想想……” 我看着他蹲在葡萄胎前的画面,突然就知道答案了:“别想了,咱们俩最大的动作,就是你站在它的上面,荡了一会儿秋千!” “对对!那个东西带着我的体重,荡了那么高!撞击力把它的皮都敲碎了,肯定是那个力量没错!” 眼镜欢呼一声蹦了起来,却马上又阴沉了脸:“可是这个玩意已经被我凿裂了……现在它经受很小的一个撞击,都肯定要碎掉的……” “没事儿,这个不成还有其他两个金人,你先试试吧!”我说出这话,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不人道,人家怪胎虽然死了,但也是个曾经很牛逼的生命,我们这样闯进人家的密室,又把人家的壳给撞碎,和入室抢劫有啥区别? 眼镜已经把脚抵在玉皮上了,他打算把这东西给踢出去!我赶紧往下面跑两步给他照亮一些,做好接应的准备。 “走着!” 他大吼一声,一脚把可怜的葡萄胎开了出去! “再去!” 脊椎链荡过去又荡回来,眼镜后退几步,趁着它伸到面前的时机,又给了一脚! “咣——” 来了来了! 久违的超级大噪音又响起来了!这枚葡萄胎狠狠的撞在了盆骨上! “还不够呢,再助你一臂之力!”他面露喜色,高抬着腿等待着。 我正站在金人后背的洞口处,距眼镜的位置正好是对面偏上,那个葡萄胎荡过来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它一层玉皮已经向外掉渣了,眼镜这最后一脚开过去,壳肯定要碎掉! “咣——” 果真碎了……吊坠的上半截玉石破了个窟窿,里面的汁水都洒成了一条抛物线! “接应我!” 眼镜狂吼一声就转身开始跑向台阶,这尊金人明显的颤动了! 我试图一边伸出手抓牢洞口边缘,一边扭过脸来用头灯给他照亮台阶。 哪知刚一回头,我的心脏就猛的一沉: 大吊坠上半截的裂口完全张开了,它边向外滴漏着葡萄汁,边向眼镜的方向荡过去!里面的那具死胎瞬间被甩了出来,直接贴到了台阶一侧的铜壁上! 那简直就像是一滩红色的稀泥被拍碎一样,死去多时的胎儿软软的、狠狠的被摔的稀巴烂,从墙壁上飞溅到四面八方! 狂奔的眼镜正好从那面墙下穿过,被胎儿肉的残渣乎了一头一脸! 我靠……在这个世界上,实在不能找到更恶心的画面了…… 我根本来不及蹲下就狂呕起来!这时金人腰间的搭扣已经开始了有节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五十九章 九州方鼎 怪人一句话没说,接过手电就扶着冬煌去查看那个大鼎了。其他几个人都沉默着不吭声,静静的听着我和眼镜疯了一样发泄着心里的感慨。 等到我们俩都胆汁吐尽、喉咙沙哑、精疲力竭的平复好心情之后,冬煌才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行了不?咱们能切入大鼎的主题了不?” 眼镜头皮上的红点黏糊糊的很难择干净,他放弃了挣扎,叹了口气说:“哎……切吧,反正下学期,我是再也不会吃食堂的香菇肉酱面了……” 我想着他说的那道面点,胃里又是一阵翻腾,金人里的那个画面肯定要成为我此生的阴影了…… “来来,咱们都换个心情,听小幺妹给大家讲个故事吧!”冬煌看我一脸诧异,微笑道,“九州方鼎的故事你肯定知道吧?我嘴笨,还是让你这个口才好的孩子来讲吧!” “扯那个干啥?和这个鼎有什么关系?”我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想说,咱们面前这个就是九州鼎吧?” 他很欣慰的点了点头,示意我先讲故事。 “好吧……九鼎的故事啊,可就比秦始皇这些两千多年的长明灯要牛逼多了!它们的历史是四千多年,铸成于大禹建立夏朝之初。”我深吸一口气,尽量把死胎什么的抛在脑后,努力发挥着我在这个队伍中最主要的作用。 夏朝建立后,大禹把整个天下划分为九州,并将各州特有的名山大川、珍奇异物镌刻在九只方鼎之上,陈列于宫门之外,使人们一看便知道所去之处,有哪些鬼神精怪,有哪些险山奇海,以了解天下的地貌,避凶就吉。 这样几尊国之重器,在夏朝灭亡之后,被迁于商,商亡之后,迁于周。到了春秋时期,群雄四起,九鼎代表天下九州,意示国家统一和王权至上,象征着统治阶级最高的权利,自然就成为了诸侯觊觎的目标。 《水注经》记载:“周显王四十二年,九鼎沦没泗渊,秦始皇时而鼎见于斯水,始皇自以德合三代,大喜,使数千人没水求之,不得,亦云系而行之,未出,龙齿啮断其系。” 也就是说,九鼎传承至今,有其中一尊在战乱中被沉入了徐州的泗水之下,秦始皇东巡路过这里,见到水中露出一只周鼎,马上命令数千名随从下水打捞。但是,就在即将把它捞起之时,鼎里突然伸出了一颗龙头,咬断了系鼎的绳索。就这样,所有的功夫都白搭了,这个鼎又沉入了水下,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被人找到过。 冬煌满意的点点头,举着没受伤的手臂,指向半空中说道:“看见没,小幺妹嘴里的说的那些九州方鼎,其中之一就在这里!” 耗子啪啪啪的鼓起掌来:“牛逼啊冬爷,还真的让你给猜中了!大掌柜的要高兴死了!” “等等,什么叫‘猜中了’?”我疑惑道,“你们知道鼎在这里?” 冬煌哈哈一笑道:“赌个运气罢了,大掌柜的想找到九鼎的下落,恰巧张小爷又透露了一个地下宝藏的风声,我们一合计,既然都在徐州,干脆来一趟看看吧!” “那龙的心脏你们就别要了,鼎归你们,里面的东西是我的。” 林医生抓紧一切时机透露出带走心脏的决心,耗子不耐烦的打断道:“行了知道了!像个娘们儿似的啰嗦!” 冬煌继续说道:“大掌柜的认为秦始皇想打捞的那个鼎,就是九鼎之一的徐州鼎。所有相关史料都言之凿凿的说它确实出现在徐州过,可如果这么多年还是找不到,要么是被运走了,要么是藏在了没人能看见的地方,比如地下。” 我心说原来他们是以寻宝为名义,抢了林医生他们的先机,然后顺便看看九州鼎是不是被项羽给运走了啊!秦始皇如果泉下有知,肯定要让项羽给气疯了:人家灭了大秦,烧了秦陵,他捞不出来的大鼎还让人家给得到手了,现在原本属于他的、和他想得到但未遂的这些物件,全都埋进了人家的藏宝室里! “这鼎的外形、尺寸,都和大掌柜的描述的一模一样!来来,一起看看这个疑似徐州鼎的宝贝上,都印刻着四千年前什么样的信息吧!” 冬煌极富号召力的挥了一下手,我们全都凑过去,拉长脖子,仰望着这个传说中的古老物件: 四根金人的脊椎链从四个方向分别伸入大鼎的内部,里面的东西从我们几个人的角度还一点儿都看不到,大家只得先把目光锁定在它的表面上。 大鼎的外侧雕琢着四面各不相同的图案,仔细看上去,我能大致的分辨出一些河流山川、飞禽走兽,整体来说,它的外部就是一幅精雕细琢的风景画卷。 “景色可真不错啊!四千年前的原生环境果真比现在要赏心悦目多了,咱们这个时代怕是见不到这幅景象喽!”眼镜啧啧赞叹着,对着愣神的耗子说道,“等我哥退了休,咱俩把他家那块地好好拾掇拾掇,开个鱼塘享受一回青山绿水吧!” “我可能已经享受过一回了……”耗子心不在焉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六十章 一具骷髅一个球 “可是九鼎不是分别记录着九州之中的风景和异兽吗?渤海那么远,能属于夏朝的国界里?属于九州的范围内?”我只敢小心翼翼的质疑着,生怕耗子再受到打击。 “渤海在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的环绕里,古代中国的版图比现在要大一些,既然现在的渤海都属于内海,在古代,说不定它正处在某个州的内陆里呢!”眼镜一看耗子脸色微变,赶紧打着圆场。 冬煌给我使个眼色,示意我别再刺激耗子了:“古徐州是九州之一,当时的地理范围,是把山东半岛也包括其中的,要说把渤海里的景色刻在徐州鼎上,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林医生也跟着点点头,不知道是安抚还是下结论的说道:“既然九鼎上记载过这个地方,你也确实在几年前去过,说明渤海里,应该有这样一个岛从夏朝存在至今,只是人们很难发现罢了。” “对对,这是一个相互证明的问题:大鼎证明了你的经历,你证明了大鼎的身份。现在我们都相信你没说谎,那就可以推出你确实去过属于古九州的岛,这个鼎也确实是徐州鼎!”眼镜一句话,结束了这个问题的讨论。 好吧,既然他们都承认了耗子那不可能的经历,我也只能尽力说服自己了…… 我抬头看了看说道:“林医生要的心脏正好就在你们要的方鼎里,现在你们各自的目的都近在眼前了!可是这个东西这么沉这么大,你们大掌柜的想怎么把它弄出去?” “不用弄出去,他只是想知道九鼎的所在之地而已,我们把消息带出去,让鼎就在这儿放着呗!”冬煌答道,“我们那些人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当务之急是怎么拿到里面的东西!龙的心脏可是个传说中的宝贝,虽然是许诺给了林医生,可咱们不帮忙拿出来也是白搭,准备好过眼瘾吧!现在都给我想办法拿心脏去!” 林医生幽幽的断言道:“办法只有让它落到地上,或者我们爬进里面。” “别别!我们还是想办法爬进去吧!”眼镜赶紧抢着发言,扭头给我眨眨眼。 “是啊,距离不算太高,咱们爬!”我也忙着附和,如果要拉下大鼎,又得往金人身体里钻了! “只要腿脚利索就好办,用绳子吧!” 冬煌看我们态度坚定,把衣服往上一掀,单手将腰上的三四个挂包摘了下来,然后捏住了一个绳头,交给眼镜手里,两个人开始一节一节的向外拉扯起来。等到这条怪绳全被抽出来以后,居然有七八米长! 仔细看才发现,这绳子粗细很不均匀,好像是以粗绳里套着细绳的嵌入方式,被压缩成了一条腰带。 他们在绳子末端系上一只长明鸟头,怪人掂了掂重量,将它高高抛了上去。 鸟头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从大鼎的上方掠过,怪人的手马上换了一个方向,猛的朝下一拉—— 在这样一个轨迹的改变下,空中的绳子往旁边走了二十公分,撞上了拴着大鼎的链条。鸟头牵引着后面的绳子一圈一圈缠绕在了链条之上,慢慢停了下来。 怪人用力把剩余的绳子绷紧,鸟头结结实实的被固定住了,接连发出“叮叮”的碰击声。 “好啦,谁先上去?”他把绳头朝我递了过来,“女士优先?” 我赶紧惊恐的摆摆手,心说你好事儿怎么没先紧着我来,这样的杂耍把戏却总能想着我! 眼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把绳子接过来在腰间绕了一个圈,踩在怪人的右肩上,尽量的靠近大鼎,然后向上抓住高处的绳子,双脚离肩,极其笨重的一寸寸向上吊起自己。 他好不容易抓住大鼎的边缘,刚一伸头,就倒抽了一口凉气,险些滑下来! “怎么样?里面有货吗?”冬煌急切的问道。 “有是有……但是,很奇怪!”眼镜抬身坐在了鼎耳旁边,不敢跳到里面去,“你们再派个人过来吧,我自己弄不了!” 我心里暗骂他的没用,再派个人的话,肯定就是我了! 怪人却在我前面握住了绳子,然后他双脚夹住底部,右手抓着上面,居然单手就顺着一根破绳子上去了?而且速度还很快! “哎?小骷髅?”他还没刚坐稳呢,就咋呼起来,“骷髅抱着一枚光球?” “啥?” 我们一头雾水,眼看着他翻身跳进鼎里,磨蹭了半天,和眼镜托起了一个西瓜大小的圆球! 我一看就知道,那些葡萄怪胎的动力源头找到了。圆球和它们一样充满了幽绿色的液体,表面上还插着若干条锁链,顺着那些锁链的走向看去,那正是伸进金人体内的脊椎链! “这就是龙的心脏?”冬煌诧异的摇了摇林医生。 而他显然也愣住了:“我不知道……没人见过这东西,但是按照张小爷的意思,它应该是和人类的心脏差不多大小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六十一章 逆向供养 他们俩在鼎边给我腾了个空,我伸腿刚迈进一步,就感觉自己的光脚下有个什么东西,硬硬的、顶的我脚底板生疼。 一低头,那具白森森的骷髅就紧贴着我没穿鞋的皮肤!那种自下而上传递过来的阴森感受,直惊的我浑身冰凉! “没事儿,这比怪胎的烂肉好多了……你就当踩了个啃光的排骨吧!”眼镜拍拍我安慰道,“这里实在没空地儿了,就坐吧。” 我缓了缓僵硬的双腿,扶着边沿坐了下来,这感觉很像踏进了一只小船,我正摇摇晃晃的和他们俩悠闲的荡漾着。 铺在船底的那具骷髅,姿势非常的安详,她死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的感受吧! 地上除了硌脚的骨头外,还有一层深色的油状物质。我尽力弓起脚背,不与底部接触,尽力不去猜想,那是不是尸体腐败剩下的皮肉。 她的姿势很像个母亲,双手正交叉环绕在腹部,那里应该就是原先摆放着葡萄圆球的地方,圆球现在正静静的躺在怪人的手里。 我向前凑过去,玉皮里面的东西果然也是在运动的,这说明除去死掉的那个烂胎儿之外,还有其他需要供养的胎儿活着。 有了之前的葡萄胎作为对比,眼前这个圆球中的填充物就可以称得上毫无差别的葡萄果肉了,它比包裹胎儿的那些液体要更加浓稠、更加粘连。现在看来,金人里的那些,顶多算是压缩葡萄汁。 我开启头灯照射过去,心里不禁一喜:涌动的果肉在光线的穿透下,的确是包裹着一个奇怪团状物的! 它看上去也是个肉疙瘩,不过外皮有些发黑,完全浸泡在果肉之中,上面的微小细节还看不清楚,但让人欣慰的是,那肯定不是另一具小胎儿! 我赶忙朝下面喊道:“林医生,人类的心脏有多大?” “300克左右,和自己的拳头差不多。” 旁边的怪人立马握拳,伸到圆球旁边一对比——大小真的差不了多少! 我的妈呀……如果张小爷提供的信息不假,那么长生的道具此刻就在我手里握着啊! 我们三个赶紧相互击掌以示庆祝,激动的一阵哆嗦,我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真的找到心脏了?快把它弄出来!老子一点都看不到……脑子都快爆炸了!”耗子一听我们的动静,急的是又拍手又嚷嚷的,好像少看一眼就吃了很大的亏似的。 “等着吧,我们把它弄出来就下去,让你们看个够!”怪人收敛灿烂的笑脸,招呼我们赶紧行动起来。 宝藏是找到了,但带走它又成了个难题,我们仔仔细细观察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寻宝的收尾工作要怎么进行了。 “怎么样?能打开吗?”下面的人等的十分焦急,每过几十秒就要重复询问一次。 眼镜不耐烦的朝下挥了挥手:“别催啦!我们正研究呢!” 怪人扶稳了圆球,我和眼镜一起握着一根链条,死命的向外拉扯了半天,它还是丝毫活动的趋势都没有。 金人身上的脊椎链是金属质地的,这个葡萄球表面是玉石质地的,而现在,这两种不同类别的材质正完美而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前者的末端融合在后者的表皮之下,稍一用力还可以弯曲变形,但想要把它们分开,凭我们几个人可就完全找不到诀窍了。 我们停了手,全都呆呆的盯着那个黑色的小肉团。我心想:首先这球不是个盒子,表面没有开启的暗扣,我们徒手根本打不开这个东西;再说,就算打开了以后,如果里面那玩意就是一个器官,我们总不能直接捧在手里带出去吧? 难道要得到心脏,就需要把这间密室里所有的相关设施全运走? “莫非刘注老婆千辛万苦找到这里,又发现这个宝贝压根就没法带出去,所以在万念俱灰间抱着这个玩意儿死在这儿了?”眼镜猜测道,“她肯定很伤心吧?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到头来居然是一场空!连自己老公都给赔进去了!” 我忍不住瞥了一眼她的头骨,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我当初见到楚王的时候,就非常好奇夫人的样貌了,找到第二件金缕玉衣时心里也是惊喜交加的,而如今,我期待已久的夫人就在自己脚底下躺着,我却连她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没看到。 我们又尝试了许久,怪人终于放弃了努力,很无奈的朝下面报告着消息:“林医生,你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吧,咱们都没带电锯下来,这个东西反正是扯不断连接了!” “那就把它砸开吧。” “砸开?可是还不知道这些装置是干嘛用的呢!”我想起里面葡萄果肉的质感,忍不住又难受了一下,“咱们没法确定它供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强行断掉连接,母体可能受到的影响不大,但那些胎儿八成要死掉了,这会不会又引来什么不知道的祸端啊!” 眼镜伸手从头皮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六十二章 大意外 我暗自纠结了一会儿又问道:“这不是传说中的宝贝吗?咱们是不是把它想的太脆弱了,两千年前的医学没有太先进吧!古代也没有空运,项羽既然能从秦陵把它运过来,那它也是经过了长途跋涉、风吹雨打的。再说十二金人原本是在阿房宫门口呆着的,徐州鼎是在水里捞出来的,供养心脏的这一整套装置肯定是分批组装在一起的。咱们小心一点把它包裹起来,出去就直接送到医疗机构去,应该也不会弄坏掉吧?” 林医生考虑了好久好久,深吸一口气回答道:“还是算了,我回去重新准备一下,改天再来取走。” “看样子,这个玩意还真得交给专业的人保管,咱们这些粗人恐怕真会把它玩儿坏了。”冬煌好像有点可惜没看到心脏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说道:“想清楚了?你的决定事关咱们的项目是不是要结束,如果就这样完事的话,我们可要赶紧出去了!” 林医生想了想,确定的点点头。 “好吧,咱们收工了!”冬煌大手一挥,然后突然拍在自己脑门上:“等等……对了,你还欠我们一个故事!” 我们几个人刚准备往下爬,听到他的话都愣了一下,然后才纷纷反应过来,秦始皇那三种秘术的故事,他还留了一个尾巴呢! “现在你们又没把心脏交给我。等东西带出去以后,我会通知你的,你们来看心脏的时候,我一起把后面的内容讲了。” “我操,你什么意思!你怕我们在你没回来之前,把心脏抢走?”耗子一听就急眼了,他对林医生毫无好感。 “你的资料我已经有了,现在我把名片给你,不相信我的话,尽管去找我好了。”他说着,就回过头去翻弄背包,把那些卡片又统统掏了出来。 “日你先人哦……”冬煌刚接过名片,就朝他比出一个中指,愤愤的说道,“要不是老子欠你个缝膀子的恩情,一会儿就弄……” “喀拉——” 我们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动静,毫无征兆的打断了冬煌的话语。 与此同时,我明显的感觉身下的大鼎下沉了几公分,然后又猛然被绷住,像真正的小船一样晃悠起来! “冬爷!把耗子拉远一点!” 怪人马上就反应过来,伸头朝下面大喊一声! ……不是收工了吗,这又发生了什么? 我非常茫然的抬头望去,只见蜘蛛网被卡住的那一大团链条疙瘩,在大鼎和我们的重力作用下,正一点一点的蠕动着,好像马上就要松散开来。 我靠!难道说大鼎要掉下去了! 怪人一把抄起我的身体,从后面把攀爬用的绳子绕过来,在自己身上盘了一圈,然后张开双臂,用力的把我和眼镜抱在一起。 “嗡——” 我们的动作停下来还不到半秒钟,大鼎就直往下砸去了! 我的身体猛的一腾空,赶紧回抱住了两个共同降落的鼎友—— 大家要一起被摔死吗? 在落地前的一瞬间,我们三个人被绳子的缓冲作用略微保护了一下,然后顺着大鼎的摆动就分散开来,我的屁股重重的磕到了倾斜的鼎壁上! 巨大的一声撞击从脚底响起,整个密室的空间中都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回音冲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个山体像诱发了地震一样剧烈的颤动起来! 同一时刻,耳边还传来既熟悉又清脆的一声敲击—— 一捧粘稠的液体突然堵住了我的一边耳朵,我还顾不得伸手去擦拭,就跟着大鼎倒下的方向,狠狠的摔了出去! 和我一同翻滚着趴在地上的,还有几根散架的白骨。 地上的几个人很幸运的没被砸死,怪人撑着上身从我脚边坐起来,抚了抚左臂的伤痕。 我翻了个身,擦干被糊住的耳朵,居然满手都是恶心的绿色粘液! 这个液体是……我心里一惊,赶忙朝侧翻的大鼎看过去—— 眼镜身上还缠绕着绳子,哆哆嗦嗦的歪在大鼎的边角上,他怀里紧紧的抱着那枚葡萄球,可上半部的球面,已经碎了! 完蛋了,心脏外面的玉皮保护被摔开了! 眼镜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拼命的想捂住圆球的裂口,可里面的汁液不停的从他的手缝和其他裂纹中滴落出来,转眼间,那个黑色的肉疙瘩已经暴露在空气中了! 我们几个回过神来,不顾散落满地的骨头,赶紧冲了过去! 我的屁股都摔成八瓣了,一跑动简直就和小时候被马蜂蛰腚一样疼痛!还好怪人用绳子提供给了我们一个缓冲,不然整个尾椎骨都要撞裂开了! 绝世稀宝毁灭在即,我当然无心去搭理个人屁股的痛痒!我扑过去帮眼镜护住另一个缺口,那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六十三章 撤退 我还来不及惊叫出声,顺着怪人的匕首,一撮细小的绳头就从眼镜头发上滑落下来,几秒钟又化为了似曾相识的锯末。 “啪!” 毫无征兆的,林医生手里的半个圆球又突然被甩开了!它朝着我的方向飞来,掉到了地上,里面的那个黑疙瘩直接就被抛了出来! 我心里一紧:能不能摔坏?那可是超级宝贝啊! 那东西距离我最近,我赶紧撑起身体想去捡回来,转了头才猛然发现,那臭不要脸的还魂草居然又复活了! “太让人伤心了,我居然没把它彻底弄死!”怪人嘟囔着,又抽出了另一只匕首。 原先那株草,被我的油雨烧成了一个灰烬堆起来的坟头,虽然还有点冒白烟,但我们都以为它已经死透了,谁也没再多分出一丝精力给它。 现在大鼎就掉落在这个坟头的旁边,刚才葡萄圆球碎裂之时,喷出的一条粘液正好甩到了坟头之上,我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丁点儿液体,竟然又能燃起尚未烧光的那一丝生命! 四五条细细的小触手又从灰烬中探了出来,顺着地上潮湿的轨迹摸索到我们身边,正在试图把洒落到我们身上的粘液吸食干净! 眼镜的头发上缠绕着小蛇一样灵动的触手,它们在蚕食的,居然是那个死胎留下的肉渣! 我感到手上猛一冰凉,低头看去,另一根触手正在顺着我手臂上的绿色痕迹攀援而上,目标正是我被粘液堵住的耳朵! “刘一!”林医生刚才也捧过一次圆球,黏糊糊的双手现在也被缠绕起来了,他头一次那么焦急的朝着我大声喊道,“去把心脏拿回来!” 眼看着吸取了粘液的触手重新焕发了生机,它们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又从其中分叉出更多细小的新芽来,成群结队从我身边游过,渐渐涌向掉落在前方的龙的心脏! 不好! 我吓的匍匐着就趴了过去,赶在前面一把抓住危险的心脏,将它小心的护在怀里。 我刚抱着它站起身,一阵彻骨的寒冷就瞬间从胸前传了过来! 这就是龙之心脏的触感吗?惶恐之余,我又发自内心的觉得这种接触很难受、很难受!它表面的黑皮既冰凉又滑腻,不断向外释放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陈腐而古老、压抑又诡秘的特殊气息! “全都跑出去!”冬煌大吼一声,拎起背包、抓着耗子的后颈就向外拖动,“寻宝结束了,所有人带着所有的东西,给我滚出去!不准愣神!” 怪人两步跨过来,一刀斩断了林医生双手的束缚,又赶快回去支援可怜眼镜。 眼镜密布红点的头发全被触手抓了起来!他痛的眼泪直往外流,脸上的皮肤都被绷的紧紧的,一边尽力护住头皮,一边配合着怪人用匕首给他剃度! “心脏给我!给我!”林医生松了手腕,一瘸一拐的扑到我面前,满眼血红,像要杀了我一样吼叫道。 我怔怔的捧着那颗心刚递到他怀里,他却立刻转身直奔向门口,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我的小腿肚已经被满地断裂的白骨扎伤了,涌向心脏的触手现在正转而缠住了我的脚踝。 心脏的意义,远远重于我的生命是吧。 眼镜一身粘液、一头肉渣,怪人救他都来不及了,根本没功夫管我。 我抽出小刀,低下头费力的在肿起的脚背上砍伐着。刺破我小腿的那段骨头也是骷髅的小腿,让我奇怪的是,在这样一截白骨上,居然套着一条即将断裂的线圈! 我伸手去抓了一把,那条线圈就非常脆弱的碎成了粉末,只留下一枚红色的小坠子。 这难道是骷髅留下的唯一一件装饰吗?一条脚链? 情况不容我胡思乱想,沾染到粘液的细小触手迅速的进行着分裂、进攻,这比原先那些粗壮的藤条还难对付!它们汇集而成的捕网空隙小、密度大,当冬煌扛着长明灯赶回来的时候,死死捂住伤口的我,已经被缠绕成了半个虫茧! 我好不容易在灯油和冬煌的帮助下抽出身来,回头一看,眼镜兄快废了! 葡萄圆球是在他怀里破裂的,那些恶心的粘液大部分都流到了他的肚子上,一张前赴后继的渔网正缠绕在他中间那截身体上,似乎要把他勒断似的一寸寸收缩着! 他的肚皮都在渔网的压力下一格一格的向外凸了出来,而目前,他的注意力又必须放在更重要的脑袋上! 怪人眼看着就要把他剃秃了!他的脑门上全是斑驳的血迹,那些小触手们一撮一撮的抓牢了他的发根,完全不肯松手,冬煌奔了过去,却又没法把灼热的灯油浇在他受了伤的秃头上,急的是又拉又扯,硬生生拽掉了眼镜为数不多的几缕头发。 我刚向门口跑了几步就停住了脚,按照小触手的分裂速度,我们根本就耗不过它们!而现在冬煌绝对不会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六十四章 一门之隔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大脑里一片空白,只会毫无知觉的跟着他们向前迈步。 冬煌和眼镜相互搀扶着,引导我们走出了双螺旋型的长明走廊;林医生拄着新的拐杖,把藏有心脏的餐盒紧紧抱在怀里;耗子嚷嚷着非要去捞点能收回本钱的东西,我们只好安慰他说打开水银迷宫的大门,就能看到一具超帅的国宝。 他一听就来精神了,双眼放光的让我们赶紧加快速度。我们受不住他催魂似的骚扰,加上一心想出去好好休息一会,只得爆发出剩余的精力,快马加鞭的回到了破了一个豁口的石门那里。 可是石门是打开的! “坏了,那个假猴哥还活着,他应该是出来了!”跑的气喘吁吁的冬煌马上就变了脸色,立刻警觉起来。 耗子凑近从上面垂下来的一根尼龙线,疑惑道:“这根牵引和我的一样?难道假猴哥的手法也是师傅教的?” 我们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神经一瞬间又紧绷起来,难道说他就在前面的通道里? 我提心吊胆的跟着他们穿过石门,转脸用头灯四处一照射——啥都没有,空空如也! “你们说的另一具国宝呢?” 我听耗子这么一问,心里突然一惊。对啊!原先靠墙坐着的楚王怎么没了? “难不成是那个假猴哥把他带走了?”怪人跑到他原先的位置摸索着,地上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刘一在通道里放了把火,暗河入口的那个柱子从外面被封住了,原路肯定没法走。”林医生张口就告我一状。 耗子白了他一眼说道:“老子还剩一根炸药呢,大不了先干掉那个冒牌货,然后在柱子上崩它一炮!” 冬煌搓了搓自己的山羊胡,摇了摇头:“炸开肯定不行,引出蝙蝠都是小事,主要是上面有暗河,柱子万一崩坏,咱们直接就把自己淹死在这儿了!” “我觉得猴哥才没那么傻,他可能是走龟山汉墓那条路了,要不咱们也过去看看?现在有耗子哥在,开门不成问题!”怪人提议道。 “道哥说的对,从这里往上的通道空间那么小,自己爬都困难,就算猴哥要玉衣,也肯定先给他扒下来,带着那么重的尸体压根上不去!”冬煌思索着,然后指向了那个我没去过的空穴,“现在要出去,只有龟山汉墓这边了,都小心点儿,咱们抓紧时间进,弄死他!” 我们每个人都紧握着武器攥在手里,这种感觉让人非常的不舒服,我们在明他在暗,人类又比机关陷阱多了许多可怕的心机,这样看来,我更宁愿和他面对面直接决斗! 洞口里的路途坑坑洼洼的,这里没经过任何休整,泥土的味道非常重。 我们提心吊胆的走出了一条街的距离,还没遇到猴哥,隔离龟山汉墓与霸王宝藏的那扇大门却就在眼前了。 这扇门和这条通路一样破烂,不过上面遍布着很多奇形怪状的环扣,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这肯定就是冬煌所说的“封门器”了。 “这门没打开谁也出不去,难道假猴哥还在这里藏着吗?”眼镜警惕道。 我头灯一路扫过去,居然在墙上的凹坑里,发现了几只大瓷罐子! 看来,楚王在没被大工程耗死之前,也是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吧! 耗子一看就乐了,吵吵着要把这些瓷器带出去换点零花钱,说这一趟吃亏不少,还没捞到什么值钱货。 我突然想起骷髅脚上的那个饰物,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来给他们看。 怪人只瞥了一眼就扔下耗子扑了过来,呆呆的看着那个东西—— 那是几朵娇艳欲滴的小红花。 “哟,血玉啊!看来那骷髅身份不简单,这玩意可不多见!”冬煌双眼放光的鉴定道。 怪人表情很复杂,他踢掉一只靴子,把裤管撸了起来,举起自己的臭脚伸到我们面前—— 他的脚脖子上居然也有一条相似的脚链! 一个一身土鳖气息的大男人,脚上竟然系着一条如此女性化的饰物!而那个饰物上的坠子,和我手中的小红花一模一样! 他比我们的表情更加疑惑,蠕动了一下嘴唇说道:“这是龙船花,我从记事起脚上就拴着这个玩意,我师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日啊!你不是被捡来的野孩子吗?这东西老珍贵了,连我都没见过几次,你居然藏着一块!”冬煌惊奇道,“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觉得手中的小坠子是有点不完整的,我捏着它,凑到怪人的坠子前一拼—— 我靠,居然合成了一整簇花球! 冬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记得牛肉干和刘注的玉佩吗?现在这个小红花似乎也被合符验证了……” 第一卷 霸王宝藏第六十五章 尾声和另一个开始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又绝望的哀嚎,嘴巴张的很大很大,我都能看见他黑色的舌头了!一瞬间,他从慢放速度跳到了快进,回过身来就朝着大门扑了过去! 眼镜赶紧蹲下一个打滚,刚刚赶在前面钻进门缝里,刘注就直跟到他衣襟后头了! 我的妈呀,龟山汉墓的墓主人要回归了! 怪人赶忙从后面跳上他的脊背,死死的把他抱住,用力向后倾身,试图把他倒着翻倒在地上! “刀!给我拿刀!”他朝我大吼一声。 我赶忙冲到跟前,从怪人的腰间把他的匕首抽出来一只! 可刘注的力气似乎比怪人还要大,他直接背着他就又直起了腰板,怪人的手稍微松开一点接过我举起的匕首,他就挣脱出来,直奔大门而去了! “给我老实呆着!”怪人抄起匕首就从他后颈扎了下去! 我又惊恐又期待,如果他是活人,就会喷血,如果他是僵尸,应该要流出点脓水什么的吧! 可没想到这一刀压根没伤到刘注的身体,只是把金缕玉衣后颈与头盔的连接线给切开了! 随着头盔上的玉片哗啦一声掉落,刘注一头浓密的长发全数甩了出来! ……我被眼前这个长发飘飘的僵尸帅哥惊艳了,怪人却借着这个机会,一把将发尾抓在手里,骑着他的肩膀就没命的向后拉扯! 刘注脑袋不住的向后仰,眼镜兄从门缝里伸出手一把将我拉了出去,怪人又把头发快速的往他脸上一包,立刻松手跳下来,紧贴着我的光脚钻出了门缝! 他一刻也没停下,就转身扶着两扇门扉,从缝隙里狠狠一脚踹到了刘注跟出来的前胸上,然后迅速的两手一推—— 嗡! 大门闭合了! 瞬间一切都归于了沉寂。 我还沉浸在清秀帅哥脸突然变狰狞的惊吓中没回过神,霸王宝藏就这样带着它所有解开的、和未知的秘密封闭了! “咱们就这么……活着出来了?”眼镜语气还有些犹豫,显然和我一样没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安全感。 我呆呆的伸出手来,朝着这扇分隔两个世界的大门挥动了几下: 再见,关于霸王宝藏的一切。 回过神来,我发现门外的空间是非常破烂的一条上升夹道,几个人拥挤不堪的贴墙趴着,呼吸间都带着一丝尘土飞扬起来,这儿应该是墓穴里非常隐蔽的某个夹缝。 “林医生,你好了没有?”冬煌朝上面轻声呼喊了一句,但等了半天没人吱声也没有任何动静。 “林医生?绳子准备好没有啊!你还在吗?” “我操,他可能是自己跑了……”耗子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久久没有回应,我们只好依次被怪人托举着,从那个缝隙中钻出去,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拉了上来。 在气喘吁吁中,我明白过来三件事:一、林医生真的丢下我们,带着心脏提前跑路了;二、这个缝隙是汉墓侧边甬道里,一条虚假的排水沟;三、我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好在值夜班的保安根本就是在呼呼大睡,几个人一边暗暗咒骂着背信弃义的林混蛋,一边蹑手蹑脚的,从通风口钻出了闪烁着霓虹彩灯的景区大门。 此刻正是九里山的午夜时分,一弯温柔的下弦月正透过盛夏的云杉树,照耀着蹲在三轮车前努力的耗子。 我们的体力全都支撑不住走回城区了,而在这样一个荒山野岭打车更不现实,大家一商议,干脆“借用”一下路边的三轮车,先到我家休整一下好了。 幸亏现在是深夜,不然我们几个鼻青脸肿、断胳膊瘸腿的人这样坐在三轮车上吹着夜风,不引来众人围观、被警察逮捕才怪呢! 刚一打开我那个小地下室的房门,一股发酵的酸臭味就扑面而来。我从地面上消失了好几天,家里的剩饭剩菜全都馊掉了…… 但他们的精力根本不够去在意那些小细节,几个人毫不客气的就在房间中翻弄起来:耗子已经在我的钢丝床上睡着了;怪人拆了两包泡面袋就开始大嚼特嚼;眼镜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全新发型,哭丧个脸一语不发;冬煌拧开水龙头就咕咚咕咚一气儿猛灌。 我想想在地下的冒险历程,又看看拥挤的小房间里各自忙碌的奇怪的人们,恍惚间还是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 如果梦醒后,我依旧要变回那个平凡到尘埃里的图书管理员,那就让我活在梦里好了。夜尽天明后,请你们允许我记得脚下的另外一个世界,带着我一起踏上下一段未知的旅程吧! 我拉出两张凉席,在地上拼成一张超大地铺,大家顾不得满身的血腥与汗臭味,横七竖八的躺倒了。 我蜷缩在席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一章 梦中的陌生人 我立刻辞掉了工作,收拾好必备的行李物品,准备在第二天就起程前往烟台。 我不知道这个死皮赖脸的决定对不对,但呆在这儿,我心里总有种很不安的感觉,而且,遇到这群人可能就耗光了我这辈子的运气了,如果不行动,我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正当我对着山东地图一遍又一遍的进行研究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我心说房东又犯病了,这才几号啊,完全没到催租的时候吧。 “叔?” 外面没有回应。 我一开门,是一个陌生的刀疤男站在眼前。 我家的房门除了房东大叔之外,还从来没有别人敲响过。 我心里马上就联想到了各种入室绑架、抢劫、拐卖、分尸的恐怖画面,这人我显然不认识,而在这样一个深夜,还能有好人敲错门来到地下室吗? 我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想要把门带上,那个人却一把抵在门锁前,朝我笑了一下。 “嘿嘿嘿……” 他笑得让人发毛,我语气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问道:“你、找谁啊?” “嘿嘿……” 我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嘴唇很薄,紧紧的绷着,把唇缝拉的长长的,我很害怕他嘴巴一张开就会露出一排尖牙! “你找错地方了吧,不好意思我要关门了……” “刘一?” 我条件反射的抬了一下头,马上又启动了自我保护模式,赶紧说道:“我……我不是!你找错地方了!” “刘一。” 我心里真是咯噔一下,心说我的户口本真的刊登在报纸上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陌生人知道我的名字?我又被什么事儿赖上了吗? 他一动不动的站着,既没有解释自己,也没有硬推开门闯进来的意思,就那么伫立在门口,借助楼道昏暗的声控灯,一直露出那种特别渗人的微笑打探着我的脸。 我觉得他的眼神分明是想把我的样貌记在脑子里,直觉告诉我,这个人肯定是个危险分子!我该呼救吗? 楼道里的灯没有得到声音的刺激,一下子熄灭了,我身后的房间又只开了一盏小台灯,门口的我们俩顿时都被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啊!” 我愣了一愣,赶紧发出声音跺了一下脚!灯光再次亮起后,那个人居然不见了! 我伸头在楼道里四处张望了一下,只有几辆破自行车堆放着,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找到! 呆了几分钟,我默默关了门,回到桌子前坐下,心想着学已经休了,图书馆工作也辞了,林医生跑了猴哥死了,冬煌他们压根儿不鸟我,还有谁会查到我的地址和名字呢? “咚咚咚——” 我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脸贴在桌面上,口水都把地图浸湿了! 刚才的那一幕是我做了个梦? 可能是最近的心理压力太大了吧,我休学的这个决定毕竟还是很冲动的。 “咚咚咚——” 这回的房门是真的被敲响了! 我一下子害怕起来,刚才的梦境不会是未卜先知吧!难道当我打开门,真的是一个吓人的陌生男子? 我在手机上先拨好了110,然后将拇指搭在拨出键上,心惊肉跳的向门口走去。 如果是房东儿子的恶作剧,我非得抽他一顿! “叔?” 外面没有回应。 这和梦里完全一样!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心想自己作为白玉螭龙见证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家没钱,我人没色,贱命一条又无仇家,还能遇到什么危险呢? 一咬牙我拉开了门—— 橘色的灯光下,我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林医生?” 他穿了一件深褐色的休闲西装,手里拎着一个小塑料袋,和几个月前狼狈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但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还是冷冰冰的:“不让我进去是吧。” 他淡淡的语气让我感到既熟悉又气愤。 还好不是刀疤男!我暗暗舒了一口气,侧身给他让了一个空:“你来干啥?你不是跑了吗!” “你居然敢休学,真厉害啊。”他毫不客气的坐在我的宝座上,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桌子上一丢,说道,“去了一趟你们学校,你班主任把这两年没收的东西都还回来了。” 我拆开袋子一看——缝了一半的十字绣、断了带的凉鞋、五颜六色的针线盒,一本《最新毛衣图案大全》。 我有点不好意思,这都是上课时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二章 海洋和码头 高小雅的嫂子?那林医生其实是已婚喽? 我浑身的八卦细胞都开始蠢蠢欲动,大冰山的老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葩啊! 林医生带着我走到休息室坐着,问道:“你养父就没提过你的生父母吗?” 我心说你们这些人查我底细查的可够清楚的啊! 仔细想了想,我还是摇摇头。 自打记事起,老爸就只说过我是捡来的,他是个磨刀匠,连发现我的地点都说不清楚,更别提我身世的事儿了。 后来慢慢长大了,我很懂事也很聪明,但就是个头不行,别人家孩子长一年,我得长个一年半才能勉强赶上。我猜自己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发育不良的病症,才被生父母遗弃的吧。 等了一会儿,那个高小雅就送了一个透视的片子过来,两个人坐在一起指指点点讨论着什么。 这女的绝对喜欢大冰山,她虽然面对着片子,目光却每隔几秒钟就往他脸上瞟一次。 我觉得这种喜欢已经不算是暗恋了,林医生肯定也感觉得到啊,既然他有老婆,还带我来勾引人家姑娘干嘛呢?再说以林医生这种能熄灭火焰的性格,那姑娘图个啥呢? “18号刘一!” 两人结束了讨论,高小雅站起来很职业的喊道。 我低头一看身上的牌子,正是18,赶紧跟着站起来走了过去。 “检查报告显示,你的病症是镜面右位心,也就是说你的心脏是位于胸腔右侧的,大血管、心室、心房和正常心脏比较起来,就像照了一面镜子一样,呈现出镜像的生长。”她举着片子跟我比划着,“另外按照你的年龄来看,每分钟心跳应该要达到70~80次,但在60~100范围内也能算正常现象,不过,你没有达到这个标准,你的心跳只有50。” 我一听就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半死不活之人:“……这么慢?我龟息术啊!” “但是你的其他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她真的很贴心,一看我表情有变化,赶紧安慰道,“没什么大问题,适当锻炼,避免剧烈运动,慢慢会好一些的,我们这儿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病人……” “谁?林医生的老婆?” 我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声,立马就觉得说错了话,不光面前的高小雅低下了头,后颈还感受到了林医生凌厉的目光。 我只好尴尬的向她道了谢,接过自己胸腔的透视片默默回到座位上去。 看来林医生的老婆和我同一种身体同一种病症,她还曾经在这个医院接受过检查! 那她人在哪里?现在身体健康吗? 林医生和高小雅又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拉着我就走出了门外。我赶忙回过头想和她挥手告别,却看到她漂亮的眼睛湿湿的,满是委屈和不舍。 “她、她……”我边跟着林医生小跑,边想替她说些什么。 “她是我的师妹。”林医生开了车门把我推进去,“也是张小爷的未婚妻。” 我靠……特大新闻! 他扔过来一瓶水,开始载着我前往烟台,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我怕他中途变卦再把我丢出去,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好躺回后座,回想起林医生身份证上那个两三年前的青涩面容,任由脑子里的爱情故事激烈上演: 师妹暗恋着师兄,师兄可能也喜欢小师妹,直到某一天接诊了一个镜面右位心的患者,她硬生生夺走了师兄的心,然后小师妹万念俱灰,答应了张小爷的求婚,却依然深爱着师兄。 我的思路到这里卡了一下,虽然这解释了一个普通医生为什么会接触到张小爷这种人,但他为什么要花高价买了个永生的线索,然后又出生入死的得到这个龙的心脏呢? 为什么一个外科大夫对心脏这么在意,甚至连一个和他妻子病症相似的陌生人也如此上心? 我心里有点毛毛的了,难道他要那个器官不是留着医学研究,而是他老婆根本就卧病在床,需要一颗支撑生命的强壮心脏?! 我思绪翻腾着,看着车窗外的景物逃命似的向后逃窜。这是我第一次坐在车里跑长途,感觉真的很累。 林医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答我的任何问题,除了从内后视镜里看看他的冰块脸之外,我实在是无事可做了。 7个小时过去,我们经过了淮安、连云港、日照,终于到达了清晨的烟台。 林医生打开车门,整整缓和了10分钟才从驾驶座上爬出来,他绝对是疲劳驾驶了,在高速上一夜没合眼的飞驰着,浑身都麻木了吧…… 烟台空气中的味道和徐州截然不同,林医生从停车场把我带出来以后,我瞬间就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呈现在面前是一个近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三章 搭伙同行吧 两个人瞪大了眼睛,我看到他们的眼神里虽然惊讶比较多,但还是有一丝欣喜的。 这样我心里还是稍微舒服了一点。 “怎么样!老子就说她会找来的吧?掏钱吧冬爷!”耗子哈哈的笑着,用刚抠完脚的手搂住了我的肩膀。 “你啊……哎,我说撒子好,你这小娃……哎……”冬煌对我的出现非常无语,唉声叹气的不愿意搭理我。 我尴尬的咳嗽两声,和耗子眨了眨眼,他被吸干的老头脸恢复了不少,但还是面黄肌瘦的,从我的角度能看到很突出的颧骨。 “你没遇到什么坏事吧?”他问道。 “没有吧,都还好,就是你们老不理我……”我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看了看屋里的陌生人问耗子,“冬冬呢?” “在学校念书了啊!” “对哦,早就开学了……他这回不来啦?” “哎?你不是也开学了吗!”冬煌反应过来,奇怪的问道,“又逃课?” “我……我那个啥啊,我……” “她休学了。”林医生一点也不帮我掩饰,径直的坐到冬煌旁边去了,看来我不在的这几个月里,他们已经混的很熟了嘛! “你敢不上学?”冬煌气的就要站起来。 我一看这架势,连忙心生一计,可怜巴巴的说道:“我是不敢上学了……” “怎么搞的?” 我深吸一口气,思如泉涌的编造道:“学校里没人喜欢我,同学欺负我没爹没妈,老师说我考上大学也没有前途,还把我的暑假报告给撕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有妄想症!现在我说的话都没人信了,每天早上连去学校的勇气都没有,被逼无奈,我只能选择休学……” “呵呵。”林医生面无表情的冷笑两声,还好没揭穿我。 “我觉得生活无望了,在这个世界上也了无牵挂,所以才想跟过来,趁着还有一条贱命,多长长见识,死的也值……”我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原来我是当演员的好料子啊!不过我的谎言里也夹杂着一半的真情流露,算是把心里话夸张阐述了吧! “行啦冬爷,你不是正好有那个人的顾虑吗?现在好啦,人家来都来了,咱们正好明天出海!”耗子把桌子上的一摞硬币都推了过去,替我求着情。 “哎,也是……留就留吧,明天看情况再说,咱们也不一定能走成。”冬煌纠结了半天,终于妥协了。 他指指我,对着里面的“老吴”介绍道:“这是我们的一个妹子,叫刘一,人小鬼大,留他在你船上玩几天啊。” 老吴是个小老头,鬓角都斑白了,脸上皮肤又粗糙又黑亮,布满了一条条刀刻般的沟沟壑壑,他伸出手来,和慌张的我轻握了一下手:“你好刘一。” 冬煌又反过去给我介绍着:“这位是吴锦城,这儿的船长。” 我马上就对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肃然起敬了,这么大的一艘船,这么广的一片海,他需要多大的魄力才能掌控的了啊! 正膜拜着,突然走进来一个只穿吊带睡裙的女人。 她应该是很年轻的,但脸上画着很浓很夸张的妆。我这种外行都能一眼看出来,她不仅擦了一层粉、涂了整圈的眼影,还贴了长到戳死人的假睫毛,画了夺人眼球的烈焰红唇。 她一句话也没说,扭动着腰肢从我面前经过,一股子和大海格格不入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我闻着不觉精神一震。 她非常嚣张的无视了我们所有人,径直走到船长的面前,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怀里。 啊……这个情况是…… 我瞪着眼睛,看着老船长任由那个小他至少30岁的女人在怀里蠕动着,还面无改色的喝茶、洗牌,然后伸手狠狠的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 那女人发出一声让人酥到骨头里娇嗔,然后在船长饱经风霜的脸上吧唧吧唧亲了两口。 “恩……老吴我们带小娃娃出去转转啊,回头见!”冬煌很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招呼着耗子林医生,把我拉出了房间。 “为什么就没有屁股大的女人对老子投怀送抱啊!老子又年轻又帅,哪点输给臭老头!不公平啊不公平!”耗子一踏上甲板就仰天长啸起来,也不管屋里的两个人是不是能听见。 “你可拉倒吧!人家露露连正眼都没瞧过你!”冬煌朝他比了个中指。 耗子一脸的伤心,边活动着重获新生的双腿,边嘟囔个不停:“老子还不要她呢,画的跟个鬼似的……” 我哈哈一笑,也跟着活动了两下,好奇的向船头走了几步。这是我头一回站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眺望逐渐升起的太阳。 那颗刺眼的光球仿佛是从大海深处走出来的一般,满身金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四章 奇怪的鲨鱼号 我呆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他们的意思:“假猴哥没死吗?他难道出来了?!” “他死没死不知道,但是他背后的那拨人不安分了。”冬煌从耳朵上拿下一颗烟,迎着海风艰难的点着了火。 “我说过大家都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后面的背景深着呢。”林医生叹了一口气,“咱们几个应该都被盯上了……” 我想了想,不禁觉得后背有点凉,我们虽然从霸王宝藏里带着龙的心脏和九鼎的下落出来了,但还是有不少没解决的问题:首先九鼎里那个骷髅的身份始终是个谜;其次秦氏天书还没被破译出来;再说谁也不知道刘注是个活人还是个僵尸,如果他还在里面发狂,假猴哥是会被弄死,还是被无视呢?最后怪人的确是把龟山汉墓的大门封上了,但假猴哥既然能开水银迷宫的大门,那他拥有和耗子一样的技术啊! 回想起梦中的那个刀疤男,他应该不是和眼镜在一起的假猴哥。无论从相貌、个头、声音来看,都和猴哥差的太多了,眼镜就算瞎了也不会把他们混淆的。 如果我真的被盯住了,那他肯定就是背后操纵猴哥的那拨人,那不是个梦,他是真的来过我家摸底的! 我抚了抚心口,幸好林医生把我带走了,幸好冬煌给了我提示,不然我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没的! 我把那个像梦又像现实的刀疤男一说,冬煌又皱起了眉头:“宝藏入口已经没有用了,心脏在林医生手里,你又不是我们的人,他还盯你干啥?” 我比他们更茫然的摇了摇头。 “没事,我故意先绕了南京一趟,应该没人知道我们要出海。”林医生平静的说着,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到了海上,就自由了。” 我学着他的样子扫了一眼无尽的天边,满是期待,满眼湛蓝。 “幺妹啊,你这次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冬煌的烟圈随风散去,他俯下身,在我耳边低声说道:“鲨鱼号不是普通渔船,这里的人也不是一般的渔民,我们这一趟去了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如果你没上船,我们还是很期待回来以后见到你长大的样子的。” “我长大?早呢……”我笑了一下,“出海捕鱼最多也就几个月到一年吧,我吃激素也长不了那么快啊!” “谁知道呢,世事难料啊,反正你无论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别太惊讶就好,别多问别乱说。” 我莫名其妙的看看他们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 另一侧的栏杆外传来一阵击掌庆贺声,码头集市上的人们大多散开了,怪人和另外几个伙计收拾完毕,陆陆续续的返回了船上。 跟在最后头的,还有一个身材相当高挑的女孩,她接过几个人口袋里的钞票,正眉飞色舞的攥在手里数着。 怪人看到我们都在,把湿哒哒的双手往裤子上一抹,凑过来就坐在了冬煌旁边笑嘻嘻的说道:“大的都卖完了,还剩一网小鱼小虾,妖妖说给咱们烧杂鱼吃!” “好啊,她手艺确实不错,幺妹刚来到就这么有口福啦!” “新来了个小妹妹是吧?”那个高挑的女孩子也跟了过来,声音很有磁性,低沉又不失温柔,她很亲密的扶了一把怪人的肩头,依偎着他也坐在甲板上。 我突然有点不舒服。 她笑眯眯的向我眨了眨眼睛:“你叫什么呀?我叫苏丽妖。” 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我本来不想搭理她,可目光却被她的脸庞吸引了:“哦,我是刘一。” 可能是有船长怀里那个露露作为比较,眼前的这个女孩显得格外清纯,她穿着一件姜黄色的编织毛衣,和我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是饱含笑意的,让人对她产生一种很想接近的感觉。 我心里想着怪人这个土鳖,除了身手之外毫无优点,凭什么招这么清纯的女孩子喜欢啊,不科学! 他们又手舞足蹈的聊起了吃杂鱼的问题,我完全插不上嘴。 我坐着挺难受,有点看不下去他俩嘻嘻哈哈的样子,便站起身来借着上厕所的理由走开了。 鲨鱼号的装饰让人非常有冲击感,从外观上来看,船身主要用了黑、红两种颜色,船上的设备看起来那是各种先进高科技,可我没想到船舱内突然就变成另外一番天地了。 比如厕所的墙壁上,贴满了很多老土的电影海报,有什么《一江吹水向东流》、《万家灯火》,这好像都是40年代的老电影吧,散发着一股与新时代格格不入的怀旧气息。 厕所隔壁是船员休息室,这里的物件更是让人意外:印着红牡丹的瓷盆,保险箱大小的收音机,锈迹斑斑的铜锁,居然还有古董一样的老式唱片机! 两个船员正忙里偷闲的蹲在地上打牌呢,我探头一看,地上零散的赌注居然是黄色的一分和蓝色的二分纸钞,这两种钱我都压根儿没见过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五章 走,出海去! 我看着身边的四个自己人,忍不住又打开了话匣: “冬爷你是怎么找到这艘船的?他们愿意去蓬莱?” “还不是卷毛那小畜生给牵的线!对哦你不认识……”冬煌拍了拍脑门,“反正就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介绍了一艘神出鬼没无档案的船,这些船员跟咱们居然还能一拍即合,目的地差不多是同一个。听说耗子在渤海失踪过,有段时间亲的像一家人似的。” “老子也懵,本来都要拜把子了,一听说我失踪了四年,居然又有点瞧不起我了!”耗子不服气的叉着腰说道,“他们的脾气都挺怪,好的时候跟你亲哥哥似的,问急了翻脸不认人!” “那是你态度不对,越好奇他们越不屑,别去问,他们不是就主动说了一些吗?”冬煌无奈的摊了一下手,“相处了这么多天,重要的情况咱们也摸的差不多了,我相信他们人不坏,应该是有什么顾虑的,到了海上见了卷毛,自然一切都清楚了。” 我点点头,现在的情形让我想起来第一次遇见冬煌几个人时的感受,当时肯定很怪很疑惑,但到头来又认定了他们都是值得信赖的好人。 现在既然能确定鲨鱼号里不是坏人,那我还是管住自己的好奇心,慢慢等着解开谜底吧! 林医生开车载着我们,顺着沿海公路飞驰而去。现在是12月初,打开车窗,湿咸又冰冷的海风把几个人的头发全吹的乱七八糟的,我不顾冬煌的强烈抗议,把他那边的车窗也给摇开,一边哆嗦着打着喷嚏,一边和耗子放肆的嘲笑着几个人的乱发。 这种舒心的感觉,已经不能用单纯的一个“爽”来表达了,抑郁已久的心情此刻得到了肆无忌惮的释放,我抛开所有烦恼所有疑问,没心没肺的哈哈笑着,打心眼里爱死了这些即将和我生死与共的抠脚大汉们。 一整天的时光都在陪怪人吃饭、听耗子吹牛、骂林医生的背信弃义、和跟着冬煌采购装备中度过了。我们载着一整后备箱的干粮、电池、攀岩绳绕过大半个烟台回到码头的时候,太阳都有一半沉没入海了。 和早晨的喧闹完全不同,除了我们,整个码头就空无一人了,鲨鱼号孤零零的在宽广的岸边摇晃着,连一艘小冲锋艇的陪伴都没有。 船上倒是热闹非凡,主甲板上支起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超级大锅,所有的船员都忙碌的跑来跑去,苏丽妖系着一条围裙,正蹲在大锅前的台灶上,龙飞凤舞的切菜。 原来她是鲨鱼号的厨娘吗?怪不得朝闻道这个东西跟她那么亲密,吃货遇上大厨,我再也挑不出什么刺儿来了。 “咱们要一饱口福和眼福了,晚上见识一下老吴是怎么祭海神的!”耗子搓搓手,特别期待的吞了一口唾沫。 直到夕阳的余晖完全隐没在海洋的尽头,我才明白过来,祭海神根本就是一项娱乐活动啊! 吊架上的灯泡被打开了,整个码头、整片海岸间就只剩下了这个舞台似的明亮甲板。一帮小伙计从舱室里扛出成箱成箱的酒堆在地上,大锅里咕嘟咕嘟的烹煮着什么肉食,向外飘散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怪人早就蹭到锅跟前捧着个小碗等着了,苏丽妖没工夫搭理他,双手的两把菜刀耍的那叫一个威风!各种乱七八糟的食材都被她切成了薄片,一碟碟的倒入锅中,吸引着更多的馋虫捧着小碗围聚过来。 一轮明月升起,船上的人全撒开了欢。 船长的小姘头不畏寒冷,还是穿着那件吊带睡裙,露出半个胸脯和丰满的大腿,正围绕着一根细柱子,扭动的特别骚气。 船上的男人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住的吹着下流的口哨,将手中的酒瓶一仰而尽。 我看了她的几个动作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赶忙扭过面红耳赤的脸,专心对付那一大锅肉片。 对面怪人的表情真是无比幸福,他两个腮帮子都快被撑爆了,还是一个劲舞动着筷头,边瞥一眼搔首弄姿的露露,边继续往锅里捞肉。 “慢点吃不行啊,你这样好丢脸……”我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无语,“你是没吃过肉还是咋地……” 他裂开嘴就笑了,嘴里的肉片都差点喷了出来:“这个太好吃了!” “多吃点哦,来,喝点汤吧!”旁边的苏丽妖给露露鼓完了掌,回过头来帮怪人盛了一碗汤,小心的吹了吹给他送到嘴边。 亲密过头了啊…… 我端着小碗背过身去尽力不看他们俩,露露刚好跳完了艳舞,扑到船长怀里打了个哆嗦。 一个个的都在秀恩爱吗?我嘟囔着脸,心里老大不爽:同样都是女的,我年龄还处在传说中的花季,为什么偏偏自己的身材是这幅模样?好吧,就算抛开了外在不说,我的内心也没什么女人味,这几天遇见了三个女人,和高小雅比,我没有温婉贤淑,和露露比,我没有妖艳娇媚,和苏丽妖比,我没有清纯可人。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六章 星空下的传说 在耗子撕心裂肺的老土情歌声中,“祭海神”就算是结束了。每个人都玩的很累,三三两两的直接躺倒在甲板上,凝望着满天的星星。 “对了,咱们好久没听小幺妹讲故事了吧?”冬煌一骨碌爬起来,从后腰摸出一个小小的本子,翻开一页交给我说,“这上面乱七八糟的,还有文言文,我跟他们又说不清楚,趁着大家还没睡着,还是你来讲讲蓬莱岛的故事吧!” 我低头一看,上面都是一些相关记载的摘抄,左一段右一段零散而潦草,看着就让人头脑发晕! 我合上小本子,直接说道:“关于蓬莱岛的记载,史记上只有徐福出海久未归简单几句描述,而在东方朔的《十洲记》里,是有一个更为完整的说法的。” 甲板上谈天说地的水手都收了声,老船长带着露露也凑了过来,和我们的人形成一个半圈,将我围坐在中间。 好家伙,我的听众见面会吗? 这好歹也算是个大场面,我心里想着不能丢人,便清了清嗓子,尽量用直白的语言,把故事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主角还是那个统一六国的秦始皇,他晚年迷信道法仙术,一心追求可以使人长生不老的仙丹,各地的方士看准了这个机会竞相进献,但不仅每个人的仙丹配方都不同,还缺少一味导入仙气的药引子。 这时候呢,秦始皇听说在西域地区,有个大宛国,每过一些时日,从东方就会飞来一只大青鸟,它的嘴里衔着一种可以延续生命的仙草,这个国家凡是冤屈而死,或者身患绝症的人都会被横陈在野外道旁,由青鸟来判断这个将死或已死之人到底需不需救治。 秦始皇得到消息后,就立刻派人到北城请教了鬼谷子先生,鬼谷子说,那种草只生长在东方的一片琼玉田地里,也叫养神芝。它叶子像菰米,结出来的果实就是长生不死药所必须的药引。 秦始皇马上请他前往东方寻找,但鬼谷子推脱年事已高,便推荐关门弟子徐福来完成这项任务。 此后,徐福带着童男童女各三千人,乘着楼船出海,一路向东寻找仙草,但秦始皇等了很多年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徐福汇报说,仙草就在一个叫做蓬莱的海中岛上,很多仙人就住在岛上巨大瑰丽的白色宫殿里,但那岛的四周全是汪洋大海,海里总有大鱼拦着,所以一般的船只根本无法驶入。如果想要登岛就要先把大鱼射死,这是唯一能得到仙草的方法。 当晚,秦始皇思索着这件事情渐渐入睡,竟然梦到和一位巨人样貌的海神发生了争斗。醒来后,他就问身边的博士关于这个梦的寓意,博士说:“那条大鱼正是海神派出来的先锋,皇上想登岛求仙,对仙人的祭祀那是既周到又恭敬,现在出现这种敢拦皇路的恶神,必须按照徐福的要求把它除掉,海洋才能恢复平静。” 于是秦始皇命令随从备好弓箭即刻出发,果真在海面上见到了一条大鲛鱼!他下令船上的侍卫全力开战,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海神的障碍。在三天三夜的交战过后,秦始皇终于亲自将其射杀了,并将大鲛随船拖走,带回了咸阳。 徐福没了借口,只好再次前往蓬莱取药。可这回,人家干脆就玩儿了个人间蒸发,再也不回来了。秦始皇一直等到死,也没能见到传说中的蓬莱仙草。 这个记载我在几年前就读过了,当时完全认为长生不死药只是个笑话,蓬莱也只是个虚无的传说而已。 但现在的我坐在通向渤海的港口上,几个月前刚刚从还魂草手里救了龙的心脏一命,我不得不相信秦始皇的第一种长生秘术的确存在。那么,有关第二种秘术的药引子,至少也得是有根有据的吧? 我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立马躁动不安起来,那些疯狂的、想冒险、想挖掘秘密的念头猛然间从我的右心口爆发出来。 高小雅说我的心跳每分钟50下,那么我在兴奋状态下应该就赶上正常人了吧,果然我适应不了平淡的生活嘛! 我越讲越兴奋,当我从故事中回过神时,没睡着的伙计们都一脸的入迷,啪啪啪的给我鼓起掌来。 冬煌哈哈笑着夸了夸我:“小幺妹果然是故事大王,我嘴太笨啦,死活说不出来,有你在我可轻松多了!” “原来这才是完整的故事啊……”苏丽妖满脸的憧憬,“我们是见过海神,但没想到它是守卫蓬莱岛的!” “正好啊,我们耗子哥去过蓬莱岛,但没见过海神!”怪人丝毫不顾及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大力拍着她的肩膀眉飞色舞的回应着:“咱们两拨人可真是一拍即合啊!” “等一下,‘海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抑制住反感,还是忍不住问了她一声。 “是个很大很大、很滑很凶很害羞的东西。”苏丽妖梦游似的表情描述着,“它拖住了我们的渔网,硬是把鲨鱼号带进了晨雾之海才挣脱开,我们差一点就死在那里了!” “是嘛……” 我表面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七章 女保密人 “都走吧,回去睡几个小时咱们就出发了,留他们值班的在这儿守夜。”老船长伸了个懒腰,摇醒了怀里的露露,又招手拦下一个跑过去的小个子,指挥道:“狗蛋,你把我丈母娘那上铺给收拾一下,带新来的这个故事大王住那里吧。” “行,我这就去!”狗蛋很精神的回了一声,就向我招手道:“来来来,跟我走吧新来的大王!” 我一看人家给安排了,顾不得反驳这个称号,赶紧扛着自己的小包跟上去,心说原来船里还有人没出来啊!不过这个船长都六十多了,他的丈母娘……那岂不是接近九十岁的老太太啊! “我是鲨鱼号的二管轮。”狗蛋边引路边自我介绍着。 “你好你好!”我慌忙点点头,心里却嘀咕着,那个“二管轮”是干啥的啊…… 绕了半圈船头,我被带进了一个配有圆形窗户的房间,一位比老船长大不了多少岁的婆婆正戴着老花镜认真翻着书。 “梁阿婆,这是那个冬煌带来的姑娘,这几天就住在你上铺啦!”狗蛋抱了床被子递给我,挥挥手就走开了。 梁阿婆推了推老花镜,仔细的打量着我,看她的样子很健康也很精神,我觉得她和老船长才应该是两口子吧,她怎么会是他的丈母娘呢? “这么小?没成年吧?你是跟着冬煌那熊小子实习的继任者吗?” 我一愣:“啥?” “哦,那就不是喽,来了就好好住下吧,我是露露的老娘。”她说话很干脆利索,打完这句招呼后,就又低头看书,不再理我了。 我吃了一惊,露露也就20岁的样子,她看起来得60多岁了,那么她是在40多岁才生下露露,然后把露露嫁给了和自己同龄的一个老头吗? 我爬到她上铺,把被子枕头什么的都铺好,尴尬的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老太太相处。 “女孩子还是不要加入保密人。”她突然又主动跟我搭了腔。 “为什么?您好像和冬煌很熟啊?” 我终于逮着一个能跟我说说这个神秘职业的人了,立马把头从上铺伸出来。 “因为退休前不能结婚生子,这对女人来说,太致命了。” “为什么?” “有了家人,就有挣脱不开的羁绊了,没人会毫无顾忌的丢下配偶和孩子,把头搁在裤腰带上拼死冒险的。” “那……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啊?” “培养出一位继任者,让他接替自己的职位,就自由了。” 我看着她头顶的发簪,突然明白了她的身份:“您也是保密人!?” “退休20年了。” 我把脖子拧回来,终于绕过了这个弯,老太太应该是40多岁退休,然后结婚生下了露露,这样才导致母女俩的年龄差这么大! 不过这并不能妨碍我想冒险的决心,反而让我觉得自己比任何一个人都适合这项工作,反正我生长的如此缓慢,按目前的情况,我还要过两年身体才能进入青春期吧,压根儿也没人能看上我,倒不如自己这样带着经验丰富的头脑和年轻的身体去工作,就算熬到退休也不会很难过的吧! “那您的继任者是谁?冬煌吗?”我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是玲玲。” “方便讲讲她的故事吗?” 她轻叹一声,向我娓娓道来:“我是89年申请的退休,玲玲很优秀,91年跟着老吴上了船,到01年才回来打了一次胎,我担心她身体不行,04年跟着她一起上船走了一趟,结果她就死在那一次的返途上了。” “这样啊……” 梁阿婆重重的叹了几声,起身拉上窗帘关掉台灯,倒头睡下了。 我很想再问的详细一点,可是她语气已经很伤感了,我很怕伤害到这个老婆婆,也不知道关于玲玲打胎的事该怎么开口。 鲨鱼号以非常缓和的坡度晃荡起伏着,我像是躺进了一座大摇篮,满怀着安心和期待,渐渐的入睡了。 “嘎吱——” “快快!” 我刚迷糊了没多久,就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了,睁开眼,梁阿婆已经打开了台灯。我从舱门上的影子看到她正在抽烟。 “吵醒你了?” “还好……外面怎么了?”我半坐起身来,抵在墙壁上,船只的颠簸好像比原先厉害了许多。 “提前出海了。” “什么?船已经开动了?”我扫了一眼旁边掉了漆的挂钟,上面显示着3:12,距离我们睡下还不到3个小时呢! “过会儿可能会晃动的很厉害,我先把‘晕海宁’给你吧。”她说着就从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八章 小卷毛 刺眼的阳光突然穿透了眼皮把我唤醒,窗帘被拉开了。我也不知道昨夜在惊恐中是怎么睡着的,浑身都没了力气,缓缓的睁开眼睛—— 苏丽妖清纯的笑脸正趴在我的床头,吓得我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终于醒啦,睡的好吗妹妹?” “呃……还不错吧……”我心说我又不是朝闻道,干嘛对我那么亲密啊? “快起来吃早餐,我做了甜点哦!”她笑的好灿烂,我傻傻的想着,如果我是男的,应该没有办法拒绝吧! “好,这就去。” 我刚披上外套,她就又朝上踩了两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妹妹真乖!” 好吧我承认你厉害! 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慌忙穿戴完毕,胆战心惊的扫了一眼墙上模糊的字迹,赶紧走了出去—— 一夜的时间,我们到底行进了多远啊! 我奔到洒满阳光的甲板上环顾着四周,居然连一块远方的大陆都看不见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宽阔的视野,在心旷神怡之中又觉得自己只是宇宙里的一颗小米。 梁阿婆说的寒潮果真不假,我只站了一会儿就恨不得赶紧钻回被窝去,虽然阳光很好,但船上的海风比沿岸的要猛烈许多,我露在外面的手很快就冻得冰凉冰凉的了。 而鲨鱼号四周的海面并不是想象中的湛蓝色,无数细碎的白色薄冰布满了视野中的区域,它们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点点光辉! “老子的心肝脾肺肾都颠出来了!”耗子在后面抱怨道,“那破晕船药也不管用啊!吃两粒吐两粒的,白瞎了一整盒!” “拉倒吧,你看人家故事大王,头一回出海都比你这废物强多了。” 我回过头看去,耗子脸色蜡黄蜡黄的,裹着一张大毛毯,正皱着眉头蹲在躺椅上不满的嚷嚷着,老船长还是搂着和连体婴一样的露露,悠哉悠哉的坐在集装箱上抿着小酒。 我吸了吸鼻子问道:“咱们这是在渤海上吗?” “在渤海与黄海的交界。” “已经开出了这么远?”我又扫了一下船外的茫茫海面,“可是咱们的目的地不是在渤海里吗?还要往前开?” “古代的渤海比现在的范围要大,我们的岛和他们的海神在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应该在海的边界附近,也就是晨雾之海的范围。”冬煌解释道。 “晨雾之海……有这个地方吗?我咋没听说过?” 老船长对我的态度比对那些船员好多了,他看我一脸诧异,又抿了一口酒,缓缓说道: “在渤海和黄海的交界处,有一片海船禁区,平时都无所谓,看起来和一般的海面也没有区别,一旦到了早上,那里就会汇聚起大量的海雾,一般不会有船只敢行驶过去的。” “开进去会怎么样?会死吗……” 船长看看我表情,嗤笑了一下:“外面的传言肯定是很可怕的,不过我的鲨鱼已经去过四次了,我们还都活着。” 我回想起昨晚梁阿婆讲的故事,不太敢相信他的话语,肯定不是所有的船员都活着回来了吧?至少在我的床上死了个玲玲! 我正考虑着晚上要不要打个地铺,船上的广播里就传来了那个二管轮狗蛋的声音:“报告老大,鲨鱼15分钟后驶出渤海,进入晨雾之海的区域!” “好,迎接小卷毛吧。”吴老船长站了起来,满怀期待的向前眺望着。 我也来了精神,裹紧了衣服等待着传说中的那个人物,他既然深得船长的信任,又能帮助冬煌他们牵线,应该是个呼风唤雨,驰骋海洋的大枭雄吧! 没有了噪音嗡鸣和剧烈颠簸,鲨鱼号似乎已经静止了。 “难道‘晨雾之海’已经到了?”我不解的看了看四周,这里和刚才那些海面哪儿有什么区别啊? “这是‘海’而已,晨雾之海只出现在早晨,现在是中午。”船长转过头来回答了一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对讲机说道,“接人。” 远处的海面上果然出现了一个黑点,它慢慢变得越来越大,直至显现出了船型的轮廓,停在鲨鱼号的附近。 那是一艘小型货轮,看上去普普通通,一点儿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威风。 没多久,从货轮的侧边下激起来一片波浪,一艘冲锋艇被放了下去,飞快的接近我们。 船上只站着一个短卷发的男人。 我们这边的水手也从侧边的梯子爬下去,不一会儿就把他接应了上来。 “哟!” 他脸上戴着一副超大超夸张的蛤蟆镜,用嘴唇咬下一只皮手套,给船长打了个招呼。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九章 不可能断开的时间线 几巡烈酒下肚,一桌人很快就变得亲热起来,他们就各种型号的枪支问题激烈的讨论着,我从只言片语中,倒是明白了小卷毛的身份: 他是常年奔走在黄海上做枪械买卖生意的,由于黄海的特殊位置,他能灵活的周旋在中日韩三个国家之间,人脉广、情报多、货源足,所以只要在沿海城市工作的保密人,都能通过他来获得枪火。 晒着太阳,和信任的人在一起,听着他们吹牛,面前堆着火锅加烧刀子。我吃着喝着,居然十分惬意,从内到外都暖洋洋的,手脚一放开,胆子也大了起来。 冬煌一帮经历了鲨鱼帮轮番拼酒后,居然很不争气的败下了阵来,怪人是一杯倒,耗子晕船,早就一边儿吐去了,林医生满脸通红昏昏欲睡,冬煌一口四川话也有些口齿不伶俐了。 “不是想知道我们的身份吗?还喝不?半杯一个线索如何?”老船长得意洋洋的晃悠着瓶子,挑逗着胡言乱语的冬煌。 我心里那只好奇的猫咪早就压抑不住了,看看他们几个没用的东西,我决定为他们出一把力! 我把小杯子斟的满满的,站起来在小卷毛不能理解的注视中喝了个一干二净:“呃……好辣,一杯换你一段故事吧!” “好牛逼啊幺妹……你是队里的顶梁柱……”冬煌说着就猛的一缩,从凳子上滑下去躺倒了。 老船长高兴极了,给我夹了个鱿鱼须子,清了清嗓子开讲道:“要说我们这船上的人,全都是大辈分的,你看到的哥哥其实是叔叔,你看到的叔叔,其实是爷爷,你看到的爷爷,那就是你大老太爷!” 他探身给我的杯子又倒满了酒,眨眨眼问道:“听明白没有?” 我身上有点发热,但思维却清晰无比,我把辈分关系理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和你们之间,存在一个大跨度的时间间断?” “冬爷队里真是藏龙卧虎。”小卷毛赞道。 “你觉得他有多大?”船长指了指跑前跑后的狗蛋。 他个头不高,总是很有精神的样子,我猜测道:“也就30吧……” “我是1945年出生的。”他回头说道,又跑去忙碌了。 1945?那他应该60多岁啊了!我险些被噎住,赶忙锤了捶胸口,干脆把一杯烧刀子又咕咚咕咚灌了进去! “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姑娘这海量太招人喜欢了!”船长又帮我满上,说道:“我是1913年的。” “噗——”我忍不住喷出小半口,“您90多高寿了啊!” 他耸了耸肩:“我们不是老妖精,只是晨雾之海的受害者罢了,狗蛋确实只活了30年,我活了60多年而已,你算的日期,是属于你们的时间。” “真的假的啊?太玄乎了我不信!”我掰掰手指头,怎么都算不过来这笔账。 “哈哈哈,果然是这个反应吧!”船长跟邪笑着的小卷毛碰了个杯,“这一头鸡窝的伙计是咱们两拨人马的中间人,我信他,你们的冬爷也信他,我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就让他来作证吧!” 我看卷毛朝我点了点头,也不好再反驳些什么,我又想起了昨天那个1958年大连造船厂的疑惑,赶紧趁这个机会询问了一下:“这么说休息舱的那张照片,不是你们的父辈,而是你们本人?” “那是我的第一批船员,‘跃进号’刚建成的时候拍的一张留念。” “那么,你们是怎么把这50年的时光,按照十来年的过法消耗掉的啊……” 我开始呼吸有点困难了,如果不是这瓶酒,我恐怕早就被一船的神仙们吓懵了。 “这个问题,你可以问问你们的那个耗子哥,他明明失踪了一个多月,为什么回来以后,同龄的人都老了4岁?” 船长举起酒瓶自己咕嘟嘟灌了一气儿,略带歉意的说道:“等你转告冬煌他们的时候,别忘了替我说声抱歉,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底细全部暴露给陆地上的人知道,你们的耗子被关进精神病院住了几个月,我们也是一样的顾虑。所以,必须把你们也带进晨雾海里来,才能向你展示这个不可能被分割的时间线。” 我回想了一下耗子阐述的那段历程,又问道:“你们和他的感受是一样的吗?就是觉得,自己只度过了十几年的时光,可是从海里回来以后,发现外面已经过去了50年吗?” 他笑笑,走回船长室里,摸出一个脏兮兮又破角的厚本子丢到我面前,和我干了一杯说道:“这是航海日志,你看看最后几页吧,上面有我出海的时间记录。” 我的手有点抖,不知道是由于心里的震惊还是真的喝多了酒,从后往前翻几页,是他自己画上去的一个年历表,时间从1920年第一次登上小渔船开始算起: 1926年,13岁的他在秦皇岛加入了渤海舰队,隶属北洋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十章 跃进号 “当时跃进号沉没后,总有流言说是日本人发射了鱼雷,才击沉了我们的万吨货轮。在上世纪60年代初期,国际政治风云是非常动荡不安的,在彻底查明事件真相之前,贸然宣布沉船原因,不仅会激化国际关系,而且可能引发战争。” “我们几个幸存的老船员和调查组直接受命于周总理,这开始了1964年第一次出航,我们的任务就是调查跃进号为什么会沉没。” “船沉的时候,海上起了大雾,我正站在了望台上什么也看不见,突然听到‘咚’的一声闷响,好像船左舷的水下部位遭到了什么攻击!我赶紧跑下去查看,船体已经破洞了,下头的船员说看到了一个黑影,肯定是日本鬼子的潜艇,发射鱼雷后就逃走了!” “你看到过我的履历,我年轻的时候是在渤海舰队打过仗的,鱼雷袭击是什么样的动静我太清楚不过了,和那种传言比起来,我宁愿相信跃进号是触了礁石。” “后来我开始调查的时候,发现从青岛港到名古屋的这段航线,恰巧需要经过晨雾之海!我猜想应该就是在那片海域下撞上了什么东西,或者遇到了大型鱼类的攻击才出现了导致沉没的什么问题!” “我带着一整船人在那片海里折腾了整整168天,海底下确实是有暗礁的,但暗礁是不足以撞沉我们那么大的一艘货轮的。随着时间流逝,我们的物资消耗的差不多了,我就决定先返航进行一下补充。” “当我们怀着热切的思乡之情靠岸时,结果发现世界的历史已经前进了14年,周总理已经去世两年了,我们的国家连《中日和平友好条约》都签订了……” 船长叹了口气,声音挺难过的:“你还太小,可能不明白在当时那种大气氛下,我们一船人身份那么特殊的人员处境有多艰难。有的同志找不到家了,有的同志莫名其妙被消除了档案,有的被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儿子赶了出来……” 我想着那样的情景,的确很难接受,耗子失踪4年,回来后媳妇都改嫁了,他们这些人失踪的时候身份本来就特殊,在加上14年过去,老一辈都去世了,小一辈都长大了,自己的配偶又组建了另外的家庭。这个世界变化万千,自己却停留在14年前的身体和意识里,那该有多么孤独啊…… 老船长一丢手又扔出去一个空瓶子,也不让我喝了,自顾自的继续诉说着:“我不甘心,召集了还能联系上的老船员,又出海走了一遭,1个多月回来以后世界果然又变了!” 他把拳头往桌子上一砸,不锈钢碗碟都颤了一下:“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过来,不是我们集体发了疯,而是这片海出了问题!” “别太激动,慢慢说……我懂你!”小卷毛赶紧拍拍他的后背劝慰道。 “第二次,我们停留的时间很短,还是处在那片海域之内,并且刻意记录了一下时间,最终还是完全验证了这个假设,晨雾之海就是分割时间的罪魁祸首!” “反正断了的时间线我们已经赶不上了,我们干脆就以海为家,不再去管陆地上的世界,又走了第三次和第四次。” 我想起来那页年历表上,第三次出海是1991年,梁阿婆的继任者玲玲好像也是在那一次上船的。 “我看你的第三次出海好像用了很长时间啊,也是想验证什么吗?”我稳了稳情绪,又陪他喝了一杯。 “因为遇到海神了,花的时间比较多,但我们也得以发现,它才是袭击跃进号的凶手,害的我们全船人员成为异类的罪人、我们花费了这么多年调查的目的,就是海神!” 终于把话题谈到了我最感兴趣的话题上!我压抑住激动的心情问道:“那到底是什么?” “它就住在晨雾之海里,它毁了我们的一生,我要用尽最后的本事抓住它……周总理没等到的调查报告,虽然迟了一些,但我一定会完整送上的……”船长眼睛有点迷蒙,好像是到了酒量的极限了,他仰脖把最后一口干掉,喃喃说道,“就在附近,就在我们的……船底……下。” 说罢,他直接倒在小卷毛的肩膀上,闭着眼睛睡过去了。 我心里一阵遗憾,海神到底是什么的疑问,还是没有说清楚! 但这桌酒席着实让我吃了一大惊,我对身边的每个船员都有些敬畏了,他们不仅是进入过晨雾之海的勇士,还是生存在时间断点的各位老前辈!我知道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思想是很倔犟很疯狂的,这个海神既然已经被他们发现了,这船人肯定要万死不辞也要给它捞出来了。 我和这些人共处在一艘船上、一桌火锅上,这简直是打死我也想不到的奇遇啊! 小卷毛把船长交给了一个大块头,自己又坐回来和我一起扫荡着最底层的火锅。 “你喝多少才能醉?”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这是头一回喝酒,还不知道呢……” “你前途大大嘀,千杯不醉的体质太难得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十一章 驶入晨雾之海 “明天是你第五次尝试了吧?” “恩,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已经太老了。” “我也是,放手一搏吧,少喝点酒。” 我分辨出来那是梁阿婆和老船长。 我抬头看看月亮,已经到了后半夜了,他们俩睡不着吗? “第五次尝试”显然就是指的这一次的航行,看样子他们是充满了信心、卯足了全力准备背水一战的。可提到露露做什么?她不是梁阿婆的女儿、老船长的妻子吗?他们想让她像谁? “四点半,海雾差不多要起来了,我去叫老轨准备一下。”船长踢了一下凳子,好像已经站起了身。 我马上就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敲门进去,现在蹲在门口,船长一出来肯定觉得我是在故意偷听他们! 我转头寻找着能躲起来的地方,突然一只手就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在舱门打开的一瞬间,把我拉进了集装箱后面! 梁阿婆已经走出来了,我不敢乱动,只得静静的和背后的人贴在角落里,等着她慢慢走远。 后面的手慢慢放开了我,我略一抬头,看到了一只熟悉的、发亮的眼睛!怪人也躲在这里偷听呢? 我右边的心脏砰砰砰的加快了跳动,老船长也出来了,他看了这边一眼,居然径直向着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下可尴尬了,还不如刚才不躲呢…… 我正准备站起来主动回应他,他却踩着前面的两个集装箱,一屁股坐了上去,拧开瓶盖开始对着月亮喝酒。 这个老酒鬼啊,他这么喝下去,让我们俩咋好意思出去呢! 我的腿都蹲麻了,眼看就要跪在了地上,前面的集装箱突然传来了嗤嗤啦啦的信号声。 “老大,已经过了四点半,晨雾之海来了。” 对讲机里传来那个大块头老轨的声音。 “好,再检查一下舵机摇臂还是不是打滑,5点钟叫所有人起床。” 吴老船长终于起身离开了宝座,咚咚咚的往甲板上慢慢走了过去。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跟着怪人的步伐,猫着腰从集装箱后钻出来,悄悄的想退回我们原先的房间。 刚要拐弯,我就一头撞在了什么软东西上,船长还没走远,小卷毛的声音就从前面传了过来: “哟!你俩偷情呐!” ……奶奶个腿的,咋呼什么啊!我心说为什么那么巧,我们三个都赶着同一个时间段来上厕所吗? 怪人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呜呜……哥哥也舍不得你们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小卷毛一秒钟就变了一副嘴脸,把我和怪人一上一下搂在怀里。 “要走了?”不远处的船长闻声又回头走了过来,看着我们三个问道。 “走啊,再不走就老了。”小卷毛一手拉起一个,把我们往甲板上带去,“说了多少遍不用送,你们俩啊,哎……” 他很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趁机朝我单眨了一只眼睛。 原来他在帮我们掩饰啊? 站到甲板上,我才发现四周的空气中是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的,月光下的视野变得很有限,抬头也看不到林医生的牛郎星了。 “卷爷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小卷毛半个身子爬出了船外,突然神经兮兮的吟起了诗,“晨雾之海深千尺,不及你俩送我情。一杯倒和不醉君,不用送啦,再会!” 他说着,就突然从船身上滑了下去! 我惊呼一声,赶紧冲到栏杆前往下看去,大吃一惊! 昨天海面上还只是有细碎的一层冰渣而已,而现在,所有的小冰晶都连接了起来,形成一整块纯白色的大陆,把海水覆盖在下面了! 这就是海冰吗?可海冰不是要到入冬才来吗?我们在船上还没呆几天吧! 再仔细一看,小卷毛居然就踩在海冰上,像只欢快的小鹿似的,蹦蹦跳跳的从鲨鱼号的船下向着他的小货轮跑过去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景象真是让人无法想象,居然有人能在海洋之上撒欢跑步啊! “这畜生,又把冲锋艇扔我这里了……”船长轻叹了一声,向我们招手道,“既然你们俩已经起来送了客,也别再回去睡了,还有十几分钟,我们就要收锚开动了。” 我们点点头,还好船长没看穿卷毛的掩护。 “可是这里不是被海冰封住了吗?”我看着卷毛变成小黑点消失在雾气之中,奇怪的问道,“需要破冰吗?” “现在不用,冰面的厚度只是能支撑人的重量,鲨鱼号这种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十二章 对付百慕大的方法 “老吴这臭老头,咱们问他们身份的时候,打死不愿意说清楚,问多了就翻脸,非要到了海上见了卷毛再坦白!”冬煌忍不住啐了一口,“原来这是帮神仙,还藏了这么一个秘密!现在咱们后悔也走不了了,已经和外面的时间脱节了!” 怪人挠挠头推测道:“老吴是不是故意先瞒着,然后让我们也变成那种脱离世界的人?” 耗子一拍大腿明白过来:“操,老子就说他们为啥对我那么亲,原来都是让这片破海给玩儿过的受害同盟啊,他们肯定是想招揽咱们!” “其实吧,也真是难为他们了,那个年代的思想,真的接受不了这样一群不科学的无档案人员,他们大好的一生就毁于一次出海了……”冬煌叹道。 “老子不也被毁了吗……如果当初回来就遇见这样同命相连的人,我肯定早跟着上船了。”耗子抱着苏丽妖送来的热汤,安抚着他可怜的肠胃,“不过老子那会儿是遇到了海难,也不知道是龙卷风还是大海浪,直接就给弄到岛上去了,什么海神不海神的,压根儿没见到!” “如果跟着他们的话,我们会停留很久吗?如果耗在这里几个月,咱们出去就真的和时代脱节了!”我担心道。 但想想房东催租的那副嘴脸,我突然又觉得不回去也好:“我是无牵无挂的,你们呢?要不先给亲戚朋友打个招呼啊?” “咱们几个差不多背景,外头都没啥牵挂了。”冬煌轻叹一声,又转向林医生问道,“不过你呢?你是休假了吗?” “辞职了。” “那家人呢?” “她能等。” 我耳朵马上就支起来了,我对林医生的八卦新闻有着非常敏锐的触感,“她能等”?她为什么能等?难道就算失踪好几年,她也能等下去? 他老婆不会是个植物人吧? “行……”冬煌一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点了一根烟又说道,“不过我上来之前问过老吴,这回出海有多大把握,他说有门道,有经验,这回是直奔主题而去的。所以我想,应该不会花费太久吧……” “咱们反正是搭顺风船的,啥也别说啥也别问,看看这拨老神仙到底能捞出什么鸟海神来,然后咱们登岛,看看九州鼎的内容是不是蓬莱,把那什么仙草一并给收了,这才是咱们的目的!老子就这一条命,既然来了,肯定要玩儿的不虚此行,管他世界变成什么鸟样呢!” 耗子一口气把热汤灌了下去,一番豪言壮语像个英雄似的,可一个海浪袭来,船身刚开始颠簸,他又皱着眉头蹲到一边去了。 空气中的湿度非常大,我头发变得逐渐潮湿起来,伸手一摸还有点黏黏的,让人不太舒服。 这里的海风也不再那么放肆,我倒是希望它们能深吸一口气狠狠的把迷雾吹散一点。抬起头一看,四面八方都是同样的茫茫白雾,能见度已经非常低了。 如果不是站在甲板上,我根本不能相信自己是在海上进行着航行。 苏丽妖和几个船员支起了一张超级大的渔网,把它耷拉在吊杆顶挂着,然后在甲板上铺开一个软塑料水槽。 雾气经过,渔网上很快就布满了水珠,它们一颗一颗的汇聚起来,慢慢演变成一股小水流,滴落进下面的水槽里。 这种方法可以汇聚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淡水,他们是渔船,也不愁没有食物,难怪鲨鱼号可以在这里一连航行几个月。 冬煌挽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狠狠骂了一声,伸到我们面前来—— 时钟静止了,指南针在疯狂的旋转着。 果然像老船长说的,这里是和那个未解的世界之谜相同的百慕大魔鬼海域! 我不知道该怎么判断我们在渤海还是黄海上,也弄不明白外面的时间过去了多少天。 但我的肚子被饿的咕咕直叫,至少,我们的身体在这里是正常运作的。 我算了算,清晨5点多钟吃了一块甜点,现在既然饿成这个样子,怎么着也得到半上午了,按理说晨雾之海的时间也已经过了清晨,浓雾该散了啊! 可包围我们的雾气一丝变化也没有。我不仅仅完全丧失了方向感,时间感和空间感也没了。 “妖妖,为什么他们这么有把握?就不担心迷路吗?” 苏丽妖把披肩发挂到了耳朵后面,蹲在水槽边正抖动着渔网,怪人又臭不要脸的凑了过去。 “因为我们有经验啊!” “连海面都看不到了,指南针又不能用,怎么能知道航线?” “都说了用经验啊。”苏丽妖用手指头在怪人脑袋上轻点了一下,站起来拉了拉毛衣说道,“我带你看看去!” 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看见他俩在一起,但好奇心高于一切,我还是挺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十三章 人祭 “道哥,你晚上为什么总是睡得像死猪一样?叫你都不理我!”苏丽妖突然埋怨道。 我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赶忙追上前去:“等等,你俩住一个屋?” “上下铺啊!” 我靠……我马上就无语了,船长这个安排是什么意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吃货和厨娘住上下铺? 吴老船长是迫不及待的要把苏丽妖许配出去吗!有没有考虑过怪人的安全问题啊? “我要去厕所。”怪人放开她的肩膀就要拐弯。 “我陪你。” 苏丽妖你可真是好厚的脸皮啊!我气不打一处来,干脆直接跟在后面:“我也正有此意!” 船上的厕所是个男女不分的小单间,两个人很大方的把位子让给了我,然后嬉笑着走到栏杆和船舱间的夹缝中去了! 我很奇怪自己的反应,但是又确实气到不行,冲出门就跑过去捉奸,结果看到两个人背对着我,面朝雾气腾腾的大海,叉开双腿好像在小便。 鲨鱼号的船员是非常喜欢尿海的,这种行为见怪不怪了,可是苏丽妖为什么也可以站着…… 我脑袋有点蒙,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这种行为是非常不道德的,赶紧伸回头来,到旁边休息室洗了把脸。 难道说苏丽妖其实是个男的? 两个人正站在门口等我呢,我满是疑惑的看着她的样子:披肩发,不施脂粉,笑语盈盈,男孩子可以这么清纯?但是她确实没说过自己是姐姐,而且她很高挑,和怪人站在一起,比他还要高一点点! “叮——” 传令钟突然又响起了,我赶紧擦了把脸,带着满心的疑惑奔了出去。 大吊杆上的渔网被扯了下来,一群水手正在吭哧吭哧的从第二甲板舱里往外搬一只铁笼子。 这个笼子锈迹斑斑的,有一辆面包车那么大,外面挂着一把大铜锁。 他们要捕鱼,还是又有什么符合老经验的花招了? 船长抿了口小酒晃悠过来,亲自摘下了那把锁,把铁门完全打开。 梁阿婆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浓妆艳抹的那个露露。 露露依旧穿着那件单薄的吊带睡裙,披散着头发,冻得瑟瑟发抖。她看到船长站在那里,赶紧向往常一样扑了过去,直往他怀里钻。 船长摸摸她的头发亲了一口,慢慢慢慢的,把她推进了大铁笼里! 露露的眼神马上惊恐起来,她跪在地上赶紧的往笼口逃脱! 船长却一把将门带上了,大铜锁“咔嚓”一声轻响,把露露完全关在了里面! “老吴……你这是?”冬煌也吓了一跳,赶紧掐了烟头转过身来。 “你别管,我们船上自己的事情。” 他冷冰冰的一拍手,一个船员立刻将铁笼顶部的拉环系上绳索,另一头从大吊杆的挂钩中甩过,几个人数着“一、二、三”把铁笼高高拉了起来!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铁笼里的露露从缝隙里伸出双手,急切的喊叫着什么! 我一听就晕了,她居然是个哑巴! 现在回想起上船后她的一举一动,我才猛然发现这个女人是个很奇怪的存在: 其一、12月的天气,她每天都是只穿一件吊带睡裙,虽然她基本上都是粘在船长身上,躲进他的衣服里取暖的,但为什么就不能多加一件罩衫或者换条厚一点的裙子呢? 其二、她偶尔会发出一些娇嗔的声音,但从来没有开口和我们任何人说过话,以至于我根本不知道她是个哑巴! 其三、她的举动都是很让人无语的,除了跳艳舞、吃东西、趴在船长怀里取暖,其他真的没有别的活动和任何有意义的行为了。 其四、梁阿婆说她是89年才退休的,那么结婚加上怀孕然后怀胎十月怎么说也得用掉至少一整年的时间,如果她有一个亲生女儿,现在应该还不到18岁,怎么会变成露露现在这幅样子? 其五、如果露露真的是船长的妻子,是梁阿婆的女儿,那无论犯了什么样的大错,也不至于让他们俩这样眼睁睁的,冷冰冰的,把这个可怜的女孩关到铁笼中去吧!? “老吴,你冷静一下!是不是露露惹你不高兴了?”冬煌和我们面面相觑,犹豫再三,还是上前劝了一句。 老船长一把推开他,怒道:“出海前不是说了吗!你们只管看住自己的脑袋,其他的事情不要参和,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引出海神!” “41,还剩2转舵,是否开动?”船上广播里传来老轨的声音。 “开。”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十四章 一切都在计划中 我回想起自己床上的那些遗言,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玲玲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已经死了?”冬煌很意外,“我只知道她干女儿接了她的班,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见过是个啥样的。” “死了,就死在这艘船里,我的那张床上……” “这我就不清楚了,她们娘俩不爱和人来往,也没人愿意搭理她们……” “43,还剩0转舵,结束重复。请全体船员做好迎战准备,三副以下、以及不在值班表上的水手主甲板集合!” 船上的广播再次响起,外面一阵骚动,我们不知道又发生了些什么,也没法再去凑这帮老神仙的热闹,只好趴在窗户前看着他们的举动。 我看到船长室里的小钢牙和狗蛋也急匆匆的跑了过去,那么“瞎格子”不需要指挥了吗?老经验得到的航行路线结束了? 如果是这样,晨雾之海的中心已经到了! 装着露露的铁笼伸出去好远,我只能勉强看到一个缩成一团的人影蹲在角落里。外面那么冷,她肯定是崩溃了,给一个精神本来就有问题的女人这种刺激,实在是残忍之至! 人祭这种古老的祭祀礼俗已经流行了几千年了,祭品通常都是儿童或者少女,无论是活埋、沉海、还是以血祭旗,他们的最终下场都是一死。 窗外的甲板上已经准备就绪了,一部分人手里握着小卷毛送来的枪支,一部分人撑起了长长的渔网扔出了船外,还有一部分人托着几座奇怪的大型弓箭,箭头上有栓了绳索的倒钩,那应该是渔船捕获大型海鱼的鱼叉吧! 他们的目的显然是在等待那个所谓的海神现身,然后像捕鱼一样把它捉到船上。 我又看了一眼鱼饵,想到人们拿少女祭海,用意其实是为海神娶妻。而船长把唯一的女人挂了出来,还放在那么高的位置,难道是指望海神会在船只附近现身,把祭品掳走?如果船长的意思只是为了吸引海神,那么露露的结局能逃脱死亡吗? 我们看着他们的阵势也跟着紧张起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没有闲暇去考虑海神能带来什么危险,我满脑子的念头都是“它会来吗?它会来吗?它会来吗?” “咚。” 船身突然猛烈的一个颠簸,我能确定船底被什么东西撞了上去! 来了!海神它真来了! 我浑身都在发抖,赶紧扑到窗户边把雾气全擦干净,等待着它真正的现身! “咚,咚。” “我操……有完没完……在这么撞下去,鲨鱼号的龙骨都要断了!”耗子急的一脑门汗珠,也顾不上晕船了,把脸死死的贴在了玻璃上。 冬煌的烟头都快烧到了手上,他脸色煞白的说:“听这动静,该有五分之一个鲨鱼号那么大了……” 船舱里的吊灯、椅子、静止的挂钟全都剧烈的甩动起来,我们几个扶着和船身一体的桌子才勉强能站住脚! 外面吊杆上,那只大铁笼简直像疯了一样朝各个方向大幅度的摇摆着,露露那么娇弱的身体肯定要被撞的头破血流的! 突然,撞击停止了。 那东西像走掉了一般,不再发出任何动静。东倒西歪的船员们赶忙相互搀扶着从甲板上爬起来,捡回掉落的武器—— 几分钟死一样的沉寂过后,迷雾中突然腾起一个巨大的黑影! 我的下巴都要脱臼了!那个影子真可以说是遮天蔽日,从它身上滴落下来的水珠都像下雨似的洒满了整个甲板! “呯呯呯——” 吴老船长站的稳稳的,手里托着一支长枪,对着那个影子就是三连射击! 甲板上的船员马上反应了过来,纷纷举起武器开了火! 我的指甲都快把自己的手心抓破了!外面的枪击声震耳欲聋,白色的迷雾中迸溅出一整片的火光闪耀! 那个黑影略作停顿,直接就向吊杆顶部的铁笼冲了过去!而在船长室里,吊杆是有人操控的,它的臂杆突然在黑影的动作之前就转动起来,铁笼的位置从海面又回到了甲板上方! 小钢牙几个人操纵的那个巨大弓箭终于从铁笼正下方射出了,带着钢索的箭头直接正中跟过来的影子头部! 我心脏猛的暂停了片刻跳动,那黑影破开了迷雾,插着箭头的脑袋直接伸到了鲨鱼号的可见范围内! 我靠……这哪里是什么海神!这是海怪! 它全身覆盖着一层石墨色的鱼鳞,看身形像是一条放大版的丑陋海鱼,下半截身体还藏在大海里,只有上半截伸了过来,露出了极度骇人的血盆大口,和让人完全想象不到的怪异面容: 它头部两侧的眼睛和我们的窗户差不多巨大,脑袋上生长着像人类头发似的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十五章 玲玲的遗言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整个身子转过去,想把那个偷窥我的人形看清楚一些,但该死的雾气已经浓郁到凝结我一睫毛水珠的地步了!我呼呼的吹了两口气,却完全无济于事,我赶紧拉过旁边的林医生和怪人,指给他俩看背后的海洋。可等他们转过头去,影子完全不见了! 是我的神经太紧绷,以至于感觉又出了错吗? 我想了想,这里不是近海岸的泳池,不可能有人敢跳到晨雾之海中去,而在刚才的战斗中,鲨鱼号也没有船员掉落入海,所以压根儿不会有哪个人类能盯着我后脑勺看的。 可能是林医生的影子被光线照射到了后面吧?或者就是我转头太猛,看重影了! “别太紧张,你那么小,没人算计你的!”怪人安慰道,“我那次偷听比你早去了一会儿,他们说这艘船一次只能带一个女的,所以有了露露,他们应该就没把你和梁老太婆当女人,你是安全的。” 我心想这话表面上看起来是安慰,实际上和挖苦我身材是一个意思…… 看着眼前的船员来来往往,我知道我们因为露露的事情和他们大部分人的关系有点僵化了,我对他们从敬仰到畏惧,他们则认为我们从合作对象变成了碍事的软脚虾。 大家对于前路也没有什么好探讨的了,气氛尴尬的吃完一顿饭,我们只好各自回了船舱休息。 梁阿婆又不在房间,我爬回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那只骇人的海怪和饥寒交迫的露露。 翻个身,我正好对着玲玲留在墙上的字迹,嘴里不自然的,一句一句又重读了一遍: 一、我在流血。 那时候的玲玲肯定受了伤。 二、他看见我了。 “他”是谁? 我想了想整船的男人,大家都是普通的水手,无论是谁看见玲玲也不足为奇啊! 突然我又想到了什么,脊背一凉,“他”难道是我背后的那个海里的人形? 三、不要找我。 按照顺序来看,玲玲应该是害怕“他”来找她。 四、想回家。 这个好理解,见到了海怪那样的东西,我也很想回。 五、想死。 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很难过的事情。 六、又被吃掉一个。 这句话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是储存的食物减少了一个吗? 七、下一个是我。 读到这句话时,我突然觉得这和上一句是有联系的,既然又被吃掉了一个,所以才会说“下一个”。而下一个居然是“我”!难道被吃掉的东西其实是鲨鱼号的船员? 八、下一个是你。 我身上像过了电一样抖了一次,“你”这个字,让我突然觉得死去的玲玲是在和我对话。但我回回神又自我安慰了一下,她在第四次出航的时候就死了,她根本不可能知道下一个睡在这张床上的人是谁啊! 尽管如此,我还是浑身都冷的发抖,这个床铺的阴气应该很重吧,我这柔弱的身子骨可经受不住什么冤魂厉鬼的怨气。 我翻身下床拉开抽屉,想找一张报纸将墙面贴起来,有那些遗言在,我压根儿不敢闭上眼睛。 这条抽屉都快散架了,铁把手表面还涂了一层特别陈旧的那种绿色油漆。 抽屉里全被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塞满了,有羊角梳、铁发卡、烂钢笔…… 拨开这些东西,我果然找着了老到发黄的旧报纸。不过报纸是包裹着一个扁扁的长方块的,我耐不住好奇心,趁着梁阿婆不在,便悄悄打开了那一包东西—— 那是一个有点发霉的木制相框。 可能是梁阿婆年轻时的照片吧,我满心期待的翻过来一看,顿时有点傻眼! 的确是个年轻女人,她看起来有些面熟,但我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蓬松的长发,夸张的眼线,凹凸有致的身材,略显慵懒的吊带睡裙。 我靠,她的打扮居然很像被吊起来的露露! 但是那样的脸型和神态,又全然和露露不同。 我捧着相框坐在梁阿婆的床上愣了半天,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我跟小卷毛喝酒的那天夜里,半夜下了床一趟,梁阿婆的床铺也是空空荡荡的。我和怪人听到,她跟船长在休息室里,说了几句让我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现在想来,那些话语不正是对应了我的疑惑嘛! 他们说要让露露看起来尽量相像的那个“她”,肯定就是照片中的这个女人了! 露露留着和她一样的头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十六章 真实的存在 “咚。” 毫无预兆的,船底又传来了被什么东西袭击的声音,我正呆坐着,一头撞到了墙面上! “64,割断连接,停止计数,所有待命船员准备!” 广播又一次响起,我揉揉脑门上的大包,心里真是累的要命。 玲玲的遗言和梁阿婆的鼾声早就把我折磨的神经衰弱了,我还没缓过神来,外面又即将发生人海大战!我叹了口气,披上衣服赶紧爬下去钻进窗帘内,等着看我们插不了手的下一步计划。 沙漏既然停止了计数,那么就意味着,到此为止,他们的老经验彻底用完了。 拖着鲨鱼号的海怪带着断开的连接才刚刚游走,那现在在船底下袭击我们的,肯定是另外一只海怪!难道这里是海怪的老巢吗?船长跟来这里,简直就是作死! 刚开始,外面的情况和上一次差不了多少,海里很快又蹿出一个影子,它胸前两只恶心的小手不断扑腾着水花,把骇人的头颅高高昂起,正对着露露。 折腾许久,它逐渐靠近了船体,两只小手居然抓住了船边的栏杆!他死死盯着露露的方向,突然腾空一跃—— 操作吊杆的船员看准这个时机,立刻把臂杆转了个方向! 我……靠! 它的手对着船栏猛一按、猛一放,我几乎以为船就要被掀翻了,一个没站稳就趴了下去,脑门狠狠的磕在了窗户框上! 我疼的眼冒金星,慌忙捂着脑袋抬起头来,却看到那个东西跳跃的很高很高,把下半截藏在海里的身体也露了出来。 而它的腹腔下面,居然还有两条带蹼的腿! 这是海里的鱼?! 它没咬到露露,转身又栽进了海里,溅起了一大片能掀翻冲锋艇的巨大海浪! 我心里恶心的要命,一条巨大的海鱼,居然有手有脚有脸……这种厌恶感是视觉对大脑的直接刺激,我宁愿去看最丑陋的鱼和最惨白的尸体,也不能够接受这种海鱼和人类肢体的怪异结合! “很难相信吧,刚才那是陵鱼。” 我捂紧了嘴巴回过头,梁阿婆正略带得意的看着我。 “陵鱼……是《山海经》里的那个物种吗?”我揉揉脑门上的大包,有些胆怯的对上了她的眼神。 “你除了史记和山海经,还能读点别的书吗?”她轻哼一声就拉开了抽屉。 我猛然有点心虚,本以为她会发现我翻过抽屉的痕迹,还好她只是丢过来一个口袋书大小的册子,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名曰归墟。有陵鱼人面手足,居于此海中。” 我惶恐的接住口袋书,上面的纸张又毛糙又发黄,居然还是竖排版、从右向左翻页的!反过来的封面上,是繁体字写的标题《列子·汤问》。 列子这个人吧,又被称为“冲虚真人”,他是战国时期的道家代表,我觉得这个人神神叨叨的,关于他的书我还真的没注意看过。 外面又恢复了平静,我不明所以,瞥了一眼梁阿婆嘲弄的眼神,只好低头随便翻了两页,却发现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文言文的神话传说。 但是翻开这本书的第一部分,我的目光就被两个关键字吸引了: 渤海、蓬莱! 难道这第一个故事就和蓬莱仙岛扯上了关系?我顾不得还摇摇晃晃的船体,赶忙趴在桌面上就读了起来。 那是一段殷汤和夏革的对话,繁体的文言文实在是有点晦涩难懂,我狂挠着头皮,努力了半天,才终于看懂了这个故事: 在渤海以东有一个叫做“归墟”的地方,这里是世间所有海河水源最终的归宿,但灌入这里的海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增减,它们全都经由归墟流入了九天银河之中。 这里还有世界东极的五座大山: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 山上的楼台亭观都由金玉建造,飞鸟走兽一色纯净的白毛。珠玉之树遍地丛生,奇花异果味道香醇,还有一种特有的仙草,吃了可长生不老。 但是,这五座仙山的根部却不同海底相连,经常随着潮水波涛上下颠簸,来回漂流,不得片刻安静。天帝唯恐这五座山流向两极,便命令北方之神禺疆,派十五只巨大的鳌鱼把大山顶在上面。 可“龙伯之国”有个巨人觉得五座山挡在身前很是碍事,他便投下钓钩带走了六只鳌鱼,使得岱舆和员峤这两座山失去了支柱,漂流到北极,沉没在了大海里。 天帝大为震怒,便将龙伯流放到了终年不见阳光的北冥之地,并使其子孙一代一代逐渐矮小,与海中陵鱼日夜看守仙山。但到了伏羲、神农的时代,那个国家的人身还有数十丈高。 “小姑娘,你不是故事大王吗?这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十七章 大鱼上船了 梁阿婆的鼾声吵得我心神不宁的,外头都慌乱成那样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能睡着呢? 我在这屋里呆不下去,背着小包打开舱门想跟冬煌他们汇合,可手还没离开门把呢,船底又来了一只大陵鱼! 被这冲击力一撞,舱门一下子打开了,吵杂声、海浪声、警铃声全都涌进了我的耳朵里。 梁阿婆皱着眉头惊醒过来,一脸的怒气,我刚要把门重新带上,就看到一条小一号的陵鱼又抓住了栏杆! 它并没有像上一条没脑子似的瞎扑腾、瞎跳跃,它胸前的小手扶着栏杆,把上半身探了出来,然后居然从海中拉出了下半截身体,并用后面两只脚踩在了鲨鱼号的外壳上! 它要干吗?它要爬上来吗?! “扫射!扫射!” 广播里传来了攻击指令,拿着枪火的船员赶紧对着陵鱼丑陋的头部一阵疯狂的进攻! 我的心脏还不足以承受这样激烈的枪战场面,赶紧伸出手拉住门把,想躲回船舱中去。 可那条陵鱼突然后腿一蹬,直接就向着甲板跳了过去!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轰”的一声巨响,它竟然趴上船了! 鲨鱼号承受着它的重力,马上就被大幅度坠了下去!我死死抓着门把手,双脚直接离开了地面!梁阿婆抵在墙壁上抓着床柱子,很费力的硬撑着,房间里的板凳台灯挂钟全都噼里啪啦的甩了出来! 妈了个巴子的老船长,千辛万苦的驶入陵鱼老巢,是在寻求自我毁灭吗?! 船体倾斜的厉害,海水一下子涌了上甲板!我心说完蛋,这船马上就要沉没了!谁知刚刚间隔几秒钟,船身的浮力又起了作用,把下沉的一边报复似的又高高翘了起来! 我压根来不及站稳,直接从舱门里滑了出去,顺着斜角一屁股顶在了外头的集装箱上! 我觉得自己的尾椎骨都给撞断了!堆在上方的小箱子又被我的冲击力撞了下来,哗啦一片全被砸落了,直接把我活埋了进去! 我靠……我的脑袋都肿了!眼前一片金星,我手忙脚乱的死命把身上的箱子推开,满手黏黏的,也不知道是海水还是我流了血,赶紧往身上胡乱抹了一把就从箱子堆里爬了出去! 那条陵鱼真的上船了…… 它胸前的手和腹腔下的脚实现了陆地生物四足的功能,正面对着满满一甲板的船员,缓慢爬行着! 真正的水陆两栖动物,就应该就是这样的身体构造吗? “弄死它!要不就把它弄回海里去!”狗蛋肩膀上顶着一杆长枪大喊着,“它会把船撞坏的!” 陵鱼长长的尾鳍突然晃动起来,堆在它身后的塑料水槽一秒钟就被拍飞了! “对着头打!” 吴老船长一声令下,甲板上立马闪过了一片火光!陵鱼的身体不断扭曲着,直接爬到了船头上去! “操它姥姥!把铁疙瘩放下来,保护船长室!” 它流出来的粘稠血液被海水稀释后,已经逐渐流到了我的脚边,我吓的缩在箱子堆里不敢出来,任由一双白球鞋慢慢浸染成深红色。 船头上的第二根吊杆启动了,上面拴着一枚尖头朝下的漏斗形的铁块,它晃悠着转动到了陵鱼的头顶,然后急速的砸了下去! 靠!什么叫做真正的脑浆四溢…… 在我的眼睛里,陵鱼奇怪的脑袋刚刚抬起了头,那个大铁块就夯入它的脑门了! 我听到一声闷响,陵鱼倒在了地上,尾巴不停抽搐着,它的脑袋完全开了花,喷泉似的血液连带着脑浆一涌而出! 我低下头胃里一阵翻腾,空气中很快就飘来了极度浓烈的腥臊味,耳边也传来了几个船员干呕的声音。 这辈子,我恐怕是再也吃不下鱼脑子了…… 传说中的陵鱼就这样死了吗?我抓起背包捏着鼻子,屁滚尿流的从箱子堆里往外爬。满地都是令人作呕的血污,又粘又滑,旁边跑过去的小钢牙一屁股滑到在地,沾染的半个肩膀全是红的! 我不敢往船头多瞟一眼,赶紧奔到休息舱狂吐了起来!真是太恶心了,陵鱼那么大,它还长着半人半妖的一个脑袋,站在船头的几个人刚才都得用鱼脑浆洗了个澡了…… 我胃疼的火烧火燎的,抬起头来又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被集装箱砸的鼻青脸肿,一边的腮帮子还划了一道伤口,我一碰又渗出几点血珠。 那个大铁疙瘩应该是捕捉到大型鱼类时使用的,这回还多亏了这个利器,小卷毛的枪火只能伤到陵鱼而压根儿打不死它! 我后颈有点凉,刚洗好手准备回到女寝躲着,却突然从镜子里看到一只巨大的眼睛! 我一动不敢动,呆呆的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十八章 鱼灾 我慌忙把枪攥在手中,回忆起小卷毛上次教给我的姿势和细节,将食指搭在扳机上,另一只手扶着枪托,伸直手臂对准了头顶上的陵鱼嘴巴! 刚才在甲板上,那么多人对着陵鱼扫射才仅仅是伤到了它而已,这说明它皮糙肉厚,盲目的射击不足以致命。我的手枪威力更小,如果要救回自己的命,就必须找准它的薄弱部位,一枪直击要害!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枪法处在什么样的水平,就算不弄死它也得重伤它一次,只有等到这个空隙,我才有可能从被它堵住的舱门逃脱出去! 我的心跳比高小雅所说的最高界限还得再高几次,我口腔里紧张的连一滴唾沫也不分泌了,陵鱼活动了几下脑袋,把厕所屋顶全部撑开,又用大到不可思议的一只眼睛,盯紧了我的位置。 本来我想对准它的咽喉开一枪,如果能穿透它的气管什么的,我就可以把它废掉一半。 但我停顿了半秒,还是决定瞄准它眼睛开一枪。 眼睛绝对是所有动物的薄弱部位!鱼是没有眼睑的,它现在瞪着我的样子就是我开枪的最好时机! “开枪的时候别忘了有后坐力,这把枪的优点是穿透力好,瞄准就要果断出击!” 回想起小卷毛给我的点评,我咬牙切齿的终于扣动了扳机! “呯——” 靠!没出息的!我就知道打不中! 我开枪的瞬间船身又颠簸了一下,导致我一枪击中了它的鼻孔! 它尖叫一声,突然撑开了两颊的鳃盖! 我原以为它会被我激怒发狂,然后彻底撞坏厕所把我弄死,但没想到它停顿了片刻居然把头缩了回去,露出了久违又亲切的迷雾天空! 歪打正着?鼻孔才是要害? 我顾不得考虑这个问题,赶紧趁着它松开舱门的间隙,一侧身钻了出去! 往外头一站,我就明白为什么没人来救我了。 因为船上发了鱼灾了! 船头、主甲板、侧边船员舱、烟囱和吊杆旁边,还分散着其他六七只爬上来的陵鱼! 好在上船的陵鱼体积都不是特别大,和拖动我们前行的那一条相比,要整个缩小了两圈,不然的话,这船早就撑不住沉没了! 我赶紧找了个角落把自己塞了进去,我不是战士,身手远远不到参战的标准啊! 雾气中弥漫着比鱼市更不如的腥臭味道,我的两只鞋子把地上的血污吸的饱饱的。枪声、指挥声、惨叫声、海浪声,从鲨鱼号的各部分船体传了过来,每一拨船员都浑身是血的拼死交战着,陵鱼在船面上到处爬行,一边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躲开人类的攻击,一边摆动着尾巴,将栏杆边的船员扫下海去! 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水花响,我回头一看,攻击我的那只陵鱼居然自己跳回海里去了! 我庆幸之余又想不明白,凭我一个小屁孩、一支破手枪就能击退一条陵鱼吗?我不可能有这种威慑力吧! 我正诧异着,一条重伤的陵鱼从我不远处挣扎着爬了过去,我心里一紧,突然看到冬煌他们也在外面! 我直到此刻才发现这伙人的牛逼之处在哪里,之前霸王宝藏那样憋屈的地方简直白瞎了他们的身手了! 这条重伤的鱼并不是在捣乱或者袭击,它根本就是在逃窜这拨人的追赶! 它身上满是向外翻出的口子,怪人直接操起两把匕首锲而不舍的追踪着,而冬煌叼着一支烟跟在后面,肩膀上抵着那条贝什么玩意名字特别长的霰弹枪。 “哎?幺妹你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冬煌一扭头看见我瑟瑟发抖的蹲着,诧异的询问了一声。 “我差点都死了……” “道哥,你让开一点,我觉得差不多可以送它走了!”他喊了一嗓子,然后举起枪对准狼狈不堪的陵鱼说道,“你先看我表演——” “啪”的一声枪响在耳边爆开,冬煌的肩膀略微向后抖了一下,一股火药味突然弥漫了开来。 再一看那条陵鱼,我忍不住又要吐了,它后脑壳被穿透了一个圆孔,夹杂着血块的浓浆正从那里汩汩的向外流出来…… 怪人朝我耸了耸肩,和耗子一起把它推到了海里。 技高人胆大,陵鱼在这些人眼里,也不是特别的可怕吧! 但是在其他的战场区域,这些发疯的怪玩意就不是那么好对付了,它们的目的其实还是吊着露露的铁笼子。几只爬行的鱼穿梭在船只缝隙间到处打散人们的围攻,它们还留下两只趴在吊杆附近,一边甩动着尾巴向着铁笼跳跃,一边灵活的扭动着身体驱赶周围的船员。 从旁边又飞快的蹿过去一只捣乱的,它把边角的船舱都已经撞烂了,船员完全无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十九章 海神 我的对策逐渐发挥了作用,幸存下来的几拨人掌握到了这个弱点击破的诀窍,大家把火力全集中在了鱼脸的呼吸器官上,很快,两三只陵鱼就被爆掉了鼻孔,逐一张开鱼鳃跳回了海里! 这样一来,也不再有海里的陵鱼敢往上爬了,我们每个人都累的气喘吁吁的,围着吊杆相互依靠着坐了下来。 冬煌揉了揉肩膀上的旧伤,非常不满的问道:“老吴,我就不明白,你费这么大的功夫,和这些鱼打什么仗啊,你们这帮人又没什么本事,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咱们都到这一步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 “也罢……我说。你们不出手,我们死伤只会更多……”老船长也累的不轻,他向后一仰,靠在了集装箱盖子上,缓缓说道,“你们不是要搭船去蓬莱吗?只要你们帮我弄出来海神,这船就全听你们的!” “你赶紧把话一次都说透彻了,你们死,老子也就死了!”耗子不耐烦的挥挥手,“我们得听听怎么回事才能插手啊!” 船长和老轨交换了一下眼色,终于开口说道:“在我们知道自己和外头脱了节以后,就补充了船员,原本的打算是像其他渔船一样安安稳稳的赚钱过日子。妖妖和小钢牙他们,跟着鲨鱼号第三次出航,只是为了捕捉黄海和渤海交界处的蓝点马鲛鱼。” 自交战起就一直没露过面的林医生,终于舍得从船舱里出来了,可他探头看了一眼甲板上的景象,又转身回了舱室里。我想想也没什么好责怪的,人家是队医,参和打斗干嘛啊! “当时我站在甲板上,突然听到了船底被什么东西袭击的声音,那声音和跃进号沉没前的奇怪声响是一样的!”老船长的表情已经陷入回忆中了,“我立刻明白过来,跃进号不是触礁而沉,也不是由于日本人的鱼雷,而是海底下有个巨大的生物正在撞击船底的龙骨!” “我们用上了捕鱼的那套设备,果真套住了一个大家伙!但它力量很大,不仅很难被捞起来,还慢慢拖着我们进入了晨雾之海!” 这一段和苏丽妖告诉我们的一模一样,看来吴锦城是真的打算坦诚相告了。 “我们跟着它的拖拽进入了海的中心,之后发生的情况就和刚才那一幕差不了多少,那些人头人手的大鱼突然从海里爬上了船!它们把一个女性船员围住,吃进了肚子里,又转身逃回了大海。” 我愣愣的擦了一把脸上的鱼血,突然想起了玲玲的那句遗言:又被吃掉一个。 原来“被吃掉”,指的就是葬身在大陵鱼肚子里的女人吗…… “我们船底下的那个东西扯烂了大半个渔网,从水里钻出来看了我们一眼,就带着大鱼消失了。”船长的声音很低沉,“他长的非常高大,和我们比绝对算得上是巨人!我们船上本来有好几个女的,没想到那个海神居然没过多久就回来一次,一次弄走一个女人喂鱼!我们的精力有限,当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如果再被袭击,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他盯着我们一字一句的说道:“最后我们做出了一个决定:主动把船上的女人都送出去,让它们一次全带走,不要再来攻击我的船了。” “我操,你们这群魔鬼啊!女人也是人!操!”耗子一听就急眼了,把手里擦血的抹布直接丢了过去,“你没娶过媳妇还是怎么着啊!” “我想娶,她却说她的身份不行。” 女性保密人退休前不得结婚生子,我一听就知道船长说的是谁了:“玲玲?” “呵呵,我因为舍不得她,打昏了妖妖,让他替玲玲挂在了船身外面,其他的女人,包括几个船员的媳妇都给扔出去了。” 旁边苏丽妖低下了头,捂着脸盘不吭声。他还活着,说明海神当时就发现了他的性别。 “我怕别的船员不服我,就把女寝封闭了起来,玲玲就藏在里面,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抽了抽鼻子说道,“返程很平安,我们好不容易离开了晨雾之海,我赶紧奔过去打开舱门,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男人!”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船长费那么大功夫保护的女朋友,居然被另外一个男人钻了空子! “他趁我发呆的空隙冲了出去跳回海里,我这才明白过来,他不是人,海神也不是只有一个,他和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个身形完全不一样。”船长接着说道,“玲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傻了,她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而且,还怀上了那个海神的孩子。” “老子懂你的深仇大恨了……”耗子叹了一口气,“所以你新仇加旧恨,一是要弄死袭击跃进号的那个大家伙,二是要弄死搞你老婆的那个小家伙,你一个老头身上的担子还真不轻啊!” 我一下接上了梁阿婆告诉我的那个故事,玲玲第三次出航回来后,被带去打胎了,然后梁阿婆才会在第四次出航跟上船来! “那玲玲是怎么死的?她不是又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二十章 海面以下 耗子和狗蛋一人将网扣穿过了吊杆顶部,一人腰间绑着绳头,纵身向下一跳—— 地上散落开来的渔网立刻收缩在了一起,把扭动正欢的两条陵鱼紧紧系在了里面! 赶过来的船员一看这个情况立即对着渔网一阵疯狂射击,粘稠的鲜血从网缝中又是迸溅了满地! 几个人推着这个大圆球滚到了海里,可马上就有更多的陵鱼从其他缺口汇聚于此,它们就像流水线作业一样,下去一批上来一批,一边渐渐消耗着我们的体力和精神,一边不断的向着大吊杆撞击! 连我这样的三脚猫功夫都加入了战斗,大家基本上都处在体力的极限了。 “我日……太猛了……挡不住!”冬煌累的不轻,霰弹枪的后坐力一发一发击打在他受过伤的右肩上,他捂着肩膀有些力不从心的说道,“耗子,你可能要玩儿完……” 话还没说完,吊杆底部突然传来了“咔”的一下断裂声! 真完蛋了,要断了! “我——操——啊——” 我们连招呼耗子跳下去都来不及,断裂的吊杆带着铁笼、耗子、狗蛋三人从天而降,朝着船外的方向倒了下去! 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海里还有更多的陵鱼等着呢,他们一旦栽进海里,就等于被宣告死亡了! “咣!” 随着那个倾斜的角度,吊杆砸瘪护栏横在了甲板上!但好在根部还没有完全断开,三个人都被悬在了海面之上! “老子的小心脏……” 耗子声音发颤的回应了我们一声,就赶紧扯着后面的狗蛋顺着吊杆爬回来。 狗蛋还有点舍不得走,他转过脸,试图叫醒晕厥过去的露露。 我心说这一船人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冷血无情啊!可刚松了口气,从海里就突然张出了一张超级骇人的血盆大口,把那个铁笼子连带着吊杆顶部的挂钩一起咬断吞了下去! 这个景象是我们谁都想不到的,冬煌还没来的及把枪举到肩上,露露就没了! “我操……”耗子赶紧牢牢扶住了吊杆,“就这样……被吃了啊!” 整一船七八只陵鱼好像收到了撤退信号一般,带着满身的弹孔和伤口,纷纷冲开护栏跳回了大海! 是因为船上唯一的女人终于被吃掉了,它们完成了任务吗? 狗蛋还保持着那个向露露伸出去手的动作,蹲坐在吊杆的断裂口上。耗子强行拖着他僵掉的身体爬了回来,每个人都是一头一脸的血液,满是沮丧的表情。 “他来了,开枪……都给我开枪!” 船长疯了一样奔过来,抢过老轨的弹匣就开始装填,他咬牙切齿的朝着一个方向猛烈的一阵扫射—— 我目定口呆的看过去,在那片海面上,居然显现出一颗巨大的人头! 它只有肩部以上浮出了水面,在缭绕的雾气中,神的面容是什么样的我还看不清楚! “集中火力!” 包括满头银发的梁阿婆在内,所有的船员都冲了过来,每个人都像积累了几万年深仇大恨似的,一边嚎叫着,一边拼命的消耗着弹药! 海神却一动也没动,但是有几发子弹确实击中了他的额头,我看到从他的大脑袋上流进海里的,分明是蓝色的一种液体! 那是什么?我揉揉眼睛想看清楚,可他嘲弄我们一般,只短暂停留了几秒,留下一小片水花,突然消失在了茫茫白雾中。 这就走了?鲨鱼号的辛苦和露露的牺牲白费了? 我身上很不自在,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正想和冬煌他们站的近一些,却突然感觉有人在扯我的衣角。 我一回头,脑子里“嗡”的一声,天旋地转! 我身后有个两米多高的家伙正紧盯着我!他不着寸缕,一身银灰色的皮肤,带蹼的大手正扯着我往拐角里拖拽! “救、救我……”我几乎陷入了呆滞状态,一开口舌头都有点飘,“冬……爷!冬爷!” 几个人从海神的逃脱中回过神来,一转头也傻掉了。 怪人一个箭步就扑过来,可身后的这个东西马上也加快了速度!他抓着我的外套领子,随便一甩就把我拎到空中,我啥也不知道了,头晕眼花的就跟着拐了一个弯,冲到缺了个口子的船尾栏杆旁。 他把我拎到脸跟前,凑过来在我头发上闻了一闻,然后喉咙里发出很奇怪的“喀啦喀啦”的声音! 他的身体很凉,嘴里喷出一股很奇特的海苔的味道。 “你是什么玩意啊?把她放下来!”怪人紧跟在后面,抽出匕首来指着他。 他还是从喉咙里发出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二十一章 重点保护对象 救了我一命的不仅仅是渔网,还有久未露面的林医生! 他一直没有参与过我们和海神的斗争,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船身半截位置挂着的冲锋艇上,他手里正紧紧攥着渔网的另一头系绳。 我看看身下的网格明白过来,这就是引诱第一条大陵鱼带路的那个破网,它从船上被扯了下来,一直挂在船外的冲锋艇上耷拉着。刚才我掉进网里,按理说应该带着它坠进深海,是林医生及时的扯住了另一头,才保证了我的重量并没有下沉! 果真是白衣天使啊!看他的姿势也很费劲的样子,我心头一热,赶紧顺着垂下来的渔网一格一格向着冲锋艇开始攀爬! 我的外套吸满了冰凉的海水,我刚爬几步就有点力不从心了,手脚都沉重的要命,心里的惊吓还没平复,而且还冷得止不住的发抖。 “啪!” 我猛一哆嗦,冬煌的子弹从旁边又飞过去了,我压根儿无力回头,不敢去看那个东西是不是又要抓我进海。 “别停下幺妹,赶紧的上来!”冬煌趴在栏杆缺口向我加着油,他们都扛着枪杆对准了海里,“放心大胆的爬,水里敢出来什么东西,我一枪爆了他!” 我俯身往僵掉的手指上哈了两口气,浑身打着颤一格一格接近冲锋艇,而里面的林医生也很费力的保持着渔网不下滑,支持着我的靠近。 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鲨鱼号以外的所有空间,冬煌的子弹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我没有勇气回过头去,那个东西还在下面等着我掉落。 晨雾之海的时间线,鲨鱼号的生活方式,女人们的死亡,人头人手的陵鱼,和海面以下那片无边无际的归墟……我想着这些,心里满是疲惫。 终于……我听着自己牙齿上下间的打颤声,伸手扶在了冲锋艇的边缘,林医生温暖的手掌赶忙抓住我的胳膊,把冰块一样的我硬是拖了进来。 我的头在不停的小幅度摇晃着,两只臂膀狂抖个不停,而下半截身体却几乎失去了知觉。我想走到船里的座位上休息一下,可努力了半天也不知道脚在哪里,我在脑子里以为自己迈开了一步,低头却发现身体压根儿就没有挪动过,我倾斜的上半身失去了重心,一下子横着栽倒在了座位上,却一点儿也没觉得疼。 林医生向头顶的人做了个手势,冲锋艇开始缓缓的向上被拉起,我除了脑袋还在运转,其他躯干的感觉都迟钝了起来,这是被冻死的前兆吗? 我像个没骨架的布娃娃似的,任由林医生帮我脱下一拧一把水的厚外套、血红色的球鞋、和又肥又大的棉绒裤。我算是明白为什么电视上那些拯救落水者的英雄们,即使是冬天也要在跳水救人前把衣服给脱了,穿着我这样一身吸水棉衣,一旦进了水里,没有林医生必死无疑啊! 我听得耗子的喊声越来越近了,意识却变得很模糊,林医生把我裹在他的衣服里面,不停的呵着热气,直到我重新看见一群熟悉的面孔。 我觉得我又哭了,但我不知道僵掉的眼眶还能不能流出泪来。耗子冲过来在我脑门上啃了一口,然后一群人簇拥着把我送回了女寝。 我呼吸变得很困难,眼前一黑就瘫在了床铺上。 “全都把这儿给我围起来,有人接替露露的班了!”船长指挥着舱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喊道,“她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海神肯定要回来!” 关了门,船身非常平稳,梁阿婆帮我脱掉了湿哒哒的衣服,裹上了厚厚的棉被。苏丽妖很贴心的灌了一个暖水袋从门缝中递了过来。 “这是额外的一次机会,她死了咱们就只能返航了,都把眼睛睁大一些!”船长的声音在开门的一瞬间又传了进来。 我怀里抱着热水袋逐渐回过温度,刚才的水下经历像梦境一般毫不真实,我伸出头来透了一口气,又盯住了墙上的“他看见我了”。 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冷颤,这个“他”,应该就是我在船上看到的半截人影,而那个人影就是刚才拖我下海的怪东西。 他虽然有些怪异,但明显是个生活在海洋中的人类,他和指挥陵鱼上船的那个巨人一样,受伤时都流出了奇怪的蓝色液体,我能肯定那是他们的血液,这与人类又大为不同。我们陆地上的动物都是红血,难道流着蓝色血液,可以在水中呼吸,能跟陵鱼对话,手脚有蹼的人就叫做“海神”吗? 这颠覆了我对“神”的理解,他不会腾云驾雾,也没有魔力法术,他们应该就是《列子》里所描述的龙伯后人——那个与陵鱼一起守卫着蓬莱仙岛的海洋巨人族群。 我和玲玲露露相比,压根儿算不上女人,他为什么也当我是饵料呢? 我以前在报道里也看到过,森林山谷中偶尔出没一些所谓的雄性“野人”,他们会掠走适龄的人类女性回去,目的就是为他们繁衍后代。 如果大海神有指挥陵鱼捕杀女人的习性,那么小海神应该就和糟蹋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二十二章 人体炸弹 我是被吵杂的枪声吵醒的。 还没睁眼,我就知道他来找我了。 我一轱辘坐起来,满屋子都挤满了人! 大家都紧张的趴在窗户边张望着,连桌子上都站起来两个,我顿时觉得屋里的气味很难闻,这么多人挤在这里,氧气都不够用了! “穿好,你的衣服还没烘干。”林医生坐在床沿边递过来我的行李包和一件大衣,他的脸色也很难看,外面战况不妙吗? 我从被窝里穿戴完毕,又披上他递过来的衣服才发现,这压根是一件男士的长风衣,我穿着和长袍子差不多,直接就把我的脚脖子也捂严实了! “来的是哪一个?”我的视线都被底下的人挡住了,啥也看不到。 “大的,那些鱼又上船了。”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又安慰道,“你就在这里呆着不要动,他们会解决掉一切的。” 其实听他这么说着,我反而比原先更紧张了一些,如果外面的人都没什么本事,我岂不是真的要被抓走吃掉了! “咚。” 船底传来熟悉的袭击,这下可完蛋了,小的还好对付点,这个大家伙的陵鱼部队总是像流水线作业一样,一波一波的实在难以对付! 船体又剧烈的颠簸起来,屋里的人们都各自掏出了枪刀棍棒,神色凝重的准备着决战。 我想爬下去看个究竟,林医生却硬是给我推了回去,他递给我一个东西,凑进我耳边说道:“你的手枪我上好了膛,如果他们真的打不过海神,一定会把你送出去换回平安的。” 这下我可傻眼了,老船长虽说要誓死和海神决战,但他可没说誓死保护我的安全,如果真的无能为力,就算他肯拼命,这些船员也不会用命来护卫我啊! 所以他们的心态是“试试看”吗?等到海神露面,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牺牲掉我,自己跑路! 我握紧了FN57,干咽了一口唾沫,如果他们把我卖了,或者海神突破防线冲到了眼前,我就跟他同归于尽好了! 这条船都快被折腾沉没了!我非得咬牙切齿的抓住床柱子,才不至于被甩到地上去!外面应该是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恶战,我看到窗户的玻璃上,全是被迸溅的恶心粘液,那些陵鱼向着女寝围攻过来了! “咚。” 它们开始撞击隔壁的舱室,我觉得用不了几分钟,这里就会和厕所一样,被掀掉顶盖,暴露在雾气之中! 我手心里全是汗液,枪托都滑的有些拿不住了。除了林医生,冬煌小队的人都在外面,我不敢去看屋子里其他人的眼睛,他们都在等待着以我为赌注的“试试看”,这对我来说是生死,对他们来说是期待吧! 撞击的声音很快就近了,看来外面的人类还是没有抵挡住远古的海洋生物。我一边担心着冬煌他们的安危,一边绝望的握紧了温热的手枪,等待那个同归于尽的时刻到来。 “哗啦”一声,满是血迹的窗户碎裂了!窗边的人们全都倒在了地上! 浓郁的鱼腥味顿时弥漫进了小小的房间里,一只陵鱼甩着满是脑浆的头颅,正拼命往小窗户里冲撞着! 屋子里的几个人麻利的跳了起来,举起枪支就是一阵暴力射击! 正对着的脑袋妥妥的开了花,房间地面像被泼了一盆胶水似的立刻流满了粘液! 我又害怕又恶心,听着震耳欲聋的枪声,看着瘫倒的鱼尸,闻着浑浊的空气,我前所未有的想回到徐州的地下室里去,我还太脆弱,这样的刺激真的不是我能承受住的!我忍不住捂住了右边心口,那里由于剧烈跳动而产生了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刺痛感,我的耳膜都发热了,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痉挛起来! 林医生看着我,突然把我的头扣在了他肩膀上,阻挡住了血腥污秽的画面,两只手帮我堵住了耳朵。 我心里一阵感激,林医生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温情细腻,他的冰山只是外壳而已。 我闭着眼睛觉得这间舱室马上就要被撞到海里去了,攻击陵鱼鼻孔那招也不好用了吗?他们的抵抗到极限了吗? 又是一个超级猛烈的冲撞,连林医生都没扶稳差点飞了出去!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窗外,正好看到耗子奔过去的身影,他们还没有放弃啊……但是屋子里就剩下两三个举着枪的船员了,其他人好像都跑了出去。 “咣!” 舱门终于被撞开,恶心的小手又伸了进来,我的性命到此,就算是完结了一大半了。 “抓牢你的枪,听我说。”林医生低头凑到我耳朵边小声道,“照这个情况,鲨鱼号的人肯定不愿意再有死伤了,你现在准备好跑出去,别让鲨鱼号的人看见你,还要往狭小的地方钻,把这些大鱼挡在外面。” 我脑子里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二十三章 炸掉神的手 甲板以下应该是动力室、鱼舱、和值班室,我只来参观过一次,但这里的舱室设置肯定比上面要紧密一些,我还能给自己留出一些活命的时间! 我顺着爬梯刚下降到了鲨鱼号的底部,头上的盖子就传来了撞击声!它们跟的可真够紧的啊! 听刚才的的动静,海神还在船底下呆着,他如果不露面,上头的人只能不停的屠杀陵鱼,而我如果就这样没有进展的躲在甲板下面,他们虽然没办法把我献出去,但一样弄不死海神,一样杀不光陵鱼。 再这样拖着,弹药会消耗殆尽,鲨鱼号也会受到更严重的损伤,到时候大家只能沉船入海了。 如果要让大家都活着,办法只有干掉海神停止损耗,或者我们弃船登陆蓬莱岛。 可蓬莱岛没有路线,海神又不肯浮到海面! 舱盖的插销已经断裂了,陵鱼它们堵在狭小的通口上拼命往里面塞进来身体。 我尝试了几次,拧开活动舱门,又往船体中央走了几个房间—— 这里到处是一片狼藉,铝盆、板凳、床铺全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这儿受到的船底震动最大,海神的指令就在我的脚下方了。 如果我有一把能穿透船体的枪,我就可以正对着脚下一枪结果了他!可是这种穿透力的枪弹不存在,而且我在这里弄死他,海水就要涌进来了。 愣了几秒钟,我支起耳朵想听听外面陵鱼有没有反应,却突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里面舱门的旋转把手突然转动了! 我心惊肉跳的举起手枪正对着舱门,一打开,居然是苏丽妖和小钢牙! 他俩手里搬着几只箱子,很是诧异的瞪着我。 船长刚才派了小钢牙去弹药舱,他俩手里抱着的,肯定就是要绑在我身上的炸弹了! “你们是来抓我的吗?”我盯着箱子紧张的厉害,拼命的稳住抖个不停的双腿。 “把你的枪放下来,你在这里开了火,这间舱房就要爆炸了!”小钢牙厉声警告道。 我不禁哑然失笑:“对我来说都一样,反正我是肯定要被炸死的吧!” “妹妹乖,别激动……我知道你刚学会开枪,万一走了火,你就等于是自杀了。”苏丽妖柔声劝道。 我心里难过的厉害,就因为我是个女的,就活该被一船人利用吗?死去的那些女船员、玲玲和露露两个诱饵,她们的心情有人在意过吗?! “反正都要死,你们俩陪我算了……”我发出了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冷笑,把枪对准了箱子。 “道哥还在船上。”苏丽妖也笑了一下,一张俏脸真的和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冬爷、林医生、王浩,都还没死呢……” 靠,难道我成为炸弹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 我应该像个英雄,大义炳然的钻进炸弹里,死一个救一船吗?! “咚。” 脚底下传来毫无征兆的一声巨响,我们三个都没站稳,顺着船体的倾斜就栽倒在地,滚到了一起! 我的后脑勺磕到了什么东西,痛的我直接甩掉了手枪,仰面朝天躺在了那里。 “没事吧妹妹?”苏丽妖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刚要拉我起身,就突然面朝墙壁呆住了。 我看他表情不对,赶忙揉揉后脑勺回过头去—— 透过一侧的圆形观察窗,大海神的手正抚摸着船体,他就在我们的旁边! 小钢牙也愣住了,他们日思夜想的海神就在这里,我们却对他无能为力。 海神似乎知道这间舱室里有人,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用巨大的手掌在窗户旁蹭来蹭去,推动的我们三个人压根儿站不起来,只能抱着炸弹傻傻的坐在地上看着。 他的注意力始终都在那扇圆形窗户上,我看着他的手势突然明白过来:他想打开窗户!他知道我在这里! 我拼命的支起身体,想快点从这间舱室跑出去,可这儿的颠簸实在太过厉害,我平躺着都摔青了胳膊! 一声闷响,我看到玻璃上裂开了一个蜘蛛网,他马上就要贯通我们之间的阻挡了! “妖妖……船里进水,会沉没吗?”我边挣扎着向门边爬,边问道。 “这里进水暂时不会,底层有密封舱,水位一到达警报线,这儿就被封死了……”他显然也明白了海神的意思,和我慌乱的对视了一眼。 “啪。” 非常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这在我们听来简直就是晴天霹雳!钢化玻璃被海神撞开了! “快爬出去!” 苏丽妖惊叫一声,他的位置马上就被涌进来的海水迸溅了一身!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二十四章 深蓝色指引 苏丽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个绳子,他快速的捆在我的腰上,然后扯着另一头钻出了舱门。 现在的舱门必须潜入水里才能过去了,我脚下的海水也已经灌到了我的大腿。 机会不等人,再不出手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隔着塑料袋摸准了扳机的位置,一咬牙射出去一发! “叮——” 船身的摇晃使得我的子弹打中了钢床架! “妹妹……你别紧张啊!不行就赶紧出来,咱们或许还有其他办法!” 我又往里面跨了一步,找了个更好的位置,深吸一口气扣动扳机—— 这一次居然打到了海神的手上! 马上那一片的海水就被深蓝色的血液浸染了,我心里一慌,害怕他把手抽回去,赶紧撑住身体再次对准了炸药箱—— “呯。” “呯。” 我半蹲着开了两枪,感觉应该是打中了一发的,但海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很大力的摇晃起船体来! 我怀里抱着枪就整个人栽进海水中去了,我觉得突然有一股很大的冲击力把我从水中撞到了什么东西上,我的眼前全部都是白花花的气泡,肺里那一点点可怜的空气也全给拍了出去!舱室里好像瞬间被灌满了,还出现了一个非常混乱的大漩涡,我就像被关进滚筒洗衣机里的袜子一样,毫无反抗力的跟着疯狂的旋转起来! 在水中,我和很多漂浮起来的不明物撞到了一起,我特别想吐,但是唯一能做的却只是往嘴里灌水。我本来应该在氧气耗光和头晕目眩之间被那股吸力带的很远很远,可是我始终固定在了很小的一片范围内自转,而且一头卡在了什么夹缝之间。 我靠,我趁着大脑还没死亡之前,猛然想起,是苏丽妖在舱门以外扯着绳子的另一头啊! 那么即将夹住我脑袋的这个东西,就一定是舱门了! 我不想让自己和陵鱼一样爆出一地脑浆,赶忙又猛喝几口水顺着绳子的牵力拼命向舱外拱过去! 我的腰刚努力挤出来,屁股就被卡住了!其实我本来就没什么屁股,但舱门的缝隙总共就剩那么一丁点的空间了。 外面的两个恩人没放弃我,他们把手伸进来,一阵子暴力狂扯,硬是赶在舱门封闭前拉出了我的腿! 我的头被猛然拔出了水中,突如其来的空气和鼻腔中的水沫混合在一起,我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我就低头呕出了好几口水,我的口腔里又粘又苦,脚一软就又栽进了水里! 喝吧喝吧,喝饱了就不会再喝了。我这样想着,浑身真是没有任何一点力气,来回两次在水里这么折腾,我的身体绝对到了极限。 苏丽妖赶紧给我捞了出来,他突然变的很爷们,扛起我就和小钢牙跑上了爬梯,顺着舱口几步回到了亲切可爱的甲板。 外面的陵鱼居然都跳回海里消失了!船体也渐渐恢复了平稳,我歪头又吐了几口海水,意识模糊的听着人们不断的在我身边跑来跑去。 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吧,我反正是不行了。 我这样想着,浑身又抽搐起来,我诅咒这片海洋,我诅咒这里所有的生物! …… 再睁开眼睛,一切都如此熟悉: 自己躺在放了热水袋的被窝里,林医生在床边坐着,就好像我没有遇到陵鱼的围堵,我也从没有炸掉过海神的手掌一样。 但女寝已经被撞散了,我躺在一张陌生的床铺上。 “喝下去,你有点低烧。”林医生一直在盯着我的脸,我一睁开眼他就递过来一杯味道有些恶心的汤水。 “我……安全了吗?” “你立了一个功。”他接回水杯说,“你把鲨鱼号带上蓬莱航道了。” “怎么回事?”我被那杯水呛得直咳嗽,一听这话吓了一跳!我晕过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又递过来一件大衣,挺无奈的说道:“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你的衣服全都没烘干,先穿这件吧。” 他转身走了出去,我满心疑惑,也顾不得衣服好不好看,胡乱往身上一套就赶紧趿拉着拖鞋奔出门去—— 漫天白雾中,鲨鱼号在平稳快速的行进着! “嘿!” 我肿块未消的后脑勺上,突然被什么人大力拍了一掌,疼的我咬牙切齿的裂开了嘴。 一转头,正是怪人那个呆子! “你的英雄伟绩都在船上传开了,真有你的啊!”他嘻嘻哈哈的笑着,又要一掌拍过来,我赶紧往旁别咧了个身。 “他们咋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二十五章 在海中 我忍不住拍了拍脑门,这种景象真的是超级的奇异啊!我们船边的海水目前是老蓝色的,海神的血液是洁净一点的宝石蓝,前方光点汇聚成了一个荧光蓝的圆圈,而圆圈中央的区域又明显的能够看出来是暗黑色的! 海洋变成了一个钟爱于各种蓝色的巨大的调色盘吗? 对于那个圆环中心的区域,我的第一感觉就是那儿是个超级大坑,蓝光点就像施工路面上的荧光警示牌一样,提醒人们前方路面危险,禁止入内。 我看着周围的水流,发现海水真是朝着圆圈的方向涌动的,难道说那个黑色的区域是一个海洋中的深渊,水都被灌注进去了? 可是流进去的水又到哪里去了,海面上怎么可能凭空出现一个深渊呢? 幸好鲨鱼号及时的刹住了动力,如果不是那些光点,恐怕我们现在就一头栽进去了! “萤火鱿是吃的那种鱿鱼吗?”怪人看了一眼,好奇的问道。 “能吃,但是不太多见。”船长见多识广的回答道,“这玩意本来是在日本富山湾的,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想了想,这个地方处在中日韩三国之间,游过来一群鱿鱼还是能说得通的吧。 船长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接着说道:“它们身上有发光器,在海里这种冷光蓝能吸引到猎物,它们现身在海面上的目的都是为了吸收月光,只有在晴朗有月亮的夜晚才能见到萤火鱿,但这里全是大雾,它们来干嘛?” 连他都不知道,我们更是连连摇头。 发着蓝光的萤火鱿越聚越多了,我们的船距离那个奇怪的深渊很近,居然有一些不要命的鱿鱼主动爬到了船体侧面上来! 我耐不住好奇,抄起旁边的长杆网兜钩上来一只,仔细一看,它们的真实面貌其实很丑陋啊!大小不过一个巴掌,又黏又湿,发光的部位就在头部前方软绵绵的触手里!它不停的扭曲蠕动着,我赶紧甩手送给了怪人把玩。 他简直都要双眼放光了,接过长杆,一只一只的把刚爬上来的发光体都捉到了甲板上的塑料水槽里。 他的好哥们苏丽妖眉开眼笑的把里面蠕动的萤火鱿全捡了起来,给怪人使了个眼色就钻回船舱去了。我这才领悟过来,这俩人一个厨子一个吃货,他们是要把这些救了鲨鱼号一命的鱿鱼变成美食! 鲨鱼号经过陵鱼的几番洗礼,也没有什么好用的照明设备了,船上和这附近的海洋一样,应该说是黑灯瞎火一片,如果它们要聚集在这里吸收光源,完全是找错了地方啊! “看看前面那个黑洞到底是什么。”船长命令道。 几个人返回了舱室里,费劲的扯着电线,扛出一个大探照灯摆在船头上,人工转动着灯头,试图看清楚深渊里面的东西。 突然一个黑影就从深渊里腾空而起,朝向探照灯扑了过来! 我们都吃了一惊,有什么东西能从海里飞到天上啊! 那个黑影是有翅膀的,它扑扇了几下,顺着灯光滑翔到我们的船上,然后静静的伫立在了船长室的舱顶! 我们面面相觑,几个人赶紧帮忙扯过探照灯的电线,把灯柱转过去打到它身上—— 那是一只神态高傲的白色大鸟,它毫无畏惧的迎着灯光,站在那里,优雅的梳理了几次胸前的羽毛,发出了一声轻鸣,然后浑身抖动起来。 我看到它身后的影子也跟着剧烈的抖动,频率越来越高,身形越来越巨大!突然,它的尾巴全然向上舒张开来,撑起了一大片华丽绝伦的扇子! 我目瞪口呆,在残破的鲨鱼号船长室上、在探照灯强烈的直射灯光下、在萤火鱿冷蓝色的点缀中,一只纯白色的雄性孔雀面向船头开屏了!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发光的鱿鱼聚拢在海中,怎么也能说得过去,人家是水生动物,可是从大海的深渊中怎么可能会飞出孔雀来?! 这还没完,我从头顶又听到了翅膀扑腾的声音!在第一只的带领下,接二连三的又有几只孔雀飞到了鲨鱼号的船身上!它们对我们毫不畏惧,逐一抖动着身体,向我们这些惊呆了的人类展示着华美的孔雀尾屏! 我从没见过如此之多、毛色如此纯净的孔雀,它们就像一个一个披着洁白婚纱的新娘子,娇美动人,不可方物。 我没来由的自惭形秽起来,鲨鱼号上还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鱼腥味,多数舱房都扭曲变形了,甲板的沟槽缝隙里还残留着陵鱼恶心的脓血,我都生怕那些肮脏的环境会污染到白孔雀圣洁的羽毛。 几个船员怕惊走了它们,连忙关掉了探照灯,我却依然觉得四周很明亮!这时萤火鱿的蓝色星光也突然强烈了起来!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们身边的浓雾居然开始散开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高度近视突然戴上了眼镜、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二十六章 跳海吧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刚想打破沉默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梁阿婆就握着那本小册子坐到了我身边。 她看看我的表情,又是一副很轻蔑的语气问道:“你现在才猜到啊!” “我……我才疏学浅行了吧!”我一看到她就很没有底气。 “是不是有很多疑问没想明白?问吧。”她很自信的捋了一把头发。 我一看这专家的架势都摆出来了,张口就开了机关枪:“深渊里为什么会有海岛?深渊是什么结构?蓬莱为什么没被淹没?” 她瞪了我一眼嘟囔道:“一口气问那么多……” “不行吗?” 她白我一眼,把那本万能的小册子翻开一页,只给我看上面的那句话:“你读出来。” 我凑过头乖乖的念道:“天帝命禺疆,使巨鳌十五举首而戴之……” “看到没,蓬莱山是被巨鳌驼在背上的,它根本就不算是海岛。” “那个……‘鳌’是个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我弱弱的问道。 “切。”她果然不出所料的鄙视了我,“‘鳌’就是龙头麒麟尾的一种海生动物,它背上还有个大龟壳呢!” 我想象了一下那种形态,还是不明白:“如果有龟壳,那蓬莱山往哪儿搁?摇摇晃晃的顶在龟壳上面?” “笨死了,藏在龟壳里面啊!” “我靠……” 我顿悟了,怪不得一片陆地能藏在水下而不被淹没,它是有龟壳挡在外面的啊! 如果在龟壳顶端开一个通气口,那么只要将这个口子露在海面上,下面所有的部分都可以很好的隐藏在大海里了!龟壳就是铸建在陆地四周的防水大坝,它足以抵挡住其他一切危险和侵袭!它可以独立发展生态系统,又能通过顶层的通气口和外界进行空气和水源的流通! 所谓与世隔绝、桃源仙境,这里的结构真是绝了! “相当的牛逼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一只鳌鱼?它还活着吗?它平时都吃什么?”怪人拖着腮帮子,正在接受一只白孔雀好奇的啄头按摩。 “在远古时期,一切皆有可能,说到这个鳌……” “老子说两句!”耗子挪过来打断了梁阿婆的话语。 我突然想起他是去过一次蓬莱岛的啊,他最有发言权! “如果这里是老子失踪的那个岛,那我必须说你们的分析和我在里面看到的情况还是挺对应的。老子在探路的时候,真的摸到过一次‘边界’,那应该就是你们所说的龟壳了。” 他朝我们点点头,接着说道:“老子当时是觉得,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座被掏空的大山,你身处其中根本感觉不到什么乌龟的身体,而且里面还有山有水的,我觉得乌龟背上不会长出那些玩意儿的吧,也许就是一座淹没在海里的空山呢?” “古代的神话传说就喜欢这样啊,各种拟人、各种比喻,搞不明白的就说成神仙呗,这个我觉得不用纠结,反正龟壳或者大山的结构都是一个空心体,上有开口,下有支撑,我们从这个深渊下去肯定死不了!”我总结道。 “才不是呢……就有鳌鱼!古书里说的都是真的,龙伯、陵鱼、归墟,哪个不是你亲眼见到的?”梁阿婆毫不服气的扭过头去不理人了。 我一心想知道深渊里是什么样的世界,顾不得她的情绪,接着问耗子:“你当时是怎么进去的啊?我们用同样的办法行吗?” “我啊,我那回是遇到海难了,还是超级大风暴!龙卷风、大海浪、雷电暴雨什么的应有尽有!”耗子很快就进入了吹牛逼模式,“老子当时那船啊,啥救援装置都没,而且船体进水厉害,很快就要沉没了。我和几个哥们坐在救生艇里想跑,突然一个大浪打过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来的时候,我是被挂在树杈上的!” “挂在树杈上?难道你是顺着海浪,直接从这个深渊掉了下去?”我一听有点害怕,“这里面有多深啊,如果没有树杈,是不是就会摔死……” “这个老子也不清楚……当时怎么掉下去的老子都不知道呢!”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马上又盯着和怪人相亲相爱的白孔雀出了个馊主意,“这些神鸟肯定还得回去吧?咱们一手抓一只,跟着它们飞下去!” 冬煌一听,赶紧摆摆手:“你可拉倒吧,小幺妹的重量都不知道行不行,你还想跟人家孔雀起飞!” “要不就来个刺激的,咱们直接把冲锋艇开进去!我看这洞口边缘像个瀑布,电视里不是有这种极限运动吗?” “别别别,万一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咱们可就尸骨无存了!” “那就把鲨鱼号开进去,还有个大缓冲!” “你他妈作死?”船长一拳打在耗子的后背上。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二十七章 降落 月色很迷蒙,我把缠绕好的下降器扣在大裤衩似的拖带上,和林医生一左一右背朝着大海的方向。 鲨鱼号上曾经要害死我的船员们,都趴在台阶的最上面一级,表情严肃的观察着我们的动作。 如果他们最终也决定登陆蓬莱岛,那我们和他们岂不是又有很大的几率碰面了!他们这些人啊,一个比一个古怪,我倒是希望他们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鲨鱼号上等我们返航得了! “妹妹,别死了啊!”苏丽妖站起来给我挥了挥手,我心里想着,他跟小钢牙如果能和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死不了!”我也挥挥手,回了他一声。 我觉得自己的胆量是硬生生被锻炼出来了,这要换做半年前,我处在这么个跳海的位置,非得尿一裤子不可! 冬煌帮我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嘱咐了几句,就示意我可以下去了。 “准备好了吗?”林医生深吸了一口气。 我点点头,和他同时双脚离地,一下跳进了海里! 这股全身浸湿的感觉真的好熟悉,我紧抓着绳索从海面探出了脑袋。 水流不断冲击着我的身体,使我不自觉的就往后面倒退过去了,我扯着8字环的底部位置,尽量把速度控制的慢一些。 下降器的主要功能,就是加大绳索的摩擦,减慢猛然下降的冲力,使人在自由落体时的速度可以略微的被控制住。 冬煌站在悬梯的最后一阶台阶上给我加油鼓劲着,我觉得自己状态还挺好,就松开一只手给他回应了一下。 哪知我刚刚放开还没一秒钟,手还没举过头顶呢,身下就突然空了!我整个上半身向后倾,下半身往上翘,仰倒着就带着几只萤火鱿掉进深渊里! 晕死,原来冬煌的大呼小叫是在提醒我注意后方啊! 海洋、鲨鱼号、悬梯、冬煌,外面一切的景物突然就脱离了我的视线!我惊叫一声抬起头来,却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圆形天空! 我进乌龟壳了! 我姿势不对,下降的飞快,而且呼吸特别特别难受,大腿内侧也被绳缆磨的生疼生疼的!我赶紧伸手去摸脱开的下降器,手心却突然一热,又被高速的摩擦蹭掉了一层皮! 我必须紧闭着牙齿才能防止癫痫似的舌头被咬住,我双脚赶紧乱蹬了几下,夹住了下面的绳缆,然后用力把它向中间挤压,消耗着我的鞋底来换取速度的减缓。 绳子并不是固定着一动不动垂直向下的,我像人猿泰山一样边下降边来回的荡漾着。海水形成的瀑布像一面环形的墙挡在了我的后方,而我每一次的动荡都穿墙而过,被淋的裤管都在往下滴水! 我以前被浇花用的园丁水枪喷过一次,那种感觉有点打耳光似的疼痛。而这里的水是从那么高那么高的外部海洋自由落体撞击到我脑袋上的,这感觉就像脑门即将被打出一个孔似的难过! 想起动画和电影里,很多人物都是站在大瀑布的底下练功的,我猛然明白过来这真是个修炼的好方法,真痛! 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赶紧抓住了下降器的底端绳缆,把速度终于控制了下来! 刚才的那阵疾风,吹的我以为眼珠子要喷出来了! 我稳住了身形,四下张望起来,林医生好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处在另一根绳子距离我很远的下方,看来他速度比我还快啊! 四周全被瀑布遮挡着,我看不清龟壳的边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材质,耳边只有轰鸣不停的水流声和下降带动的风声了。龟壳里的巨大空间也着实的出奇和诡异,上面是深渊那个超大圆环入口,脚下是一片看不到底的茫茫云海。我像是悬在了九霄之上俯瞰大地似的,腾云驾雾,独享天下! 渐渐的我就坠入到了那片云雾之中,这里和鲨鱼号上的视野范围差不多,除了近距离的事物以外啥也看不清,但这儿可没有那股恶心的鱼腥味了,我深吸两口气,居然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草木香气! 我第三次被浸湿了全身,却不至于冷得浑身发颤。这里的温度比外面要高很多,大概接近于初春的感受,不然我那小身子骨又该冻僵了。 看来龟壳不仅防水,还保温呢! 一低头,我看到了一个很朦胧的圆圈。 它像个倒卡着的喇叭,很突兀的出现在了下方迷雾的中心位置。 随着我的位置越来越低,气温逐步升高了,我能感觉到的生命气息越来越浓郁。 我闻到了空中飘散的花蜜味,耳边传来了很像九里山夏夜的那种鸟叫虫鸣!这里绝不是荒凉的海外孤岛,而是别有洞天啊! 在我平行的角度看过去,那个大喇叭变成了一个朦胧的倒扇形,遮挡住了另一侧的瀑布风光。 我想起九鼎上的画面,这才醒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二十八章 水森林 我瞥到了怪人的身影,却没有被接住,径直从他身边落了下去! 我还以为我要变肉泥了,没想到脖子和一边咯吱窝突然像被砍掉了一样疼痛,深吸的最后一口气被硬生生卡在了肺里! 我挣扎着抓住了看似坚固的一根树枝,撑住身体,这下喉咙才稍微好过一点点。一扭头,是怪人抓住了我的包包! 冬煌给我的登山包肩带是很长的,我为了牢固就用了交叉式背法,两根肩带从肩膀上又各绕了脑袋一圈,在前胸形成一个“X”型。怪人一抓我的包,我脖子就直接被肩带死死的卡住了! 如果刚才冲击力再大一点,我立马就断头或者窒息了! 他把自己的双腿别进树杈之中,猴子捞月似的把我给捞上了枝头。 “吓死我了……”他大喘了几口气,抚了抚心口。 “是你吓死我了好吧!”我揉捏着酸痛的脖子朝他翻了个白眼,“你的口令是怎么喊的!我差点就死了!” “这不是没死嘛!”他耸了耸肩,递过来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我嘴里,“灵丹妙药,吃了就好了!” 一股熟悉的味道蔓延在口腔里,我一咬——什么灵丹啊,又是他百吃不厌的能量棒,而且肯定是他吃剩下的一口! “绳子本来就不够,我把它又切短了一点,冬爷可怎么办?”我在树杈上找到了重心,又担心起来。 “你水平有限,冬爷肯定只会从林医生那根下来的。”怪人思索着,“不过另一根挂到其他地方去了,他们三个在一起,咱们俩在一起,分散了!” 我心说幸好我们队里人多,就算分散开还能找到个伴,有他在旁边我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哎?你的脸被划破了!”他伸手指了我一下。 我低头往手背上一蹭,脸上像针扎的一样痛。我这可怜的皮肤,最近半年遭受了各种鼻青脸肿、跌打损伤,但命都差点丢了,偶尔蹭破一点表皮什么的,我压根儿没心情在乎。 脸上又有点痒,我想去再抹一把,却被怪人拦住了。 他伸出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往一边掰过去,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很突然的凑过脸来,在我那个刺痒的伤口上亲了一下! 我脖子以上的温度立马升高,感觉自己脑袋烫的都能烧开水了! 他没走,又用舌头在伤口上轻舔了两下,痒的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口水是可以消毒你知道不?”他放开我,一脸无辜的说道。 我都不好意思正视过去了,只得慌慌张张的点了点头,侧身到一边坐着,平复着狂乱的心跳。 他则从包里抽出一捆攀岩绳结,灵活的在树杈间穿梭起来,跟一只猴子没什么两样。 “把下降器里面的残绳抽出来,换这个新的,然后咱们从这里落回地面吧。”怪人说着,固定好了绳头,指了指看不清情况的下方,“我先走了,一会儿给你信号,注意安全!” 我一个劲儿的走神,心跳忽快忽慢,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了。 他把我的包倒着挂在了胸前,以一个大圆球的形状,很快消失在了层层的绿叶之中。 我松了口气,坐在那里来回晃悠着双腿,随便拉过旁边的枝叶一看——细长的树叶碧绿如玉,整整齐齐的分散在枝条两旁排列着,上面点缀着一些朱红色的小圆球,圆球里面还能看到一颗黑亮的种子,煞是好看! 我想了想,看样子这棵树好像是红豆杉啊!上面的红色小圆球不就是传说中的相思豆么?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尽是这些红彤彤的小颗粒!想到刚才怪人的那个举动,我忍不住捂着脸,又咧嘴傻笑了一会儿。 如果变换一个角度斜着看过去,红豆杉的叶子像是镀上了一层蜡油似的反射着极其微弱的光线,从翠绿中又透出一丝亮蓝。 等了没多会儿,绳子剧烈的摇晃起来。 我知道他的信号到了,赶紧扣好拖带,匆匆忙忙抓了一大把相思豆藏在口袋里,贴着树干小心翼翼的往下降去—— 这儿虽然也是雾气缭绕的,但下层的空气湿润又温暖,时不时的还从我眼前飞过去一两只小甲虫,我觉得这里很像自然节目中的原始森林。 笔直笔直的树干已经没有再分出来的枝叶了,我应该是降落到了红豆杉的下半截位置,头上的那一点朦胧月光全被顶层的树干遮挡住,我根本看不清地面是个什么情况。 “朝闻道?你在下面吗?”我在黑暗中有点不自在,只好怯生生的喊了一句。 等了好半天居然没有反应! “人呢?你别躲我啊!赶紧出来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二十九章 杀死鳄鱼的正确方式 我知道蓬莱岛历史久远,我也知道鳄鱼被称为活化石,但这里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吗?怎么还会有这种凶狠的生物存在! 我拔腿想跑,可一抬脚,鞋子不争气的被拔掉了!我脚底触碰到软软的淤泥一阵瘙痒,脚一软半个肩膀歪进了水里! 它缓慢的转过树皮似的身体,头朝向了我的位置。 该不是下一秒就要张开大嘴弄死我了吧…… 我屏住呼吸,希望它能把我当成一节奇怪的木头桩。在这样的淤泥和水池中,再借我一条腿我也跑不过它! 在以前看过的纪录片中,人类最怕的就是“鳄鱼的翻滚”。 它们似乎是喜欢咬住猎物,然后将其拖到水里不停翻腾旋转,这样猎物没有还手的余地,过不了多久就会窒息而亡。鳄鱼就喜欢等到这个时候,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开始饱餐一顿。 我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小刀,只要被拖下水,我肯定是非死不可了,如果它扑过来,我唯一的活路就是扎爆它的眼球! 我觉得自己的心态经过一路的磨砺,有点趋于变态。此刻的我,居然在紧张中夹杂了一丝兴奋,在恐惧中夹杂了一丝期待,在生死关头还夹杂了一丝跃跃欲试! 小鳄鱼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以我为中心,缓缓的游动了一圈。 我侧头看到它的身形不过一米三左右,应该还未成年,而且它也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 好吧,我承认自己很渴望拼它一把,你死还是我活,现在就来吧!别再折磨我了! 我主动向它转过身去,高高举起了刀子,它却没什么反应的摆了一下尾巴,背对着我离开了! 哎?我还没一试身手呢! 目送着它离去的背影,我又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踩水声。 “道哥?” 危险解除,我回过头去,却只瞥到一个掠过的影子! 我赶紧打起电筒照向那个方向,才看到那是一只挺奇怪的动物奔过去了,毛色纯白如雪! 它的体型有点像小马或者大羊,脖颈上飞舞着飘逸的鬃发,身上毛皮非常闪亮,身后还拖着一条白色的牛尾巴。 我看不到它的脑袋,实在猜不出来这是个什么动物。 “快去拦住它!” 怪人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响起来了,他显然是在对我呼喊。 我心里那是又喜又气,听着他的踩水声由远及近,转过去就嚷嚷道:“你去哪里了啊!” “呼——呼——”他累的不轻,停在我身边扶着膝盖喘了口气,“你这个笨蛋!看到独角兽过来了怎么不拦住啊!” 我一头雾水:“什么独角兽啊?” “就刚才跑过去那个!我追了好半天啊……” 我心说我压根没看到脑袋,什么独角兽不独角兽的! “算了,连我都追不上它,你腿那么短,更是不可能了!”他不仅没意识到丢下我是个错误,反而责怪起我来,“你刚才位置明明那么方便的……” “你不会是一下来就去追那个东西去了吧?”我想摆出一副生气的架势,可我大半个身体都在水里,叉腰也看不见。 他大跨步走到了另一侧的树干后,从那里掏出了我和他的背包,挺遗憾的说道:“它正在这里洗澡呢,我正好滑下来,一看这么漂亮,赶紧就想摸摸,可惜它太怕人了!” 我接过背包埋怨道:“你真是够见色忘义的,我差点都被鳄鱼给吃掉了!” “在这里?”他一听就又来了精神。 “嗯,我和它对峙了半天,后来人家可能看我不够塞牙缝的,就往那边游走了。”我挥手一指。 “走走,去看看!这蓬莱仙岛可太有意思了!” “看个屁啊!万一那边是鳄鱼的老巢怎么办!” “没事儿,打不过咱俩就爬树,它们没招的!”他兴致勃勃的拉着我就走,害得我差点没站稳又跌进水里! 我都恨不得找个绳子把他的手和我永远捆在一起,万一他又跑了,我在这水森林里可活不下去啊! 那个红色眼珠子还没走远,我看到它正浮在一棵红豆杉底下,静静的看着我们俩。 “这么小啊……”怪人好像很失望。 “对啊,如果是个大的,我这会儿都被消化了!” “哎……不够塞牙缝的啊!”他让我很摸不清头脑的说了一句,就放开我,抽出匕首走过去了。 “喂!你想干什么啊?它再小也是有攻击性的,你作死?”我看他要打架的架势,赶紧提醒了一句。 他不为所动,和小鳄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三十章 独角麒麟 越往外面走,水位线越低。 当我们俩拖着满腿的淤泥从水里露出鞋子的时候,怪人所说的滩涂地就到了。 这儿是一大片潮湿的土地,四面八方都被一层浅水包围着,地面上有很多圆形的小气孔,偶尔还向外面冒出一枚小气泡,我知道那里面肯定是住着小螃蟹的吧! 怪人放下我们的行囊和可怜的小鳄鱼,标志性的摸了摸肚子,示意又该吃东西了。 他灵敏的爬到了不远处的一颗杉树上,开始收集下方的一些枝叶,我闲着无聊,便用手指捅开了地上的一个小气孔。 果然有一只特别玲珑可爱的小东西爬了出来,我必须趴在地上才能看清楚它的样貌:说它是螃蟹,还不如说它是昆虫来的贴切,它虽然只有一个拇指大小,但几条腿的比例要较螃蟹长一些,而且它不是横行而是很搞笑的直行前进的。它两只前螯合抱在一起,一步一叩首,摇摇摆摆,彬彬有礼,就像一个古人在向我行礼作揖似的! 我让它逗弄的哈哈大笑起来,也想起了这种小螃蟹的名字:礼云。 礼云其实是蟛蜞这种小螃蟹的雅称,因为它两只螯很像一个古人在作揖,所以有人巧取当时流行的《四书》里面的一段话:“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给小螃蟹取了这个雅名。 小礼云应该很矛盾,它明明是在举着小螯以示抗议,却把我给逗笑了! 但是这么一想,我心里又突然激动了下,连这个小螃蟹都有古书的记载,那么这蓬莱仙岛上的一切动植物是不是都属于古代生物的范畴呢? 我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小螃蟹至少是在《四书》成书之前就存在于世的;鳄鱼是活化石不用多说,它和恐龙是一个时代的;而杉树的历史似乎比银杏也晚不了几百年吧! 如果这样看来,这儿的一切都是老古董!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全是千百年前的物种啊! 这里的生物连我都能认出个大概,和现世的品种相比,差别并不是特别大。比如现世的红豆杉,树叶除了不会反射宝蓝色的光芒以外,还真是和这里没有区别。但这也应该属于正常现象,像鳄鱼这种古老的生物,它从恐龙时代就是这副模样,一代一代不停繁衍着,到了21世纪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也许达尔文的进化论只能涵括一部分的生物吧! 但是,这里是什么时候起脱离了现世的?想想记载过蓬莱岛的古籍:《十洲记》是汉代的,《山海经》早于先秦,《列子》成书在战国,那么在那些个时期,这里的地貌就已经成形了。 而九州鼎上有这儿的地图,则向前推到夏朝,当时的人们还可以往来于此。到了秦末的徐福这里,此处就已经成为闲人免进的仙境了。但到了现代,人们只有通过海难或者鲨鱼号这样绝世式的尝试才能九死一生的摸到地方。 也就是说在四千多年前到两千多年前的这段时间,蓬莱岛从一座华夏大地上的海中山变得越来越神秘,两千多年前到现代,这里的路线就不为人知了! 如果外面再过去两千年岁月,到了4008年,还有人能够找到这儿吗? 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人被撕裂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深及骨肉的伤口逐渐愈合、结痂,越来越小。再过些时日,就只剩下一个疤痕了,等到疤痕褪去,别人只能在病历上知道有这么一个伤口存在过,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位置了。 这种想法还挺奇异的,这里是时空的伤口吗?我不禁有点颤栗。 怪人收集好了树枝,用银色长条状的镁棒打了火,点燃起一片耀眼的篝火。他拧开运动水壶,把鳄鱼尸体拎起来,拔掉匕首任由血液喷溅了一会儿,然后将剩下的一点鳄鱼血灌满了一大水壶。 接着,他开始用很暴力的把小鳄鱼肢解成小肉块,然后将它们包在鳄鱼皮里,直接丢进了火堆烤炙。 我想这是一种最自然最原始的吃法,有火有肉就可以维持生存。如果把我自己扔在这里,我是肯定活不下去的,而一个未进化完全的猿人就可以。 如果这儿真的居住着一个古代的人,那么无论外面是工业革命还是机器人大战,就算世界被毁灭了,他依然能在蓬莱这个原始环境中活下去。 不管外面的世界怎么变化,这里遵循的是独立的时间系统, 肉香味夹杂着果香钻进了我的鼻孔,怪人取出两包焦黑的鳄鱼皮,一边被烫的倒吹气,一边双眼放光的把其中一包切成了便于食用的小肉丁。 他把切好的这一包推到我面前,就直接托着另一包中的一整块鳄鱼肉狼吞虎咽起来了。 我捏了一片丢进嘴里,心情真是很复杂,本来我还以为自己要被它吃掉呢,结果人家没招惹我,倒被我给吃了! 鳄鱼肉的确比猪肉鸡肉什么的粗糙多了,但那股肉质的香气却是普通肉类无法比拟的。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三十一章 你的主人是神仙吗 我想了想这俩小环的用途,不怪乎三种: 一、古游牧人固定在坐骑身上的马鞍套环;二、君王的仪仗马队里,用来穿入五彩丝线的挂环;三、独占标志,比如自家宠物的项圈和小挂牌。 无论哪种情况,都预示着这只美丽的麒麟一定是有主人的! 传说蓬莱山上有飞仙。 我想,不管它的主人是不是神仙,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居住在此,能拥有麒麟灵兽,又住在这样的世外仙境中,和神仙也没有什么差别了,更何况外面岁月的流逝压根儿干扰不到这里来,它的主人不是神仙是什么…… 我怀着崇敬和讨好的心情又和麒麟玩了一会儿,它便站起身来,舔了舔自己的鬃毛,踏步要走了。 我和怪人赶忙收拾好满地的行李跟在后面,我们对这儿人生地不熟,但有了麒麟,它准能把我们带出水森林的范围! 它很通人性,很快就明白了我们俩的意图,渐渐放慢了奔跑的速度,和我们并行在一起。 森林中的水位线很不稳定,有的才刚刚淹没我的膝盖,有的则深及我的脖子了! 随着树木的逐渐稀少,上面遮光的叶子也分散开了许多,我抬起头来,隐约可以看到银白色的天空了。 我记得我们从鲨鱼号下过来的时候,天上是一轮圆月映照着整个深渊的,如此看来,现在提供给蓬莱夜间照明的光源,就是一颗月亮而已了! 从水森林出来后,我们就走到了一片土岗。这儿的地势似乎很高,如果没有雾气的话,视野应该是很开阔的。 我们也不知道麒麟是要去向哪里,如果我们接着跟着它前进,能不能遇到一个古代的老神仙呢? 它发出一声类似于小牛犊的轻鸣,回头看看我们,然后加快了步伐开始向前奔跑。 我腿比较短,很吃力的刚赶上几步,前面的怪人就伸手把我拦下了!然后独角麒麟好像冲到了什么高台之上,纵身一跃—— 它完全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我们俩小心翼翼的又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我们所处的地方其实是一个悬崖上的平台!刚才麒麟消失正是从这儿跳了下去! 我急得要命,悬崖下面是什么?有多高?麒麟跳下去有没有危险? 这该死的雾气啊,怎么就不能消退一会儿呢?! 我心里刚这么想着,一股带着清香的微风就吹拂过来了。身边的雾气好像明白了我的心思,悬崖底下的景象以肉眼看得到的轨迹,一层一层逐渐显现在我们面前: 那是一片金黄色的建筑群,雕梁画栋、规模宏伟! 不过距离实在太远,我压根儿看不到麒麟跳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崖底是不是住着什么人物。 唯一能确定的是,下面的这个建筑样式,肯定是一座宫殿无疑! 我和怪人都激动的不行,好像下一刻就要面见神仙似的,赶紧满脸喜悦的分开,在悬崖峭壁上寻找着可以爬下去的通路! 但这儿不仅没有台阶、没有升降梯,连个延伸向下的藤蔓都没长出来! 我们又试了试自己带来的攀岩绳,好像绳长也不够。 算来算去,捣鼓了半天,我们不是麒麟,如果要前往宫殿的话,只有绕路走这个方法了。 冬煌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但如果他们见到了这里有个宫殿,肯定也要前往此处一探究竟的。事不宜迟,任重而道远,我们赶紧趁着雾气还没凝聚,摸清了附近的地形,背上行囊,从另一侧盘桓的山路开始一步步朝下面走去。 边走着,我们头顶的雾气也一层层散去了,露出了上面圆形的深渊天空! 我豁然开朗的抬头看去,却发觉有点奇怪: 我们在鲨鱼号上遇到萤火鱿和白孔雀的时候,刚好雾气散开了一次,那时的月亮是美满到不能再美满的圆月。而我们从下降至森林,到跟着麒麟走上悬崖,最多也就花了一整夜的时间吧,按理说现在应该是太阳初升的时候,可现在的圆顶天空上,居然居中挂着一弯小月牙! 我见过无数次黎明前的奶白色小月牙,但头上的这个月亮绝不同,这是一弯午夜时分的下弦月! 月相变化的周期通常是阴历的一个月时间,从新月——上弦月——半月——凸月,变换到满月——凸月——半月——下弦月——新月,如此一个月接着一个月,循环往复。 这样平均下来的话,每一个月相的变化应该在三四天左右啊! 可我们连一夜的时间还没花完呢,从满月就直接跳到下弦月了! 我想起了在晨雾之海度过的第一个晚上:睡了一觉,外面就凝结了十天的海冰。 当时的海冰,是在晨雾之海的广度范围以外的,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三十二章 孕妇 怪人回忆了半响,这片衣料绝不属于冬煌小队的人。 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鲨鱼号上的人也下来了! “这个人应该没走的太远吧?”我有点纠结的问道。 如果和鲨鱼号上的人相遇,我们自然是在人力物力上有了依靠,但是他们的人真的很难相处啊! 怪人趴在地上,开始搜寻着其他枝条上的血迹:“咱们先找找看,说不定是妖妖带着好吃的下来了!” 我现在也挺喜欢苏丽妖的,听他这么一说,也赶忙打开电筒朝另一个方向照了照。 这儿的草木生长的十分茂盛,由于没经过人类的修剪和刻意栽培,它们就像玩儿疯了的野孩子似的,张牙舞爪、横七竖八的布满了所有的土地。 “我这边干干净净的,没找到其他血迹啊!”我搜查完毕,疑惑的盘腿坐在地上,“植物的锐利程度和剪刀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我的裤脚其实也被灌木刮开了点线头,但好在没被撕扯下来。这衣料肯定属于一个急速奔跑的人才对,不然就靠枝条上的那点儿抓力,还不足以穿透衣物伤及人身!” “他会不会也是朝着悬崖底下去的呢?”怪人显然也一无所获,他不甘心的又调亮了一次电筒,往前面迈开了几步,“咱们的人全分散开了,这样挺危险……哎?” 他站在前面,身体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我警觉起来,转身挪到他后面。 怪人瞬间关掉电筒,蹲在了地上。 这下,我的手电成了天地间最亮的光源了,它发出一道笔直明亮的光线,穿透雾气照射到了远处的一个影子身上。 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我看到她的长发在光线中飞舞起来,她胡乱挥动着双手,嘴里发出动物似的、很吓人的那种嘶哑吼叫,正顺着电筒的光源一步步向我这边靠近! 我靠,这是什么人?她的脸我只能看到一个大概,那表情真可谓极度扭曲!用“青面獠牙”一词来形容绝对不为过! “别给她指路!” 怪人连忙夺过手电,关闭了按钮,然后把我拉在他旁边蹲下! “那是……那是?”我惊魂未定,只敢小声的表达着心里的不可置信,“女鬼啊?” “嘘,别急着暴露,鲨鱼号上没有女人!”他做了个噤声手势,然后放开我,慢慢的向旁边挪动了两步,摆出了蓄势待发的姿态。 我赶紧捂住了嘴巴平稳呼吸,那个女鬼踩踏草木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她显然很着急,嗓子里不住的发出一两声呜咽,在这样广阔的山地上听起来真是格外的渗人啊! 回想刚才那一瞥,梁阿婆没有如此身形,苏丽妖头发没那么长,她真的不可能是鲨鱼号上的人!而且她刚才的那种张牙舞爪的架势、那张骇人的脸,就像马上就要抓住你,然后茹毛饮血似的,也太吓人了! 怪人的担心是对的,在陌生的野外,我们就不该打开手电筒!这样不就等于告诉暗处的所有生物,这儿有两个新鲜人肉了吗! 女鬼就在我们附近了,我一动不敢动,她失去了我的光源指引,在四周不住的奔跑摸索着,喘息声十分剧烈。 她会呼吸,难道是个活人? 我心里一紧,她已经朝向我的位置过来了,嘴里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咆哮! 我的妈呀……我头皮都麻了!只得哆哆嗦嗦的摸出小刀放在手里准备着,但愿她不要咬下我的脑袋吧,旁边有个肌肉紧致的汉子,他肯定更美味啊! 一股可怕又熟悉的腥臊味从背后传了出来,她马上就要抓到我了! 我不敢抬头去看,只得蹑手蹑脚的往一边爬行,嘴里小声呼唤着:“道哥……救命啊!我又要死了……” “啊!” 女鬼来了!她找到了我,尖叫一声,我都听到了她扑向我所带来的风声! 我心一横,抄起小刀就要爬起来和她拼命!一转脸却发现怪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背后,他双手突然出击,分两边扣住了女鬼的肩膀,然后抬腿一踢,把她硬生生按在了地上! “唔啊……阿巴阿巴……” 她非常委屈的哭了,我听到这哭声,心里一动,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我一摸她是温热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只要是个活人,我们还是有点办法对付的! “开手电,看看她的脸!”怪人的脚踩在她跪在身后的腿上,单手抓住了她的两只胳膊,另一只手把她乱七八糟的头发拎在一起,向下扯去,使她露出了整张脸颊。 我打开电筒,对着她高昂的脸一照—— 心里还真是“咯噔”一下,她嘴巴张的好大好大,不住的发出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三十三章 紫泉 我睡意全无,愣愣的坐起身来问了问怪人,他也很意外的摇了摇头。 我不太懂这个,但从肚子的大小来看,我估摸着也得有六七个月了吧! 这样马上就能排除了她和玲玲相同的命运:玲玲怀的是小海神的孩子,而露露被带走还没有几天,她不会这么快就能鼓起这么大的肚子的。 露露在船上永远都是穿着这件又肥大又宽松的长睡裙,我根本没有想过,她居然是一个母亲! 也就是说,她在出航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孕了,而吴锦城居然还是把她用来做诱饵!鲨鱼号这帮人实在太他妈自私了啊! 可在我的印象中,露露就是吴锦城的小姘头,冬煌也说过,她是在第四次出航回来以后、在他们之前的几个月才上的船。 难道说露露肚子里是吴锦城吴老船长的孩子?他是怎么狠下心把自己的骨肉推给海神的啊! 他妈的,一整船变态! 我气的难受,干脆也不睡了,看着黑暗中怪人的方向,等待着蓬莱岛的月牙黎明。 这趟的相遇,我变得挺莫名其妙的,我比几个月前的夏天,更加在意起朝闻道这个古怪的男人了。 这种感觉就是,我渴望看见他,我希望走在他的身边,去海里、去森林、去山谷、去哪里都好,只要有他在,哪怕是共赴黄泉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我不太清楚心里的这份感触是什么,只好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身后听着他的呼吸声,直到微微的一丝光亮终于来临,浅银色的月光勾勒出他肩膀的轮廓。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转头,没有注意到我在看着他。 我轻笑了一下,有点苦,有点甜。 旁边的露露轻叫了一声,又不自觉的抖动了几下双腿,女鬼似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很痛苦的表情。 “醒了?”我看她睁开眼,便伸出空闲的那只手帮她搓了搓腿,这才发现她的脚趾头全都紧缩在一起,好像在抽筋! 我赶紧推了一把怪人,让他把露露的脚底板向内拔了一会儿,她才缓过来劲。 借着上弦月的光芒,我们能把周围的地势看的清晰一些了,这儿距离悬崖底部还是有一大段路程的,多耽搁一会儿外面就多过去几天,怪人拆了两包压缩饼干发给我们,示意吃完就要赶路了。 我本来还有点担心露露的大肚子能不能跟着我们呢,结果她一点儿也不娇气,几口吃掉了没滋没味的饼干块,紧拉着我就站了起来,向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现在看去,她咧开的嘴巴配上两只脏兮兮的黑眼圈却诡异无比,我心里蛮不是滋味的,扭头不去看她狼狈的模样,牵着她的手往前面走。 披荆斩棘的又前进了一些,我们都听到了隐隐的水流声。 这儿的水系统其实是有点奇怪的,从深渊入口流下来的那一圈圆环瀑布,其实并没在陆地上残留多少,它们大多都汇聚到了下层的某些地方去了。比如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水森林,它其实可以算作一条河流。飞流直下的外部海水先经过了这里的过滤,然后顺着河流的走向,延伸至高台悬崖上,接着就会继续瀑布之旅,再次从悬崖降落下去,流向地势更低的位置。 我们虽然还没去过蓬莱的最底层,但我认为,那儿一定有个可以直通大海的入口,不然就凭两三天的海水流量,这整个龟壳都该被淹没了! 随着月光亮度的增加,我们能够看得更远更清楚了,这时的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们四周的土地和景物,颜色都有些奇怪的变化了: 单就土壤来说,常见的就只有黄土、红土和黑土,单就灌木草丛来说,黄的、绿的、褐色的也应有尽有,但在我们眼前呈现的景象,却通通是一片淡紫色! 我一开始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紫色的土地和紫色的野草,这有点太梦幻了吧! 带着疑惑再走一段,浅紫就浓郁起来,变成了正儿八经的紫罗兰色! 同时耳边的水流声也逐渐在加大,我们距离这附近的水源近了。 本以为这水声来自圆环瀑布的另一条支流,可多走几步,我就不得不拍拍自己的脸,检验一下自己是否处在梦境中了。 眼前有一汪汩汩涌动的紫罗兰色泉水! 我靠,为什么是紫色的?! 我和怪人面面相觑,迈着犹豫的步伐走到了泉水边,这里的出水量很大,涌出的泉水直接汇成了一条小溪流,奔向了雾气中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这里的草木虽然颜色奇特,但生长茂盛,甚至比其他区域都要浓密一两倍!因此这眼泉水肯定是无毒无害的,也可能营养更为丰富。 怪人正小心翼翼的用手撩了一捧水试探着,一个什么重物就猛然跳入了水中,把紫色的水花迸溅了我们一身!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三十四章 应声虫的伙伴 怪人耸了耸肩,解释道:“那就是一种寄生虫,喜欢在别人的肚子里安家,宿主说啥它就跟着附和啥,这下你可以表演单口相声了!” 我一听是吃了个寄生虫,心里恶心的要命,赶紧歪头蹲在一棵小灌木的跟前,把食指伸到喉咙里戳了一下—— “哇!” 我难受的干呕一声,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哇!” 从自己肚子里发出这种声音真是太难过了! 我狠了狠心,又往深处抠了一次,这下都戳着扁桃体了!痛的我死去活来的,这才终于呕出一大滩紫水! “哇!” 肚子里又传来了自己的声音,它没出来! 我气的不顾咽喉的肿痛,又抠了三四次,直到再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才全身瘫软的歪倒在了一边。 “这下你可出来了吧!”我胃已经空了,仰天长啸一声。 “这下你可出来了吧!” ……好样的,我认输了。 “道哥……我真没辙了,怎么办啊!”我哭丧个脸,郁闷的要死。 “要不你就保持这样得了,少说点话吧,见了林医生让他给你洗个胃?” “不是吧……” 我后悔的要死,这种感觉就像铁扇公主似的!当年孙悟空为了让她交出芭蕉扇,也是变成小虫子飞入了人家的肚子里。 我这个应声虫还好,它在里面没怎么胡闹,我不疼也不痒,就是感觉肚子里有个小虫挺恶心的。 “叔叔,你出来吧……”我学着铁扇公主哀求了一声。 “叔叔,你出来吧……”它回应了我一句。 得,它不通人性,我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好了。 “阿巴阿巴——”露露突然惊叫了起来,她快速的自己穿好了衣服,一脸慌张的指向空中。 抬头一看,有个什么土黄色的东西飞过来了! “都趴下,先别动!”怪人把我们俩按在地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嗡嗡——” 我听得一阵翅膀振动的声音,那个东西由远及近,在我们不远处显现出了它的模样: 茶壶一样大的肚子,锥子般锋利的毒刺,水晶球似的复眼,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黄蜂! 这玩意比我的脑袋加脖子还大!也太吓人了啊!那尾刺只要蜇到人,不死也得残废! 它眼睛虽然很亮,但似乎摸不到什么方位,它在温热的紫泉上盘旋了一会儿,很奇怪的把细长的前脚伸进了水里,有点像苍蝇搓脚的样子停留了片刻,然后就朝向了我们相反的方向。 怪人刚刚松了一口气,我的肚子就大叫了一声:“叔叔,你出来吧!” 我胳膊上的汗毛都惊了起来!那只大黄蜂马上摸清了声源,振动着翅膀扑向我们这边的灌木丛! “跑!”怪人赶紧蹦了出来,挥手让我带着露露撤离,他自己抽出两把匕首迎了上去! 大黄蜂飞到了我们刚才的位置,怪人抄起匕首就一跃而起,直接扎向它的大肚子! 可它只略微向上飞舞了几寸,怪人的手就偏开了! 我来不及观战,赶紧扶着露露藏起来,她的大肚子十分不方便,我急的一头汗,也不知道该怎么保护她了。 “叔叔,你出来吧!” 我去它妈了个巴子的!我肚子又喊了一嗓子!这声音比我的嗓门还大,像接了个麦克风似的! 完蛋完蛋,大黄蜂的翅膀声明显朝着我飞过来了!应声虫是个该死的间谍,我变成了人肉靶子! 我把露露的头按进草丛里,转身就要把大黄蜂引开,可露露居然死死的抓着我的胳膊,不愿意放手! “叔叔,你出来吧!” “我出你妈个头啊!别吱声了我求你了!”我急的一头一身全是汗,破口大骂起来,“露露你松手!别和我在一起!” 翅膀声就在我脑后了!怪人跑的没有它飞的快,我情急之下只好用另外一只手掏出小刀,打算跟它一决死战! 它悬在空中,大肚子开始了蠕动,那一截骇人的尾刺逐渐又从体内伸出一段,像一把对付吸血鬼的尖锥似的,直指向我的脑袋! “你去死!”我瞅准时机大吼一声,抬手就砍了上去! “叮——” 我从没想过,用一把精钢刀锋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挥砍出去,居然没法伤害到一只大昆虫的身体! 手被震得发麻,刚才那触感,就像撞上了一根水管似的!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三十五章 会说话的皮囊 怪人在尸体上翻弄了半天,把剩下的所有弹药和食物都塞进了我们的背包里,然后拍拍我,指给我看一颗脑袋的头顶—— 拨开他的头发,我才在头颅的正中央找到了一个红红的小窟窿,这里恐怕就是这个人的致命伤了! 而另一具尸体的窟窿要更大一些,里面还溢出了一些让人崩溃的汁水,他的脑壳显然被刺穿了! 我有些恍然大悟:大黄蜂的肚子就像注满液体的茶壶,而且那个硬度也足以刺穿人类的头骨,原来它杀人是不见血的,只要把注射器似的尾刺扎入到人的大脑里,然后注入毒液就可以收工了! “这叫百会穴,是人体的死穴之一。”怪人小声解释道。 我的脑子回到了图书馆的第三排书架旁:玄蜂,其状若壶,居旷野之中,注毒于百会,能杀人也。 从目前的情形看来,那个和应声虫狼狈为奸的大黄蜂,就是这种叫做“玄蜂”的生物了! 这个东西在中国和日本古代经常以妖怪的形象出现,它毒死人类,夺取魂魄,然后便以这个尸体的样貌和声音迷惑他的家人,以得到更多的魂魄。 如此看来,毒死人类的工作肯定是由玄蜂来完成,而伪装死者声音的工作就交给了应声虫。那么这两种生物从古时起,就是成双成对、相辅相成出现的。 它们应该是一对共生生物吧! 我记得在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语文课就学过一篇课文,好像叫做《有趣的生物共栖现象》,里面就列举了犀牛与犀牛鸟、鳄鱼和燕子、海葵和小丑鱼等等的生物共生现象。 意思就是:两种不同类别的生物,在对方身上都能得到好处,它们便会以合作生存的方式出现在一起,比如一方可以提供保护,一方可以帮助清洁。 那应声虫和玄蜂是怎样合作的呢?前者是一只寄生生物,它需要一个宿主提供养料,而玄蜂需要什么?它杀死人类也要得到什么好处的吧! 正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地上的一具尸体突然坐了起来! 我吓得腿一软差点栽到地上去!他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一个声音反复的说着:“我、我不甘心……” 这可太惊悚了吧!诈尸就诈尸,偏偏肚子里还有个能说人话的虫子! 他趴倒在地上,拖着两条腿,像个蜗牛一样,慢慢腾腾的用双臂向前爬去! 怪人示意我们不要动弹不要吱声,尸体的目标不是我们。 他速度也太慢了!我紧捏着露露的手心,浑身冒汗的站在那里,眼看着尸体从露露的脚边一寸寸的爬了过去,然后把脑袋一头栽进我脚边的紫泉中,不再动弹了! “我、我不甘心……” 这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越来越清晰,声源从这具尸体里好像慢慢转移到了外面,然后就在我的脚前、尸体的脑袋上又重复了几遍,然后随着流动的紫泉水,越来越远了! 我恍然明白过来,应声虫走了!它从泉水里被人们喝下肚子,好好的吸取一顿养分,然后又用尸体回到泉水边,从尸体的疮口中钻出来,回到它原先的家里! 那我呢?我怎么办!我不想死,也不想在脑袋上开个洞啊! 脚边的尸体失去了应声虫,但他并没有就此消停下来,我看到他的脑袋从水里又伸了回来,然后微微晃动着,好像个冷得发抖的人。 “阿巴……” 露露轻笑了一声,松开我的手,然后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蹲下身来,伸手从尸体的脑袋上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再仔细一看,她是从脑袋顶上的大洞里,夹出了一只奶白色软绵绵的什么物体,放在手心里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被露露的大胆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她往旁边挪了挪,这才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是一只花生大小的白色幼虫! 这个幼虫刚得到了尸体脑水的滋润,满身粘液的不停蠕动着,肥的要死。 回头看去,倒在紫泉旁的那具尸体此刻全然没了动静,难道刚才诈尸的那个举动,其实是这个小虫子在操纵死尸的大脑? 这时玄蜂电风扇似的翅膀振动声突然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心里一下又慌了起来,赶紧丢掉露露手里的恶心虫子,带着她往怪人身边赶。 “狗蛋,你快走!” 剩下的那具尸体又突然叫嚷了起来,我们都知道了玄蜂的习性,连忙悄无声息的远离尸体,安安静静的想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还没刚走两步,玄蜂就过来了,它跟着应声虫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尸体的位置。然后它露出尖锥般的尾刺,对准尸体脑袋上的百会穴直接扎了进去! 我靠!它扎的那么深,一根铅笔长短的尾刺整个都埋进了脑子里! 玄蜂好像很吃力的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三十六章 蜂巢 尸体有水流涌动的推力,速度比我们要快一些,它像只小船似的,很诡异的漂远了。 我自觉的和露露怪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他们只要不出声,还有很大的几率能逃脱,而我肚子里的应声虫像个不定时炸弹似的,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蹦出两句话出卖我们。 紫色土地上干涸的血迹越来越多,我们的步子不自觉的慢了下来,这前面肯定出事了! “阿巴!”露露拍拍怪人的肩膀,指向了小灌木丛。 我跑过去一看,那一片树叶上星星点点洒落的居然都是蓝色的印迹! 有了旁边的弹壳和鲨鱼号上的物品,我马上就联想到了这是海神的血! 难道吴锦城他们在这里找到了一只海神,然后双方恶战一场? 我的眼睛都有点花了,紫色的泉水、暗红的人血、深蓝的海神血,三种颜色相互独立又相互交汇在这片诡异的河岸边,我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别靠近我。” 我突然听得一个不属于我们的声音。 从潮湿的雾气中渐渐显露出来一个瘦长的人形,他的速度慢极了,像个缺油的机器人似的,嘴里一边不断重复着“别靠近我”,一边挪动着双脚向我们靠近。 这毫无疑问又是玄蜂幼虫加上应声虫的杰作,我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悄悄掏出小刀,捂紧了嘴巴。 那个人没看见我,朝着前面的怪人和露露,动作很慢的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又要回去。 他脖子上缠着一只很老气的围脖,我认出他就是在鲨鱼号上,负责给沙漏计数的那名船员! 如果不拔开他的头皮看看,人们根本就分辨不出来这是一具被虫子占领的尸体!这样的形象和声音,足以迷惑熟识的人跟着他的手势走远了。 围脖男发现怪人没跟上来,又缓缓转身,接着毫无表情的招招手。 我们丝毫不为所动,尸体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去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怪人转头给我比划了一下,示意数到三就紧急撤离,我勒紧了后背坠及地面的登山包,正打算撒丫子狂奔,却又有一个人从大雾里走了出来! 这个人特别特别高大,我瞥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小海神来了! 果然,一身银灰色的皮肤,带蹼的手脚,篮球运动员似的身材!本来我还一阵惊慌,以为他又是闻着我的气味来的,结果发现他一扫敏捷的身手,只是慢吞吞的挪动着,显然也被幼虫控制了! 连海神这样的奇特物种都打不过玄蜂?! 露露看到了他,立刻尖叫一声跌在了地上,浑身像个筛子似的抖个不停! “嗡——” 我刚要过去安慰,就听到翅膀振动的声音了! 事关生死,我的耳朵对玄蜂的声音非常敏感,它肯定就在这附近! 怪人也吓了一跳,他赶紧捂着露露的嘴巴!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一只玄蜂冲出迷雾,直直的朝着他们俩飞了过去! “这里这里!”事态紧急,我赶紧喊了一嗓子。 本来还想用老方法,和怪人用不同方位的声音再把它搞晕,可还没等怪人张开嘴呢,空气中的动静突然大了起来,另外两只玄蜂紧跟着后面也飞了出来! 这下可完了,三只玄蜂三个人,我们的对策彻底失效了! 我看了一眼怪人的脸和露露的肚子,心里一动,赶紧丢下怪人的大背包,朝着他们俩摆摆手,边大声叫嚷着,边跨过紫泉,朝着远处狂奔! 我平淡无奇的生命应该有个轰轰烈烈的结尾吧!我登岛时就考虑到了海神的习性,早就做好了为他们赴死的准备,没想到海神被玄蜂弄死了!我的大脑即将成为孵化幼虫的养料,我的身体即将变成会说话的行尸走肉! 玄蜂的翅膀就在我耳边,我已经尽量避开紫泉溪流的走向了,可视线里还是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紫色,就好像这条溪流越变越宽,汇成了一条大河似的! 我一个不留神被地上的什么藤蔓绊倒了,一个狗吃屎就摔进了流域不断扩大的紫泉河里! 我不明白区区一眼泉水为什么会突然汹涌澎湃起来,我和肚子里的应声虫一路尖叫着,随着水流冲进了无尽的白雾之中! 那三只玄蜂并没有跟过来,反而是围脖男和小海神的尸体很快就漂到了我后方!我心里一紧,同时也松了口气,怪人和露露这下脱离危险了。 两具僵尸头朝前趴着,优哉游哉的滑动着双手,像要给我指路一般,从两侧超过来,游到了前面。 我还没看到紫泉的尽头是什么,不详的预感就把我笼罩了。耳边传来了越来越清晰的翅膀振动声,这音量远远超过了之前追赶我的那三只,我估摸着前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三十七章 紫泥海 围脖男和小海神的力量足够,但反应速度显然不行,我光着屁股直扑大坝,连玄蜂都没追过来我就蹿到紫泉边上了! “这里这里!” 我肚子里的应声虫果然立即就告了密,我知道自己跑不过玄蜂,低头对准大坝就撞了过去—— 万念俱灰间,我神经一动,突然又想挣扎一把! 可身体这个撞头的趋势已经停不下来了,我干脆拐了一下脚脖子,身体一歪,脑门从石头表面蹭掉一层皮,直接摔进了大坝后面的紫泉里! 原本湍急的水流经过了大坝的阻拦,不再让人原地打转了。 我知道玄蜂肯定都在水面上等着我露头,我只要浮上去换气,脑袋一定会开花! 而紫泉水里还有其他的应声虫,如果我张嘴再喝几口水,又得吞下去几只! 我拼命控制住身体,把自己往水底下沉,可紫泉的浮力还真不小,我晃晃悠悠想换个方向,谁知道猛然从水面冒出了头! 这下可不得了了!十几只玄蜂全都盘旋在紫泉上等待着,而那个修整大坝的蓬莱神仙也伸出手,摆出了捕捞我的动作! 我赶紧换口气,闷头又栽回去!我身上没有吸水的棉衣了,只能尽力让浑身肌肉紧绷起来,特别费劲的保持身体的每寸皮肤都处在水面之下。 我在水下的眼睛看见了一片飘逸的白色,那个蓬莱神仙已经跳下水来抓我了! 水位不高,他的肩膀以上都在外面,只能摸鱼似的胡乱在水里瞎摸索,但我就蹲在大坝边上呢,他只要再走两步就能碰到我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很想游离这片水域,但是四肢只要舒展开来,身体就会不受控制的向上浮起。外头都是玄蜂,浮出去脑袋就不保,还不如让我直接溺死在水里! 我眼前开始发花了,肺里的氧气消耗了大半,我特别后悔刚才那一下为什么不直接撞到石头上去,折腾这么久,不还是个死吗! 但是……如果我呆在水里,玄蜂就进不来,那么僵尸脑袋里的幼虫应该也不能见水吧?! 这么想着,我立刻弯曲双腿,伸直手臂,脑袋下潜,让身体像一只虾子似的冲向蓬莱神仙的脚! 他也受浮力影响,不能完全踩在地上。 我两手抓住他石板一样冰凉的脚底,奋力的扑腾着光溜溜的双腿,终于把他拉倒了,他的上半截身体也栽进了水里! 一股带着力度的水流冲了过来,我的身体向后晃了一下,整个视野就被比我身高还长的白发布满了! 我觉得手里的神仙立刻就僵硬起来沉入了水底,那只白色的幼虫果然从他头顶挣扎着向外面爬,两秒钟就蜷缩成了一团,漂浮到了水面之上! 我已经憋不住气了,我必须紧紧咬着下嘴唇才能阻止住缺氧状态中的水下呼吸,我可不想吸进去一肺的僵尸洗澡水和应声虫,不然我的尸体肯定会很热闹啊! 蓬莱神仙的白发顺着水流都被捋整齐了,我这才看到,他倒下来的时候,把大坝碰出了一个缺口,上游水流的冲击力又传递过来一些! 对了,如果我能多借些水流的力量,我就可以不用自己游泳、不用露出水面的快速逃走啊! 我抓牢了蓬莱神仙石雕似的尸身,保持自己沉在水底,然后用尽每一个细胞的力气,对着石头大坝一阵狂踢! 我在水里又看到了海神的脚蹼和围脖男的老式军鞋,他们俩也下来了!我一急,张嘴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泡,一脚踹开了大坝底部的碎石堆! 被大坝约束已久的冲击力迎面喷来,直接就带着三具僵尸和我一块儿,突然起飞似的冲出了老远一大段距离! 我被托出水面又落下,成功在大脑死亡前吸入了一口氧气,接着就和失去了幼虫的尸体们一路撞撞跌跌的离开了蜂巢附近的水域,急流直下! 玄蜂没有追过来,海神靠嗅觉,它们靠听觉,在这样吵杂的水声中,应声虫叫破喉咙也没有用了! 我经历了九死一生,刚刚暗自庆幸的松了一口气,又马上皱起了眉头: 生活物资我都留给怪人他们了,这其中还包括了我的手枪和食物;手电和小刀留在林医生的风衣里,那件衣服被丢在了蜂巢附近;身手矫健的队友们分两次和我分散在这个奇怪的仙岛上,而仙岛上危机四伏,我还不认识路! 此刻,我光着腚漂在含有应声虫的紫泉里,任何工具、任何野外生存技能都是零。面前只有三具刚刚死透了的尸体,他们加上我,还分别属于四种不同人群:现代小青年、旧社会老顽固、龙伯之国的小海神、蓬莱岛疑似神仙的老头子。 接下来我该去哪里,我该怎么活啊! 我扯着蓬莱神仙的头发就哭了起来,这种孤独和无助感让我非常的沮丧,任何一个人陪在我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三十八章 丹霞和金砂 他在返程的途中,先摘了一颗草,然后吃下了一个叫做“丹霞浆”的东西,这个细节挺让我在意的。 “浆”肯定是把什么东西碾成了浓稠汁液,既然摘草在先,那这个“丹霞”会不会就是那株草的果实呢? 我们这趟旅途的目的之一,就是蓬莱岛的不死仙草。鬼谷子把仙草叫做养神芝,还说它的叶子像菰米,而菰米类似于茭白。 我老爹以前有一道拿手菜叫做茭白炒肉,现在回想起来,茭白的果实层层包裹在叶子中央,还真得先砍掉整株草才能把里面的东西剥出来呢! 所以按照东方朔的路线,从紫泥海走到虞渊,再从虞渊走到某个生长着菰米的地方,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仙草,找到“丹霞”了? 我兴奋起来,忍不住开始奔跑。初唐时期的王勃曾经写过一首不怎么出名的诗,叫做《怀仙》: 鹤岑有奇径,麟洲富仙家。紫泉漱珠液,玄岩列丹霞。 我觉得自己这会儿的状态,简直就是一台人形计算机,几个关键字一出来,我马上就能把思路一一对应起来了! 紫泉漱珠液,我已经见识过了,而玄岩列丹霞,不就是说丹霞在玄岩上吗? 我不是地质学家,但玄岩是什么我还真知道! 高二上学期的地理书里,有一整章就是在介绍什么花岗岩、火山岩、石灰岩的形成和分类。我记得火山岩的分类中,就有一个叫做玄岩的东西。 它是由火山喷出的岩浆冷却后形成的,书上还有一副超大的彩图,从表面看起来,它像固体泡沫式的,密布着很多小气孔。 我同桌有密集恐惧症,闲着没事我就经常打开那一页彩图恶心恶心他,因此印象非常之深刻! 那么就是说,蓬莱仙草生长在火山岩上,而蓬莱岛出产这种石头的地方,肯定就在耗子口中的那个圆月火山上啊! 我忍不住激动,在紫泥海边又蹦又跳!一不留神滑到了地上,我还是乐的直咧嘴。 仙草的这条线索,竟然就在各种机缘巧合下,被我顺藤摸瓜给捋了出来! 蓬莱岛的线索和疑团太多太多了,我又是个好奇宝宝,一路上心里一直被压抑的挺难受,这会儿好不容易理清楚一个,真是舒坦的要命! 我浑身干劲的想爬起来接着走,一低头却发现地上夹杂着几颗星星点点的小亮光。 此刻的月光还算明亮,我往四周扫了一眼,景色很美很诡异:这里的海岸和海水同是紫色的,在靠近水源的地方,遍布着不少亮晶晶的小点,它们只有沙粒般大小,但反射着月亮的光芒很是好看。 我趴在地上扒拉了大半天,才从一捧紫土中分离出来一粒发光体,它比想象中还要小,夹在指缝中就看不见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它发出的光泽特别吸引我! 我把它捏在我身上的白布中,这才勉强能够分辨出来,它其实是金黄色的。 我靠!我脑子里突然一热,这不会是金子吧! 我知道市面上的金子主要有两种来源:第一种是开采金矿石,第二种就是筛取水下金砂。 美国那边好像兴起过几次淘金热,梦想着发家致富的人们纷纷投身于捞取河泥的工作中,目的就是筛选出这些弥足珍贵的金色小颗粒! 传说蓬莱的仙人都住在金玉殿堂里,我和怪人在悬崖上也确实看到了一片金灿灿的建筑群,这样一个藏在龟壳里的小岛应该没有金矿床,但归墟据说是世间水源的汇集之处,淘出金砂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我能淘一捧金砂回去,岂不是发了?! 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变成了金钱的形状!在人类的天性里,金子自古就是有着绝对吸引力的东西,此刻的我也全然不顾什么早一点、晚一点的汇合了,直接趴在地上,像条拱地的小猪一般拼命翻弄起来! 金子!金子! 我有些失控了,一整片平坦的海岸都被我拱出了千沟万壑。我累的腰酸背疼,得到了四五颗金砂,但不仅没有满足感,反而更加贪心!看着远处长长的一片闪光海岸,我真的要急死了,恨不得把这些紫色的泥沙全都打包带回家! 我越爬越远,光顾着拨弄土地,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下到悬崖的底部,我的十根手指都痛的要命,却一会儿都停不下来! “叮——叮——” 前面传来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我无法思考前面会是谁,整个脑袋里都是金光灿灿的小沙粒,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开始不由控制的自动淘金了,我不愿意停止这个动作,便一边听着金属声响的的增大,一边继续向前缓缓靠近。 在朦胧的雾气里,我隐约看到了一团白色的身影,他背对着我,白须白袍,和我一样的姿势跪在地上,也在仔细的搜寻着地上的金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三十九章 民国同盟 1928到2008,外面正好是八十年,但对应蓬莱岛的时间,他只在这里度过了两年零7个月而已! “小六子呢?他……是不是早已去世了……”面前这个民国时期的军人愣了一会儿神,有点犹豫的问道。 八十年过去,无论外面有什么亲友,都该没了吧。 我耸耸肩回答他:“不知道啊,我也不认识你说的小六子是谁……” “是张学良。” 我忍不住掏了掏自己耳朵,张少帅?!在中国没人不认识他吧…… 我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他怎么样了?” “七年前就去世了,享年101岁。” “哈哈哈,这个小子!”他干笑了几声,抹了把眼泪,“他和我打赌,说一定比我活的久,没想到是我赢了……哈哈……” 我涌起一阵既畏惧又敬仰的心情,这个人似乎和张少帅很要好,他肯定也是个牛逼闪闪的人物啊! “您……那个,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我哆哆嗦嗦的问道。 “去安全的地方。” “刚才那条紫海边不安全?” “你想被割掉声带吗?” 我回想起老轨喉咙上那个奇怪的伤口,猛然明白过来他看到我以后,为什么只张嘴而说不出来话,原来他被毁掉了声带! 老轨的样子显然是成为了那俩仙人的奴隶,可是蜂巢里的那个老仙人为什么脖子上也有个伤疤? 对面的虫友熟练的操纵着两只船桨穿梭在树丛之中,沉声警告道:“不要接近静谧之城,别忘了你肚子里有个会说话的虫子。” 我满脑子都是疑惑,很想接着追问,可船又拐了个弯,搁浅在一片滩涂上,那里堆砌着一大片铁甲和木板搭成的空间。 我看到了一根桅杆,这里应该是一条船留下的残骸! “李副官,来新人了!”张少帅的这个朋友扯嗓子朝废船喊了一句。 原来这里还有其他掉入深渊的人类! “李副官,来新人了!”他肚子里的应声虫又帮着招呼了一声。 生锈铁皮做成的小门“嗞啦”一声打开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瘦高个走了出来。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眼镜腿上还垂下来一条细细的长链子,从脖颈后方挂了过去,一看就是个文人。 “是个小女孩?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他问道。 “2008,我失踪了80年,你失踪65年了。”那位虫友捆牢了小木舟,向我招招手,“进来吧,咱们好好聊聊。” 我满心惶恐的跟在后面,走进了废船内部—— 这儿点着一盏吱吱作响的油灯,里面燃烧的东西,呈现出果冻状的烟黄色,看起来很像怪人从鳄鱼身上刮出来助燃火苗的脂肪。 我觉得我真的很想他。 “坐吧,这里恐怕是岛上最安全的地方了,和我们讲讲最近30年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那个斯文的李副官把眼镜放在前襟上擦了擦,掏出个小本子打算记录一下。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唯唯诺诺的说道,觉得两人的样子和审问犯人似的,不住有点难过。 “别紧张,你可能有点怕我们吧?”李副官从木板夹缝里摸出来一个小炊壶,他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轻声说道,“这样吧,我先把我们的情况给你介绍一下,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相互认识认识,说不定以后我们三个就生活在一起了。” 我喝上了最近几天的第一口热茶,心里舒坦了许多,听着李副官的讲述,我又心潮澎湃了一阵子: 那个带我回来的虫友是1897年出生的,他和张学良张少帅相识于东北陆军炮兵学院,随后两人先后担任了镇威军第三集团军的团长,1928年,张作霖张大帅被日本人炸死在皇姑屯,这位虫友急忙从渤海返航,帮张学良处理父亲的后事,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船驶入了晨雾之海,他从深渊里坠入这座岛,再也没能出去。 而李副官参加过抗日战争,他是国民党某个将领的秘书和翻译官,掉进这里的原因是一场极其恶劣的海难。 渤海与黄海交界的这片百慕大海域,其实还有很多失过事的船只船员进入蓬莱岛,在我之前,他们还遇到过一整船的日本鬼子、解放初期的几个渔民、还有改革开放时期的两个偷渡者。 怪不得他们看见我并没有感到很新奇,我只是个新来的而已啊! 这种感觉就像掉队的大雁终于找到了组织,我觉得他们肯定不会加害于我,便深吸一口气,把鲨鱼号上的经历给他俩复述了一遍。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四十章 渤海舰队 我掰着指头又开始做时间换算的数学题:秦朝到现在是两千两百年左右,就算徐福是按照一月为一天的衰老速度,一直在蓬莱岛呆着,那他也度过了差不多70年的时光啊! 中国旧时把13岁以前的孩童才称之为“童子”,假设有个10岁的孩子跟着徐福一起在这里安了家,他现在就已经80岁了! 难怪我看到的那些白须白袍的家伙都是一副老头子模样,80多岁能不老吗? 那徐福呢?他既然能得到秦始皇的信任,那他出海的时候肯定就已经年纪不小了,无论怎么算,他现在肯定100多岁,也真可以称之为“仙人”了! 我呆坐了半天,心里从震惊逐渐变为沮丧:秦始皇的三条永生线索里,第一条龙的心脏需要开膛换心,林医生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还在培养中;第三条灵魂转移邪恶又诡异,事关生死和伦理道德;这个最容易接受也流传最广的第二条蓬莱仙草,又似乎是没有什么显着效果的,童子都变臭老头了,这和传说中长生不老完全不同啊! 但仔细一想,长生不等于不老,不老是指身体机能停止衰退、容颜永驻,而长生只要保持这个人还留着一口气,不会死亡就够了! 我们总把“长生不老”作为一个成语,当成人类的一个美好愿望,可如果分开来看,不死的人也是会衰老的,但不老的人就可以保证身体不会自然死亡。 第二条长生法则只保证了“不死”,但没说三千童子吃了仙草就可以永远披着一副童子的皮囊啊! 我心里绕过了这个弯,又疑惑道:“既然徐福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了,三角之一的势力又稳定,好好发展他的小国家就是,为什么要和人家的声带过不去?” “能发展起人类社会的地方一定要有水源,这里是海中,看似水源丰富,但能提供人类饮用的淡水,只有那眼紫泉了。”李副官回答道,“泉水里有虫子,过滤不慎就会进入人的身体。” “是害怕引来那个能杀人的大黄蜂吗?”我猜测道,“不至于吧,他们有宫殿啊,肯定不会像在野外这么危险,非得割掉声带?” 李副官画了一条时间线,解释道:“这个虫子的危险性不仅仅是引来黄蜂的攻击那么简单,它会重复人说过的话,这就让徐福的地位受到威胁了。” “一个方士突然建立一个国家,然后自封为王,他的手下肯定有很多不服气的,喝下紫水以后,这些人肚子里的虫子也学会了议论政事。”李副官转手拍了拍虫友的肚子,“你想想,在一个皇宫殿堂里,一群大臣正唯唯诺诺的上朝,突然这些人的肚子里传来了辱骂王座上那个人的声音……” 我脑子里浮现出了“龙颜大怒”几个字。 “这就像自己把自己的罪证罗列出来一样,这些大逆不道话语一定是虫子的宿主曾说过的话。自己在上面享受着至高无上的王权,而底下的臣子虽然跪着,他们的肚子里却不受控制的重复着推翻自己的声音,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能容忍事情。” 我想象着那样的情景,表示完全可以理解,这些应声虫非常不懂风情,你根本就无法猜到它什么时候会突然蹦出一句话来。 “当时还有不懂政事的三千童子,他们是徐福这个新国家的未来,如果任由他们听着这样的流言蜚语成长下去,徐福的统治保准要完蛋。”虫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补充道,“反正只要喝下了虫子,能发出声音,出了宫殿就会有被那种黄蜂杀掉的危险,干脆就进行一次彻底的清除,完全的洗脑,不服统治的全杀,喝了紫水的全杀,剩下一群干净如纸的孩子,全都割掉声带,一来保证人身的安全,二来再也无法议论政事,徐福像操纵一群傀儡似的,给每个人都分了工,洗了脑,只要保证他们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住,这些童子就算长大了,也根本就不懂得反抗了。” 李副官指了指自己,然后在纸上的时间线上画了一笔,说道:“在秦朝之后,还有很多其他朝代的渔民或者出海旅行者进入这里,每个人看到了黄金仙宫都会凑过去看一眼。徐福很害怕,便布下了一道指令:凡是岛外来的人,只要被看见,就抓起来一律割掉声带,贬为淘金的奴隶。” “他害怕什么?”我不解的问道,“如果没过几百年都能进来一批幸存的人,这些各个朝代的人聚在一起,一定是一种文化盛事吧!” “你想的太简单了,童子们心智未开,非常容易被徐福控制,可是外界的人就不一样了,秦朝早已灭亡,后面朝代的人肯定不认为秦朝人是个威胁,只要他们和那些白纸一样的童子进行了交流,那些好孩子早晚会被带坏的。” 我的脑子晕晕乎乎的,关于建立国家、平稳内乱和铲除外患的话题实在是不适合我这样的小丫头。 “好吧……我大概了解了一点点,能问个最重要的问题吗?”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道,“蓬莱仙草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这些童子们还会不会死啊?” “这谁晓得,只有静谧之城内部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四十一章 威慑力 “团座,我……我以为你……”吴老船长居然一改往常的高姿态,变得结结巴巴的紧张起来,“团座,我……能、能见到你,真是太……太好了!” 旁边站着的梁阿婆、狗蛋、小钢牙,还有其他七八个叫不上名字的船员都惊的瞪大了眼睛。 “团座,张少帅他、他2001年的时候,就去世……” “行了我知道了,一听你结巴我就想罚你。”虫友拜拜手,转身就走,“有什么问题就问那个小妹妹吧,我要去收猎物了。” 吴锦城想追过去,又不敢挪动脚步,犹豫着蠕动着嘴唇,丝毫不敢反抗他的命令。 我觉得真是滑稽极了,老的这个见了少的这个居然会紧张成这幅样子!他俩在外面曾经是上下级关系,然后他们分别在晨雾之海被打乱了时间线,结果又在这样一个机缘巧合下相逢,当年的小屁孩满脸沧桑,当年的军团长正值壮年。 我一点儿也不怕这拨变态了,底气十足的招呼着他们浩浩荡荡一行人,边把李副官告诉我的故事又复述了一遍,边引领着他们向滩涂上的废船舱前进。 “我们本来有20个人从鲨鱼号上下来,结果路上遇到了很多想象不到的阻碍,现在也就剩下我们这些了……”苏丽妖撩开香肩,给我看了看他的伤口。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他们在路上散落的装备和同伴的尸体我都看到了,肯定是先遇到了玄蜂加应声虫组合,然后遇到了海神,最后又被徐福的人抓走了几个。李副官所说的三方势力全都被他们遇到了一遍,相比较来看,我的历程还是挺幸运的。 破旧的小船舱一下子就被挤的满满的,鲨鱼号的人也是疲倦到了极点,他们喝了点热水,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倒头就睡,无论这儿的条件有多简陋,这个小营地带来的安全感都是无可比拟的。 梁阿婆小指翘的高高的,手里捏着杯子的把手,瞥了我几眼阴阳怪气的问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冬煌他们都为了保护你死掉了吧!” 我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什么呢!我自己怎么就不能活了?” “你没遇到玄蜂?” “我跳水里跑了还不行吗?” “就你?”她轻哼一声,“那龙伯人没来抓你?” “没遇到海神,他不是被你们给碰到,然后一阵恶战又被玄蜂弄死了吗?”我没好气的答道,“听你的语气,还很希望我死吗?” “你是个祸害,龙伯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女人的。” “我靠,你什么意思!”我一拍桌子怒道,“在船上你们就把我当最后一个诱饵,还想把我变成人体炸弹,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怎么了?知道打不过海神,怕了?又用不到我,想把我弄死保平安是吧!” “这里很安全,三方势力都不会过来的,别吵。”李副官皱着眉头,做出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我可没吵,我只是为了大家着想。”梁阿婆耸了耸肩膀,不敢吱声了。 我懒得搭理她,也不乐意以后和这些人生活在一起,我决心必须走出这个安全的避风港,我要找到怪人和露露,还有冬煌他们仨。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来这里不是寻找世外桃源的,摸清岛上的所有情况,和我自己的人汇合才是硬道理啊! 我起身就走出房间,虫友正蹲在那里刮鳄鱼皮呢,吴锦城托着腮帮子结结巴巴的和他聊着什么。 “那个虫……”我舌头卡了一下,总不能叫人家虫友吧,这可是个风云人物,“团座……我想问一下,在悬崖之上还有个和这里环境差不多的林子,为什么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因为这里是三方势力的交界点,往上走一点是黄蜂的窝,淘金海岸那边是静谧之城,出了林子拐个弯,水里那些家伙的老巢就到了。一般来说,它们会两两相互攻击,但不会进入这个三方中点,因为三人开打,精力肯定是无法集中的。” “难道说如果不呆在这里,我们这种外来人都会处在危险之中?”我想着露露的肚子不禁担心起来。 “也不一定,这是分情况来看的:大黄蜂不挑人,只要能产卵它什么身份的都要;海神不会轻易伤人,但是他们不可能放过育龄女性;徐福的人丁不足,他会把抓到的外人都变成奴隶,不会轻易把人弄死的。” 我挠挠头,有个地方没有听懂:“徐福不是带了三千童子进来吗?这些孩子长大以后可以继续繁衍啊,三千变六千,六千变一万,人口应该越来越对才对,怎么会人丁不足呢?” “我不是说了吗,水里的东西不会放过任何育龄女性的,童女一长大,他们就去抢,空有一城的童子怎么生育?” 怪不得那些80多岁的白胡子老头都要跪在地上淘金,他们没有劳动力了啊! “我们只能养你一两年,等你长大了,这里可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四十二章 谋反 冬煌曾告诉我,梁阿婆一直以来都不得人心,虽然她应该真的很厉害,可她那股趾高气扬的尽头的确太让人不爽了。 按照年龄资历来看,她叫冬煌熊小子,那么她的辈分应该是挺高的。 我想,首先是她的地位使得一般人不敢顶撞她,其次,相处久了,大家都不愿意搭理她了,更是懒得帮她改正那些坏毛病,这才导致了她的性格越来越孤僻,越来越清高吧。 她捂着脸,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这应该是她头一回挨巴掌。 一帮船员都被虫友的气场镇住了,连吴锦城都大气不敢喘一下,压根儿就没人会为她这一巴掌出头。 “你跟我过来!” 虫友转过身,一把拎着我脖子,给我推到了船舱后面的空地上。 我心里倒是无所谓,反正梁阿婆这口恶气他都替我出了,如果他开口赶我走,我绝对不会回头的。 “你真的引来过水里那玩意?” 我点点头。 他沉思了一会儿,来来回回的开始踱步。 等了半天他也没吱声,我看的眼前发晕,赶紧就地坐下,等着他下达逐客令。 “或许这是个转机。” “啥?”我没听清他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什么。 “如果水里的东西要抓你,而有些人非得保护你,那他们一定会恶战一番。” “我都说了,我不拖累你们,我马上就自己走。” 他完全没在听我讲话,还是边踱步边自语道:“里应外合,又来了一群棘手的东西,这下真的有点意思了!” 我不再插嘴,终于等到他停下了脚步。 “听着,现在这个营地因为你变得不安全了,你必须得走,这儿还有其他的活人。”他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目前,能保住你小命的地方就是静谧之城,你准备一下,去找徐福吧!” 我诧异的张大了嘴巴,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意思:“要我去找徐福?送死啊!” “当时我说外来人只要让徐福抓住,就会被割声带、成为他们的奴隶,这个事情不假。”虫友披着军服,双手抱在胸前,“但是,跟你说实话,我带你回来是有私心的。我们去了那儿才会成为奴隶,你到了宫殿里,也有可能成为宝贝。” 我想了想自己和他们的区别,问道:“是因为性别的问题?” “我不管你到底有多大的年纪,但是在咱们这些人类的眼睛里,你还算是童女,进了宫殿,徐福说不定会保护你。” “怎么个意思,你是说女人在这里存在的意义就是生孩子?如果不给海神生,就要给秦朝的老神仙生?”我转过这个弯来,一阵恶心,“我躲在宫殿里,可以避开海神,但等到长大以后,就得给他们繁衍后代了吧?” “你的样子看起来还小,最近一两年应该没事,如果你要想办法逃出来的话,首先得保证自己安全吧!” “我才不去送货上门呢,我不要当童养媳!” 虫友四下张望了一圈,突然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你以为我在这里真的是苟且偷生,只为了留住一口气而活的吗?” 我愣了一下,以他刚才那样的性格脾气,再加上团座的闪耀光辉,的确不像是能一辈子认命、憋屈在这个小地方的普通人。 “那你还能怎么样?有三方势力在,你能干什么?” “我们都在卧薪尝胆。” “你们?你和李副官?”我奇怪道。 “不止……现在时机应该到了,你得作为我的间谍先去一步。”他表情很严肃,语气像是在下达某个命令。 “我怎么又成间谍了,你……你的目的是什么?” “推翻徐福的傀儡王朝。” 我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说出这句话,心里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 推翻徐福的王朝! 我的妈呀……这种念头,再给我一百个勇气我也不敢去想啊! “你听好,我船里的部下,还有我们这批人的前辈,除去死掉的那些,其他都已经混进静谧之城里去了。徐福这个人没有称王的实力,这儿的社会结构一点儿也不稳当,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静谧之城已经到了气数已尽的地步了。你们这些人的到来就是个很好的契机,是时候让这里覆灭了!” 我颤颤巍巍的问道:“你想怎么覆灭?杀了徐福吗?然后你称王?” “不管怎样,我们是不可能在这个破废墟里呆上一辈子的,那个黄金宫殿又大又安全,不该让一群半死不活的老头子霸占!” 原来他们要取代三方力量中的其中一支啊!我真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四十三章 雪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滴了水的缘故,当虫友摇着小船,从水森林里把我送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有些冷的发抖。 “我的风湿就是天气预报,果然要变天了。”他叹了口气,把披在身上的军服丢给了我,嘱咐道,“把衣服穿上,气温会骤降几个小时,等你到了城里,自然有人认得你。” 我点点头,翻身下船踩进了森林边缘的最后一片水潭里。 “记住142857这组数字,别忘了撒尿,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面的。”他推了我一把,就开始把船倒着划回去了。 脚下的水变得很冰,我垮了一步便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把外套裹紧了一些。 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原本以为虫友早就该消失在森林中了,没想到他正停在我刚好能够看得见的地方,举着右手给我敬了个军礼! 我心里一激动,突然有种被渤海舰队收编了的感觉,赶紧从霸气的衣袖里伸出手来,像模像样的给长官回了一下,就赶紧朝着静谧之城奔过去了。 雾气比我进来时要浓重了很多,我看到脚边的叶子都镀上了一层白色,仔细一看,那分明是一层雪霜! 搞什么啊,突然冬天就来到了? 我身边的雾气已经不能称得上是“雾”了,那几乎和失火时的滚滚白烟差不多,我凭着记忆走出一小段距离,就再也不敢随意行动了。 我的位置在哪里?我感觉自己好像跑错了方向。 本来我是想找找哪边有紫色,然后摸到紫泥海岸,顺着那些淘金的老头和奴隶的路线进城。可现在,前面两米开外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必须盯着地上的一片片草木,才能相信自己确实是站在地上的,而不是被包裹在云团中。但渐渐的,我完全变成了一个睁眼瞎,我低头看去,居然看不清自己的双脚! 这下可坏事了,我肯定已经迷路了! 这世界所有的所有,都笼罩在纯白色的雾气中,我觉得只有盘古开天辟地的那把斧头才能破开这混沌宇宙,澄清天地。 我手脚并用的摸索着,希望能触碰到什么有用的参考物,路边的一棵树、地上的一块石头、满是金子的沙滩,什么都行,我现在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啊! “哗啦——” 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我能听得有什么很脆的东西摔裂的声音。 “哗啦——” “哗啦——” 没过几秒钟,这声音就接二连三的响起来了。 我的头上突然被轻砸了一下,一丝冰凉凉的东西滑进了我的脖子里。 什么玩意? 我抬头一看,天空上的雾气稍微疏散了一些,但还是看不到月亮。 空中和地面还是有着显着区别的,它们更像是一团团的云彩逐渐凝聚在一起,然后似乎被压缩成了某种可见体,渐渐汇聚成一种看不清楚的图案,骤然下降,砸落在蓬莱的土地上! 这种空中袭击越来越密集了,我的脚边很快都堆满了那些凉丝丝的东西,它们在我皮肤的温度下几乎是瞬间就融化了。 难道是下雪了? 我弄不明白这个状况,如果是雪花,那“哗啦”的声音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蹲下身去,居然在脚面上摸到一片冰晶似的东西! 如果这是雪花,它怎么能砸到我的头?如果是冰雹也不该化的这么快啊! “阿巴……” 我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微轻微的呼唤。 是露露! “朝闻道?露露?你们在吗?”我不敢声音太大,只得抑制住满心激动,伸出完全看不见的双手在附近摸索了一下。 “矮子?你在这儿?”怪人的声音从侧面传了过来。 “我靠!真的是你们!”我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你们怎么来这里了?位置呢?我摸不到!” “你别动,我去找你!” “我在这儿!”我呼喊着,欣喜若狂的四下张望,等待着他的身影出现。 “我在这儿!”肚子里的应声虫自动的帮我复述着。 陆陆续续的,又有几次奇怪的冰片掉落在我的头上,虽说一点儿也不痛,但我的头发很快就变得又湿又凉,挺不舒服的。 我刚刚被冻的打了一个打喷嚏,一只温热的手就从身后捏住了我冰凉的脖颈。 “朝闻道?” “嗯,把手给我。” 我只能模糊不清的分辨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在我背后,这样一臂的距离我也看不到他的脸,蓬莱的这场雾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四十四章 一场劫难 十片二十片雪花根本成不了气候,我站在那里还没有什么感觉。但蚁多咬死象,一旦快速的奔跑起来,成千上万的大雪花就像迎着你似的,从斜上方飞扑向身体而来,我的脸被不断的击打着,没过几十秒钟就有点麻木了。 脚下的土地经过了冰雪的洗礼,又滑又粘,我们跑的相当相当费力。 但我不该咒骂这样的天气,玄蜂没有像往常一样,一眨眼的功夫就飞到身后,这还多亏了纷扬而下的冰晶,它下的愈密集,玄蜂就愈慢,我们保持稳定的速度,还是能逃过一劫的! 露露已经停止尖叫了,她的手在不住的抽动。 我的心比身体还凉,她现在一尸两命,我们这么跑下去,就算玄蜂追不上来,露露的身体也撑不住啊! 才短短几分钟,雪花下落的趋势已经由“劈头盖脸”演化到“排山倒海”之势了,玄蜂的翅膀振动早已被冰晶碎裂声覆盖的一干二净。 现在我们没法跑起来,甚至连大步走都很困难,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人都如此,那玄蜂应该是无法起飞的。 我们不得不停下脚步,查看了一下露露的状态——她已经昏死过去了。 在雪花疯狂掉落的这段时间里,蓬莱的雾气稀薄了不少,我眼睛瞪的大一点,勉强能辨认出旁边两个人的轮廓。 怪人从身后的大背包里翻出了一条压缩毯,把露露的肚子裹了起来,我死命的掐着她的人中,难过的不知如何是好! 地面上的雾气也开始争先恐后的凝结成雪花了,我们三个人的身影在彼此眼中渐渐清晰起来,每个人都浑身湿淋淋的,模样狼狈至极! 随着视野的恢复,我意识到露露的小宝宝极有可能出现了大问题:殷红的鲜血从她的下体印染到雪白无暇的地面上,看着让人触目惊心,又手足无措! 如果孕妇的肚子流了血,那不就是流产?! 我靠,小宝宝不会没了吧! 掐人中、扇耳光、捏虎口,各种方法用尽,我直到现在还是没唤醒露露,她的气息好微弱好微弱,我急的有点眼前发黑,赶紧抓着怪人的胳膊哭道:“道哥,我不想让她死……也不想小宝宝出事,快救救她们啊!” “别慌,孩子可能还没死!”他嘴里安慰着我,实际上比我还手忙脚乱,只得不停搓着双手,帮露露暖一暖肚子,“不行,再这样就要胎死腹中了,你帮她生一下试试!” “我靠!我怎么生!我不会啊!”我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见师傅帮母鹿和母牛接生过,应该差不多!”他把外套脱下来垫在露露身下,露出了熟悉的冲锋衣,“你按住她的肚子,往下推一推!” 没有时间犹豫了,这个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我把双手搭在露露的肚脐附近,用了点力量朝下使了一把劲—— 一大片液体流了出来,把地上的冰雪都给融化了! 我吓了一跳,不敢再胡来,哆嗦着问道:“是这样生的吗?草菅人命,你好好再想想啊!” “当时那头母牛是侧卧在地上的,师傅说它难产,就从牛奶头那里开始往屁股推动,过了一会儿,两只小牛蹄子就从母牛屁股眼里伸出来了!母牛没了力气,师傅就用绳子捆住小牛蹄,直接给它拽了出来!” 怪人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我却绝望的要死,好歹我也上过生理课,我的经验再不济,也不至于说出“小牛是从屁眼里生出来的”这种言论啊! 我深吸几口气冷静了一下,和怪人一起,四只手同时推了一把露露的肚子—— “啊!” 一声尖叫,一直处于昏厥状态的露露居然被痛醒了! “露露,快!你用点力气,你肚子流血了,孩子有危险!”我迎着她慌张的眼神,尽力给她点力量。 “对,你就当做拉屎一样,尽可能的使劲吧!”怪人攥着拳头向她做出了加油的手势。 头顶的雾气此刻全然没了踪迹,明晃晃的月光亮的有些刺眼,又到了满月了,这是蓬莱岛的中午! 可是周围吹起了一阵疾风,地面上雾气凝结的冰晶全朝着一个方向飞扑过来,一下子就把地上的露露给覆盖住了! 妈的!我们的情况都要窘迫死了,别再添乱了啊! 我赶紧把露露挖出来,她满身都是碎裂的小冰晶,面色和雪一样的苍白。我看着她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她就快死了。 怪人直起身,跪在她前面,一把将冲锋衣拉开,然后抓住拉链两侧伸直了手臂—— 他的身体和他的衣服形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围墙,把风霜雨雪全挡在了背后! “快,给她接生!” 我点点头,分开露露的双腿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四十五章 御医 我心急如焚,根本无暇顾及城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景象,只顾着疯了一样大声呼喊着:“她难产了!你们有懂医术的吧!快来人救救她啊!” 我听到附近一阵骚乱,有很多很多很多老头从各个角落涌出来,像一尊尊雕塑似的呆立在那里。 “快救命……她快死了!”我无助的呐喊着,眼泪唰唰的往外流。 露露紧闭着眼睛,手脚都耷拉着,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丁点儿血色。 我求你了,千万别死啊…… 他们把我俩扛到了一间点燃着油灯的小屋里,然后关上门,急匆匆的退下了。 这个房间简陋的要死,墙壁粗糙不堪,大门还闪着缝隙,屋里除了一张桌子什么都没了! “喂,你们能听懂普通话吗?我说我要找个会医术的人!她要生孩子了!”我一边往桌子上拖拽着露露的身体,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喊着,“这儿不是皇宫吗?传御医!能不能听懂人话啊!我靠!” 话音未落,劣质的木门被一脚踹开了,一个男声说道:“来了,不想死就安静点。” “御医?”我赶紧回过头,一下子傻了,“林医生?!” 眼前的这个人披着一件和蓬莱老头相似的白袍,手里握着我非常熟悉的医药包,他是林哲宇无疑! 可外面世界进来的男人不是都要割声带、上锁链吗?他这身打扮又是怎么回事?! “把她情况说一下。”林医生一把推开我,把露露的位置在桌子上摆正。 我拍拍自己的脸回过神,现在是十万火急的时刻,无论有什么千言万语,都抵不过露露母子平安啊! “她受了不少颠簸,又跑了一段路,原本只是肚子疼,但后来就流血了!”我尽量让自己嘴皮子说快点,“她晕厥了两次,醒过来就一直在流血,我试着帮她接生了一次,可是孩子没有弄出来!” “这次晕厥了多久了?” “大概10分钟了!本来叫她还有回应的,可是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在军装上抹了一把鼻涕哀求道,“你别让她死啊……” 林医生利索的剪开了她身上缠绕的乱七八糟的压缩毯、棉外套和长睡衣,命令道:“别哭,给她搓搓脸,试试看还能不能恢复知觉。” 我点点头,赶紧去搓露露那张年轻的脸孔,眼泪啪嗒啪嗒都滴了上去。有专业的医生在,她肯定会没事的! 林医生皱着眉头,满手都是深绿色还带着血丝的液体,同时我还闻到了一股淡臭味。 “情况不妙,羊水早破了,颜色也不对。”林医生张开手掌嗅了一下,“有粪块,胎儿重度缺氧了!” “别让她死!别让她死!”我急的直跺脚,“快把孩子拿出来啊!不是有剖腹产吗?” “我有外科医生执照,不是妇产科的……”他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我闭嘴,“胎位不正,母体休克,我不会剖腹产,这里也没有仪器可以测试胎儿是否还活着。” 我看他也是一筹莫展,不敢再开口多嘴,只得一遍又一遍搓揉着露露毫无生气的身体。 “露露的家属应该是哪个?梁阿婆还是吴锦城?”他突然问道。 “一个可能是她养母,一个可能是她孩子的爹。” “那他们会先救谁?大人还是小孩?” “这……”我突然愣住了,“他们根本没把露露当成过人来看待,露露母子的死活他们绝不会放在心上的。” “如果你是家属呢?” 我刚想毫无意义的说都救,林医生不给我回答的时间,便自言自语道:“肯定要侧切了。” 他俯下身,抄起剪刀伸了过去,我明显的感觉到手掌下的露露颤动了一下! 她还有感觉,只是没了力气,她死不了! “我矫正胎位,你把她扶稳了,很痛。” 我赶紧搂住了露露紧绷起来的双臂,温声细语的在她耳边安慰着。 林医生在下面摸索了半天,然后伸出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肚皮上,突然用力一拉—— 露露爆发出了一声差点刺破我耳膜的尖叫! 孩子出生了! 我看到林医生的手掌上拖着一个通红的肉疙瘩,心里刚一放松,又紧张起来:哭声呢?电视剧中不是这样安静的啊!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林医生的话像一盆冷水,把我刚刚暖热的心浇灭了。 他指挥着我用棉球清理出孩子口腔里的杂质,然后把那个安静的小东西铺在旁边,伸出两个大拇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按压着它的胸口。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四十六章 142857 一团团沾着鲜血的白布被丢在旁边,耳畔传来手术刀和镊子的金属碰撞声。 我很怕痒,有人触碰我的脖子,我一般都是非常敏感的。 但现在,我能明确的感觉到林医生在切开我的皮肤,甚至有温热的血顺着我的锁骨流到胸口,却一点儿都不痛。 浸泡白布的那个液体,应该是有麻醉效果的,别说是割了我的声带,就算是把我的脑袋切掉,我都毫无痛苦。 尽管如此,想着我失去了露露,还要就此失去声音,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林医生的职业特点就是冷静、利索。 他很快就完成了手术,给我的喉咙覆上了一层厚厚的什么东西,便起身开始收拾工具了。 我浑身的麻劲还没过去,像个植物人似的,一点儿都不能活动。 老头儿们再次把我扛起来,打开门就往外面走,经过林医生身边的时候,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脖子不能动,只得保持着从一个斜下方的角度看着雪后的天空和静谧之城的房顶。 在外面晒饱了月光的白孔雀陆陆续续飞了回来,它们三三两两的停留在黄金城的宫殿之上,如果没有那场白雪,屋瓦也应该是金黄色的。 就算是只看房屋的上半部分,我也能一眼分辨出这些宫殿存在着很大的差异:靠近围墙外面的屋顶朴素无华,好像只是一顶搭在墙壁上的盖子;距离我比较近的区域里,屋顶就稍微带了点翘起的屋脊,在屋檐下还雕刻一些简单的花式,也勉强可以用“雕梁画栋”来形容了;但在老头们扛着我绕了一个圈之后,我看到了静谧之城最中心的一座建筑。 如果这里真的是一个有阶级制度的城市,那中心的这个建筑肯定是属于最高级别的皇帝的! 它比四周的平房和两层小楼都要高出很多很多,屋檐上雕琢着数不清的奇珍异兽,最上面的屋顶还立着一尊披着白雪的巨大三足鸟!月光如水,雪金相映,单单从这座宫殿下经过,我满眼都是璀璨的光辉,每一个微小细节、每一处巧妙设计都让人目眩神迷、入目不忘! 秦朝的徐福是住在这里吗?从黄金用料来看,连秦始皇都没享受过这等巧夺天工、极尽世间华美之姿的楼阁吧!我很难相信这是由徐福的那一船童子所建造的,也明白了他不愿回去向皇帝交差的心情。 能住在这样仙宫般的地方掌握大权,观赏着行云流水、麒麟孔雀,还能指使千人为他效力,别说是虫友要推翻他,就连我都想称王了! 眼前的画面很快就被一片漆黑吞没了,我被带进了一个简陋的房间,瘫在了铺好被子的一张床上。 几个老头带上大门退了出去,黑暗的屋子里亮起了一盏明灯,一个满头白发但梳着发髻的老年人走了过来,坐在了我的旁边。 透过那盏灯,我得以与这张苍老的面孔对视着,这个人没有雪白的胡须,稀疏的眉毛也较为纤细,这是个静谧之城里的老太太! 看她的衰老程度与那些童子无异,我能推断出这个人就是随船而来的一个秦朝童女!她逃脱了海神的掠夺,也没有被玄蜂控制,作为一个女人平安无事的存活到了现在! 我的头不能挪动,只得斜着眼尽力的瞥着老太太的身体,她的喉咙上也有一块淡淡的疤痕,看来也是在幼年的时候被徐福给洗脑了。不过她和外面的老头有着明显的不同,不仅仅是发型和相貌上的,更在于一种身体状态,她的皮肤和拂过我额头的手指触感都表明:这个女人没有做过苦力,她是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下生活的。 同样是老女人,眼前这个秦朝老太太的目光却明显比梁阿婆要柔和许多,她动作很轻的把我的肩膀平放在枕头上,然后端来一盆热水帮我擦了擦脸,又开始依次解开我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 我从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就看出来她绝对没有恶意,她应该是想帮我擦拭一下身体,不过这么赤身裸体的躺在一个陌生老太太面前,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在她的热毛巾按摩下,我的身体开始渐渐恢复知觉了。 这个过程非常不舒服,其他躯干倒还好说,恢复的都是一些跑步造成的酸痛感,而喉咙可就要了命了,不仅像灌了辣椒水一样火烧火燎的,最主要的还是痒! 我脖子上的皮肤本来就够敏感的,这一痒起来,真是难受的我死去活来!抓是肯定不行的,我只得每隔一段时间就咽下一口唾沫,借由那点口水帮我瘙一下下。但是当会厌软骨上升,我把口水吞下肚子里时,刚刚得到缓解的痒感立刻就转化为了针扎似的疼痛! 我恨死了林医生,他再冰冷,我们也是相互扶持的队友,他还带我去医院检查身体呢,怎么又能下得去手夺走了我的声音? 老太太看出我的难受,很贴心的趴在我身边,呼呼的帮我吹了吹伤口。 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了,陆陆续续进来七八个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四十七章 殿前集会 142857! 这串数字像一把利剑,点醒了我的茫然无措。 他是虫友口中可以接应我的人! 现在露露已死,孩子有人照看,我不会受到海神的攻击,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摸清这座城的秘密,找到冬煌耗子,打醒林医生,然后能跑就跑,不行就推翻这个不合理的统治! 我把军装穿戴整齐,跟着涌动的白色人潮向着赤金楼阁跑过去,一方面能让更多的线人看到虫友的衣服,一方面亲眼见识一下这些老头老太太突然发狂的理由。 这些人看似混乱,实际上都遵循着严格的一套等级秩序: 我所见过的那些女人和老太太,距离楼阁最近,她们站在殿前的台阶下,摇头晃脑、神色焦急;千篇一律的白胡子老头站在中间空出来的广场上,他们的手脚不停的抖动着,呼吸非常急促;最外圈是一层带着手链脚铐的奴隶,我扫了一遍,没有冬煌耗子,但看到了好几个鲨鱼号上的人! 我穿着深色的军服,站在一群白衣中特别显眼,我赶忙跑到奴隶区站着,希望他们能够抓紧时间认出我来,大家一起协商谋反大业。 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声音,他们每个人的声带都被破坏了,我只好仰着头去迎合他们的脸。 可是这么多人中,居然没有一个回应我的眼神的,我就站在老轨旁边,他却视我为空气,只紧紧盯着楼阁的大门,鼻涕一个劲儿的往外流。 那扇大门上雕刻着一只凶猛的野兽,形态看起来有点像熊。 我很想从这边奴隶的队伍里挤到另一边去,冬煌和耗子我还没找到呢,这样一个全城出动的机会太难得了! 可是大熊门突然打开了,所有的人都呆在原地不再胡乱动弹,我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敢随意走动。 “叮呤——” 楼阁里走出来一个手持金铃,莫约七八岁的小童子,他唇红齿白,肤若凝脂。 让我震惊的是,他小小年纪居然和外面的老头老太太一样,长了一头白发! 他显然是静谧之城里的老童子童女培育出的后代,难道白头发这种事情也是可以遗传下去的? 我算了一下年龄,在从秦朝到现代80年的岁月里,假设童女15岁可以生孩子,那么这个白发童子和第一代老童子之间居然相隔了四至五代人! 他边摇动着铃铛,边向外多走了几步,身后又跟出其他几个年纪稍大些的青年。 难怪我在这城里只能见到老人和奴隶,年轻人都住在金玉楼阁里吗? 这下可好区分了,凡是白头发的,无论男女老少,全是秦朝人,剩下的黑头发就都是外来者了。 在白袍的队伍中,也稀稀拉拉夹杂着几个黑头发的,这其中就有成为了御医的林医生。 我想白袍应该是标志着高一级身份用的,外来人如果有良好的表现,是不是就能脱离奴隶待遇了? 小童子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和他后面的同伴一起,正在向每一个疯狂的人们派发着什么东西。 我仔细看了一下,那是一颗颗红褐色的小丸子! 前面几排老头每人把小红丸分到手以后,一个个欣喜若狂,从长袍袖子里掏出一个类似于鼻烟壶的小巧器皿,把那个小丸放了进去,然后晃动器皿,再打开就变成了暗红色的一小盅液体! 他们席地而坐,高昂起头颅,一点一滴的品尝着那个红色液体,表情好像都爽飞了一样! 这都在干嘛啊?他们乐的鼻涕眼泪都彪出来了! 方才有个线人说领回来的仙丹一定不要吃,那个“仙丹”想必就是现在这个红色的小丸子了!可是每个人都吃的那么爽,为什么不让我吃? 蓬莱仙丹、红色液体,我突然想到,这会不会就是东方朔所说的“丹霞浆”? 小童子一步步走近我,我也赶紧学着旁边奴隶的样子,低下头来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等待着仙丹的馈赠。 一双白嫩的小脚丫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在我手心放上一粒东西,然后停住脚步不走了。 我心里有点慌张,他发觉我是新来的了? 我偷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正以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和我对视着! 他这样一张孩童的面容配上这样的表情,直让我不寒而栗,更何况他的眼睛有一只是金色的! 鹤发童颜、金银妖瞳,这样的样貌不就是古书里常说的妖精吗? 小妖童看了我半天,又取出一粒仙丹发给我,这才摇着金铃走远了。 我进入城里,连死都不怕,却头一回这么害怕一个小孩子! 身边的奴隶们没有融化仙丹的器皿,便将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四十八章 鸦片控制 我醒悟过来,这个人一定就是虫友的线人了! 我原本以为他会是一个挣扎在底层的奴隶,没想到他居然爬到了比那些老年童子还高的位置! 如果外来人可以混进蓬莱高层,那么林医生呢?他也是黑发白袍,还可以号令几个老头,那他是真叛变还是另一个线人? 不容我多想,仙女带着我进入了一间漆黑的小屋子,这里扑面而来一股咸腥味道。 她来回几趟,带进了几件东西和一盏灯,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有了光线我才发现,我好像真的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了,这儿居然是一间审问室! 旁边的铁架上挂满了很眼熟的手链脚链,地面上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刀片、鞭子、铁棍,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角落里的半空中,悬挂着一条看起来又重又锋利的大铡刀! 如果说外面是人间天堂,那么这里就一定是人间地狱了,仅仅是推开了一扇门而已,我竟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仙女光彩照人的走到我面前,摊开手心,里面又是几粒红褐色的小仙丹。 又要逼我吃? 她也不能说话,只是伸出芊芊细指,指了指自己肚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把仙丹捏起来一粒搭在我的唇边。 我看出来,她的意思是吃下仙丹,肚子里的应声虫就不会说话了。 所以这只是一副药剂?难怪这儿的人都如此安静,没了声带,也没了虫子,静谧之城真的可以彻底静谧了。 仙女的指尖都散发出一丝温婉的香气,我身为女人都有点意乱情迷的意思了…… 但我还是拿开她的手,摇了摇头。线人告诫过我一定不能吃仙丹,而且林医生在集会上也没吃,仙女越是逼我,越是说明这仙丹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她峨眉紧蹙,将那个东西含在了嘴里,然后探身过来就要亲上我的嘴! 靠,她的意思是无毒无害吗?现在软玉温香抱满怀,我承认她真是太动人了,可是……可我他妈也是个女人啊!用美人计对付我实在是搞错对象了啊! 我赶紧侧过脸去躲开她,紧紧咬着牙关,下定了死也不吃的决心。 仙女爬起身来,抬手就给了我一个巴掌! 好样的,软的不行,终于要来硬的了是吧! 看着她准备好撬开我嘴巴的架势,我不住担心起来:线人让我混入其中,他的意思就是让我服从仙女的意愿,最终爬到白袍的级别吧!可仙丹又摆明了不让吃,马上酷刑都要上了,我还怎么“混入其中”啊?! 难道是让我伪装成仙丹已下肚?可是应声虫能被我控制住不吱声吗? 仙女也不顾我是否在发呆,抄起一条长鞭就抽到了我胸口上! “哈——” 我痛的张开嘴就要惨叫,结果受伤的喉咙只发出了一串急促的气流声。 我已经忘记了,我早成为了一个哑巴! 可不对啊!我见到林医生的时候,他明明跟我说话了,他还教我怎么接生呢!还有那个线人,他的话语还带着很浓重的乡音,他脖子上也明显的有伤痕啊!他俩是咋说话的! 仙女就算表情狰狞起来,还是那么养眼,我被安静的抽打了五六鞭,整个上身都火辣辣的,就好像上半截身体里的内脏被爆掉,它们正在慢慢的肿胀起来,即将撑破我的胸膛似的。 我忍受着剧痛,头脑倒非常清醒:林医生开口说话的时候,那间房子里只有我和露露,在线人开口的时候,他也是匆匆忙忙一句话带过,静谧之城的其他人压根儿不知道他们俩不是哑巴! 我身上痛的要死,心里却舒坦了许多,林医生肯定也是线人无疑了,他割掉我的声带也许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是帮着外人谋害我! 仙女丢下了鞭子,已经掰开了我毫无反抗力的嘴巴,我心里一动,赶紧打起最后的精神摆摆手,主动接过了她手里的仙丹。 应声虫,我和你打个赌,如果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不发出声音,咱们俩各自安好,谁都不会出事。如果你还他妈的瞎叫唤,我就真吃这仙丹了,倒时候我大不了变成老童子似的呆滞傀儡,你可就要彻底死了! 我心里这样默默念叨了一阵子,便举起那个红丸在仙女眼前晃了晃,然后将它丢进了嘴巴里。 仙女很满意的笑了一下,奖励性的摸了一把我的脸,转身坐在金色的大靠椅上,歪着头盯着我。 其实在初次登岛,和怪人会面的那个时候,我曾经在水森林的红豆杉上,采摘了一小把相思豆。 因为在那些小豆子的见证下,怪人头一回因为我脸上的伤口亲了我一下,那个场景一直反复的出现在我脑海里。所以就算被幼虫控制的尸体捉住、和在面对蜂巢明知要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四十九章 败絮其中 我回想了一下罂粟这种植物的形态:花朵艳丽似火,果实藏在花瓣之中包裹着,剥开肥厚的果实才可以找到种子,而只要用刀子划伤果实,就会有植物的汁液一滴滴渗出来了。 我本以为蓬莱仙草是需要捣碎榨汁才能成为丹霞浆的,现在看来,无论是直接食用那个汁液,或者凝结成仙丹然后溶水服用,都可以称得上是“浆”了,蓬莱仙草应该就是罂粟这种植物。 没想到在这样一个仙境中的仙宫里面,竟是住着这样的一城瘾君子! 我对蓬莱的印象一落千丈,什么仙啊神啊的,不会都是嗑药后的幻觉吧! “打你一顿让你看清这里的面目,很值。”林医生擦了擦手指,又帮我的喉咙换了一次药,“记住,这里痊愈以后,也要当自己是个哑巴,千万不能发出声音。” 我楞了一下,我的喉咙是可以痊愈的?声带割掉还能长出来? 我疑惑好多好多:露露的尸体在哪里,孩子怎么样,耗子冬煌呢,我下一步该干什么?我急的要死,张嘴说不出话,身边也没有笔纸! “你只要别吃仙丹,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就够了,其他的事情有我们这些男人去办。”他收拾好残余的药膏,起身走到门边,“我不会让你死的。” 听到这话,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好像落了地,不管蓬莱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离开,对吗? 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推开门走了出去。 拥有一只金眸的小妖童带着俩老太太进来了,她们端着水盆和几个小盒,仔仔细细的给我擦了脸洗了头,还往我腮帮子上搓了点什么滑滑的油膏。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古人的化妆术吧,看来一切都像虫友说的一样,我不用成为奴隶,她们是要把我留下来养尊处优的养着的! 外面的雾气逐渐凝结又散去,我又装傻充愣的被“赐”了几粒仙丹,当月亮再次圆满的照耀整座城池的时候,我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一个赤金楼阁中打杂的童女。 这个办公大厦似的楼阁里,分为上中下三层,皇帝在最顶上,只有小妖童才能上去,中层是一些所谓的元老聚集的地方,我还没去过,但见到过一些老到掉渣的家伙下来听曲子。 他们的模样真可以用“老态龙钟”来形容了,无论从动作上、从身材上、从面容上,都是一副将死之人的架势。看样子他们都是当时徐福船上的成年人,他们要不就是忠心耿耿,要不就是很善于溜须马屁,这样才能在徐福的灭口名单上逃过一劫。 也许是蓬莱这里的水土真的太过于滋润,古时根本活不长的人们,在这里都能活到80岁以上。这些元老大臣比老童子还要大很多,我估摸着他们的年龄都得在一百岁以上! 我越来越好奇、越来越想爬到赤金楼阁的最顶上一层去,徐福这个秦朝的方士、蓬莱的王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临行前,虫友让我去他们到不了的地方看一看,那么这个到不了的地方,肯定就是我头顶上的那些未知空间了。线人和林医生混到了白袍也只能在底层打打工,我是由于性别优势又懂得见风使舵才会破格呆在这儿,那么之后的日子我该怎样表现、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机会,我才能更上一层楼呢? 底层的殿堂里,只有仙女可以悠闲的弹琴跳舞,线人和其他几个年轻点的伙计,都要不停的跑来跑去,一会儿接收粮食部队送来的稻谷,一会儿指引着淘金部队将粗质金沙倒入巨大的熔炼池。 而我是这里奇缺无比的童女,派下来任务差不多都是帮楼上下来的老年大臣们看茶看座,哈腰点头,捏肩捶腿。 这时的我才发现自己拥有成为影后的实力,我表面上对他们言听计从,眼神空洞且面无表情,给我仙丹我就欣喜若狂的接过来然后发一阵疯。实际上,我头脑清晰无比,就算陪着老头子一块儿嗑了粒药,我也用余光摸清了八卦状的底层大厅四周,所有小门后的设置,记住了通向粮仓、金库、蓄水池、观风台的路径。 只要把大人物哄开心了,要得宠、要得特权还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有个牙齿掉光光的大臣听完了仙女的演奏,上台阶的时候不幸被他自己的白头发绊了一跤,这下可把那老骨头给摔惨了! 林御医火速赶到,给他的老腿接了回去,我秉着尊老爱幼的想法上去搀了一把,谁知他直接扶着我胳膊,晃晃悠悠的就带我上楼了! Lucky!我一个新来的打杂工,居然这么简单就得到了上楼的机会?! 我赶紧诚惶诚恐的扶稳老头子,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慢腾腾的跟着前进,顺便回头瞅了一眼林医生。 他偷偷给我使了个眼色,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上面。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把他也弄上去? 拨开一层层的玉帘,我扶着半死不活的老大臣穿过了二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五十章 真正的主人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余下的三个字我真是拼了老命也看不懂了,什么玩意啊又是勾又是圈的,我只知道“X君”一般是对大人的尊称。 我头立马就大了,本来我就感觉这里像个破庙,这会儿又蹦出来个看似是个神神叨叨的某个大人物的名号!可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把名号留在这样一座蓬莱仙岛的赤金楼阁中啊? 我盯着牌匾上的而“东X紫X”联想了大半天,也只能联想到“紫气东来”这个成语而已。 紫气东来的意思是仙人将至,是一种吉祥的征兆。我觉得这个成语放到蓬莱还真的挺应景呢,这儿有紫泥海,地理位置又是处在中国的东边,传说中还存在着那么多神仙道长。如果这里真是个破庙,那这个某某君不会是被供奉的神仙吧! 这么一想,我的思路就又回到了对静谧之城做工的疑问上去,显然赤金楼阁和周围的建筑不是出自同一批工匠之手,也许这里原本就属于这个少阳X君,是徐福霸占了人家的楼阁。 我不敢在上面停留太久,赶紧退下去准备回到底层,突然想到林医生给我的指示,他让我把他也给弄上来,可怎么样才能做到呢? 我想来想去,他肯定是因为懂医术才爬到了白袍的位置,那么要让一个医生上楼,只要在楼上搞出无法下楼梯的伤者就好了! 我扫视了一眼这些糟老头子,一个邪恶的念头涌了上来。 给炼丹炉摇扇子的那位也已经倒在一边呼呼睡去了,我轻手轻脚的摸过旁边的几个大葫芦,把里面的仙丹悄无声息的撒了半壶在地上,然后把葫芦替换成摇扇,塞进了他手里。 仙丹那么圆,一脚踩上去八成要滑到在地,对不起了各位老爷爷们! 我满肚子坏水的下了楼梯,小妖童正用一种捉摸不透的表情看着我。 我觉得这个孩子很不一般,七八岁不正是撒娇耍泼的大好时候吗?我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他! 我避开他的眼神,老老实实的蹲在麒麟旁边,等待着楼上老人们醒来的动静。 在这期间,线人带领的铸金小分队和淘金小分队接了个头,我发现他们每次回来一趟,都要向小妖童比划半天,好像是在汇报工作。 这就奇了怪了,这熊孩子算是个什么人物?凭什么只有他可以上三层楼阁,凭什么所有人在他面前都要低一等? 我猜他是太子党,那么小的孩子除非是仗着老爹有权有势,否则谁会买他的面子啊! 不过徐福肯定有100多岁,小妖童才8岁左右,他不太可能是他爹,也许是太爷爷什么乱七八糟的吧! 听仙女弹奏了五六首曲子,我对这种表面上的华美感到非常腻味,这时楼上终于传来了不负众望的重击声,有老头子醒了,而且如我所愿的摔倒了! 我心里的兴奋远大于内疚,反正他们气数已尽,摔一跤促进暴力革命吧! 楼上的脚步慌乱起来,陆续又倒了两三个,小妖童赶紧跑上楼梯,然后以一种很快速的频率摇晃了几下金铃。 我看着这幅画面很想扯嗓子喊一句:宣太医进殿—— 林医生急急忙忙的撩开玉帘奔进来,看着小妖童让他上楼的手势,还扭捏作态的推辞了一下。 “咚咚咚”的脚步声在头顶跑来跑去,似乎情况真的很紧急,小妖童探出头来,招手带走了仙女,过了一会儿,居然还招手让我也帮忙去了! 怎么?不就摔一跤嘛,受伤很严重? 我心里边嘀咕着边往上跑,一到上面我就知道这回玩儿脱了,场面惨不忍睹啊! 看地上这个仙丹的数目,显然是一整个大葫芦中的存货全给倒了出来,应该是炼丹炉旁的老头还没酒醒就起身,把手里的葫芦当成摇扇甩了出去! 连我们这些年轻人踩在地面上都得格外小心,那些仙丹又小又硬,稍有不慎就得整个人滑出去了! 我瞥眼一看,满脸痛苦状的老头大概有八九个,一副老骨头真的摔的挺惨的,我这下可真是对不住他们了…… 林医生完全忙不过来,他自己都不留神滑了一跤,更别说娇滴滴毫无用处的小仙女了。 小妖童一看场面比较混乱,只好摇铃又叫上来了几个帮手,大家一起把伤者挪出来,然后一粒一粒的清理着地面。 有几个白袍好像当仙丹是掉落的花生米似的,一边捡起一些放回葫芦里,一边偷偷摸摸的含在嘴里吃了下去,他们真的无药可救了。 线人混在其中也摸了过来,他朝我微微一颔首,便特别积极的奔向角落里抠仙丹去了。 我一看机会难得,赶忙趴在地上跟着他后面挪动过去,趁乱将他引领到了那几个看不明白的字跟前。 他也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又扭回头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五十一章 戒毒所 这时头顶的暗门又被打开了,我满心期望的等待着另一个卧底,没想到那个人满头白发,颧骨很高,那面相,居然是我万分不想见到的梁阿婆! 她原本就是个老太婆,头发也是白的,这副模样混迹在静谧之城里,还真看不出她是外来的人呢! “哟呵,从里面逃出来了?” 她的语气还是那么让人不舒服,我真恨林医生为什么不割了她的喉咙! “你进来一天后她就来了。”林医生看出我不高兴,解释了一句,“李副官那边开始行动了。” “不要浪费时间,能聚在这里的机会很难得。”线人不耐烦的示意梁阿婆坐下,接着分析着那个神乎其神的东王公,“东华者,以帝君东华至真之气化而生也,分治东极,居东华之上也。紫府者,职居紫府,统三十五四司,迁转洞虚宫较品真仙也。阳者主东方少阳之气,生化万汇也。帝君者,位东方诸天之尊,君牧众圣,为生物之主。” 他张嘴就是一长串特别专业的文言文,我都不禁好奇起他的身份来,看他的言行举止不太像军人,虫友说他们有年代更早一些的前辈,我想这个前辈应该就是线人了。 “喂,你。”梁阿婆戳了我一下,“你不是对东方朔很熟吗?也动动你的脑子吧。” 我愣了一下,犹豫着点了点头,东方朔的故事我是知道不少,但现在不是正讨论东王公呢吗,关他毛事? 哎?东王公,王公! 我脑子里闪过一点点印象,第一次见到紫泥海的时候,我就知道东方朔来过这里,他的那个故事正好能和我们的经历对上号。 他被紫水染脏了衣服,就去虞渊浣洗,然后遇到一个大人带他摘了一株草,并给他吃下了丹霞浆。 在这里紫水是紫泥海,虞渊是日落之地,那株草是罂粟,丹霞浆是罂粟果实凝结而成的鸦片丸。 那么这个“大人”是谁? 由一个话唠变成哑巴,由一个故事大王变成听众,这种感觉挺憋屈、挺不习惯的,我急于发表言论,却又言语不能,只好闷头自己思考着其间原由。 我和线人前辈不同,我讲故事总喜欢翻译成大白话,是不是我疏漏了什么重要的内容呢? 朔曰:“儿至紫泥海,有紫水污衣,乃过虞渊湔浣,朝发中返,何云经年乎?” 母问之:“汝悉是何处行?” 朔曰:“儿湔衣竟,王公饴之以丹霞浆。” 我靠,我回忆了一遍原文才发现,那个给东方朔丹霞浆的男人,就被叫做“王公”! 我原本以为这个王公,就是一个姓王的大人而已!这样看来,东王公不仅曾经存在于蓬莱,还和东方朔有一面之缘! 我看了梁阿婆一眼,有点汗颜,我看似读了很多书,但完全不够仔细啊! 我还不能说话,只得赶紧捡起一块小石头,费力的在地上刻起字来: “东荒山中有大石室,东王公居焉。长一丈,头发皓白,人形鸟面而虎尾,载一黑熊,左右顾望。” 这段话出自于东方朔的《东荒经》,如果他们俩真的见过面,也许这段荒诞不经的描述,正能反映出东王公的形象! 我歪歪扭扭的写完了这几个字,手都酸了! 梁阿婆看了一眼,接过石头在“长一丈”上面画了个圈,说道:“一丈等于3.3米,正常人类没有这么高大吧?” 我和她一对视,就知道她要表达什么了: 她的小册子上有龙伯人的故事,她想说东王公是一个海神! 的确,海神是很高,我所见到的小海神大概2米多,袭击船只的那个大家伙都5米有余了,这个3米3的东王公很有可能是海神,但海神似乎没毛啊! 哑巴的日子真不好过,我甩甩酸痛的手,用石头在“头发皓白”上画了个圈。 这个描述很明显的和海神不一样,一头白发到让我想起了静谧之城的老人们!我考虑到东方朔是汉代的,而徐福他们早在秦朝就已经进入了蓬莱,会不会东方朔只是遇到了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老头呢? 线人前辈搓着下巴,又在“人形鸟面而虎尾”几个字上画了个圈。 一个有尾巴的人,这么高大,满头的白发,却又长了一张鸟脸? 东王公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线人前辈沉吟道:“你们记不记得,在三层楼台的最顶上,有一尊三足鸟的金像?” 我回忆了一下,在我刚被林医生隔开喉咙以后、老头子们扛着我经过赤金楼阁之时,我是看到过一只三足鸟身披白雪,立于房顶之上的。 “三足鸟是太阳的象征,东王公既然是阳气之神,有个鸟面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五十二章 围墙之外 回到赤金楼阁以后,我在不停的走神,一是为耗子揪心,二是想不明白东王公去了哪里,三是不知道露露的孩子还好吗,四就是在考虑怎样能溜出围墙去撒泡尿。 办公大厅似的底层不停有小头目进出,他们中极少有黑发的外来者,大部分都是白头发的年轻人,也就是说,蓬莱的干部层是由秦朝人的儿子孙子所构成的。 如果把所有的外来者都当做可以谋反的人,这个人数的差距都已经大的离谱了,更何况像老轨这样奴隶已经为了仙丹成了徐福的傀儡。 我们的人数如此一番消减下来,可靠的家伙寥寥无几,我佩服虫友和前辈他们谋反的勇气,也明白此刻如果贸然行动,我们和蚍蜉撼大树没有区别。 白袍大概有一千人,这其中光老年人就占了八成左右,那些养尊处优的育龄妇女却只有二十个,就算她们一刻不停的生孩子,静谧之城的人口空缺也绝对无法弥补。 80多岁的老头子们身体还算康健,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疾病,如果发生了暴力冲突,就算我们以一敌十,他们的人海战术也能轻而易举的就能灭了我们。 但是他们有个致命缺点,就是缺钙。 我原本因为长不高的这个问题,也看过医生,他说我有可能是缺钙,建议我每天晒两个小时的太阳,把身体里的维生素D转换为维生素D3,帮助和促进钙的吸收。 蓬莱这儿的月色撩人,可没有太阳,老家伙们牙齿也没剩下几颗了,平时吃的东西都是粮食煮的稀粥,他们的身体从内到外都缺钙。因此正如林医生所说,这帮人的骨骼尤其脆弱,重摔一跤,骨折一群。 我觉得万一开打起来,修炼一招“分筋错骨手”还是很有用的! 虫友认为最好的时机,就是海神来捉我的那个时候。海神的战斗力那么猛,让他们来搞残一部分老头,然后李副官他们从外部出动,加上静谧之城里各个岗位上的线人一起造反,兴许大家还有点推翻徐福的希望。 他们在废船舱里一定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我的那泡尿了。 恰巧溶金分队正在从一侧的小门里往外面扛金砂,我一想,溶金池处在城里一处僻静的角落,要到达那里必须经过我们那个藏着戒毒所的房子,如果我跟着这队人混出去,出现什么意外刚好能到戒毒所里躲一躲,而且最近一段时间,金子的用途恰好是加固城墙,我距离外面可以更近一步! 趁着小妖童不在,仙女又和孔雀翩然起舞的空当,我先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气儿上等紫水,等到第一拨运输队走远,我赶紧借着加灯油的机会缩到了金砂储藏室的小门后面,然后抱头一打滚,趴在了一袋金砂旁。 我掀开军服,摸出虫友送我的军刀,用刀刃背面的锯齿在袋子上扎出了好几个小洞。 稀稀拉拉的几粒金砂掉落出来,我硬是忍住了小赚一把的念头,回到了大厅里。 赶紧的反了吧,反了以后我就运走一整麻袋的金子,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没等多久,溶金小队就进来搬运第二波麻袋了。 果然不出所料,老头子们那样呆滞的反应压根儿看不到麻袋上的小洞,他们一如往常的把袋子扛上肩头,吭哧吭哧的撩开大门的玉帘就走。 一条条金砂组成的细流无声息的在地上画出了轨迹,我故意等到领头的几个人已经走远了以后,才装作很慌乱的样子打翻了油灯。 仙女皱着眉头停下了舞步,满脸的不高兴。 我一脸奴才相,赶紧趴在地上撑起另一个口袋,跟着小分队的后头,把散落的金砂一颗颗捡起来。 大厅里其他几个年轻人见状都赶来帮忙,我把袋子一发,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我赶紧很积极的样子,一路飞快的捡拾着,挪到了门口。 走吧,外头的海神需要我! 我跟在队伍后头,拖着袋子穿梭过一条小路,顺利的向着溶金池靠近。 线人前辈是负责把融化的金子铸成方块的,他此刻正站在不远处,来回的巡视着,看见我的动作,悄悄点了一下头。 我心里突然有种不安,这个人不是我的队友,他是虫友一帮的,和我非亲非故。我的存在刚好为他们创造了一个难得的契机,可是这不是赤裸裸的利用吗?我能引来海神,然后呢? 我总想着让海神和蓬莱人打起来就好了,可是海神是奔着我来的,谁能保证我的安全? 虫友要谋反,他不会管我的,而耗子被关了起来,怪人、冬煌都不在,林医生一个人也没多大用途。 如果战况特别激烈,徐福肯定会像鲨鱼号上的老轨一样,把我献出去,以求平安。到时候就算虫友趁乱坐上了王座,我也没法得救了。 如果徐福赢了,虫友造反失败,我就还得呆在赤金楼阁里当童女,等着长大给这些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五十三章 一泡尿引发的血案 我想呼喊,我深切的想呼喊! 可我嗓子没愈合,处在这种情况中我也不敢喊出来。 露露,她不是在我的眼前手下死去的吗? 玄蜂的翅膀嗡鸣从我身边掠过,我瞥到它茶壶似的肚子下,那根锥刺没有了。 露露根本不是和我对视,她的眼球始终盯着前方,一下都不眨,慢慢腾腾的迈开了步子。 我明白过来,她的尸体是被玄蜂产了卵! 我长舒一口气,这种感觉既遗憾又庆幸。 遗憾的是她的香消玉殒,庆幸的是让她复活的是玄蜂幼虫。 当前的情形已经对我们很不利了,如果蓬莱人还拥有让死者复活的能力,我们的日子真没法过。 看着她破碎裙摆上的血块,我心里涌出一阵彻骨的悲伤:这个傻子、这个哑巴、这个死于难产的母亲,在结束了她曲折又短暂的一生之后,即将走向玄蜂为她准备的蜂巢停尸场。她的大脑将开始供养另一个新生命,她的躯体将永远的封存在晶莹的蜜蜡之中。 在生前,她只有拉着我的手才能安心,在死后,她的尸体就这样缓慢又冰冷的从我身边走过,再也不会回头了。 再见了露露,我想我会推翻徐福王朝的,我会照顾好你的小尾巴宝宝。 当奴隶们再次从出来垒墙的时候,我看到从侧方的一处缺口中,有几个人在向外面推送出另一具尸体。 他们处理尸体的方式就是丢到城外,白送给玄蜂,这还真是够绿色环保的。 怪不得我在紫泥海大坝前能遇到被割了声带的老童子的尸体,他被打开脑壳是死后发生的事情了。 我很小心的用草丛隐藏着自己的身形,匍匐到另一片草地上,继续完成我的使命。 动物的尿液中可以包含很多信息,是男是女,是否健康,甚至有没有怀孕。 海神主要依靠嗅觉生存,那么当他们路过这附近的时候,就会得到“城里藏了个18岁的女人”这条信息。 我不知道他们会以多快的速度和怎样的方式掠走我,这一点挺让人不安的,其实海神的战斗力我们压根儿没有见识过,在船上的时候,海神的战斗力主要依靠陵鱼,虽然陵鱼可以在陆地上行走,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到过。 蓬莱仙岛在陆地上,按理说海里才是海神的地盘,而且他们也不会轻易伤人,谁阻碍他们带走我,谁才会遭到攻击,这刚加固的城墙如此厚实,他们能突破这道防线吗? 不过如果是大海神来了,那可就另当别论了,他那么高大,一脚就能踩死一个! 我整了整衣服,打算溜回建筑工人的队伍当中,跑出来那么久,也不知道小妖童回去没有,我觉得整城之中最精明的蓬莱人就是他了,他的地位也好像是凌驾在各位骨折大臣之上的。 没有了玄蜂,各位奴隶的动作放开了许多,我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弓起身体要往里面冲。 我觉得我的衣领被拉住了,划拉了半天也没爬出去一步。 “喀拉喀拉——” 我耳后传来很奇怪的一种声音,鼻子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海苔味道。 正在做工的奴隶们看向我的方向,然后个个露出惊恐的模样,丢下砖块,冲回了城墙内部。 我不用回头了,我知道肯定有个海神抓住了我的领子! 他妈的,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这速度也太快了!动作也太轻了!我压根儿没注意到身后走过来一个人! 难道说战争从现在这一刻就引发了? 可不对啊!筑墙的这群工人中没有白袍,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正确的做法是先救我! 完了完了,奴隶都是行尸走肉,他们只管干活、保命、吃仙丹,他们连队伍中多了一个小孩都发现不了,怎么可能为了静谧之城的未来生育力量,而拼死保护我? 奶奶个腿的啊!我这一路辛辛苦苦的混进赤金楼阁,又辛辛苦苦的混出城来,全白费了?! 我抬腿就往身后狠狠的踹了一脚!只要能跑回城里,他拿我没辙! 可后面的海神刚刚被我踢开,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子腥臭的味道! 我靠,陵鱼登陆了! 果然,我的逃跑路线被一只其丑无比的大脑袋挡住,海里的陵鱼如今结结实实的踩在了蓬莱的陆地上,晃悠着恶心的小手试图抓住我! 我赶紧扑到地上躲了一下,同时转身看到了后面的海神—— 他比我高不了多少,银灰色的皮肤在月色下有些反光,一双眼睛好奇的眨呀眨的,似乎我是个有趣的猎物。 这个头也太迷你了吧!海神这个物种到底是怎么规定身高的?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五十四章 一枪爆头 即便是对海神的体型有了一个里程碑式的猜测,这颗大树倒下的趋势也已经无可避免了。 我摸了摸虫友的军刀,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又是一波冲击袭来,从上面的树梢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柔软的砸在了我头顶。 我回手一摸,居然是一个软软的鸟窝! 里面有四颗蛋,已经很可惜的破掉了两只,金黄色的蛋液正顺着鸟窝的缝隙向外洒落出来。 这时的树干已经折断了,我必须扶住树枝才能趴在上面。我实在腾不出手,只好拣出完好的两枚蛋,把鸟巢丢在地上,缓缓的跟随树干的进一步折断,往下降落。 没想到鸟窝还没落地,几只陵鱼就张开嘴巴一同迎上去,撞在了一起! 蛋类对于这种深海鱼来说,是比小鱼小虾珍贵许多、难得一见的美味吧! “轰”的一声,我跟随着大树落到了地面,五只陵鱼忙着争夺掉落的鸟巢,居然没有扑向我! 我心头一动,赶紧拔腿就跑! 我从水森林能走到这里,全亏了一场大雾和一场雪,当时我跟怪人带着露露一阵瞎跑,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是正确的路线,如今白雪已经和泥土混为了一谈,我连个来时的脚印都找不到! 他们没用几分钟都追上了我。 我知道自己跑不过他们,便将手中的一枚鸟蛋狠狠的往另一个方向大力抛了过去—— 仅仅追过去两只,还有三只陵鱼眼看就要把我的头给吞下去了! 迷你海神像捕猎似的,他正骑在中间那只陵鱼的后背上,手里牢牢抓着它的背鳍。 我们的距离近在咫尺了,他随便一前扑,我就非得束手就擒。 可是,混蛋,吃老娘一招吧! 我心里呐喊着,回过头去,把最后一枚蛋直接糊在了海神的脸上! 好家伙,我都感觉到一阵劲风掠过,左右两只陵鱼上去就把海神和他的坐骑压在身下了! 没错,小乖乖们,去把你们主人的脸啃个稀巴烂吧! 在我的记忆中,自从搬家到城市里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像今天一样在这么大的一片空地上奔跑过了。 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被带动起来,这种狂奔的快感让我很想长啸一声,但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奇怪的一阵气流声响。 我和静谧之城的距离渐渐拉开了,但紫泥海和水森林始终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中过,眼看海神又一次追到了我身后,我知道此刻一昧的奔跑起不到什么效果了。 我停下脚步,抽出了虫友的军刀。陵鱼的鼻孔是陆地上的要害,这个规律是我发现的,也许我可以利用的更好! 五只陵鱼将我围绕在中间,彻底封住了我的出路。 五张嘴巴都朝着我喷气,我被臭的差点晕厥过去! 我把军刀紧攥在手里,跳起来就往海神的坐骑上扎!上面的海神“喀拉喀拉”嘲笑几声,我还没开始发力,后背就突然被拍了一下,整个人贴到泥泞的地面上去了! 他从上面跳了下来,拎着我的衣领拉起我的脑袋,很认真的嗅了嗅头发,然后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把我丢在了后面一只陵鱼的怀里。 我靠,它那恶心的小手像灌了冰水的橡胶手套一样,柔软无骨,又腻又滑! 它把我牢牢的揽在胸前,我的头正好顶着它非人非鱼的腥臭下巴,这种感觉就像掉进了屎坑一样糟糕! 我似乎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逃脱了,这只陵鱼小队原地跳跃了几下,带着我就回头狂奔起来! 我胸口闷的要死要活的,一是被陵鱼的小手快勒爆了,二是那腥臭味儿就在头顶,我每一次呼吸都想吐他个一百遍啊! 正跑着,地上张牙舞爪的藤条突然缠住了我耷拉在地上的脚踝,我整个人从陵鱼怀里硬生生被拉了出来! 好机会!我趁着没脑子的陵鱼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抽出腿来,不顾一切的冲出去! 迷你海神好像被我激怒了,他咧开嘴巴,很凶恶吼了一声。 吼你个头啊!吼了我也要跑! 可这一片的草地上密布着荆棘似的藤蔓,我跑五步摔两步,海神很快又追了上来,他抓住了我的头发,硬是把我拖到了陵鱼的背鳍上。 我感觉头皮都要被揭下来了!他怒气冲冲的朝我嘶吼了好久,突然一挥手,给了我一巴掌! 他力量很大,我脑子顿时就懵了,我靠,同样是留着生孩子,静谧之城里的女人都是宝,眼前的这个死孩子居然打我? 我心里“噌”的升起一阵怒火,马上我就拔出军刀挥了上去! 海神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五十五章 王亮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耗子虽然一副痞子相,但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只要是对待自己人,他就绝对没有坏心眼! 我质疑道:“会不会你遇到的那个残疾人是骗子?我感觉这岛上怪的很,每个人都不对劲。” “他没必要骗我,这个人我也认识,他和你耗子哥长得一模一样。” 我越听越离谱:“真假猴哥事件的翻版?” “不,他们俩是孪生兄弟,这个人叫王亮,我以前去耗子家见过他一次。”冬煌皱眉道,“他结婚以后和耗子一起出海了,失踪四年没回来,我们以为他死了,没想到这兄弟二人都活着呢!” 我一听就觉得脑子完全成了一团浆糊:“不对不对,我没听懂,耗子哥明明说,是他结婚不久,怕被老婆瞧不起,这才出海赚钱去的,怎么又变成他弟弟新婚了?他们办了场集体婚礼吗?” “耗子没有老婆,他所说的那个改嫁的老婆,是他的弟媳妇,他已经把自己和王亮搞混了。” 我茫然的摇摇头,这逻辑关系也太混乱了吧! 冬煌就地坐下,在地上画了两个圈说道:“从前有孪生兄弟两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大的叫王浩,小的叫王亮。王亮初中没毕业就早恋了,女朋友又漂亮又能干,两人感情很好,干脆就住在了男方的家里。” 冬煌在两个圆圈中间又加了个圆,然后画了一条线,将三个圆联系在一起:“身为大哥的王浩也看上了这个小姑娘,但无奈人家已经成了他的弟媳。在王亮结婚以后,他们哥俩就一块儿出海,上了那条一去不回的货轮。” “经历海难以后,耗子杀了所有人,包括他的亲弟弟,自己回来了?”我长大了嘴巴,很难把印象中的耗子和这个狗血的故事联系在一起。 他曾排挤过我、嘲笑过我、辱骂过我,但更是保护过我、安慰过我,甚至救过我的命。在队伍中他是开路先锋,他在用自己的生命为同伴试探前路,在霸王宝藏的凤凰石门前,他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当做暗箭的肉盾。 说他杀过人我信,但说他杀了自己兄弟,我真是无法接受! 可是,他对冬爷那么的忠心耿耿,不还是给了冬爷脸上一拳吗? 冬煌在王浩的圆圈上画了一个箭头,指向王亮说道:“一开始,我听说的信儿是王浩死了,王亮回家和媳妇团圆了。当时我还去他们老家给耗子扎了个花圈!后来才知道,家里的那个就是王浩,他是以王亮的身份回来的,他甚至和许久未见的弟媳生活了几天!不过王亮没有那个灰八爷的纹身,耗子模仿的再像,这个东西也是洗不掉的。” 我靠,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乱伦吗?哥哥杀了弟弟,然后睡了自己的弟媳妇…… “在中国的法律里,下落不明满两年的人就可以被宣告失踪了,满四年,就可以被法院宣告死亡。一旦这个人被宣告死亡以后,他的财产会被继承人获得、他的证件会被注销、他和配偶的夫妻关系也就自动解除了。” 冬煌指了指中间的小圈说道:“耗子弟媳妇守了四年寡,等来的却不是王亮,她当然就改嫁了,而耗子因为精神有问题,人也有些暴力倾向,就被送进了医院。” “所以耗子经历了蓬莱,又要模仿王亮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是他的脑子把别人的履历和自己混在了一起?” “恩,他出来以后就跟了我,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提起过王亮这个人了,他觉得王亮就是王浩,自己没有这个弟弟。” “那现在……王亮本人呢?” “在那边的树林里,他没有腿。”冬煌遥手一指,“想见他?我怕他吓着你!” 我心里复杂极了,听到了这个故事以后,我同情的天平应该倾向谁呢? 冬煌捡起我掉落的军刀,探身观察了一下迷你海神的尸体,然后把刀刃架在它脖子上,使劲一划—— 我扭过头去不敢看那片蓝色,冬煌是想要割下他的脑袋! “给,这个东西你拿好。”冬煌像刚洗完盘子似的,抓着海神脑袋甩了甩血,把它塞进我手里,“你回静谧之城的时候,会用得到这个的。” “怎么用?” “把海神的头丢在城墙外面。”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抱着那个脑袋,跟冬煌向不远处的小林子里走过去:“王亮和那个虫友是一伙的吗?” “虫友?” “呃,就是一个民国时期的军人,他们不是和鲨鱼号的那些人在一起吗?王亮站在哪一派?” “哪一派都不是,他就当面和耗子对质一下,其他什么都不管。” 兄弟反目,真是件可怕的事情,不过耗子也太没良心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我们属于外援,不方便联系你,你在城里应该是听前辈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五十六章 小尾巴 在距离静谧之城还很远的地方,我就看到了一群守在城墙外徘徊的白袍和奴隶们了,他们应该都是在找我。 奶奶个腿的,早干嘛去了啊! 看这阵势,我有些头疼,冬煌让我把海神的脑袋放在城墙外面,肯定是以此来激怒其他海神,让它们追到静谧之城复仇的,可现在人这么多,我怎么行动啊! 我以为麒麟顺利带回了我,就会直接从城墙正门进去,好好享受一下主人的奖励呢,结果它放慢步伐,载着我绕了一小圈,一声不吭的在露露尸体站起来的那个地方停下了。 什么意思,它听到了冬煌跟我说的话,它想让我把海神脑袋放在这里? 我想了一下,这一段的城墙因为要往外推尸体,所以有几片区域没被封死,找到这里,费些力气就可以把几块金砖推开,铜墙铁壁的静谧之城还是有漏洞可钻的。 如果海神真来寻仇,又进不了大门的话,那把他们引诱到这里来,城墙就等同虚设了! 我很感激麒麟,赶紧伸手帮它抓了抓痒,把爆开了花的海神脑袋丢过去,又蹲下在草地上翻来覆去的打了几个滚,希望能再加上一些我的气息。 可是,如果麒麟想让我们利用海神造反,那它和静谧之城就显然不是一条心的。 似乎它是站在我们这边,愿意帮助我的。难道它住在赤金楼阁里,可主人不是徐福或者小妖童? 早在第一次见到独角麒麟时,我就觉得这样的神兽就不可能被人类所拥有,它是传说中的生物,也只能属于神仙。 在蓬莱这个地方,海神是龙伯人,金玉宫殿里住着秦朝老童子,他们都不是神仙。目前为止,我们能想到的神仙也只有赤金楼阁那个原先的主人东王公了。 王亮提醒我耗子不止分裂成了两个人格,那第三个人格是谁呢? 我记得他在地下戒毒的那会儿,刚开始还是挺正常的,直到林医生把我带走前,他才突然变得狂暴起来。他把林医生大骂了一顿,然后很神经兮兮的说了一句:“老子是东王公。” 这句胡言乱语在此刻看来还挺值得重视的,耗子的文化水平不高,他不太有可能对东王公的传说有过书面上的阅读,以他的身份,赤金楼阁的二层应该也上不去,那这个东王公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他曾遇到过东王公本人呢? 带着满心的疑惑,麒麟驮着我直接奔进了赤金楼阁的黑熊大门。 小仙女皱着眉头站起来,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就直接把我拖到了那间小黑屋审讯室里。 我以为自己触犯了城里的什么规定,即将被处决,没想到她取出来一套手链脚铐,把我像那些奴隶一样,牢牢的铐起来了! 手铐很像两只朋克风格的大镯子,中间由一条一米长的链子拴在了一起,而脚铐就比较难受了,一边的链条上垂着一枚青铜球,我每走一步,那个球就要跟着我向前滚一点。我从小屋里走回大厅那么十几步的距离,都把我的小腿累的酸痛酸痛的,这下我可再也跑不了了! 这时线人前辈带着一只葫芦跑进来,看见我回来微微点了个头,然后指手画脚的比划了一阵子,意思好像是每天的殿前集会时间到了,可是仙丹不够。 点什么头!我差点都被劫走了!以后真不能随意替他们冒险! 仙女好像在故意耍我,她挥手一指,居然让我上二层去炼丹炉那里取仙丹! 靠,我有脚链啊,怎么上楼梯! 但她只是嫣然一笑,铁了心要和我的脚过不去。 这是惩罚我的方式吗? 我摇摇头,只得先踏上一只脚,再弯腰费力的把那个青铜球搬上来,如此反复。 走完最后一级台阶,我腰都要断了!仙女和线人前辈却笑嘻嘻的坐在一起悠然的喝茶,看仙女那副模样,好像是对前辈很有些意思。 前辈一个外来人爬到白袍的小领导层,不会是靠着勾引小仙女吧! 我拖着链球艰难的划拉着步子,一条腿像灌了铅似的特别沉重,我觉得断了腿的老大臣爬楼梯都得比我还快。 二层楼阁经过上次的摔跤事件后,基本上已经空了,只在偏僻的角落里,还躺着三堆脏兮兮的衣服。 炼丹炉的火苗已经快熄灭了,看来角落里的那几位并没有及时照看好这里。 我看着中间的那堆衣服,突然想起来,我第一次上来的时候,那堆衣服就是处在那个位置的,当时里面包裹着一个干瘪的近乎干尸的糟老头。难道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就没有起来走动过,甚至没翻过身? 那他没有进食、也没有被上次那么大的动静吵醒吗? 不吃不动不醒,他肯定是死了吧。 不过上回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五十七章 黄金面具 我原本很难想象麒麟这么帅的动物,也是有性别、也是和普通动物一样可以产奶的。 我记起,有种和它同是神兽的动物叫做“凤凰”,“凤”是雄性,“凰”是雌性。 而麒麟也是一样,“麒”是一层大厅里带独角的那只雄性,“麟”是俯在我眼前养育了露露的小尾巴的这只雌性! 小妖童从龙椅上跳下,把小尾巴从木篮里抱出来,塞进我怀里。 他让我上三层,是来带孩子的? 可这儿不是有一群老太婆和孕妇吗?我都没生过孩子,哪有经验啊! 他捡起地上的金铃,晃悠了一下,就从我身边走下了台阶,殿前集会的时间到了。 他没让我跟着走,似乎就这样把我留在了闲人免进的三层。 实际上我的腿被链球拖累的又肿又胀,能爬上三层台阶实属不易,再下三层就等于要了我的命了。 我明白过来,这是困住我、也是保护我的方式: 首先脚链让我没法再乱跑,其次,万一海神再来,三层楼阁是静谧之城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有了小尾巴拴住我的心,我没法再肆无忌惮的胡来了。 小妖童刚下了三四级台阶,又退回来,开始解开他白袍上的腰带。 我吓一跳,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更衣吗?可这件白袍一点儿污痕都没啊! 他拉开腰带,直接把袍子一抖——光洁如玉的胴体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害羞的,我们村里七八岁的孩子经常这样光腚乱跑。要展示身材的话他没肌肉,要耍流氓的话他又没到发育的年龄。靠,要干嘛啊? 小妖童皮笑肉不笑的转过身去,拍了一下圆鼓鼓的小屁股,我诧异的发现,他的尾椎骨那里,延伸出一条尾巴! 这不和我怀中的婴儿一样吗?! 他很满意的看看我的表情,孩子气的咧嘴露出了一排牙齿,披上白袍跑下楼去了。 我之所以把小妖童叫做“小妖童”,是因为他有一只金色的眸子,这种眼睛被认为是妖精的标志。而现在,这个可疑的妖精还在白袍下藏着一条尾巴,他这个妖童的称号真是太贴切了! 露露的孩子出生就有尾巴,我本来认为那是正常的返祖现象,可小妖童今天给我看尾巴的这个举动,明确的表示了这尾巴不简单,这个孩子跟他之间存在着某种特殊关系。 会不会是遗传呢? 但从年龄上来看,一、小妖童不可能是小尾巴的爹,他像我一样没有生育能力。二、露露只有20岁,如果小妖童和小尾巴是兄弟,那露露12岁就要生下小妖童了,这显然也不可能。 我想到林医生在接生时所说的那个问题:露露是足月生产,她在没上鲨鱼号之前就怀孕了。 露露虽然哑、傻,但她的身体是正常的人类女性,如果基因有问题,那么肯定是让她怀孕的那个男人不对劲。 他是谁呢?他是不是也有一条尾巴? 露露既然是被梁阿婆捡回来当干女儿的,这个问题的答案肯定在她那里! 楼下传来小妖童的金铃声,殿前集会开始了,静谧之城的男女老少又欢欣鼓舞的服下了鸦片毒药。 小尾巴非常非常乖,他不哭也不闹,只是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外面的世界。我落得清闲,便抱着他站起来,在人迹罕至的三层楼阁来回走了两圈。 这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在紧闭的那几扇小门之后,应该是存了不少中药的。 而龙椅后方的一扇门被许多垒起来的金砖挡住了一半,好像不想让别人打开似的,封锁了门后的世界。 我万般无聊,无意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突然发现房顶上密密麻麻的雕刻了很多细致的图案,它们在油灯的照耀下,反射出夺目的熠熠光芒。 刚开始,我还以为那是华丽的天花板装饰,不住赞叹着赤金楼阁的设计者高超的技艺,这样的一栋建筑,就是放到2008年的新时代来看,也绝对是世界上顶级的工艺,现代人也不一定比这建造的更好。 可当我举起油灯扫过整个上方空间时,突然在右上角看到了自己! 我心里一惊,赶紧揉了揉眼睛,干脆放下宝宝,爬上大龙椅,踮起脚尖更仔细的看过去—— 在一侧的图案上,赫然雕刻着我当前所处的赤金楼阁!外面那只青鸟就伫立在图中相同的位置上,在青鸟前方的那只爪子下,有一块露天平台,一个和我相同姿势抬头张望的姑娘,正用惊奇的眼神,和我对视着! 还好她不是我,她有一头长发,只是动作跟表情和我类似。 再看她的身后,有一扇张开的小门,有个人好像刚从露台看完风景,要回屋里似的,半个身体都钻进了门里,只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五十八章 帛书 铃铛声传来,静谧之城的干部们在小妖童的带领下,开始向白袍老头和奴隶们派发鸦片了,他们每个人都那么那么听话,就好像接受小妖童的领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似的。 既然他们愿意如此臣服于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又是东王公后代的话,那么蓬莱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独立于世的世袭制国家,这儿不以秦朝徐福的到来为转移,掌管全局、住在赤金楼阁三层的人,都是长着尾巴的东王公一族。 也许“东王公”并不是特指某一个人物,而是一个可以被传承下去的封号,只要是座上王位的人都叫做“东王公”! 我可以假想一下,比如头顶图案里的人是第十代王公,小妖童是第三十代,而露露生下来的小尾巴既然能被放在三层楼阁里由麒麟抚养,说不定他就是第三十一代蓬莱的主人! 在东汉时期,有个汉殇帝,他出生才100来天就登基当皇上了,现在小妖童8岁左右,如果上一任东王公死得早,那由他来即位也不是什么没可能的事情! 可惜露露不能说话,死的又突然,不然我们先一步知道了小尾巴的来历,这蓬莱的众多秘密早该被我们弄清楚不少了! 要说蓬莱人一直听从东王公的领导、小妖童又是新任王公的话,那这个国家的结构根本没什么悬念,关键的疑问就是城里全是秦朝的人啊,他们的老大从徐福变成了这么小的东王公,随便来个青壮年就能把他打一顿了,大家还臣服于他干嘛! 李副官说过,蓬莱的主人把说他坏话的、和不服气统治的人都杀掉了,我们本来以为那是徐福干出来坏事,现在看来,这个残忍的魔鬼也可能是小妖童。 目前来说,依旧不服气统治的人,是水森林里的虫友那一帮子,既然徐福不是老大,那他们想要推翻的对象就是小妖童了。我心里马上迷茫起来,小妖童这个年纪就早熟的吓人,他现在已经学会了用鸦片控制民众,可知他长大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的,无论推翻他还是杀了他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但是露露的孩子也有尾巴,如果虫友要称王,他那脾气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无辜的孩子的。我该继续帮助他扮演好卧底的角色,最后害死这个被我下定决心好好保护的孩子吗? 我把手里的黄金面具放在宝宝的小脸上比划了一下,他还那么小,整个脑袋都没有这面具的一半儿大呢,他需要的只是健康成长而已,我可不希望他卷入这些乱七八糟蓬莱之战。 可为什么这面具的模样非得是鸟脸?为什么赤金楼阁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装饰,都围绕着“三足青鸟”这个主题? 我挠着头瞎琢磨了半天,认为青鸟的形象,也许是蓬莱这个地方的图腾崇拜。 就比如外面的世界里,历代帝王喜爱以“龙”的形象作为国家图腾,则整个宫殿之中,所有的建筑、雕刻、布局上都以龙为主,白玉华表上盘着龙,床榻彩绘上画着龙,连吃饭的勺子头上,都得雕着个小龙头。 帝王们为了获得更为威严的效果,便穿着龙袍,踏着龙靴,还自称是龙的化身。 也许和这种思想相同,蓬莱的人喜爱青鸟,所以这儿的主人便带上青鸟的面具,宣称自己是青鸟的化身,以示权威。 这样虽然能够勉强想通面具的用法,但眼前这张青鸟宫殿里的龙椅,就显得特别格格不入了。 在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以“龙”作为身份标志的人,是大秦王朝的始皇帝,他称自己是“祖龙”,所以“皇帝坐龙椅”应该是自秦朝时期才流传下来的规矩。 这样看来,赤金楼阁的主人是历代东王公,但这龙椅是外来物,它是属于徐福的。 徐福不可能从秦始皇那儿搬过来一把龙椅,这把应该是他来到蓬莱自立为王以后,用岛上取之不尽的黄金重新熔铸而成的。 这下就有了一个大矛盾:既然能铸龙椅,就说明徐福确实做好了称王的准备,他带来的那些秦朝大臣还在有条不紊的坚持炼丹,那三千个童子虽然死去了一大半,但剩下的也都健康成长,直至变为了老头子。一切看起来就像这里已经是徐福的天下了,我们都以为是他在三层楼阁里享受着蓬莱的荣华富贵,但摆在眼前的情况却是龙椅被一个小屁孩坐在了身下。 二层楼阁那块破旧的“东华紫府少阳帝君”,预示着徐福曾经占领了属于东王公的楼阁。现在小妖童执政,便是楼阁回归了原先的主人。那么,他是怎么赶走徐福的?徐福本人又跑去了哪里? “叮呤——” 铺天盖地的疑问被小妖童的金铃铛打断了,那种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城里可以传的很远很远,我甩甩头发换了换脑子,突然联想到生物书上讲过的一个条件反射的实验: 俄国有个叫巴普洛夫的人,他在每次给小狗喂食前都会拉几声电铃,时间久了之后,只要小狗听到电铃声,就算没有给它喂食,它也会条件反射的分泌出唾液,身体上做好了吃肉的准备。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五十九章 徐福 这幅画应该是由秦朝的某位宫廷画师,按照徐福东渡时的场景所创作的画卷。 不知道是近大远小的角度关系,还是画师故意突出徐福这个人物,船头上站立着的他看起来比后面的童子、甚至壮年船夫都要高大很多很多。 我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个半童子的高度才能赶上一个徐福,如果这是一幅写实画,而画师的技法也没有问题的话,我假设一个童子身高一米二,则徐福的身高大概接近三米了! 在我们一般人眼里,超过两米的人不去打篮球实在可惜,但在蓬莱这个地方,大个子往往都是危险人物。 徐福这么高,头发又莹白如雪,我心里一动,赶紧把脸很猥琐的贴近帛书,试图找到他屁股后面的尾巴。 他在船头迎风站立,神情自信满满,长袍像一片云彩似的飘扬在他身后。我真恨不得长出一双透视眼来,小妖童的尾巴也是藏在长袍里的,如果不是他主动脱了衣服,我根本猜测不到他是东王公的后人。 但是,在扬起的长袍之中,他后腰那里鼓起了一块,那种褶皱不是海风能够吹起来的,我认为那是他的尾巴从衣服里向上顶起所造成的效果。 有尾巴的动物在高兴的时候,尾巴是会上翘的,我看他神采飞扬的神态,就知道他的心情不错,他的长袍之下应该也藏着一条尾巴! 我原本以为徐福是个又老又搓的假术士、大骗子,现在从我所能得到的信息来看,他一开始就来自蓬莱岛,他是东王公一族中的成员! 蓬莱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他干嘛要离开这里,去参与到外界的乱世中去呢? 我回顾了一下现在蓬莱的状况,想出了一个可能:这里人丁稀少,徐福找秦始皇是借人口去的! 他在当时的使命只是去蓬莱找一味仙草,用来当做第二种长生之术的药引子而已,那干嘛还带了那么多人一起去?就算路上有艰难险阻需要克服,那么带几船武士、几位将军也能说的过去,要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有什么用? 三千个童子,三千个繁衍力和劳工,这足以让静谧之城这个小国家兴旺很久很久了。 他在给自己的岛屿输送未来的力量! 从这条线索摸下去,很多疑惑就迎刃而解了:徐福不需要有特别牛逼的实力赶走赤金楼阁的原主人,他只要等着接班就够了;而小妖童也无需花费工夫打败秦人的首领,他和他们的老大是一伙的! 小尾巴吃饱喝足,又静悄悄的睡着了,我趁着这股醍醐灌顶的劲儿还没消退下去,赶紧闭着眼把东王公一支以及蓬莱仙岛的思路整理了一遍: 海里原本有五座山,可是共工撞倒不周山的时候,整个陆地发生了大地震,仙山从大陆上分离出去,漂浮在了世界东极的海上。 天帝派来了一种叫做“鳌”的巨大生物,把五座山驼在背上,固定在了海中。 但有一个叫做“龙伯”的巨人种族犯下了大罪,他们钓走了大鳌,导致两座山失去支柱飘到了北极,龙伯人也因此被惩罚去了北冥之地守护仙山,东边的海里只剩下了蓬莱、方丈、瀛洲,还有余留下来的小部分龙伯人后裔。 在蓬莱岛上,龙伯人后裔为了壮大种族,只得到处掠夺可以生育的育龄女性,而在这里,又出现了一位身材高大、满头白发、长着尾巴还崇拜三足青鸟的巨人。他建立了一个小王国,被人们称为“东王公”,他还修建了精美绝伦的赤金楼阁作为自己的宫殿。 夏朝时期,大禹把天下分为九州,其中蓬莱岛处在九州之一的徐州区域,因此这儿的地形地貌被雕刻在徐州鼎上,指引人们避险就吉,了解华夏疆域。 随着时间的流逝,东王公的称号被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直到外界朝代更替到了大秦。这个时期的东王公离开了蓬莱,他化名为徐福混进了当时最得宠的方士队伍之中,并以长生的条件引诱秦始皇给他派发了船只、物资、还有最为重要的三千个人丁。 得到秦始皇信任的他却回到了自己的赤金楼阁,他露出了东王公的真面目和发展静谧之城的本意。这样,秦朝那些叱咤风云的随船武将肯定不服一个方士的统治,更何况这个自称为王的人还是个长尾巴的“妖怪”! 于是作为药引子的鸦片就派上用场了,对于这些秦人,该杀的杀掉,留下的割喉,满城童子成为了行尸走肉、无脑傀儡,直到他们迎来了现任的东王公——小妖童。 小妖童继承了徐福的一切,如果虫友他们谋反失败了,蓬莱的一切又会被传承至露露的小宝宝身上,接着历史重演! 我长舒一口气,心里的超级大疙瘩总算是解开了缠绕其中的死结。 听着有人涌进大门的声音,我赶紧把帛书画卷收好,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缩过去静静的盯着小宝宝熟睡的脸蛋。 小妖童轻快的爬上了楼梯,他先皱着眉把臭尿布踢到了一边,又看看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六十章 更为辽阔的世界 我呆坐着无所事事,便背对着龙椅,把头仰面朝天靠过去,使自己能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面对着头顶板上密布满天的图案。 赤金楼阁、东王公、还有那个带着青鸟头冠的人类女子都处在我的右上方位置,它们只是完整图案的一部分。而整个天花板呈现的是一个近似正圆的形状,它外面一层装饰着水波状的花纹,有内容的图案全集中在里面小一圈的正方形上。 如此布局马上让我联想到了古代的“天圆地方”思想,那时候的人们认为,整个世界是一片接连在一起的陆地,天空像个圆锅盖似的把宇宙圈在了茫茫大海里。 在地图上,右边表示着东方,赤金楼阁恰好处在我的右手边,那么头顶的这整个一片天圆地方的图案,会不会是一张地图? 我歪了歪脖子,把身体摆正,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假设世界的最东方是蓬莱岛,那么其他三个方位又分别刻画着什么呢? 我往上面看过去,那里雕刻着几座高耸的山峰,比较奇特的是,两座体积大一些山位置在底下,四周雕有几朵波浪,而在它们的上方,居然还堆砌着很多小巧玲珑的山头! 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构想过世界上能有小山摞大山的景象,这样的结构压根儿就不稳当,我感觉一阵劲风拂过,上面的小山头就会被吹下来似的! 方形大陆的最底端,出现了一枚海螺状的巨大物体,它的四周巨浪滔天,那些浪花之中还能看到隐约的土地、植物、和成规模的建筑群。 在水面稍微平静些的地方,有几条奇怪的鱼儿穿梭在其中,它们有着飘逸的鱼尾巴,却长着一副人类的面孔,看起来很像传说中的“美人鱼”。 最左边表示着世界的西极,这儿更离谱,这儿的山下窄上宽,山顶形成了一个广阔的平台。在这么高位置的平台之上,不仅树木林立、山花烂漫,居然还流淌着一条小河,河上还修建了一座弯月似的桥梁! 有个身材丰腴的女人正跨在一只奇特的长毛动物身上,很妩媚的梳着头发,她只露出了很具有女性特征的一对乳房,其他身体都被长发覆盖住了,她和东王公一样没有露脸,但从柔顺的发丝下,伸出了一条熟悉的尾巴。 我看的心肝儿都有些颤抖了,原本我会认为这上面描绘的是某个工匠奇异的幻想世界,可是东边描绘的那些赤金楼阁、青鸟头冠、和长着尾巴的人都被我在身边的距离亲眼看到了,这说明雕刻在上面的事物放到现实中都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对应。 那么,在世界的南、西、北三个我们没到达过的方向,其实还存在着如同画面上一般,令人不可思议的山上山、水下城、美人鱼、和颠倒的平台上长着尾巴的女人吗?! 我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想起了夏朝时,大禹流传下来的一个故事: 大禹完成了治水工程后,希望能测量出疆域的大小,便亲自开始了天边的探险,想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出天地的尺寸。 他从东极走到西极,测得长度为23.35万里又75步,他怕自己的脚步不准确,又发明了一种叫做“算”的约6寸长的竹片测量大地,结果从南极到北极的距离与东西长度完全相同。 所以,他认为人们居住的大地应当是方方正正的,自己处于四海环绕的正方形大地的中央,便合乎逻辑地自称为“中央之国”。 在他的探险之路上,往东到过扶桑,向南到过交趾,在西边遇到了西王母,最后又穿过茫茫风雪,来到了终北。 我的头顶,就是夏禹探索出来的当时的世界地图吧! 我的世界观有些模糊,就算图案上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曾经存在过,可历经了这么多年的沧海桑田,它们还在吗? 蓬莱这里是隐藏在了东边的大海中,躲避过了外界的时光磨砺,那么其余的山水异兽又能藏在哪里?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更仔细的看过去,突然有一种虽然见所未见,但有所耳闻的奇特感受。 就比如最上方的的那两座大山,按照周围的浪花图案能够看出,它是沉没在水中的。 “两座沉没在北方海里的山”,这条线索把我的思绪引入了梁阿婆最喜欢侃侃而谈的《列子·汤问》里去了: 龙伯巨人钓走了负载着五座仙山的大鳌,导致东方海洋里只剩下了蓬莱、方丈、和瀛洲,其余的岱舆山和员峤山却随着海水漂流到了“北冥之地”。 北冥之地指的是世界的最北端、终日见不到阳光的地方,我想夏禹穿过茫茫白雪到达的“终北”,和《列子》里的北冥之地应该是同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说的应该是北极。 如果人们在秋分以后、春分之前来到北极,那么极夜也就跟着来了,北极的太阳会始终处在地平线以下,这不就是终日见不到阳光的地方吗? 这样看来,那两座水中山就是沉没在北极的岱舆和员峤!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六十一章 离开蓬莱的方法 这儿没有窗,我看不到下面的情况,只好先平复心情,想着一旦双方开始交战,我怎么样才能保住自己全身而退。 对于我来说,虽然没什么打斗的本事,但是躲躲藏藏、浑水摸鱼还是挺有经验的。 目前最大的障碍,就是我的手链脚铐,还有那个该死的青铜链球! 我拨弄着杂物堆,希望能找出点什么有用的工具,先把自己从捆绑中挣脱出来。可是这儿大多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电锯之类的利器是不会出现的。 母麒麟这会儿也有些焦躁不安,它在房间里不停的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轻鸣。 我回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它的主人是谁? 指引我把海神的头颅放在城墙突破口的,是楼下那只公麒麟。这样的灵兽显然很通人性,但它这么做是故意把蓬莱岛的命运推向一个不稳定的时局。 为什么? 它不想安逸的住在赤金楼阁中吗,它到底站在哪一派,它的主人是谁? 我看着母麒麟美丽的眼睛,有了另一种想法:我们脑海里对“主人”的概念,往往是人类对某些事物的供养和控制,比如我养了条狗,我是它的主人,我买了辆车,我又是它的主人。 可是也存在某些非人为的选择,比如中国古代就有“麒麟寻主”的这样一种说法。 伏羲、尧、舜,是我们最为津津乐道的圣贤君主,他们的出现和登基,都伴随着麒麟的现身。人们常说,麒麟是上天派下来辅佐圣人的灵兽,它寻找到那个人之后,那个人便成为了麒麟的主人,他会带领着世间民众扫清天下浊气,开创太平盛世。 那么按照这种说法,麒麟是无法被任何人所饲养的,它的主人要靠它自己来选择,一旦主人确定下来,他就会成为圣人、首领、王者! 现在的蓬莱摆明了是乱世,公麒麟的做法无疑是想引发更加混乱的场面,由此可知,当前的东王公小妖童,不是它要找的主人。 战争虽然刚刚开始,我就已经料到了结果:小妖童必败,赤金楼阁又要易主了。 但麒麟选择的那个人是谁?海神?人类?还是我们一直没有察觉到的某个人? 外面传来了很多敲击和碰撞的声音,城里的人都不能说话,我想那一定是一个诡异的厮杀场面,没有呐喊、没有指令,甚至没有惨叫,这恐怕是史上最沉默的战争了吧! “蹬蹬蹬。” 我听得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过来,小妖童紧咬着嘴唇出现在了我身后。 他也不顾责怪我翻弄的乱七八糟的杂物堆,匆匆忙忙扑到我旁边,抬脚把杂物踢的更乱,好一阵子才蹲下去,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是那个装着黄金面具的箱子。 他犹豫了一下,捧起那个青鸟面具,然后反过来卡在了脸上。 他招招手,我便凑过去帮他把面具的位置固定牢靠,他还没长大,脸比面具小一些,戴起来着实有些费劲。 他蹲下去,又翻弄出一把大大的、又生了锈的青铜剑,将它别在腰间,摸了一把我的脸,便急匆匆的奔下楼去了。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惊:东王公出征? 我想到了一个叫做兰陵王的皇子,他骁勇善战,但长相俊美异常,自认为不足以威慑敌人,便制作了一枚狰狞的面具,每次临战时佩戴。 小妖童带上了青鸟面具,是不是也需要它来遮掩住自己稚嫩的童颜? 我虽然非常憎恨小妖童的鸦片控制,还有他给我的那一巴掌,但是人家毕竟只是个孩子不是?管理静谧之城的那一套方法,肯定是上一任东王公传下来的,如果不是那条尾巴,他应该是个不错的小孩儿吧? 我觉得他那么小一个孩子,即将面对城里一场翻天覆地的变故,着实是挺可怜的,但麒麟的选择如此,我恐怕是改变不了什么了。 我拖着沉重的青铜链球站起身来,突然想到,趁着现在这个没人能上三层楼阁的空当,我可以打开通向露天平台的那扇小门! 我赶紧移过去,开始费力的将门口堵到半人高的那些砖堆挪动开来,想从平台上看一看下头的战况。 母麒麟不再踱步,它也很热心的停在我身边,用两只前蹄帮我把金砖往下刨。 这儿为什么要封住呢?处在这样的一个仙境中的高度,风景应该是格外迷人的,头顶图案上的那个东王公和他媳妇都能出去,这说明外头应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母麒麟踢开了最后一块砖头,我拉开门就满心期待的走了出去—— 一阵清新的空气伴随着蓬莱特有的花香扑鼻而来,这对于憋屈在封闭小屋里不见日月的我来说,实在是一种奢侈。 但让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六十二章 交火 微风带来了一丝火药的味道,远处的那片红光正在逐渐蒸发干城内稀薄的雾气,视野清晰后我可以很轻松的看到,那儿是一片灿烂的火海。 一直以来,我都小看了城里老童子们的战斗力,他们和海神、玄蜂、甚至水森林中的鳄鱼比起来,都显得那么脆弱。可是这样脆弱的人类是使用什么样的力量建立起静谧之城这个小国家,又稳定的成为了三方势力的其中一支呢? 这会儿我才明白:人类靠的是智慧! 海神需要用嗅觉来辅助他们并不敏锐的视力,而城中的老童子们不仅用火药引燃了一面火墙,还将火药洒在了自己身上。 这样一来,火药刺鼻的味道遍布了整个城池,把一切人类的体味全掩盖了。 这种做法是很冒险的,一旦有火星蔓延到火墙以外的位置,这帮子老头很容易就会被点着了头发胡子,成为火墙的燃料。 但他们似乎胸有成竹,分成几个横排站在火墙之后,不少人的手中还握着拉满的弓箭。 早在鲨鱼号头一回遇到海神的时候,我发现过海神根本对受伤很无所谓,吴锦城他们对着海里露头的大海神有过一次群体扫射,距离虽然远,但他也流了不少蓝血,可是人家连个躲避的意思都没有,优哉游哉的就游走了。 带着我跳海的那个小海神也是,他明明被冬煌的霰弹枪击中过手臂,却好像毫无痛感似的,甚至在水底还对我笑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箭头创伤,那么无论谁来也挡不住海神,他们愈合的速度似乎比人类快很多倍。童子们也深谙这一点,他们的智慧就是:将箭头上包裹着浸满火油的布料,这样,当箭支穿过火墙的时候,就自动引燃了。 冲在前面的海神被烧的哇哇乱叫,这不仅能造成简单的出血口,还能造成烧伤和灼伤,他们似乎没有痛觉的身体在抗议,说明海神这个物种显然是怕火的,对待这个全面封锁的火墙,他们就算是徒有一身力气也无法通过。 这也难怪,虫友喜欢称他们为“水里的东西”,既然是生活在水中的,当然见不得熊熊烈火了! 但光是这样对峙着肯定不够,我看童子们很有经验的样子,就知道类似的战役也发生过多次了,海神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的。 果然,海神本人过不来,但他们的陵鱼部队就可以。 这些恶心的东西对海神惟命是从,即使是穿过火墙有被烤熟的危险,它们还是前赴后继的冲过来,用通红滚烫的尾巴四处乱扫,企图打散老童子的队形。 戴着青鸟面具的小妖童此刻就坐在后方一栋平房的屋顶上,他翘着二郎腿不住摇晃着,上身前倾,单手托着下巴,好像根本不是在打仗,而是在看戏!虽然面具遮掩住了他的表情,但是从动作能够看出来,他的内心肯定是充满了自信的,这孩子长大了应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一只近乎烤熟的陵鱼垂死挣扎了一番,把几个老头布满火药的麻布白袍一下子引着了! 我以为他们肯定会痛苦的满地打滚,接着害死更多的同伙。谁知他们就算死,也是那么的沉默、那么的僵硬、那么的有组织有纪律! 被引燃的老头非常自觉地放下手中的弓箭,我看到他们做了一个从袖口掏东西放进嘴里的动作,然后就带着烧着的衣袖翩然起舞,直接穿过火墙,朝着另一侧的海神们扑过去了! 好家伙,他们在经过火墙的那一瞬间,白眉毛白胡子白头发全都喷出了火!他们根本一点儿也不怕死,就算死,也要给海神带来点什么伤害才行! 我知道这不是小妖童爱国主义思想贯彻的好,而是临死前的那颗丹药发挥了功效。按照目前的情景来看,再这样耗下去,陵鱼和童子早晚都有用尽的一刻,这样的对峙式战斗,对两边都没有什么好处。 但这儿毕竟是在静谧之城里,总体上来看,还是小妖童一方占了些优势,我觉得海神也是有判断力的,再过不久,他们就该一无所获的离开了吧。 随着薄雾以火墙为中心,成片的散去,我看到了溶金池旁黑发的线人前辈。他带着一队人马,扛着一个大口袋,身后队里的人有的搬了一些金砖,有的扛着几口大锅,正向着战争前线不紧不慢的靠近。 这时,从火墙边的白袍人群中,有个没长胡子的老人抱着一个什么东西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那好像是个难得一见的老太太,她颤巍巍的走到陵鱼满地打滚的空地上,把怀里包起来的东西轻轻滚到了地面。 我还以为那是小妖童故意设置的什么计谋,但是他马上停下了二郎腿的抖动,从屋顶上站了起来! 我和战场的横向距离并不算远,那边海神突然传出来的几声凄厉刺耳的尖叫,差点把我惊的从露台上掉下去! 原本要打退堂鼓的海神们突然之间就爆发了,他们发出了相当相当难听的叫声,又蹦又跳,好像恨不得马上从火墙上跨过来似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六十三章 燃烧的黄金城 眼看着他渐渐靠近,我不禁揪心的握紧了拳头。 这下小妖童要完蛋了……赶过来的这个家伙可不是两米三米的小海神可以比拟的,他比城内的两层小楼矮不了多少,这个巨人如果在静谧之城里发了泼,三方势力中的人类一支就算残废了! 小妖童到底只是个孩子,他显然没料到城里会有不受控制的奴隶,他也没料到倍受信任的线人前辈是个叛徒! 当前的情况应该是他们没有遇见过的,大海神显露出他的身形以后,所有人都慌了。 弱小的人类平时能跟另外两支势力和平共处就挺不错的了,海神还是比较讲究的,他们只抢女人,其他的事情一概不问。谁能想过城里的人会故意杀害那么多海神一支的同伴,刻意挑起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呢? 小妖童急的在房顶上来回踱步,他高频率的摇晃着金铃,像在布置什么任务。我一点儿也听不同铃语,只看到所有白袍全退到了小妖童所在的房子四周。 他们忙碌的来回奔跑着,将大量的火药、火油、布片、干柴堆了起来,然后一把火将一整排的房子都给烧了! 火势在30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就完全蹿了起来! 那些火油罐经受不住高温,噼里啪啦全炸开了!这下,房间内的桌椅板凳、窗框木门,连同着外面堆积的柴火,将火势助燃到了顶峰,那艳红的火舌好像要将整个蓬莱烧尽似的,拼命的向上撺掇! 小妖童还站在房顶上,他小小的身形几乎被烈焰吞没了!但是,看他的动作倒是不慌不忙的,他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迈大步子开始助跑,在他即将从房顶掉落下去的时候,突然纵身一跃—— 他的尾巴在身后将白袍顶了起来,似乎在保持着空中的平衡,小妖童像一只猫科动物一般,轻盈敏捷的落在了另一座平房之上,丝毫没有什么累的气喘吁吁的样子! 而他原先所在的那一排合金房屋全变成了灼热的盾牌,它们像第二道城墙一样把静谧之城藏在了里面。 大海神转眼就和小家伙们汇合了,火墙对于他来说形同虚设,他费了些力气,把城墙大门给拆了,然后将它铺在金水之上,轻松的就带领着小海神们渡过了难关。 不过小妖童自毁房屋的办法挺奏效的,他烧掉这些房子并不是为了制造更多的火,而是将平凡无奇的金屋变成了武器。这比之前那面薄弱的火墙要厉害多了,无论从火势、高度、范围来看,都让外面的海神无计可施。 大海神尝试着迈开步子,想从平房顶上跳进去,可是那些火焰正好抵在他的裆部,他不到半秒钟就收回了那条腿,痛的仰天长啸起来。我感觉赤金楼阁都被震的有些颤抖了,可幸好大青鸟依旧没反应,我伸头再看过去,他原本银灰色的大腿都呈现出了一片焦黑! 由于他的身材那么高大,再加上他一直距离火焰比较近,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的皮肤和原先相比起了很大的变化: 在海中时,我和大小海神都密切接触过,他们的皮肤很滑很饱满,就像电视里那些补水保湿霜广告的镜头似的。而现在,那样包含水分的皮肤暴露在干燥灼热的空气前,就好像水分子都被蒸发掉了,大海神的身体上起了一层干巴巴的褶皱,还有些掉皮的现象。 看来水里的东西也只能在陆地上称霸一小会儿,小妖童的策略没错,以守为攻,他们撑不住的。 残存下来的陵鱼也就四五只了,它们排成一条线,同时向混沌不清的火焰中跳了过去,似乎是想撞出一个突破口来。 哪知道金屋被火焰烧灼之后,已经有点融化的迹象了,冲出去的陵鱼像雕塑似的,直接就被粘在了金屋的表面! 海神们扭头就走,但他们并不是放弃了复仇,我从高处看见大海神奔到了城外的空地上,开始摇晃一颗无辜的大树,直到把它连根拔起,然后他扛着大树回到城里,将树干狠狠的挥了出去—— 他是想按照把城门铺在金水上的方法一样,用树干搭起一座可以通过而不粘脚的桥梁吧! 可是这颗树在挥出去的瞬间也牢牢贴在了房顶上,而且刚被压下去的大火立刻又反扑回来,以树干为燃料,反而烧得更旺了! 安全地带的老童子们也没闲着,他们都站在更高一些的二层小楼上,漫无目的的朝着外面射出带火苗的箭头,管他能不能命中呢,多少能起到点威慑力吧! 海神这边已经有几个小个头的家伙撑不住回去了,不过更多情绪激动海神还是抱着同伴的头颅,一边抗议的哇哇乱叫,一边捡起地上散落的砖头,从燃烧的金屋上丢进去。 大海神也改变了策略,他一趟趟向外跑着,将附近的树木都快拔光了,像个标杆运动员似的,把那些木头远远的投向城里更远的角落。 这下,谁也不敢傻傻的呆在建筑之外了,每个人都匆忙丢下手里的弓箭、火油,找到最近的房屋里躲进去。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六十四章 承诺 母麒麟真的很有灵性,我还啥也没说,只是和它对视了一眼,它就过来舔了一下我的手心,然后伸头蹭蹭我,把我往楼梯的方向拱了拱。 我做好了迎接一切变故的心理准备,抬起酸痛的快断掉的小腿,开始往台阶下走去。 我发现下楼梯比上楼梯轻松太多了,我不需要再一级一级的把链球抬起来搬运,只要用脚尖上的力量轻轻一踢,它便会自动由地心引力牵引着,滚到下面一级去。 我刚有些庆幸找到了轻松下楼的方式,脚尖上的力量就不小心略微大了一些,链球连滚两级,比我的进度还快,直奔着最底层而去! 而我脚上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它,立马就被拖倒了!整个人仰面朝天的躺在台阶上,跟着链球和地面的斜度快速滑了下去! 靠,我的背部和屁股掠过了每一级突出来的棱角,这种感觉就像被放在搓衣板上洗了一遍似的! 但这种下楼方法真是超快,一眨眼的功夫,我就从遥不可及的三层滑到二层来了!炼丹炉的火焰还没熄灭,那几堆衣服还是缩在边角的位置没有动弹过。 我记得在其中一堆里,上回看到有个奄奄一息的老头子突然变得红光满面,这挺让我不解的,是回光返照还是身体真的复原了呢? 现在的他不知道怎样了,我没有心情也没有体力挪动到那么远的位置去,只好忍住好奇心,在二层的台阶上平躺下去,一路颠簸着瘫倒在了熟悉的一层大厅里。 这儿和往日的歌舞升平完全不同,白孔雀早就飞的没影了,甚至连公麒麟也不在这儿,四周的油灯少了几盏,满地都是泥泞的鞋印,好像这儿的人走的非常匆忙。 小仙女的琴横在门口,她本人不见了,我觉得她一开始是想带着古琴转移阵地的,最后由于琴太长太重,不方便携带,才又被丢弃在了这儿。 那他们都躲去了哪里啊? 我脚脖子酸的都想爬着走了,外头的雨倾盆而下,就像深渊入口的那一圈环形瀑布转移过来了似的。我环顾四周,啥遮挡物都没有,只好抄起木塌上的一卷竹简,胡乱搭在头上,冲进茫茫雨幕里。 外面的空气中有一股很奇特很温热的味道,金屋的火焰这会儿该熄灭了,但熔化的金水肯定还不能冷却,海神需要再等一会儿才能攻进来。 雨水冲击声、海神隐约的吼叫、还有天空上的惊雷,把原本鸦雀无声的静谧之城改造的极为喧嚣,过不了多久,大浩劫就要来了。 从巨熊大门走出去以后,我还是有七八级台阶要下。在这样窘迫的环境中,我根本也顾不得怎样小心翼翼的用脚尖控制链球了,光滑的地面经过雨水的冲刷后,变得格外滑脚,我还没刚走两步,链球就拉着我的脚冲到了原本殿前集会的广场上,我一个没站稳就摔了下来,一头栽进了泥泞的水窝里! 没想到短短十来分钟的暴雨已经淹没了静谧之城半个台阶的高度,我看到水里夹杂着一片正在被快速稀释的血迹,才突然觉得自己的胳膊肘和额头火辣辣的,肯定是摔破了! 一道惊天的闪电划过,蓬莱的天地刹那间被照亮的如同白昼,我浑身都难受的要死,拴着链球的那条腿已经麻木到完全没有知觉了,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尝试了几次,居然都站不起来! 空旷的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所有人都躲在牢固的金屋里躲避暴雨和即将成为死神的海神,只有我一个傻子头脑发热的带着脚铐倒在冰冷的水坑里,我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救命!” 我吓了一跳,这个声音和我一模一样,它是由我肚子里的应声虫发出来的,这伙计沉寂了许久,终于学会了我的声音,从复读机进化了吗? 它不想让我死,但是这微弱的声音一秒钟就被吵杂的雨声吞没了。我咬咬牙,想起林医生在霸王宝藏里崴了脚还能爬行的劲头,不顾一切的向着关有耗子的那个地下戒毒所爬近! 总这样绑着他也不是个办法,万一海神一会儿攻进来发现了那个地方,说不定就把毫无反抗之力的他给撕了! 我被冻的浑身都在颤抖,哆哆嗦嗦的推开那扇门,拉开地上的遮掩就赶紧跳了下去—— “当啷”一声,我的链球重重的撞击到了下面的地板,这儿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自己人聚会,他们都把耗子扔下了。 “耗子!” 不用我张嘴,应声虫就扯嗓子喊起来了,它比我更焦急。 “耗子哥!”我拼命支起身体往里面挪动,“快帮帮我,外面出大乱子了!” 我伸长脖子看去,他还是那个垂头的姿势歪在椅子上,满脸胡子渣,张着大嘴巴还打着呼噜! “快醒醒,外头都乱成啥样了你还有心思睡呢!”我抓着他瘦瘦的胳膊摇晃着,“你毒戒了没?” “唔……”他眨眨眼睛回了魂,诧异的看着我,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六十五章 大浩劫 听到这话,我右边的心脏猛一难过,耗子他的确是答应我不再吃鸦片了,可他不仅融合了一个王亮,还分裂出了一个东王公,东王公可没答应过我什么! 他的双脚还在束缚之中,手臂一挥舞起来,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他以一个坐着的姿势,连同椅子一起侧着摔倒在了地上! “当”的一声,好响好响!我赶紧过去扶了一下,在他脑袋上摸到了超大一个包包,就算没有脑震荡,这样的撞击也足以让人痛的呲牙咧嘴、呼天抢地了。 可是他满面笑容,嗓子里还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这一刻的耗子哥是不可控制的了,我不敢保证仙丹的劲头一下去,他会不会还是刚才的耗子。如果他的内心成为了另一个人,我怕王亮遇到的灾难会在我们身上重演。 只要松开了他的手,他就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我转身趁着自己还安全的这个空当,赶紧爬回地面,想去楼上那个给骨折老大臣疗伤的医馆找找林医生。 突然没了链球,我的腿轻飘飘的,就像踩了棉花一样不真实! 二楼像个停尸间似的,分两边排列着整整齐齐的一个个床位,那些摔坏了的大臣完全没有康复的迹象,全都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 不该有那么多人住院的,我当时虽然把他们摔的不轻,但是真正骨折的就只有几个人而已,他们大部分是皮外伤,休息几个小时就该没事的。 我掀开旁边一个老头的袍子看了一下,他的腿表面上完好无损,但是当我把他的小腿往上一拖,他的脚掌就毫无支撑的耷拉了下来,似乎是脱臼了。 我马山明白过来这是林医生搞的鬼,无论是不是擦破皮而已,他都把每个人的脚踝拧脱臼了,这些人只能被困在床上! 窗外的吵闹声逐渐变大,海神嗓子里“喀拉喀拉”的奇怪吼叫也越来越近,他们应该进到里面来了! 我不敢多做逗留,赶紧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的手腕脚腕,奔下楼梯想冲回赤金楼阁去。 外面的雨小了,但海神显然已经得到了天助,我听见很剧烈敲击的声音,好像他们围攻了某个房屋,想把里面藏着的人类扒出来似的! 我一路狂奔,但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猫着腰冲到了巨熊大门前。 一回头,好家伙!大海神正发疯似的对着一栋二层小楼狂砸不止,我看的心惊肉跳,这万一有自己人藏在里面,不就全玩儿完了吗! 我赶紧回到大厅里,把巨熊大门紧紧关起来,然后把小仙女的古琴横过来,恰好抵在门框里面。 我有些生气,虫友的谋反部队不仅把我孤零零的丢下了,还留了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尾巴给我! 他们现在在干吗?等着海神把城里的活人都杀个片甲不留,好坐享其成吗? 我跑到二楼,看着还在燃烧的炼丹炉,突然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鸦片仙丹这种东西,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无论是海神还是虫友,谁使用了鸦片控制人民,谁都和当前的静谧之城没有区别,那么这场战争也就毫无意义了。 想着耗子的状况,我明确的知道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毁掉它! 我抄起掉在地上的摇扇,用扇柄把膛内的火炭全都掏了出来,然后跑到角落里的大酒缸旁掀开盖口,抓起两只大葫芦,把熔炼好的仙丹全都倾倒了进去! 酒水不过三秒钟就鲜红如血了,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当我倒完最后一粒的时候,头都有点小晕了! 我把盖子结结实实的卡起来,可算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啊! 那三堆皱巴巴的奇怪衣服还在,我忍不住走上前去,想看看那个回光返照的老家伙面色如何了。 谁知还没刚迈出几个步子,楼下的古琴就突然杂乱无章的被奏响了,夹杂其中的还有木质断裂的声音! 这是有人在撞门! 我靠,海神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外面有雨,地上有水,我的味道应该被稀释的差不多了才对,他们来的这么突然,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 随着古琴惨烈的一声脆响,大门被踹开了,急切的脚步声直奔二楼而来! 我慌忙拔出军刀,准备好了决一死战。 而从楼梯口却露出了一张刚刚见过的脸庞—— “你是……耗子哥……吗?你要干啥!”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双眼放光的去捡地上的葫芦,可是里面的东西1分钟前才被我清空,他心急火燎的忙碌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任何一粒仙丹。 见我的手里还捏着个空葫芦,他好像知道是我把仙丹都销毁了,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冲过来一把扼住我的喉咙,拖着我直接顶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六十六章 危险的楼阁 我惊魂未定的心脏根本来不及平复,一后背的汗毛就竖起来了—— 我看到了大海神眼睛! 我靠,我被逮到了。 他回过头来,盯住了我,虽然没转身过来抓我,但他大大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吓得不自觉的往后退,这才突然发现,一个灵活的小海神从露台的一侧探出了头,他居然从赤金楼阁的外面爬到三层来了! 这不完蛋吗?底层有耗子,上面有海神,我他妈还能往哪儿躲啊! 对了,我飞出去! 我赶紧一脚踹在旁边死猪似的大青鸟身上,希望把它叫起来,好助我躲过一劫,可人家丝毫没有反应,油亮的羽毛上被我留下了一片泥泞的脚印,完全不为所动。 比我高出一大截的海神已经把脚跨过来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又没有勇气跳楼,只好跑回屋里,重重的把门给带上。 满地都是散开的金砖,我忙的七手八脚的将它们捡起来,心里后悔的要死:当初这扇门被封闭的时候,我呆在里面还是安全的,可如今海神就在门口,我再怎么重新堆砌也来不及了! 不能等死!我站起来扑向小尾巴,抄起他就紧紧护在怀里! 通向露台的那扇门只颤动了几次就扫开了砖块的阻挡,一只银灰色长蹼的大脚将它踹开,我看到了两个嬉皮笑脸的海神。他们一个很好奇的嗅了嗅沉睡的大青鸟,一个“喀拉喀拉”的叫着,把手伸向了我。 我像踢足球似的对着杂物堆开了个大脚,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古玩珍奇变作武器飞向海神,想争取片刻的时间带着小尾巴躲起来!两件给力的玉碟被踢碎后刮伤了他的脸,但人家压根儿不怕伤害,连躲闪也没有就一把扯住了我的衣角! 我用尽了力气想挣脱他,可人家轻轻松松的反手一抓,我就被牢牢的按进怀里了! 奇特的海苔味充满了我的鼻腔,小尾巴的哭声更加响亮了,我正万念俱灰的时候,突然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从我的胸前传了过来。 Shit!小尾巴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能拉的出来! 我正心乱如麻着,海神居然皱巴着脸把我从怀里给推出去了! 对了!我灵光一闪,海神的嗅觉格外灵敏,如果是过于浓烈、过于刺激的味道,他们的反应肯定特别大! 我好像找到了诀窍,干脆把尿布从小尾巴屁股上扒了下来,直接把刚出炉的新鲜热翔往上一甩—— 它还挺有份量的,稳稳的呼在了海神的下巴颏儿上! 这下效果立竿见影!小尾巴的金黄色稀屎顺着他的脖子流淌下来,海神被屎臭味熏的怪叫连连,赶紧用两只手分别去捂鼻子和抓尿布,扭头就跑回露台上呼吸新鲜空气去了! 正在玩弄大青鸟的另一只海神见状,赶紧离他远远的,放开手里的羽毛,接替他的工作冲进来又想要抓我! 我趁着这个空当,赶忙卧倒在地上,顺着楼梯的斜度抱着小尾巴就滑下了二层。 我的后背此刻肯定是惨不忍睹了!但是海神紧随而至,我都感受到了他的海苔味就在我脑后!我不敢回头,只好紧跑两步,再次在二楼的楼梯上卧倒! 结果我只是滑下了三四级台阶,后颈就被他勾住了! 我翻来覆去的挣扎完全无济于事,他按着我的头不让动,下到底下两级台阶来,摸了摸我怀里的小尾巴。 我瞥到在一楼大厅的木榻旁,耗子一脸沉醉的趴在了地上,看样子,他还沉浸在鸦片带来的快乐里,我就算向他求救也没什么用了! 我怕海神发现小尾巴的尾巴,再把他当成敌人对待,只好弓腰驼背蜷缩在一起,把孩子的屁股尽量藏起来。 海神有些生气,他直接抓住小尾巴的一只胳膊,死命的向外拉扯,孩子被痛的嚎啕大哭,我又不敢松手,只能伸长脖子咬住海神的手腕,用尽了力气的撕扯海苔味的皮肉! 我听到底下的一层传来了小仙女古琴的震颤,意识到底下的耗子将要走出门去了。 我又急又怕,只好松开口狂吼着:“耗子哥!救命!救救我们,别走啊!” 黑熊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吱呀”一声闭合了,我气的眼泪直流,小尾巴和我的命运,就这样即将葬送在海神的手上了。 绝望之时,海神突然放开了手,我以为他要把我扛起来带走,没想到却感觉到一丝液体从我的头顶滴落了下来。 一抬头,海神的肩膀裂开了一条深及骨肉的宝蓝色伤口,一把似曾相识的短刀插在了上面—— 那是属于耗子的! 海神转过身体,我无比欣慰的看到,耗子正立在最底下的一层台阶前,满脸挑衅的神色瞪着海神!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六十七章 扭转时局 我楞了许久,明白过来,如果从这里的三层楼阁跳下去,肯定要摔个血肉模糊,耗子是骑着大青鸟从这儿离开,飞到钟台上去的。 而小妖童回到三层楼阁,不一定是惦记小尾巴和我,他应该也是奔着大青鸟来的。 依照目前的情景来看,他也许认为静谧之城被攻陷了,所以才要逃离这里。 他还是个孩子,我不能指责他什么不仁不义的罪名,相反,我更希望他尽可能的远离这个战场。 虫友要推翻他,海神要撕碎他,麒麟的选择也不是他,如果他还留在这里,应该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我不愿意看到他被杀死的那一幕,但也不能希望他取得最后的胜利,最好的情况就要么是他自己逃离,要么这儿由虫友占领,我给他求求情。 现在大青鸟既然不在这儿,我也只好盼望着虫友的大慈大悲了。 假设没有耗子,那么小妖童就是可以使唤大青鸟的。我和海神尝试够都弄不醒它,这样看来,大青鸟应该是只愿意听东王公的话。那么耗子能拿到那个唯一离开蓬莱的名额,原因是那些在海难中掉下来的兄弟里,耗子的身份是东王公,所以只有他才可以使唤这只奇怪的飞兽! 原来耗子在蓬莱岛上停留的那段时间,不是无所事事的吃饭睡觉,最后杀了自己兄弟远走高飞的,他的脑子并不是被“分裂”出了一个东王公,他的狂言乱语也不是鸦片的致幻作用。 王亮的说辞只是一家之谈,肯定有不少片面的成分在里面,至少耗子当过东王公这个信息他就没有告诉我。 人家耗子并不是魔鬼,他是真真正正的用那副身体,用那个头脑,成为过这儿的主人的! 可奇怪的是,我还记得在霸王宝藏里,我们先是和耗子在连环翻版那里走散了,然后是在大迷宫的山洞里,由他炸开豁洞才得以相遇的。 而在见面的那个时候,他刚经历了各种机关术的磨难,身体遍布伤痕,衣服也支离破碎的。 当时他的裤子从大腿根就被撕开了,我还清晰的记得他一跑步就会露出的那条若隐若现的内裤! 所以耗子这个人是绝对没有尾巴的。 而从身高上来看,他大概一米七五,从发质来看,他的头发又黑又短,因此耗子和“东王公”的形象严重不符合,他绝对没有割掉过尾巴,他是平平常常的一个人类男性! 那他是咋当上东王公的啊?他在蓬莱的那些天都发生了什么? 我身边的小妖童这会儿才从半跪的姿势站立起来,我虽然满脑子不解,但耗子的地位不容置疑。 他掏出金铃,伫立在露台的边缘,伸出手去开始发出一阵我完全听不懂的铃声。 而耗子那边的钟声也偶尔跟着回应些什么,就好像小妖童在部署战略,耗子在跟他补充似的! 没多久我就看到,隐藏起来的一些白袍突然出现在了几座二层小楼之上。他们大多是一些白发的年轻人,身手要比老童子灵活许多,他们很奇怪的开始奔跑,趁着海神们把精力大多集中在女人身上时,饶了很远很狭窄的路线,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布在了城里大小的角落之中。 屋顶上积攒的雨水时不时的落下来几滴,按理说这样的距离我是看不见的,但偏偏那些水珠子停留在了半空之中,不仅反射出微弱的金黄色光芒,还跟着不断增多的白袍们的步履颤动着! 等到海神回过神来开始用大步子追逐他们时,我发现城里的某些区域把海神给困住了,空气中好像有一面看不见的墙,将海神的腿脚夹在了里面,而他们一旦挣扎起来,蓝色的血液就会突然涌出皮肤,顺着某些轨迹,延伸至几米之外! 这种感觉非常的恐怖,白袍们好像从四面八方全都跑出来了,别管速度快慢、老的少的,全都像一团团模糊的云朵似的,在城里不停的来回穿梭着。 而原本十分嚣张的海神居然慌乱起来,他们吼叫了几声,开始手舞足蹈的拨弄着眼前的空气! 他们凭空出现的伤口很快就在楼与楼之间的空隙处勾勒出一幅蓝色的图画,那些随着挣扎的动作不断颤动的蓝色线条,相互交叉在一起,呈现出了一张网状的结构! 我这下才看明白,白袍们的奔跑,是为了在城里扯起上百条细细的金线! 整个静谧之城都被这样的金线笼罩住了:房顶到对面窗框、梁柱到侧边门环,好像空气中已经没有了死角似的! 而最绝的就是,在天罗地网中,其实每根金线间都留出了大概一米五左右的空隙,如果是人类,弯下腰或者低下头,就可以轻松的穿梭在其中,而海神就绝对不可能自由的离开这里了。 他们比我们要高大很多很多,视力又不好,只要不小心勾进了网里,是很难抽身回去的。强行挣脱不仅会割伤他们的皮肤,也会使周围的金线纠缠在一起,反而越扯越紧!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六十八章 得不到的和平 天空中的乌云还是那么那么厚重,我觉得这是蓬莱岛一个悲伤的时刻。 大海神的头颅终于被静谧之城的人类割断了,巨大的脑袋连接着仅有的几丝筋骨,耷拉在金丝网上挂着,每个人都踩踏着恣意流淌的蓝血汇成的小溪,无声的欢呼雀跃着。 我知道此刻的他们没有吃鸦片,他们对待小妖童是发自内心的臣服。 如果虫友掌权,又不靠鸦片控制的话,他一个人类何以得到白袍们的认可? 虽然耗子身为人类也当过王,但是能够明显的看出,他只有在小妖童和大青鸟的心目当中,才是牛逼人物。他现身在钟台上,又辅助小妖童打了一场起死回生的战役,可压根儿就没有白袍鸟他。 我突然觉得,耗子似乎受了不少委屈。 如果人类称王,却得不到民心的话,那虫友为什么要推翻静谧之城? 本来我是非常信任他的,我知道以他身上的那股子不服输的气势,他不愿意憋屈在水森林的破船舱中。 要说见到赤金楼阁能勾起男人的野心,我差不多能理解,成为仙境中的王,没人不想。 但是就在刚才,如果小妖童和耗子不使出金线天网这一招来,海神肯定是要带走所有女人,然后把男人们的头颅撕个够才会罢休了。 那样的话,这儿势必要变成一座荒城,先别说繁衍后代,就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静谧之城能成为蓬莱岛的第三支势力,说明它肯定是可发展下去。这儿有人懂得纺织麻布、有人会修筑城墙、有人种植粮食,他们是徐福从秦朝带过来发展国家的力量,一旦这些人死去,虫友和李副官他们几个大老爷们留在这儿有什么意思?吃饭穿衣都要自己动手,没人伺候着、没有美女陪伴,那还不如每天缩在破船舱等着鳄鱼入陷阱呢! 所以现在看来,他们这拨人推翻静谧之城的理由,不够充分。 而此刻的我为什么站在三层楼阁里呢?因为我听从了谋反者的安排,成为了他们利用的工具,并且我的冬煌队长也在这支谋反队伍中,所以我不知道该怎样在蓬莱立足,只好一步步引发了人与海神的恶战。 但是这件事情变得很蹊跷,转折点就是多出来一个不知道朝哪儿安放的耗子。 耗子是八年前来、四年前走的,他在这儿呆了不到两个月,而虫友他们都是民国时期的人物,所以他们比耗子一拨海难者来的早,走的晚,肯定晓得有这么一批人登了岛,其中一人还在城里当上了东王公。 这个东王公后来骑着青鸟潇洒的飞走了,只剩下他还留在破船舱里做着称王的白日梦。 当时我问冬煌,王亮是哪一派的人,他回答说王亮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的,不属于任何势力。但现在我能断定,他和虫友绝对是一伙儿的,他是想用我们来拴住耗子,好制约小妖童的势力! 耗子的确是有毒瘾,王亮的确是他的孪生弟弟,也的确断了腿,可人家当过东王公的这事儿咋没人先说一声啊! 我记得最初虫友在废船舱让我进城当卧底的时候,我是说什么也不同意的,因为我们这支冬煌小队没有帮助他们的职责,也没有推翻人家好好一个王朝的意图。 当时是他把我逼到角落里,很突然的说了一句话:“你认识一个瘦子叫王浩吗?” 我正是听了耗子哥在城里的这个消息,才会壮着胆子进城来的。 回想起来,我的另外三个同伴中,只有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线人前辈和林医生在一起,王亮和冬爷在一起。 王亮那番批斗耗子的话说的真真切切的,冬煌见识过耗子进了精神病院,他所看到的表面现象恰好都能和王亮的证据对应在一起,而林医生这边有线人前辈在煽风点火,耗子又呈现出了毒瘾发作的症状。所以我们都觉得从眼前的情形来看,足以相信王亮的话、足以推断出回到蓬莱的耗子不可信了,他是个危险人物,必须关起来以防出了乱子。 虫友和王亮那拨人利用了我们三个,把站在小妖童势力这边前任东王公给控制住了! 无头的大海神尸体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底下的小海神们已经泣不成声了,如果不是因为时断时续、淅淅沥沥的雨滴,应声虫保准也得赶过来凑这个热闹,那这儿的场面更得惨不忍睹! 从城墙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相同的哀鸣声,有其他的海神前来支援了。 凭着现在静谧之城的布置,他们没有办法进来,只能呆在城墙外眼巴巴的等待着,用凄凉的哀嚎为大海神悼念。 我觉得虽然语言上完全听不懂,但这些海神们的意思,摆明了是有些哀求小妖童的。 小妖童摇了摇金铃,白袍们便纷纷站立起来,在每一个束手就擒的小海神脖子上,扯起一条长线,一端形成环套栓住他们的脖子,一端系成一个大疙瘩。 海神周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六十九章 水漫蓬莱 我的脑子混乱极了,我知道再这样耗在赤金楼阁里、再掺和到这场战争中去,我们冬煌小队的三个人,就永远出不去了。 我瞥眼看了一下那个即将喷发的火山,果断返回去,抄起木篮中的小尾巴,直往楼梯下冲! 在二楼的酒缸旁,原本是睡着三个不省人事的小海神的,可这会儿,他们全都没了踪影。 我觉得这城里变得越来越危险了,虫友们当面杀了俘虏,也就意味着静谧之城将永无宁日,蓬莱岛上的三支势力就此也发生了改变。 人类和海神不再井水不犯河水了,他们之间非得拼出个输赢才行。 我扑到那些奇怪的衣服堆旁,随手扯起一件皱巴巴的白袍,将自己的脑袋、军服,还有怀里的小尾巴严严实实包裹在了一起,接着向楼下冲去! 可有些不对劲,这衣服里难道没缩着一个老大臣?我怎么抬手一拉就把衣服披上来了? 我有些后悔刚才怎么没再查看一下那个回光返照的老头子,这两个衣服堆里面的内容截然不同啊! 没跑几步,我就觉得自己的脊背那里鼓鼓的、硬硬的,好像包进了什么东西,经过再往下的一阵颠簸,从白袍的后摆里也哗啦哗啦的往下掉落了几块不明物体,由于跑的太快,我压根儿来不及再返回去捡,只能踹开黑熊大门,畏畏缩缩的混进了惊慌失措的白袍大部队里。 我全身都包裹着白色,藏匿在其中倒也不觉得突兀,应声虫和小尾巴都很乖的没有发出声音,我能听到的,只是海神一声接一声的呼喊,还有小妖童明显有些慌乱的金铃声。 白袍们也意识到出了大乱子,可现在,他们无法像刚才一样听从领袖的指挥再次击退敌军了。因为不只是体力和心理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现在早已过了殿前集会发放仙丹的时间,这些人的毒瘾犯了。 我跟随着人潮踩踏着遍地的蓝色,从还未剪断的金线中穿梭过去,偷偷摸摸的靠近冬煌所在的二层小楼。 其实距离不远,但我就是费了好大的力气,还是得停留在原地。 因为我站着就像鲨鱼号行驶在海洋中的感觉,我们脚下的地面似乎在起起伏伏,你只要走出去一步,当另一只脚还没有收回来的时候,剧烈的震动就把你晃到在地上了。 我知道这是火山爆发前的地震,幸好这儿的建筑全是牢固的合金铸成的,除非有火,否则不可能倒塌,不然的话,城里的人可就伤亡惨重了。 在地面上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圆月火山正好被赤金楼阁挡住了,滚滚浓烟就像是从楼顶的青鸟雕塑嘴里喷出来似的! 在我周围白茫茫的人群当中,我明确的看到了好几个和我一样装束的人混在里面,他们的脑袋上都被白色的麻布包裹了起来,虽然看不到脸,但使用这种头巾的效果一定是遮挡住黑头发,他们都是暗地里谋反的人! 我的眼光不自觉的紧跟着他们,生怕再出现什么大乱子,把我的生命安全牵扯进去,没想到就在我的左手边半米的距离,有一个白发白袍的年轻人,偷偷剪断了抵御海神的金线! 原本紧绷的金线猛然断裂,发出类似于小仙女的古琴声音,我绝对没有听错,也绝对没有看错,在谋反的部队当中,不仅有外来者,还包括蓬莱本地人! 我突然想起,在废船舱里,李副官给我分析的那段静谧之城势必衰败的原因,他说:“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决定经济基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生产关系满足不了生产力要求时,就到了推翻上层建筑执政者的时刻了。” 我以为这是高中政治课的内容,当时根本没有注意去听,现在一回想,这个“生产关系满足不了生产力的要求”,指的不就是底层的力量大于了它的上一级,而它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发生改变,所以底层要推翻上层,以达到稳定的适应关系吗? 也就是说,不光是虫友想称王,在静谧之城里,也有一部分年轻的力量,他们渴望营造这儿的新秩序! 怪不得虫友区区二三十人就敢谋反,就敢对我说城里很多自己人,原来还有不需要伪装的人,能以一种光明正大的方式,毁灭蓬莱于无形! 这么想来我才发现,小妖童和耗子遭到几发子弹的袭击之后,围在他们周围护主的,是叛徒占了多数,因为他们俩是带着海神出城去的,而现在从城门口到里面这条路上的金线,已经被剪断了多数。他们故意引起混乱挤到这个位置,是为外面的海神开辟了一条道路! 原本淅淅沥沥、冰凉的雨滴,在此刻变得温热起来,空气中都能嗅到一股滚烫的味道,我都害怕随着大地震动的频率越来越高,天上会浇下来一盆开水! 我从未经历过火山爆发,也从没学习过这种时刻的自救方法。我想既然是火山,那么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蓬莱就该被炙热的岩浆侵袭了。 海神怕火,我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没了大多数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七十章 第二条长生法则 感受着那双手传来的温度,我知道冬爷就站在我的身后。 我真是忍不住要掉下眼泪来,这感觉,就像一个跑丢了的孩子突然找到老爹了似的。 可是,我们还要等什么?耗子撑不了多久啊! 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些尸体,此刻全都顺水漂浮了起来,有头的、没头的、人类的、海神的。 他们全都涌向密布着天罗地网的城中央,有些躺着穿梭在大街小巷中,有些被金线挂住了衣服,直挺挺的站在水里。 经过了谋反者们的挑拨离间,静谧之城真是伤亡惨重,再去掉藏在白袍当中的叛徒,这儿的人比原先少了一半。 可是他们在这样出现了天灾的情况下,还是继续给海神制造屠杀的机会,我只能认为,他们全都疯了。 水位再上升一倍,大家就可以一起去死了。 耗子的颈部以下全是被稀释的紫水,那是海神血和人类血的混合物。 他抓住了两根金线,费力的把自己身体向上挪动了几十公分,嘴里还在不停的咒骂着。 城里的人们根本无力阻止水位上涨,只能默默等待着火山活动的结束。 我站在二楼的这间屋子里,很像在乘坐徐州城的公交车,不仅十分拥挤,而且在一波波地震的作用下,还能找到点司机急刹车的效果。 “李副官,我知道你在这里。”耗子嘶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他妈说了一百遍了,小王公和老王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你找到秘方也没有用,根本就炼不出来仙丹的!” 我吃了一惊,他所谓的秘方是什么?“小王公和老王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这句话怎么解释? “你们这些叛徒,就算毁了整个城又能怎么样?你们得不到长生,当不了王公,也离不开这里,早知道你们还没有死心,老子当年临走前就该杀光你们!” 我靠,这个蓬莱仙岛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我原先以为秦始皇的第二条长生法则是忽悠人的,只要用鸦片做了药引子,通过它的致幻效果,那无论接下来吃什么仙丹,甚至随便吃个健胃消食片都能有成为神仙的感觉了。 可听到了耗子这段话,显然仙丹的秘密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里是藏着真正能长生不老的另一种丹药的,只不过这个东西似乎还没有被研发出来,东王公手里拥有的,是那个“秘方”! 之前我就考虑到虫友他们推翻静谧之城的理由不充分,如果是想当王,不至于把城给毁灭掉;如果是想要骑着大青鸟离开,那么他们不可能那么团结,能发动那么多人一起谋反,因为离开蓬莱的名额只有一个,这么多人去争,他们肯定先像断腿的王亮所说的那种情况,提前就开始自相残杀了! 如果在他们给出的理由上,再加入一个长生不死,那么一切都能说的通! 本来我还奇怪呢,冬煌和林医生凭啥无缘无故的帮助他们谋反,原来无论是白发的年轻人、虫友、李副官、线人前辈、鲨鱼号船员、还是冬煌小队,他们谋反的目的,都不是得到东王公的权利,而是得到那个“秘方”,得到秦始皇的第二条长生秘术,即使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也能成为蓬莱仙岛上真正能长生不死的人! 这个条件太诱惑了,能炼制出仙丹的秘方就在这座城里!甚至是处在这种情况下的我,都忍不住心里痒痒的,想要赶紧把静谧之城碾平踏碎,掘地三尺的找出可以长生的仙丹来! “都别费心机了,你们有了秘方也没有炼丹的技术,不是东王公的话,再他妈牛逼也没用!” 我很想让耗子闭上嘴巴,再一巴掌把他从前任东王公的身份中打醒,如果他变回我们所熟悉的那个耗子,这会儿听到有长生的仙丹,肯定比谁都积极! 现在他对待小妖童如此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不仅把自己的命栓在了静谧之城的命脉上,也让我们十分为难。 他成为了谋反者们的靶子,我都生怕他再这么叫嚷下去,吴锦城会掏枪直接把他嘣了! 而且感受着冬煌紧握着我的手劲,我知道他现在比谁都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耗子了。 要说帮他对抗这么多藏在暗处的谋反者,我们没有义务;要是帮虫友把这城给推了,我们舍不得对他下手,而且他们明摆着隐瞒了我们耗子的事情,把我们仨都给利用了;就算是我们强行把他给带走,逃离这场有关长生的战争,谁也不能保证他可以抛下东王公的记忆,变回我们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耗子哥。 别说冬煌了,我他妈都矛盾死了! “有种就朝老子开炮,弄不死我的话,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耗子是唯一一个敢在静谧之城里大声说话的人,那些谋反者没有一个敢暴露身份回应他的,我能听到的,只有头顶上海神蹦跳的声响。 在城里,凡是建筑之间的区域,全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七十一章 人体里的秘方 小妖童向来都是金铃不离身的,如果金铃在其他人手里,那就意味着小妖童本人也被控制住了! 我真是挺担心的,却又看不到什么情况,但听着铃声的方向,他应该是乘着大青鸟返回了三层楼阁里。 一屋子的人很快就走的差不多了,我知道剩下的人都是清醒的,也都是谋反的叛徒。 除了那个白发青年,我还看到了梁阿婆、包着头巾的其他几个船员,和摘下了眼镜的李副官。 李副官这会儿没有了金丝眼镜,连说话时的那股子文人气质也弱化了不少,他很沉稳的对着我说:“要么造反,要么滚蛋!” ……终于能够放心大胆的在静谧之城里说话了? 外来人的势力终于压过了本地人。 几个人目光交汇,我实在是有点尴尬,但现在局势如此,是到了我们表态、分立场的时候了! “我们……走吧,冬爷?” “不走,我要那卷秘方。” 冬煌的表情挺让我捉摸不透的,他没有露出责怪李副官隐瞒实情的气愤神态,自然而然的说出了那句话,我拉扯着他的衣袖,他居然还不耐烦的瞥了我一眼! 我愣了一愣,真要奔着长生去?那耗子怎么办,我们要杀了他?! 我急着要张嘴反驳,冬煌却突然抬腿给了我屁股一脚! 靠,他不该是这样的回应啊,他最见不得别人利用或者伤害自己队里的人了,按理说,他见到耗子的那一刻起,就该变出一副黑社会嘴脸,把李副官家的仙人板板骂穿才对! 海神在头顶叽叽喳喳叫嚷个不停,游向赤金楼阁的白袍们在路上就死了十来个了,他们的身体很差,压根儿就撑不住这样的折腾。 我被冬煌踢的一个趔趄,才反应过来:不管我想不想长生,都不得不跟着谋反的队伍在一起了,因为我们完全无路可逃啊! 海神被他们弄到了房顶,如果从城里游出去,等于把脑袋送给海神;城中的白袍我们不可能救得上来,如果跳下水去游向城里,早晚得淹死;金屋中剩下的人都是叛徒,我如果要呆在金屋中得到保护,不顺从他们是不行的! “你也应该是个聪明人吧。” 李副官露出了一个生硬的微笑,他伸出右手来,把食指竖在了嘴唇上,然后摊平手掌,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一下子傻了,这个动作,在霸王宝藏里我见到冬煌给猴哥做过一次,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含义,但我知道这应该是展露身份用的! 原来李副官和屋子里的梁阿婆还有冬煌一样,都属于那个神神叨叨的“保密人”! 我还以为那是一个在现代才新兴起来的职业,没想到早在民国时期,就已经存在这个手势、这种人物了! “我们要仙丹的秘方。” 梁阿婆高傲的目光看得我浑身难受,我赶忙回想着死去的猴哥当时的回应,也伸出食指在嘴巴上比了一下,然后在李副官的手心里画了个圈圈。 做完这个动作就像完成了一个仪式,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三个人之间,有着一个牢不可破的关系,如果保密人需要那个秘方,那么耗子的安危必须靠边站吗? 我试探性的问道:“你们咋知道有这个秘方的,说不定都是传说呢……” “一定有,张大帅、掌柜的、和那些日本人都是这么说的。”李副官扯下身上覆盖的长袍,戴上了他的金丝眼镜,“不然我和团座来这片海域做什么?” 我吃了一惊,咋回事,一个莫名其妙的仙岛,咋能扯上这么多人呢? 我知道冬煌都称他的头头儿叫“大掌柜的”,既然李副官也是保密人,那他所说的“掌柜的”,应该是他当时的头头儿。 要说这种神秘组织的老大能得到这种消息,我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但是这儿关张作霖张大帅什么事? “你……你和团座不是因为船只失事才掉进来的吗?难道你们是故意的?” “团座和张少帅被派到渤海舰队任职,都是张大帅的主意,整个东北、整个渤海都归他管,他多少也得知道自己地盘上有什么宝贝吧!” “那咱们中国的宝贝,日本人咋知道的啊!” “他们那操行,无孔不入,只要听得一点儿好处,就不会善罢甘休的,否则张大帅怎么会被他们炸死在皇姑屯!”李副官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狗日的小日本儿!” “不对不对……”我摇摇脑袋,始终是一头雾水,“我知道张大帅原本常和日本人来往,后来就恶交了,如果是他们想要得到蓬莱的秘密,那应该多多讨好他才是,把他炸死,不就什么消息都没了?” “秘方在一块玉石上,非得藏到人的身体里才行。日本鬼子以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七十二章 基因覆盖 如果有仙丹摆在你的面前,吃下去就可以返老还童,永生不死,你愿意放下禅杖,抄起屠刀吗? 虽然损人利己,但我想大多数人是愿意的,屠刀下的那些人和自己又没什么关系! 外头的老年人们就像锅里饺子似的,白白的漂在水里,他们大多早已精疲力竭,只能抱着金线耗在那儿,就等着慢慢的死去了。 少数一部分还有些理智的家伙,趁着这个机会想离开战场,结果被等在房顶上的海神逮了个正着,捞起来就给撕开了。 徐福的三千童子溃不成军,静谧之城的战斗力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但谋反者们也不敢太过放肆的此刻就开始收获胜利的果实,人和海神的战争并没有就此结束,虽然城里密布金线,海神基本上进不来,但是现在有个特殊情况就是这儿存了一层楼房高度的海水。 有两三个小个头的海神从屋顶跳进了水里,他们的个子和人类差不了多少,虽然穿梭起来不如平时那样灵敏,但他们可以潜在水下,躲在被淹没的地面上。 他们的力气还不足以直接撕开人体,但当有人从上方的水域经过时,他们可以把他拖入水中,活活淹死在水下的城市里。 原本就奄奄一息的老头子们只好拼出最后的一点力量,拼命的往大海神的尸体上爬,而速度慢了一点的,就只好眼巴巴的等死了。 城里的女人们所剩无几,因此我的味道应该是比较突出的,我记得外头的海神援军总共就十来个吧,听着头顶的动静,他们一大半都在我所在的这个屋顶,侯着我跳下去呢! 从战争开始到现在,露过面的女性数来数去都是那些人,我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在外面的朝代中,太子登基后,原本的皇上就变成了太上皇。现在小妖童年龄还不大,除了耗子之外,退了位的那些东王公却都不见人影了。 就算小妖童的亲爹死了,那他妈妈不会那么巧也死了吧?这儿就算还没有皇后,那皇太后、太皇太后的岁数也不该老到足以去世啊! 城里的女人基本都是生产工具,剩下也就是小仙女和我了,这儿没有地位特别高的女人。 莫非生下东王公的女人都和露露一样,难产死了? 我看着那个很厉害、但是很讨厌的老婆子问道:“梁阿婆,露露是你从哪儿捡到的?” 她愣了一下,蛮不屑的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喂鱼了!” 我反应过来,她只见到露露连同大铁笼子被吞了下去,并没有在岛上见到活着的露露! “她都怀孕了,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想当外婆?”冬煌很不满的插嘴道。 “切,她啊,又笨又哑,又烦得要死,就算生下来一个孩子,保不齐跟她妈一个德性,那我还不如让小孩胎死腹中呢,省的生出来一个累赘!” 李副官都皱起了眉头,我靠,我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想给她一个大嘴巴了,这死老太婆还能有点儿良心吗? “那……那说不定孩子是个正常宝宝呢?”我旁敲侧击的套她的话,“说不定孩子他爹的基因非常非常良好呢!” “别给我提基因行吗?听着我就来气,他妈的,头上的这些龙伯人,基因强势就了不起啊,就能随便抢女人?”她突然就怒了,反问我道,“你知道我女儿玲玲被那个混蛋龙伯人强奸以后,她怀了个什么吗?” 我茫然的不知道她在讲些什么,摇了摇头。 “返航回来,吴锦城让我带她去打胎,我不舍得,就想先带她去医院看看胎儿的情况,正好我退休了,如果胎儿健康,让她生下来给我看着也行。”梁阿婆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发颤的说道,“我们给她拍了B超,她的子宫里居然是鱼籽!” ……我的鸡皮疙瘩立起来一片,一个怀了鱼籽的人类女性,这……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我为了玲玲跑了大小十多个研究机构,查了上百本资料,只能得到一种说法:有一种叫做强势基因的东西存在,当两个不同种族的人交配后,强势基因就会把弱势的那一方基因覆盖掉一些,使之呈现出强势方的特点。” 我有种听生物课的奇特感觉,想着我们学校的那个混血校花,又漂亮又聪明,金发高鼻梁,却有着较小的身材、漆黑的眼珠和东方人的含蓄,我弱弱的问道:“是不是所谓的‘混血儿优势’也能用这个说法解释?” “你说的那都是一般的情况,龙伯人的基因就厉害多了,他们找女人,只是需要一个肚子而已,他们的基因把一切都给覆盖了,无论母亲是什么样,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是龙伯人,这就是他们的繁衍方式。” 李副官看我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幽幽的说道:“你没发现所有的水里出来的东西都长着那个什么吗?” 他这么一说,我才回想起来,真的是哎!从大海神到小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七十三章 大钟台 原来不止围脖男,被幼虫控制的那些尸体都过来了。 露露长长卷卷的头发有几缕胡乱贴在了脸上,湿哒哒的发尾正朝屋子里滴落着水珠,她的眼睛一下不眨,直勾勾的盯着我的怀里。 我眼圈一热,差点忍不住叫出她的名字。她是死了,但她的脑子没有完全死。 就像霸王宝藏里的那个刘注,他死了,但他还守护了两千年的心脏,露露死了,但她还是想看一看她的儿子。 梁阿婆表情复杂的走过来,她掀开了我斗篷式的的长袍,看见那个又白又胖的小宝宝,惊的瞪大了眼睛。 奶奶个腿的,真是他妈一场孽,如果梁阿婆对待自己干女儿没那么多坏心眼,她现在当个抱着孙子的笑眯眯的外婆多好啊!至于引起这么一场腥风血雨,还害的孩子没有娘嘛! 我拖着他的屁股,把尾巴藏进手心里,朝窗外的露露撇了撇嘴,示意这是她的娃。 露露艰难的把手臂从窗户伸进来,把惨白的毫无血色的手指拼命指向小尾巴,我知道她是想摸摸他。 可就在我要往前走一步,想满足这个死人的心愿之时,身后的那个白发青年冲了过来,他一下抓住露露的手,死命的把她向外推! 鲨鱼号的另外俩船员也过来帮忙,硬生生按着露露的脸,把她给推出了窗口。这时,慢动作的露露和突然发狂刘注一样,一下子挣脱开三个人的束缚,然后牢牢抓住了窗框,探身就想往屋里钻! 白发青年尝试了几次都不能掰开她的手,干脆就抄起一把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她可是露露啊!我脑子一下就热了,我抱着孩子就扑了过去,希望能把白发青年给撞开,露露她是个单纯的人,她不会害死我们的! 可是我刚把头撞在他的膀子上,他的第二刀就已经落下了。 不知道玄蜂是用了蜂毒还是蜂巢里的什么粘液,使她的尸体没怎么腐烂,从断掉的横截面可以看到,她的血液和油脂都是凝固在身体里面的。 可是,她原本柔软又有弹性的身体变得很脆,那一刀下去就像斩断藕瓜似的,那么轻而易举就把她的手给劈开了! 露露带着半截断手,面无表情的向后倾去,被横在下面的一条金线拦了一下,然后“噗通”一声栽进了水中! 玄蜂的幼虫不能沾水,她这回却整个身体都没入了水里。我知道,当幼虫离开她的大脑时,她可就真真的死透了! 我感到一阵心痛,小尾巴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响亮声音,突然对着窗口嚎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在此刻寂静的如同墓地的城里,比一声惊雷还要突兀,我觉得就连那些死去的人们也该被叫醒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怀里,当然连玄蜂也不例外。 在这样一个十万火急的节骨眼上,我肚子里的应声虫再次把我给背叛了! 它像个大喇叭似的,一声接一声狂吼起来,拼命召唤着它的好战友玄蜂,它被我用鸦片威胁了多日,现在终于把憋闷许久的怨气给释放了出来! 此刻,我们找东西堵住窗口显然是来不及了的,我知道自己这回难逃一劫,但捂着小尾巴的嘴巴或许他还能躲一躲! 我举着孩子想把他送给梁阿婆抱着,自己去赴死,可她一看我转过了脸,就赶忙往后退了两步! 我操,你是他干外婆啊…… “嗡嗡”的翅膀震动声破风而来,我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冬煌伸手想把我拉到身后,那个白发青年却把劈开露露双手的刀尖举了起来。 情急之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双手把孩子紧紧抱住,露出了他屁股上的尾巴。 然后苦笑着看着屋里人震惊的神情,歪头躲过飞进来的一只玄蜂的攻击,伸腿踩在窗框上,闭着眼睛跳了出去! 我觉得有一根金线掀开了外面的长袍,有一根金线刮掉了军服肩章上的扣子。 我捏住了小尾巴的鼻子和嘴,自己却被突然涌进来的水流和气泡差点呛死! 这里的水一点儿也不冰冷刺骨了,我好像掉进了一个温泉,一身的冷汗都被洗涤干净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水下的地面,那儿躺着不少我们没注意到的沉尸,大多数都是那些带着手链脚铐的奴隶,他们无法舒展四肢游泳,而脚铐上的那个青铜球也阻止了尸身的上浮。 我用力挤出了一丁点儿尿液,其实我在等着藏进水下的海神来救我。 不是想繁衍后代吗?我死了可就不能生了呀! 趁着玄蜂没摸清我方位的时候,我赶紧把头露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潜下来,捂住小尾巴的嘴,保持他的鼻孔处在水面以上。 果然没过多久,我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七十四章 三层楼阁的演讲 正如林医生所说,玄蜂击打大钟的“叮叮”声越来越小,这说明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少,逐渐对我俩放弃了。 我们和外界的空气交换,只能通过大钟底部的那三十公分缝隙,连任何一丁点儿微风都吹不进来!温度高的不像话,我好像正站在一个大蒸笼里,被慢慢做成熟肉。 林医生比我更热,他脸上的汗都啪嗒啪嗒滴落到我的头上去了! 我觉得小尾巴都快被我给折腾死了,他一连几个小时都没有喝到奶,这会儿已经连嚎啕大哭的力气都没了,只安安静静的躺在我汗涔涔的怀里。 我等的几乎要中暑昏厥过去了,玄蜂的翅膀振动和尾刺敲打声才终于消失!我抓着林医生的腿艰难的蹲下去趴在地上,从钟底的缝隙里看到了一副让我目瞪口呆的景象: 原本漂浮遍地的死人当中,凡是没有断头的,通通重获了新生,他们的胳膊腿配合着被幼虫控制的大脑,开始缓慢的向着城外转移。 屋顶上全是空的,往远处一看,海神在他们这些慢家伙之前就跑了! 他们也想清楚了,金线的防卫是一时半会儿解除不了的,再这么耗下去,等待真是没有意义。而且他们一向喜欢叫嚷,万一控制不住发出什么声音,还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干脆他们也随着尸体大军潜入水中,选择了撤退。 其实玄蜂进城来的目的不是屠杀,而是给幼虫收集可供寄生的躯体,静谧之城死掉了这么多人,这其中有人类也有海神,足够它们填满若干个蜂巢的了。 这次玄蜂的收获异常丰盛,尸体大部队几乎排列成了一个游泳方阵,全都高昂着脑袋,井井有序的离开了战场。 一双脚站突然在大钟前,挡住了我的视线,看那尺码我心里顿时就舒心了不少——冬爷来解放我们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在他的帮助下钻出大钟,没想到外面的气温其实比钟内凉快不了多少,吹过来的微风都像一股子热浪似的。 经过了玄蜂的大扫除,城里可干净了许多了,剩下的尸体基本上就都是身首异处、不受控制、不能行动的了。 这正是大多数人的死因——谋反者割下海神的头激怒他们,海神撕开白袍的头报复人类,谋反者躲在暗处看着鹬蚌相争,现在就到了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刻了。 林医生一身汗珠的钻出来,和冬煌碰了个拳头,我们仨站在一起,总算是小小的团聚了一把。 “走掉了好多尸体,团座不阻止?那个有秘方的玉石会不会在他们的身体里?” 我目送着尸体大部队远去,怯怯的问了一句。一口气在我眼皮子底下死了那么多人,心里还真是毛毛的。 “人死了以后,玉石就从嘴里吐出来了。”冬煌回答道,“这是排除法,要么玉石就掉在了水下的城里,要么就还在剩下活着的这些人当中。” “那耗子怎么办,如果东西在他那里,他会死吗?” “谁他妈敢动耗子,先日他仙人板板,再一枪嘣了他!”冬煌拍了拍长袍,我这才发现他把宝贝霰弹枪藏在背上了。 还好冬煌和林医生没叫我失望,我们队里的人到底是和鲨鱼号上的人不同的,耗子的地位比仙丹秘方要高,我也是这么想的。杀了他我会难过一辈子,那我活着不舒心,还要长生干啥呢? 可怜的耗子哥此刻正坐在大海神尸体的肩膀上,很失落的表情发着呆,他明白自己无力回天,这儿即将易主。 “如果这里有X光透视就好了,或者……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仙丹这种东西。”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从一开始,没那么多有野心的人们,没那么些环环相扣的阴谋诡计,大家和和气气的生活在一块儿,有衣同穿、有食同吃,谁也不必割掉喉咙、捆绑脚链,无论你是秦朝人、宋朝人、民国人、还是现代人,大家一起为了美好的第二天相互帮助、共同努力,那这与世隔绝的蓬莱仙境的日子,不知道该有多么舒服呢! 但是只要有权利、有阶级、有贪念和私心,就早晚会有发生暴乱的时刻。我们中国五千多年的历史,就是在不断重复着“建立”和“毁灭”的,就连盛唐也难逃改朝换代的一天,这里区区一个小岛,当然承载不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当然不能和平的接受异军突起的第四方势力了。 “咳咳。” 赤金楼阁的三层传来一声清嗓子的声音,一听就是故意吸引所有人注意的。 抬头一看,虫友像是要发表演讲的架势,不顾危险,叉着腰踩在了露台顶上: “但凡现在还活着的人,不管你们是谁,应该都能听懂我说的话吧。” “果然,他们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林医生抬头看了一下说道,“现在大势已定,活着的人只要肯顺从,就不会再被杀了,他们还得留点人干活。” 虫友不穿我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七十五章 麒麟的选择 小妖童的脚铐上没有青铜链球,但是那儿延伸出一条长长的链子,另一头握在了小仙女的手里。 他很顺从的向前踏出了几步,目光掠过水中泡着、和海神身上站着的老年人们,然后一头从台阶上跳下,扎进了茫茫海水中! 我以为他被小仙女牵着,是跳下去指认秘方的呢,结果人家非常放松的在海里洗了个澡,末了又爬回了阶梯之上,甩甩白发上的水珠,像一只猫咪一样,十分惬意的舔了舔自己肩膀! “小王公,你活的够久了,该换人了。”虫友倒也不生气,耐心的等待着他梳洗完毕。 谁知道小妖童这家伙洗个没完没了了,他的尾巴晃晃悠悠的摆动着,心情还真不错!我们这么多双眼睛全都盯着他,他照样怡然自得的忙着玩水。 我知道他肯定是故意不鸟虫友的,指认出来又怎样,他们照样不会归还静谧之城,照样不会放过自己。 “我耐心有限,你愿意合作就动作麻利点,不想活我就给你个痛快!”虫友下了最后通牒。 小妖童举着栓在一起的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自己的死活。 “哈哈哈!”原本神色凝重的耗子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行了,笑个屁,现在轮到你了。”虫友耸了耸肩,心不在焉的把玩着青鸟面具,“王浩,你多少知道点东西,不想看着你的小王公死,就识相点吧!” “我呸,你是个什么玩意!”耗子恢复了痞子相,把双手抱在了胸前,“你把我们俩当场枪毙了,你也得不到永生,压根儿就没有那玩意!小王公和徐福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爱信不信,你自己找秘方去吧!” “我年纪还不大,暂时不急,等等又何妨?”虫友笑道。 他抬起下巴,又慢慢的扫了一遍城里的大小角落,把手上的青鸟面具拿到眼前,然后反过来,准备戴在脸上,接任新一任的东王公。 我抱紧了小尾巴,明知这是大势所趋,却还是觉得哪里听不对劲的。 “你敢!” 耗子在大海神尸体的最高点位置站了起来,他伸出笔直的手臂,直指着虫友的脸:“你没有这个资格。” “我没有?凭什么你当年就有,现在你看清楚,站在这儿的人是我,这个东王公非我不可,什么人都阻止不了了!” “人当然不能阻止你,天意就可以。”耗子把手臂水平移动了90度,指着大钟和我们几个人的位置沉声喊道,“你现在给我看个清楚,那是什么!” 我心里一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们这边,我和冬煌林医生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耗子在指什么。 可是虫友的脸色立马变了,小妖童长舒了一口气,其他人则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我感到有个什么东西在我屁股后面蹭了一下,然后带着热腾腾的气息舔了舔我抱着小尾巴的那只手。 林医生波澜不惊的面孔也忍不住惊奇了一下,冬煌则直接“嗷”了一声。 侧身看去,是麒麟来了! 麒和麟都在,它们神不知鬼不觉的一起出现在了我们所在的钟台之上! 长着独角的公麒麟很威武的半站了起来,用两只前蹄重重的击打了一下大钟,发出了极为洪亮的声音,连半昏迷状态的小尾巴都惊的踢了一下腿。我觉得这音波传到天空去,天上的滚滚乌云也会不自觉的四散开来! 小尾巴的奶妈母麒麟轻轻舔舐着我的手和他的大腿,我赶紧蹲下身去,把孩子抱到了母麒麟的下腹位置,它很慈爱的扭头拱了拱小尾巴,便俯下身去露出了奶头。 小尾巴快饿疯了,他含住奶头自觉的抱紧了救命的奶妈,大口大口的吮吸起来! 冬煌伸手想摸摸公麒麟的角,结果它很高傲的顶了冬煌一下,然后把两个蹄子顽皮的搭在我的双肩上,不停的用鼻息喷着我的后脖颈。 我突然想起来,麒麟不是一般的灵兽,它们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选择一位未来的主人! 现在两只麒麟都出现在了我这里,明摆着看似即将称王的虫友不是它们的选择,未来的东王公其实就在这个钟台上! 不会是林医生,不会是冬煌,更不可能是我。 那就只有我手里的小尾巴了! 他们的选择,是一个刚出生两周的孩子!? 我愣愣的不知道这是咋回事,也许我想多了吧,麒麟择主毕竟只是神话,也许母麒麟只是过来喂奶的,公麒麟是想找我吃鳄鱼肉。 让一个连爬行都不会的孩子当东王公,这儿就完全失去秩序了,如果是那样,还真不如让虫友了了他的称王心愿呢,至少他有谋略有气势,目前能压得住老年人、镇得住海神。 “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七十六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我暗自松了口气,也暗自遗憾了一下。 当我第一次把青鸟面具从箱子里翻出来的时候,曾经耐不住好奇的在脸上比划过一回,不过那时,面具距离我脸上的皮肤还是有几公分的距离的。 值得庆幸的是,我并没有真正的将它贴在面颊上,也就没有像可怜的虫友一样,瞬间苍老成那副模样。 遗憾的是,我这个长不大的躯体,恰巧需要几秒钟面具的功效,如果我能借着这个机会长大一点,青鸟面具对我可就有着大恩大德了! “王浩,我非得弄死你不可!你这个……你这个……”苍老的虫友吃力的扶着线人前辈才能保持站立,他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嘶吼道,“你这个叛徒啊!” “我脑子不行了,他们到底咋回事,他们自己才是叛徒吧!耗子哥以前到底是咋回事啊!”我和林医生同时把目光转向了冬煌,我们俩和耗子相识不过半年,他跟耗子认识的时间最长,应该多少知道点什么啊! 冬煌为难的挠了挠头:“我把他从精神病院里接出来的时候,那个大夫说耗子受了强烈的刺激,不仅精神分裂、有暴力倾向,还丧失了一部分记忆。他让我们短时间不要再提起以前的事情,免得使那个刺激得到强化。这四年来,他说自己有个媳妇,我都是顺着他的话点头就好的,我想当他自己主动能面对过去的时候,他才可以从那个阴影中走出来,所以直到他在霸王宝藏里见到了九州方鼎,我才能得到一点儿关于他失踪的信息,他究竟在蓬莱遇到了什么,我是真不知道啊!” 我心说怪不得冬煌当时在大鼎下面,并没有直接向我们讲述耗子的经历,而是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自己把那段历程说出来,敢情到底发生了什么,冬煌也是稀里糊涂的! “李副官,把他,把王浩给我杀了!”虫友衰老以后,明显的气短,他的身体完全垮掉,再也不适合当王了。 “你们上。”李副官挥挥手,招呼着鲨鱼号上的仅剩几个船员游过去,“不能杀,也许他知道仙丹的秘方藏在哪里,毕竟他也当过东王公。” “老子知道又如何,有本事就尽情的上酷刑,老子就不告诉你们,憋死你!”耗子嘻哈的笑着,站起身来踩上了一根通向赤金楼阁的金线,沿着小妖童从哪儿走过来轨迹,慢慢向着风残烛年的虫友靠近,他的身手是队里最轻盈灵巧的,他还有芭蕾舞演员似的功底,走在金线上的动作平稳又迅速,和小妖童的动作如出一辙。 回想起小妖童对他恭敬的态度,还有他用钟声辅助小妖童布下天罗地网的架势,我差不多可以得到一个结论: 小妖童的一切都是耗子教的! “你为什么要尽心尽力的照顾你手里的孩子?”林医生突然拍了我一下,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他是无辜的啊,我认识他妈,他还是你、我、朝闻道三个人给合伙接生出来的呢!” “如果他长大了,也许你也会变成耗子。” 我愣了愣,明白了他的想法:“你是说,耗子和小王公的关系,就像我和小尾巴一样?” 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产生怜悯,实在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小尾巴和我真的是非亲非故,但是我为了他,绝对可以赴汤蹈火,拼了这条命。 这种感觉我认为不是母性泛滥,说的玄乎一点,这像是一种命运的羁绊。 如果小尾巴如今处在小妖童的位置,我肯定会和那个家长般的耗子同样的心情。 一大拨人包围了海神的尸体,他们顺着巨大的手臂费力的向上攀爬着,想按照虫友的命令把耗子给抓起来。 那场景倒让我觉得似曾相识,恍惚间,就好像我也参与过他们的攀爬似的。 想来想去,我都不可能来过这里,而攀爬到一个巨人身上…… 我靠,是十二金人! 我激灵了一下,在进入项羽的藏宝室,见到十二个铜质雕塑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们和秦朝的风格是有挺大的不同的,先不说那夸张的身高,他们的五官和正儿八经的华夏人就有些细微的区别,他们所穿的服饰也是五花八门,和铸造的那个时期的服饰风格也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我想了想当时给冬煌小队讲述的史料记载,每本关于金人的书籍上,都是说他们原本的样貌是仿照夷狄人制作的。 在我们古代,处在中央地区的人们自称华夏,而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还居住着很多人口稀少的其他种族,比如“夷”,指的就是生活在世界东部边缘的人们,而“狄”,就是世界最北边的部落。 “夷狄人”,应当就是在华夏大地的东边和北面出现过的少数民族的统称,但是以十二金人这样的样貌来看,他们不可能只拥有一般的人类血统。 在东方和北方,是都居住着龙伯人的,也许他们属于这个种族?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七十七章 领袖的陨落 耗子这下可没了后顾之忧,他以特有的那种轻盈身手,消失在了我们能够看到的窗户里。 线人前辈还沉浸在眼睁睁看着小仙女被掳走的阴影中没有缓过劲来,小钢牙也没有冲上楼帮忙的意思,耗子如果想干掉虫友,只需要过了吴锦城那一关就行了。 原本参与叛变的人就少得可怜,陆陆续续又死了几个,剩下的人虽说是在赶往赤金楼阁“护驾”,但他们的动作明显的犹豫了。 大家都不傻,现在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对待那个团座忠心耿耿了。 既然能背叛小妖童,为什么不能背叛他呢?这些人参与到谋反之中,目的其实就是长生不死。大家愿意听从他的指令,原因有三点:一、他肯定给了大家长生的承诺,二、团座的计谋主要是玩阴的,大家不需要抛头露面或者冒什么风险,就可以让海神来代替他们战斗,三、团座是个很好的领袖,将来他称了王,静谧之城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他们自己也能得到一些地位。 但现在团座老成了这副模样,他和耗子鹿死谁手都不好说,谁还愿意为了救这个老人而拼上最宝贵的性命呢? 我看到了从海神尸体旁慢腾腾游到一半,又悄悄返了回去的苏丽妖。 果然玩儿惯了阴的,大家都变成了墙头草,都在等待着局势的发展准备好了随风倒吧! 看到他,我马上就想到了一直杳无音讯的怪人。冬爷没有和他一路,我觉得他应该是留在了鲨鱼号的队伍里,可如果他在城里的话,苏丽妖应该是会和他一起行动的,怎么开战这么久,始终没见到他露面呢? 当时分别的时候,我告诉他在城外躲起来,不要被白袍们看到,可是现在已经发了大水,他不可能还傻傻的呆在灌木丛里等着我啊! 我问了问林医生,他也茫然的摇了摇头。 不过鲨鱼号那些人,还有一个挺厉害的船长吴锦城,耗子能不能打的过他还不一定呢!冬煌担心耗子的安危,早早的架起了霰弹枪抵在肩上。我们不助长任何一派的势力,但是谁敢伤了耗子,谁就得死在我们队长的子弹之下了! “咚”的一声,我看到露台的小门猛的被踹开了,走出来的那个人是耗子! 吴锦城被秒杀了吗?从耗子跳进窗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到他此刻出现在露台,连两分钟就没有用到! 我严重怀疑吴锦城根本就没有抵抗,是他直接把道路让了出来吧! 再想想苏丽妖他们的反应,我就能确定个大概了,他们跟着吴锦城混了那么久,船长是什么作风、会有什么决策,他们这些船员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不愿意去赤金楼阁增援,是因为早就知道吴锦城根本不会抵抗的,局势从一开始就比我想象中明确的多了! “吴锦城,你这小子……” 虫友马上也知道曾经的部下背叛了他,面对着耗子一步步走进,他根本无力反抗、也无处可躲,只得连连后退,被逼到了露台的最外层。 “团座,当年你把我们几个弟兄从海里捞上来的恩情,咱们到了下面再续吧,你毁了静谧之城,今天非死不可了。”耗子抽出他的短刀,直直的指向了前方,“我会给你个痛快的,但是在你死之前,我还得重申一遍:返老还童的仙丹真没有,小王公是那一族的后代,不是徐福这个人。” “你还骗我!你说,为什么徐福不见了,为什么这个孩子会莫名其妙的蹦出来,为什么麒麟让你接任东王公!” “我他妈是个假东王公,接任个屁啊!老子没喝过麒麟血,也没带过青鸟面具,我是个承上启下的男佣!”耗子歪头呸了一口,接着说道,“当时老子在你们这些前辈中一点儿地位都没有,不小心被那些人捉走,你们丫不但不去救我,还他妈把我往外推,当我是个累赘!后来我跟你们说是当了皇帝,那是吹牛逼呢,是想让你们全都嫉妒我,全都后悔当时放弃我!” “那你凭什么能得到地位?” “你们这些老古董有没听说过‘代理市长’?老的不行了,新的还没成熟,我代理这一个月的东王公有什么问题?老子在这儿有吃有喝有伴儿,总比和你们这些抛弃了我的军长们在一起要好多了吧!” “那徐福真的死了?” “我他妈上哪儿知道去,他把烂摊子都丢在这里,自己回虞渊了!” 虞渊?我愣了一下,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小王八蛋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虫友站直了身体,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结局。 “他是由你们这些人的生命力凝结而来的。”耗子捡起了地上的青鸟面具,嘲弄的笑了笑,“你被吸走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东王公带上面具,就会得到这里面的内容。” “你的那些弟兄都是因为这个死的?” “对,我好心好意带他们进城来,他们却一个个的争着要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七十八章 不开枪的条件 我没想到吴锦城居然也是有枪的! 枪这种东西,在只有冷兵器的蓬莱岛上,是具有绝对优势的杀伤之王,我原本以为只有冬煌手里才有枪呢,却忘了小卷毛当时是带着好几个集装箱的枪火来到鲨鱼号上的,吴锦城他们这些人的手里,一半都有枪! 吴锦城在耗子闯进赤金楼阁的时候特意不予阻拦,特意等着这个时候才发威,他是想把好处留到最后,借着耗子的手干掉虫友,然后他再干掉耗子,自己来当这个静谧之城的王! 再一看下面黑熊大门,小钢牙左右手各握着一把枪,分别指着李副官和线人前辈;那边的二层小楼里,白头发的老太婆从窗口也举着一个黑家伙;踩在海神尸体上的苏丽妖更牛逼,他一手拿枪,一手抓着他的大菜刀,看样子也是早有准备! 我背上趴着的公麒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危险,它把两只前蹄拿下来,发出了几声轻鸣。 “我日……” 冬煌扭头啐了一口,这时我才发现,鲨鱼号上的那个二管轮狗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混到我们斜后方的平房屋顶上去的,他手里也是两把枪,两个枪口都对着我们仨! 我是一千万个不愿意站在这里,再被卷入到什么争权夺位的阴谋当中,可狗蛋这样举着枪挟持住了我们,谁也不敢乱动,谁也不知道吴锦城这个狗东西还有什么伎俩! “你这个王八羔子!团座那么信任你,你却来了个过河拆桥!吴锦城你真给渤海舰队丢人!”李副官情绪非常激动,我看整城活着的人里,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对死去的虫友是忠心耿耿的了。 “别叫唤!”小钢牙把左手握着的枪向前顶了顶,李副官气的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老吴,你是不是活的太久了?你到了现在还在打着东王公的主意?”耗子直视着吴锦城的枪口,毫不惊慌的问道,“你眼睛瞎了吧,团座刚才怎么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劝你还是赶紧收了枪,该去哪去哪儿吧!” “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吴锦城摇摇头,给冲锋枪上了膛,“鲨鱼号上的人受了太多苦,外面的世界不肯收留我们,大家也不愿意一辈子漂在海上打渔为生,我们只能呆在蓬莱。” “拉倒吧你,自己渴望权力的滋味儿罢了!来来来,面具送给你,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老死在我眼前的!”耗子不屑的摆摆手,就把青鸟面具递了过去。 吴锦城笑道:“先放在你那里,我有我称王的办法。” 他把枪歪了一下,朝着我们这边的方向,突然开了一枪! 我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想往冬煌的身边挪动一点,完全不明白他要干嘛! “咣——” 身后的大钟突然也没来由的被什么东西猛烈冲击了一下,我被那巨响震的都差点想跳到水里去! “你,把军刀拿出来,按我说的做。”狗蛋突然开口了,我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一声钟响是他朝我们这儿放了一枪! “谁?我?”我看他直瞪着我,便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对,就是你,现在去抓住麒麟,把它们的血弄出来一点儿。” 麒麟是能够听懂人话的,公的那只马上站立起来,用身体挡在了它老婆和小尾巴的前面,虎视眈眈的盯着狗蛋。 小尾巴吃的饱饱的,抱着母麒麟的肚子睡的正香,城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他紧闭的眼睛里。 母麒麟抬头和我对视了一眼,看着它灵动的大眼睛和美丽的身躯,我连连摇头道:“我……我下不去手!这事儿我干不了,你自己来吧。” “没有商量的余地,它们认识你,只会让你取血的。”狗蛋催促道。 “小孩,我只要喝点血就行了,又不是要它们的命,快点动手吧,我还有一大堆烂摊子要收拾。”吴锦城走进两步,把枪抵在了耗子的脑门上,朝我喊着话。 “不准任何人打它们的主意!老子这条贱命捐就捐了,少去招惹麒麟!”耗子紧跟着也喊了起来,“还有,你们能跑就跑,别耗在这里等我,吴锦城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的,你们看清楚局势!” “咣——” 狗蛋对着大钟又开了一枪,小尾巴被吵醒了,眼都没睁开,便嚎啕大哭起来! “快去放血,不然——”他把其中一杆枪瞄准了被公麒麟挡住的小尾巴,“他先死!” “你他妈敢!” 我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急着扑过去堵枪口,却被林医生一把拉住了。 “我来。”他拔出我腰间的军刀,转身向着卧倒的母麒麟走了过去。 我看着狗蛋的表情,和小尾巴大哭的模样,突然觉得事情真的像耗子所说,是不会因为我们的配合而发生改变的: 如果吴锦城要称王,耗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七十九章 麒麟遗诏 就在我们仨即将全身而退的时候,我感到刚探出去的脸颊上迸溅到了一点液体,那不是我的,那是还未逃离出去的那只公麒麟身上的! 我靠,原来他们扫射钟台,主要目的是怕它跑掉,他们不惜杀死它以得到那个宝贵的、可以引导青鸟面具中生命力的麒麟血! 公麒麟还没死,它雪白的皮毛被沾染上了不少血迹,它昂起头颅,张开嘴巴,突然发出了一声山崩地裂似的长啸! 我之前听到它们发出来的声音,都是类似小牛犊的轻鸣,我没想到它们居然还会发出这种我从未听到过的、像是在召唤着什么事物的奇特啸声! “我操!你们这群疯子!你们完蛋了!”耗子惊呼一声,好像和吴锦城发生了什么争执,大钟挡在前面,我们却什么也看不到。 冬煌已经大半个身体探到钟台下面了,他急着挥了一下手,示意我们俩快跑! 扫射声暂停了片刻,我想他们是把手里的弹夹给用完了。 大钟还在嗡鸣着,那只公麒麟浑身都是伤,却倔强的没有倒下。 但我知道,它没有见识过火枪的厉害,它再这么傻站着,一定性命不保! 我犹豫了两秒,想着它对我的好,决定冒险去把它拉回来。 林医生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便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也向那个指挥我们的“尸体”一样,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我点点头,默数着三、二、一,便和他同侧冲了出去,分别抱住麒麟的后腿和腰腹就往回跑! 它十分十分的虚弱,如雪的身躯上密布着弹孔,最最宝贵的麒麟血恣意的从其中流淌了出来,把我肮脏到不堪入目的军装,染成了一袭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呯呯!” 又是几发子弹打过来,其中的一颗从麒麟的头颅上飞了过去,擦瞎了它的一只眼睛! 林医生赶紧抓着它的独角费力的拖动着,才终于把它的身形藏在了大钟的后面。我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到吴锦城又下了指令,他要派梁阿婆过来,带走麒麟的血液了。 麒麟奄奄一息,终于瘫在了地上。它身上的伤口一直血流个不停,整座钟台上都沾满了温热的液体,就算我和林医生一起用手掌去堵住疮口,血还是能从指缝中找到可以流失出去的空间。 它艰难的抬起头来,歪脖子舔了舔我和林医生的手,好像是在感谢,也好像是在安慰我们。 它眨着血肉模糊的独眼和我对视着,居然喷出一声叹息似的鼻音,又摇了摇头。 我心里一酸,我觉得它好像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我想着怪人教给我讨好动物的方法,轻轻的给它挠着痒痒,想让它在血流不止的痛苦中能稍微好受一点。 它却拱开我的手,咬住了自己前胸上的那一片伤口,突然用力撕扯了一下—— 一块皮肉直接被咬掉了,喷涌而出的大量鲜血把我震惊的合不拢嘴! 我听到“哗啦”一声轻响,有个什么玻璃弹珠似的东西随着血液从它的胸膛里流了出来,被冲到了我的手边。 这是什么? 我捏起来把它攥在手心里,它被麒麟的体温烘的滚烫滚烫的! “原来秘方在这儿!”林医生闭上了麒麟的独眼,小声说道。 我有些颤抖,谋反者他们要找的仙丹秘方,原来的确是存在的,只不过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它不在人类的身体里,而是被藏进了麒麟的胸膛! 公麒麟一动不动的躺在了身边,它是那么的聪明,我认为它撕扯开自己的胸膛,其实是故意的:一来,它不愿意秘方落在叛乱者手里,二来,它不愿意吴锦城带上静谧之城的青鸟面具。 梁阿婆还差几步就爬到钟台之上了,麒麟如此动作,目的是彻底放干全身的血,就算吴锦城亲自过来,也喝不到什么有用的血液了。 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钟台及其快速的流淌到了海水里,美丽的独角麒麟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标本! “你们……”梁阿婆在脏兮兮的钟台上探出了脑袋,见到麒麟成了这副模样,气的苍老的面容马上就扭曲了起来。 我心里又痛又气,张嘴想骂人,却发出了一声冷笑:“吴锦城啊,你以为世界上的一切都能按照你的计划运转吗?物极必反,你永远也不会当上东王公的!你这个……” “走。” 林医生不等我闭嘴,打断了我的咒骂,拉起我胳膊就向后倒退。这时,我的脚掌前方崩起了两三点冲击带来的动静,是他们的人气急败坏,想要把我也给打死! “操你姥姥!”我一边任由林医生带着我往后跑,一边高举起中指发泄着心中的愤恨,“你们那是啥眼神啥枪法啊!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八十章 地下暗涌 城内积水的温度已经相当高了,原本泡在水里的那些老童子就像洗温泉似的,还能勉强撑得下去,而现在,扑面而来的浪花都带着一股子热气了。每个人都拼命的在滚滚浪潮中往上爬,再这么待下去,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这全蓬莱的海水就该烧开了,这些个白袍可就真的成了锅里的饺子了! 而从赤金楼阁上掉落下来的两个人,一站一躺,奇迹般的滞留在了静谧之城的半空中。 耗子伸出一只脚,踩着吴锦城的胸口就蹲了下去。 “王浩……算你走运,如果不是天灾,你的命早就归我了!” “我去你姥姥的吧!要不是你射杀了麒麟,这儿早就消停下来了!”耗子一口啐在了吴锦城的脸上,“我要你给它陪葬!” 吴锦城在他的脚下挣扎着,拼了命的想抬起头来,耗子却举起手中的青鸟面具,狠狠的瞪着他,说道: “你不是要当东王公吗?成全你!” 他突然抓住了吴锦城的头发,把他的脸掰过来,然后猛的把青鸟面具卡在了他的脸上! “唔……” 象征着皇权的青鸟面具,在这一刻终于如愿以偿的被吴锦城戴上了,可是,现在的他却像疯了一样,摇头晃脑的不住挣扎着! 他还没喝下麒麟血,因此,他也像瞬间老去的团座一样,快速的在静谧之城的半空中、在耗子脚下、在所有人的眼睛里,毫无悬念的枯萎了。 他的挣扎越来越无力,衣服中的身躯越来越萎缩,耗子在整个过程中一语不发,只卯足了力气按住他花白头发下的脸。 终于,这个发誓要为跃进号报仇的老古董、这个带领着鲨鱼号在蓬莱谋反的老船长,他在空中胡乱抓挠的那只手,突然没了支撑力,软趴趴的甩到身体下方,耷拉在了一根金线上。 他活活老死了! “锦城……” 我上头的梁阿婆哽咽着喊了一声,浑身都在哆嗦。 我倒觉得耗子就像在替天行道,因为我对吴锦城这个人的印象,是随着一路上的接触,变得越来越差的。 麒麟的死,很蹊跷的带来了圆月火山的变化,虽然现在吴锦城已死,但蓬莱的天灾却没有立马消停,就好像麒麟的怨气还未消除似的,圆月火山非得把这儿折腾个底朝天,才能平息上天的愤怒。 光线及其的暗淡,在蓬莱的室外,除了皎洁的月光,基本上没什么能供给照明的光源了。 天空的黑云再次压了下来,那种浓郁的感觉,好似天神从深渊入口朝下面的云海泼了一盆水墨。 能见度低的可怜,我们所有活着的人,和瞎子的区别也不是很大了,刚刚还能见证吴锦城的死亡,这会儿,却连赤金楼阁的轮廓都无法分辨出来。 大地的起伏动荡的频率越来越趋于平稳,它的规律是一阵手机震动似的轻微颤抖,然后来一个超大幅度的跳动!底下的紫水也跟着这个跳动,猛的涨起老高,又随着跳动的停滞,渐渐回落下去。 让我非常非常担心的是,在一片漆黑的远方,圆月火山所处的那个位置,时不时的会迸溅出一丝灿烂夺目的火星,就好像,那儿是一座巨型的炮台,有什么人在把点燃的烟花爆竹发射到无尽的夜空中去似的。而且,随着大地每一次的剧烈跳动,那个火山似乎都更危险一分,不仅迸出来的亮光越来越多,而且喷涌的高度也越来越接近天上的黑云,如果不是我们身陷在大灾难的处境中,这时的景色还真是挺让人惊艳的! 梁阿婆很快掌握了地震的规律,她趁着震波平缓的一个间隙,赶紧把手从大钟上松开,手脚并用的踹在我脑袋上,把我这个累赘给丢开了,然后在下一个冲击波来临前再赶紧稳住身形,牢牢的抱住了大钟。 我失去了扶手,被那个大跳动差点给抛到了天上去!幸好这次的落地还算平稳,我的背部重重的跌落下来,恰巧砸在了公麒麟的尸体上,这才得到了一点缓冲,没被摔碎! 我也赶快学着梁阿婆的样子,从她对面抱住了大钟,感受着自然对人类无可抵抗的那股威严力量。 蓬莱的路面,好像从坚实的土地,变成了可以变形的软橡皮,城里每一处地方都在有节奏的起伏着,但看着紫水的形态和方向,我觉得从四面八方过来的震波,都是同时涌向着圆月火山的中心位置的。 这种感觉真有点怪,就像我们脚下踩着的是一条条看不见的管道,蓬莱的周边区域都在向圆月火山偷偷的输送着什么可以流动的力量! 火山口喷涌出来的亮光,已经像漫天的星星一样,穿过浓厚的黑云层,掉落到地面上来了,紫水的表面,很快漂浮着一层又脏又油的小黑点点。 但这样的动静也未免太过温柔,我想火山的爆发远远要比这壮丽数百倍吧? 是不是可以把圆月火山比喻成一个即将被充满能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八十一章 圆月火山 又是一次剧烈的跳动,大地几乎被掀翻了过来! 再也无需什么灯火了,我似乎看到燃烧的太阳从山头中被挤了出来,在那一刹那,整个宇宙都被这灿烂的光线点亮了,这是来自脚下这片大地的、从彻底的黑暗中所爆发出的光明! 犹如盛夏午后似的天空,仅仅停留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太阳似乎碎裂成了千万条溪流,它们以岩浆的形态分散开来,布满了山间的沟沟壑壑,把世界完全笼罩在了血红的光芒之中! 是蓬莱在流血吗? 这时,从天空飘飘扬扬的,降落下来一场“雨”。准确的说,那是一场被碾碎了的煤球渣,它们是被烈焰烧灼后的石头残骸,有的如灰尘大小,有的像是坏掉的小米,还有的和黄豆的体积差不多,从高空砸到我脑门上,痛的要死! 漂浮在半空中的黑云层,以火山为中心,被一圈圈燃烧殆尽、蒸发出了一股子使人窒息的浓烈硫磺气味。 就像把天空烧出了一个大窟窿似的,一直藏在云层上的那轮满月,终于被拨开了云雾,显露出来它本来勾魂摄魄的面目。 冷艳又迷离的月光,从火焰冲开的云海豁口处,放肆的倾泻了下来,在整个火红色的山头上,又覆盖了一层闪耀的银光。从我所在的地势看来,月亮与火山的距离显得格外近,就好像它从深渊入口掉了下来,正在被这儿的力量吸引住,即将沉入喷发中的火山口似的! “不想死就别看了,巨鳌更替。” 梁阿婆一句话把我从石化状态点醒过来,那些岩浆正顺着山头往下流淌,汇入了蓬莱底部的紫色海水中,我再这么呆在水里,一会儿流淌过来的热量直接就把我融化了! 我赶紧拍拍自己滚烫的脸,追着梁阿婆往前跑,我们的脚下已经可以踩到被淹没了的台阶了,赤金楼阁的黑熊大门就在前面! “‘巨鳌更替’是什么?”我不解的问道,她刚才突然蹦出的一句话,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列子·汤问》,你的记性也太差了!” 怎么又是那本书?我心说梁阿婆可真是列子的铁杆粉丝啊,还能换个典故说说不? “你是指龙伯钓鳌的故事吗?怎么个更替法?”我走上了台阶顶层,跟着后头不依不饶的问道。 “你这丫头,看书就是不仔细!书里说的清清楚楚,十五只巨鳌驮着五座仙山,其中两座飘去了北冥之地,剩下的三座中,有一座就是我们脚底下的蓬莱!”梁阿婆很不耐烦,她似乎又忘记了我刚才的救命之恩,“自己想去,都快死了,没工夫搭理你!” 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五山之根无所连着,常随潮波上下往还,不得暂峙焉。 我挠挠头,没错啊,列子是这么描述这个故事的,可是哪里有更替? 梁阿婆费力的推开黑熊大门,跨了进去,我紧随其后,脑子里接着回忆着被忽略掉的记载。 然,天帝命巨鳌十五举首而戴之,迭为三番,六万岁一交焉,五山始峙而不动。 接着十五只巨鳌不就来了么,它们顶着仙山,用“大龟壳”把那些秘密隐藏在了海面之下、归墟之中,其中一个就是蓬莱仙岛。 这下,我一直没注意过的一个细节问题就来了,五座山,十五只巨鳌,怎么分配? 列子说的很清楚,它们并不是全员待命的,而是“迭为三番,六万岁一交焉”。 也就是说,天帝的任务安排是非常公平的,他把十五只巨鳌分成三组,一组五个,分别驮着五座仙山,然后每六万岁交换一次,由下一组巨鳌来承担这个大任。 那么梁阿婆所说的巨鳌更替,指的就应该是这个意思了,所以现在圆月火山的爆发,其实不是地质灾害或者麒麟的遗诏,而是恰好到了下一组巨鳌过来换班的时刻吗? 这个所谓的“六万岁”,其实并不是六万年,我们的老祖先在上古时期通常用干支来计算时月,也就是每一个甲子周期为一岁,六万岁就是六万个甲子周期。 一个周期是60天,那么换算过来,用我们现代的计时方法来表示,巨鳌换班的周期大约是一万年一次。 而在蓬莱这个地方,龟壳内与龟壳外的时间又有所差别,我摆着手指头,一边往赤金楼阁里跑,一边艰难的算了个清楚:在蓬莱,每三百年左右,巨鳌就要更替一次,如果正如梁阿婆所说,大地的运动是由换班所造成的,那么三百年前和三百年后,圆月火山都要爆发这么一回! 也许这是列子由古人摸索出来的火山规律,而编造的一段神话,也许,当圆月火山停息了怒火沉寂下来的时候,我们就真的踩在了另一只巨鳌的背上!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在赤金楼阁的一层大厅里,到处都是熟悉的面孔: 李副官、小钢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八十二章 最后的避难所 二层楼阁传来李副官和鲨鱼号上的人们争吵的声音,耗子露出一副非常厌烦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对我说道:“如果虞渊找不到,那第二个办法,是跟着水里的那些海神走,他们是住在海中的,既然能从海里爬上陆地来,也就能从陆地爬回去,不过他们很危险,你是女的,他们那些男人又刚刚和海神结了仇,这个方法也比较难办。” 我越听越灰心,耗子他当过这儿的老大,如果连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去,那我们这些外来者自己去找出路,可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了。 “还有最后一个条路,更扯,就是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从天上掉下来的,就想法子爬回天上去。” “拉倒吧……”我叹着气摇了摇头,“你忘了吗?咱们都是从缆绳上滑下来的,下来有重力,上去可就没有浮力了,而且绳子的长度根本也不够啊!” “这……我记不住了,反正目前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三个办法,如果你们实在是没辙离开,就留在这里吧。”耗子从龙椅上站起来,往露台走去,“如果静谧之城还能撑住的话……” 二楼的吵杂声非常激烈,我听着头就大了,都他妈什么时候了,都先保住自己的命吧! 我跟着耗子后头,穿过小门又回到了熟悉的三层露台,眼前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 从高处看下去,岩浆的流向尽收眼底,它们像是形成了一张巨大的蓬莱脉络,红色的血液灌入其中,使它的边缘四通八达的不断地向外延伸着。 在这中间的一个支路,就是流向静谧之城的。 这是水与火的一次大规模交融和战役,滚烫的岩浆蒸发掉了水面的表层,把久违了的茫茫白雾还给了蓬莱,而紫水沸腾着翻涌着,也在努力的熄灭掉边缘的火焰。 它们一路上不断地纠结在一起,难分胜负,当岩浆翻滚着、冒着碎裂的气泡和水蒸气,抵达了最外围的一层合金城墙时,它的威力被消弱了很多,但总体上来看,紫水还是败了。 原本牢不可摧的墙壁却没有支撑过几分钟时间,便在我的眼睛里软趴趴的矮了下去! 炙热的岩浆融化了城墙的材质,先是把它像烂泥一样推到在水里,接着像个骄傲的胜利者似的,踩踏着金砖的尸体缓慢涌动进了城中! 近距离看过去,涌动过来的红色岩浆,并不是只有一层表面的火焰的,它是由烧着了的石头、油水、和硫化气体组合在一起的共同灾难体。被海水熄灭了的部分,就变成了乌黑的石块,像个大船似的,载着上头的火苗继续在水中前进。 可是静谧之城牺牲掉的那些外层建筑,倒也不是白费的,它们虽然被熔成了一堆废铜烂铁,却也成为了水域中的障碍物,相互遮挡配合着,把岩浆的流向给改变了! 静谧之城的布局果真大有讲究,原本直冲向赤金楼阁的那几条火龙,全都在建筑废墟的作用下,偏离了原本的航向,使它们绕过了城里的中心地带,从侧边流淌向更为辽阔的远方了! 我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赤金楼阁和城中的其他建筑做工差距如此之大?是因为这儿的一切设施,都是为了保护赤金楼阁而建造的,只要这座建筑无恙,那么静谧之城的文明就不会被灾难完全摧毁,蓬莱岛上的人类也能有个最后的港湾得以避难。 当灾难过去以后,赤金楼阁的主人东王公,就又该带领着仙岛上的仙人们,踩着废墟重建家园,守护住蓬莱的前辈们流传下来的避难所和生活方式,顽强的生存下来,准备迎接下一次的灾难来临。 “大家都在同一个起点了,凭什么要搞特权!” 梁阿婆尖锐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一转脸,她和李副官均是满面怒色的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我让你们上来了吗?”耗子叉着腰,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一层二层全是那些人,又闷又热,说话也不方便!”梁阿婆的脑门上都在往下滴答着汗珠,“我认为得在新秩序的建立前,把咱们各自的身份搞清楚了。” “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李副官推了推眼镜,幽幽的骂了一句。 “什么身份?”我问道。 “就是区分于底下那些木头疙瘩似的老头子的身份。”梁阿婆把一丝乱发挂到了耳朵后面,“吴锦城死了,鲨鱼号上的挑头人就变成了我,但是我不傻,我不会带着他们反抗的,我愿意跟你合作留在这里,至少,你该给我个高一级的身份吧?” “我呸!你觉得你还能生孩子吗?哪儿来的高级身份!”耗子没听完就骂了起来,“老子告诉你,你他妈和一层二层蹲着的那些老头子一样,都是要干活的人,等蓬莱消停下来,你就去扛金砖!” “王浩,我好歹也是个外面来的前任保密人,你别忘了,吴锦城在要挟你们的时候,我手里是有枪的,不但没开枪,还把她给救了回来!”梁阿婆突然伸手,指了指我,“她的命就算是我给的,不然她早死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八十三章 倾城日光 我听罢,赶紧从露台上把头给伸了出去,朝向那个不容易看到的角度一瞥—— 山尖上的岩浆已经不再向外喷涌了,现在从那里释放出来的,全是亮黄色的光线! 这感觉就像是有数百个探照灯藏在山体内部似的,它们争先恐后的放射出和太阳一般刺眼的光线,我混混沌沌的站在露台上,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是漂浮在无尽的宇宙中的。 向上一看,月亮好像掉下来了! 它就在悬在喷发口的那个位置,冷艳的银色柔光正在与火山的耀眼黄光对峙着,它们双方都在努力散发着各自的能量,试图将对方的光彩掩盖下去。 随着那些强光喷跃而出的,还有大量的硫化气体,我的鼻腔中全是硫磺的那股子特殊味道。这种味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我暗暗祈祷着身边的东王公可以借由这个气味,唤醒他当耗子哥时的记忆,毕竟我们在徐州地下的霸王宝藏里,曾经共同走过一座储存了大量硫磺矿石的水银迷宫。 这种气体在山头上的密度非常之大,借着光线,我都可以看到它们缓缓流动的轨迹,这就像聚拢在一起的云彩,原本它们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水蒸气,经过了空中的粉尘和光线的反射,就能显现出云的轮廓。 我明白蓬莱就算是个再虚无缥缈的地方,它也是坐落在地球上的某处的,以月亮的体积来看,它绝对不可能脱离了轨道,降落在这个小小的火山头里。 所以,真正的月亮肯定还高悬在深渊之上,我们看到的,应该是海市蜃楼,那个垂死挣扎的月亮,是映照在半空气体上的倒影。 这个倒影还在渐渐下沉,愈发显得苍白无力了,但它身下的那些从大地中,涌现出来的颜色却越来越浓烈,光线越来越刺眼,当圆月底部的那个圆弧终于抵达了山尖之时,我脚下的地面突然停止了颤动。 耗子转身探出一只手,扶住我的肩膀,和我一起摈住呼吸等待着将要到来的那个未知的爆发。 “叽——” 我吓了一哆嗦,蓬莱的上空突然回荡起了一种毫不间断的尖锐呼啸声,就好像某个大工厂的气缸突然出现了泄露,正在高压下猛烈撒气似的! 再一看火山,我就明白所谓“圆月”的爆发是什么了: 银色的冷月只剩下了上边的三分之二,底下的部分全被金色的颜料占领了! 随着火山中气体的不断上涌,月亮的部分不断缩小,我眨眨眼睛再看过去,哪儿还有什么月色可言啊!圆月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金光璀璨的巨大光球。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个景象叫做“圆月火山”,那我一定会认为在刚才的爆发里,从火山大气缸中,其实是喷出了一轮太阳! 喷出的气体把那个大光球缓缓向上推动过去,艳阳的光芒自山头升上了天空,整个蓬莱顿时变得光芒万丈,如沐新生! 我心里清楚,那个倒影还是月亮的,只是喷出气体的光线改变了倒影的颜色而已,但是抛开这个先入为主的前提思想,眼前的此情此景,绝对是个太阳诞生的壮丽场面! 在外面的世界里,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惯了平白无奇的日光,而到了蓬莱,这里是月亮的专属领地,迷离的月色倒变得司空见惯了,只有每过三百年,轮到巨鳌换班的时候,这儿才会迎来真正的光明和最珍贵的太阳。 它升上了高空中,四周那些萦绕在蓬莱大龟壳里的云海被清晰的照亮了轮廓,水墨色、浅烟灰、鱼肚白,全部沸腾着从四面八方翻涌起来,顷刻间便被太阳的光辉穿透了。它们如同前一秒被吸走了水分,又在下一秒被新的色彩填满了似的,充盈着新鲜的亮光,照亮了天际间的每一个角落! 在前些日子里,我眼中月光下的金色,透露出的是高贵和冷艳,而现在,连月亮都被染成了骄阳,这种金色也转变了风格,跟着日光热烈奔放起来,毫不吝啬的洒满了整个废墟似的城池! 就像一盆浓金被泼洒到了海面之上,我和耗子简直不敢抬头去注视那片金色,只觉得到处都无比的闪眼。空中的云、残破的房、涌动的海,天地间到处都是璀璨的金黄,似乎那太阳变成了一面镜子,把千万道光芒一齐反射下来,将蓬莱这座已经没落了的黄金城打造成了天堂。 在太阳升起的这段时间里,大地一次都没有颤动过,岩浆带出来的热量也在渐渐的消退。我知道,巨鳌的换班结束了,蓬莱仙岛迎来了新的三百年! 耗子放开我,沐浴着金色的阳光缓缓起身,他手里的青鸟面具从不同的方向反射着极尽奢华的夺目光辉,将闪烁的光斑投到了他皱着眉头的黝黑脸庞上。 我感受到他一点儿也不开心,他的性格和团座、和吴锦城、和所有想谋权夺位的人都不同,我所认识的那个耗子,是肆无忌惮、是没心没肺、是拥有海阔天空般的自由的! “耗子哥……我们走吧?”我看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八十四章 东王公的回归 我转过脸去,原以为耗子会露出一副惊讶到死的表情,没想到他的反应是惨叫一声,然后蹲在地上抱住了脑袋! “耗子哥?” “谁……他是谁!他不是我!”耗子像个吓坏了的孩子,他偷偷把半捂着脸的指缝张大了一点,只瞥了一眼王亮的脸,又马上闭起眼睛,把头埋得更低,“走,让他走!他会杀了所有人,然后杀掉我!” “哥,别怕,这次不会了,我快死了……”王亮费力的朝他伸出了血肉模糊的手,“我和你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就是不服气,我和你没有任何区别,凭什么你能两次当上东王公,我就不能呢?” “我忘了,我不知道!” “第一次我就当做是你走运,你从小到大运气都比我好,师傅选走了你,放弃了我。干活你比我快,学东西你比我快,就他妈连第一次出海你都能比我更快的赚到钱!可是你居然运气好到不仅没被我砍死,反而废了我的双腿以后,骑着青鸟离开了这里!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吗?” 耗子一语不发,只知道低声的抽泣着。 “没想到你还会再回来这个鬼地方,咱哥俩又能较一回劲了。”王亮哀叹了一声,和耗子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上,全是深褐色的烫伤,“我和团座他们早就憋着一口气,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我当然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最后赢你一次了。” “我靠,你是他亲弟弟啊!”我忍不住骂了一句,“你已经杀了那些兄弟又杀了他一次了,还不够!还要误导我们,把所有的罪孽都污蔑到他的身上!你他妈怎么下得去手啊!” “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如果没尝过压抑的滋味,就他妈没有资格和我说话!”王亮的表情很恐怖,他剧烈的咳嗽起来,殷红的血沫都喷到了他断腿下的地板上,他已经在消耗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来发泄心中的怨气了,“我唯一的骄傲,就是娶了小娟儿,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可是呢,我这亲爱的哥哥爱她,她又对我那么死心塌地,我就凑合着先用了,每天还能享受的看着我哥是怎么备受煎熬的。” “娟儿!娟儿……”耗子突然大声的哭了出来,他把脑袋都藏在膝盖底下了,他是真心的不想面对王亮这个弟弟,他极力的想逃离这个地方! “我在树林里见到咱家的老朋友冬煌了,这我才知道你这畜生被我吓出了神经病,居然冒充我,把我媳妇给糟蹋了!你还是个人吗?那是我唯一独享的东西了!” 李副官冷哼了一声,瞪着他说道:“你就算是人了?你杀自己亲哥哥,还把媳妇当成工具,你活该倒霉!要不是看在团座的份儿上,我早就把你从林子里踢出去了!” “我他妈不服!就是不服!凭什么我从小就要活在他的影子里,事事都要低他一等!”王亮一边吐着血,一边撕心裂肺的嚎叫着,“现在我用了那么多的心思去算计他,没想到他还是能活着站在这座宫殿的最高层!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非得投胎成为他的双胞胎弟弟?我宁愿一出生就被掐死算了!只要有他存在,我这辈子永远抬不起头来,我就是白活……一……世!” 我心里涌起一阵彻骨的寒意,王亮太可怕了,他才是真正的精神病和心理变态啊! “小……娟儿很快就发现你了吧?她宁愿改嫁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她真是太给我争气了!”王亮的眼球在不断地向上翻白,他的鼻孔和嘴巴里都在向外冒着血,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却还是戳着耗子心里最痛的那个秘密不断重复着,“小娟儿特别的……特别的……讨厌你……” “闭嘴!” 耗子猛的抬起头来,双眼血红的要冲过去,可是王亮的脑袋已经滴答着黏血,耷拉在了一边。 他死了! 耗子一把抓起他的衣领,瞪大着眼睛摇晃了两下,把他吐出来的血沫都甩到了脸上。 “前辈,你是什么意思!你从哪里把他给翻出来的!”我心疼的要命,赶紧掰开耗子的手,挡在他的面前质问着线人,“你们以前都是一伙儿的吧,他现在的精神是什么情况你们应该都知道,静谧之城已经毁了,你还来刺激他?!” 线人前辈耸了耸肩:“我就是故意让王浩发疯的。” “我靠,你想干什么!”我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你有病吧!” “头痛,我头要裂开了,我想不起来我到底是谁了……”耗子缩成一团,不住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满脸鼻涕眼泪,眼神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慌乱又无助,他喃喃的小声说道,“我头痛,我想死……想死……” “我直说了,东王公换我来当吧,他已经崩溃了。”线人前辈在梁阿婆和李副官惊讶的眼神中,径直转身走了几步,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 “凭什么!你算老几!”不等我开口,梁阿婆就尖声嚷嚷起来了,“你还不如我呢!” “叮铃——”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八十五章 新时代 眼前的光线在逐渐的昏暗下去,随着火山口喷出气体的衰减,那个难得一见的太阳开始快速的收敛光芒了。 是上天在预示着这个轮回更替的结束,蓬莱要恢复从前的秩序了吗? 屋子里,刚刚还要成为无冕之王的线人前辈,看着小妖童的一步步逼近,明显的在微微发抖。 他在静谧之城的白袍队伍中摸爬滚打了这么久,身上是透着一股子奴性的。 虽然他在卧薪尝胆、他在忍辱负重,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会像自然形成的习惯一样,是会深深的烙印在脑子里的。 我还明确的记得,他是怎么一副奴才相的亲吻小妖童的长袍,小妖童又是怎么用脚踩在他的脸上,轻蔑的赏给他仙丹的。 小妖童就像一个标志,那些曾经屈服于他的人们,再怎么强装姿态,面对曾经的主人,心里也会虚一口气。 其实单单凭借着身高、力气,两三个小妖童也打不过线人,但是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的一切对于我们外来人类来说,都是未知的。 没人敢否定他小小年纪就成为过最高掌权者的事实,没人知道小妖童心里想着什么、接下来会做什么。在他从露台走向楼梯口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敢做出什么阻拦他的行为。 “叮、铃、铃。” 小妖童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很新鲜的铃声,我在静谧之城也混了十来天了,这个铃语还真的从未听到过。 可是线人前辈脑门上的汗珠就跟洗脸似的不停滴落下来,他的脸色煞白煞白的,脚步也不自觉的向后移动着。我感觉他能听懂铃声的意思,而且他非常的害怕,就好像小妖童通过金铃传达出来的,是他的死刑! 楼梯下面的白袍们也跟随着铃声不安分起来了,我觉得挺意外的,楼梯口上的那些人不是都吃了鸦片、此刻应该还在神游着回不了神吗?咋还激动起来了呢? 小妖童已经站在了最顶上的一阶楼梯前,向眼巴巴的白袍们宣布他的回归了,随着他的铃铛不停的指挥着什么,我听到从楼梯口处爆发出一阵踩踏地板的声音。 这声音很快就由杂乱变得整齐了,他们打着相同的节奏回应着什么,步伐是那么的类似于军队里的方阵操练,我觉得这些半死不活的老头子,就像是将要奔赴前线的士兵,同仇敌忾、胜利在即! “别……别!” 这时线人前辈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了,他应该是一点儿也没有想到被麒麟否定了的小妖童还会杀回来,虽然铃声具体表达了什么我听不懂,但显然,这对于线人前辈来说是很可怕的,他也没想到,除了发放仙丹和城内传令之外,金铃还有现在这样一种用途! “当!” 小妖童把金铃突然卡在了地板上,铃声戛然而止,他转过脸来,朝向线人前辈露出了特有的那种诡异神情。 我听见“咚咚咚”一阵脚步声,好像有一支大部队顺着楼梯冲了上来!线人一愣,立马就满脸绝望的四下扫视着,然后突然夺过梁阿婆腰间挂着的那把枪,转身就瞄准了小妖童! 我心里一紧,线人前辈快速的上了膛,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啪。” 我还没来得急去捂住耳朵,屋子里只响起了我们农村摔纸炮的那种轻微动静,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发生,连个火药味儿都没有闻到! “你傻了吧,我是从水里游过来的啊!”梁阿婆幽幽的说了一句,“泡过水的枪火,你也要抢?” 她的话语还没说完,一大群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儿就从楼梯口涌出来了! 他们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直接伸出两只手,面对着线人前辈,就好像要那样掐死他似的,争先恐后的奔了过去! 我有些明白了:小妖童的铃声,是在指使白袍们将那个叛乱者缉拿归案啊! 线人前辈急的一把将枪支摔在地上,随便从杂物堆里抄起一把满是铁锈的刀子,就从我身边跨过去,狂奔到了露台上面! 我一回头,外面的天空已经非常暗淡了,几朵鹅黄色的云团打碎了残阳的影子,渐渐飘散开来,高空之上,一弯小小的奶白色月牙悬在那里,好像在向一天不见的蓬莱露出微笑。 “走开!走开!你们这些傀儡!我有仙丹,有鸦片啊!都听我的!” 线人前辈在露台上撕心裂肺的吼叫起来,疯了一样挥动着手中毫不锋利的武器,虽然老头儿们手无缚鸡之力,可是数量在这儿摆着呢!二三十个白袍冲上来,把乱七八糟的三层楼阁几乎就挤满了! 线人的呼喊渐渐微弱了下去,我听到哗啦一声,有很多红色的小丸子从露台滚落到了屋里,那是他偷偷藏起来的一盒仙丹被翻了出来。 白袍们纷纷蹲下身去捡拾仙丹,把线人狼狈不堪的身形露了出来,他歪坐在露台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八十六章 微弱的光明 白袍们恢复了井然有序的状态,他们非常有默契的清理着乱七八糟的的污垢、尸体和海水,沉默的大厅里,只有我们几个外来人茫然不知所措的杵在那里,我们就算不吭一声的站在角落当雕塑,都会阻碍人家蓬莱人的大扫除。 虽然小妖童没有处置李副官梁阿婆他们,但大家都非常的清楚:掌权的人是正儿八经的东王公一族,这里容不下任何背叛了,再怎么努力,大家也没有办法像以前的线人前辈似的,融入白袍的队伍,赖在这座刚刚复苏的仙宫中。 李副官抬起头,仔仔细细的把梦寐以求的楼阁记在了脑子里,然后边警惕的看着小妖童,边倒退到了黑熊大门的跟前。 小妖童没有为难他,微微点了点头,很慈悲的放任他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从黑熊大门里退了出去。 外面的城池已经被溶成了废铜烂铁,紫色的洪水在热力作用下,已经蒸发了大半了,一具具尸体的残骸从水中显露出来,陈横在曾经走过的街道上。 梁阿婆一看现在这个时机可以全身而退,赶忙拉着仅有的几个鲨鱼号船员紧跟其后逃了出去,苏丽妖末了还不忘把头伸回来朝我招了招手。 我想我也该走了,如论如何,赤金楼阁的这个烂摊子有人收拾,小尾巴有了我改变不了的归宿,耗子哥的责任也有了小妖童继承,不管静谧之城怎样发展下去,这儿都再与我们无关了,我必须离开,前往那个唯一的出口——虞渊! 我搀扶着陷入了呆滞状态的耗子哥起身,还没刚往前踏出一步呢,小妖童就走过去,“咚”的一声,把通向自由的黑熊大门给关闭了! “你让我们走吧,我很想回家。”我看着他的眼睛,哀求着,“你也看到耗子哥在这儿受到的苦了,我带他走,他在外面的世界才能过上真正快乐的生活啊!” 小妖童紧紧的按着门扉,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行,我真的不愿意呆在这儿,如果你还是把我困在这里,我一定会找机会从三层楼阁上跳下去的!” 他丝毫不为所动,铁了心要把我们俩留在这里,他拍了拍手,旁边的两个白袍便丢下了手中的抹布,转身向我们走了过来! 又要把我抓住囚禁起来?我扶着耗子不停的向后倒退,这个地方真的太压抑了,我不能痛快的哭痛快的笑,我不能守着天花板上辽阔的世界地图,而委身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黄金牢笼里! 不要,不要!我朝着走过来的两个白袍疯狂的摇着头,我不能忍住自己那么强烈的,想找到一个失踪了好久的人、想看着他眼睛的急切心情啊! 突然整个世界一片漆黑,白袍、小妖童、黑熊大门全被堙没在黑暗之中,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听到了轻微的“吱啦”的声音,凭借这些日子做童女的经验,我知道,那是一层大厅里的油灯被什么人给熄灭了! 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啊!可是小妖童就算失去了视野,他也会守在黑熊大门前的,我总不能摸黑从三层楼阁跳出去吧!我还得带着耗子呢! 这时,我的手边感触到了一阵温热的鼻息,是母麒麟过来找我了? 它轻轻咬着我的军装袖口,向着侧边的一个方向拖拽着,我意识到,它似乎在帮我带路! 外面的天空只有一弯即将消失的娥眉月,小妖童关着大门,一丁点儿月光都照不进一层大厅里了,白袍们不久前才受到了战争和火山的惊吓,这会儿突然全变成了睁眼瞎,步伐难免慌乱了起来,他们在大厅里急匆匆的摸索着四周,正好给我和耗子创造了逃跑的机会! 麒麟的路线非常明确,它带着我和耗子灵巧的穿梭过乱糟糟的人群,走进了一间打开的小门里,松开了我的袖口。 我记得一层大厅的四周,是延伸出几间储存物资的小黑屋的,这其中包括了存放刑具的审问室、堆满金砂的库房、还有藏着食物的大粮仓,麒麟带着我进来的这间,却是空空荡荡的,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儿,好像几百年都没有人进来过似的。 麒麟用蹄子在地上捣鼓了半天,又用脑袋拱了拱我。我不明所以的俯下身子一摸,地上居然露出来一个大窟窿! 母麒麟轻轻的鸣叫了一声,听着动静像是跳了下去,我突然想起,在林医生的那个小医馆里,也有一个类似的设计,既然那边的地下可以藏着一个戒毒所,那么,这儿的地下当然也可以留出一个暗门来啊! 我听见小妖童在门外开始摇晃铃铛了,我怕白袍把油灯再次点亮,赶紧就推着迷迷糊糊的耗子丢进豁洞里,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 麒麟在底下等着我们呢,它很灵巧的抬起前蹄站立了起来,把头顶的那个暗门又给封闭上了! 赤金楼阁吵杂的脚步和金铃声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对麒麟的印象非常非常友好,便很信任的跟在它身后开始向暗道的深处摸索过去,这儿的霉味儿非常大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八十七章 古老的医术 发亮的眼睛眨了眨,我在黑暗中浑身是汗,手足无措的呆在那里。 “喜欢你,喜欢你。” 我没有张开嘴巴,这句对白,是应声虫代替我说出来的! 怪人挠挠头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半天没吱声。 这样的沉默让我慌乱到浑身发慌,我恨不得赶快吃下一粒仙丹,让这多管闲事的虫子闭上嘴巴收回那句话!大家以后还要相处呢,突然说出这种让人意外的表白,简直是让我无地自容了啊! “喜欢你。”它不依不饶的重复着。 我赶紧朝着怪人摆了摆手,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是我啊,是那个应声虫!你知道的,就是从……紫泉里喝下去的那个!” 他呼出一口气,把荧光棒别在了腰间,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又转身过去开始向前赶路了。 我手心里全是紧张的湿哒哒的汗液,刚才那一幕,真是比跟陵鱼打架来的还要惊心动魄,太尴尬了啊,我一个身体还没发育、高中还没毕业的熊孩子,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我又走在他身后了,心里五味陈杂的,应声虫说到底只是我身体里的寄生虫罢了,它还远远达不到能够独立思考的智慧层面,它要么就重复我的话语,要么,就把我心里的想法提前给说出来。 我的脑子从这一路的疯狂状态渐渐冷静下来,我很清楚,虽然开口的是它,但我心里的那个想法,却是千真万确的。 “噼啪”的柴火断裂声响起,在黑暗的尽头,一丝温暖的火光跳入了我们的视线,耗子哥和母麒麟都蹲坐在火堆旁,大口大口的咀嚼着什么东西。 “你也饿坏了吧?” 怪人带着我席地而坐,他从火堆里扒拉出来一块熟悉的鳄鱼皮,打开以后,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儿扑鼻而来。 我在静谧之城的这些日子,吃到的都是稀粥、菜饼之类的老年餐,面对这么一大块肥嫩鲜香的鳄鱼肉,我简直双眼都要放光了,赶忙伸手去接,接着火光,我突然发现他的右手手背上,似乎印上了一小片奇特的纹路。 “这是什么?” 我放下肉块,伸头过去一看——在他的手背正中心,冒出了一条扭曲的花纹,颜色比皮肤稍微深了一些,但对着火光去看,还有点微微的反光。 从形态上来说,那像是在他的皮肉中,埋进了一粒种子,它们在吸取着怪人的养分,悄悄的钻出皮层,长出了细嫩的枝芽。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船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小点点,我觉得是伤口留下的痕迹,根本没在意过,谁知道在这儿呆了那么多天,它又长大了!” “不是吧,你是不是贴了个假纹身?”我听他说的玄乎,便用手指头使劲的搓了搓,却感觉那和普通的皮肤没有什么差别,那个纹路可以随着皮肤的皱褶变形扭曲,但丝毫没有褪色的迹象。 “没事儿,林医生说回去带我检查一下子。” “林医生?你们见过面了,他在哪儿?”我一听就来了精神,大家在蓬莱聚少离多,要凑齐五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是困难啊! “和冬爷一起在前面干活呢,你吃点东西歇歇,一会儿就能赶上他俩!”怪人把右手从我手中抽出去,掏出他的匕首,帮我把肉块切开,末了自己还偷吃了一块,“我干了好几天的活儿,也该活动一下了,就让他们俩先顶上,我过来接你走。” 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马上又疑惑起来:“你干了好几天的活?什么活?你一直呆在这个暗道里?” 他把刀刃上的油脂擦了擦,有些埋怨的说道:“还不是等你吗?分开前你让我离开这个城,跑的远远的,别让那些老头子看见,那我就只好听话跑远了,等啊等啊等,结果只有独角兽经常来找我吃鳄鱼肉,你好像住在城里不出来了。” 母麒麟轻鸣一声,磨蹭着怪人的肩膀,然后走过来把我剩下的肉丁给舔光了。 “你在外面就光吃肉了啊?”我看着火堆四周全是鳄鱼皮,真是为蓬莱的生态系统捏了一把汗。 “我还得买通这些家伙呢!”怪人像玩儿狗狗似的,抱着母麒麟开始给它挠痒,“我进不去城里,但是它们可以,所以我就用鳄鱼肉巴结了它们一下,好让它们在城里多多照顾照顾你!” 我心里有点小感动,我说我一个刚来的外人,人家麒麟凭啥对我那么友好啊,母的帮我哄孩子,公的还让我骑了一段路,敢情是怪人这边一直给疏通着关系呢,我是沾了鳄鱼肉和小尾巴的光,才能活到现在的吧? “然后呢?你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接着问道。 “我看见露露的尸体走到蜂巢那边去了,还听到了冬爷的枪声,就觉得城里肯定发生了很多变故,赶紧跑回城边儿来,打晕了一个老头儿,混了进去。”他拧开运动水瓶,啜了一口鲜红的鳄鱼血,“我看见你进了中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八十七章 至于虞渊 冬煌熊抱了我们一下,亲昵的不停揉搓着怪人、我、还有耗子的头发,高兴的不得了! 耗子略微侧了一下头,倒也没有多么激烈的躲闪这个自己人之间的举动,我觉得赶紧离开这里,赶紧帮他好好调养一下身体,他还是能变回我们的耗子哥的! 冬煌颧骨上被耗子打肿的那个地方还没消下去,但他容光焕发的,一个劲的哈哈笑着:“幺妹,那个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什么东西?” “麒麟死之前给你的东西。”林医生淡淡的语气和冬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说完就转过头去,挥汗如雨的继续推动眼前的墙壁。 我突然想起从公麒麟胸膛里流出来的弹珠还在我这儿呢,赶忙摸了摸军装口袋,把那个玩意攥在了手心递过去:“就是它!” 林医生似乎对这个东西也不是太上心,他甩了一下头,示意我直接交给冬煌。这就有些奇怪了,本来得到秦始皇的三条长生法则是比他的命还重要的事情,现在有了龙的心脏,有了蓬莱仙草,还有了藏着不死药秘方的玉石,他倒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了。 “就是这个玩意?”冬煌难以置信的把玉石捏起来,对着火光看了看,疑惑的说道,“不太对头,这只是半块啊!” “不是吧?”我一愣,跟着凑过去看了看,这才发现它并不是规规矩矩的圆球形的,之所以能滚动起来,是因为有一小块血污把不平整的那个边缘包裹住了! 冬煌借着光线,从嘴里沾了点口水,把黑色的污迹慢慢搓了下来,这时的玉石一面是圆弧,一面明显缺了个口,它的形状像是太极图案的其中一半! “会不会玉石原本就是这样的?”我挠挠头,说完这话又自己推翻了这个结论,“好像确实少了一半,现在的造型太难看了!” “我觉得,如果手里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东西,就能把他们拼合成一个没有缝隙的圆球了!”怪人突然道,“这不会也是一枚‘符’吧?” 我想了想,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西汉牛肉干身上的玉佩,就和楚王刘注的玉佩一模一样,怪人脚上那个充满女性气息的龙船花脚链,就和九州鼎里女尸佩戴的那条一模一样。这些符都是由两块相同、但都有残缺的物件组成,最后能合并在一起,形成一个完美无缺的艺术品。 假设第二条长生法则的秘方也是一枚“符”,那另外一块和这块就是相同的造型,合并在一起,是一个圆球,也是一个玉八卦。 “剩下的那一半在哪里?” 我们都在绞尽脑汁的猜想着,直到林医生把目光转向了正在与耗子对视的母麒麟。 耗子还是浑浑噩噩的,还不愿意和我们说话,但在与母麒麟对视良久之后,他情绪明显的平复了许多。 我觉得是麒麟在仁慈的安抚着他的精神,而林医生的目光,则是把另一半秘方的藏身之处,怀疑到了它的头上。 玉石是八卦形的,寓意着阴阳,如果从公麒麟胸膛里能得到象征着阳气的一半,那剩下的,就很有可能藏在阴气的母麒麟身体中了! 感受到了我们几个人的目光,很有灵性的母麒麟眨了眨眼睛,停止了对耗子专心的注视,走到怪人的手边,开始轻舔着他的手心。 “不一定在它这儿吧……”怪人立马心软了,他把麒麟护在了身后,“别打它的主意,它帮咱们不少忙了,我还喝了一口它的奶呢!” “就是,在说这个秘方的秘密,是李副官说出来的,他的话可信吗?”我帮腔道。 “特别的可信,他是以前的保密人,消息错不了的。”冬煌叹了口气,“我知道肯定不能就这样,随便把麒麟给杀掉,但是另一半也说不定就在它那儿。愁人不,咱们都没有透视眼!” “我也没有手术刀。”林医生耸了下肩膀。 “咱们别想那么多了,先把自己给弄出去再说!”怪人指了指前面的路赶紧转移了话题,“退回那个城里去是不可能的了,咱只能往前进,先保证不会饿死在这里吧,我带进来的肉都吃完了!” 我伸头看向前面,这条长隧道每隔十米左右,就会出现一道金砖堆砌的半截墙。这种封闭出路的手法,和在三层楼阁里,封住通向露台那扇小门的手法,差不了多少。 这很奇怪,挖掘这个隧道费时又费力,肯定得有些用途,可咋又给封存起来了呢? “如果我们走到了尽头,会从哪里出来?”我边走边疑惑道。 林医生“哗啦”又推开一片砖块道:“太阳里吧。” “怎么说?” 冬煌举起腰间的手电,替我照亮了隧道的顶部—— 我这才猛然发现,我们的头上是如同三层楼阁的天花板一样,雕琢着一些图案的! 有山、有水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八十八章 最好的礼物 走到前面去,我发现这儿的地面疙疙瘩瘩的,非常不平整。 伸手一摸,地上全是些带有气孔的石头,它们还在散发出一阵阵余温和硫磺的味道! 地下隧道里又阴暗又潮湿,但在这儿,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丁点儿青苔和霉菌,似乎就在刚才,这里被什么人用硫磺肥皂清扫了一遍似的。 大门上并没有锁,也没有什么耗子能打开的机关。大家从欢呼雀跃的状态冷静了下来,这才隐约的听到,耳边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咔咔”轻响。 声音是从青鸟大门里传来的,我看着门上的鸟状图案,两边的空间上正好雕刻着青鸟的两只翅膀,我倒感觉那声音是它的翅膀正在渐渐收缩回来。因为这扇门并没有封闭完全,从两边的缝隙里,透进来了几丝金黄的光亮,而且这个亮度似乎比我们刚过来的时候又增加了一点儿,我想用不了多久,青鸟的翅膀就该收拢回来了! 怪人伸手摸上去,又触电似的赶快抽了回来,我学着他的样子轻轻触碰了一下门扉,才发现整个大门都是非常的烫手。它的年代应该是极其古老的了,看起来特别的厚重结实,虽说是由金色的物质熔铸而成,但它的表面布满了许多青色的细小颗粒,显然是在其中混进了某些特殊的物质。 “这是热胀冷缩吗?”我问道,“温度提高,这扇门就膨胀,把洞口封死,温度下来,就收缩回去了?” 冬煌蹲下来,从地上抠出一小块温热又难闻的石头渣子,放在手里掂了掂说道:“这是岩浆冷却后留下来的东西,咱们这条隧道应该是通向圆月火山的!” “那建造这个大门是为了堵住岩浆的吧?”怪人推测着,“如果没有它的存在,火山爆发时,岩浆就顺着隧道冲进那个大宫殿的一楼去了!” “应该错不了,火山爆发前,那热气一出来,这门就开始闭合,等到岩浆来临的时候,就剩下一条小缝了,所以喷进来的岩浆只有这么一点点。”冬煌点头同意道,“看来这门不是金子做的,不然早就融化了。” “都坐下休息一会儿吧,等大门的温度散开,自然就能出去了。”林医生淡淡的说了一句,就靠在地上打起了盹儿。 大家都很想出去,可对于这扇自动开合的大门又无可奈何,只好学着林医生淡定的样子,围坐在一起,挺尴尬的大眼瞪小眼。 这样的等待的确有点儿效果,耳边的“咔咔”声还在隔三差五的响起,怪人比划了一下照射进来的光线的宽度,果然是又加大了一些。 “都别急,应该不会让我们等太久的,只要外面是出口,咱们就能回去了!”冬煌像个长辈似的,安抚着大家的心情。 “可是就算回去了,我们的时间也不补回来了吧?”我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咱们在这儿呆了半个多月了,虽然你们只是长出了一把胡子,可外头的时间……” 我想了想,喃喃自语道:“蓬莱的月圆月缺是一天,而外头是一个月,我登上鲨鱼号出海的日子,是2008年的12月初,这样的话,当我们回到可爱的陆地上时,就已经……” “我日,就已经到2010年的3月底4月初了!”冬煌一拍大腿,连连惊叹,“咱们的一生中,没有2009年啊!” 我心说这下可挺麻烦的了,我在徐州的房租早就到期了,房东大叔收到不到租金,肯定破门而入把我的东西全扔了吧!我他妈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冬煌唉声叹气的感叹着:“哎,本来就一把年纪了,这一出去,平白无故的就长了两岁……” “那我呢……我个头还是没有长,但年龄就已经到了……19了!”我也长叹一声,“我莫名其妙的,成年了!” 这真是让人惆怅的要死,这下我的年纪和身体的差距更大了啊! “对啊,咱们小幺妹长大了!”冬煌笑了一下,又问道,“你是几月份出生的? “谁知道啊……我是我老爸捡回来的,没有生日,户口本上是随便填的。” “没事儿,咱们给你补一个生日吧!”冬煌看看我沮丧的神情,坐直了身体说道,“反正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好好规划一下,出去以后怎么给你庆祝一下生日?” “不用不用,我没有这个要求……”我挺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 怪人突然挪过来,从冲锋衣里面掏出一大把能量棒塞进我怀里,嘴里嘟囔着:“都给你吃,这是生日礼物!” 我心里真是又感动又无奈,能量棒也能当做送人的礼物? “对对对,道哥提醒我了,过生日是要送东西的!”冬煌蹲在我跟前,特别豪爽的说道,“幺妹你说吧,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只要我们有,只要哥哥能办到,一定满足你!” 我心里暖暖的,看着冬煌胡子拉碴的面孔,突然笑的特别灿烂:“冬爷,我满18了……” 第二卷 蓬莱仙岛第八十九章 太阳的另一面 我觉得那个自卑、懦弱、又无助的刘一,在此刻终于不必去流浪了,我得到了新生般的拯救。 面前的青鸟之门,也在漫长的等待中逐渐收回了翅膀,恢复了它原本的形态——那俨然是一尊矗立在洞口的守护神雕像! 大家全都站起身来,迎着光线向外走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圆月火山是中空的,隧道直接深入山体内部,与光秃秃的外层不同,藏在这儿的内容十分丰富! 我们都踩在隧道伸出来的一片平台上,看距离是悬在了圆月火山的上半截位置。在脚下,是一片光的海洋;在头顶,是一轮隐约的月亮;在我们四周,数只可以张开翅膀的三足青鸟全都注视着我们;而在它们身后的弧形空间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又硕大又艳丽的花朵! 我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种能喷出岩浆的地方居然还可以生长出茂盛的植物! 紫泉漱珠液,玄岩列丹霞。 回忆起那首描写了蓬莱的诗,我豁然开朗,火山岩上生长着大红花,这不就是和诗中的描述一模一样吗? 那些花儿有的从墙壁里伸出来,有的从上往下倒着开花,全都显现出极其浓郁美艳的色彩来,血红、桃红、紫红,在金色光芒的映照下,我的眼睛似乎都着了火! 如果没有那些在火山喷发时保护着它们的青鸟之门在,这里肯定什么都不可能留下了,显然这些植物是人为培育、人为保护起来的。 “罂粟花。”林医生开口道。 我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在它们热情洋溢的花瓣包裹中,的确是鼓鼓囊囊的还藏着鸦片果实的,但它们和我小时候见到的罂粟也有些不同,这些植物似乎吸取了火山的炙热气息,茎叶很小,花朵和果实却大了不止两倍,就好像从黑黢黢的岩石上,直接长出来一个大圆球,里面全都是火山的精华似的。 “城里那些家伙吃的仙丹,好像就是从这个植物中炼取出来的吧?这玩意长的这么大,随便采一只,都能炼一葫芦的药了!”冬煌感叹道。 面对着这么多的鸦片原料,我赶紧去看耗子的反应,还好他只是目瞪口呆的凝望着四周,没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想着他原先精力十足的模样,我忍不住心疼的要死,便走过去拉着他的手问道:“耗子哥,你没有送我生日礼物哦,现在我向你提出一个要求好吗?” 他警惕的甩开了我的手,赶紧摇摇头。 我走近一步又拉住了他:“你之前就欠我一个没有实现的承诺,现在我的请求就是希望这个承诺再生效一次:从今往后,你不再沾毒品了行吗?” 耗子哥眨了眨单眼皮,似懂非懂的楞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 “我真想把这些花全给销毁……”怪人叹息道。 “行了,耗子慢慢会好起来的,你看,他已经认识我们了。”冬煌搂了一下单薄的耗子,又回头看了看长长的隧道,疑惑的说:“难道从一楼底下挖出这条路来,就是为了搞运输?” 我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的:“谁掌握了毒品来源,谁就能左右劳动力,这些罂粟花所在的位置肯定不能随便的被其他人知道,所以才偷偷摸摸的从地下走过来采摘!” “我觉得吧,城里的事情再和我们无关了,赶紧想想咱们该怎么回去!”怪人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把我从赏花的状态拉了回来,“这里已经是隧道的尽头了,你们不是说这儿通向沉没的太阳吗?” 提到太阳,我本能的反应还是抬头去看天上,可是那片露出来的天空倾泻着的,依旧是银色的月光。 不过这样看过去,让我有种很微妙的感觉,这座山是空的,我们的头顶只有一个圆形透气的火山口,而整个蓬莱仙岛也是如此,它被巨大的龟壳包裹在其中,也只留出了一轮月亮的活动空间。 这简直就是大龟壳中包含着小龟壳啊,我们的世界是一层一层叠加起来,也许,在外面,在我们认为广阔无垠的海面和陆地之外,地球也是一只被包裹在“壳”里的星球!所有的科学家都像井底之蛙一样,从那个小小的换气孔里,研究着我们所看到的灿烂星河、日升月落。九大行星被太阳系藏在了“壳”里,宇宙又把无数个星系再次包裹了起来,我们在各自的层次里循环往复着生活,被保护、也被隔绝着。 我拍拍自己的脸,想控制住胡乱运转的大脑,突然又想起:创世的盘古大神,不就是从一层“壳”里劈开的混沌的天地吗? “太阳既然‘沉没’了,就不会出现在天上。”冬煌趴在我们这个小悬崖的边缘,伸头朝下看了看,“它在脚底!” 我带着晕晕乎乎的状态凑过去,往底下一瞥—— 那是深不见底的一片光明,很像在一层玻璃板的后面,灌注满了可以发光的液体。 “太阳是不是就藏在这座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一章 冰之晨曦 我冒出水面的脑袋在十秒钟之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受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寒冷。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肺部像被针尖刺入似的,感受到细微又突然的疼痛。 我的头脑在寒冷中逐渐的清醒起来,我把视线从被太阳照亮的天空中,渐渐转移到地面上来—— 一望无垠的白色刺痛了我的眼睛,远处尽是些披挂着白雪、延绵起伏的山脉,而近处,全是反射着太阳光线的破碎冰层! 这是在哪里? 我慢慢伸缩着手掌,几乎冻僵掉了,身体四周的碎冰安静的漂浮着,有几片居然在几分钟的时间内就和我的军服肩章粘在了一起! 这不是耍人吗?好不容易从蓬莱那鬼地方逃出来,这会儿就要被冻死在灿烂的阳光下、晶莹的冰河里了?! 回想起来,我们登上鲨鱼号驶入晨雾之海的那个时间,是在12月的一个凌晨,那时候的海面是结过一次冰的。 冰封期一般是3个多月,而现在我们经历一年多的时间返回这里,刚好该到了差不多4月份的春天,这是海冰已经融化的季节了吧! 我头发上的水珠也变得硬邦邦的了,我知道先不管发生了什么,如果我再这么楞下去,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我艰难的推开碎冰,在水里游动了两步,双手扶着一块厚实一点儿冰面,用尽了力气的想把身体支起来。 没想到外面空气的温度居然低于海水!我嘴巴里喷出的呼吸,都变成了可以看见的白气! 我像个蛤蟆似的趴在奇怪的白色大地上,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是把上半截身体拖离了海洋,可双脚却怎么努力都拔不出来了—— 因为我裸露的双手原本是沾满了潮湿的海水的,在它们支撑着身体向前蠕动的这段时间里,被紧紧的按在了我身下的冰面上。现在,我的皮肉和冰面已经牢牢的粘合在了一起,不仅丝毫无法移动,而且还渐渐失去了知觉! 我疯狂的往双手上呵着热气,差点缺氧!但这样却是完全无济于事的,呵气的温度根本就不可能融化被冻的这么结实的冰层!我心里特别的不甘,难道到此为止,除了“切掉黏住的双手”这个办法之外,我就再也动弹不得了? 靠,早知道还不如呆在水里! 我懊恼的这样想着,感受到彻骨的寒意正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汇集到我身上来。四、五月份不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吗?这个时候该是繁忙的捕鱼季才对吧,大海怎么可能如此荒凉冰冷、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没融化的海冰? 由于我的姿势无法动弹,我只能看到斜前方一片的冰雪景象,而在那里,是没有任何一个队友的身影的! 先走一步的怪人和林医生,以及和我一块儿跳下去的冬爷和耗子,不管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是从虞渊跳下来的,他们应该也在这附近啊! “我……是刘一,你们能听到吗?”我冻得浑身发紧,嗓子眼也像打不开似的,只能发出很细很轻的声音,“冬爷,耗耗耗耗耗耗子哥,你们……们在哪里里里啊——” 我张开嘴巴呼喊了一会儿,舌头好像也被冻住了!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闭上了嘴,明显的听到从远处传来一阵子冰面破裂的声音! 而且让我心寒的是,这个声音正在渐渐的向着我所在的方向蔓延过来! “咔嚓——咔嚓——” 这声音像是死神的预告,难道我身下的冰层即将开裂,我即将掉下去吗? 虽然这样一来,我能从这个该死的蛤蟆形态中得到解放,可是目前来说,我的四肢都被冻的僵硬的不行,如果没有冰层的支撑,我岂不是直接又沉回海里去了? 海里是不是还存在着那个蓬莱?! “哟!” 我在心急如焚间,忽然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想抬起头看看,可是脖子僵在那里,根本无法转动!只能死命的向上翻着眼珠,想看清楚声音的主人是敌是友! 在我死鱼一样的眼光中,勉强可以在漫天纯白里,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从头到脚都是黑的,走近一些我才看到,他还披着一条加了绒的黑色斗篷。 这个人的打扮和四周的冰雪景象有着特别强烈的对比,乍一看上去,我还以为是蝙蝠侠来了! “哟,不醉君!” 听到这个声音和这个称呼,我心里的大石头才猛然的放松了下来: 他是和我有过一次饭局之缘的小卷毛! 小卷毛几步走到我的脑袋边上,黑色皮靴渐渐踱步到我的视线中,他完全不顾冰层发出的让人惊心动魄的抗议声,嬉皮笑脸的蹲了下来——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二章 Jotunheim 11 在接下来漫长的返程当中,我昏昏沉沉的大脑一直在拼命的捋清蓬莱跟北极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离奇的关系。 提到他们之间的联系,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梁阿婆留下的那本名叫《列子.汤问》的小册子。 上面说的挺明白:原本固定在东方海面的五座仙山,两座失去了巨鳌的支撑后,顺着水流漂向了北极,沉入海底,而犯了大错的龙伯人也被罚到北冥之地世代守护着仙山。 当时我也推测过:终日看不到阳光的“北冥之地”,应该就是指处在极夜时间的北极圈区域,在太阳照射到南半球的半年时间里,北极的确是看不到任何光亮的。 如果海神的祖先是龙伯人,他们在远古就千里迢迢的从蓬莱来到了北极;我们几个现代人,从虞渊消失,神不知鬼不觉的也出现在了北极;两座恢弘的巨大仙山从东海消失,居然也能翻山越岭的也沉入了北极海底! 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可以让我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和唯一的推论: 所有事物的远距离转移,都发生在海水里。 蓬莱那片海域下、归墟里的水流方向,就是直接通向北极的! 我倒抽一口气,感叹着这个世界的连通性,我看了看窗外,那儿缓缓经过的冰山和融水,都是千篇一律的白色,我这个稀里糊涂的小屁孩,居然还能通过海洋离开了中国疆域,出现在了这么遥不可及的北极海域! 机会难得,这里的景色是绝对不能错过的。我伸手活动了几下回过暖来的手指,感到身上潮湿的衣服也被电暖热片烤干了,便抓过旁边的毯子披在身上,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阿嚏!” 瞬间涌进领口和袖子的寒意让人觉得特别突兀,巨大的船身穿梭在白色的海洋中,它左右摇晃的幅度很轻微,上下的幅度却大了一些,这和在广阔的渤海中行进的感觉有着明显的不同。 我扭头看看自己所处的这艘船,它的造型挺独特的,纵向距离比较短,而横向就很宽。无论从颜色、体积、质感、设备上,它都与之前见过的任何一艘船不同,它既不是熟悉的鲨鱼号,也不是卷毛的小货轮。 我在冻的像石头似的甲板上走了几步,顺着延伸向上的几级台阶,找到了坐在透明船长室里的小卷毛。 “不醉君活过来了啊。”他黑色的皮手套上,夹着的一只香烟也是黑色的,他把烟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朝我挑了一下眉毛说道,“进来玩会儿呗?” 我裹着毯子哆哆嗦嗦的钻进门里,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后面的钢板墙上,挂着的一张写满了英文和看不懂字符的大纸。 这好像是个行驶执照之类的东西,上面印有这艘船的全貌,下面还写着一串字母: Jotunheim 11 . “这船比卡伦号帅多了吧?”小卷毛搭话道,“哦对了,卡伦号就是我原先的那艘货轮,它太迷你了,来不了北冰洋,所以只好开着这艘破冰船过来了。” “‘破冰船’就是可以破开冰面的船喽?那这艘船的名字是什么?” “上面不是写着么,Jotunheim 11啊!”他看我一脸迷茫,拍了拍脑门,“恩……这船的名字发音不好学,它是‘冰霜中的巨人国’的意思,你可以简称它为J—11。” 从大照片上的全貌图可以看出,J—11的船头是尖三角型的,而且翘起的比较厉害,放在这样的冰海之中,它就如同一把可以劈开冰面的利刃! 船长室位于J—11的左右正中间位置,站在这里就可以明确的感受到,这艘破冰船不仅仅是依靠利刃劈开冰层行驶,而且是要靠着船身的重量,把周围的冰面给压碎的,我们在船上感觉到的上下起伏,就是船体重量和带动的海水一起,正在粉碎浮冰,为前方的海面开辟航道! “幺妹幺妹!” 我正惊叹于这种特殊船只的奇特设计,冬煌就特别紧急的冲上台阶来,一把拉开了船长室的门:“你从蓬莱把什么东西带过来了?” 他眉毛紧皱在一起,眼睛瞪得很大,好像发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似的。 我挠挠头想了想,拍了一下手,赶紧从破烂军装的口袋里,摸索出了极其重要的一枚玉石—— 那是从公麒麟胸膛里流出来的物件,也是死去的谋反者们,梦寐以求的宝贝:仙丹秘方! 冬煌看了一眼,又问道:“还有吗?” “没了啊……”我摸了摸其他的口袋,“公麒麟死前给了我这块东西,咱们在离开的时候,不是猜测这应该是秘方的半边吗?” 冬煌也把手伸向他的口袋,然后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摊开在手心,和我的手并列摆在一起。 我伸头一看,吓了一跳: 那里也有一块玉石秘方!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三章 养玉人 “我先给你上点药吧,看这通红一片挺吓人的。” 冬煌拎出一个小药箱,用酒精帮我擦了擦,我一直以来也没感觉到异样的后背,这会儿痛的简直是撕心裂肺的! 这痛感倒让我的脑子闪过一个混乱的画面,我摆摆手让冬爷停下,然后拿起桌子上的几块断骨,往背上按了一下—— 这样的触感……我接着披上一件衣服,将骨头贴着我的背,包裹在衣服里面。我爬下床小跑了几步,终于是豁然开朗了: “冬爷,我知道了!第二块玉石原本藏在赤金楼阁二层某个老大臣的身体里,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死了,还变成了一具枯骨,玉石就粘在他的骨头上没被取出来,然后我在二楼拉了他的白袍子披在身上过一次,玉石肯定就是那个时候到我身上来的!” 我脑袋一下子清楚了,那个时候正是静谧之城发生暴乱的紧急时刻,海神和谋反者一块儿来袭,我想用白袍裹住我的黑头发和怀里的小尾巴,根本没注意到其他的问题。当时我感觉到袍子里的什么东西顶在了我背上,还有些零散的物件从袍子下摆就掉落了出去!可那时命都快没了,紧急的要死,我根本没有时间回过头去检查,现在看来,那袍子里包着的,就是那个老大臣的骨头! 我的军装破了那么多口子,而且又肥又大,一枚小玉石当然很容易的就穿过衣服的阻隔,贴到我的皮肉上去了! “你掉到海里,身上全是水,然后就被这边的气温给冻成了冰块。”冬煌思忖着,“到了屋里,冰块就滑落到地上,把玉石带了下来,你整个人都被冻僵了,这才没觉得疼痛吧!” 我点点头,老老实实的趴到床铺上歇着去了,这该死的玉石,凭什么会往人家的身体里钻? 冬煌找出了一支手电,挺在行的照了半天,结论道:“原来那些人说的‘秘方一定要藏在身体里’,其实是为了养玉啊!” 他把两个东西排列到我的床单上,分别用手电照射了一下。 有了这样的比较,就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其中的一枚晶莹剔透,里面刻入的纹饰都比较清晰,而另一枚透光性就差了不少,纹饰也很模糊。 “咱们中国自古就认为‘玉’是最有灵性的物质,经过抛光打磨后,这样一块特殊的石头还必须和人待在一起,才能算是真正的玉石。”冬煌坐在我旁边,给我盖上了毯子,像讲故事一样说道,“家里的老人会教导孩子把珍贵的玉制品长时间配在身上,这样的目的是就是‘养玉’,就比如我的这个小挂件——” 他从脖子上拽出一条红绳子,下面垂着一个菩萨样貌的小玉坠。 “原本呢,这块玉不值钱,就是很一般的新疆白玉。”他用手电给我展示了一下这个菩萨的通透光泽,“我戴上它以后,皮肤分泌的油脂和流出来的汗液,都无时无刻不滋养着白玉的材质,时间一长,它就被我改变了,性质越来越温润、越来越透亮,现在你看到的这个菩萨,如果再送去鉴定,档次一定会有所提高的,这已经变成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了。” “所以,和人在一起,吸收人体分泌的一些油脂物质,玉石的材质就会越来越好,这就是‘养玉’?” 冬煌点点头,指着晶亮的那枚玉石秘方说道:“这个是刚从你身上掉落下来的,而另一个应该是一直被你放在口袋里的,它们的透光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改变,我想这种玉石就算是‘特别特别有灵性’的那种吧!” “差不多,你看这些石头里,刻着的那些小纹路应该就是秘方,如果没有人体的血肉供养着它,等它变成了普通的石头,里面的东西可就看不到了……”说着说着,我眼皮就有些打架,干脆就那样抓着冬煌的衣角,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冬爷,我想睡一会儿,催一催小卷毛吧,快回去看看道哥和林医生有没有先到。” “放心,大家肯定都平安。” J—11的上下起伏就像是摇篮一般,我还能听到外面白色的世界里,传来的各种奇特声音。是冰山在运动?还是海底动物的鸣叫呢? 让我醒来好好的会会你们吧! 我在北冰洋的海上进入了梦乡,却浑身是汗的被热醒了。 睁开眼,床前正对着一个发红的暖气片,我怀里抱着暖手炉,脚底蹬着热水袋。 船舱内的室温已经很舒适了,我被这些个供暖设备又包围了一圈,简直有种夏天来临的感觉! 我掀开棉被想坐起身,却发现小腿那儿被什么东西紧紧的压住了,一回头,居然是耗子哥缩在那里,他两手牢牢的抱着我的腿,感受到我的活动,从棉被上把头给抬了起来—— “耗子哥?你啥时候醒的?” “我操!老子的小六一啊,想死你哥我了!”他直接扑了过来,把我抱的差点窒息! “咳咳,耗子哥,你……你又认识我了?”我努力从缝隙间呼吸几口,满心欢喜的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四章 锦夜客栈 “那这船是不是在往北开?是在去接朝闻道的路上吧?”听到怪人的消息,我一激动,酒瓶都差点滑下去! “不是,我们在返程,要先回去一趟。”小卷毛很淡定的说道。 “啥?干吗返程!不是有了道哥消息了吗?再往北走就是了!” “咱们必须先回去,这里不是渤海,北冰洋是别人的领地,J—11的航向都是设定好的,不可能想往哪开就往哪儿开,硬闯过去船只一定会被扣住。”冬煌抿了一口酒,语气有点沉重的说道,“而且,你是新人,要见一下大掌柜的才行,咱们还得回去请求一趟支援,光靠我们这点信息和装备,去了北方也没什么用,朝闻道算是没问题了,但事关另一个人的生死,林哲宇出事了。” 我心里一紧,林医生那么聪明,他能出什么事? “你道哥说他应该还没死,不过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他的,道哥那里的通信特别不方便,只能告诉我们这么多了。总之咱们必须尽快回去,申请一下船只装备什么的,尽可能快的跟朝闻道汇合,然后往北冰洋以北再走走,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林医生!” “林哲宇那家伙总是遮遮掩掩的,我觉得他多少有点问题!”耗子嘟囔道,“不过他人应该不算坏……” “就算是尸体,咱们也得给扛回来!”冬煌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哪儿能啊,他死不了的!”我焦急的坐都坐不住了,“要不报警?不是有国际救援队吗?” “你以为你的身份是科考队员?” 我想起来,我们这些人所做的事情,都是绝密的行当,怎么可能求助救援队来暴露隐秘、介入其中呢!我看了看窗外的漂浮的海冰问道:“抓紧时间啊……咱们这是到哪儿了?从北冰洋能回中国吗?” “前面是白令海峡,通过以后,J—11就进入北太平洋了,然后咱们经过日本到达东海,就回到国内去了。”小卷毛用手比划了几下,示意我老实的坐着。 我一听就觉得路途远的不像话,真恨不得一秒钟飞回去,让那个大掌柜的派出一队精兵强将,早点把林医生给找出来! 本来我还兴致满满的想看看沿途的冰雪风景呢,可现在知道了林医生危险的消息,我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睡都睡不踏实! 小卷毛已经下令用最快的速度行驶了,接下来的几天返程变得十分煎熬和无聊,由于我们三个人没办理任何手续和签证,也只能躲在船舱里逃过巡航船的检查了。 J—11里存了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图书画报,我便接着这个机会,整天泡在各种文献百科中,像个海绵一样疯狂的吸取着新鲜的知识。我知道在以后的生涯中,我将会以保密人的身份亲眼目击许多被时光所埋藏的秘密,而我的身手很一般,只有记忆力和阅读面是格外出众的,要想为冬爷的小队做出贡献,我必须对得起“故事大王”的称号,我需要懂得的更多更多更多……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大家心里越来越焦急,我们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几天只能看书喝酒睡觉的日子后,J—11总算是进入了中国的海域! 我们带着满心的焦虑和疲惫,等船只一靠岸,就再次告别了小卷毛,在海湾港口随着货物下了船,立刻马不停蹄的奔赴大掌柜的所在的城市—— 北京。 在我原先的想象里,这个保密人的机构应该是特别庞大、特别有势力的某个大集团,李副官、梁阿婆、冬煌,这三个人随便哪一位拉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物。那么,能培养出这些牛逼人物的地方,少说也得有个气势恢宏的办公大厦吧! 结果呢,冬煌打了个出租,从伟大的天安门广场经过,七拧八弯的穿过了繁华的王府井大街,把我带到了一片安静的民宅区前停下了。 京城的春天风比较大,气温高。我感受着老北京的一砖一瓦,看着它们之间滋生的青苔,跟随着冬煌一头扎进无比曲折的胡同里,稀里糊涂的敲响了一座标准四合院的大门。 这扇门上贴着掉了色的对联,旁边一块剥落了油漆的铁牌子上,写了四个正楷小字: 锦夜客栈。 “冬爷……你所说的总部,不会就在这里面吧?”我看到穿着马褂的伙计“嘎吱”一声打开了快要散架的木门,心里突然很不甘心,“就一个小四合院啊……” 冬煌没说话,拉着我径直往里面走,朴素的水泥地上养了几条特别精神的土狗和一窝到处乱跑的母鸡,枯萎的葡萄藤有气无力的耷拉在竹架子上,悄悄的冒出了几片绿色的嫩芽。 耗子哥虽然跟在冬煌的队里好多年,但我没想到他和怪人朝一样,也没有经历过宣誓仪式,不是正式的保密人!他自觉的停下脚步,退到庭院的角落里席地而坐,猥琐的从鸡窝中掏了两枚鸡蛋,安静的等着我们。 冬煌带着有点紧张的我,一拐弯绕过了满架的蔷薇,我才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五章 刀疤活雷锋 “造假证什么的都简单,几个小时帮你搞定。”老板娘当机立断的放下烟杆子,拉过柜台上一本超厚超破旧的本子,边迅速的翻动着,边喃喃自语的说道,“让谁跟你们一块儿去呢……老郑刚死,大炮残了,小王爷最近倒是挺闲的,在不给他派点儿活,丫就生锈了……” 她探头往大厅里扫了一眼,吆喝道:“小王爷,快给老娘死出来,干活去!” “哎,我就知道今儿躲不过这一劫……” 一个男声从我们侧前方的茶桌上传过来,他把一颗花生米抛向空中,突然站起身将它接进了嘴巴里。 这个“小王爷”的起身,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他身材很高大,但是头顶反射着大吊灯的光线,光秃秃的脑袋上连一根毛儿都没有! “再次合作啊,冬爷!”他伸了个懒腰,一步跨过来,握了握冬煌的手,“本王特待见您,就陪您玩玩儿吧。” 他低头比划了一下我的身高,也向我伸出手来:“嗬,英雄出少年啊,以后多指教了。” 这个人说话的腔调有着一股浓郁的京片子味道,我赶紧像模像样的和他握了握手,强装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不屑的表情来。 “看这情形,另外一个新人肯定是死活都要跟着去了。”老板娘把手中的本子倒着翻了几页,“王爷,你给高小雅打电话吧。” 我一下愣住了,高小雅?那不是林医生的熟人、张小爷的未婚妻吗? 不对不对,肯定是重名了,人家一个正儿八经快要结婚的温柔女子,怎么可能突然加入保密人这个行当呢? 光头小王爷晃晃悠悠走到柜台前,把自己的茶水钱结账给了伙计,转向老板娘说道:“我得跟她面谈一下,不然她一个钟头都等不了,你给我们多久的准备时间?” “40个小时。”老板娘合上本子,扭头就要返回屋里,“都去拾掇拾掇,后天我给你们把假证、外出补助和要用的家伙都准备好,该用到的人我这边都通知一下,到时候准时来锦夜集合!” 冬煌“嗯”了一声,带着我向大厅里的人们打了一圈招呼,留下一句:“我先走着,后天见!”就急匆匆的拉着我回到了地面之上的四合院中。 “我再确认一下,你确定要跟着去北极是吧?”他推开房门,走到了和煦的阳光下,“你想找到林哲宇,死也不后悔?” 我看了看满身伤痕,从地上站起来奔向我的耗子,一脸坚定的点点头。 这队里的人就是我的家人。 “好,40个小时后出发,在这个时间里,你可以自由活动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鼓鼓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一摞耀眼的红票子递到我的手里,“我得回四川和冬冬还有家里人碰个面,毕竟一年多杳无音讯的,时间再紧也得真人露个脸。你住在这儿,或者在北京走走看看都行,反正后天我肯定会赶回来的!” “行啦,你又不是她爹,操心太多啦!”耗子推着他从“锦夜客栈”四个字前走了出去,“老子陪着她呗!” 冬煌摸摸我的头,一路小跑的离开了以后,我突然觉得,比起完全无依无靠的耗子哥,我还稍微有点牵挂:他没了家,也不记得孪生弟弟,除了冬爷之外绝对是孤身一人了;而我虽然也没爹没妈没亲戚的,但在徐州城,我还有个预交了几个月租金的地下室呢! 按照我楼上房东那性格,一个月没交房租他就得砸门了,估计这一年多的时间过去,我家早该被他铲平了…… 但是那里还有点我的东西,还有我老爸留下来的遗物呢! 我摸了摸刚到手的红票子,果断决定在40个小时内回徐州一趟。 耗子哥跟保镖似的陪着我买票上了车,当我们从火车东站拥挤的人潮中走出来的时候,一切都跟做梦一样,我似乎还是那个最不起眼的高二学生。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敲响了房东大叔的防盗门,时隔一年半,他那个调皮的儿子都应该上小学了……我突然人间蒸发,又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该不会把他吓死吧? 我心情忐忑的胡思乱想着,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房东大叔明显胖了不少,他吸了吸鼻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虽说从表情上来看,他还是挺觉得意外的,但和他相见的这个场面,跟我想象中的大呼小叫不一样,他的反应太小了啊! “你终于他妈的来了,再不来钥匙都要生锈了!” 他很快恢复了我所熟悉的那个吊炸天的表情,他侧身从门口桌子的抽屉里,翻弄出一枚钥匙,很不屑的拉开门丢进我手里:“走吧,赶紧打扫一下屋子,我估计里面都发霉了!” 我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他不但没扫荡我家,还把钥匙给我留着呢?这不可能啊! “对了,你家亲戚给你交的房租是到大后年年底的,虽然你提前回来了,但是钱我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六章 向北极进军 40个小时转瞬即逝,我们带着满心的疑问返回北京小胡同,在一路狂奔的冲向四合院的同时,冬煌也满脸憔悴的刚从机场赶了过来。 “家里一切都好,亲戚朋友大聚会,搓了一夜麻将,吃了三顿火锅……”他皱着眉头摸了摸肚子,有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冬冬这小家伙,读博了!” 我听到这消息一点儿也不意外,眼镜兄天生就是学习的料,只可惜学业与冒险不可兼得,算起来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被怪人剃掉的头发现在长出了多少。 “没想到那个机器人理科学的好好的,突然又对古文物开始感兴趣了,还带我走了一趟三星堆的博物馆,看来我有你们两个靠谱的继任者,很快就可以退休了!”冬煌心情不错,他又晃了晃款式超级老土的手机说道:“你道哥的信息也来了,他所在的位置现在能确定,咱们带着东西直接抄近路!” 绕过四合院的假山,那个没头发的小王爷正坐在凳子上叉着腿,以一种特别拉风的架势抽着烟,他旁边站着一个很眼熟的女孩子,我走近一看,那个跟我们一起出发的新人“高小雅”,居然真的和帮我检查心脏的高小雅是同一个人! 她看到我的脸,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像想跟我说话,又把话吞了进去。 一年前,她给我的印象是很弱势、很温柔的一个漂亮大姐姐,没想到时过境迁,她加入了和她的职业、家庭、性格都八竿子打不着的保密人! 现在的她,把长发束在脑后,扎起了一个很利索的马尾,皮肤比在南京时要黑了一些,她纤细的手指头上,套着一副很专业的护手,看这架势,她也入行练了很久了吧! 可同样是新人,她和我的神情有着明显的不同,我是急切的、期待的,而她是坚定的、苦涩的。 我们不敢多做耽误,把成箱的装备摞在小推车上,然后依次从狭窄的胡同走出去,那儿有辆我在徐州从来没见过的三排商务车在等着我们。 大家刚爬了上去,一句话还没说,车子就立即发动起来,直朝着大路飞奔过去。前面的司机递过来一张纸,我伸头一看,上面是老板娘安排好的行程路线,还有她给标注的几行嘱托: 小把戏们都看清楚了,先到达首都国际机场。 北京——圣彼得堡,8.5小时。 到达圣彼得堡国际机场。 1、圣彼得堡——摩尔曼斯克,火车27小时。 2、圣彼得堡——摩尔曼斯克,让小王爷找烂脸的那个老毛子,抄近路不停站,汽车1500公里。 到达摩尔曼斯克不冻港。 找到卷毛小畜生,各种好用的家伙在他那里。 穿越巴伦支海,到达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 赖着卷毛往北走,朝闻道的位置在岛上。 如果有人活着回来,带北极特产孝敬我。 ——娘留 我看着这张纸上的文字,是又佩服、又无语、又想笑,老板娘气场整的那么强势,可这留言上写的语句也太可爱了吧! “老板娘效率就是高,安排活倍儿利索,每条都是速度最快的路子!本王估摸着,用不到三天时间,咱们就站在北极的冰山上了!”小王爷感叹着,他把座椅向后调整了一下,指着我们三个向高小雅介绍道:“你不是早就哔哔叨叨着要找冬爷讨个说法的吗,这都是他队里的人。” “找我?”冬煌特别无辜的指了指自己。 “现在不用找你了。”高小雅叹了口气,语气显然不如一年前温柔,“我找林哲宇。” “你就是他说的那个师妹?” “是我。” “可你不是在医院里吗?怎么跑锦夜来的?” “别问那么多,只要能找到林师兄就行。” “哼,新人吧?口气还挺不客气的,就算是漂亮娘们,我们也不会特别照顾你!”耗子忍不住讽刺了一句,看到冬爷瞪了他一眼,才老实的闭上了嘴巴。 我打量着高小雅的变化,她也看了我一眼,从那个眼神中,我觉得她心里肯定是藏着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故事的。 我回想了一下和她在医院的一面之缘,从她和林医生站在一起时的表情、眼神来看,她是很喜欢他的。 可是林医生说她是张小爷的未婚妻啊,如果她加入了保密人,那根据这个职业的规定,退休前是不可以结婚生子的,那么她和张小爷的婚约岂不是妥妥的吹了? 我十分搞不懂她的想法,这样的私人问题又不方便开口询问,只好默默的跟着车子飞驰在京城的宽阔马路上,没过多久就到达了机场。 我们的几箱物资顺利通过安检,怪不得老板娘的留言上说,让我们去找小卷毛索要好用的家伙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七章 雪山之心 太阳光把天上的云层映照出了一只巨大的海豚形状,看它的姿态,似乎马上就要从天空跳跃到这个城市的地面上来了。 老毛子的车从硬邦邦的永久冻土路面,开到了嘎吱作响的木条板上。 车子还没停靠稳当,我们一行人就争先恐后的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冰凉又新鲜的空气突然充满了我的肺部,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就那样窒息在地上! 和车里的温度比较起来,这儿太他妈的冷了啊! 抬起头,正前方是一大片绵延起伏的低矮山脉,上面除了融化一半的白雪,就是不成规模的几十座橙红色房子。 山上和路面的雪白颜色,一直蔓延到了我右手边的海洋里。 这儿的港口,比我在烟台见到的那个喧嚣码头,不知道要大了十几倍,我左右扭头看过去,都没摸清楚哪里才是海洋和陆地的界限,水面上停靠着三四十艘超大型的船只,鲨鱼号和它们比起来,只能算是曾孙子级别的小船了! 这些船大多以黑色、深红为主,而在船舱的顶板上,又覆盖着一层似乎无法融化的积雪。我想,如果把船身也油漆成白色,那么当它行驶在北方的海洋里时,和隐形的都差不多了! 我们跟着老毛子从岸边的围栏开始向着港口行走,虽然是同一片海洋同一个港湾,它却在沿岸上被插在海里的挡板分隔出了几个不同的区域。 最偏僻的那边,停靠着两艘全黑的军舰,我伸头看过去,扛着枪支的守卫正挺胸抬头的来回巡视着军用区域,压根儿没人敢往那边多迈出一步。 中间一块地方就特别热闹,这里全是正在卸货、装货的超级大货轮,虽然气温很低,但穿着背带裤和胶鞋的强壮工人,却是忙得满头大汗,从远处看过去,他们身上都在向外散发着白色的烟雾。 我们顺着引导的围栏向更里面的位置走过去,三艘造型奇特的大船霸气十足的占领了我们全部的视线,它们船身特别宽,船头特别尖也特别翘,我从小卷毛那里得到的知识告诉我,它们都是可以行使到北极的“破冰船”。 一嘴天津味儿的二毛子向我们介绍道,这第一艘“白色女神号”主要用来勘测和科考,第二艘“50周年纪念号”主要用来运输和观光,至于体积稍小的第三艘,是一个什么活儿都接,有生意就做的奇葩海上幽灵,它的名字印在了侧面的船身上,那一串奇特的字符我非常熟悉: 是带我穿越过白令海峡的Jotunheim 11。 身穿威武的制服、头戴黑绒高帽的一排警察把大家拦住了,老毛子叽里呱啦的讲了一大串俄语,又把老板娘给我们准备好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一厚摞证件递了过去。高大魁梧的警察大伯却一脸严肃的不愿意放行,他掏出对讲机来连续倒腾出了好几个不同人的声音。 直到小卷毛熟悉的语调从对讲机里响起,他们才稍微缓和了一下面色,分别和我们握了握手,遥指向涂了嚣张鲜红色的J—11。 一路像过关斩将似的搞定了三四拨严肃的警察,当我们终于踩在了J—11伸出来的运输板上时,小卷毛正拖着腮帮子,嬉皮笑脸的趴在船栏上给我们打招呼: “哟!咱们的再次见面也太快了!” “哟个屁啊哟!”冬煌很不满的一甩手,“你他妈就不能下来迎接一下我们,非要搞这么麻烦,一个警察一个警察的验身份!” “我是属于海洋的男人嘛,从不登陆大地的!”他笑嘻嘻的接过我手里的大背包,挑眉问道:“不醉君很想念一杯倒?是不是特别想接他来船上继续你们的奸情?” 我想到在鲨鱼号上送走他的那天晚上,这家伙撞到我跟怪人躲在休息舱外偷听吴锦城和梁阿婆的对话过,非得开玩笑的说我俩是出来深夜偷情的。 我有点脸红,赶紧摆摆手:“哪儿啊,我们先接他,然后主要任务是去北边找林医生!” 毕竟我在蓬莱那个隐秘的地下隧道里,曾突然心血来潮的主动勾搭过怪人,要说对他没有意思,那是不可能的。 可说来也奇怪,那个帮我表达心里话的应声虫哪儿去了?莫非是不适应外面世界的环境,就这么死掉,然后随着我的新陈代谢被排除了体外? 虽说那个小东西出卖过我N次,但一想到它就这样死去了,我还有点莫名其妙的难过和舍不得。或许……是这儿的气候实在太冷,它冬眠了吧?我心里自我安慰着。 小卷毛是个行动派,他把我们的各种证件收了上来,然后麻利的指挥着船上的伙计收回运输板,船头传来三声洪亮的鸣笛,此时此刻,我们还没在船上站稳脚跟,就要出发了! 摩尔曼斯克的太阳还那么耀眼呢,天空上就忽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岸上的黑绒衣警察挥舞着小旗子,然后整齐的站立成一排,向我们敬了个告别的军礼。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八章 登陆北极 我们的航线完成了一大半,但在剩下的那一小截海域里,速度不得不放慢了一些,因为这儿的海洋被无数的浮冰覆盖住了。越往前行,冰层越紧密,厚度越大,破冰船的特点也被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 我站在船头的位置,视野里看不到海水,恍恍惚惚间,我感觉自己并不是行驶在海洋中,而是坐在了一辆敞篷大车上,飞驰在白色的无边旷野! 跟小卷毛喝了几杯驱寒酒之后,纯白天地里的一座橘黄色灯塔很突兀的显露了出来。 过了十来分钟,陆地特有的那种土黄色也接着出现在天际,我们全员都振奋起精神,活动了几下快要生锈的躯体,老板娘标注的北纬80度目的地到了! 所谓的“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正如这个名字所说,是由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岛屿联合组成的,和繁华的港口相比,这里实在是太冷清,别说人丁了,能找到成片的房子都是稀罕事! 我们的船从这些岛屿中穿梭而过,最终停留在了一个看起来面积还比较大的极地村寨边。 自诩绝对不登陆的小卷毛也跟着我们下了船,因为在这个地点,我们脚下的路面不是土地而是厚厚的海冰,对于这个纬度的北极来说,海洋就是陆地,陆地也是海洋。 来往的几个当地居民好奇的打量着我们,他们的相貌让我十分的惊讶—— 黄皮肤、黑头发、单眼皮、大饼脸。 这不都是最明显不过的亚洲人种特征吗? 原来北极圈的守护者,大部分都不是欧洲人那样的面孔啊!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跨越了那么远的距离,迁徙到世界最北边来的?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列子·汤问》里提到的终北国故事了。 从我的假设看来,北极大陆和亚欧板块原先是没有分开的,连那么早那么老的大禹和周穆王都能翻山越岭的来终北国参观,移民这种需要几代人努力的大事情,只要条件足够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二毛说,北极的居民人数不多,但不同的民族有20多个,其中有比较着名的爱斯基摩人、阿留申人、萨米人、楚科奇人,也有人数稀少到无法记录在册的几个小部落。有的族人喜欢呆在某一个地方安营扎寨,可有的民族总是神出鬼没的,找到他们光凭着经验不行,还得赌一把运气! 老毛子很快就和这个小村寨里的人联系上了,一核实,怪人发送的那个留言信息,还真的就是从这儿出去的!只不过那个带信的人属于另一个部落,我们得再向北走,穿过一片苔原冻土带才能到达。 一听说有土,小卷毛就不愿意前进了,他把用得着的物资都发给了我们几个,然后摆出早有准备的十几箱货物,带着老毛子和几个金发碧眼的外籍船员留在当地,一边看着船等我们,一边像模像样的做起了生意! 他是我见过的最会赚钱的人了……我们不敢耽误,急急忙忙的分配了一下各自的装备,分成两队乘上特别拉风的黄色雪地车,开始了真正的冰上行驶! 小王爷和高小雅、耗子一队,二毛子和我、冬爷分在了一起。 我们头顶艳阳,却被夹杂着雪花的狂风吹拂着,非得戴上盖住半个脸的风镜才能睁开眼睛。 苔原带还是生长着一些低矮的植物和顽强的动物的,比如说圣诞老人的驯鹿。 人类要在北极圈生存,不可能靠种植业维持生命,最主要的生活方式,就是打猎和放牧了。 在那群悠闲的驯鹿后方,驻扎着几顶圆圆的咖啡色帐篷。二毛子拿着怪人的照片上前比划了一番,试着询问他的线索,没想到驯鹿的主人狠狠的呸了一口,停下缝制皮外套的针线活儿,遥手一指就伸向了一片荒凉的北方。 他的神情很激动,叽里呱啦的嚷嚷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二毛瞪了我们一眼,带着那个人走到我们跟前,伸手就要走了我们的一袋干粮。 冬爷听着那个人骂的很起劲,动作也挺彪悍的,没敢反驳什么,只好默不作声的等人家发完脾气,才从二毛子的冷眼中得知在这儿发生了什么: 在几天前,这个人赶着自家的驯鹿来到这块儿苔原地放牧,结果发现每天自己带来的食物都会减少一半,甚至连和外族人交换过来奶糖都越来越少了!然后他假装睡着,半闭着眼睛等了半天,看到有个男人居然指挥着一条大狗,让它过来叼走了藏在帐篷里的肉干! 那种狗属于远方一个叫做Ahkin的部落,之前的那么多年中,还从未发生过教唆雪橇狗偷食物的事情,一看照片驯鹿的主人就认出来了,朝闻道就是那个偷吃人家奶糖的教唆犯! 我们对此行为无话可说,只好连连向人家赔了不是,特别不好意思的返回了雪地车上,向着北方Ahkin族里,那个无药可救的怪人朝靠近。 就算是乌龟一样缩在冬爷和二毛子中间,时间长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九章 送殡 冬爷他们跟了上来,大家相互介绍了一下新来的二毛和小王爷,两边问候了几句,便在那位陌生少女和狗群的带领下,跟着返回了怪人所在的小部落。 顽强的北极原始部落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管辖,他们是冰雪世界真正的主人,也是这个世界上,真正自由的生命。 二毛子不太喜欢这里的人,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和其他的北极土着相比,一点儿也不热情好客,每个人都用一种很警备的眼神偷偷观察着我们,搞的大家都觉得挺不舒服的,还不如缩在最大的那个敞篷里,和一群雪橇狗呆在一起! 这个部落叫做Ahkin,翻译过来就是阿日族,是个不与外族相互交往、也不和外界有贸易来往的稀有奇葩种族,不仅是生活习性,就连语言上,有些发音也很怪,不是二毛子完全能听懂的。 她满脸不耐烦的用天津口音简要翻译了几句那个少女的话,大概意思是:当初,是他们族里的人解救了困在海冰里的怪人,因此,他是他们捡回来的东西,如果我们要直接带走他,就等于是强抢,阿日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我们在北极也就混不下去了,所以,找到怪人不代表他就能回来,我们还非得跟人家族长交涉一下才行。 冬煌和小王爷咬咬牙,准备了一些物资跟着钻进了族长的帐篷,我们其他人就蜷缩在宽敞的狗帐篷里取暖,一边感受着热情洋溢的雪橇犬之吻,一边回应着族人们几乎要看穿你灵魂的眼神。 这些人也是黄色人种,但在外貌上,稍微还是有点不一样:就男人来说,躯干比较大,脸盆很宽,眼角的皱襞使得一些青壮年都挺显老的,而且他们的颊骨也突出,上下颚的骨头横向向外延伸,看样子他们的咬合力应该非常强大,而路过的一个短头发男人让我们明显的看到,他的头盖正中线也是像龙骨一样突起的。 所以,综合看过去,阿日族男人的面部呈现出的,是一个五角形状态。 但这儿的女人应该是不需要外出打猎和干粗活儿的,她们和我所见过的普通女人差不了多少,但有个显着特点,就是身上的脂肪比较多。 厚脂肪在寒冷的环境下非常重要,它可以储存能量也可以保持体温,不过这种脂肪多并不是意味着形体上的胖,鹿皮帐篷内的温度很舒适,女人们都穿着很轻巧的皮质的连体衣,从外表看起来,她们的身体曲线很柔和,就好像摸上去会很软很舒服的样子,如果用我的身材和那些阿日族少女比较,我是干煸排骨,她们是珠圆玉润。 虽然说她们的相貌都称不上漂亮,可耗子还是看的差点留出口水来,因为她们个个前凸后翘,是大多数男人喜欢的身材啊! 高小雅轻声说道,生活在不同地区的种族,是会被各自的环境改变相貌的,这些人特殊的形态肯定是可以更好的适应极地的寒冷气候,看来他们移民到此,是有着很长很长一段历史了,至少,他们比欧洲人的体态更早也更能适应寒冷。 我想了想,欧洲人的高鼻子,可以给冷空气一个稍长的缓冲,这些阿日族的人,不仅外鼻突出,男的长着适合打猎的运动型身材,女人长着适合生育的驻守型身材,如果把我们这些外来人口扔进北极安营扎寨,就凭我们队里这些人的身体,是肯定无法融入极地的生存环境中的。 一个多小时过去,族长帐篷里像个菜市场似的,不时地传来激烈的争吵、大笑、和重物坠地的声音。 我觉得他们似乎在讨价还价,那个族长一看就很不好惹,但我们冬爷也不是省油的灯,有他在,我还是蛮有信心的,而且我觉得怪人作为一个吃货中的战斗机,留在这儿也是祸害吧。 当小王爷疲倦的走出来的时候,我们看到他光秃秃的脑袋,都热出了一层油亮油亮的汗液光泽! “说妥了?”我看最后出来的怪人面露难色,急忙问道。 “八九不离十吧,他们手里也有林哲宇的消息,我都给套出来了,往北方的路也有人带,但是,需要满足他们的两个条件……”冬煌擦了把脸,转身重重拍了拍怪人的肩膀,“第一个,他被我们卖了。” “哈哈,怎么说那么难听,这不是好事吗?”小王爷擦擦锃亮的脑门笑道,“等咱们把人找回来,就能喝这位兄弟的喜酒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什么意思?喜酒我靠!” 怪人挺尴尬的蹭蹭鼻子,指了指和他一起钓鱼的那个少女小声说道:“她看上我了……” ……开什么玩笑! “你点头了?”高小雅也瞪大了眼睛,“你这么快就把这种事情决定了?” “轮不到他点头,人家地位高的很,咱们是弱势的一方,不管什么要求都得先应着,再说,这条件咱们又不吃亏!”小王爷挺无所谓的,一个劲儿的朝我们队里的人做出恭喜的手势。 “我操,你小子凭什么白赚个媳妇啊!老子也要!老子的桃花运都被你们抢了!”耗子捶胸顿足的连连抱怨,“玉皇大帝!魑魅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十章 冰河葬礼 我觉得怪人的动作像个傻子,而身为这样一个傻子,他怎么可能被贴上“娶亲”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标签? 回想起那个少女瞪着我的眼神,我知道她是来真的,说不定等我们办完了这场丧事,部落里又该张灯结彩的招女婿了! 我心烦的要死,觉得自己真是个充满矛盾的人: 我对怪人朝显然有好感,却还一心想加入保密人。 那种好感是时隐时现的,还没有强烈到非要怎样的地步,也许是没见过世面,也许是青春期冲动,我都闹不清那种情绪是为什么,我才没有资格在现在就考虑人生中的那种事情呢,我已经是个实习期的保密人了。 在我知道的女保密人里,好像40岁左右才是退休年龄,现在我的真实年龄是19,那么在未来的20年中,我是不能冒出“嫁人”这种念头的。 可是,人家朝闻道不是保密人啊,人家二十多岁大好年龄,凭什么就不能娶媳妇生孩子呢? 我不能结婚不能生娃,还要阻止别人得到这项权利,不是太自私了吗? 可我就是自私,而且还自卑,我明白朝闻道不可能会正眼瞧我,不可能会等我二十年的。 死乞白赖的拖拉着儿女情长,不如跳出世俗的眼光,去冒险、去旅行,用这双眼睛去看看外面的另一个世界。 我觉得,此刻涌出心底的悲哀才比较适合给死人下葬这种差事,我没精打采的又跟了一段路途,诡异的北极送殡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关于感情之类的事情,都以后再说吧,我还小,我不懂。 我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来,发现在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条逐渐融化中的河流。 怎么着,脚步都停下了,开始下葬吗? 可是放眼望去,这是一片普通的广阔河岸,没有坟堆、没有墓碑,那死人要葬在哪里? 阿日族的人把尸体的头部从那个彩绳的套圈中取出来,招招手让我们过去。 我走到尸体旁边,有些犯恶心。他被冻得全身硬邦邦的,浑身都是冰霜,任由我们把他横过来竖过去的拖拽,不管他生前是多么伟大多么骄傲的一位英雄,这会儿都和厨房冰柜里拎出来的一只冻鸡没有区别。 只要人一死,就成了低贱的一块肉了吗? 他们把他翻来覆去的运向河岸边,看情形,是要将尸体直接推进冰冷的河水里。 原来是回归自然的水葬啊…… 在他入水的前一刻,我心生怜悯,还想帮他把额前冻成冰条的头发捋一捋呢,可一抬手,我奇怪的觉得他和原先的样子,有点区别: 在部落里的时候,他是紧闭着眼睛的,可这会儿,我觉得他似乎悄悄的动了动眼皮,形成了一个半睁半闭的状态,至少我肯定看到了他的眼白! 是因为在路上受到了很多颠簸? 有几只海豹趴在远处的冰面上好奇的打量着我们,不知道它们吃不吃肉,这具尸体会不会成为它们的食物。 大家松开手,尸体便掉落了进去,迸溅起一大片冰凉的水花。 他在下一秒钟就完全被河水浸湿了,他先是随着水流漂浮着打了个转,然后便静静的没入了北极冰河的深处。 冰面上的海豹们一副天真的表情,高昂着脑袋用水汪汪的黑眼珠看着我们收拾雪橇车的样子,轻鸣了几声。 就如同阿日族刚才的那首诗歌所说,在海豹单纯的思维里,它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下去、就是获得食物,哪里懂得人类中有一种告别叫做生死呢? 不管怎么说,族长交代给我们的第二项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吧? 我摇摇脑袋甩开那些多疑的念头,一转身,其余阿日族人都站在后头,他们露出的诡异表情吓得我一个哆嗦—— 他们有些变形的脸庞上,没有任何一滴泪,相反,他们全都咧着嘴巴,把前牙露在外面。 这些人可能由于经常食用肉食,虎牙是很发达的,看起来颇有些动物獠牙的意思,但那个表情既不是恐吓,也不是笑,总之一排人就那样面对着河流,呲牙咧嘴的嘟囔了大半天,这才起身闭上嘴巴,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往回返程。 “在北极生存,果然是要靠天赋的……”小王爷的光头在徐徐散发着体内的热气,“他们的大腿骨比例长,这个体型适合长途跋涉和加速奔跑,打猎的话,绝对占有优势!咱们的骨头可就跟不上了……” 眼看着他们把我们远远的抛在了后头,大家各自骂了几句娘,不得不再次马不停蹄的甩开腿前进。但我们这拨外来人早就在跳大神的过程中把力气消耗殆尽了,就算是以全力奔跑的速度跟在后头,也还是追不上队尾那个人的步伐。 我脚软的都要瘫倒在地了,可是又绝对不敢停下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十一章 穿越暴风带的仪式 逐渐的,我都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了,我觉得我就是一尊有了思想的冰冷石雕,即将从车座上倾斜倾斜再倾斜,然后一头栽倒在地,永远的被掩埋在北极的荒野里。 可是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二毛子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如果没有冬煌一只手按住我,我百分之百的就一个抛物线飞出去了! 身下的雪地车甩尾甩的特别厉害,我们仨来了一次270度的大旋转,然后一块儿的倒在地上,被超级重的雪地车压在了下面! 我游移不定的灵魂终于返回了身体里,发麻的耳朵突然听不到不断敲击的那些清脆声响了,世界在一秒钟之内完全安静了下来。然后,随着我呵出的气体融化了鼻尖的冰霜,远处的狂风呼啸才以渐强的方式回归到我的听觉中! 我全身都是僵硬的,丝毫不能动弹,只得忍受着骨头里的寒气一丝丝从体内冒出来,游走到每一根血管里,然后带着火辣辣的疼痛蒸发出去。 我想我就是一块被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冷冻肉,此时此刻正躺在太阳下一点一点的被解冻。 “刺刺……刺激!” 冬煌的嘴唇似乎还没有解冻完全,他缓慢的从车轮胎下抽身,一寸一寸把我的后背和他黏在一起的披风分开,发出了像撕开报纸似的噪音。 当身体表面的一层硬邦邦的冰雪外壳终于融化了之后,我浑身像触了电一般激烈的开始发抖,原来冷到一定的程度以后,是会感觉到剧痛的啊…… “啊呜啊呜——” 我闭着眼睛,感受到热情的雪橇犬奔过来了,它们喷着温热的鼻息把我从车身下拖出来,围绕在我的周围,又把肚皮贴在了我身上,帮着我烘干湿淋淋的外衣。 人类的好朋友,果然还是狗啊! 我的脸上有种被谁抽了一鞭子的感觉,又痛又酥痒,正在一个细胞一个细胞的肿胀了起来。 我迷迷糊糊的以为是狗狗在用舌头舔我呢,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耗子哥正在以一个削土豆皮的架势,帮我搓脸! “阿嚏——” 我从脚底向上泛过来一阵暖意,当这个喷嚏打出来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的从北极飓风的摧毁中复活了。 我坐起身子,往四周一看,这儿四周都环绕着巨大的冰山,发了狂的风雪都被挡在了它们的背面! 小王爷正在照顾着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的高小雅,我看到她的马尾上全是冰,都已经和后领子上的皮毛粘在一起难舍难分了;冬煌和二毛子试图把散了架的雪地车重新拼装起来,可是在我们倒下的时候,前轮都已经滚出去十米远了,这车应该是报废了。 我脑袋的颤抖怎么也控制不住,嘴边还咸咸的,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全都流淌了下来,我的形象看起来应该像个痴呆患者。 怪人接过耗子的活儿,双手形成花朵的架势,把我的脸给捧在了手里面暖着。他的手很大,从我的耳朵后面一直能包到大脑门,我从指缝中看到,后面跟过来的那个少女一脸的不高兴,她生闷气似的叉着腰,盘腿坐在了我边上。 怪人的温度就像古代人传输内力似的传递到我身上,我感觉这会儿,他的手应该是泛着一层微光,而我应该是浑身往上冒着白烟的吧! 对了,说到他的手,我想起当时在蓬莱还没逃脱出来的时候,他的右手手背上,是突然冒出来一个类似纹身似的嫩芽花纹的! 我赶紧摇头晃脑的从他手心里挣脱出来,拉过他的手腕一看—— 那个嫩芽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形成了一个弯月型的样子,比原先要好看一些。 可是,它是怎么又变换了一种形态啊! 我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他却很无辜的耸了一下肩膀,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这个长在怪人皮肤里的东西,的确是有生命的,它从小种子破土而出,发了芽,现在又开始慢慢的生长了! 林医生本来说会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的,可是现在……他自己连生死都未卜了! 我揉了揉麻掉的双腿,晃晃悠悠的站立起来。放眼四周,我才发现这儿远比想象中大多了,四面八方各个方向,居然全都是或高耸或低矮的冰山! 我们处在一个可以说是被群山环绕的古怪地势中,狂妄的风雪以盘旋的方式围绕着外层画圆圈,要人命的低气温也被隔绝了。 太阳照射在晶莹剔透的冰山群中,又被反射出了耀眼的光线,我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前出现了无数道绚烂彩虹,而且光线逐渐暗淡了下去,眨眨眼睛,四周就变得一片漆黑了! 我吓了一跳,无论怎么用力的揉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就好像我从阳光灿烂的北极,突然被传送回蓬莱的地下隧道里去了! 阿日族那个少女的声音传了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十二章 禁地拼 高小雅站起身来,从她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只塑料袋,然后从里面拎出了一件皱巴巴的衬衫。 那件衬衫显然是男式的,她小心的把它展开,然后递到了雪橇犬的脑袋前。 我们马上都明白过来,她和他以前是认识的,那件衣服属于林医生! 怪人蹲下去摸了摸狗狗的下巴,让它仔仔细细的把衣服闻了个遍,然后招手示意我们带齐装备,他一撒手,雪橇犬就猛的冲了出去! 我们的雪地车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已经不能行驶了,大家便把负重都转移到小王爷那辆上去,只带着一些贴身物件,追逐着林医生的气味撒丫子开始狂奔! 这儿是如此的风和日丽,我们虽然那么多人跟着雪橇犬的寻觅走走停停,但大家的脚步踩在永久冰层上,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可是在似乎很遥远的地方,隐隐的又传来了一些嗡鸣和沉闷撞击的声音。 二毛子猜测那是雄性海象躲在北极海底发出来的求偶歌声,在一整年的时间里,他们的繁殖季节只有短暂的春夏几个月,所以在追求雌性的这件事情上,北极生物不得不格外的积极啊! 她边说着,边偷偷摸摸瞥了小王爷一眼,我敏感的八卦细胞马上充满了活力,莫非,他俩是有奸情的? 可开玩笑归开玩笑,我认为那个奇特的声音应该不是动物能够发出来的吧……我们跑得都有点儿浑身冒汗,这禁地的冰山群实在太过于辽阔、太过于错综复杂了,我们忽左忽右的穿梭在群山的夹缝中,没有地图的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处在哪儿! 冬爷的指南针也成了摆设,这里受到北极磁场影响,转盘紊乱的一塌糊涂,而且还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世界的最北边了,在这里,我们就等于站在了极点上,所以其实是没有“方向”可言的,因为无论你指向哪里,那个方向都是“南面”。 北纬90度,就意味着前后左右都是南方,原地转一圈,可就等于环球一周了! 不过有一条狗在身边,我们大家还是比较有安全感的,至少跟着它,我们肯定能找到点林医生的蛛丝马迹吧! 但好景不长,我们满心的期待,被跑在前头的耗子一句“我操”给摔的粉碎,我气喘吁吁的在他身旁停下脚步,伸头一看,也跟着狠狠的咒骂了一句! 我们辛苦跑出了那么远的距离,我原本以为雪橇犬会带着我们穿过冰山群的领地呢,哪想到被二毛子开到报废的那辆黄色雪地车居然又出现在眼前了! “这败家的狗儿完全不着调……”二毛一脚踢开了散落在地上的前照灯碎片,“咱们让它玩儿了吧,又绕回来了!” 我一看那雪橇犬的反应,它丝毫没有受到原地打转这个思维的影响,还是狂摇着大尾巴,很激动的要朝前面奔跑,如果不是怪人死命按着它,它早就蹿出去了! “高小姐,你那件衣服是不是拿错了?确定是林哲宇的吗?”冬煌转头问道,“这狗到底是闻着什么东西回来的?” “是他的,味道绝对不会错!”高小雅也很急,她把那件衬衫又取出来,想再给雪橇犬嗅一次,“是不是他穿着那个老太太的大衣,把气味覆盖了?” 怪人挠了挠狗头,自己也闻了几口那件旧衬衫,便放开它,带领着我们大家满心疑惑的从进入禁地时的那条路,重新追了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不知来自何处的奇怪嗡鸣一直伴随着我们。一想到这个地方被称为“禁地”,我心里稍微有些发毛,阿日族所忌讳的,到底是什么?这么一块荒无人烟的地方,还能有什么啊! “啊呜——” 雪橇犬停下了脚步,发出了似乎很委屈的叫声,我一看,它和撒泼邀功时的那种劲头全然不同了,它耷拉着尾巴垂着头,一副失落的样子蹭了蹭怪人的大腿。 “什么情况?” 怪人牵着它在周围又试探了一会儿,没想到那狗只是在一片小范围内奔跑了一圈,一反常态的乖乖又回到了我们的身边! 怪人看了看周围说道:“赖皮说这个地方不存在衬衫上的味道,林医生这个人没从这儿走过!” “开什么玩笑,那刚才它怎么跑那么欢呢?”二毛子叉着腰瞪了那个叫“赖皮”的狗狗一眼。 我回忆了一下林医生和我们分开时的情境,猜测道:“就算是他穿的大衣没有别人气味,会不会是他身上的味道也变淡了?毕竟咱们是从海里跑出来的,在那边又沾染了血污、硫化气体什么的,狗鼻子能分辨出来那么多东西吗?” “你们看那是什么!” 冬煌扯嗓子叫嚷了一声,往我们左手边紧跑了几步,然后蹲下去捡起了一大块东西,转身朝我晃了晃。 我一看,那又是一块黄色雪地车的外壳残骸啊! “这里开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十三章 新发现 恰巧怪人正蹲地上带着赖皮吃压缩饼干呢,二毛子要过来一块,掰成了五六部分。 完整的压缩饼干上,是印着一个大五角星图案的,她将印着图案的部分打乱顺序,重新汇聚到了一起。 这样,原先图案的五个角分散开来,怎么也看不出五角星的模样了。 “咱们是站在了被打乱的拼图上,碎片、冰山、车身、还有禁地入口的地面,是分别处在不同的饼干块儿上!咱们从其中一块走到另一块上时,这个拼图又打乱了顺序,我们所走过的板块,和前方即将踏入的板块,是随机性的!刚才看到车子碎片的那两回咱们并没有没有原地打转,只是第一块拼图两次移动到了我们的前方!”小王爷一拍锃亮的大脑门,赶紧把雪地车推开,远离了冰山,“它们现在肯定也在移动!” 总算不是神神乎乎的鬼打墙,可是我看到,这样把饼干块儿胡乱凑在一起,块与块之间露出了不少缝隙,根本对不上号。 “我一路上没注意到哪里有裂缝,这里感觉上始终是一块完整的地面,怎么才能知道边缘在哪里?”我疑惑道。 “你忘了刚才听到的那些声音了,这里是找不到边缘的。”二毛笑笑,用了一点点力气,硬是把不对应的饼干往一块儿挤压。这样,就算每块的外层轮廓拼接不到一起,可受到了外力的作用,边缘的那些毛糙断层,还是会两两融合,互补空间,掉落出一些渣滓,重又变成了一个略小一些的整个饼干块。 “懂?”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打乱了顺序,再以减小边缘面积为代价,重新拼出了另一块图案混乱、但没有任何间隙的完整饼干! 我们差不多弄懂了她的意思,可马上就犯起愁来,按照这个想法,我们无论从哪个方向走、跟不跟雪橇狗走,前路都是处在不断的变化中的,说不定大家现在还站在一起,过一会儿就随着脚下的板块分散到其他区域去了! 大家有些不知所措,我们能听到冰层挤压的嗡鸣声,可察觉不到它会改变哪一个板块,我们甚至连板块的边缘都找不到。 阿日族的禁地的确是该禁止入内,板块移动和组合具有随机性,我们不是神,谁都琢磨不透彻自然的规律,贸然闯进来,八成是会被困在这里,永远走不出去了。 在每个人木头桩子似的呆站间,我们终于可以看出来,成片的雪地车残骸的确是距离我们愈来愈远了,而一块矗立着低矮冰山的板块,也在冰层摩擦声中,一点点的取代了它的位置。 既然赖皮在某些路面会兴奋的狂奔,而在这里却步伐犹豫了,这说明林医生来过这儿,却没有途径过我们此刻所在的位置。 也就是说,在禁地的拼图中,我们会重复走过某些路面,却还有一些没踏足过。 如果带着赖皮走到了其他的新冰层上去,说不定它又闻到了什么,又会撒丫子狂奔起来,可问题就是,我们得想出一个法子,必须避免在不停变动的禁地里迷路,也得避免再次走上回头路。 慢吞吞挪动了几步,禁地拼图又变换了,我看到新出现在视野中的冰面上,赫然横卧着一具脏兮兮的斑驳尸体! 好在它有皮毛,不可能是人类。 大概是温度原因,它几乎没怎么腐烂,但是它不知道遭受了怎样的罪,一层皮紧紧的包裹在突出的骨头上,我觉得它在死前,身上是一丁点儿脂肪都没有了。 二毛说看那骨架的大小,应该是误入禁地的一只北极熊。 我看着它,脚底发凉的觉得,连这种生活在北极的霸主都落得如此下场,如果一个什么参照物、什么辅助工具都没有的人类闯进了这里,会不会也得一直在拼图的迷宫里打转,直到他筋疲力尽的死去? 那林医生呢?他该不是想走却走不出去了吧! 大家尝试着呼喊了几声,发现这些不算巍峨的冰山挺吸音的,声音根本传递不了多远,我们能做的,只有地毯式的搜索了。 怎么才能找全禁地里的每一块拼板呢?耗子哥找到了一个挺不错的方法: 这里的地面覆盖着一层轻薄的冰雪混合物,我们的重量不够,脚印很浅,很难留下什么足迹,但小王爷推着的那辆载满了物资的雪地车却重的要死,绝对可以把这层冰雪压按的结结实实的。 回头看我们的身后,是在地面上留下了很明显的车轮轨迹的。 虽然搞不清一个板块的范围有多少,但是禁地里大大小小的冰山没有从中间断裂开过。那我们就假定以一片空地间最近的两座冰山为界限,如果这里出现了车轮痕迹,就说明这块冰层我们走过,接下来我们就牵着赖皮离开这儿,去排查下一块没有车痕的新冰层。 禁地虽然挺大的,但它的范围毕竟有限,我们已经走过了不少道路,至少三分之一的冰面上都有车轱辘痕迹,使用这种排除法,我们可以将搜寻的范围逐渐缩小,如果林医生还在这儿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十四章 冰洞蝴蝶 和蓬莱截然相反的是,这儿没有月亮,北极在一年之中,只有一天一夜。 我们在春季到达北极,这时太阳的照射点处在北半球,我们很幸运的赶上了明亮的极昼季节,所以此时,在地球另一端的南极,是在经历着不见光明的极夜呢! 没有白天黑夜的交替,我们很难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太阳处在天边不停的变换着方位,似乎在环绕着我们,可始终位于地平线之上。 所以在适应了用不完的光明之后,眼前出现的黑乎乎的拱洞倒让我们觉得挺陌生。 我们在不知道走遍了多少块冰层拼图以后,赖皮才突然找到了目标似的,不再犹豫着左右试探,而是长啸一声直奔到了我们前方的一个坡道上去了! 大家相互对视一眼,便跟着它开始向上攀爬,没想到这里的地势越来越高,越来越远,一转弯,那个突然出现的拱洞所散发出的凉气,让大家措不及防的打了个哆嗦。 拱洞的位置处在上升坡道的尽头,往下看去,我们已经踩在半截冰山的高度之上了! 这座冰山的领地似乎非常的大,之前路过的那些冰山和它一比,也就属于个小土坡。此刻,我们脚底的这个板块规模,大概集成了七八座小冰山的占地面积。 冰这种物质有半透光的性质,可是,我们站在洞前向内看过去,里面却黑的吓人,这说明洞内空间还非常的深,这座大冰山下所占有的板块,肯定是无法被分开和移动的了。 “天然的?人为的?”我有点儿害怕,一阵阵的寒气从洞内袭来,我不得不往边儿上站了站。 “我们走上来的坡道很平缓,应该是人为的吧!”二毛子指了指脚底答道,“你看,这还有若隐若现的凹槽,是不是有点儿人造台阶的意思?” 赖皮早已经蹿进去了,怪人在洞口呼唤了很久,也没见它出来。 “在哪儿找不是找?进去,试试看!” 几个人犹豫了片刻,冬爷一声令下,大家纷纷裹紧了衣领,把雪地车上的物资搬了下来,从无尽的光明中开始深入阴冷潮湿的巨大冰洞。 与以前经历过的石头溶洞不同,这里面异常的安静,吸音效果格外的明显,我们无论发出什么声音来,在它刚传播出去,还没到达我们耳朵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渐弱了。 在此刻,我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寒气逼人”,我们的四面八方全是冰块,它们与外头的冰面不同,是时时刻刻散发着极寒的气息的,越往里面走越冷,空气湿度越大,路途也越黑暗。 探照灯的光线打在冰面上,还有些反光,时间一长耗子直呼眼都闪花了!大家一合计,干脆就关了探照灯,点了两只火把照明。 明亮的火光看起来就给我们带来了一丝暖意,每个人都依偎在一起,以一个团状形态集体向前挪步。 “我……操……老子要冻成冰棍儿了!” 耗子走在前面,抖的像筛子似的,没有日光,这里的气温的确比禁地的路面上要低。我们还没来得急搭上他的话,突然面颊上拂过去一丝凉风,紧接着,两只火把“滋”的一声,全熄灭了! 潮湿的冷风一阵一阵的侵袭过来,感觉又凉又湿,就像雪糕表面冒出来的那层白气似的,几乎把我们脸上的绒毛都给凝结出小冰珠来! “阿嚏!”冬煌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哆嗦说道,“有风,空气可以流通,这个冰洞前面肯定有出口!” 我们花了几秒钟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可眨眨眼睛,我觉得视网膜上遍布了许许多多的小光点,怎么甩头、揉眼都无法消除。 我眼珠子坏了? “好多萤火虫啊……”二毛子在我旁边感叹了一声,我才知道每个人都是同样的情况。 这些光点分散在靠前方一些的冰壁上,与萤火虫不同的是,它们并不闪烁,只发出微弱的光点,静静的、一动不动的呆在那里。 “啊呜——啊呜!” 赖皮在前方轻轻叫了一声,突然发了狂似的到处乱窜,怪人奇怪的“恩?”了一声,发亮的眼睛走向了光点最集中的那个地方。 我们也跟着往里面走过去,这才发现,这些小光点是在我们上下左右各个方向的冰壁上都分布着的。 “本王觉得有点像蝴蝶的形状。”小王爷边说着,边把熄灭的火把递给高小雅举着,取出打火石,一下下摩擦着,试图重新把火焰点燃。 蝴蝶? 这话一下子提醒了我,总觉得黑暗中的微弱光点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会儿回想起来,在我们送殡之前,我是在停尸的那间帐篷里,看到过尸体胸口纹有夜光的蝴蝶纹身的! 可是……那是尸体上的图案啊,如果出现在这里,难不成…… 我浑身一个冷颤,不敢再多想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十五章 一个停尸位 “难道他死在这里了?”冬煌也愣了一愣。 我和高小雅对视了一眼,脸色都难看的要命,根本不敢走过去认尸! 怪人起身走到跟前,费了好大的功夫支开赖皮,他先是“诶?”了一声,让我吓得差点心脏骤停,他又歪头看了看,慌忙抚抚胸口说道:“不是林医生!” 高小雅扶着墙站稳了身体,冷汗都从她额头滴下来了,她慢慢走过去,又确认了一眼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应该是赖皮从前的主人。”小王爷猜测道,他摸了摸疯狂刨尸中的赖皮说道:“狗的忠心日月可鉴啊,但对我们来说,可就操了蛋了,咱们没法分辨这一路上,赖皮是跟着衬衫的味道、还是跟着主人的味道追踪过来的!” 我颤颤巍巍的渐渐平复心情,努力不去想象尸体围绕我们的场景,我站起身来想用破布把我们亲手下葬的那个人盖住。他出现在这里,总让我感觉到他是追着我们过来的…… 一抬手我就愣住了,不对劲啊,这人为什么可以跟我对视? 从帐篷里抬他出来的时候,他眼睛是闭上的,推到冰河里的时候,他是半闭着露出一丝眼白的。 而现在,他和其他十几具尸体相似,全瞪大了双眼,很空洞又很吓人的注视着我们! 人死了以后,尸体是会僵硬的啊,怎么能自行睁开眼睛? 我一问学医的高小雅,她解释尸体变成了一块冻肉之后,遇到低温无法自我调节,是会明显的发生热胀冷缩的情况的。 可她又摇了摇头,如果眼前的现象是冷缩的话,也应该是闭上眼睛吧,不应该瞪这么大啊? 怪人趁着不赶路,便席地而坐,摸出几块干粮充饥,大家一路奔波劳累了好久,实在是身心俱疲,三三两两的都围了过去,把一袋食物给分了。 我面对着这么多双死人的眼睛,吃着香喷喷的沙丁鱼罐头也味同嚼蜡,东西刚下肚,我看到地上的火把已经把下方尸体的手腕烤焦了,忍不住一阵恶心,赶紧挪过去想把火焰给熄灭掉。 地上满是融化的冰水,我握住火把想头朝下的将它按进去,火焰正好对着尸体鸡爪子似的手指,我一动,突然感觉到尸体的手指头也动了! “吱啦——” 地上传来焦糊和水汽蒸发的味道,我感觉我是弄痛了这个人,他条件反射的缩了一下! 这些……这些尸体,都是有知觉的吗? 不可能,他们早就全都死了! 我用脚踢了踢那只焦黑的手,感觉和踢了个死气沉沉的木雕差不多。 刚才肯定是我的心理作用,看错了吧…… 队里的人吃了几口东西也觉得挺不是个滋味儿的,守着这个停尸间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便纷纷起身,扛起背包就要继续前进。这儿不是有风吗?那从前方应该是可以离开这个冰洞的! 大家打起精神,比原先小心了一些接着摸索前行,赖皮死活不愿意走,还在试图把原先主人的尸体给刨出来,怪人无论怎么抓痒怎么劝慰都不行,干脆就把它的两条前爪捆住,扛起它毛茸茸的巨大身躯甩到肩膀上去,强行给带走了。 我和他一起磨蹭到了队尾,在赖皮喋喋不休的叫嚷声中艰难的追赶着前方部队的进度。 走在他们俩的身边,我还是蛮放心的,虽然我们所处的场景恐怖了点,但至少那些尸体都很乖很安静,就算突然蹦出来的话,我身旁的狗和怪人都是辟邪的。 可就是这样想着,我好不容放松下来的肌肉突然又紧缩了一下! 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立了起来,这种感觉,是我对身后目光特有的敏感反应。 我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向后看去—— 探照灯在队首的耗子那里,我的身后又回归了洞内的寒冷和黑暗,那些死人胸口的夜光蝴蝶纹身,再次发散出了微弱的光点,就像几百双阿日族的眼睛一样,静悄悄的盯着我。 我停下了脚步,认真的注视着那些冷艳的蝴蝶,我突然觉得,它们在动。 它们伸展的两翼是有着很小很小幅度的位置变化的,我特意停下脚步来保持自己的静止状态,即使这样不眨眼睛的盯着、即使摈住了片刻的呼吸,我认为它们也在动。 仿佛四面八方的蝴蝶在我们走后,即将煽动着双翅飞出冰面,要来享受这个不能被外人打扰的冰雪世界! 我憋的不行,赶紧深呼吸一口气,胸腔扩张又平复,猛然让我浑身打了个冷颤—— 蝴蝶光点纹绘在尸体的胸口上,它们难道是跟着死者的呼吸才能有起有伏? 还是……它们跟随的,是胸膛里那颗心脏的跳动? “操——” “这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十六章 冰冻人 “就是指经过了亿万年时间的沉淀,永远都不会融化和改变性质的特殊冰层。”她解释道,“普通的冰是固态的水,而绝对寒冰是一种形成在亿万年前的物质,它在环境变化和时光变迁中不断的改变着自身的性质,直到拥有了无法再被改变稳固属性。它的内层密度大、温度低、超高压、又隔绝空气。龙的心脏这种特殊的东西,也只有用绝对寒冰来保存才比较妥当了。” “那你的意思是,在绝对寒冰里,无论是什么东西,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小王爷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 “那人呢?”他指了指自己,“把我放进去,冻上个一千年,再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我?” “那是冷冻人技术,不用来北极,你只要躺在实验室的液化氮柜子里就可以了。”高小雅挺专业的回答道,“美国人已经开始这项尝试了,但是由于涉及到伦理道德和宗教哲学的底线,这个技术是医学界的禁区,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但理论上的话,你的确可以在千年后的一个时代醒来。” 我恍恍惚惚的觉得在看一场科幻电影,回想起身后经过的那些夜光蝴蝶,我有点儿颤抖的说道:“如果我们所在这个冰洞正好是亿万年前形成的,冰层以下达到了绝对寒冰的条件,是不是我们在没死的时候躺进冰棺里冻住,就可以成为天然的冰冻人?” “理论上是的。” “行了,别理论理论的了。”耗子不耐烦的叉腰道,“依老子看来,林哲宇是厌恶了这个世界吧,他往坑里这么一趟,死不了,等醒过来就成了后世人的祖宗了,多有面子!” “按你这么说,那洞里的尸体都是冷冻人,都没死?” 冬煌一问,大家就都有点儿呆不住了,我马上就想起了在送殡的时候,阿日族人反复重复的那个短语: “我们终会活着团聚。” 难道说,被我们扔进冰河里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死?! 小王爷连连摇头,他回忆道,虽然说死者当时被冻得硬邦邦,无法辨认出那是不是尸体的僵硬,可在整个运输过程中,他一动都没动,也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啊! 大家把问题的重心转移到下葬的那具尸体上,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尸体表面没有任何创伤,模样也很安详,如果他死了,死因是什么? 冰洞里封存的其他尸体,又是怎么死的? 正激烈讨论着,高小雅往四周凝望了一下,幽幽的说道:“他们应该是死于某种中毒。” 她蹲下来,指了指脚下一具瞪着眼睛的尸体解释道:“人死以后,瞳孔会扩散开来,如果他是正常死亡,瞳孔应该是被放大的。可现在,却缩成了针点。” 我鼓起勇气凑过去一看,果然,那只死不瞑目的眼睛里,瞳孔的确是缩小了很多,简直就像某些猫科动物似的,显得目光特别尖锐! “这样的眼睛,我在医院里倒是见过……”高小雅思索着,“在过量服用或者注射了某些医用药物后,患者是会有一些不良反应的。比如在一些不正规的黑医院,肝癌晚期的病人需要注射吗啡来镇痛,如果注射过量,患者就会出现假死现象,基本探测不到脉搏和心跳,理论上来说,这样的人就可以下死亡通知书了。” “假死,但其实没死?还有一口气?” “以前确认死亡的标准是人的心脏停止跳动,现在的标准是判断患者的脑电波有没有消失。假死就是无生命迹象,但是还存在脑电波,有复苏的可能性。” “我快被膈应死了……”二毛子很不满的催促着我们,“不是来找人的吗?我说你们对着这些死人研究个啥劲!快走,这里太吓人了!” 仔细观察过了这双眼睛之后,再去放眼四周,感觉就完全不同了。死人的确是比较乖的,而那么多奇怪的假死人可就不会那么简单了,我们无法得知阿日族人的目的,也不知道万一假死的冰冻人复活会发生些什么。 “走!” 耗子打起探照灯,抬腿就要接着开路去,突然冬煌打了个激灵,他喊了一声“等等!”便赶紧拉开大衣前襟,费了半天的力气从腰带上掏出来一个指甲刀大小的东西。 这个玩意的顶端有一颗不断闪烁着的小灯泡,冬煌活动了一下手指,又从侧边抽出来一根伸展式的天线,他举着它在洞里来回走了几圈,奇怪的说道: “小卷毛跟怎么来了?” 大家都一愣,眼看着那个灯泡的颜色从翠绿渐渐转变为黄色、橙色,我知道小卷毛的位置肯定是在渐渐靠近我们的,这东西是个定位仪! 冬煌把怪人给派了出去接人,然后将那根天线又拉长等了一会儿,灯泡就变成红色的了。 我刚想说如果林医生身上也有这么个东西,我们一天之内就把他找到了!突然又想起冬煌跟我说过,干我们这行的,很忌讳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十七章 造化玉牒 「No.4 天玄地黄,物数号万,各载其道也。地承天覆,生灵万物,其与几何也。然四海之内,六合之间,莫不经变,神畜无异也。三界宇宙,洪荒之世,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对于这种老板娘从天书翻译过来的比较通俗的古文,我看的津津有味,耗子可就是满脸苦相的挠头抓耳了,我刚念完最后一句,他就急切的翻到了下一张去—— 「No.5物之终始,初无极已,始或为终,终或为始,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捭阖者,万世之道,均,天下之至理也。圣人一守司其门户,三树轮回,得造化玉牒,通天机,生太平。是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 “老子受不了了,这不是欺负文盲吗?小六一你快讲讲,这到底都是关于哪方面的!”耗子很不满意的嘟囔着,“整的这么神叨……” “大概……就是一些世间的道理,写的很好的!”我这么粗略的看着,都有些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就是说,咱们这个世界从诞生以后,内容非常丰富,天下间的一切都处在改变之中,所有的事物都有各自的一套道法,正因为是这样,活物死物、凡人神灵间才会有所区别。宇宙间的这些规律,就是天道,谁得到了天道,谁就可以成为圣人!” 我觉得自己的这一套说辞和老板娘的翻译相比,实在是太烂了,赶紧闭上嘴巴不再卖弄学问,我心里知道天书所讲的意思,但是要再逐句翻译成耗子所习惯的大白话,还真的需要很高的水平! “‘得造化玉牒’?”冬煌重复了一遍其中的一句话,眉头皱成一团,“还真有这玩意?” “天道写在秦氏天书里,天书里说玉牒中有天机,是这么个意思不?”小王爷小心的把看过纸条收好,又抽出来第六张。 「No.6 大掌柜的说,造化玉牒是一朵五瓣花形状,为了不让独一个凡人窥破天机,它被打碎散落在不同的势力手上,秦朝时期,始皇帝统一六国,费尽心力的收集玉牒,得到了其中的三块。我们已经有了其中之二,你们从蓬莱带回来的玉石就是,所以剩下的部分没有不寻找的道理,线索在徐福身上,你们看着办。」 我心头一动,从蓬莱带回来的玉石,一个出自麒麟的胸膛,一个出自老大臣的残骸和我的后背,我们试过,它们俩虽然外形一样,但肯定不是相对应的一枚符!现在从字条看来,那样的造型和弧度,原来是那什么“造化玉牒”的五个花瓣之二啊! 我和冬煌对视一眼,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最后两张纸条: 「No.7 在J—11上我觉的你们的东西很眼熟,因为卷爷我曾经见过除此之外另外一枚一模一样的东西,它在张天师的手上。因此,能确定下来的部分已经有了三块,要想再往下找,你们得去把徐福给揪出来,祝诸君好运!」 「No.8 照顾好查尔斯。」 “丫的,这就交代完了?”小王爷把八张字条正反两面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下的信息,怒吼道,“又来这套,什么叫‘你们看着办’!我都被坑了多少次了,回北京我非得操砍刀要涨工资去!” 我回想着字条上的线索,那些虽然是经过了二次翻译的句子,但也可谓是字字玑珠了,有关秦氏天书的传说中讲到,那是仙人带下来的上天之道、圣人之书,我想,先不管那仙人是不是真的,至少天书的内容的确是挺不错的! 冬煌坐在地上,让我把拓印天书的过程给小王爷和高小雅讲了一遍,大家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还在霸王宝藏里的那段时光。 我边回忆边推测道,秦始皇是很谨慎很多疑的一个人,徐福作为几百方士中的一员,却能格外的得到秦始皇的信任,就算几次前往蓬莱放了皇帝的鸽子,就算三番五次的索要将士、要武器、要物资、要三千童子,秦始皇还是有求必应。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早该让残暴的秦始皇砍头一千次了! 他信任他不可能是无条件无理由,我想这个问题,这应该和徐福的形象有关。在赤金楼阁里,我翻出来过一卷帛书,从画中可以知道,徐福是个巨人,他是个满头白发、还长着尾巴的东王公。巧合的是,秦始皇下令铸造的十二金人似乎也是以东王公的形象作为的原型。 不管徐福和金人是谁先出现的,秦始皇肯定都以为他们是可以帮助自己求道成仙的宝贝! 秦氏天书上记载着世间的真理和圣人之道,如果深谙上面的内容,绝对是可以像仙人吹嘘的那样,修自身心境、得万众民心、开天下太平的。 所以,传说中的这些记载,十有八九都是真的,至少其中提到的大部分东西,我们都已经亲眼见到过了。 大家点点头,觉得我的推测挺在理。 可是从刚才的字条上看来,天书里提到了一个包含着另一个天机的“造化玉牒”,这个东西好像挺牛逼,秦始皇也在收集,蓬莱的叛乱者也在收集。 冬煌解释道,“造化”的意思,其实就是创造和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十八章 锅穴积水潭 但冬煌却不着急,他特别搞笑的掰开了冻在一起的山羊胡子,习惯性的捋了两把,盯着小王爷的手,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他手里点燃的那根香烟并不是用来吸的,又等了几分钟,长长的烟灰掉落在地上,火星烧到了烟屁股,自然的熄灭了。 冬煌这才起身扛起背包,示意大家开路。 我差不多看出来,这好像也是保密人的什么规矩,比如古代人喜欢用什么“一炷香的时间”来考虑和决定一件事情,这儿没有香,那就用一根烟的时间决定,由我们开启这一个秘密吧! 大家打起探照灯闷头向前走,原本,我们是从半截冰山上进入的冰洞,一路向下,当到达全是夜光蝴蝶的停尸间,那里应该是位于一个最低点。现在,脚下的路面又逐渐抬高,我们似乎又攀爬到了背面的半截冰山上。 这冰洞里好像没有什么新玩意儿出现了,我们都有点儿放松了警惕,踢踏着冰面上小碎渣心不在焉的赶路。 “嘘——”前头的耗子又不给我们放松机会的突然停下脚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们仔细的听听,是不是有水流声?” 我们听罢,都闭上嘴巴摈住呼吸,耗子的耳朵是经过了开锁的专业性训练的,比平常人自然是敏锐许多,大家经过了他的提示,又全神贯注的把耳朵支起来听了听,似乎是真的感觉到有点儿水流的涌动声响起了。 可是这里到处都很干净,水在哪儿? 我想起来,早在进入九里山霸王宝藏的时候,我听到过地下暗河从头顶流过的那种动静,那个时候是有石壁把水给隔绝在外面的。现在情况差不多,有水,但看不见,难道这儿的水流也在冰墙的外面? 小王爷打起狼眼手电,把它调节到可以瞬间使人致盲的最亮状态卡在墙壁上,让光线直着投射了出去—— 那道光在厚厚的冰块阻挡中,歪歪扭扭的透过去,等了一会儿,我们就能很明显的看出来,手电光的末尾,不再是静止的笔直光束了,投出去小圆光斑碎裂成了一片浮动的光点,很有节奏的上下起伏着。 果然,水在外面!按照地形来推测,这里应该是深入了冰山下方的海洋,这个洞全被水给包围了! 大家警惕起来,放慢了步子。越往前走,水流的动静越大,当我们的脚步终于在一个巨大的出口处停下、终于感受到了强烈的、扑面而来的冷风时,整个脚底都在颤动! 耳边传来的哪是水流声啊,那简直是轰鸣! 耗子猫着腰探出了洞口,又马上瞪大了眼睛,转脸向我们吼了几句,但是他咆哮的嗓音完全被紧随其后的喧闹水声堙没住了,大家只好聋哑人一样比划着手势,相互搀扶着,沿着陡峭的冰壁攀爬到洞口,伸长脖子看着外面。 我脑袋一露出来,就整个人呆住了—— 这外头,居然是一面飞流直下的巨大瀑布!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急速坠落的水流,这样的景象,和公园里的假山瀑布完全不同,甚至比蓬莱深渊入口处的环形瀑布还要壮观,无论从速度、阵势、声响、还是流量来说,眼前的瀑布都太生猛了! 这帘瀑布是从我们头顶斜上方喷出来的,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争先恐后喷涌而出的可不仅仅是液体,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黑色杂质、蓝色冰块、还有血红的动物残骸。 乍一看,还挺恶心,就像北极躺了条龙,它正张着大嘴,死命的向外呕吐着胃里的东西似的。 “这些水……是来自海洋的吧?”冬煌不确定的问道。 “应该是冰川融水,这个季节的水流量超乎你们所有人的想象,我去年带旅游团的时候听说,光是格陵兰岛那边,就要每年向海洋运送几亿吨的冰川呢!”二毛子挺懂的仰头看了看瀑布入口说道,“我猜这上面,应该是一个‘锅穴’,是北极地表坍塌出来的深坑,海里堆积的死冰和废弃物都会被冲刷过来的!” 低头看下去,这些来自冰川和河流的融水形成了一个大范围的积水潭,已经把冰洞的下半截部分淹没了,而在稍微远一点儿的位置,还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空缺口,多余的水又会从那里继续深入北极的地下。 小王爷指着刚刚掉落下来的一块暗红色的物体说道:“那好像是海豹的尸体,这东西我在送殡的那条冰河边见过,会不会那里的流向就是往这边跑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联系到他给出的这条的线索,每个人心里多少都有了点儿谱。 如果尸体下葬的冰河通往我们所在的位置,那么既然海豹的尸体可以被冲过来,人的尸体自然也一样了。 阿日族的一套宗教习俗果然是大有考究的,他们的墓地可远不是随便让尸体回归自然这么简单。如果没猜错的话,只要这儿是那条冰河的尽头,那么沉入其中的东西必然会毫无例外的汇聚在这里啊,尸体大聚会有什么不可能?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十九章 沥青之灾 怪人是一杯倒,他挺自觉的把酒瓶让给了冰雪王子,带着赖皮像个栓了十年的饿死鬼一样,放开肚皮开始大吃特吃! 我简直不忍去看他极其狰狞的吃相,便凑到旁边和高小雅一起,把大家的物资封进防水袋里。 “你不怕因为找他死掉吗?”她凑近我耳朵,轻声问了一句。 我奇怪的回答道:“死就死啊,没有他的话,我08年就死在地下了!” 她像林医生一样动作麻利的搞定了所有包裹,安慰的摸摸我的脸笑了笑:“他不会让你死的。” 我心说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脸上倒也跟她笑笑,便起身学着酒足瘾饱的其他人,把厚重的毛皮大衣脱下来,卷进防水袋里。 好在有烧刀子的支撑,大家的皮肤还都红彤彤的很热乎,一时半会儿感觉不到刺骨的寒冷。看着怪人又露出那件很土鳖但很亲切的冲锋衣,我不自觉的带着满身酒气偷偷往那边靠近了一点。 “分批走吧,先看看那儿是什么情况,所有的东西都掉到底下去了,还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暗河。”冬煌红着脸像唱戏的关二爷似的,一手叉腰一手给我们分成了几个小队。 怪人、赖皮和耗子当然是毫无悬念的组成了先锋部队,他俩刚要携手往下跳,高小雅突然站了出来,说什么也要去打头阵。 大家这一路都知道她是怎样的一副倔脾气,既然人家是专门来为林哲宇赴汤蹈火的,耗子便朝她比了个大拇指,让位了。 不知道高小雅到底是有多么救人心切,她一个看起来挺柔弱的女孩子,紧要关头倒是一点儿也不矫情,在怪人的步子迈出去之前,就“噗通”一声,栽进底下的积水潭里了! 其实我看到她的手一直在抖,作为一个新人,这应该是她头一回来到这种探险的环境中,以经验来说,她似乎还不如我。 不过一切还算顺利,赖皮和怪人停顿了一秒钟也跟过去了,他俩游的比较快,赶在前面先到达了黑乎乎的出水口。 他把嘴里咬着的绳索拿下来,顺势套在了一根冰柱上,随后,他叉开两条腿蹬在另外两根远一些的柱子上稳住身形,然后很信任的将绳子另一头甩给了赖皮咬着。 高小雅的游泳技术依我看也就和狗刨差不多了,当她慢慢吞吞又极其艰难的扑腾着水花靠近出水口时,人家赖皮已经绕了个圈,把另一头绳索套在怪人的对面了。 这样,在出水口就形成了一道护栏似的阻碍,只要我们能抓牢绳子,安全的停留在洞口观察地形不成问题。 高小雅终于让人提心吊胆的停在了拦绳边,怪人挪动了一下身体,伸出手去想把她给拉上来,哪知她不但没伸手,反而突然转过脸,朝着我们大家笑了一下! 我心说不好,赶紧高声呼喊着想让怪人抓住她,可时间来不及,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她抬手把拦绳绕过头顶,手一松,飞速的消失在漆黑的出水口! “我操……这什么意思?”耗子惊讶的合不拢嘴,“又一个作死的?林医生的二房也他妈脑子有病?” 小王爷气的一拍脑门,赶紧拎起自己的防水包跳了下去,二毛子一看,也是丝毫不含糊,跟殉情似的跟在后面扎水里去了! 怪人也吓了一跳,赶紧的把绳子绷紧,伸长了脖子用手电照探着底下的情况。 三个人和一条狗守在洞口扯嗓子呼喊了半天,但是只要把身子探出冰洞口,所发出来的声音就被瀑布的轰鸣声压盖住了,我们这个距离也只能看到几个人嘴巴一张一合,更别说把声音传到出水口之下了! 这时候,水里漂浮出来一小片黑色的东西,看上去像没晾干的沥青似的,它打着转儿漂到拦绳前,然后静静的挂在了绳索上不动了。 北极也有垃圾? 但我们都着急高小雅的安危,谁也顾不上关心环境的问题,便没有在意那个东西。 谁知,“沥青”越来越多,接二连三的涌到出水口,然后把缆绳和二毛子的衣服弄得特别肮脏恶心。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现在情况已经够让人焦头烂额的了,突然从上头的瀑布喷水口里,又飞出来像澡盆那么大一块黑色沥青!那东西落下来以后,在水里几番沉浮,然后速度挺快的的直奔出水口而去! 二毛子吓得赶紧拉住怪人的手想爬到角落的尖锐冰柱从中去,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应该还很有粘性,沉下去以后,似乎在水下缠住了她的脚! 二毛子满脸惊恐,很困难的想挣脱,结果可能是无法踩水的缘故,越扑腾越糟糕,整个人都渐渐沉了下去! 怪人的胳膊都已经拉伸至极限了,小王爷也一头潜下去努力了半天,可不但没把她解救出来,反而弄的自己两手乌黑,怎么也甩不掉! 我急得是又蹦又跳,水下这么冷,二毛子如此一番折腾肯定撑不住啊!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二十章 糖葫芦冲浪 眨眼间,唯一能落脚和捆绑绳索的那一小片地方,突然一分为二!耗子的体重和绳子拦截的沥青块的重量,全都集中在那一根冰柱身上。什么补救措施都来不及了,拦绳已经被松开,出水口蓄积已久的力量猛然得到了释放,怪人眼看着不松手的话自己也被带下去,只好迈了一步,把连接着冬爷的绳子套在另一根冰柱上! 可这些冻冰远比想象中脆弱,沥青块沉在水下的部分原本就给了它一击,这就等于是给松动的牙齿套上了一条拔牙线,冬爷非但没被解救出来,反而是把冰柱丛靠外侧的一小部分区域给裂开了! 冰柱、绳索、面色铁青的耗子哥、跳进水里帮忙的赖皮、罪魁祸首沥青块、还有插在其中的冬爷,就这么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和前几位队员一样,消失在了积水潭的出水洞口! 马上一切又恢复了原状,北极地下的水系统继续它的汇入和排除,等了许久也没有其他沥青出现了,而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大批人,就剩下了冰洞里的我、冰雪王子,还有蹲在柱子边发呆的怪人。 我手足无措的看了看冰雪王子,他也很茫然的摇了摇头。 怪人掬起一捧冰水来搓了搓脸,好像要尽快恢复冷静,他把散落在地上的少数一点儿物资封进防水包,然后面对着我们俩,先指了指平静下来的出水口,又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大问号。 问我们要不要跳下去吗? 脑子最好用的林医生在下面,下达命令的冬煌队长也在下面,总之靠谱的人都不在,我和一个脸还没混熟的外国人在一起,能决定什么? 我想了想,林医生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那个攀岩扣虽说是可以系上绳索从洞口滑下去,可是,断裂的那根冰柱和挂着攀岩扣的那根冰柱,根本就不在一起,而且我们没看到扣环上的绳索,栓住它的应该只是普通一小截尼龙线。 留下这个东西,我认为是林医生故意的! 他知道我们有找到这里来的可能性,也知道自己这趟下去的危险性,所以先栓了个自己的标记,然后从另一根粗壮的冰柱上下滑,结果还是把柱子给坠断了! 那么,他是在等着我们去找他的吧? 我心里一动,林医生不会白白去送死,下面如果是必死的环境,他肯定会选择别的方法下去,而且,冬爷耗子他们身手也够牛逼的,说不定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正等着接应我们仨呢? 我站起身来,朝着怪人比了个大拇指,决定无论情况怎样,一定要试试追上前面的人。不然的话,我没有自信走出禁地和外面的暴风区,也不敢待在满是活死人的冰洞里等待未来,再说,我觉得怪人他一定会摸索下去的,我不可能不跟着啊! 冰雪王子对我点点头,也起身把防水袋检查了一下,先我一步跳进了积水潭! 他转过身来张开手等着接应我,我的上半身一探出洞口就冻的打了个哆嗦。 烧刀子的后劲快消退了,我深吸一口凉气,紧闭起眼睛凌空一跃—— 像针扎似的寒冷触感从我的袖口、领口、裤脚,一秒钟之内涌向了全身!我全身的毛孔都自我保护一般尽力的收缩起来,真正的冰水接触到皮肤上,你只有疼痛和麻木的感觉,是根本感觉不到“水”的存在的! 冰雪王子拉了我一把,我们后背上防水袋里封入的空气就像个救生衣一样,辅助我们漂浮在水面。 我们的拦绳已经被沥青块带了下去,怪人重新打了两条套绳扔进水里,然后将自己栓在了仅剩的最后一根冰柱上,很小心的下了水,用身体挡在洞口前,指引着我们俩抓住绳子。 一看到他发亮的眼睛,我就觉得挺有安全感的,冰雪王子也挺有默契,他抽出三卷整捆的攀岩绳,我们仨齐心协力的把栓在各自身上的结扣拉开,把新绳子替换上去,一点点加大它的长度。 简单的两三根绳子,其实可以变幻出数百种不同的打结方法,我们目前使用的,就是在没有下降器的情况下,先预留出一个灵活的套索,然后把另一条绳子穿入其中,通过控制力道和增加绳长来降低自身位置的一种特殊技巧。 大家的速度非常非常缓慢,考虑到林医生又不胖,他都坠断了一根冰柱,很难说我们不同体重的三个人分别能坚持多久,毕竟已经没有更多的固定点可以选择了。 随着一寸一寸的绳头挪动,我们的视野也从开阔的积水潭下降到了布满冰渣的洞体内部。 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大家从晨雾之海一块往蓬莱大龟壳里下降的情景,但不同的是,这儿的空间非常狭小,我恍恍惚惚的简直以为自己钻进了城市里的排水管道! 三个人同时挤进来,动作完全舒展不开,尤其是可怜的冰雪王子,他被我和怪人顶到了不停汇入冰水的最里面的位置,这会儿冻得脸色发青,整个后背都凝结了一层冰晶! 我看到四周的冰壁上沾染着不少黑色的“油漆”,那是从冲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二十一章 小冰珠 虽然早知道冰柱的牢固度不确定,我们三个都有折断它的危险,可怎么也没想到个头最小的我先出事了! 怪人、我、冰块的重量叠加在一起,他的那条绳子立马有些吃不消了,我们在并不宽敞的隧道里来回的大幅摇晃着,怪人怕我脑袋撞傻,只好在摇摆贴近冰壁的瞬间转过身体挡住我,用自己的脊背一下下承受着冰壁的撞击。 我紧闭着眼睛,心想我和大冰块这样赖着怪人的话,我估摸着这条绳索栓着的冰柱也要被我们给拖累下去! 我松开一只手拔出了怪人腰间的匕首,想把坠着大冰块的引绳切断,可是我的姿势实在是使不上力气,尝试几次都不行,反而引得晃荡中的我们俩又旋转了起来! 我心急如焚,干脆就松开双手想放开怪人,这里的隧道比较曲折,如果我这么跳下去,应该是和冰块一样,一路跌跌撞撞的往下滑,顶多鼻青脸肿的断胳膊断腿,应该是死不了的! 不过他的一只手把我抓的很紧,他费力的用另一只单手捣鼓着打成死扣的绳结,看样子是想要把我留在这条绳子上,自己牺牲一下! “不行不行,你别乱动了,我体重轻,滚下去也没事的!”我赶紧摆摆手,心里感动的要死,“我……就当做是滑滑梯好了!” 他没吱声,伸长了脖子,连牙齿都用上了,狠命的撕咬着绳结! 虽然我们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直至停止,好像危险已经过去了似的,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我清晰的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微弱动静。 我们没拉动绳子,位置却在一点点的下降,那个奇怪的声音来自怪人的绳索,在如此低温的环境下,这种东西是比常温中脆弱的,再说它已经浸透了水,早就凝结上了一层霜花,我们的重量已经把绳索里所有的纤维都拉伸至了极限状态。 冰雪王子突然唔哩哇啦的叫嚷起来,我心说完蛋了,冰柱没断,绳子要断了! “咯吱——咯吱——” 绳子内部所有材质间的空隙都被冰晶填满了,它丧失了原本的弹性和韧度,果然在怪人没来得急解开绳结之前,就意料之中的猛然断裂了! “对不起——” 我一句道歉都来不及说完,从下而上的冷风就呼啸着灌入我的咽喉,我被呛得鼻涕眼泪横流,只得紧闭上嘴巴,抓紧怪人的衣服,开始在隧道里无边无际的坠落! 我们像跌进了一个未知的时光隧道,我腰上挂着的手电筒忽明忽暗的投射着光线,这样天旋地转的看着,满眼都星海似的光斑碎片。 怪人一身都是湿哒哒的水,我趴在他身上,被冻的硬邦邦的头发也被向后吹起,这感觉就像卧倒在滑板上冲浪似的! 怪人也没闲着,他双手抄着匕首,不停的插入身下的冰层中摩擦一下,以减慢我们飞驰的速度。这样一来我就能发现,除了主隧道之外,这儿又岔开了一些细小的支流,把上头大量的积水分散开来,引流到了别的地方去。 我觉得我们的速度越来越慢,水流越来越少,温度也越来越冷了。 我的衣服几乎和怪人黏在了一起,我像个冰雕似的一动也不能动,只知道牢牢的抓紧他的衣服,就肯定死不了! 又经过几分钟的滑行,我已经听不到水流和咆哮的风声了。没了水的润滑,怪人这个大冲浪板似乎变成了磨砂纸,在倾斜的冰冻下坡上非常缓慢的滑动着,只要他用脚底板贴合在冰面上,我们俩基本上就能停住了! “啪嗒——啪嗒——” 清脆的声响自头顶传来,回荡在我们的四周,有许多米粒似的冰珠撞击到地上,然后滚落下来,从我们身旁滑过。 我原先还以为是冰雪王子的冰柱也断了,可后来才发现,这些冰珠很密集、也很圆,它们应该是由上头流下来的水凝聚而成的,并没什么危害。 很快,不用增加任何阻力,我和怪人就完全的停在隧道里面了,这和我想象中摔得血肉模糊而死的场面非常不同,由此看来,我们队里的其他人绝对都平安健康的在隧道尽头相聚了! “喂,矮子……你起来不?”刚缓和一会儿,我身下的怪人有点犹豫的嘟囔了一声,“你把我裤子扒掉了都……” 我艰难的活动了两下脖子,这才发现我一路上都是紧抓着怪人的裤子的,要不是他有条腰带强撑在胯骨那里,这会儿我早给人家拽下来了…… “咳咳,我……我那个啥,没注意这个……”我尴尬的干咳两声,想帮他提一下裤子,结果我们俩衣服都冻住了,连翻个身都困难! “算了,先歇会儿吧……你还蛮重的,压死我了!”他仰天长啸一声,慢慢的试着活动手臂,从口袋里掏出肉干来,嘎吱嘎吱的咀嚼着。 我的目光不自觉的往他露出来的那一截腰腹上瞥了过去,他身材还真是挺不错的,至少腰部的线条很好看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二十二章 透明的牢笼 怪人抓着我猛的拖拽到了一边去,冰雪王子伴随着披风上兜住的一大片冰雹从天而降,姿势还比较优美的趴在了我们脚边。 我急忙捡起手电看了看,这才发现我们身下的“玉米堆”居然全是隧道里水滴凝成的冰珠子,它们刚刚被我们的降落压碎了一大片,马上又有新掉下来的珠子补充进去了! 我们相互搀扶着站稳脚跟,警惕的往四周试探了一会儿。 但是这儿就像个仓库,积累起来的小冰珠子实在太多,我们半截小腿都插在里面,走起路来费劲的要死,还不如躺倒翻滚来的快呢! 手电的照射范围很有限,我看不清楚这里的空间大小,可在前方不远的位置,我们看到冰珠堆里有一个区域正向外发散着幽幽的蓝光,盖在上面的一层小珠子们被映照的晶莹剔透,就像一粒粒夜光宝珠一样,煞是好看! 怪人回过头来拉住我和冰雪王子,他的那只重瞳在黑暗中比夜光珠更漂亮,我突然很想安装一双假眼,又好看又有夜视功能,多实用啊…… 发光的宝珠堆近在眼前,怪人伸出手拂去上面一层珠子,明亮的冷光立马照亮了我们仨的脸——那不是耗子手里的探照灯吗? “冬爷,你在吗?” 怪人四下张望着,气运丹田的呼喊了一声。 “嘘——” 冰雪王子赶忙拍拍他,示意别出声。而怪人的尾音被拖拉的很长很长,好像从看不见摸不着的一段声波,幻化成了一条游走的长蛇,围绕着我们的四周一圈圈盘旋着! 而在这条声波之蛇途径过的路面上,小冰珠都被带动的微微颤动着,然后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冒出一缕白烟,纷纷碎裂成了粉末状的物质。 我们俩面面相觑,惊讶于如此威力的回音力量,慌忙的放轻了手里的动作,不敢再乱来。 怪人轻手轻脚的把探照灯抽了出来,它是在积水潭出水口被我们甩下来照亮的,好在它质量还不赖,只有上头的灯罩破了个口子而已,正常使用肯定没问题。 可是,探照灯把手上拴着的绳子不见了,不是断裂,而是那个绳结被解开了,这肯定是耗子他们干的。 探照灯是跟着他们一起坠落下来的,既然他们曾经来过这儿,现在人却不在这儿,而且探照灯也没带走,那只有两个可能: 一、这是他们给我们留下的信号。 二、他们遇到了什么,来不及等我们,也来不及带走探照灯。 我不敢说话,只好在心里祈祷千万是第一种情况,他们一拨人都在前面等着我们! 借着探照灯的蓝冷光,我隐约看到了右手边有微微反射着光线的一面墙壁,怪人个头比较高,他把探照灯举过头顶,小心翼翼的踩在冰珠中走了过去,冰雪王子也翻了翻背包,取出我们队里好久没用过的那种倒三角内裤式的头灯,默默的跟在后面。 这样一来,我们的能见范围扩大了很多,我原地旋转一周,发现这儿的空间真是及其的大,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是看不到任何遮挡物的,不过在四面八方似乎都是有那种反光的墙壁的,奇怪的是,我们的光线并没有被那些墙壁拦住,而像是被吸收了一般,在墙壁之后越来越暗,直至消失。 冰雪王子的头灯所散发的,是普通照明光线,并不是蓝冷光,可在我们所处的环境里,那道光线也在射出一米的距离之后,诡异的变蓝了! 我手中的狼烟电筒即使调节到强光状态也是如此,我们三个人沉默的沉浸在一片蔚蓝的光芒中,这色彩虽然很梦幻,可也很诡异,光线流转在遍地成灾的冰珠上,映照出很多不断浮动的波纹,我发自内心的觉得,我们仨好像是沉没在海洋中的冰冷尸体…… 最近的那道墙壁明明近在眼前了,却好像还很远。我们往前走,会被挡住,我们伸出手,可以摸到它冰冷的触感,可是它呈现出一种遥不可及的湛蓝色,让人怎么都望不到头。 而且,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刺激性味道,我的呼吸变得很沉重,似乎在下一秒就要窒息似的。我明明双脚插入冰珠堆里,在凝望着一道奇怪的墙壁,却感觉身体一直在随着波光的浮动起起落落,仿佛我又掉入了那个不知道是天空还是海洋的归墟之中,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逃脱出来…… 我看着看着就觉得眼前发晕了,我胸口闷的难受,一口气没跟上,仰面朝天倒在了冰珠里! “你有深海恐惧症?” 怪人赶紧拉了我一把,凑在耳朵边蚊子似的问了一声。 我摇摇头,又觉得他的问法很有意思。 “深海”?我们从阿日族禁地的一座冰山上走进冰洞里,又从瀑布下的积水潭跳进了隧道,最后出现在一个堆满了冰珠的奇怪蓝色空间里,怪人说这是“深海”? 没有一条鱼,没有一根水草,就连一个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二十三章 天使领域 我很想不通,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构? 四周很黑,但在透明冰墙的外侧,仍旧是保留着一份让人分不清质地的蓝色。 这抹蓝那么深那么远,如果我们是跟着冰山深入了地下,我会相信这里是无边的海洋。 但是我没看到鱼类,我却看到了鸟! 我试着逆转思维,开始慢慢接受外面是天空的事实。 我们仨摸着黑相互靠近,我觉得冰雪王子的手上湿淋淋的,他应该是被冰锥划伤了! “That’s OK.” 冰雪王子感觉到我在殷勤的给他擦血,轻声安慰道。 我心里自责的厉害,刚才那只大鸟是被我的手电光吸引过来的,他们俩如果出了什么事,责任全在我! 而不知处在何方的冬爷他们,一定也是遭受了冰锥的洗礼,从冰锥掉下来的数量来看,我们还不是完全没有地方可以躲藏,我想至少有一半的锥子被先走一步的他们挡下了。 怪人突然叹了口气,拍了拍我们小声说道:“又有东西过来了……” 一回头,我还以为眼花了,在无尽的蔚蓝中,居然出现了很多的小灯泡……那是—— 夜市霓虹灯吗?! 开什么玩笑! 我眨眨眼想看的仔细,可的确没错,一片五颜六色的小光点向着我们的位置涌来了! “这算什么……”我头痛的要死,无论怎么揉眼睛,那些东西还是会出现在视野里,和当前的环境完全不搭配! 五彩灯泡的体型不大,它们三三两两的靠近再靠近,渐渐向下,消失在视野中。 我没见过会悬浮在空中的灯泡,等了半天似乎也没出现什么危险,趁着还有几只速度慢的没飞多远,我们便耐不住好奇的走进了一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God……” 冰雪王子倒抽一口冷气,挡在前面站住不动了。 我从他背后伸出头去,发现那些东西的大小不过和我的手掌差不多,它们也压根儿不是什么夜市的小灯泡,它们……是小天使?! 我震惊极了,这些东西散发着萤火虫似的光点,竖直在空中悬浮着,身侧的两扇翅膀不停的扇动,从形态上来看,它们和西方的那种小天使一个模样! 怪不得冰雪王子一个劲儿的“god,god”惊叹个不停,连我这种没信过上帝的中国人看着此情此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发亮的天使们在一片蔚蓝中、在绝望的北极深处,成群结队的从我们身边经过,我简直觉得这儿是神的领域,这里是西方的天堂! 我远没有冰雪王子那么虔诚,忍不住又向前走几步,想近距离再看看它们。我发现它的身体是半透明的,我们所看到的光点来自它身体正中间的那个心脏! 那颗火热的心脏是玫瑰红色的,完全就是左右对称的爱心形状,它那么突兀的出现在透明的小天使胸膛上,显得很小巧很可爱,我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想摸摸它,结果刚一碰到冰墙,最后一批速度迟缓的天使也突然加快了双翼的摆动,消失在了我们脚下被遮挡住的冰层范围里。 “怎么着?咱们该往哪里走?”我拍拍脸颊回过神,摸索着回到怪人身边,“天使往下飞了,是不是上帝在下面?” “如果有路的话,也只能在下面了。”他转身走了几步,一团柔和的光从那儿亮起,是他打开了冬爷留下的探照灯。 他把它调节到蓝冷光,又降低了亮度,这样能提供给我们一丝照明,又不足以把光线泄露到冰墙之外去。 冷光不会散发出热量,这样的蓝色光谱又和外头的环境统一,在这儿只有使用这个才是安全的,我想冬爷耗子他们一定是故意把探照灯留给了我们。 我们的头顶是那个隧道的垂直尽头,四周都是透明冰壁铸成的墙面,冰墙没有任何一丝裂痕,那么之前下来的那一大拨人,肯定都是去了别的地方,能藏着另一个出口的方位,只有我们的脚下了。 地面上现存的冰珠都是刚才那一小会儿新掉落下来的,原本存留的那些基本上全被震击和声波碎裂成了粉末,我们走起路来尘土飞扬的,很难再把脸贴到地上寻找线索。 怪人蹲下去,“呼呼”的吹散了一小片粉尘,等到尘埃落定我一看,那里露出来的地面并不是透明的冰层,那甚至不是冰—— 而是奇怪的一层凹凸不平的金属! “有人在这儿铺了路?”我悄声问道,“地上面有东西,是被冰珠子盖住了!” 怪人深吸一口气,又费力的把脚下的路面扩大了一些,借着探照灯,能够很明显的看出来,金属路面上凿出了很多的整齐线条!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二十四章 负二层 我猛然蹦出来一个想法,浑身都兴奋起来,赶紧比划了一下青鸟后颈的位置,蹲在地上一阵猛抠—— 有了,精美的流苏! 这只青鸟身上也有和蓬莱类似的鞍座,说明它也是可以成为某个大人物的坐骑的! 怪人完成了他的那个大雪人,想让我过去品鉴一下,我浑身正激动着,一点儿其他心情都没有,便摆摆手让他们先玩儿着,我得冷静下来弄清楚自己的疑惑: 蓬莱的青鸟听从于东王公的指令,耗子哥可以,小妖童可以,小尾巴也行,所以,无论是团座、吴锦城、线人还是我,都是路人甲乙丙丁,既没法唤醒它,也不可能骑到它身上离开蓬莱。 徐福是从那儿走了,青鸟还留着,为什么呢?帛书上看起来,徐福应该有三米左右的身高,所以蓬莱的那只青鸟显然负载不了,他肯定只能从虞渊跳下。 现在,我的脚下出现了另一只青鸟,既然它被雕刻了如此之大的面积,我觉得它栽起一个三米高的巨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顺着青鸟的后颈往鞍座上摸索,那里有衣料,那里有个人。 这上面骑坐着的,应该就是徐福了吧! 我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急着看看徐福的庐山真面目,这个来自蓬莱的东王公、这个混入秦朝的大方士,让我看看你! 当我心急如焚的把那个乘着青鸟的人像清理出来的时候,一看脸,我有些傻眼: 那不是徐福啊! 我在赤金楼阁三层里,见到过画有徐福率三千童子出海的帛书,那张脸和我此刻面对的这张,不像是同一个人。 想想也是,既然东王公是一个种族,那么他们的始祖应该早于秦朝的徐福出现,这里凿刻的人像,也许是更早一些时期的东王公。 这个人吧,除了相貌跟徐福不一样之外,还有个奇特之处,就是他的耳朵上,挂着一条蛇! 他只给了我一个大半侧面,但从隐约露出来的另一边耳朵来看,他的双耳上都挂着长蛇。 我觉得有些滑稽,但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我转头想把怪人叫过来帮我回忆一下,却发现我的身后根本就空了! 我靠,别吓我啊! 我的脸都僵掉了,手中的探照灯照过完全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身的透明四周,就是不见那两个男人! 我蹲在地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有七八分钟了,在这段时间里,怪人没好奇的过来问我在做什么,冰雪王子也没来帮我清理路面。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倒是叫过我一次,但我以为是怪人让我去看雪人,根本没搭理。 我暗自懊恼着,作为拖油瓶就应该紧跟着英雄后面缩起头啊,我也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吧! 可是这儿不是过家家,没人会故意的躲起来吓唬我,怪人也不可能扔下我自己跑掉。 在我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头顶的隧道尽头,还在陆续掉下新鲜的小冰珠,再等上一段时间,这儿的金属路面又会被覆盖住了。 透明冰墙外,萦绕着我的那片蔚蓝中,又经过了几只悠闲的大鸟,它们没有冲过来,没有看到我,安安静静的从冰墙之外经过,然后又留下了我一个人。 这种孤独带来的恐惧感几乎要让我窒息过去!我突然觉得脚下这个挂着两条蛇的东王公面目变得越来越可怖,我不敢再去看第二眼,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迈着发麻的腿走向怪人的雪人。 只有它在陪着我了。 我走到它的正面去,发现这个雪人的长相实在是丑的要死,怪人把荧光棒中的液体倒了出来,给它画上了眼睛鼻子嘴巴,它歪歪扭扭的五官在一片幽暗中散发着微微的荧光,表情看起来像个中风的傻子。 我仔细打量着这个丑东西,希望能发现怪人他们突然消失的线索,结果我在雪人的后背上发现了两个让我鼻子一酸的字: 矮子。 我心里是又气又乐,他堆的这个雪人是我?! 虽然他这个行为让我挺欣慰的,可这也太丑了啊! 我看到“子”这个字的最后一笔被拖得很长很长,从雪人身上延伸到了地面上,便急忙把探照灯朝向远处挪动了一些,好让那个轨迹更加清晰。 他们俩本来就站在青鸟爪子的那个位置,现在,这条荧光线也直直的指向了那边,好像是怪人正在写着字,突然发生了什么,来不及放下荧光棒就奔了过去似的! 我跟着走过去,看到青鸟的三只爪子全都被清理了出来,不仅如此,在爪子之下还多露出了一大片区域,原来青鸟的爪子上还抓着一件东西! 荧光线的指引到那里就流光了,我看到那边黑乎乎鼓起来一小片,好像平面雕刻突然变立体了似的,怎么也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二十五章 云朵还是水母 等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感觉到他的一只手在我后颈上捂着,另一只则“咯吱咯吱”来回切割着枝条。 “找不到我吓坏了?”怪人眨着发亮的眼睛,笑嘻嘻的问道。 “还行……还好又跟你们汇合了。”我在他的帮助下从捆绑中挣脱出来,好在这棵奇怪的树分叉超级多,把握好重心、控制好脚步,还是很容易在它身上找到落脚点的。 低头看去,冰雪王子跪坐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的双脚还没得到解脱,正以一个练瑜伽似的姿势努力着。 说来奇怪,我发现这些树枝缠住的是我的双手、脖子、脚踝,还有几根伸进了我的大衣里面去,它们蛇一样冰凉的枝条似乎在冷得发抖似的,不停颤动着,渐渐回温,而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凉。 幸好它们比较怕痛,被朝闻道的匕首划过以后,强有力的枝条立刻就回到了枯死的状态,我拨浪鼓一样摇摇头,脖子上的那些枯枝全化为了黑炭一样的东西,纷纷扬扬洒落我的全身。 “这应该是从上一层进入这一层的唯一方法了吧?”我看了看青鸟爪子下的那个窟窿,那里被树梢的枝条堵的满满的,疑惑道,“难道跟自动电梯似的,上头有人,这棵树就会感应到,就会自我运作,把人拉下来?” “差不多吧,这里不是最底层,咱们还得找一个继续朝下走的方法。”怪人拍了拍身上附着的黑色木屑,带着我沿边向下去找冰雪王子,“冬爷他们还不在这儿。” 我抚摸了一下粗壮一些的树干,感觉它们跟化石差不多,乌黑油亮,质地粗糙。看上去明明是很古老很没有生命力的东西,可刚才那股子把人缠起来的力道是怎么出现的? 我身上没有被注入什么强酸,我除了体温降低,也没有收到任何伤害,所以这树不是猪笼草之类的捕猎植物。 世界上莫非存在着一种专门搞运输的“电梯树”存在?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爬树还是满在行的,怪人更不用说,我们俩像猴子似的很快就披荆斩棘的下降了不少距离。 越往下走,越能闻到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清香味道。 一开始,我们俩还认为那是这颗树所散发出来的自然香气,可是这树真的毫无生气,它纤细点儿的枝条一旦经过利刃切割或者用力撕扯,就散落成了黑色炭渣,它凭什么有这么好闻的味道? 我们和冰雪王子汇合了,他刚把散落满地的装备包捡回来,累得不轻,满手污渍的擦了一把额头,把象牙白的脸庞抹的黑黢黢的。 我探出脑袋朝下看了看,下面依旧是有一层构成了地面的厚冰,没有树根。我觉得这儿的结构很像一座大厦,这棵树就是贯穿其中的升降梯。 如果我们一层一层从楼顶下降,总会到达大楼最底层的,而身为树木,也肯定要扎根在土壤里。 当我们看到树根的时候,也就意味着降落至尽头了,那之前从这儿下去过的人们,肯定都在那里! 冰雪王子眨眨眼睛,双手合十示意我们看看身后,我回头一看,在上一层出现过的那些会发光的天使,又来了! 它们缓缓的飞翔着,落到了这棵树伸出冰墙的枝条上停歇。 这里到冰墙的距离不算远,我们几个都好奇的要死,对视一眼便小心翼翼的爬过去,想近距离看看小天使的样貌。 它们分散在各个枝头上趴着,像点缀着圣诞树的彩灯一样,我把脸贴在冰墙上,仔细一看,不禁大失所望—— 小天使怎么会长的那么丑…… 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我原先以为它们是某种鸟类,可现在一看,它们其实是一种不断蠕动着翅膀的软体动物! 其实连动物都算不上,它们的形态更像是一只只硕大的萤火虫,只是没有眼睛嘴巴鼻子。它们散发着微弱的光点,全身都是半透明的,底下也没有昆虫的那种细脚,却可以牢牢的吸附在树枝上。 而且,这些天使的停靠也并不是在休息,它们在进食! 伸出冰壁的树枝上粘满了很多苔藓类的东西,小天使们用头部对准其中的一块儿,然后突然把头部裂开,从里面钻出来五六条张牙舞爪的触手!每条触手都很灵活的抓住苔藓的一部分,然后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疯狂的撕扯,直至将它从树枝上揭下来,又缩回嘴里! 整个进食过程只用了短短几秒钟,天使头部的裂口很快就闭合了,它们安静的停留在树枝上散发着光辉,看起来那么的美好。 恶魔的触手是隐藏在天使体内的吗? 我对它们的印象一落千丈,正要转头走开,突然看到在蔚蓝的空中有个云雾状的东西急速的变大了! 就像是什么人突然朝向这边,喷出了一个烟圈似的! 怪人抓着我的胳膊,赶紧从冰墙前往回跑,我转头一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二十六章 可以御火 在我们前面已经消失了五个人,所以不可能没有出路。 我们仨像流氓似的,把洞口附近的树干全摸了一遍,但这树突然变得一点儿也不敏感了,连晃动一下的反应都没有,更别说拉着谁到下面去了! 不过冰雪王子摸到了一块儿黑乎乎的散发着香味儿的东西。 它镶嵌在干巴巴硬邦邦的树干上,触感是柔软的,而且还是温热的! 我们原先闻到的香气就来自于这个东西,怪人掏出匕首来,试图把它从树干里给挖出来—— 它的内部变得很粘稠,像没干透的沥青! “是冬爷和二毛子身上的东西!”我马上反应了过来,“这是从出水口掉进来的那个玩意!” “冬爷是故意塞进去的。” 怪人的匕首险些没拔出来,他把手腕上的衣袖卷起,像和面团似的,左右开弓把黑沥青一点一点向外揉捏,总算是给全弄了出去! 这样一来,树干上就留下了一个洞。我们小心翼翼的把探照灯凑过去一看,树洞底下是空的,但里藏着一个便携式弹药盒! 盒子是用一根尼龙线栓在那儿的,在它后面的树干内侧,还露出了一些很凌乱的线条,像是故意被什么人刻上了东西! “他想让我们知道什么?” 怪人把盒子一拿出来,我们就知道这是冬爷留下的线索了,这样的盒子我背包里还有个一样的呢! 打开以后,里面有几发管口很粗的子弹,还有一支炸药,不过它被拆开过,里面的火药洒了半盒子都是! 我们摸不着头脑,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树洞里的那行刻痕上去。 我把手伸了进去,连摸带猜,基本上可以断定,那是一条中文留言,上面刻的是两个字: 御火。 如果这字是冬爷留的,他大可以放进弹药盒里,所以,这是小王爷写给我们后面的人看的? 举着探照灯再仔细一看,我忍不住一阵狂喜—— 那字是林哲宇写的,他活着来到过这里! 因为这两个字不仅小,而且笔画很细很连贯,如果是用我们的军刀来刻字,刀刃会很粗很重,做不出如此效果。 这字的每一画里,起笔和落笔都工整、纤细、尖锐,在我们有限的工具里能写出这俩字来的,只有林哲宇的手术剪,每一个笔画都是他用“剪”的动作完成的! 我和怪人一块儿陷入了沉思,他留下“御火”是干吗的? 我曾在鲨鱼号上被封为故事大王,在陵鱼没出现、大家关系都还没闹僵的时候,我是在船上讲过很多的故事的。“御火”这个词我常用在描述山海经的珍奇异兽身上,比如某某山有个什么什么样子的小动物,它外貌怪异,却被奉为吉祥的神兽,因为它还有个奇特的功能,就是“可以御火”。 所以林医生写下这两个字,摆明了就是专门给我们看的,如果不是冬煌队里的人看到,肯定会莫名其妙的不懂“御火”是什么。而我们自己人都听过我的故事,也都知道,单从字面上来解释,这是个古词,它的意思是“扑灭火”,或者“避开火”。 古人很追捧“可以御火”的动物,如果家里有这么一只小兽,就等于驻扎了一只消防部队了,一旦有什么要起火灾的苗头,它便会鸣叫来提醒主人避火,或者直接扑上去就把火给灭了。 怪人搓了一下盒子里洒出来的火药,猜测道:“枪弹咱们不缺,他们的目的是让咱仨注意到火药,火药可以消炎,也可以做点火的引子,他们的意思是哪个?” 冰雪王子捏过一小团黑沥青,他叽里呱啦讲了几个单词,我都没有听懂,然后他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又很滑稽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含着一口水,一仰头,全喷了出来! 我靠,疯了? “Big,fish.”他换了几个简单的单词,然后又重复了先喷水后呕吐的动作。 “什么东西?海里面的大鱼……”我觉得自己正在玩一个猜字游戏,“会喷水……你是指鲸鱼?!” “我知道了,他说这个沥青是鲸鱼呕吐出来的东西!”怪人朝他点点头,递过去一条毛巾,又闻了闻沥青块的香味儿解释道,“这是龙涎香,是鲸鱼没消化完全的食物和肠子里分泌出来的东西构成的,北极的海里肯定也有鲸鱼,这些呕吐物顺着融水流过来,才从瀑布喷出来的!” 我马上就恶心的要死,二毛和冬爷居然是被包裹在了鲸鱼的呕吐物里面! “这玩意可值钱着呢,烧起来才能体现它的价值,这可是上等的香料!”怪人又抱着鲸鱼的呕吐物闻了几口,回归到了正题上,“这块东西的表面是温热的,刚才我们也问到了香味儿,这说明冬爷烧着了龙涎香,他肯定在这儿点过火,留下火药的用途就是这个!”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二十七章 深海独角兽 说曹操曹操到,火焰所散发出的亮度虽然不如狼烟手电强,可它面积大啊!那只奇怪的大鸟果然是不出所料的来了。 它煽动着巨大的双翅摸索到我们的位置,先是在烧起来的墙外枝干上磨蹭了半天,然后又发了疯一般开始撞击着坚厚的冰墙! 我们头顶已经没有冰锥可以掉落了,此刻,纷纷扬扬掉下来的,是大块大块燃烧中的残枝。 “这墙……能撑住吗?”我啐了一口,吐出吸进去的黑渣子。我们被震的几乎站不住脚,只能狼狈不堪的躲避着漫天灰雨,“咱们灭不了火,这鸟一个劲儿的撞过来,总有冰墙碎裂的时候!” “它暂时没这个本事,它的头是圆的,但是……”怪人声音一沉,他拉着我和冰雪王子突然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说道,“头尖的来了!” 一转身,我只觉得有个巨大的黑影从眼前掠过,就像冰墙外突然被蒙上了一层黑幕布似的,这个东西比那只大鸟还要大上许多许多,我愣了两秒钟,这面黑布才被拉开—— 从后面看过去,这个大黑影的身体非常的圆润,还布满了许多黑白相间的花斑,我认为那是某种大型动物。 透过它扇形的尾巴和冰雪王子喷水的动作我才明白过来,那些缠住冬爷的黑色沥青都是它干的好事,龙涎香是从它体内吐出来的,这里的火光引来了一只鲸鱼! 鲸鱼和大鸟都处在冰墙外的同一个环境里,它们悬浮在蔚蓝中,却一点儿也不突兀。 等到这条超级大鲸鱼转过身体,我才知道怪人为什么会说“头尖的家伙”来了,我没想到的是,在鲸鱼圆润的大脑袋上,居然长着一根和它脑袋差不多长的尖角! 这很不协调,这很不科学!我所知道的鲸鱼,无论是什么品种,蓝鲸、虎鲸、座头鲸,都是圆脑袋大嘴巴,可从没有听说过鲸鱼会长角的! 更何况这根角这么长!它就贴着我们旁边的冰墙缓缓围绕着,我能够看到,那根角简直像长钻头一样,上面还有螺旋形的纹路! 它的功能是什么?身为一条海洋霸主,到底哪里才能用到这根长角? “北极的独角兽……” 怪人的双眼映照着明亮的火光,他的神情很兴奋,动作却很警惕,他护着我们压低了身形,实际上,我不认为这只独角鲸鱼会注意到我们,和它相比,我们实在是太小了…… 可它却突然掉头游走,在很远的地方停下,然后把尖尖的角指向了我们! “它要助跑!” 我心头一凉,一下子明白了独角鲸这个动作的含义。大鸟的体积小、面部也比较圆,它自然是无法撞破坚固的冰墙,可独角鲸的力量是它的好几倍,加上这个钻头似的长角,冰墙的防御要玩儿完了! 它的行为究竟是要吃掉我们,还是单纯的趋光性本能啊! “真是……坑死人了……”怪人慌忙拉着我们俩蹲在地上,屏住了呼吸—— 它撞过来了! 眼看着巨大的黑影由远及近,我的脚都差点撞离了地面!火树上的碎片疯狂的散落在怪人的大衣上,牢固的冰墙突然以一个点为中心,延伸出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裂痕! 独角鲸再次游向远处,它丝毫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又一次冲刺而来! “哗啦——” 我和怪人一块儿栽倒在地上滚了两圈,满身蘸的都是温热的黑炭灰,一抬头,蜘蛛网的中心已经有冰块掉落了,大约十五公分的长角插入了这个空间的内部! 等一下,如果说鲸鱼不能飞,它只可以在水中畅游的话,那就意味着,外头的这片蔚蓝根本就不是天空,而是我一开始以为的海洋! 我对这里的结构完全理解了,这冰山是深入海面以下的,那只大鸟可能是一条翅膀较大的鱼,会飞的天使是海洋中的浮游生物,水母的伞盖喷出的不是气流而是冰水。 我们三个,根本就是处在一间大型的全透明水族馆中! 那么,当独角鲸把长角收回去的时候,海水岂不是就涌进来了? 我这么想着,它就行动起来了,随着长角的撤出,一道像喷泉似的水柱,从那个冰墙漏洞的中心,以极大的力量,喷薄而出,直接浇到了燃烧的火树身上! 可是,这只鲸鱼绝对不是来“御火”的,我们尝试过,用水来熄火的话,只会火上浇油! 果然,我们仨根本无力阻止,沾到了这丝海水的树枝立马疯了!它们顺着延续不断的水柱,在空中就烧了起来,火势竟然从这个大空间里,蔓延到了连接起来的外面的海洋中! 在海下,内部的压强肯定小于外面,海水源源不断的向里面喷入,在我们与火树之间,形成了一面燃烧的水幕! 这景象是极其壮丽的,眼前的这棵大树,完完全全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二十八章 血肉养料 他和独角兽停在了远方,静静的看着我们这三个闯了祸的入侵者,就像坠入海底的雕塑一般,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了。 这倒让我们仨很心慌,要杀要剐你倒是直接表态啊,我们也好想办法应付,可这么安静的杵着、注视着,搞的我们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一动也不敢动,手足无措! 他又走进了几步,直到我再次可以和他的巨眼对视。 他缓缓的抬起手来,掌心朝着这边,好像抓住了海水一样,猛然向后一退—— 从冰墙破铜喷涌出的水流突然渐弱了,它淅淅沥沥的挤出最后一道水柱,直至停歇。 我心说我靠,难道他能呼风唤雨、控制海洋?这他妈才是真正的海神! 没有了那股水流的压力,就连冰墙上的蜘蛛网也跟着愈合了起来,它一点点修复着白色的裂纹,逐渐恢复着原先晶莹透明的样子。 我心知肚明神鬼论都是夸张迷信的学说,但看着眼前这个匪夷所思的龙伯巨人,看着他的那样的动作和样貌,我发自内心的就把他神化了。 其实想想,以龙伯巨人那样的体积和力量,当然可以把水流的方向瞬间改变一下,而冰本来就是固态的水,只要外面新流过来的海水的温度够低,冰墙按理说也是可以被修复的! 龙伯巨人没有再向我们展现其他的神迹,他静静的矗立了片刻,便把山川一样坚实的银灰色脊背对着我们,和他到来时一样,从容又安静的一步步远去,带着独角鲸、带着燃烧的海水,直到那样一片橙黄色的明亮海域彻底脱离了我们的视线。 怪人朝和我都是从蓬莱逃出来的,我们俩都见过海神,也在跳下虞渊之际见过一次刚才的那位巨人。冰雪王子是出奇的冷静,他眼睛不眨一下的死盯着他,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属于小卷毛的J—11,小卷毛又对海洋了如指掌,我想他对于巨人也是有所耳闻的吧。 所以还好是我们三个有所准备的家伙凑在一起,还不至于被巨人吓住,我们在震惊了片刻之后,还是比较快的恢复了冷静的。 已经不再有水流注入进来了,墙上的裂纹越来越浅,要不了多久它就该恢复原貌了,我们脚下的海水灰烬混合物,此刻完全就是融合成了坚实的土地。 独角鲸凿开了一个洞放水,龙伯人又停止了放水,而我们仨全都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我们是被放任不管,还是被无视了? 我想起之前遇到过的几个小个头海神,他们嗅觉很敏锐,习惯于依靠不同的味道来辨别事物,而视力却很一般的样子。海里和天空不同,这里的生物不需要老鹰似的眼睛,海越深,那里的生物越是瞎子,我记得有一种什么大鱼,眼珠子占脑袋的三分之一大,作用却只是感光。 说不定这个龙伯人只看到了火,而不知道火光熄灭后,里面还有人。 可是如果没人进来的话,北极也不会莫名其妙的着火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没了火焰和海水的滋养,刚刚才发出来的新芽很快就变了颜色,当我们小心翼翼的回到大树跟前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就像我刚掉落进来的时候一样:坚实的树干经过了火焰的洗礼,又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黑灰;那块龙涎香的表面温温热热的,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被我们折断的枯枝由新芽顶替了上去,而它们也逐渐在空气中变为了千篇一律的黑炭色。 如果不是有两名同伴在身边,我肯定以为突然出现又消失的龙伯人和独角兽是我的一段臆想! 我觉得冬爷他们肯定也是经历了这么一场奇怪的火灾,可问题是现在的我们依然毫无进展啊,他们暗示我们仨放一把火,就是让龙伯人露个脸? 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我们脚下刚刚由树灰和热水形成的土地。 它在动! 我们还踩在它的上面呢,这种感觉就像地面铺了一条地毯,有一个力量正在前面缓缓的从你脚下抽离这条毯子,似乎试图把毯子卷起来收好! 我用余光看到,这儿和和上一层一样,地面也铺着一层金属地板。 冰雪王子蹲下去,在地上摸了摸,顺着土壤的走向,绕到了大树干的后方,那里正是藏有弹药盒子的树洞位置。 定睛一看,这树洞此刻根本不叫树洞了,那叫做一扇小门!虽然说我们堵在洞口的龙涎香经过燃烧,稍微变小了一些,可原本连我都钻不进去的小洞口,不知道怎么被扩大了那么多,连怪人这个个头都能勉强塞进去了! 更为奇特的是,两三根很长很长的树枝如同两只手,从树洞入口处抓着外面的土壤向里送,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在树洞里面,坐着一个正在收回地毯的仙人! 就在我们愣住的这一两分钟里,我认为洞口又缩小了一些,这棵树似乎在愈合着它被烧伤的疮口。 想想那场火,难道树洞是经历了热胀冷缩吗?我摇了摇头,看着怪人把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二十九章 小个头的优势 这回出现的,不止一个人,我的姿势能看到脚边的那块土壤松散了下来,有好几双手在努力的向外刨土,一丝丝蓝色的冷光从那里的缝隙间透射进来,带给了我生还的安慰! 我脚下破开了一个半米的洞口,一只骨瘦嶙峋的手摸索着伸进来,手心里攥着一把小巧的短刀。 耗子哥! 他找准了我身上枝条的缠绕位置,小心翼翼的割了下去—— 它们还和以前一样,受到伤害就很痛的样子扭动了起来,然后飞速的枯萎下去,在两三秒之内就化为了一把灰尘。 我的身体终于得到了解脱,我配合着外面的人,穿山甲一样扒拉着满身的土,总算是从那个差点要了我命的狭小树干中钻了出去! “幺妹儿啊!” 我天旋地转的睁开眼睛,好不容易呼吸到了一口冰凉但清新的空气,久违的冬爷一个熊抱差点又把我给压死! “你们……都在!”我回回神,发现我们一路苦苦追寻的冬爷、耗子、小王爷、二毛、还有冰雪王子查尔斯全都蹲在旁边呢! 二毛子看起来还是很虚弱,她经过了一场致命的溺水劫,把身上的那股子彪悍劲儿都褪去了大半,她半卧在一旁朝我点点头,又神色焦急的看向了另外几个男人! 冬爷快速的拥抱了我那一下之后,也是转身就扑了回去,我撑起发麻的身体,发现自己的衣服脏极了,我的浑身都裹着成块儿的泥巴,我正瘫在一大片泥土堆里! 对了,我和这些泥土都是从树干中滑落下来的,如果不是队里的人及时营救,恐怕前一刻我就死掉了! 我揉了揉被勒肿的胳膊,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我看到自己显然是进入了海下冰山的负三层:我们脚下是由若干树枝交叉组成的小平台,上面铺的是野营帐篷的厚布料,眼前的黑色树干露出了一个半人大小的破洞,小王爷举着一把小斧头正站在破洞旁一下下劈砍着,油亮的光头上满是汗珠,还贴着一块血迹斑斑的纱布;冬爷像一只地鼠,他双手都握着工兵铲,跪在洞口前疯狂的向外铲出不断滑落的泥土;耗子攥着短刀,把半个身体都探进了破洞里面,他的大臂一下下挥舞着,似乎在和那些不安分的树枝进行战斗;冰雪王子把他们扒拉出来的灰烬和泥巴清扫出来,分散到四周的平底上,他也是满身的污痕,也是在不久前才和我一样被冬爷他们从树干中拯救出来。 而在那个恐怖的空心树干之中,还有另一个处于极度危险中的人呢! 朝闻道在我后面啊! 我回想了一下,怪人在把我扔进来的时候,树洞都已经很小了,他再往里钻,肯定要废上不少的力气,而等了这么半天他都没有跟我汇合,我猜他是在途中被卡住了! “日他仙人的,这烂泥巴也太多了!”冬煌累的直喘粗气,我看到他的手上都磨出了成片的水泡。 我也凑到前面去,和冰雪王子一起蹲在他身后,手脚并用的向外刨土,怪人他比我高那么多,自然夹在树干里很憋屈,这么长的一段树干,也不知道他现在停留在哪里! 看着耗子哥不停挥动短刀,我发现那些灵巧的树枝居然是从树干的内部、底部,不断的向上延伸着的,这棵树的构造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如果用一个例子来比喻,我觉得这像是一截粗电缆: 树干就是电缆外面包裹着的那层黑色皮子,如果从横截面看过去,你就能看到,它的内部,还藏着许许多多细小的电线铜丝! 外皮又老又陈旧,不少铜丝便在表皮上刺破了一些小洞,从内部张牙舞爪的伸了出来,这就是我们所看到的分叉树枝! 小王爷举着斧头一刻都不得停歇,因为这层树皮是在缓缓的愈合着的,我明白了冬爷他们为什么要用龙涎香把那个树洞堵起来,一是引起我们的注意,二是防止树皮把那个洞口给愈合起来! 我站起身来,觉得现在的进度实在是慢,上层的土还在掉落,我们只能制止可以勒死人的枝条向上撺掇,然后从底部一点点向外扒拉,等着怪人滑到这边来,可万一他是卡在了树干的中间位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掏空这个树干呢? “冬爷,我来!”我活动了一下四肢,夺过他手里的一把工兵铲,抬脚就抵在了小王爷劈出来破洞里,“这个空间我还能钻进去!” 冬煌愣了一愣,满手血泡的摸了一把我的头,转身抓过绳子帮我系在了腰上。 我知道我这个决定的危险有多高,但有了这条绳子,无论我是被卡住还是活埋,都不至于丧命!我戴上头灯,使出了耗子哥在霸王宝藏里传授给我的“足背攀岩法”,艰难的把身体卡在了树干里面。冬爷他们在我下方警惕的监视着突然就冒出来的枝条,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的去解救怪人。 我的背部紧贴树干,双脚用力蹬着对面,用手里的工兵铲一下下敲击着头顶上的土层。幸好我一直没长个子,换个人是绝对没法像我这么灵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三十章 触发机制 冬爷很聪明,他知道从那个高度掉落,我们一定会多少受点儿伤,而用自己人当做人肉垫子也不实际。 我丝毫没觉得疼痛,稳稳的躺在了那里,在我身下,是树洞底部蹿出来的枝条接住了我们俩! 冬爷在我给出头灯信号以后,就暂停了和耗子的砍伐,放任这些倔强的枝叶向上攀爬。在我们掉落下来的那一瞬间,也只有它们才能如此迅速的做出反应,在第一时间抓住我们的身体,给了我们一个极大的缓冲,不至于摔伤。 现在,这些功臣又成为了祸害,它们开始恣意的缠绕上我们的四肢,越勒越紧,不过有耗子哥在此,几刀下去,它们就变回了枯死的碎片。 几个人放下手头的工具,拖着我们俩赶紧远离了树洞口。冬爷双手按在怪人的胸前,给他做了两下心脏复苏,又和小王爷一起把他身上覆盖着的泥巴块儿清理掉了。 他的脸色渐渐好转,睫毛也微微颤动了几下,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可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劲儿。 大家每个人都累的够呛,干脆就三三两两的躺在了泥巴堆里,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平安。 我浑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液,还有不少土渣子灌进了衣服缝里,又痒又扎,难受的不行! 我累的站不住脚,向后一栽,仰面朝天的躺下,睁开眼睛看向头顶的那块冰层——— 这儿果然也是有一幅图画的,不过内容不再是青鸟和东王公了,而是特别完美的一个正圆,里面还嵌入了一个正三角形,并且,它是橙红色的! “冬爷,那是什么?” “谁知道,看样子挺像一个宗教符号……”冬煌咕嘟嘟灌了一气儿水,擦了擦满脸污泥,奇怪的说道,“诶?我们进来的时候,它还不是这样的呢,这会儿怎么变了?” 我不知所以的问道:“原先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人像,东王公。”冬煌小声说道,他偷偷指了指耗子,“他再跟着我们一块儿走,八成又要疯,他说他看着那个人像很眼熟……” 我转脸一看,耗子哥紧皱着眉毛正揉太阳穴呢,他是唯一一个亲眼接触过东王公的人,这里的画像当然会勾起他选择性遗忘的那些过往了…… 我抬头想把天上的那个符号牢牢记住,却发现它橙红色的光泽明显的暗淡了下去,再等了一会儿,几乎就看不出来什么了,而一张耳朵上挂着长蛇的东王公人像显现在了冰层之上! 可是负二层已经没有人了,是什么东西在改变这幅画? 我一拍大腿醒悟过来:温度! 能跟随我们一起流逝的,只有温度了,火焰已经全数熄灭,水被吸收,地上的土壤也滑入了树洞里。那么能在刚才那段时间内出现,而现在又渐渐消失的东西,就是残余下来的温度! 那我们在负一负二层之间看到的骑着青鸟的东王公的图像,也应该是常温下那张金属地板的状态,当我们放了火,温度升高,是会出现一个隐藏的符号的! “上一层隐藏的符号是什么?我们着急慌忙的钻进了树洞,只看到它有所变化,没看到全貌!”我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先进来的那些人。 小王爷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一直在这儿呆着,等着和你们会合,根本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本来想留个字条放在弹药盒里,把我们所想到的都告诉你们,可是放了火以后就来不及了,栓那条绳子还耽误了点儿功夫,树洞收缩的速度太快,我们没时间向你们仨解释。” 我一想,他们人多,二毛、小王爷、耗子、冬爷,这么多人都要钻进树洞里,肯定得抓紧时间啊! 等一下,我掰掰手指头,还少一个人呢!第一个跳下来的高小雅呢? “她不愿意耽误时间,干等着你们,带着赖皮先到下面去了。”小王爷叹了一口气,朝下一指,“头一回见这么固执这么不要命的女人!她压根儿不适合干这一行,这趟能保住命都是奇迹!” 我趴在这个树杈组成的平台边缘,探头一看—— 好家伙,我们的位置只是在负三层的三分之一高度而已,下面还深着呢! 我看不清高小雅在哪里,但是隐约的看到了一个发绿的小光点儿,那应该是高小雅手中的荧光棒。 我明白她迫不及待想找到林医生的心,她加入保密人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探索世界,我觉得就算她死了,只要能见到林哲宇,她就不会后悔的。 “那……咱们也得加快脚步了吧?”我觉得以高小雅的身手,在漆黑的下方指不上又会遇到了什么呢,我活动了一下脖子,看到头上的人像已经完全把三角符号给覆盖住了,问道,“对了,上一层的那个大海神是什么意思,你们也和他对视了吗?” “什么玩意儿?”耗子一脸迷茫。 再看其他几个人,也都摇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三十一章 盘桓的老树根 这棵树的奇形怪状我们已经有所了解了,在负三层里,它又让我们刷新了一遍想象力:我们所处的平台是由无数的分叉枝条共筑而成的,在这里,似乎用光了这棵树所有的分支,继续朝下的树干上,已经再也找不到任何一根枝芽了,高小雅和赖皮是系着攀岩绳滑下去的。 几个男人吃了点东西,起身准备绳索和下降器去了。我倒了一小瓶盖水,送到怪人面前,小心翼翼的给他灌了点儿。 他抿了抿嘴唇已经醒了,但是手脚都没有什么力气,一向明亮的眼睛也无精打采的半闭着,张着嘴巴却没说出话来。 我觉得现在的他急需一根能量棒,可是从北京出发的时候他不在队里,我们的行囊都是锦夜提供的,连半根能量棒都找不到。 “道哥,你赶紧恢复过来吧,林医生手里有好吃的,他还在前头的某个地方等着咱们呢!”我像哄孩子一样摸摸他浓密的头发,小声安慰道,“这儿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大家都需要你,快打起精神啊……” 他的胸口起伏了几下,像是在做深呼吸。在我的印象中,朝闻道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超级大吃货,永远都是精力充沛的模样活跃在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刻。他的身手那么矫健、反应速度那么快,在我心里他是永远不可能死的。 现在,他的状况让我心疼的要命,也猛然明白过来:队里的人再可靠,也都是有血有肉的凡人,我不能自私的夸大他们的本事,而把自己放在一个弱势的位置躲着。 我有能力把怪人救回来,那么我也有能力保护他! 我不再愣神,站起来帮着冬爷重新分发装备,好在我们准备的比较细致,从冰洞口跳下来时,重要的物件全用防水袋封了起来,全部清点一遍倒也没什么损失。 耗子哥头痛,变得有些沉默,自己蹲在一边儿检查绳结的牢固程度。我知道让他头痛的东西还在后面等着呢,一切就按冬爷说的,该面对迟早要面对,这趟阴差阳错的让他跟来北极,说不定就是所谓的“宿命”。 他是开路先锋,丢下几只荧光棒给下头的高小雅发出信号,便先带着一些行囊沿着树杈平台的边缘滑下去了;小王爷和频频咳嗽的二毛子随后跟上。 伺候好扛着怪人的冬爷离开我们的视线,我和冰雪王子才作为殿后捆上了下降器。 冰雪王子话不多,实际上,他就算想话多我们也听不懂,唯一能和他说上两句话的二毛子也不爱搭理他,所以这个孤独的老外要么是对我嘣出几个一年级单词,要么只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发呆了。 他和我并排下降,在这个途中他也在发呆。负三层里剩下的三分之二只是我们的可见区域,再朝下还有完全处在黑暗中的地盘,我们根本就是望不到底的。我百般聊赖的控制着下降器,看着冰雪王子的样子,忍不住也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希望能获得什么信息。 这里和上面的空间相比,不仅更大,而且更黑。 冰墙外天空般的蔚蓝转变成了浓郁的蓝黑墨水的颜色,显得很厚重、很让人摸不透。如果没有冰山的防护,这儿就是所谓的深海世界了吧! 深海中还隐藏着我们看不到的某些暗流,越往下颜色越重,黑色的水纹一层一层向上翻涌,深蓝色也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两种色彩在我们周围的高度之中相互纠结、撕缠,最终融合在一起,像沉淀似的把浓重的向下压,蔚蓝的向上浮。 我们终于降落到了可以落脚的位置,四周的空间像是浸泡在了化不开的老墨汁之中,我们必须依靠人手一只的荧光棒才能分辨出彼此的位置。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不同的光源,加上从我身边奔向了怪人的毛茸茸的赖皮,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至少人都活着,人都齐了! 我解下腰上的绳扣,走向不断靠近的光点跟他们会合,我感觉脚下根本就不是上两层那样的平地了,而是坑坑洼洼、错综复杂的一整片沟壑! 冬爷点了一遍名字,我很欣慰的听到了怪人有些走音的应答,一转身,我看到他发光的眼睛了,大混蛋的身体恢复的挺快啊! “小雅,你有什么发现没?”小王爷打开了他带来的冷光探照灯,我们这才从黑暗中被解放出来。 “还要继续向下走。”她的声音有些疲惫,她接过探照灯来指了指我们脚下的沟壑说道,“这些是树根,但不是树的底层,顺着它们还要往下才能到达真正的树根。” 她的一番话说的我晕头转向的,既然是树根当然要生长在大树的末端啊,怎么就不是底层呢? 我借着光亮仔细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才发现我们正站在一条“盘树公路”上! 黝黑光滑的大树干就像是一座粗柱子,我们脚下的那些沟沟壑壑特别粗糙,看起来的确像是某种树根,它们很长很凌乱的缠绕在一起,形状就像是把树根编成了大姑娘的麻花辫子!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三十二章 故友的身世 “肤浅!”我张口就教育怪人,“内在美才是最重要的好吗?你都听不懂她说的语言,光靠比划和胡乱猜,以后怎么交流、怎么过日子啊!” “我……”怪人被我狰狞的表情吓的结巴住了。 “哎呀小幺妹你还不懂……”冬煌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所有的男人都喜欢丰乳肥臀的,这是雄性的天性,扯什么内在、讲究什么心灵美的,那都是退而求其次罢了。” 我靠,这不是歧视吗?! 我心如死灰的想反驳冬爷,却不由自主的收腹提臀挺平胸,尽量想走起路来有点儿女人味儿,可是,我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发育过,没有胸部,没有屁股。 完蛋了吧,我这小屁孩的样貌是没有机会了……不公平!不科学! 我气冲冲的这么想着,忍不住迈开步子,甩开他们走到了前面去,这帮臭男人太下流太惹人讨厌了! “不过莎莉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她只是急着嫁人,不然就没有活路了。” 我堵着耳朵,却还是捕捉到了怪人有些沙哑的声音。 转过头来,怪人看着我们诧异的表情,淡定的解释道:“阿日族的习俗就是这样,他们族里有一种很厉害的巫师,会通灵,每到一定的时间,他就会从修行的地方回来,向族人传达神的旨意,然后把一名处女祭献给神灵,正巧,就在不久前,这个巫师来了。” “你是说,那个大腚娘们儿不嫁人就得成为祭品?”耗子的声音不再那么热情了,他收回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老实的跟在后面走路。 “我到达阿日族的部落没过多久,正好就赶上他们的巫师回来了,虽然我没亲眼见到他,但是族里人都忙碌了起来,也就是说,那个要献祭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族里得选出来一个女的。” 怪人的皮肤恢复了血色,他啜了一口水,接着说道:“族里几乎找不出什么外人来,我是男的不能用,从他们那儿能选出一个合适的女人非常不容易。我趁着打猎的时候,大概听他们说,这次的时间赶得很紧,神明的旨意来的太突然了,族里一丁点儿准备都没有,算来算去,那个莎莉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她不嫁人,不采取什么行动,那个人祭八成就是她没跑!一旦她被巫师确定下来,就得跟他一块儿回去,接受洗脑了!” “等等,莎莉采取了什么行动?就算她是真心看上你喜欢上你了,也不能说嫁人就嫁人的吧,族长和巫师那边肯定不给同意啊!”我插嘴道。 怪人的表情难得的有点儿害臊,也不知道是他的气色恢复了,还是因为什么红了脸,他蹭蹭鼻子说道:“那天我正睡觉呢,莎莉光腚就钻进来了,她不想被送走……” 什么!我心里一颤,莎莉光腚进去了? 耗子贱贱的笑了,他和小王爷击掌好像在庆贺着什么。 我想拔腿就逃离这个讨论圈,我啥都不想听了,还不如刚才就跑的远远的,啥都没听见好了。 可是我们所有人都处在独一条树根公路上,我想躲起来都找不到地方! “那……你娶这个北极媳妇还是救人于水火了?”冬爷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皱了皱眉,“那女孩子想找个理由改变自己的身份,只能赶紧的嫁人开苞了,族里的男人肯定都不敢和神明抢媳妇,那她只能找个你这个外来的替罪羊帮她一把了。” 小王爷对怪人比了个佩服的手势:“该说你是运气好还是倒霉呢?白捡了个女人,还这么无辜……也不知道他们信奉的是什么神?又不是龙王爷娶媳妇,至于送个大活人过去吗?这年头,需要处女做人祭的都是邪教组织吧!” 我对莎莉的怨念像一团烟雾似的,看起来碍眼、吸起来呛鼻,却又抓不住、挥不去、恨不起来。 她似乎也是个可怜的人,同样是女孩子,如果换位思考一下,是我的话,我虽然不会厚着脸皮去找男人,但我也得想方设法的从族里逃出去。就算对自己的信仰特别特别虔诚,到了那种时候,也达不到心甘情愿被送出去当人祭的地步吧。 我想到“人祭”这个词,突然觉得很熟悉。 我在哪里接触过活人祭品吗? 我回忆着莎莉丰满的身材,想着她钻进怪人帐篷里的样子,耳边又响起了耗子哥的念叨:“莎莉干的好,就不能让好屁股被什么神灵糟蹋,咱们都是人,道哥,还是你上吧!” 我听的挺恶心,但一切就像曾经经历过似的:耗子念念不忘的大屁股,莎莉的体型和我靠近她的感觉,匪夷所思的人祭。 还有深海中的龙伯巨人,阿日族的青鸟牙雕,世界地图的结构暗示。 “靠!冬爷,各位,你们还记得鲨鱼号上有个傻子加哑巴,名叫露露吗?”我一拍大腿,脑海里莎莉的身形和在蓬莱难产而死的那个可悲女人重合在了一起,我眼眶有些湿润的说道,“露露是阿日族的人,她是上一个人祭!”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三十三章 巨兽时代 二毛子刚才听得入神,她又用鸟语和冰雪王子跑到一边儿嘀咕了几句,等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她却不甘寂寞的问道:“你们口中的‘东王公’,也是一个古代的巨人种族吗?” 怪人被问得莫名其妙的,反问道:“什么叫‘也是’?” “他们有多古老呢?” “有证据的、最着名的那一位至少在秦朝以前就出现了……”我接茬道,“但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再向前推个少说几百、多则一千年吧……毕竟那是个种族,前头还得有其他先辈。” 二毛和一路发呆的冰雪王子这会儿好像大梦初醒似的,他们又旁若无人的哔哔叨叨讲了一大段鸟语,五六分钟后,二毛子也不咳嗽、也不用小王爷搀扶了,她操着一口我们能听懂的天津话,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了我们队伍的中间,好让声音能清晰的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清了清嗓子,压制住咳嗽说道:“我和查尔斯各自有一个故事,我想放在现在来讲最合适不过了!” 我忍不住有点嘀咕,我心说一个老外的嘴里能讲出什么故事来,我才是故事大王吧…… “首先,带入一个问题:咱们是怎么来到北极的?”二毛子煞有介事的先做了个预告。 小王爷白了她一眼,指着冰雪王子回答道:“坐他们老大的船……” “那艘船简称J—11,它的全称是Jotunheim 11,而Jotunheim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冰霜巨人的国度’!” “……所以呢?”冬爷稍微提起了一点儿兴趣,可完全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疑惑表情。 “乘上J—11,就是驶向了巨人国度啊!”二毛不慌不忙的卖了个关子,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们中国人的祖先是谁?” “炎黄子孙啊,皇帝炎帝?”冬煌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不对,还有更早的,女娲盘古吧!” 二毛继续问道:“他们足够高大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盘古巨人是创世神啊,他能一斧子劈开混沌天地,死后身体化为山河百川,你说他足够高大不……!”小王爷没好气的回答道。 二毛子挥手一指冰雪王子,不慌不忙的说着:“冰岛人把神的谱系开列得很清晰,他们有一种叫做‘埃达’的叙述诗体,里面记载道:巨人伊米尔是原始祖先,他的血肉身躯都用来创造世界,他子孙一族居住在僻远的约顿海姆。” 约顿海姆! 听到这儿,我稍微转过来一点儿弯,小卷毛的破冰船叫做Jotunheim,它的发音就是“约顿海姆”,二毛子是想说,这个冰霜巨人的国度,就是创世巨人的后裔所居住的地方。 二毛瞥了一眼我们的表情,又说道:“巨人创世的故事,在正统的北欧神话里也是一样,首先出现在世界上的就是他们,在这之后才诞生了神、人、和恶魔。” 我想了想,还的确如此,在中国,没有比盘古更早的神话人物了吧,就算是黄帝炎帝、太上老君、牛头马面什么的,也都得在天地被分开,世界被创造之后才能出现啊! “现在说说我知道的故事。”二毛轻咳了一声,接着讲道,“在古希腊和古罗马的神话里,统治世界最古老的种族也同样是巨人,他们被叫做“泰坦”。宙斯以及奥林波斯诸神都是泰坦的后代。甚至在印第安、玛雅、苏美尔这些其他地域的传说里,也都有着巨人主宰一切的故事。” “这么说,虽然国家不同、语言文化不同,但是几乎所有的神话系统里,都存在着‘巨人’这个共同要素喽?”我总结道。 “对,我虽然不太懂你们中国的故事,但是,北欧神话的主神奥丁、希腊神话的主神宙斯都是巨人创造出来的,不过神族最终背叛了他们,然后将他们驱逐到了冰雪国度里。” 我一听,突然对这个故事有一种熟悉感,我回忆了一下说道:“北欧神话我是第一次接触,但是在中国有本神话书叫《神异经》,里面说在远古时期,有一对身高千里的朴父夫妇,他们在天地初立的时候被派去治理泛滥的洪水,但是由于工作态度极不认真,导致引流的江河湖海严重淤塞,便被天神免去职务,也是被放逐到冰天雪地的海外去了,他们留下的烂摊子还是后来的大禹给收拾的!” 这么绕了一大圈扯回来,我发现在古代的中国,巨人并不算是稀有物种,基本上每本神话记载上,都要出现一两个巨人才行! 我掰着手指头计算着,首先是刚才提到过的朴父夫妇,然后还有怒撞不周山的共工、钓起巨鳌的龙伯人、大战皇帝的蚩尤、逐日竞走的夸父、还有个名气不大的防风氏。 “可是这些毕竟是神话,我们没有流传下来的什么证据,能证明世界原先是由巨人统治的吧?”怪人看看我认真的样子问道,“有正史吗?有物证吗?” “有!” 我和小王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三十四章 世界之树 我觉得大家一起讨论这些没有定论的东西,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原本漫长、枯燥又压抑的行程变得十分有趣,我们也能从每个人不同的思维上,得到各自有意思的猜想。 小王爷的巨兽论、二毛和冰雪王子的外国神话论,这都是我们原来的五人小队所想象不到的,我觉得自己执着于几本中国古籍上的研究实在是过于狭隘了,圈外的世界还那么大呢! 怪人的想象力也比较跳跃,他听了半晌后,幽幽的说道:如果在比记载更早的时期,真的有巨人在地球上活跃过,而在灭绝恐龙的那个大灾难来临的时刻,恰巧有几位幸运儿逃脱了被灭绝的宿命,存活了下来,那么,当灾难过去,生态系统恢复并进入下一个时代之初,他们这些巨人重新出现在了暗无天日的大地上,不就是所谓的创世神了吗? 冬爷有些难以接受,达尔文说人是由猿猴演变过来的,那这个最老的猴子在当年又是什么? 我不是科学家,神创论和进化论的博弈还轮不到我来做出什么判断,我正想问问学医的高小雅有什么高见呢,突然在浓厚的黑暗外墙外,亮起了一盏明灯! 这一点光亮来的也太突然太突兀了,我们赶紧都闭了嘴,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光亮慢慢变大。 那东西泛着的是朱红色的光芒,形状看起来……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 我靠,这可是深海啊,这是什么奇异的景象! 悬浮在无边黑暗中的巨大心脏越来越近,这种视觉效果就像是在墨汁里扔进去一坨果冻,果冻中间还包裹着一枚红色心形灯泡似的。 它很柔软的贴上了冰墙,安安静的,散发出柔和的光辉,显示出它完整的轮廓—— 那居然是我们在上一层见到过的海天使! 可是这一只也太太太大了啊! 不光是那颗触目惊心的火红心脏让人无法直视,它天使的头部被放大了若干倍,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诡异恐怖的外星人脑袋啊! 它好像是吸在墙上稍作休息,没过两分钟就带着一身的光亮又消失在墨汁中了。 “我们刚刚还在讨论‘巨兽时代’,这巨兽就现身给我们看了?”小王爷惊的不轻,双手比划着,想测量出海天使的大小。 “难道它也是从巨兽时代的灾难中幸存下来,一直藏在北极深海里的远古物种?”我疑惑道,“我们在刚进入海底的时候见到过不少小巧的海天使,这一只和那些相比,就和人类跟龙伯巨人之间的差距一样……” “也不一定,北极海里的温度越往下越低,所有的生物都生长的很缓慢,这里深海中的东西无论是什么物种,都比外面要大的多。”二毛子不确定的解释着,“这是科考队的说法……究竟它们的庞大体积是因为环境还是基因……还真不好说呢!” 我感觉到脚下的树根越来越粗、坡道越来越平缓,我觉得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再过不了多久,树根就该到了。我嘀咕道:“这可太吓人了,如果北极深海里的东西都是巨型的,那我们接着向下走的话,到底会遇到什么?” 冰雪王子贴着二毛的耳朵说了几句,她愣了一愣,为我们翻译道:“北欧神话里说,世界之树伸向中庭的树根下,是巨人之冢。” 我们全都面面相觑,没听懂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脚下的这棵树就是‘世界之树’。”二毛朝下指了指,又和冰雪王子交流了一下,清清嗓子开始为我们描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新世界: 在北欧神话的观念里,完美的事物是不存在的,神灵不是万能的,世界也不是永恒的。 整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建立在一棵大树的框架之上。 这棵树叫做“Yggdrasil”,它把世界分隔成了总共三个宇宙层,九个国度区。 这三个宇宙层依次是:神界、中庭、死国,世界之树的树根也被分为三个方向的延伸,分别伸向了三个宇宙层的三个国度中。 第一根伸向了神界的诸神之国,阿斯嘉特;第二根伸向了中庭的巨人居所,约顿海姆;第三根伸向了死国的亡者之疆,尼伯龙根。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又举手发言了,没有这么巧的,我们中国也有这种“世界之树”的说法啊! 但叫法肯定是截然不同的,我们那儿的古代,流传的三棵神木名字分别叫做:寻木、建木、若木。 其中的寻木,就是指生长在北方海外的一棵“长千里”的大树。 我想这个寻木会不会跟关于巨人的说法一样,在北欧那边以同样的事物不同的名字出现,分别流传给各自国度的后人所知晓。 “冬冬这小子还挺有先见之明啊!”冬爷拍拍我的肩,“还记得不,我跟你汇合前回了老家一趟,你冬冬哥撺掇我去三星堆展览馆耍了一圈,你说的那什么神树,我在展览馆里也有所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三十五章 蓝血贵族 慢悠悠的又漂浮过来几只巨型海天使,知道它们对我们造不成什么威胁以后,倒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努力用一种欣赏海景的眼光去环顾四周。想到了久违的小尾巴和小妖童,我心头一阵柔软,这里,会是他们俩的故乡吗? “深海里的动物接触不到阳光,所以需要自身发光,以吸引猎物或者威胁其他生物。”二毛轻声解释道。 看着两只海天使紧紧挨在一起的外星人似的面貌出现、消失、又出现,我发现它们的游动状态很奇怪,好像是粘连成了一体,特别难舍难分!在仔细一看,我才看到在它们周围还有一层微蓝的光晕,它们俩是被包裹在里面的。 外层的那层“光膜”起伏了几下,往旁边很谨慎的漂浮了十来米,我才在小王爷扯嗓子一句“灯塔水母”的提醒中,看出来这个大家伙的身型! 对哦,水母是吃那些浮游生物的,我们大家目前是处在一个全透明的水族馆中,看到了一只透明的深海生物的腹腔里,所吃下的另一只透明生物…… 灯塔水母的触手真的好长好长……它环抱着冰墙外围,一点一点的蠕动着,如此的小心翼翼、畏手畏脚的。我虽然不动水母语,但我觉得它的动作好像在观察着什么,很害怕似的。 难道在我们看不见的墨色深海里,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吗? 它突然停止蠕动,静止的贴在冰墙上几秒钟,然后一下子把触手甩到了身后的黑暗中去! 我看到在它鼓起的伞盖上,居然凭空出现了一只巨手! 不对,那不是手,太柔软了,太滑腻了! 那个抓住了水母的东西,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像通了电一般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怪人不自觉的向前跨了一步,目不转睛的说道:“是大鱿鱼……好大的鱿鱼……” 我上下左右转动着头部看了一圈,发现那的确是一只比晨雾之海的萤火鱿大上一百倍、足够我们吃上半个月的超大号鱿鱼!只不过奇怪的是,它的触须不是八只也不是十只,而是像人类的手指头一样,正好五根,而且,还长短不一呢! 深海中的两只庞然大物正在激烈的打斗中,五爪鱿鱼抓住了灯塔水母的伞盖,正在一下一下的收缩和拖动着,而水母则用没断掉的长触手紧紧抱着我们这座冰山,拼死跟它抗争! 它身体里超无辜的海天使尸体晃荡个不停,我们这些渺小的人类昂头拧脖的观赏着深海怪兽大战,完全没有评价的资格。 五爪鱿鱼被水母蜇伤了,它在昏暗的海洋中流淌出非常漂亮的宝蓝色体液。 看到这蓝血,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被我炸掉一只手、和被三千童子割掉了脑袋的几位大海神。 龙伯巨人的血也是蓝色的,果然生活在海洋中和陆地上的人,是有所不同的。 生命源于海洋是吗? 二毛说,在欧洲,是有“蓝血贵族”这种说法的。欧洲的皇室和贵族都认为蓝血是最高贵的血统标志,他们喜欢把皮肤保养的非常苍白,这样透过他们的手腕,就能依稀看到里面蓝色静脉血管了。 我想这种以蓝血血统为贵的说法,或许也是源自巨人的传说吧,如果创世神的血液是蓝色的,那掌权者当然也要标榜自己和神拥有同一条血脉喽,这和咱们中国皇族自称天子是一样的。 可默默赶路的高小雅有些不屑的拆穿了贵族们的谎言,她说哺乳动物的血肯定都是红色的,因为我们从空气中获取氧气,氧气经过肺部输送到心脏,然后进入血液里,我们的血呈现出的红色源自其中的含铁量。 而海里的这些蓝血生物不同,我们四周一层层晕染开来的蓝血里,是含有铜的,而且它们的呼吸通过腮部实现,从海水只能获取低氧,血液里缺少一种酶,产生了一种和血红蛋白有所区别的血蓝蛋白。 像鱿鱼这种头足纲类的生物,其实是拥有三个心脏的,它们心脏里的血液和氧气会在腮部集中,然后在呼吸的那一瞬间,将二氧化碳替换成低氧,。 我们边走着边观摩激烈的深海巨兽之战,这比看什么全息电影要过瘾的多,而且冰墙非常安全,世界之树也很乖,我都有点享受这段平和的时光了…… 高小雅是很专业的,她普及完有关血液的知识,又提出来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我们都会衰老、死亡,而造成我们的身体走下坡路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细胞中的氧。金属会在氧化的过程中变质,人体的细胞其实也一样。现在研制出来的抗衰老药全都是一种抗氧化剂,因为细胞的氧化是一定会加速衰老的。 而蓝血生物的血蓝蛋白,是一种含有低氧的细胞,那么,它的氧化过程会很慢,新陈代谢也慢。如果一个蓝血人和一个红血人站在一起,他们的血液都可以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转,可是蓝血的就会比红血的占有优势,因为他们衰老的很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很可怕的,这就是一种长生不老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三十六章 海底沙漠 提到了东王公,耗子的神情真的变了,他露出一个和以往的痞子笑完全不同的表情,他看看我们满脸疑惑的样子,却没有说话。 是保密?是嘲弄? 那种神情转瞬即逝,他的眼神又有些呆了,我后悔没抓住刚才那个机会问出些什么来,他面见过长大后的东王公,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啊! 可是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我们思考和追问了,在一路不知道花费了多么漫长的徒步之后,我们脚下盘桓的树根已经有大柱子一般粗细了,我知道,树底马上就到达了! 冬爷很激动的加快了脚步,但马上又有些犹豫的停顿了一下:“日他仙人的,树底下到底是有什么?咱们要不先准备点家伙抄在手里?” “好像没什么危险,至少神话里是这么说的。”二毛子回答道,“北极是约顿海姆,冰霜巨人的国度,可是那些龙伯人都在冰墙外生活,影响不到咱们。世界之树三条树根之中,神界的树根下,有一位女神;死国的树根下,是一条罪恶的黑龙;中庭的树根下,是巨人之冢。” 我心里一惊,那么我们正在走向的,是一座巨人的坟场吗?! 大家的脚步稍微有些停顿,除了恐惧之外,又有些敬畏,如果真像神话所说,巨人是我们所有人的创世始祖,那我们走到了树根处,岂不是就见到了神的尸骨? 那些尸骨会像防风氏的骨架一样,长到一辆车都装不下一截大腿骨的吧? 可想想又不对,这里是东王公的地盘,不应该埋着龙伯人。锦夜说徐福的线索在这儿,那我们即将看到的,难道是历代东王公的墓地吗? “巨人之冢”我是头一次听说,可在这之前,我倒是听说过“象冢”。 在东南亚那边的很多国家里,都认为大象是一种很有灵性的神兽,它们的基因里藏着一种很奇特的本能,就是可以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何时会走到尽头。 在它即将死去的最后几天里,大象会悄悄离开象群,独自穿越丛林,像是受到某个神秘力量的指引似的,来到一处属于自己种群的墓地。它将会在那里,躺在先辈们的尸骨和象牙堆中,闭上眼睛,慢慢的腐朽成白骨。 我觉得这是个悲凉的故事,难道历代的东王公从蓬莱仙岛离开,都是为了通过虞渊前往自己的最终归宿的? 怪人嗷的一嗓子把我从沉思中惊醒,他走的有些快,在前面跟我们挥舞着手臂喊道: “看看看!外面……的下面!” 我们伸出头去,赶紧往冰墙外面的下方看去—— 居然全是微光? 这种感觉就像电视上的卫星转播,我们都是宇航员,正在从漆黑的宇宙眺望美丽蔚蓝的地球,看着它一层柔和的光环包裹着大地,把我们对沉重深海的猜想全给颠覆了! 是什么玩意儿在发光啊! 我们加快脚步一路跑下去,围绕着我们的黑暗渐渐退散,久违的冰蓝色出现在视野里,看起来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我可以借着这个光芒看的很远,发光的海底很平静,在某些地方还闪耀出了几丝特别明亮的点。 我们伸长了脖子一路奔跑,脚下的树根已经没有多少倾斜的坡度可言了,这棵树也算是到了底。 而外面发光的东西,就像谁在海底铺了一层LED的发光地板,然后又铺上了一层细碎的沙粒。 原来北极的深海之下,竟然是一片闪亮海底沙漠! 这里的每一颗沙粒,都是晶莹剔透的,我们看不出是它本身在发光,还是它在反射着来自哪里的光线。 它们并不是从上面看起那样一望无际的平坦,而是覆盖在许许多多的突起物之上的。 这些突起大多是沉没到海底的动物残骸,一块一块的挺恶心,我看到沙粒中也混合着不少的贝壳碎片,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小晶体,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了和蓬莱的紫泥海边相似的金砂! 禁地的面积有多大?海底沙漠的深处有多厚?我们一行人看的眼睛发直,那些金砂安安静静的洒在冰墙之外,那么多,那么诱惑,如果把这儿开发出去,我靠!赚翻了啊! 可是有冰墙坚硬的防护,我们只能可望而不可及,而且,这冰墙一旦破裂开来,谁也不敢保证会有龙伯巨人过来救我们了,大家都不是特别贪财的人,不至于去作死。 和外面迷幻的光芒一对比,我们内部的区域就显得很暗。 大家停下了脚步,脚掌已经恢复了水平的状态,这棵树没有再向下延伸的空间了。 耗子把手里的探照灯亮度加大,高高举起,照亮了更远处的黑暗—— 目光向下,我们看不见地面,这儿到处都是大树根在崎岖交错,它们蔓延了数百米之远,粗糙的厉害,有深有浅,看上去跟龟裂的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三十七章 树底 外面光线充足,这下我才看见,那二三十条“黑影”,其实是蛇! 它们扭动着柔软的躯体,将大眼球缠绕了起来,然后一半在外、一半在内的又钻回沙层,一点一点的把眼球给扯进了海底之下! 这海底沙漠绝对比我们看起来要厚多了,也不知道底下掩埋了多少层的动物残骸! 不消10秒钟,从冰墙底下突然涌进来好多好多海水,大眼珠子又出现了! 它从墙外的沙层上出现在了墙内,然后在奇怪的群蛇推动下,贴在了那条断裂的红树根截面上。 “这不是之前那条大鱿鱼吗……”二毛子也震住了,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它眼睛里的那个人是谁?” 我看了看眼珠的大小和它旁边粘连的一点儿皮肉,还真是那只进入了渔网的五爪鱿鱼!我近距离看着眼珠子里倒映着那张奇怪的脸孔,颤声说道:“是那个龙伯巨人!” “瞳孔会记录死前一瞬间所看到的场景。”高小雅探了探头说道,“是那个龙伯人把鱿鱼的身体吃掉了吧……” 大家都来不及逐一去看看龙伯人的面孔,眼球又晃动了一下,那张脸渐渐消失。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我必须牢牢抓着怪人的胳膊才能站立住的景象: 大鱿鱼死不瞑目的眼珠子贴在红树根上,就像被插进了一条管子,然后,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那颗眼珠突然就化了! 圆球像受到了某种严重腐蚀,一点点瘪了下去,融化成模糊不清的一大团粘稠物体,然后,体积减少,慢慢被插进去的树根吸的干干净净! 大树在啜饮它的营养啊…… 那么大一个眼珠子,在几分钟之内就这样沉入海底,然后被消化殆尽了,这颗奇怪的世界之窗扎根在北极的海底,却能长的这么高这么壮,原来它吸取的都是金砂和海里生物尸体的养分啊! 那些托举着眼球的小蛇们颜色越来越深,身上还出现了许多皱褶,这么看上去,它们变得和细小的分叉枝条又差不了多少了,等到眼球被吸光,它们也真的和枯枝一样,一下子破碎成了黑色的粉末,堵在吃饱喝足了的大树根横截面上,把它和地面上的伤口愈合了。 那条红树根好像充满了力气,它像一面暖气片似的散发出微微的红光和蒸腾的热气,一点点把眼珠子转化的能量自下而上传递出去,分散到这棵树的主干上去了。 我伸手一摸旁边的大树干,觉得刚吃过饭的大树真是异常温暖啊,大家都在冰山里呆的太久,忍不住全都往发热的树干旁围了过去。 在这种所有的资源都如此匮乏的地方,只要是有一丁点儿养分可吸收的,我觉得这棵树都不会放过的,它的枝条的确厉害,可以无孔不入的要热量,要营养,它还要…… “啊呜——”夹着尾巴的赖皮突然咆哮了起来。 我靠,我心里猛然一凉。 我觉得有蛇一样的东西缠上我的脚了。 我差点忘记了,大树的枝条连人的体温也要啊! 我的鞋子在钻出树洞的时候,是甩掉了一只的,现在我只穿了绒质长袜的脚,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涌过来的另一波枝条捆住了! 我急的赶紧拉开腰挂包找刀子,与此同时,其他蹲在地上和靠着树干的几个队友也中招了。 “日,我忘了……高温会引发大树的活动,刚才我试探过,大树根的温度比人类的体温低……”冬煌懊恼的叹了口气,开始费力的切割捆住他左手的枝条,他愣了一下,又说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大树很暖和?” 我点了点头,觉得脚上的枝条很难切开,是因为这儿的营养丰富吗?它们比负二层里的那些黑色枯枝要结实多了。 “不是树变热了,而是我们的温度越来越低,从咱们接触到了那些小蛇树枝开始,体温就已经被吸收了……”高小雅有气无力的轻声说道。 当我们意识到出事了的时候,似乎已经太晚了,极其细小的树枝早已悄无声息的蔓延到了每个人的身边,只要其中的一根出动,其余的很快就跟了上来。 怪人被缠住了一只小臂,他低头用牙齿咬住了掉落的匕首,躺在那里帮小王爷把包住的锃亮的脑袋解脱出来;耗子哥灵活的窜来窜去,直到他被新涌出的一批小蛇绊倒在地。 我此刻才感觉到浑身已经冰凉到了何种程度,我握着军刀的手都在哆嗦,我们全都不自觉的想往发热的大树根旁靠拢,那是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可是越往跟前挪动,从那里游走出来的小蛇般的树枝就越多。 高小雅已经不能动弹了,我看到她的脸色苍白,嘴唇是青紫色的,小蛇都在她脖子上绕成了围巾。 她只能惊恐的眨眨眼睛,任由它们把她推动了一两米的距离,停在了我和怪人之间。 刚刚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三十八章 病猫发威了 有了火把,就连我肩膀上的小蛇也放松开了一些,我不敢傻呆着,赶紧抽出一条胳膊,想去帮他一把! 绝望的高小雅睁开了眼睛,怪人倾斜着身体,努力向她靠近,想引开几乎要贴上她脑门的红树根! 火把上爬满了疯狂扭动的蛇群,它们围绕着它,像在舒舒服服的烤火一般,可是巨蟒一样的红树根却丝毫没有反应。 “奶奶的,别忘了,我们这一路都是在树根和树干上走过来的,它们不吸热、没动作,会蹿出来吸热的只有那些蛇!” 二毛子一句话点醒了我们,我一想果然是这样,就算是在负二层放了火,就算是跳进了大树洞,对热量做出反应的也只有那些树枝而已! 原来这棵世界之树是有着明确分工的,树根用来扎进海底沙漠、固定巨大的树干、吸收水和泥沙;红色的那条吸管是捕食者,它用来溶解和吸收猎物,给大树提供额外的养分;对热量敏感的,只有那些小蛇似的树枝,它们才是能够吸热和活动的大树神经端! 我靠,已经来不及了,高小雅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吸管就在她的鼻尖之上一指长的位置,浑身抖的像筛子一样! “Water!Water!”冰雪王子突然嗷的一声叫的比谁都响。 我顿时心如明镜,对啊,想要扩大火势,就用水! 我立刻卧倒在地上,用好不容易抽出来的半个膀子掀开散落在地的大背包。情急之下,人的潜能果然是无限的!平时动作那么磨蹭的我都变得很神勇,我单手就拧开了一瓶水,支起身体往前一顶—— 半瓶水泼出一个大范围的扇形,刚接触到怪人的火把,就立马被引燃了! 怪人被我浇了一身水,他湿哒哒的前胸上也升腾起一团火光,但这招果然是很奏效的,他腿上腰上的小蛇全都找准了目标往上面游走,怪人一得了自由,赶紧就冲过来抄起匕首砍上了红树根大吸管! “笃”的一声闷响,红树根坚硬的厉害,他一刀下来,只切出了一条白色的浅豁口! 我觉得“十万火急”已经无法来描述眼前的状况了,红树根终于是贴上了高小雅的脑子,我知道她即将融化了…… 怪人把火把丢到了我这边,自己带着满胸口潮湿的火焰扑向高小雅的身体——托举着她的那些顽固小蛇很快就转移了目标,全都趴到了怪人的身上! 我脚边的火把成功的转移了我身上的温度目标,看着怪人的动作我心领神会,伸手将剩下的半瓶水全砸过去,把怪人身上的火势继续扩大! 高小雅的身体终于显露了出来!她失去了群蛇的支撑,马上栽倒在地上,和大吸管脱开了联系! 我顾不得去扶她起来,我们造就的火焰正在慢慢黯淡,小蛇们如饥似渴的吸收着难得的热量,如果等到火焰像在负二层一样被吸收殆尽,我们又得遭殃! 我是几个人中唯一没有被束缚的人了,我又拆了几瓶水,像个纵火犯一样在同伴们身旁的区域都点了一把火。赖皮也很有水平的抬起一条后腿贡献出了老大一泡狗尿,火苗蹿起来的速度很快,差点都蔓延到它的狗蛋蛋上去了!队里的人连拉带扯的逃脱出来,扛起晕厥的高小雅,退到了冰墙旁边,死命的在地上搜索着还能使用的其他水瓶。 我特别特别希望那位龙伯人带着他的独角鲸能再出现一次,快把海水放进来啊!我们的水不够用了! 怪人被包裹成了一个大怪物,他胸口上那点儿可怜的火苗早已熄灭了,群蛇拖着他接替了高小雅的位置,大吸管不依不饶的又凑了过来。 我多想变出一把电锯来把这些树根都砍断,可实际上,它们的质感和老椰子差不多,靠着我们几个的胡乱砍伐是灭不了它了,大家的行囊分散的比较开,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多少水,我心说这下可得拼出去老命才能把怪人给救回来了! 我想起树根的横截面里,是一种果冻似的粘液,它最终是要靠树枝的残骸来愈合的,我们没有条件使用救出高小雅的方法再试一次了,既然树根、吸管、和树枝的捕食对象不属于同一个系统,那么…… 那我干脆冒个险,让它们自相残杀去! 我这么想着,心里一动,反正这回不成功横竖都是个死! 我踢开背包拎出另一根火把,借着地上最后一丝火光引着了它。无数的小蛇开始从四面八方奔向我这边,我高举着整个空间中最后一丝火苗,挡在怪人和大吸管之间,当群蛇几乎是腾空而起的冲过来的那一刻,我瞄准了吸管口,高高的举起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燃烧中的火把插了进去! “吱啦——” 我靠…… 吸管果然降不住直接的火焰接触,它本来是暗红色的,现在就像锅炉里抽出的铁块一样通红通红!我觉得里面那些粘稠的液体都跟着烧了起来! 它好像很痛苦的扭曲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三十九章 食物中毒的大树 不对,不是岩浆,是被火苗烧红了的粘液!它从鼓胀中的吸管缝隙处流了下来,而且越来越多,力道越来越大,两三秒的停顿后,它就从“滴”转变到了“喷”的状态! “我操……它要呕吐了!”耗子一拍大腿,赶紧扛起软绵绵的怪人,拔腿就往旁边躲! 他说的一点儿没错,太形象了,我的那把火让大树食物中毒了,它要想恢复过来,就得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去! “日!先往边儿上躲,别正对着喷头!” 冬爷大手一挥,我们都吓得屁滚尿流的奔跑起来,吸管里的粘液可以把人溶解掉,这又被加热了一次,那玩意沾到皮肤上我们就费了! 刚离开原地五六步,吸管就真的开始呕吐了!我靠,那些钻进去的小蛇打着转儿,“噗”的一声被喷的漫天都是! 我不敢回头,只听到连续的闷声从冰墙上传出来,它们被重重的拍扁了吧…… 逃命要紧,就算是下方有路,我们也得先顺着下来时的盘桓树根路再爬上去躲一会儿了,可是那个路口正好就位于呕吐中的大吸管旁边,我们靠近它简直就是作死! 耗子蹲下去开始往探钩上绑绳子,我的心都揪到嗓子眼儿了,那吸管正在把树干里烧的发红的粘液全数吐出,随着岩浆似的呕吐物流淌了一地,我们能看到的所有的小蛇都围了过去! 冬爷突然大步流星的跨到小王爷身后,从他的背包里掏出工兵斧头,对着树干就狠劈了过去! 看着他的动作,我猛然想起了自己对于这棵树干的比喻:电缆和铜丝。 我们在跳进树洞里的时候可以看到,树干是空心的,里面包裹了一些蓄势待发的枝条。那么,如果我们把枝条都弄出来,树干里岂不就是安全的了? “仙人板板!林哲宇那龟儿子保准没死,他从这儿跳进去了!”冬爷累的气喘吁吁的,他往黑树干上一指,我看到那里有个鼓起来的大树结痂,林医生肯定也劈开过这里! 耗子哥见状,也猛然醒悟过来,不再缠绕他的甩钩了,扑上去便和冬爷一块儿发了疯似的破坏树干! “小心!” 我看到从裂开的树皮中,猛然蹿出来一根长条型的树枝,吓得扯嗓子就嚎了一声,还好它的目标很明确,直冲着吸管呕吐出来的火热岩浆就过去了! 我顿时觉得消失的林医生简直是个神,他单枪匹马一个人是怎么能活着走到这里的? 树洞的开凿基本完成了,里面蹿出来三四根长枝条以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这边大吸管的呕吐也接近尾声,树体恢复了原本的颜色,火红的恶心液体流的到处都是,上面趴满了密密麻麻的群蛇枝条。 “老子先去看看!”耗子抄起探照灯,身体一缩就钻进了树洞,冰雪王子紧随其后,赖皮也“啊呜”一声冲了进去。 群蛇的盛宴进行的正酣,它们吸收了这些热量,树洞也开始像在负二层似的渐渐愈合了,小王爷不得不重操旧业,一边从嘴里蹦出极其流利的京骂,一边充当我们的伐树工。 高小雅在不停的用纱布往头上抹血,我本来没有注意到,现在一看才发现,从她一边的眉骨开始,一直到高于发际线的那片位置,全是斑驳的血迹!大吸管到底还是贴上了她的脑袋,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两秒钟,可那块儿皮肉还是被腐蚀掉了…… 我觉得挺心疼,那样程度的伤恐怕是会留下疤痕的,高小雅长的细皮嫩肉的蛮好看,这个疤痕肯定要对她的容貌打折扣了啊! 可是在刚才那种状态下,人没死就是万幸了,再说她已经加入了保密人,长的再好也不能想着相亲嫁人什么的了,而且人家的目的本来就是舍命救师兄啊! 走到这一步,我对林医生的信任感不得不降低了,我以为他进入了冬爷的队伍,他尽心尽力的救过我很多次,他就是个身份干净的队医了。可是,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他还瞒着我们不少事情,他才不是一个仅仅痴情而已的普通外科医生。 “走,他们来信号了!” 小王爷收好斧头,大喘着粗气奔过来把高小雅和二毛子拉过去,冬爷胳膊底下夹着死气沉沉的怪人,我拎着其他散落的包裹。趁着呕吐物的热量还没完全散去,电缆中的铜丝还没归位之前,咬着牙跳进了中空的底层树干—— 这和之前进入树洞的感觉不同,这段下降的时间很短,而且……很漂亮! 刚开始的确是有些恐惧有些黑,可仅仅五秒钟之后,我瞥到了木质被劈砍碎裂的痕迹,想必是耗子他们在这儿又搞出了什么破坏,紧接着,一切都明亮了起来,我能看到身边萦绕着一个庞大复杂的大树根系,它们由粗变细,布满了四周所有的空间,而在这些缝隙中的填充物,就是我们之前见到的那种贝壳碎屑和金砂组成的海底沙漠了。 我知道自己从海底之上钻进了海底之下,这里不在世界之树的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四十章 鱼腔隧道 我不认为龙伯人不爱吃鱿鱼眼珠和触手,我觉得他是故意留下点食物残渣分给这棵树食用的。 还记得他带着独角鲸来到负二层跟我们对视的时候,他是故意放进了海水助燃火势,然后又适时收住了,这个动作让我不由的想到了“照顾花草”这几个字。 温度需要来一点儿,但不能过,食物残渣可以扔下去一点儿,但不能多。 难道世界之树是由龙伯人守护的吗?想想也有这个可能,大树生长在冰山里,而这座冰山很可能是从东方海里飘过来的仙山,北极是北冥之地,龙伯人既然看守着仙山,那不也得看守山里的树嘛! 他当时注视着我们三个的意思,会不会是在想:很好,来了三条新鲜养料? 其实又看到那些小蛇从身边经过,我们都还是蛮害怕的,不过它们的一切行动都被鱼腔隧道挡在外面了,这儿就是个天堂般的避难所啊! 我们很想再多休息一会儿喘口气,然而刚捡回一条命、刚把脑袋包扎好的高小雅就沉不住气了,她走路都有点晃悠呢,可还是头也不回的拎包就走。 她这个女人脾气倔的厉害,任由你怎么喊怎么劝她都不搭理。我理解小王爷为什么一看见她的脸就唉声叹气的了,这人真心的不合群也不听队里指挥,我还记得阿日族的那个莎莉占卜过一卦,说我们之间会有一个人在途中死去,虽然我压根儿不相信这个扰乱民心的占卜,可如果真的会死掉一个人的话,我觉得按照高小雅的这个一心作死的念头发展下去,那人八成就是她了! 怪人苍白的嘴唇终于是恢复了一点血色,我很想给他烧一壶热水暖暖身体,可是火这种东西我真的不敢再随意使用了,省得刚摆脱的那些缠人小蛇再顺着树干涌进来! 我们迈着酸软的双腿零零散散的追逐着高小雅的脚步,在光明的鱼腔中行走,比在昏暗的树干上爬行要舒服太多了!这条鱼真的真的很大很长,四面八方全是海底沙漠里的闪亮宝贝,随便一捧金砂如果被卖到外头去,全是钱啊!钱啊!我都忍不住把手贴到冰壳上,时不时的想去触摸一下!可大家只有干咽唾沫眼馋的份儿,好东西全在外头,可望而不可及,如果想拿到金砂,我们就只好淹死在这儿了! 一条鱼的骸骨再夸张,也不会长的如此过分的,走着走着,我猛然发现大家脚下所踩踏的冰面,不知何时起变成台阶了!我们头顶的冰壳居然露出了沙层,隧道是有弧度的呈现上升趋势的! 如此看来,这个地方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巧合,而是特意修建出来的一座海底建筑,鱼腔长的过分,是因为这里使用了好几条大鲸鱼的骨骼,海底的压强大,又没有钢筋水泥作为柱子,干脆就选用坚实的鲸鱼骨作为支撑,构造出这样一个鱼腔的形状,然后再用冰块作为墙面,把海水和一切危险都隔绝在外面! 是谁这么有心?是谁这么有才啊! 我从未在我们正常人类的世界里听说过如此一种建筑,这里是北极的海底,即使是用现代技术、派出世界上最一流的工程队过来,我也不认为他们有本事仿制出这种技艺的艺术建筑。 我没来由的感觉到,四周的冰壳散发出很古老的气息,我觉得这个地方的建成已经长远到我们无法考证的年代了。 不管这里是出自龙伯人、东王公、北极的远古人类、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之手,我都突然之间忠实的相信:世界上的确有“史前海底文明”的存在! 鱼腔隧道完完全全的从沙层中脱离出来,把泛着微光的海洋最下层水域展现在我们的眼前了。 这里和世界之树附近安静的海域截然不同,这儿热闹、瑰丽,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到的!我们的视线无法眺望到更远的沙漠上了,因为上方和左右方的冰壳周围聚集了大量的海底生物,除了水母和海贝我认识以外,大部分的物种长的实在是让人难以形容!我敢发誓,就算是有个海洋专家在队里,他也得感觉一辈子的研究白瞎了,有的东西看起来压根儿就是怪物啊! 各种各样的怪物们萦绕在冰壳四周,我眼睛都快不够用的了!它们的身躯有大有小,却不像暴力的灯塔水母和五爪鱿鱼似的见面就打,它们之所以能够和平共处在这儿,是因为它们的捕食对象都是同一种生物—— 我们已经钻出了沙层,所以能够看到,从沙层中,正不断的向上翻涌出一些亮闪闪的小光点,也许就是它们构成了海底光源的光源吗?我不是造物者,我不清楚,那些东西看起来像是“孢子”,怪物们很悠闲的偶尔吞下去一颗,就像在吃饭后小点心似的! 在这其中,我看到了一只似曾相识的怪物,它两个眼球是突出长在外面的,脑袋前方有一对布满锯齿的夹子,身体披着一层鳞甲,许多又细又软的腿从那下面伸出来,着实显得有些恶心。 这个玩意的图片我在展览馆见过,那时候学校带我们去看什么化石展,旁边一张大图上画的就是它!这怪物的名字叫“奇虾”,是生活在几亿年前寒武纪的海洋生物啊!我靠,它的种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四十一章 花海 我们硬推着小王爷才能把他带走继续前行,他小时候沉迷的那些恐龙画报什么的,这会儿可算是派上用场了,他指点着我们途径的海底怪物,不少都能报出名字来:菊石、涡虫、僧帽贝、月甲鱼…… 我听得是耳目一新,我想以前真是小看这个大光头了,这家伙如果到什么研究机构去,保准能培养成古海洋专家啊! “小王爷的记忆力真是太好了!” 明显对他有意思的二毛子一脸崇拜相的狂点头,我想起“小王爷”这个称呼,觉得很好奇,便问了问冬爷,这人喜欢自称“本王”,难道他是北京城的皇族后裔不成? 冬爷“扑哧”一声笑的嘴都快歪了,他解释说,因为他家姓王,就像我称呼冬煌为“冬爷”一样,以前大家称呼他的老爹为“王爷”,后来他爹退休,生了个儿子,也加入到锦夜来,大家就自然而然的叫他“小王爷”了。 “你丫的……”小一辈的王爷听到冬煌揭他老底,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转头就辩解道,“你们懂个毛,本王祖上就是正儿八经的王爷!本王这称号是世袭下来的!” “谁知道真的假的……”冬爷朝我吐了吐舌头,又作了个揖跟着打圆场:“是是是,您老的血统可珍贵了!王爷我给您请安了……” “哼,你们等着,回到咱京城,亮家底族谱给你们看看,丫吓死你们!” “好吧,王爷您吉祥……” 我赶紧行个礼制止住他继续吹牛,队里一路上紧张的气氛刚刚有所缓和,我就听到赖皮轻轻叫了一声。 “啊呜——” 又怎么了吗? 这种雪橇狗很奇怪,他们不会向普通狗一样“汪汪”的叫,只能发出“啊”、“呜”这两种声音,听起来像小狼崽子似的。 不过狗原先就是被驯化的狼吧! 赖皮是阿日族放养在雪地上的猎犬,把它带进这么一个连人类都目瞪口呆的海底世界来,实在是太残忍了,原先在世界之树那边还好,它猎犬的本能还帮了我们不少忙。可自从不久前看到了蛇颈龙的之后,它就被吓住了,一路上夹着尾巴,紧紧的咬着怪人的裤腿走着小心翼翼的直线。 刚才它突然放松了牙关,开始小声的鸣叫起来,我看到它的眼睛一咪一咪的,淌着几滴眼泪,眼角还糊着几大块眼屎,好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我们四下一张望,鱼腔内空空如也,鱼腔外万物兴荣,没什么特别的啊! 怪人想像原来那样抱着它走,可他自己的身体都还没恢复呢,赖皮太大太胖了,压根儿就抱不动。 我们觉得它可是被吓坏了吧,也没怎么在意,接着往前走,二毛突然开始了激烈的打喷嚏。 “哎呀,一百岁,一百岁!”她每个喷嚏后面都要跟着一句“一百岁”,我心说天津人民可真是长寿啊! 我赶紧递过去一块毛巾,却堵不住她横流的鼻涕,就算是重感冒,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这么毫无预兆吧?她刚刚还和小王爷一唱一和的说相声呢! 我吸吸鼻子,感觉到空气中好像有股子淡淡的芳香。 “难不成是花粉过敏吗?”小王爷拍拍她的后背,“可是这是北极的海底,不可能有花儿吧!” “快要走到头了。” 耗子遥手一指,我看到前面很遥远的地方,微微露出来一面遮住了视线的东西,头顶的鱼骨到那里为止,也不再延伸了,那儿是尽头。 这时我才发现,从海沙之下走到海沙之上以后,我们脚下的路面一直跟随着海底的起起伏伏,再怎么改变方向或者制造出上坡下坡,都是死死的紧贴在沙漠的上方,倒是我们头顶那个鱼骨的弧度明显的能够看出来,是越来越高、越来越夸张了,隧道里的空间在逐渐加大,远处尽头的那个东西跟鱼骨贴合的很密切,由此看来它也是相当相当高的。 我们的道路还有些坡度,不能看清尽头的全貌,二毛、赖皮、小王爷他们都落后了,我们几个激进派急着往前赶,逐步揭开它的面目—— 那是一扇超级巨大的门扉! 鱼腔隧道的尽头居然被那么高大的一扇门堵住了,这让我们感觉到挺意外的,是谁在海底还要建造一扇门啊,需要花费多少工夫不说,还占用那么大的面积,给谁用? 走在最前面的高小雅完全不怕死,她离我们几个又有一段距离,突然她又加快脚步开始了奔跑,我听到她在呼喊着什么,她好像哭了: “林师兄……林师兄……” 我心里一颤,林哲宇? 大家面面相觑,呆了两秒钟之后,赶紧欢欣鼓舞的朝前跑去!这个失踪了许久的家伙难道就在大门前面吗? 我跑的腿上的肌肉都快抽筋了,空中的花香越来越浓郁,在我们的眼前、在鱼腔隧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四十二章 罂粟花田 高小雅闭着眼睛蜷缩在他的旁边,我觉得她也要死了。 “林医生……你不能就这么跑了啊,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呢!”我蹲下去,抓着他凉到人心的手,喃喃说道,“你答应过,等我们从蓬莱出去以后,是要补给我一件生日礼物的……” “幺妹,别这样……” 冬爷拎着抖个不停的我站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拉过林医生身下垫着的衣服,把他的脸盖上了:“其实咱们都有心理准备不是吗?死就死了吧,咱们杵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已经仁至义尽了,等会儿我把尸体扛着,咱们带回去给他风风光光的下葬了。” 我一点儿也不想听冬爷宣布出他的死讯,我多想时间倒回到2008年的初冬,当他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就应该告诉他,既然是你带我踏上了蓬莱之旅,那你就要保证我们可以一起回来啊! 冬煌用手搓了搓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看旁边这扇大的吓人的门扉,抑制住声音里的感情,转脸对耗子说道:“你别楞着,咱们其他人还得走,该干活的还得干活,又到你最拿手的活计了,试试把这门打开。” 耗子却半天没有回应。 “你不是烦他吗?这会儿知道难受了?”冬爷走过去想安慰他一下,“耗子,耗子?” “嘿嘿……想老子了吧……” 我无比悲伤的心里猛一咯噔,耗子的声音突然变了,如果不是花田里就站了我们四个,我还以为有个陌生人突然跟在了我后面! 我转过头去,他正对着前面的空气指手画脚的,嘴里嘟嘟囔囔说个不停! 完蛋,他是精神病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突然发作了吗? “师兄,你回来啦?”几乎要殉情的高小雅突然轻笑一声,她坐起来抓了抓刘海,尽力想挡住额前的伤痕。 我万分愕然的看着刚刚还被宣布死亡的林哲宇伸出了手,他拉开脸上覆盖的衣物,坐起来,扭过头,如我所愿的冷冰冰的瞪了我一眼! “你……你逗我玩儿啊?”我吓得不轻,连忙伸出手去想摸摸他的心跳,如果没心跳,他就是诈尸了! 可我的手刚一伸出去,就抓了个空,我晃晃脑袋,林医生还躺在地上盖着脸,压根儿就没活动过! “耗子你干什么?耗子!” 冬煌把手伸到耗子哥眼前挥了挥手,而他却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舞足蹈的瞎折腾着,冬煌抬腿给了他一脚,他才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揉揉屁股,“哦”了一声摸索到大门边坐了下来。 他看到什么幻象了吗? 我觉得很不对劲,因为我眼中的林哲宇又一次坐起身来了,他像冬爷摸我头一样的动作,摸了摸高小雅的头发。 我赶紧晃晃脑袋,他果然还躺在地上呢,只是高小雅眯着眼睛,似乎真的在享受着师兄的抚摸。 怎么回事?是林哲宇的魂儿来了? 耗子又不老实了,他坐立不安的敲砸着面前的大门,嚷嚷着“小娟儿”这个名字。 我心说那不是他弟媳妇吗?他看到的不是林哲宇,是另外一个女人的魂儿? 怪人远远的终于赶过来了,他随手摘下一朵大黄花,闻了闻,然后像个傻大姐一样插在了自己耳朵上,一蹦一跳的跑到我身边。 “我日哟,怎么是你?咱俩早分了手,你已经生了娃娃就不要再找我出去耍了!”冬爷满脸惊恐的蹦出一句四川话,连连后退,听口气似乎是看到了前女友! 我给了自己一巴掌,黄花大怪人马上从眼前消失了,我扭头看到他和小王爷他们还只是站在花田前压根儿没过来呢!我突然明白过来,林医生死前为什么会露出一个浅笑,他一定是看到了自己的林太太! 耗子的小娟儿、我的怪人、冬爷的前女友、高小雅的林师兄,我发现身处在花田中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对象! “都给本王出来!少呼吸!”小王爷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们几个站在花田边拼命的朝我们招手,怪人用毛巾捂住了口鼻,冰雪王子戴上了防毒面罩,二毛和赖皮站的远远的,都快看不到身影了。 冬爷马上反应了过来,他摇摇头驱散了前女友,拉着我起身,一脚又踢在耗子后腰上:“先走,这个地方不对劲!” 可耗子实在是入戏太深了,他“咣咣”的砸着门,一个劲儿的叫嚷着:“娟儿,你给我开门啊,我困死了我要睡觉,真的是我好吗?” “是你妈个头啊!那是你弟媳妇!”冬爷一把抓住他领子就往后拉,我见状也赶紧奔到高小雅跟前抓住了她的手。 可是高小雅的力气变得很大很大,她居然用一种穷凶极恶的眼神瞪着我,一把打掉我的手,不让我碰她,还指着我的鼻子尖就大骂起来:“都怪你!你凭什么要搀和进来!滚,你赶紧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四十三章 让记忆沉眠 我慌忙的给突然脆弱起来的耗子哥擦着眼泪,他还在咧嘴笑着,眼泪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往外淌。 “小娟儿不给我开门……”他抓着我手里的破布自己胡乱的抹着脸,对我说道:“她说我不是她男人。”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了,是干脆拆穿他,还是顺着他的混乱思维来? “耗子哥,你歇会儿吧,先别想着开门的事儿了。”怪人用皮筋把毛巾束在了脸上,腾出手来给他按了按太阳穴,“管那女的说你什么,反正你肯定是个好男人!” 耗子一把抓着怪人的手,扑哧一声又笑了:“你猜我是谁?” 坏了坏了,他又开始问这样的问题了,他脑子要崩! “你是王浩,你不是王亮。”怪人非常淡定的直接回答了他。 而他居然也很淡定的继续说道:“你和小娟儿说的话一模一样,我们俩从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长相没有差别,连我自己都区分不出来了,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耗子的目光扫视过我们几个人,停留在我脸上。 我有些害怕,只好随便应付了一句:“因为……因为你比他帅!” “因为你不会去伤害别人。”怪人一把推开我,挡住了耗子咄咄逼人的目光,接过了这个茬。 “我砍掉了他的一双腿。” “那是因为他想要了你的命。” “我上了他老婆。” “因为你爱她,你不想让她伤心,你甚至希望留在蓬莱的是王浩,你自己才是她需要的王亮。” 我着实吃了一惊,一向傻不拉叽的怪人居然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来引导耗子? “我……我把一切都毁了,我的家,小娟儿的家,我那些兄弟的家……”耗子哥的表情疲倦极了,他把脸埋在膝盖间,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喃喃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害怕了,别都针对我,别再骂我、杀我、绑着我……出海前不是一起结拜了吗……” 回忆着王亮死前的描述,继续听着耗子哥的念叨,我仿佛重温了他的记忆,看到了他最惧怕的那幅画面:在赤金楼阁里,他邀请了一块儿出海的城外兄弟们进来做客,他忙前忙后的张罗着,小妖童跟在它屁股后面跑来跑去。 他心里很骄傲,以为自己可以借着东王公的身份在兄弟们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可是他没有注意到他们眼中的阴谋和嫉妒。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喋喋不休的炫耀着静谧之城的主人所拥有的一切,他觉得以自己的地位可以带领这一帮结拜兄弟过上很舒适的日子。 他醉了,他懒洋洋的靠在龙椅上,为大家介绍了东王公专用的大青鸟。他唾沫横飞的讲述着一段美好的未来,却突然觉得后颈一凉,自己被什么人扎了一刀,推下了龙椅。 身后的那个人拎着沾满鲜血的刀子,冷笑着蹲在了他的面前,那张脸,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耗子枕在自己的汩汩血泊中,觉得刚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他请来喝酒的兄弟们狂笑着,轮番坐上那把龙椅,然后,他们的笑脸僵住了,每一个自私的人都不会妥协于利益归属问题的。很快,他们也掏出刀子,相互扭打在了一起。 耗子想起身阻止,可是他的力气只够挤出身体里的血和眼泪。看着曾经发誓过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一个个倒在自己人的刀下,或者枯萎在青鸟面具的魔力里,他的体温和心脏都渐渐的凉了。 他看清了他们的面目,他也看到了自己的亲弟弟是怎么满脸的狰狞,也不擦干沾满了血污的脏手,就伸向了三足青鸟。 冬爷蹲过来,搂住了耗子发颤的肩膀。 他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对能够信任、绝对能够依靠的有力支撑后,耗子放松的长舒了一口气,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眼神很空洞的盯着发光的地面,连眨都不眨一下了。 虽然他没说,但我想兄弟残杀的惨剧到了最后,应该是由小妖童来收场的。 可能在聚会开始的时候,他被耗子哄去睡午觉了,而那拨阴险的家伙也完全没把那么小一个孩子当回事儿。 小妖童是受到了耗子照顾,才成长起来的,当他发现自己的后爹被别人砍倒在血泊中、当他看到城外闲杂人等的脏手伸向了东王公的位子时,他血液中固有的某种东西和青鸟面具带给他的东西,肯定促使这个孩子爆发了。 想到那个小小的他,我心里很难过,在城中他所表现出来的极度冷血和暴力,恐怕是人类带到蓬莱去脏东西,把他逼出来的吧。 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年,我的小尾巴才会接替他的位子,我想那个时候,小妖童也就终于可以放下重担,从虞渊来到这里退休了吧!我幻想着许久许久之后和他的见面,急切的想推开花田对面的那扇大门,希望他会等在那里,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向我说一声“再、见”。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四十四章 隐藏的符号 我都快热泪盈眶了! 如果真的是吗啡过量……那不是和阿日族冻在洞穴里的那些家伙一样,属于中毒性的假死吗?如果是假死,那就是虽然探测不到心跳脉搏,但脑电波还是有的,那也就存在苏醒的概率!林医生还有救! 我难耐内心的激动,抄起地上的醒脑药水瓶往蒙住脸的毛巾上狂倒一气,跟着就冲了过去! 我奔到大门前,看着高小雅把针剂推进了林医生冰冷的身体里。 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醒来,假死虽说是身亡脑未亡,可林医生一直都躺在花田里,也没有被什么绝对寒冰给冻住,万一他的各个器官已经衰竭到不能运作了,那即使他的大脑恢复了意识,他也睁不开眼睛。 冰雪王子很义气的把自己的防毒面具摘下来卡在林医生的脸上,然后背他上肩,在高小雅泣涕涟涟的呜咽中向外走回去。我弯腰捡起他抢来的那件阿日族老太太的大衣,发现地上还散落着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样样捡拾着,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那扇巨门跟前。 耗子的工具箱掀开了盖子,歪倒在那里,我走到跟前,看到在距地面一米六七的位置上,伸出来很多条纤细的尼龙丝,这应该是耗子未完成的开锁工程。 在这些丝线的中央安插着一根铜质的小棒,底下是一个带弹簧的精巧装置,它的隔壁是一个形状奇特的插槽。 那个高度对我来说需要抬头仰视,可如果换个正常的青年站在这儿,就正好处在视线范围内了。看样子,那里就是这扇巨门的门锁位置,本来得有一枚钥匙或者信物之类的玩意正好能匹配进插槽里才对。 仔细看看插槽的轮廓,我就知道这扇门只有耗子这种人和阿日族的人才能打开了,那里如果嵌入一尊青鸟造型的器物正好可以填满,而那个莎莉在给我们神神叨叨的占卜生死的时候,她就是祭拜的那尊青鸟牙雕 而耗子已经卡进去几只奇特的小工具,他想试着把插槽里能够触发的凸点都给压住,可惜他的假钥匙只做了一半,他就栽倒了。 我垫着脚尖接着往下瞥—— 虽然巨门没直接打开,但它下方的外皮出现了一些变化,那里似乎是有一道可以活动的缝隙,耗子通过半截假钥匙找到了它的位置,然后将它给强行撑开了 这个缝隙打开以后,露出来的是一枚三十公分大小的方形黑洞,支撑着它的是个菱形的玩意,那似乎是一种迷你型的千斤顶。一颗指甲盖似的小灯泡从黑洞内部发出光芒,耗子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太多了,他直接把门锁内部的构造以这种方式呈现在了眼前! 我心痒难耐,眯着眼从那个洞里看进去,发现那儿不是想象中的齿轮或者复杂搭扣,那儿总共分为两层,由两块小板子构成,但具体内容是什么很难看清。 正好我手里有刚捡起来的耗子哥的工具盒,我打开以后摸出了一支放大镜举在眼前,再次看进去,这下门锁里的机关可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了眼前了: 两层板子之中,靠上面的一层覆盖着厚厚的粉尘,底下藏着什么无法得知,而下面一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珠子,细看过去,珠子的模样和我们在负一层见到的水滴凝结物没有什么区别! 这两层板子的背后,被插入了很多条尼龙丝,顺着它们的方向往上看,丝线的另一头就是从巨门上伸出来的那些。 我发觉这一招很像霸王宝藏里,那个假猴哥对付星宿图石门的方法,我印象很深,耗子还说过这是他们那一派的独门秘籍呢。 看来,外头的尼龙线控制的,是板子的运作,它们的变动才会触发到某些机关点,从而控制这扇巨门的开合状态。 那第一块板子显然已经被耗子搞定了,因为后头连接的尼龙线都绷的直直的,而第二块上,我看到几乎所有的尼龙线都是软趴趴耷拉着的,只有几个方向极个别的点绷紧了几根,耗子似乎只完成了第二块板子的一小部分。 我觉得我的视野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动,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第一块板子有点儿被遮挡住了。 但我一直站在原先的位置没动弹过啊!我收回目光在大门上看了看,这才发现那个撑开门锁缝隙的菱形千斤顶变得扁了一些。 难道是门锁的力道正在慢慢回劲? “幺妹儿,你做啥子哟?又出现幻觉了?” 我回头一看,冬爷正在田边像个着急孩子回家吃饭的爹一样朝我招手呢!我回应了一声,正想走,看到他旁边的耗子哥还是那副灵魂出窍的样子没有起色,又停下了脚步。 我想再这么等待下去,不知道耗子哥啥时候才能把魂拉回来,而那个好不容易撑起来的缝隙万一在这期间闭合了,岂不是前面的功夫都白费了? 我朝冬爷摆了摆手,转脸又走了回去。依照耗子哥的方法,接下来是该操作第二块板子背后的尼龙线,引动它上面的触发点了,如果那个千斤顶真的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四十五章 正误判断 “咱们自己动手吧,试试能打开这第二块板子不?”怪人指了指从上面露出来的那一把尼龙线头,“反正‘等着’和‘不成功’都是同一个结果,这缝隙一闭合,咱们就找不出第二个撬锁的设备了。” 我们回头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耗子,冰雪王子看到我们难为的表情,蹲下身去,晃悠着耗子的脑袋,想试试暴力把他唤醒。可是耗子一脸疲倦,紧皱着眉,怎么也不愿意搭理想要给他一巴掌的人。 冰雪王子无奈的站起来耸耸肩,看来耗子是真的指望不上了。 “来吧,咱们试一把!”冬煌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们四个人商量了一会儿,用耗子工具盒里的长尾镊伸进小洞口,先针对那些已经无用了的第一层板子,将它们背后的尼龙线一根根抽出来,这样,露在外面的线头便逐一减少,剩下的,就都是控制第二块板子的引线了。 这个过程很费功夫,而且超级揪心,就生怕哪一根线抽错了,大家的努力前功尽弃。我们四个人轮流作业,虽然都蒙上了浸湿药水的毛巾,可在花田里时间呆的一长,眼前还是一阵一阵的发花。 后头一直照顾着林哲宇的高小雅发出一声惊呼,他有脉搏了! 我的心砰砰狂跳着,我咽了口唾沫,却不敢回头。我们手头的工作对微操要求很高,必须稳住心情才能控制好不让手发抖。菱形千斤顶越来越扁,当第一层的尼龙线全部抽出以后,我们根本都看不到它的存在了! 剩下的一小卷尼龙线全都是松松的耷拉着的,耗子可以像神仙一样操纵这些丝线运作,我们没有这个技术,只能从那个张开了二三十公分大小的缝隙间,比对着上面一块板子上显现出来的奇特符号,确定可以操作的冰珠位置。 在第二块板子的背后,耗子已经试探出了五六根毫无用处的尼龙线了,这几根绷得紧紧的线头,都分布在边边角角的位置,正面的小冰珠都是破裂的。 冬爷考虑了一会儿,做了一个非常生动的比喻:我们面前的这块板,就相当于一片快递运输中常用到的气泡塑料膜,每一粒气泡的背后都藏着一根穿了线的绣花针,当我们拉紧某些线头的时候,绣花针就会戳破它前面的气泡,永远的瘪下去,那么,如果我们要留出一个特定的形状来,我们就要戳破其他的气泡,才能将它凸显出来。 这个目标一明确,我们心里可就好受多了,时间不等人,千斤顶已经严重变形,我觉得它马上就要从中间被折断了的样子。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在第二块板子上找到我们需要预留出来的符号形状,然后将它们背后的尼龙绳固定住,再戳破剩余的那些冰珠子。 小王爷迷迷糊糊的在眼前抓挠着,我们消耗了太多的时间,毛巾上的药效都过去了,他出现了幻觉。 对照着第一层板子,那个圆形的位置很容易摸清,冬煌掏出笔纸,把内部三角形的图案勾画了出来,好在那是个等边三角形,我们确定一个冰珠点的位置,然后往三边数出同样数目的珠子,这个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的符号就被摸索出来了。 我大义炳然的承担起了固定板子背后尼龙线的艰巨任务,我的胳膊比较细,摸准位置后,两只手可以同时从洞口伸进去捏住丝线,这可要比长尾镊子方便、也安全多了。 我左手和右手小心翼翼的,极其轻柔的按照冬爷画出来的示意图摸索着那些重要的绳头,我将它们温柔的、又紧紧的捏在手里,向怪人使了个眼色。 他走到那把尼龙绳前准备向后拉扯,我们得把我没捏住的绳子都绷直,这样一来,那个符号以外的冰珠就会全部爆裂。这是个冒险的举动,万一哪里出了差错,他的力道大一点,拉走了我手中的尼龙线,或者冬爷给我的示意图上少画了一根的话,那……我不知道这扇门会不会像银行提款机一样吞卡,可一旦这个张开缝隙急速闭合了,我的胳膊可就得被碾压成饼饼了…… 我闭上了眼睛,把注意力全集中到手头上去,确保着每一根尼龙线的位置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觉得等有机会,我得学习一下耗子哥保养皮肤的本事,他青葱般的左手比我要细皮嫩肉多了,这样的皮肤肯定会拥有更敏锐的触感的。 “道哥,动手吧。” 我在再三确认丝线数目无误后,冬爷把手搭在我颤抖的肩膀上,我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 “要来了。” 怪人捏起一条线头,慢慢的向后拉动了一下—— 我感觉到手指边凉丝丝的,有个小冰珠爆裂了。 “继续!”我一看我们的方法靠谱,赶紧打起十分的精神来。 怪人逐一试探着那把绳头,我感觉到轻微拉动的就赶紧喊停,把那个符号留出来,其它不吱声的就任由怪人一一戳破。 我的精神高度紧张着,除了手中的尼龙线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幺妹,等一等,幺妹?”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四十六章 橙红色门扉 我们四个人连连甩着脑袋和各自的幻象抗争着,打算回到花田之外等着耗子醒来再做打算。我们这些外行人果然是折腾不出什么门道的,我刚垂头丧气的拖着两只熊掌走了几步,身后的大门突然“咣”的一声,发出了洪亮的撞钟似的声音! 回头一看,从那个缝隙中突然冒出来两条橙红色的细线,它们分向两边延伸到巨大的门扉上去,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游走着、流转着,在空无一物的两扇门扉上逐渐绘制出一幅瑰丽的图画来! 我肿胀的手臂上再立起鸡皮疙瘩,实在是刺痒的难受。我面前就像是有位看不见的画家,他左右手同时开工,握着两只橙红色的荧光笔,正在自下而上的为我们现场作画! 我们头顶的鱼群若无其事的翩然游过,一篇宏幅巨制在一分钟的时间里出现在海底隧道的尽头,惊艳了所有目瞪口呆的凡人。 那幅图的复杂程度超乎我对所有装饰图案的想象,整个门面被勾画的满满当当的,每一片空白、每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落里都有内容,它的精细程度甚至超越了赤金楼阁三层里的那幅世界地图! 世界地图已经细致到,我连画上某个女人佩戴的青鸟头冠轮廓都可以大致认得出来了,我还以为那就是古代工匠技艺的极限了。而和这扇门比较起来,它不是雕刻,它不需要考虑凹凸面占用的篇幅和阴影效果占用的面积,它是由纯线条组成的一副白描图,就连画中人物的发丝都是一根一根可以数的清楚的! 画中有很多不同样貌的人物,在他们周围还外绕看起来很像人类的动物、植物、怪物! 我们心里清楚,这个北极地下工程的历史是要以“千年”为单位来计算的,至少,东王公一族应该源自于此、并且还要回归于此,那么这儿的形成时期不会晚于蓬莱的赤金楼阁,我们眼前的这幅图像中绝对包含了大量古代文明所留下的信息! 不过呢,根据锦夜里的规矩,进入一片没有对外公布过的地下领域时,是不能私自使用相机、DV之类现代记录设备的。 这有几点原因: 首先,保密人不是考古学家,我们没有权利也没有必要带出什么古迹的证据公布于众;我们也不是开发商,需要把某个景点的内容全数记录下来,再做成图册什么让别人去参观。 保持住一个秘密的精髓就在这里:你的心里知道一个秘密,当你说出来的时候,别人可以选择相信你,也可以提出很多质疑,说你丫就是吹牛逼。因为你拿不出跟某某古尸的自拍合影来证明事情的真假,这和古籍上记载的“传说”是一个性质的。 这个传说中的秘密被人发掘过,可除了当事人之外,这仍旧是个秘密。 其次,这是“地下工作者”的守则,其实所有的博物馆也是这样要求的,如果你在参观正儿八经的一件古玩真品时,旁边肯定是有“禁止拍照”的标示的,相机闪光灯的波长和普通可见光的波长有很大的不同,这样的波长会改变原本就脆弱的古董中的高分子结构,导致珍贵的古迹因为拍一张照片而受到变质性的破坏。 保密人不是盗墓贼,我们会把人类带来的破坏性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所以要想从十二金人身上得到秦氏天书的话,只能用“拓印”这种老掉牙的手段。 而且,从锦夜的氛围来看,就知道这是个惯于遵守传统的机构,我们的行事方法里,也会延续着很多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虽然我们没有贴道符点烛灯的习惯,但把镜头伸到你祖宗的脸上,这是极其大逆不道的行为。 再说世界上有没有鬼魂妖魔还是个解不开的谜题,你不尊重它不行,尤其是在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迹里。你拍摄了一段DV,带回家发现有一只阿飘在时刻伴随在你的身边,这会是一件摧毁你世界观的蠢事。 所以大家只好瞪大了眼珠子,全都振奋起精神来,想把眼前的景象牢牢印记在脑子里。 这幅画实在太大太复杂,最要命的是,它一边描画着,一边还在渐渐消失呢,我们压根儿就看不到整幅图的全貌啊! 目前来说,两条橙红的染色点已经从下方游走到中上方了,这样,最上面的图案还没被显现出来,而最下方刚刚还让我眼花缭乱的图案就看不清楚了! 朦朦胧胧的,我可以确定我看见了一双眼睛,还有两条挂在耳朵上的蛇,那么至少门扉上是绘有一位东王公的! 但是……那真的是东王公吗?我觉得他是一个人面鸟身的人。 似乎是在他的脚下,不对,准确的说,是在爪下,踩踏着一个身形圆润的女人,这个女人挺着大肚子,散乱着头发,口鼻留出了可能是血的液体,好像已经筋疲力尽的死掉了。 是角度原因还是怎么着,橙红线条又勾画了几笔,我觉得那个东王公的鸟身似乎又变成人身了,人身下才是三足青鸟吧…… 来不及细看,那一片的内容转瞬即逝,我心急如焚,简直就想让时间倒流回去再看一遍,可是橙红色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四十七章 你所见到的人 那扇巨门真的是“被打开”! 因为有一条崭新的隧道插进了我们这条隧道的内部,是它的力量顶开了巨门,使两边的空间相通了! 原来刚才的撞击就是对面的那条隧道对接我们这边的时候造成的,巨们没有自动开启的装置,也不会有东王公亲自来迎客,门锁所引发的,是另一条隧道的开启和并入。从刚才的那股水流来看,对面的隧道是从海里冲进来的,它原先独立于这边的结构。 我们在刚才的慌乱中踩爆了无数的北极罂粟,这会儿惊吓劲儿一退散,眼前的幻象全都冲了出来,大家强撑着最后一点儿意志力,扛着林哲宇,抓起所有包裹往新出现的隧道奔跑过去,一路上像集体喝高了似的摇头晃脑、跌跌撞撞的! 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是满脸爱恨交加的表情。我想如果把所有人脑海里的幻象都显示出来,这会是多么热闹的一个场面!那将会是十六个人外加两条狗的旅程啊…… 而且,很多人会看到别人眼中的自己,至少我们队里会多出来重复的一个怪人,一个林医生,二毛子那边多出来的应该是小王爷吧!而我也能借此机会看看传说中的冬爷前女友、耗子哥的小娟儿和林医生家跟我同一种心脏的林太太了。 我和一真一假两个大怪人携手飞奔着,越过罂粟花田、踏上新隧道的冰面、穿过巨门的束缚,直至花粉过敏的二毛不再打喷嚏,空气中的花香味儿消散,我们才停下了脚步。 我们都知道心里所想的那个人即将消失,大家脸上浮现出恋恋不舍的表情,看着各自的幻象渐渐走远。 耗子哥的魂儿回来了,他忍不住朝前跟了两步,送了送可能再也见不到了的小娟儿。 我心里的怪人一直用那只发亮的眼睛盯着我,倒退着消失在远方。 我觉得和叹了口气的冬爷、还有泪眼朦胧的冰雪王子比较起来,我还是很幸运的,至少告别了那个假的,我身边还有个真的不是? 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活生生的朝闻道,他瞥了我一下,慌忙把眼神移开了。 感情这东西,我还不太懂,但似乎它是很会折磨人的,哪有那么多凑巧,你看到的人是我,我看到的人也是你呢? 二毛还流着鼻涕,她站起身来擦了一把,扑过去直接把真的小王爷抱住了!我心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行动派表白吧,他俩其实还是挺配的。 可是小王爷没有搭理她,我突然想起来,我们这拨人中,有一半是不能谈婚论嫁的保密人啊,哪有资格扯什么爱来爱去的话题,锦夜的人除了大掌柜的有老板娘之外,其余的家伙估计一个比一个苦逼。 保密人所爱的人,难道都要相忘于海角天涯吗? “咳咳……” 我原本有些心酸,直到听到这声音,一下子心里暖和起来—— 林哲宇醒了! 我们围在旁边听着林哲宇这个死人复活的呼吸声,心里可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了。 他挨了纳络芬、强心剂、和其他四五支急救针,高小雅一直在一刻不停的给他按摩着心脏和四肢,他刚刚又经历了一路颠簸,被我们连拉带扯的拖到这里,再不复苏的话他就该真的被确认死亡了! 我长出一口气,盘腿坐在宽阔的新隧道中,突然想到了冰洞中那些胸前纹有蝴蝶的阿日族人。 吗啡,假死,复活。 高小雅说过,他们的瞳孔都缩成了针眼状,无心跳无脉搏,身上没有明显外伤,看情况有可能是吗啡过量造成的中毒现象。 而林医生也是吗啡中毒,但他显然是打不开面前的巨门,被困在这片北极罂粟里才导致的出现了幻觉,对方是他日思夜想的老婆,从体力到精神上他都无力逃脱,继而摄入了过量的吗啡,才会倒在了花田之中。 林医生的假死是个意外,可阿日族的那些人呢?怎么可能那么多人全出现这种小概率的假死情况呢? 也许他们的假死是故意的。 北极这地方生存环境太恶劣了,原住民就算再彪悍,也定然有死于疾病、衰老、北极狼和北极熊口中的族人。我们忽略掉的信息太多了,冰洞中只有身体完整无外伤的青壮年,由此可见,阿日族让我们送殡的地点不是统一的,“死亡”的人才叫做下葬,他们的尸体并不保存在这里,洞里假死的人是有选择性的运送过来的,他们的葬礼应该叫做“冰封”。 高小雅用瓶盖喂了林医生一点葡萄糖,我们静静的等着他苍白的身体恢复血色。我一回头看着远处那长到无边无际鱼腔隧道,突然在想,和这边新隧道的高度宽度不同,我们来路所见的那些空间,以巨人的身躯是挤不进来的,如果把它们看做一项大工程的话,那这个工程肯定需要身强力壮又耐寒的人类来修建。 而回想起我们亲手葬下的那个假死之人,还有洞穴里的那些冰冻住的家伙,他们个个都是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四十八章 林黛玉的颠覆 林医生看起来渴的要死,一瓶葡萄糖被他咕咚咕咚一气儿就干完了,高小雅顶着脑门上的伤疤站起来,举着一袋生理盐水给他一点一滴的注入着,满脸的心疼。 他刚才抱我好像用光了最后的力气,这会儿又蔫吧下去了。 他不知道死了多久,身上已经完全没有干粮和水了,苍白的脸颊有些消瘦,他的胡子也刮的乱七八糟的,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憔悴。 大家一边耐心的等着他挂完点滴,一边给自己身上的大小伤口换药。包括我在内,每个人都受了点儿皮外伤。怪人在世界之树的底部对付那些缠人小蛇的时候太拼了,他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脏脏的满是泥灰,却很无所谓的喝了口水就算了,他眯着眼睛看着冰墙外的景色,好像眼巴巴的等着从天而降一条烤好的鱿鱼须子,然后穿过冰墙砸到他的脸上来似的。 我走到他旁边拉过他的手,边用小棉签帮他清理着指甲缝中的干涸血迹,边觉得自己有点臭不要脸,这活儿不是该让那个莎莉来干吗? 可是握着那只长着奇怪藤蔓的手,我是真心的不想松开。 林医生顺着我的指引瞥了一眼,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是皮肤科的大夫。 小王爷始终没有见过龙伯人的样貌,他又很痴迷于史前巨兽,便趁着这个功夫一个劲儿的缠着我们多给他描述一些。 其实对于龙伯人,我们的了解也仅限于外表而已,小王爷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已经把冬爷逼到词穷的份儿了。 “不对,不是所有龙伯人都是男性的,带着独角鲸的那个,就没有小鸡鸡。”怪人转过脸来,反驳了冬爷的龙伯人清一色爷们儿说。 我一回想,在归墟之下和负二层见到雕塑般的深海龙伯人的时候,我上来就被他眼神给镇住了,哪儿注意过其他部位啊,难道龙伯族人中身形最大的那个,其实是个母的? “有意思,这挺符合深海鱼类的特征啊!”小王爷兴趣很浓的解释道,“陆地动物一般都是雄性的体型比雌性大一些,而深海中的很多鱼类,雌雄间的身体差异是相反的,因为在这种艰难的生存环境下,雌鱼需要承担更多的风险和责任繁衍下一代,而雄鱼只要提供精子就可以去死了,比如康吉鳗、鮟鱇鱼什么的,雌鱼可以比雄鱼大出20多倍呢!龙伯人也是深海生物,说不定他们也是如此,这里最大的是雌性,你们在蓬莱看到的小家伙,都是和她分隔千里的小男友吧?” 这个说法倒让我耳目一新,的确鱼类和人类的区别是很大的,我们不能用陆地动物的眼光去看深海动物,北极的龙伯人如此高大,也许它是年龄够老,在寒冷的海域缓慢的生长了太久,也许它是巨兽时代遗留下来的生物,也许它可以用“她”来表示,这是正儿八经的巨人之母。 一个问题可以有多种解释,也说不定这多个解释才能共同构成一个问题的答案呢? 大家讨论到这个话题,我突然觉得很恶心,别管是雌的是雄的,同样需要人类女性的东王公好歹是人类母亲正常怀孕分娩的,而龙伯人是怎么出生的?梁阿婆说玲玲的肚子里都是鱼籽,想想我就浑身难受,这该怎么生产呢? 可这也让我忍不住赞叹着生命的力量。不知道小鱼籽的孵化过程是怎样的,它们会先变成小蝌蚪,然后渐渐生长出手脚来,最终变成人形吗? 我不敢想象深海龙伯人那种庞然大物起先只是一粒鱼籽,他在不见天日的海底花费了多少年生长?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也许……龙伯人是和鲨鱼的生产方式类似,这个物种比恐龙还早出现三亿年,那一套生殖系统足够完善了。”小王爷摸摸头开腔道:“鲨鱼有卵胎生的,也有直接胎生的,你说的那个玲玲肚子里的鱼籽,可能是多枚受精卵吧?” 林医生曾经给我们讲过卵胎生是什么意思,也就是卵先在子宫内发育,等到成熟到一定程度,才会从母体中脱离出来。 “这太专业了……我没生过孩子,这种问题不清楚……”我赶紧摆摆手避开小王爷的眼神,“我是听你们锦夜的梁阿婆说的,具体B超里显示的是什么情况,我也没见到。” 小王爷兴趣十足的给我们侃侃而谈着:“沙虎鲨为例,在雌鱼的子宫内一开始也是有很多条受孕的小鱼的,它们逐渐长大,长出牙齿来便开始相互撕咬、吞食掉自己的兄弟姐妹,以获取营养。最后从母体里生出来的,只能有一到两条小鱼,它们是杀戮中最后的胜利者。” 我越听越觉得难过,那些被蓬莱的海神掳走的女人,难道都要忍受着小宝宝在肚子里自相残杀吗? 冬爷消化了一会儿新知识赞同道,那些跃进号的女人都被带到晨雾之海里去了,她们的生产应该也是在海里按照海生动物的方法进行的,以小王爷的这个说法,一个人类女人的肚子也是可以生出一只小龙伯人的。 而且如果我们假设被发配到北极的龙伯先人是雌的,留在蓬莱的只有雄的了,那凭着梁阿婆的强势基因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四十九章 消失的耗子 我们不逼问,林医生就不会主动说话,我觉得撬开他的嘴实在是困难,便直接问道:“所以你是因为听你老婆讲了个故事,才会知道这个地方,然后按照她故事里的方法走到了这一步?” 他自从抱过我以后,就不愿意往我这边看了,听到我的问话只是点点头。 “目的呢?她让你来的吗?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需要你带回去?” “没有,我在重返旧路而已,我想要经历她的过去。” 我心说这个林黛玉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的多了……连自己老公都不了解的过去,是一段什么样的秘密? 小王爷很不耐烦,他满是质疑的语气问道:“你是做梦还没醒吗?你这种借口本王可没发相信!你说你有个牛逼的老婆,那好,本王倒要请教一下她叫什么名字?!” “刘晚庭。” 我心说还真巧,林黛玉跟我还是本家呢! 冬爷和小王爷却同时愣住了,冬爷转脸又确认了一遍:“刘晚庭,是文刀刘,加上傍晚的庭院那俩字?” 林医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我日,你老婆多大年纪了啊……”冬爷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小王爷,“这两个字可不容易重名啊。” “具体年龄不清楚,反正不到三十。”林医生微微挑了挑眉毛,流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关注。 “那就不对了,是巧合还是怎么着……”冬爷自言自语道,“我们锦夜有个前辈,我和小王爷没见过,但是这个名字老一号的人都知道,是挺了不起的一个女人啊!” 我摇摇头道:“前辈?加入保密人的最低年龄也得十八,你们的前辈,那应该很老了吧,林太太年纪比你们还小,估计是搞错了……” “名字是一模一样的,不过脸我们没见过,不好断定……”小王爷对林医生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不少,他小心翼翼的说道,“世界上牛逼的人不少,这其中的女人却是凤毛麟角,能来到这个地方还能活着出去的女人,如果不是祭品,那她的身份八成和咱们这种队伍脱不了干系吧……” 林医生耸了耸肩。 “你再好好想想,她真的不是化了很浓的妆?”小王爷的问法很讨打,“如果我们说的是同一个刘晚庭的话,那你确定她头发不是染的?脸上褶子没做过拉皮吗?哎呀别生气啊!本王不是帮你分析吗……” 林医生波澜不惊的脸气的有些变形,高小雅忍不住站了出来:“嫂子真的很年轻,我是见过她的……她……” “不要说了,把吊针帮我拔掉吧。”林医生一把拉住高小雅,堵住了她犹犹豫豫的说话。 我知道林医生既然终结了这个话题,我们是从他那儿再也套不出来什么信儿的了,“刘晚庭”这个名字的出现给队里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我突然觉得这个神秘的女人把我们全给串起来了:冬爷和小王爷的前辈、高小雅的情敌、林医生的妻子,甚至我的右胸膛里还有一颗和她类似的心脏,我们在霸王宝藏的相遇就是因为林医生想要拯救这个女人,我们会出现在北极,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她曾经到这儿来过! 不知道林哲宇在亲眼看到他老婆所描述的画面一一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佩服?惊恐?惋惜? 怪人也被他老婆镇住了,小声的问道:“那她……现在到底是病的很重?还是已经……去世了?冰洞里像个棺材一样的停尸位是你挖的吧,是想给她准备的?” “是给我自己。” “你丫的……你果然是来作死的!”小王爷叹了口气。 “因为我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死在这儿,如果我遇到了什么危险受了重伤,我希望还能返回去,和洞里的其他人拥有一样的结局,没想到一个人进入这里容易,出去就难了。” 我们听到这个说法面面相觑,这话直击到了我们问题的重点:那些阿日族冰冻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很累,其实很不想再说话了,可是扫了一眼我们迫切的眼神,还是幽幽说了一句:“等待被选择。” 听到这句话,我的脑海里马上浮现起送殡之日,阿日族人那首像悼词似的诗歌。那诗的大体意思是经由二毛子翻译给我听的,我记不住每一句话具体是什么,但有两个关键词我的印象非常深刻:“神明的选择”,和“活着团聚”。 我们已经知道,下葬进冰河里的尸体都没死,在一定的温度下,他们可以解冻。而如果他们真是吗啡中毒,那使用纳洛芬这种药剂,又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个复活的机会。 “等等,东王公是年代久远的人了,纳络芬是被淘汰的镇痛药,而且是合成药剂,他又不是医院库房的人,去哪儿弄这个东西?”高小雅打断道。 “在古代,方士就是科学家,他们那些家伙炼丹的时候说不定就弄出什么新玩意儿来了。”小王爷解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五十章 底下的巫师 “我日……我声音小吗?”冬爷脸色一变,快步往前赶了赶。 前面的林医生转过头来,高小雅替他问道:“你们在叫谁?我们前头没有人啊!” ……我赶紧转脸又看了看后面,二毛子正粘着小王爷的胳膊走的很近,在往后就是空荡荡的隧道了,哪里有耗子哥的身影? “不对劲啊,他不是一直走在最前面的吗?” 冬爷从队首到队尾扫视了一遍:林医生和高小雅,他和冰雪王子,我、怪人和赖皮,最后是二毛和小王爷。 耗子作为我们队里的开路先锋,通常都是打着探照灯抢在最前面开锁破机关什么的啊!我记得刚刚林医生复苏之前,还看到他就在我的旁边,他那时候已经不再眼睛一下不眨的发呆了,他还挺深情挺冷静的凝望着远去的那个小娟儿的幻象呢! 一问,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耗子是去队首打头阵了,这是他给我们留下的一个长期印象,我们走在后方的人一向是在行进中看不到他的身影的。 “我们刚才也一直认为他在前面,可是……这一路完全没听到他发出什么动静来,所以,我觉得他精神状态不大好,被你们留在队尾照顾了。”高小雅一只手扶着林医生,一只手挺笨拙的掏出一支手电,往前头照了一下—— 果然是什么都没有。 这俩人走在耗子后面,一个在揣测老婆的过去,一个在全神贯注的照顾身边人,怎么可能把精力集中在一个漠不关心的精神病人身上去! 算上赖皮,我们队里都有十位成员了,虽然人多力量大,可这样也会把战线拉长,导致后面的人以为耗子在前面,前面的人以为耗子在后面。 “他不会掉队了吧?”怪人回望道,“是不是实在舍不得那个小娟儿,又跑回花田里去了?” 后面的小王爷摇了摇头:“没有,我是最后一个起身走的,他又不是幽灵,如果回去了,至少要从我身边经过!” 现在,耗子的失踪只有两种可能:一、他凭空蒸发,二、他丢下我们,自己先跑了。 怪人想加快队伍的脚步,试着追上他,可队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使不出太多的劲儿来,这种状况下如果再把队伍拆分成两支,万一遇到危险是非常不利于存活的。 手电的照射范围足够远了,可前方完完全全没有耗子的身影,他和我们已经拉开了相当一段距离。我算了算时间,觉得他似乎在站到队首的那一刻开始,就忘记了身后还有我们。 “所有人两两一组,照顾好旁边的队友,别再出任何岔子了。” 冬爷脸色相当难看,他丢了耗子应当是挺内疚的,他朝冰雪王子点点头,一起绕过林医生他们俩,去队首开路去了。 赖皮夹在我和怪人中间,无精打采的流着鼻涕,我还从包里找出耗子哥的一件物品想让它嗅一嗅呢,可罂粟花田好像把它的嗅觉摧毁了,这条狗朝着我的脸打了个大喷嚏之后,我就再也不想理它了。 我心里有股很不好的预感,我在想耗子哥此次一去,还会不会回来。 就算我们能在前方某个地方再见面,他还会不会回来我们身边。 大家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都清楚,他丢失的那段记忆至少七零八落的恢复大半了,我心目中义薄云天的耗子哥,怎么可能会丢下背后的队友。 除非他脑子里的第三个人格蹦了出来。 气氛有些凝重,林医生也自觉耗子的走失自己得担点儿责任,终于良心发现的又透露给我们一丁点儿他老婆所讲述的信息: 她在给林医生讲睡前故事的时候,是用了“从前有棵树长在海里,有个女孩子怎样怎样闯了进去,发现了好玩的什么什么”这种口吻来描述的。 我们听着,对林医生的怨念消减了不少,这种故事我们是随便找本童话书、随便拉过一个说书人就能听到的,谁能想到这样一篇睡前故事,说的就是自己枕边老婆的回忆! 刘晚庭并没有说明这个故事具体是因为什么才发生的,或者同伴有谁,只是笼统的把“那个女孩”挂在树上的见闻讲述了一遍。她发现这棵神树喜欢吃火,于是她燃起一把火转移了自己身上的温度,她又发现它的树干和树枝分属两个系统,于是她劈开树皮,从空心的大树中逃了出去。 然后,她遇见了几个居住在底下的人。 我们听得有些迷糊,这个“底下”的范围太笼统了,从禁地拼图的冰面往下,都算是“底下”,那她遇到的人是指海底的龙伯巨人,还是不知道藏在哪里的东王公,还是我们所没有想到的其他东西呢? 这个疑惑挺让人害怕的,因为我们首先就排除了这里住着人类的可能。毕竟这儿是北极的深海海底,东王公被传成了神明,神当然无论怎样都不会出事的,而龙伯人本来就是海生动物,他还能吃大鱿鱼呢,也就只有人类无法在底下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五十一章 北方来客 “后来吧……我等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猎人们早就回来了,说北边遇到了大风雪,什么人也没看见。” 怪人接着回忆道:“我是他们捡回来的东西,只能呆在外面,所以我就像看门人一样,一直守着阿日族围起来的部落栅栏唯一的一处入口。这样的话,谁出去,谁进来,都得从我的眼皮子底下经过,第二天,那个扎了很多小辫儿的男人就来了,我族里的人认不全,还以为他是昨天那些猎手里的掉队成员呢,赶紧就给送进族长帐篷了。” 冬爷打断道:“那就是那个咱们给送殡的家伙?你是说他是自己一个人,从北边走回到部落里去的?” “对,他从族长帐篷出来以后,就一直呆在独立的一间帐篷里,从来没有出来吃过东西。只有莎莉进去过那个帐篷几次,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受了伤,莎莉是给他去送饭的,可是我帮猎手切肉的时候,按肉量清点过人数,没有他的份。”怪人说到这儿,不好意思的蹭了一下鼻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莎莉都视我为空气的,突然之间就黏上我了,吃饭把自己那份分给我,约我出去钓鱼打猎,还跟我去过几回北边寻找林医生。直到你们来了,谈判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想让我娶她。” “等等,本王先帮你捋一捋,我觉得咱们好像发现点儿什么了。” 小王爷走到我们旁边,有条有理的说着:“一、扎小辫儿的那男的认识族长,他是阿日族的人,他还能独占一个宝贵的帐篷,肯定身份不一般。二、他是从北边走过来的,部落再往北是暴风带,暴风带后面就是禁地,他可能来自禁地。” 他说到这儿,我们心里就有谱了,禁地可就是通向北极海底的入口啊,扎小辫儿的人在被送入冰洞以前,也许是把那儿作为了出口,他其实是来自海底的! “三、他召见了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人祭的莎莉,而莎莉突然热情似火的要嫁人,这说明她知道神明的旨意到了,她急着和自己符合的那些祭品条件在抗争。四、那个人吃不下人类的食物,可北极的部落通常都是吃肉的,那么他平日的饮食结构肯定和我们大不一样。” 小王爷看我们连连点头,肯定的说道:“五、他本来活蹦乱跳的,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就躺着一动不动的等着被人下葬了,这个本来活着又死去了的人,还在等待东王公再一次复活他,他就是传达神明旨意的巫师!” 小王爷把乱糟糟的线索这么一打理,我又紧跟着,把阿日族筑建海底工程的猜想补充了上去,大家就豁然开朗了: 没有神明,神明是跟龙伯人井水不犯河水的东王公。没有巫师,巫师是一群苦力建筑工人,他们被选出来解冻,派出去传话,可能还得负责所建工程的检修工作,然后又要回归到永无止境的沉眠之中! “底下”的人,原来就是伺候着东王公,并创造了这座奇迹般工程的另一支阿日族人! 怪人极力的表示赞同,这个推测可以把族里出现的所有不寻常的状况解释清楚了:从未露过面的巫师、莎莉突如其来的爱情、下葬者无伤痕的死因、冰洞中封存的尸体,人造的深海工程……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一个部落的宗教信仰! 我想他们那些巫师的宿命也过于悲催了吧,醒着就是干活儿,不然就是冰封,好不容易回到久违的地面之上,传完了话还得被那个诡异的族长用吗啡和速冻术打回原型,在从河里送还给东王公…… 这些人凭什么要如此的听从神明的安排呢? 如果换做是我,不自由,毋宁死啊! 冬爷想了想,给了我很长的一个理由。 他让我们回忆回忆,吴锦城手下的那一大拨船员,他们个个都是有本事的人物,为什么却无法融入世界,只能呆在鲨鱼号上呢? 因为他们的时间线跟外面断开了。 你是个建国初期的老古董,你连彩色电视都没看过,父母亲友死的死散的散,儿子都比自己还大了,你怎么在新世界生活? 你是有身份的人,你那么骄傲,不如选择回到熟悉的海上,跟自己的同类不受排挤的过完此生。 这些冰封的蝴蝶和他们有些相像,有限的一生里,被分隔出了无数次无限的片段,东王公换了又换,族长换了又换,唯一不换的,就是醒来后身边沉眠的同伴。回到地面上又能怎样?阿日族的族长敬他,没出嫁的小姑娘怕他,大家都知道他传完话一定还得死回去,没有任何一个眼神是接纳他的。 这个故事听起来挺让人心酸,“同类”,是一个能给绝望和孤独带来安慰的词汇,我看了看脚下的路,突然觉得从这儿走过的刘晚庭跟我或许是同类,我们有着同一种心脏,我们认识同一个人,我们还走过同一条道路。 如果她真的是冬爷和小王爷的前辈,那么我们还是同一个锦夜客栈里的保密人。 女保密人一般是40岁左右退休,就算她驻颜有方,看起来和30岁差不多,然后老牛吃嫩草跟林医生谈了场恋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五十二章 阿日族的陷阱 我心说这下可完蛋了,我忘了罂粟不仅可以致幻,还能让人成瘾呢!林医生还曾在蓬莱的地下戒毒所里拯救过耗子,这下,耗子没了,发作毒瘾的人居然轮到他自己了! “本王觉得,这些虫子很不对劲……”小王爷转脸问向身边的二毛,“你说这虫子生长在罂粟田地里,那丫吃的肯定是罂粟,它们现在都黏在林哲宇的身上了,会不会是这些玩意让他成瘾的?” 我还记得紫泥海的玄蜂当初是怎么在尸体的脑子里产下幼虫的,林哲宇好不容才起死回生,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也变成那种行尸走肉似的傀儡啊! “不管怎么样,这一定是坏虫子,快给他拔掉!”我看着他露出来的半个胸口就觉得很揪心,赶紧推了一把怪人。 怪人镊子手指一起上,蹲在林医生跟前麻利的开始干活,把他的胸口拔的是一片斑驳血迹! 高小雅都心疼的直往下掉泪,还剩下最后两颗,位置处在心脏上方的位置,实在是不敢让人轻举妄动,林医生渐渐恢复了神智,他一咬牙,拿出自己的手术剪,低头在自己的皮肤上划拉开来了! 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身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低着头自己给自己操办了一场小型手术!还无麻药呢!这得什么样的强大毅力啊! “我怕……我怕它孵化出来,会把我留在这里。”林哲宇有气无力的给自己止着血,嘴唇上像凝结了一层霜一样苍白,“带我到……前面去,拜托了。” 冬爷赶紧摆摆手让他别再说话了,起身把背包丢给小王爷,宽厚的肩膀前倾,把林医生背了起来。 他说他怕虫卵孵化,让我心里有点打怵。二毛知道这些虫子叫做“灯蛾毛虫”,那么既然是毛虫,就该有吐丝结茧,最后蜕变成蝴蝶的时候啊! “我靠……阿日族那些巫师胸口的蝴蝶,不是人体彩绘,是有只吃罂粟的虫子从胸口孵化了……” 我想了半天,说出这句话,每个人都顿了一下。 也许那一只只散发着微微夜光的蝴蝶,是和人体生长在一起的。我几次看到的翅膀颤动的画面也不是错觉,它们还活着,它们生长在人类胸口的皮肉里! 如果林医生没有狠下手术刀的话,我想等到某颗虫卵孵化以后,他的胸口就再也不会孤单了。 冬爷一拍大腿的感叹道:东王公对人类的控制力真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我明白过来,渴望罂粟的不仅仅是人类,还有他们身体里同生共死的一只蝴蝶! 在蓬莱,我们已经见识过了鸦片小红丸和金铃的力量,它可以在你的心里埋种下一个欲望、可以摧毁你的意志、可以掌控你的行为。 长出蝴蝶的阿日族巫师们,是永远也不能离开这里的。他们比蓬莱的三千童子还要难熬,就算你对自由的向往打败了发作的毒瘾,可是身体里这只无法分离出去的蝴蝶需要获取食物,它会驱使着你回到它所应该在的地方。不然你们就一起死去,不然就乖乖留在这里,不然的话,就封在北极的寒冰中,安静的沉睡吧。 东王公一直都清楚:如果对罂粟这种邪恶的植物产生了依赖,人就不是人了。 我们轮流找了个伴,解开胸前的外衣相互检查着身体,还好大家在花田里呆的时间都不算长,并没有惹祸上身。 这一看,我就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起来了。 队里的高小雅和二毛子两位女士,胸口都是蛮有料的,尤其是拥有俄罗斯血统的二毛。她高挑的身材真是绝了,那叫一个凹凸有致、紧实饱满啊!连我这啥都不懂的小屁孩也感觉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很带感。 小王爷如果不是保密人的话,和她凑成一对儿真的特别配,个头、气场、身段、天津味儿和京腔,绝了啊绝了…… 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一个保密人和一个普通协助者最后会是什么结局。 我想锦夜这个机构存在了那么久,这种在工作过程中产生感情的事例肯定也有不少,但他俩和我想知道的那种搭配还是有些不同的,小王爷现在没流露出什么想法来,但二毛愿意等待啊。 我低头看看自己胸口一览无余的搓衣板,难过的把衣服一层层裹紧,想想那个要嫁人的莎莉的身材,傻子也知道要选谁。 “我觉得有点儿蹊跷。”怪人扣好衣服,打了个喷嚏,“既然巫师回到族里带来了话,那他应该是完成任务才会被族长做成冰冻假尸,我听莎莉给我比划过,选好的人祭是要跟着巫师走,去接受一段时间的洗脑的。但是那个扎小辫儿的家伙被我们送进来了,可莎莉不在这儿啊!” 我心头一寒,我们三个落在后面的女人对视一眼,有种不祥的预感。 “之后族里的人一直在找可以替换她的祭品,你们来了以后,我就忙着准备东西跟你们一块儿开路了,没注意太多细节,但是现在这么一想,好像从那以后,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五十三章 茧 趁着环境还算和平,冰雪王子把那八张小字条都给林医生看了一遍,冬爷一番讲述,也让他明白了那个“造化玉牒”是什么东西。 “一共只有五块玉牒,小小的蓬莱居然能出现两块,一块在麒麟的身体里,一块在三层楼阁老大臣那儿,我觉得,这是两个势力留下的东西。”林医生很有条理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是麒麟来选择东王公的继任者,外人得不到它,所以这一块玉牒应该原先就属于东王公势力。那些秦朝的老大臣不可能是靠征战四方得到的玉牒,所以他们手里的那块应该是属于秦始皇的。” 林医生的脑子一向很厉害,我们全都支起耳朵等着他的下文。 “老大臣拥有那块玉石显然东王公是不知情的,那种宝贝怎么可能放在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身上,而且谋反者把静谧之城逼到那种地步,目的是东王公手里原有的、由麒麟保存着的那一块。” “可是老大臣怎么能得到秦始皇收集的玉牒?出海前偷走的吗?”我问道。 “也可能是秦始皇交给他们的。”林医生继续说道,“秦始皇心机很重,他不会百分百的信任任何人的,即使是徐福。” 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整理思绪。 “比如我的手里有两块玉牒,你以为上面记载的东西是足够让人成仙的,然后我把其中的一块交给你,你去蓬莱给我找药引,等你带着仙草回来的时候,我把我的东西、你把你的东西同时交出来,我们就可以一块儿成仙了。” “这是个拉拢人心的好方法,有一块天机在手,这是天大的信任了,那些家伙肯定一上船就督促徐福加紧干活儿了,都等着带药引子回去孝敬皇帝,然后一起升仙呢!”冬爷赞同道,“不过徐福不是一般人,目的也不是仙草,所谓的仙草根本就是他用来控制人类的工具吧……这些王公贵族、将军大臣们进入蓬莱就再也出不去了,只能守着一枚玉石直至腐化成枯骨。” 我回忆起二层大厅那个炼丹炉旁的画面,浑身一个激灵:“等等,在那个老头子变成枯骨以前,我见过他返老还童!” 我在赤金楼阁里呆了很久,那里的老头子们有两种:能走两步的和缩成一团的。 能走两步的,大多负责喝酒炼丹,最后都被我使坏摔了一跤,又被邪恶的林医生摘了骨环,只能老实的躺在床上呆着。 那些缩成一团的白袍子,我看的第一眼印象就很深刻,扭曲的骨骼、邹巴巴的皮肤、浑浊的眼球,当时的状况绝对是个将死之人。而在后来我又一次掀开白袍的时候,一切都变了,那个几乎死去的糟老头子面色红润,肌肤饱满,呼吸均匀,就像一个刚刚睡着的老体育教练似的! 所以在李副官告诉我东王公手里有个长生秘方的时候,我还是比较相信的,毕竟那老头儿的变化是我亲眼见证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即将返老还童的他最后居然变成一具枯骨了,而且,还粘了一块儿在我的后背上! 早在见到西汉牛肉干的时候,林医生就告诉过我人体的腐烂是需要条件,我到现在也弄不明白,以赤金楼阁的环境,老大臣是怎么突然就没皮没肉了的。 “先是返老还童,然后瞬间变成了骨头架子……”小王爷惊讶道,“打了激素也不能这么快见效吧?” 我想了想说道:“秦始皇的第二条长生法则里,提到保持长生的东西是炼制出来的仙丹,而且需要蓬莱的仙草作为药引子才行,我在想,那些大臣是不是从手里的半截秘方上得到了什么信息,然后连同药引子罂粟一起,一块吃下去了?” “也有可能,反正他们只要每天上交鸦片药丸就行,整天精神恍惚的呆在炼丹炉旁,就算是在做别的事情,东王公也看不出来啊!”冬爷点点头。 “他们也许是死于药品的副作用。”林医生挺专业的说道,“我不知道那个秘方用的是什么原料,但是如果在炼制过程中如果缺失了某些东西,仙丹就变成砒霜了吧。” 他说的挺合情合理的,大臣们一心想得道成仙,却守着一枚残缺的秘方瞎研究,或许这其中有某个东西产生了延缓衰老的奇效,可没有完整的玉牒,仙丹永远都是个半成品。 按照我们的思路来推算,麒麟身体里的那一枚来自东王公一族,老大臣的那一枚属于秦始皇,而在秦始皇手里,还得有另外一枚碎片。 小卷毛说张天师那里也有一片,那么目前没有线索的玉牒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我有点小激动,这趟回去,我们也许就能把有关天机的线索凑齐了! 可是怪人一番话又浇了我一头冷水,他说,锦夜有消息说是徐福那里有玉牒,这个消息没错,东王公确实持有其中的一枚,可这一枚我们已经提前从蓬莱那儿拿到了,那现在再去找东王公,还有什么用呢? 而且,如果有活生生的东王公就在面前,我们该怎么开口啊……“你好,你的玉牒在我们手里了,现在请你帮忙找找另一枚玉牒在哪儿”?这么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五十四章 祭坛 “作茧自缚啊……什么傻人才会这么做?”怪人收回了匕首,不敢再去触碰那只里面躺了个人的茧子了。 “没人会这么做,那分明就是虫子才会有的习性!”小王爷关掉了手电说道,“既然存在一种拥有虫子习性的人类,那这种人八成是阿日族的巫师了,要不是咱们把虫卵给拔出来,你们的医生也算半个虫子!” 冬爷摸着胡子点头赞同道:“只有这一种解释,那些小虫卵融入身体以后,就改变了人类的习性了,耐低温、吃罂粟,也许他们的发育过程也和毛毛虫一样,孵化、成长、吐丝结茧、沉眠。当他们从虫茧里钻出来的时候,胸口的小虫蜕变为了蝴蝶,他们本人也成为了东王公的奴仆、阿日族的巫师了!” “原来如此,这就像咱们的成年礼一样,经过了蝶变的‘底下的人’,才是真正的巫师吧,而巫师的蝴蝶成型以后,就不能再呆在虫茧里了,他们的归宿就是被翻来覆去的冰封在洞穴中啊!”我恍然大悟,“这么说能够留在‘底下’的,都应该是没成型的蝴蝶,他们都是呆在虫茧里的吧,咱们这样走下去可就一个人都不会遇到了!” “不对,你没听林医生说吗?他老婆看到了虫茧,也看到了‘底下的人’,这说明在某个地方,还有没进入虫茧的人类存在。”冬爷扭头问背上的人,“是这个意思吧?” “恩,她给我的提示也没剩多少了,看到虫茧以后用不了太久,我们就该到祭坛了。”林医生淡淡的说道。 祭坛?又是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吗? 我挺抵触这个词的,听起来那就像是连接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我们都不是巫师更不是替代的祭品,就这样走过去真的合适吗…… 耗子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们既然没有必要切开虫茧杀死里面那只小蝴蝶,便也不再耽误时间,留下虫茧慢慢成长,打起精神踏上通向祭坛的路。 我们在路上又遇到了几只虫茧,但始终没见过活人是什么样子的,再小走一会儿,象征着人类工程的台阶就从脚底下出现了。 这段漫长的隧道之旅终于步入正轨了吧……重复踩踏着千篇一律的路面是很让人生厌的,好不容易脚底起了变化,大家的速度都放快了一些。 逐渐的,我感觉到脚下的阶梯越来越宽了,我们在踏上其中的一级以后,还得走两三步才能迈上下一极台阶。 我们在经历了一个弧度很大很曲折的拐弯以后,这条新隧道的尽头终于是到了! 渺小的我们摈住呼吸,走向前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一间锥形空间呢? 正对着我们的是一座平台,可我们还得踮起脚尖多走几步,才能让它的面貌逐渐出现在眼前: 平台的四周布满了许许多多的大块大块的碎冰晶,它们看似无意,却又好像有些特定组合的摆列在偌大的空间里,散发着漂亮到有些诡异的微光。 在我们的右手边位置,有一条跨幅很大、盘旋朝上的通道,如果是我这样的个头爬上去,都得手脚并用的高抬腿啊!它们每一级中都雕入了像是贝壳一样的细碎装饰物,整体看过去,宛如一条巨蛇身上复杂的鳞片! 这条巨蛇绕着空间四壁蜿蜒朝上,我们抬起脑袋来,只觉得头顶一望无际的看不到尽头,因为这儿的光源是在脚下的,所以越往上越黑暗,就算打起手电照过去,依然看不到头。 这种感觉挺让人慎得慌的,露天的话,人们需要看到天空,室内的话,人们需要看到房顶,可在这儿,上面究竟有什么,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我都生怕往前走两步,会有个大蛇头掉下来把我们砸死! 在正中间的区域内,是一个正圆形像多层蛋糕似的高台,它的周围竖起了三根细长的冰柱,而奇特的是,这三根冰柱中间的空当里,有一枚悬空的奶白色的光球。 怪人胆子大,他往跟前走了两步,但无论我们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那个光球都是没有得到周围的任何牵引和支撑的,它跟一团云朵差不多,匪夷所思的就被困在高台顶上了! 这个地方是干啥用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特的一种室内设计…… “林哲宇,这就是你老婆说的‘祭坛’吧?我们到了,然后呢?” 冬爷小声问道,解答了我的疑惑,他的声音却在空间里传递的很远,我觉得哪个大明星如果在这儿开个演唱会,能节省一大笔开支呢,效果混响扩音什么的,都浑然天成啊! “我不知道,她说‘那个女孩’走上了祭坛,然后飞走了。” 我诧异极了:“飞?飞走了?怎么飞的……” “你可别再瞒着我们什么了啊,我们得同心协力的想着和你老婆一样逃出去才行!”小王爷质疑道。 林医生摇摇头:“不知道,本来就是睡前故事,我怎么可能会记得结尾,听不到最后我就睡着了。” “本王把你砍了你信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五十五章 那首老歌 我记得那首诗的意思是在祈求神明的庇佑、赞颂神明的选择的。 我觉得它想表达的,主要是一个低层对高等阶层的崇拜,就像里面的诗句所说,各个阶层最在意的东西,是可以由上一层干预和控制的,人决定家畜的生死,东王公来掌控人的生死。巫师们被冰封了以后,神选择了你,你就可以“活着团聚”,不选择你,你就要永远的陷入无尽的假死当中去了。 二毛的吟唱声让我浮想联翩,我很想知道,那些被冻住的蝴蝶,还有那些茧子里的毛毛虫,他们在长久的沉眠中,还会不会做梦呢? “呼——” 吟唱声戛然而止,二毛好像如释重负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除了发光的小孢子萦绕着她飞舞了一会儿以外,这个祭坛和原先没什么不同的。 果然巫师不是谁都能当的,会说两句阿日族的语言也召唤不了神明,祭祀这种事情,是很专业的啊! “你丫快给本王滚回来!”小王爷指手画脚的对上面凶道,“少脑子你,有我们在,还用不着女人出面!” “嘿嘿,我是另有目的的……”二毛扑哧一声笑的可开心了,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还清了清嗓子,“王豆豆,我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我知道在这里这么做和神经病没什么两样,可我就是有这个心愿,万一我们都没法活着出去了,我也没什么遗憾!” 我心说这个“王豆豆”是谁?我环视一圈,姓王的队员里面,耗子哥不在这儿,但脸色凝重的小王爷也姓王,一队人马中,就他的名字我不知道。 小王爷这个人整的那么酷,居然有个这么可爱的名字啊…… “服了……能别闹了吗?”小王爷王豆豆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是锦夜的人啊,规矩你知道的,你想怎么样……” 很多小孢子飞到了二毛的短发上,像发卡像头冠似的把她点缀的很美。她立正站好,双手扣在一起摆在身体前,她的天津腔突然变得无限温柔:“那场电影还没结束,你就回北京了,你说很遗憾,结局和片尾曲你都错过了,现在我把那首错过的歌补给你,我练了很久很久,一直在等你来找我的那一天,这个机会太难得了,死我也不能错过,我希望我们在一起的那个时光是完整的。” 小王爷跟烂脸老毛子父女是老相识,大家都还没弄明白他们以前发生过什么故事呢,四周就传开了二毛很悠扬很清亮的歌声! 是不是女孩子的思维都差不多呢?原来她也看中这个效果堪比演唱会的地方了。 “《最美的前程》?老经典了!”冬爷听了一小会儿,享受的咪起了眼睛,“小王爷,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圣嘛,要不让她等等你?” “滚犊子,本王距离退休还早呢!”他看看我们所有人即将起哄的架势,赶紧把脸拉得很长,“本王的事情你们少搀和,一个一个的都什么表情啊!” 我忍不住偷笑起来,我和他们不是一个年代的,没看过那场电影,也完全听不懂歌词的意思,那好像是一首俄文的老歌吧,曲调很婉转,经由二毛子的嗓子传出来,我觉得很有内容很感人,我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她的歌声像一颗珍珠反射出的温润的光泽一般,缓慢的流转到你的心间,虽然我们身在北极,却难得的感受到了温暖。 小王爷怒气冲冲的表情也渐渐柔和下来,那首歌超好听,上面的二毛很动情,她随着节奏轻轻摇晃着,小孢子们围着她一圈一圈的转啊转。我想我要是小王爷的话,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我就冲上去把那个女人抱住了! 赖皮很傻的昂起头,“啊呜啊呜”的也跟着哼唱起来,怪人怕它破坏气氛,赶紧捏住它的长嘴巴,把它摇头摆尾的身体按到地上抱住了。 歌曲接近尾声,我拍拍小王爷,想撺掇他行动起来,可刚一碰到他,他的脸就立马变色了,他甩开我就要往台阶上冲,而在这之前,冰雪王子距离台阶最近,他已经狂奔过去了! “啊——” 悠扬的歌声还没结束就被打断了,我听到二毛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 一抬头,我吓得后颈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从我们看不到的头顶黑暗中,显现出来一只巨型的怪东西!它扑扇着能扬起风暴似的双翼,急速的降落下来,它张开三只利爪同时瞄准了祭台,目标是二毛! “三……三足青鸟?” 我长大了嘴巴,看着那怪物的模样,它太大了,而且,它太华美了!它身上的装饰不仅仅是背部的彩锦和垂下的流苏,它的脑袋上还挂着几条明珠串成的链子,它俯冲下来,低头看了下方一眼,我发现它的脑门中间还镶嵌着一枚紫色的宝石! 赖皮挣脱开怪人的束缚,狂吼狂叫个不停,我想它刚才的合唱大概就是想提醒我们,有危险来了! 我被青鸟锐利的眼神惊得一动不敢动,怪人抓抓赖皮的毛挥手往祭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五十六章 忠实的伙伴 赖皮感觉到情况有变,它再次展露出凶狠的模样,呲着牙滴答着口水就咆哮起来,它凌空一跳想突袭青鸟,可人家站的高,向上略微抬起身体,就无法被触碰到了! 青鸟有些不耐烦,它抬起一只爪子重重的往身下一扫—— 扬起一片粉尘! 除了那三根雕花冰柱以外,新长出来的冰条的上半部分,全都粉碎了!那感觉就像我们人类踩扁了小冰珠似的,根本没费什么力气! 冰雪王子和小王爷蹲在地上躲过一劫,冰晶的粉尘让祭台上的情形模糊一片,我们等在下面的人只能听到赖皮的咆哮,然后,粉尘在下一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青鸟挥动翅膀起飞了! “小王爷!” 我听到二毛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再一看,二毛的身体呈弓型搭在青鸟的爪子里,它要带着她一起飞走! “你丫的!”小王爷爬起来就踩上断裂的那些冰柱,纵身一个跳跃抓住了二毛悬空的腿!“别想带人就跑!” 青鸟顿了顿,带着两个人的重量继续上升!冰雪王子当机立断抓住了小王爷的脚,我旁边的怪人突然吹了个流氓哨,赖皮向上猛一撺掇,以两个人的身体当做梯子,顺势就冲到了半空中! 它的一只后蹄子踩在小王爷的大光头上,它像野生的饿狼一样,疯狂的撕咬着抓住二毛的青鸟爪子!托他们三个家伙的福,青鸟不是飞机,立马被拖累的压根儿就飞不起来了! 怪人在这个过程中一边吹哨子指挥着赖皮,一边也在顺着台阶往上赶。祭台的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如果把青鸟拖到祭台的台面上去,打斗起来是非常容易从高处坠落的,所以现在要救下二毛的话,要么赶走它,要么就在半空中把它结果了! 我们还是很犹豫的,毕竟这是东王公的青鸟而不是其他的妖魔鬼怪,我觉得它的地位和蓬莱的麒麟神兽差不多,由人类来干预它的生死,不合适吧? 赖皮扒着快要晕厥的二毛,狠狠的咬住了青鸟的利爪上部,青鸟一定很痛,可它现在完全飞不起来,却也不愿意放开二毛,就那样费力的僵持着,挣扎着,直到怪人终于抵达。 有他在,我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可旁边的冬爷看着他抽出匕首的架势,突然又喊了一嗓子:“别弄死它,我们还在它的地盘,会激怒东王公!” 怪人放回匕首,踩着苦不堪言的人梯爬了上去,居然抓着青鸟的羽毛一直爬到它的背上去了! 我看着他伸向青鸟脖子的手势马上心领神会:来了来了,正统的抓痒神功来了! “呼——呼——” 青鸟的嗓子里响起了很奇怪的一种声音,是在享受吗?它被降服了吗? “玩儿大了……” 等了五秒钟,我在听到怪人这句话的同时,也听到了冰雪王子一声惨叫。 青鸟到底和普通动物是不同的,它不仅毫不领情,反而认为那样的行为是一种威胁,它脖子上的羽毛像突然注入了空气一般立了起来!它270度的旋转着脑袋,想要把放肆的怪人给甩下去! 虽然归降这一招失败了,但不管怎么说,也让它放松了一秒钟的爪子,二毛从缝隙间一下子掉了出来,小王爷抱着她的腿一屁股坐在了冰雪王子的后腰上。 “它怒了……放它走!”林医生对着怪人喊道,“马上下来!” 青鸟带着一人一狗上升了一段距离,我们还以为它要把他俩给带走了呢,结果没过多久它又俯冲下来,直奔着栽倒在地上二毛而去!可这个时候,那三个人都人仰马翻的摔的不轻,根本就没机会反应过来保护二毛啊! 趁着位置降低,怪人翻身就从青鸟的侧边往下滑,直接一个跳跃一个翻滚就从那么高的半空落到地上去了,要不是他刹闸及时,差点都从祭台的边缘掉下来!我吓得心脏紧缩成一团,怪人快速的爬起来,扑到二毛身前挡了一下,随手拉过小王爷甩在一边的大衣向上一递—— 青鸟的大爪子在那个时机恰好收缩,把衣服替代人给抓走了! 我们的赖皮还没松口呢,它很坚强的死死咬着青鸟的另一只爪子,以给我们争取到更多的逃脱机会! 青鸟扇动翅膀又向上升起两三米的距离,赖皮的身体都悬空着,它在北极参与过很多次捕猎,可从来没有和一只鸟打过架吧! “张嘴,我接住你!”怪人张开双臂水平伸向前方,“好兄弟,勇敢点!” 赖皮还没有给出回应,青鸟就突然张开了它的第三只爪子,猛的朝赖皮的身体挥了过去—— 完了! 滴答滴答,怪人的手臂上滴满了殷红的血。 赖皮雪白的肚皮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赖皮……赖皮!” 我看到这个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五十七章 珥蛇 “呯!” 一转头,冬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台阶的小半截位置上去的,他托着霰弹枪,在那个合适的距离朝向青鸟的翅膀扣动了扳机—— 它的翅膀带起了很大的一阵风,它上升的速度非常的快,冬爷的枪法从来没有失手过,但高小雅在它爪子下,冬爷也没想要他的命,对准了翅膀开了一枪! 我们抬起头,明明看到青鸟的羽翼上出现了一个破洞,可这一枪却并没有起到什么实际的效果,只有黑色的几片羽毛掉落下来以后,它还是带着无辜的高小雅飞走了,消失在我们看不清楚的黑暗天空中! “我日……它翅膀是纯毛做的吗……”冬爷在半空中抓住一根扇子似的羽毛,懊恼不已,“连一滴血都没见着!早知道打脑袋了,我怕弄死它得罪东王公……” 一切声响都在枪声的回音后回归了平静,不平静的是我们的心。 大家在地面上短暂集合了一下,怪人心急火燎的就往林医生的方向奔过去,赖皮不知道情况如何,高小雅的离去让林医生手里的缝合工作停滞下来了。 我把怀里默默流泪的二毛子交给脸色铁青的小王爷,也赶紧跟上,就算再不喜欢,自己的小师妹就这么无助的被一只鸟怪带走了,林医生心里肯定也一百个不是滋味儿啊! 我想了想,刘晚庭说她当年就是“飞”走的,那高小雅在眼前离去的这一幕,不就重现了若干年前林医生老婆遇到的情形吗? 人是不可能会飞的,原来飞走的是青鸟! 巨蛇台阶真的超级难爬,怪人的长腿都得很费劲的弯曲和拉伸,我这小短腿就更别提了!我头一次见识到手脚并用的台阶,回头一看,冬爷也累的不轻,我想这台阶绝对不是给人类准备的! 东王公身高两三米,他们的腿足够长,正适合这样的台阶宽度和高度,那么这条盘旋而上的巨蛇一定就是他们走到某个地方的路径了! 如果说东王公住在上方,那么刚才青鸟抓走高小雅,一定是把她作为人祭给带了回去,现在的高小雅应该是落在了东王公的手里! 坐在那里的林医生呼吸急促,他早就停下了急救的工作,浑身抖的厉害。 我一看那个样子就知道,又是那该死的毒瘾犯了! 怪人冲上去给了他一巴掌,想让他赶紧的给赖皮缝合开裂的肚皮,可是我心里清楚,即使请来一个正儿八经的兽医,也是无力回天,赖皮的血都快流干了。我不敢去看它流了一地的肠子,想想第一次见面,它从怪人身边冲过来,把我扑倒在地狂舔脸的那个欢快劲头,我心里很酸很酸。 赖皮好像在等着我们似的,还留着最后一口气。它半闭着眼睛,嘴巴张的很大,舌头耷拉在地上,喘息像抽搐一样急促短暂。 怪人蹲在它边儿上,深深的低着头,喃喃的说着什么,我知道他俩感情深厚,不敢去打扰,只得站在一旁看着它的生命随着遍地的血液慢慢流淌出去,一把一把的抹着眼泪。 “去吧。” 怪人在它耳旁说了好久的话,温柔的说出这两个告别的字来,轻轻的给它脖子抓着痒,看着它的喘息越来越急,然后突然停止了。 赖皮的生命,再也不会继续了。 我们都站在它的尸体旁,为这个忠诚的伙伴默哀着。它虽然只是一条雪橇犬,可我心里却涌起了和独角麒麟最后那一别的感觉。 在我眼前逝去的,是一只高贵的生灵。 林医生还在旁边垂死似的抽搐着,冰雪王子赶过来,他打开盒子抽出最后一支针剂,递给了面色沉重的冬煌。 林医生没有罂粟或纳洛芬的话,看样子已经无法再继续前进了,奇怪的是,我们已经拔出了他胸口所有的小虫卵,按理说在他身上不存在幼虫获取食物的驱使力了,可他现在的状况很糟糕,我想他八成是受了青鸟的刺激,眼看着师妹重现了老婆当年的遭遇,心里百感交集,一时间承受不了,才需要罂粟帮他分担一些精神压力吧…… 我们在高小雅的包里找到了注射器,犹豫再三还是给他打了一针。 这种针剂一定是有副作用的,可是目前我们的处境不允许有谁掉队,一切身体上的苦难疾病,都等到我们从这儿逃出去以后,正儿八经的住院再调养吧! “抱歉。” 林医生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向着很难过的怪人说道。 他把赖皮的肠子塞回去,用一个大防水袋收殓了它的遗体,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抱歉了各位爷……” 小王爷铁青着脸,带着满脸委屈的二毛爬上来,挨个向大家作了个揖:“她就是个导游,不懂事儿,给各位爷添堵了,多谢各位舍命救她这一回,往后我绝对把她看住了,不会再出这样的差错的……道哥,对不住你兄弟,林大夫,对不住了,小雅我一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五十八章 东王公的野心 我扫了一遍队里大家的耳朵,觉得“珥蛇”绝对是个技术活儿,难道说因为古籍上记载的这些人都很有本事,所以对驯蛇什么的高难度的手艺就不再话下了吗?可是挂着两条蛇肯定很不舒服的吧,会不会咬人先不说,那得多沉多痒痒啊,耳朵是人体的敏感部位,有两条蛇缠在上面蠕动的话,那感觉……我真没法想象。 “我记得阿日族巫师是有很多小辫子的,那蛇会不会是编起来的两股头发耷拉在那里,看起来像条蛇?”小王爷推测道。 “也说不定是树枝吧。”怪人还沉浸在赖皮牺牲的情绪当中,说话没精打采的,“树枝也很像蛇。” 大家都觉得耳朵上的蛇肯定另有解释,冬爷看了看下面的情景,又捏了几下自己的脸,确定的说道:“这张脸是三星堆青铜人脸上的金面具……” 我们把目光都投了过去,冬爷比划了一下五官的样子说道:“得亏冬冬这家伙缠着我去了趟展览馆,料事如神啊,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我也觉得眼镜兄真乃神人也,赶紧接着冬爷话问下去:“既然脸一样,那你看到的那些青铜人耳朵上,也是挂着长蛇的吗?” 他捋着胡子摇了摇头:“绝对没有,都是又大又干净的耳朵。” 我疑惑的要死,那些神明们的蛇难道是直接耷拉在耳背上的吗? “不过,每一颗出土头像的耳垂上,都凿有一个小洞。”他又补充了一句。 人的耳垂总共也就大拇指甲这么大的一块儿面积了,如果那些蛇的身体是要穿过耳洞挂在上面,那显然会把人累死,耳朵也得废掉了…… 我们的腿都跟灌了铅一样沉,大家靠在冰墙上,借着冬爷的话题休息了一会儿。 他找冰雪王子要了一张纸,给我们画出了一幅脑海里的青铜人像图,我凑过去一看——那张脸显然是带了面具的样子,夸张的很,而他们耳朵上的那个洞是很小的,什么蛇也钻不过去,那只能挂上一条耳坠而已。 但我们又没有见过真正活生生的神明,我们所见,不过是各种文献、壁画、雕刻、拼图而已,虽然有蛇的形象,可也不能断定那就是蛇这种动物,说不定他们所佩戴的,都是同一款耳坠呢? 冬爷也表示赞同,如果是一种饰物的话,挂在耳垂上又不会有什么负担,这和乌纱帽一样,是人家表明身份的标志也说不定。 可为什么三星堆会和东王公的文明有重合的部分呢? 我仔细看着冬爷画出来的那张面具,发现纸上有些墨水透了过来,我把它翻过去一看,背面是一幅很凌乱的画作,我只能在中间偏上的部位看出来一只鸟的身体。 冰雪王子举了一下手,示意那是他的作品。 “是巨门上的图案吧。”冬爷瞥了一眼,用笔又在他画的鸟身下面添上了三只爪子,“下面这段我记得清楚,这是三足鸟!” 怪人挠头想了想,也接过笔来,在侧面画了几下:“这里我有印象,伸出来一条尾巴。” 在巨门的机关开始运作的时候,那两条橙红色的线头是一边出现一边消褪的,门扉很大很大,单靠一个人的眼睛根本看不过来,我当时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中上部的东王公人脸上,可其他人也许看到了不同的位置呢? 我把我所记得的东王公跟长蛇耳坠画了出来,然后把这张皱巴巴的纸依次传给队里的人,让他们能想起什么就补充上什么。 人多力量大,每个人都在青鸟身上贡献出几笔,虽然大家画技都烂的要死,但是这张门扉画卷也算是七零八落的能反应出点信息来了! 正中间的图像非常的清晰完整,那是一个人面鸟的形象,人面应该是东王公的脸,他还带着长蛇耳坠,鸟身是三足青鸟的身子,它张开着翅膀,好像是腾飞在空中的。 二毛眼睛肿肿的,在四周画上了几朵波纹。 那么门扉上半截的意思就是说,有一个人面鸟身的东王公是泡在海里的? “这是禺疆吧?”我想了想说道。 “或者是鱼凫王?”冬爷也开了腔。 他揉着被磨烂了裤脚的腿说道:“三星堆所反映的古蜀国不是从蜀地土生土长发展出来的,而是一支外迁部落停驻在那里,才逐渐形成的一种文明。那儿出土的青铜器上主题不是鸟饰就是鱼纹,因为这个外面来的部落原先是鱼凫族,他们的鱼凫王就是人面鸟身的形象。” 小王爷点了根烟递过去,冬爷深吸一口,接着说道:“鱼凫可以上天可以下海,它不仅仅是水陆两栖这么简单,在空中它以鸟的形态出现,在地上,它可以化成人行走,遇到水潭它还能潜进去捕鱼。传说鱼凫王就是它在陆地上的形态,所以族里所使用的青铜器具上都刻着鸟或者鱼的纹饰。” “这不和北冥的‘鲲鹏’差不多吗?”我插嘴道,“在海里可以像鱼一样游动,冲出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五十九章 闪烁的蝴蝶 “世界上到底是有多少东王公?”小王爷皱眉道,“禺疆那个年代也太久远了,熬到现在,不知道繁衍出了多少后代啊……对了,他们的血是什么颜色的?寿命会很长吗?” 我觉得小尾巴和普通的人类宝宝没有区别,面色白里透红,身体胖嘟嘟的可爱的要死,而蓝血的龙伯人则是身体冰凉的,皮肤呈现出淡淡的银灰色,闻起来还有股特殊的海洋味道。 虽然东王公这个种族说起来很神秘,可实际上,他们也就多了一条尾巴,长了一头白毛,长的稍微高了一些而已。 人类、龙伯、东王公三者之间存在很多共性,细分开来又有很多不同,我突发奇想的认为,这能不能看作是某个科目的不同类属呢? 比如波斯猫和东北虎都是“猫科动物”,它们有些相像,可实质上完全不一样。 我们可以把老虎叫做大猫,我们也可以把龙伯人叫做巨人。 也许我们就是猫,龙伯人是虎,东王公是狮子,大家沾亲带故的都是亲戚,但无论是从思想还是生存方式上来说,三者根本就是三个世界的,大家只是同属于自然界万千物种当中的“人科动物”罢了。 “东王公的血是红的。”林医生确定的说道,“小孩儿的脐带是我剪的,他们肯定会正常衰老死亡,甚至寿命比人类还要短———毕竟他们手里还有一个青鸟面具。” 我们都知道青鸟面具是个可怕的工具,身体中没有麒麟血的话,戴上就会被吸走生命,直至像团座和吴锦城那样枯萎老去。正儿八经的东王公戴上它也会变老,但那更像是把储存其中的生命注入了小东王公的身体里,那东西就像激素一样,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快速的让他们成长起来。 可这不符合循序渐进的规律,小尾巴的成长是我在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看得见的,这成长也包括肉体,他戴上了面具以后,发育明显的快多了,我想耗子哥在养育小妖童的时候也是如此,他们都长的太快了,这岂不是催人老、催人去死吗? 大家费力的继续爬楼梯,我在想我们应该怎么才能逃出去,难道当我们爬到了这座冰山的最顶点时,也有一条滑道是通向禁地中某座冰山的吗? 我后颈的毛发有些竖立起来,回头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我们脚下的海底光线越来越远、越来越微弱,渐渐的,我们的整支队伍都沉浸在黑暗之中了。 探照灯被耗子带走了,我们不太敢贸然打开手电,谁知道这上面会出现什么奇怪的玩意儿来?所有人的体力都到极限了,我觉得就算是个稍有些力气的体育老师跑过来,都能把我们挨个儿的放倒。 怪人举着一根荧光棒走在最前面探路,我们其他人都紧紧贴着冰墙,生怕一不小心从台阶边缘掉下去摔死,好在大家手里都握着同一根绳索,大致方向上不会岔开的。 “有没有一种去送死的感觉?”小王爷转头问道,“没有地图、没有体力、没有预告的摸黑瞎走,本王实在是看不到什么活下去的希望。” “就算扰了别人的清梦,东王公也不至于会杀了我们吧……”我安慰道,“他们手段是多了点儿,但杀了我们又没什么好处,大不了就塞进个虫卵,留在这儿伺候他吧?” “林太太都跑出去谈恋爱了,咱们跑出去吃个热乎饭还不行吗?”怪人在前面不甘寂寞的说道,“赖皮它对象也快生崽了,我还得去抱个小赖皮呢。” “那你对象怎么办?”我想也没想就脱口问道。 “我……我哪有对象,莎莉有可能是玩儿我的……” 我心里特别解气的说道:“该!没看清人家真实面目就谈婚论嫁的,吃瘪了吧?看你还喜欢大腚娘们儿不!” “喜欢啊……” “滚!” 怪人蛮委屈的说着:“我往哪儿滚?滚着滚着就掉下去摔死了……” “别出声了,带好你的路!” 我发现我不能跟这个怪人提及感情问题,他一开口我就要被气死。 “别闹,最后是死还是活,咱们其他人,包括没长大的小幺妹,大家结局应该是差不多的,小雅已经被带走了,现在唯一要格外保护的,是小二毛子,王爷,你可得看好她,可别再出现什么青鸟来抢人了!”冬爷提醒道。 “放心吧,只要她不再添乱子,我能看住她。” 小王爷答应道,他扭回头去,对前面的二毛不太客气的教育着:“你老老实实的缩着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咱们这不是你带团旅游,没什么好浪漫的,再任性就没人能救你了!” 二毛好像被训住了,没吱声,我心想小王爷也真是的,就因为人家鼓起勇气表白一次,都训斥了一路了! 顿了顿,林医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后面的人没了。” 队里一下子安静了。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六十章 空墙 “她没有那么多女孩儿脾气,不会不声不响的躲起来赌气的。”小王爷没了二毛,失了方寸,急的大脑门上直冒油,“肯定是有别的什么东西把她拉进去了!” 我马上就想到了那个闪烁了一瞬间的夜光蝴蝶,或许我的眼睛没有看错,真有个阿日族的巫师藏在我们附近! 可他的动作有那么敏捷吗?他可以不发出任何动静,也不让二毛发出任何动静的就从小王爷眼前把她带走,我们队里的怪人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吧,而且刚才我们也一直处于黑暗中,怎么就没看到蝴蝶呢?难道他们披了件衣服,就可以在黑暗中隐形了? “后面有东西!” 我前边儿的冬爷猛一转脸,我赶紧扭头去看,似乎又是一片微不足道小光点晃过去了。 我心说这下没跑了,有人看到了和我一样的东西! “冬爷,那好像是阿日族的巫师,我觉得他们已经盯着咱们好久了……”我紧走几步贴着他的后背说道。 小王爷听了这话,马上洪亮的喊道:“有事请站出来说!我们是误闯进来的没有恶意,我们队里的女人都是已婚妇女,配不上你们的东王公大神,有其他条件的话,我们可以谈谈,大家都是人,请走出来吧!” “王爷……他们能听懂吗?”我弱弱的跟了一句。 “妈了个巴子,能怎么办,咱翻译被带走了!” “你这么喊就像示威似的,不太好啊……” 有一只蝴蝶轮廓非常清晰的出现在我们的对角线那边了。 “我日,真的现身了啊……”冬爷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手把霰弹枪摸了过去。 两只、三只……十只! 一瞬间,我仿佛又置身于禁地之下的那个冰洞中了,十余位巫师分散在距离我们队伍很远的位置,一动不动的站着,用胸前的蝴蝶注视着我们。 实际上,我们所能看到的,也只有夜光的蝴蝶了,这里那么黑,他们的身形都是和黑暗融为一体的。 “咱队里没有女的了,他们还能干啥?”我说出这话来就等于鄙视了自己,可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凑在冬爷后头嘀咕着,“我感觉他们听不懂人话啊,他们不会嫌咱们多余,在这儿把咱灭了吧……” “Ahkin!” 后头的冰雪王子突然叫道。 我心说对啊,他们的句子咱不会说,族名我们是知道的,Ahkin被二毛翻译成阿日族,应该是有太阳的什么意思吧! “Ahkin!Ahkin!”我们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终于有一只蝴蝶行动了。 他从我们队尾后方翩然而至,他靠近了最后面的冰雪王子,然后越过他走向了我! 我紧张的口干舌燥,这他妈是个死而复生的冰冻巫师啊,他跑到我们队里来干嘛?看看谁比较细皮嫩肉吗? 蝴蝶就在我身后,奇怪的是,我分明知道他是个人,却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走路的声响、呼吸声、体温什么的,全等于零。 如果他遮掩住了蝴蝶的视觉提示,那他悄悄抹了我们全队人的脖子也是有可能做到的! 他刚才已经走向了冬爷,顿了顿,却又转身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一身鸡皮疙瘩都快掉出来了,这个人应该和冬爷差不多的个头,蝴蝶忽闪忽闪的悬停在我的脑门斜上方,我抬起脑袋隐隐约约能看到几缕垂下来的头发丝,他的脸就完全看不清楚了,他这么盯着我是会露出什么表情来……我不是女人,我不会生孩子啊! 他的喉咙里发出很奇怪的一种声响,类似于被鱼刺卡住、吞不进去又吐不出来的干咳声。 我浑身僵硬得要死,我觉得我马上就要和消失的二毛一个下场了,我哆哆嗦嗦的启开嘴唇,吞了口唾沫轻呼了一声:“A……Ahkin……” 他突然把脸凑到了我的面前,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从他的口鼻间喷出的气息很近的扑在了我的脸上,有一股淡淡的花蜜味道,却让我感到很恶心。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是在观察我?我靠,赶紧走赶紧走吧…… 他像幽灵一样飘过来又飘了过去,他经过了冬爷、小王爷、林医生,飘到了怪人的身边。 “你……” 怪人手里举着荧光棒,他的眼睛也是亮的,他主动往前一步贴到了蝴蝶旁边,一把抓住了那个比他还怪的人! 我靠!其他几个方位的蝴蝶马上都发出了那种很奇怪的卡进鱼刺的嗓音来,怪人朝的眼睛在黑暗中比我们看的清楚多了,他抓着那个巫师是看见了什么吗? 冰雪王子立刻打开了他的头灯!明亮刺眼的白光差点又把我闪瞎,这强烈的光束仿佛刺透了那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六十一章 外盘旋的楼梯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倒向一边,突然把手张开很萌的对我们说道:“快掀我衣服。” 小王爷把那块破毡布盖在他身上,停了两秒,像10分钟前一样,先小心的掀开一个角,露出怪人长着奇怪纹路的手,然后猛的一拉,怪人“嗖”的一下窜出去,比那个巫师稍稍慢了一些,直奔着冰墙而去了! 我揪着心觉得他一定会烧饼一样贴在冰墙上,会很痛的,哪想到他眨眼间就半个身子没入了墙体里,再一看,他整个人就被封在外头了! 我奔到跟前去,怪人把手掌隔着一层冰贴在了我脸上,他不是阿日族的巫师,他却货真价实的打开了冰墙的隐形门!? “他妈了个巴子的,茅山穿墙术啊?人真的能进去!”小王爷抖抖手里的破布,惊奇道,“丫给咱做了示范!快来,我们都试试!” 大家有点激动,纷纷活动着手腕脚腕,做好了撞墙的准备,怪人他在里面传不出声音,只能做出摆双臂的跑步姿势来,然后又摸了摸面前的墙壁,做了一个“推”的动作。 “助跑,加推动?”冬爷搓了搓胡子,“看来要进到墙里去并不是很难!不过咱们到此为止得兵分两路了,我们脚下的这条台阶还没到尽头呢,咱们不能冒险全都追着巫师跑进去,道哥既然在里面,那我就不进去了,我走现有的这一条,下一个谁冲进去,就跟他一组。” 我想了想,队里现在总共就剩6个人了,再分成两队还真是挺让人为难的,但冬爷比较有经验,他说的有道理,我们全都扎进墙里去也未必是件好事,万一那边出点儿什么差错,另一只队伍还能从其他方向有个接应。 林医生弯着腰先站了出来,他的身体状况挺糟糕的,能跑两步都让我很吃惊了! 既然选择了巫师之路,他就得迸发出为数不多的力气来冲向冰墙,我们加油鼓劲的看着他跑了过去,可是“咚”的一声,他身体很没面子的贴在了墙上,脑袋重重的磕出一个大包! “进去还得分情况吗?” 我们赶紧凑过去想帮他一把,我发现他身体微侧,小半个肩膀插在冰墙内,附近的冰面已经凹陷到了里面,使劲向内还能推动一两厘米,可脑袋给留在外面了,如论如何也拱不进去! 小王爷推测道:“大概是你跑的速度太慢,冲击力不够吧!” 大家尝试了半天也不行,只好先把他给拔出来,冬爷摸了一把立马就恢复了的墙壁说道:“摸起来很坚硬,实际上冲进去的话,它是会在瞬间变软的……这是什么鬼构造!” 林医生脑门上的包把额前的碎发都顶了起来,他甩开冬爷的手想要再试一次。 “还是我先来吧,你的体力有限,别急着用光。”我爬起来拦了他一把。 虽然我现在尽力避免和朝闻道走的太近,但是目前脚下的台阶实在是太高太难爬,我的身材不适合这样的跋涉,如果在继续强撑下去,我体力一定会用不了多久就透支,到时候我就得拖下队伍的后腿了! 墙的那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至少路面是比较好走的,我有点好面子,既然加入了锦夜,到那边去还不至于让别人照顾我走路。我觉得林医生的选择也是有这点考虑,他已经快累死了吧! 我把大衣的帽子戴起来,以防和林医生一样落个撞出大包的下场。怪人冲进去的时候力气大,速度又快,我必须在那个瞬间爆发一下才有冲进去的可能。 “你比较聪明,跟在我后面看仔细,这个墙在我冲进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对林医生说道,向外走去,一直站在台阶的最边缘,脚跟后面就是悬崖了!我半蹲下身体,大吼一声就玩儿命的向前飞奔! 在明知前方是面墙的时候,你看着它,你的身体一定会本能的放慢速度的,我紧闭起眼睛,脚掌用力一蹬,糊里糊涂的就一头扎了上去—— 我感觉握紧的那只拳头被包住了,我的冲击力在融入其中后就转化为了吸力,把我落下的后半截身体给拽了进来。 我并没有像前两个人一样顺利的穿越进墙后的空间里去,我停了下来,动弹不得,我有种被碾轧的感觉,我的鼻孔被捏住了,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时间空间好像都静止了,我浑身上下都被一股力量挤压着,这种感觉很像上学那会儿,我头一次穿紧身衣的感觉。 那时候学校要参加一个健美操大赛,我身高优势,方便托举和做什么高难度的抛来抛去的动作,就给选上去比赛了。但是统一定制的服装没我这么小号的,我们老师就给我弄了一套小屁孩学舞蹈的紧身衣来,说撑一撑就合身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件小小的衣服把我紧紧的包裹住,让每一寸皮肤都勒到快要崩裂的疼痛和灼热感。 现在也是一样,我想我已经变形了,来自四面八方各个方向的力量挤压着我,我明确的知道,我被这墙给夹在里面了!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六十二章 遗漏的女人 怪人和在外头好不容易赶上来的冬爷挥挥手,冬爷流露出担心的神色,可还是得耸耸肩看着我们跟他分开,冰雪王子在他后面还给我们甩了一连串的飞吻。 我看着焉了吧唧的林医生都踏上左边的路面了,也不好意思再打退堂鼓,把手贴在冬爷另一边的大手上当做告别,心一横跟着林医生后面跑了过去。 远离了冰墙,这条路几乎可以说是独立于冰山存在的,它很有弧度,我们在其中绕来绕去的,根本不知道通向了哪里。 这种感觉应该跟太空行走差不多,我们依旧是关了手电依靠着荧光棒和怪人的眼睛前进。我们的四周全是漆黑的海水,在这种环境下,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是个人了,我们四个都是深海里的灯笼鱼,点着一丁点儿荧光,正在排队游行呢! 从东王公对巫师的控制来看,他们类似于一种主仆关系,如果冰山内是主人的地盘,那奴仆就要住在周边的打杂房间了,如此看来,冬爷他们俩会追随着青鸟的步伐直接奔向东王公,而我们会穿过巫师的地盘找到二毛子,迂回着跟他俩汇合。 阿日族把我们一队人骗下来充当人祭,队里的两个女人都没了,接下来我们的任务从寻找徐福、套出造化玉牒的线索,演变成了拯救两个女人平安归队的重担,我觉得这比找到林医生可困难多了,林医生在这儿没人会搭理,可人家要女人是大有用途的啊! 距离高小雅的起飞升天已经过去很久了,她没经过巫师这边,肯定是直接就到了东王公那儿去,他会好好对待人祭吗? 我想起小尾巴和小妖童两个娃,心里还是挺柔情蜜意的,就算他们长大再冷血残暴,就算小妖童还扇过我的耳光,可是总不至于一上来就把人家姑娘怎么怎么样吧? 前头的林医生每过一段时间就伸手过来摸摸我是不是还在,我也如法炮制,时不时的触碰一下身后的小王爷,以确认我们的队伍是完整的。 小王爷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我知道他在担心二毛。我开口安慰了他一阵子,他消停一会儿,一把抓住我伸过去的手臂,冒出一句:“那扇花田外的巨型大门上,你还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 我一愣:“我们几个人看到的东西不是都画在那个老外的纸上了吗?” “那些是你们能够确定的图像吧,只有中间的部分,我还看到了一点儿不确定的,而且画不出来的东西。” 听到这话,我突然有点灵光,我把那扇橙红门扉和冰雪王子的图纸在脑中一对照——我靠,还真有疏漏的地方,我没有画那个要死要活的孕妇! 在橙红线条从下方刚开始蔓延的时候,我见到青鸟的爪子下有个大肚子的女人,她披头散发,口鼻处冒出来一些东西,好像快要死了的样子! 而在我们拼出画作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全在大家齐心协力构建的那个人面鸟身的东王公身上了,没人画孕妇,我也把这茬给忘了! “我还见到了一个像女人似的东西,可是画不出来,看你们也没人往那块儿动笔,干脆就没画。”小王爷轻声说道。 “一个被青鸟爪子勾住的女人……那不是和高小雅一个性质吗?”我梳理着自己遗漏的信息,“那个女人肚子很大,意思是怀孕了,那她应该就是送过来的人祭,可是……可是她披头散发,口鼻都流着血……” 我想起来,我没见过小妖童的母亲,赤金楼阁里也没有历代类似于“皇太后”、“太皇太后”的那种女人存在,露露生完小尾巴就死了,难道说所有的人祭只要被选中,就一定是要走上怀孕、生子、去死这条路吗? 小王爷安静了一会儿,反问道:“你在说什么……我看到的女人没有怀孕,她是个母的东王公。” 前头怪人的荧光棒也停住了,他转过脸来问道:“是那个大咪咪吗?右下角的那个?” “嗯。”小王爷确认道,“本王当时摔了一跤,头抬不高,目光是看着右边那条线儿的,虽然看的不是太清楚,但是那个女的悠闲自在的枕着自己手臂躺着,我看见她尾巴了,道哥也看到了咪咪。” 我想根据他的描述试着构造出那个形象,可是“女东王公”几个字一传进耳朵里,她的模样一下子就自动从我脑海浮现出来了! “是不是头发长长的,没穿衣服,身材很好很丰满,尾巴像老虎那种?” “差不多吧……” “是世界地图上的那个女的,在世界最西边,一个高高的平台上,搔首弄姿的那个女人!” 我挺激动的说出这句话,几个人完全都没有反应,我这才想起来,队里现存的这些人都没到过赤金楼阁的三层啊!小王爷压根儿没去过蓬莱,怪人藏在地下疏通地道,林医生只跑到二层治疗过老大臣的腿! 我简要的把三层的那张天花板图案描述了一遍,小王爷奇怪的说道:“这儿有个问题,东王公不是用鱼籽来生产的,他们的繁殖方式既然和人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六十三章 青鸟头冠 大家刚开始赶路,怪人又蹦出来一句:“林医生,即使你生气我也得说说,你老婆当年被青鸟带走,咱们得探讨一下,她不会也是怀了孕才能离开这里的吧……如果是这样,那咱们这些男人就永远也出不去了!” 我靠,又到了这个问题…… “别胡扯了,生下小东王公的话,母体是会难产死去的吧,人家林太太现在还活着呢!” 我觉得林医生都快被气爆了,赶紧打了个圆场,小王爷就这么问过他一回,现在怪人又来。 不过这问题我也一直憋着,刘晚庭是目前据我们所知唯一一个从这儿出去还活着的人,之前的露露那种人祭都跑到蓬莱生孩子然后死掉了,这个刘晚庭到底多大能耐才能活着跑出去? “难不成是把孩子流掉了?”小王爷说话跟耗子哥有一拼,特别刺耳,他在黑暗中拍了一把林医生的肩头说道,“哥们儿,别难过,媳妇遭遇过这种事情我们都不想的,但是咱真得弄个明白这事儿,不然你让我们怎么把二毛救出去?怎么把你那小师妹救出去?” “她不是人祭,没有生过孩子,你们想多了。”林医生冷冰冰的回应道。 “那东王公凭什么放过她?咱们队里俩女的现在都没了,该怎么救出她们,没有任何的头绪啊,就靠着咱们几个外来户,总不能硬抢!”小王爷急的厉害,他翻弄着包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实在不行就把这儿炸了吧!炸出个窟窿来,咱们游上去!” 我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我想如果我就是当年的刘晚庭的话,我会做些什么才能被放走呢? 我想象自己一路艰辛来到了祭坛,我不知道触发了什么,被青鸟抓着飞了起来,在某个高处,我见到了东王公,他以为我是来给他生孩子的人祭。 我试着和这个白头发长着尾巴的神明交流,最终他没有逼我生孩子,他把我平安的放了出去,我这才在外面遇到了比我晚了好几十年才出生的林哲宇。 可我这几十年是怎么度过的? 锦夜的刘前辈和女青年林黛玉到底怎么样才能解释成同一个人啊! “你们还记不记得,吴锦城原来那个跃进号上的船员去了晨雾之海,他们回来的时候,儿子都比老子年龄还大了,他们自己却正值壮年。” 林医生难得的主动开了腔:“晨雾之海会把外面的时间线分割成另一种形式,我的人生中没有2009年,可外面的冬冬肯定已经老了一岁!同样,如果晚庭在蓬莱呆过一段时间,等到她出去以后,锦夜的后辈们都崛起了,而她还是她。” 怪人发亮的眼睛看过来,他豁然开朗道:“对啊,那个露露不就是梁阿婆在东边的海里捡到的吗?或许东王公会把这里的女人都运到蓬莱去,让她们做好生育的准备,那林太太也被带过去了!” 我心想不愧是林医生的脑子,这的确是个能解释一切的说法啊!刘晚庭在蓬莱呆着,时间可以看做是静止的,她在那儿静静的等到了锦夜的同级伙伴退休、外面的林医生长大成人! 可她如果生了孩子,应该已经死了,不生孩子,一个女人在蓬莱是怎么生存的? 前面的荧光棒在小王爷出油的秃头上有些反光,我盯着那颗油亮的脑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副世界地图的东边,是有一个赤金楼阁上带着青鸟头冠的女人的! 她和西边以及身后的东王公相比,没有尾巴,她脸上还有丰富的表情,她是个人类女子。 我原先忽略了这一点,现在想来,的确有不用生孩子也能留在静谧之城的人类女人,如果我当时没有跟着冬爷跳下虞渊,那么我也可以留在那儿,和小尾巴小妖童生活在一起啊! 我们这些能进入赤金楼阁三层的人类女性,共同的一点就是:都带过那顶青鸟头冠! “青鸟是这一族的图腾,头冠和那个面具一样,一定是象征着身份的东西,三层露台也不是谁都能去的……”林医生听完我的话,轻声分析着,“难道是给了别人女主人的地位?” “别不敢往下说,本王来帮你们想想!”小王爷抢话道,“你们看,生孩子这件事都是从北极开始的,人祭怀孕,然后难产而死,但蓬莱却存在东王公和一个活生生的女人笑傲江湖的情形,这个不难理解:如果本王看上一个小美女,她怀孕就会死,那我肯定得保住她的命啊!人祭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让别的女人生去呗,本王得好好的在身边留一个喜欢的人儿做伴儿啊!” 他这么说,让我没法反驳。三层天花板上那个女的看起来就知道过的不错,她都能被雕刻到世界地图上去了,地位当然低不到哪里去,而在花田外的巨门上,那个孕妇的样子就截然不同了,这明显是两种身份的女人。 当时小妖童给我套上头冠的时候笑嘻嘻的,还摸我脸,还让我给他更衣带孩子什么的,我自己都能感受到他是想把我当童养媳来对待了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六十四章 骷髅你好 在四个人隐约的呼吸声中,还夹着着一丝笑声,如果队里没有耗子哥雷达似的听觉、我们不是这样全神贯注的支起耳朵的话,的确是很难察觉到有声音传来的。 这个声音并不在前方,而像是就萦绕在我们跟前似的。但这附近除了我们四个人以外,真没其他东西了。 什么声音不好,偏偏是笑声?我听着,声音还比较尖锐,倒像是个女人。 “是二毛吗?”我问了问小王爷。 “不是她,她笑起来露八颗牙很豪迈的,发不出这种声音。” 这下我就觉得很惊悚了,这声音也不属于高小雅啊,莫非是死去的人祭留下的幽魂? “地上有两个小凹坑。” 怪人站了一会儿,剪开手里的荧光棒在地上标记了两个圆圈,我蹲下去一摸,那儿凹下去大约5厘米深的两个坑洞,呈出长条的形状,两个坑之间间隔了一条手臂的距离。 “坑有点儿斜,是干嘛用的?”小王爷把手插进去试探了一下,“这里没有装修,不是安装饰物的,这么小的坑也不可能是设置路障用的啊!” 我向着前面的路走了几步,很微弱的那个声音就听不到了,看来刚才我们只要错过这儿,就什么也发现不了。 “附近肯定有人在,只有在这里才能听到声音,这会不会是某个标记?不然整条路径全是黑灯瞎火一模一样的,他们自己人也会错过这儿?”我说道。 “看来这里的冰墙又有问题了!”小王爷打开手电调解着亮度,“我有种隔着墙窃听的感觉……” 手电照亮的方向都被冰墙折射出了一大片星光,只有上方不是。 头顶的光斑静止在那儿不动了,它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透明冰层,它的上方是被什么东西覆盖住了的! 很快就有一些怪模怪样的海洋生物被我们的手电光吸引,围聚了过来,我们可不敢多做什么停顿,只能开一会儿关一会儿的断断续续观察着四周环境。 “上面那块冰肯定是有猫腻儿的,会不会声音就来自那儿!”小王爷站起身跳了两下,“从这儿到顶板大概两米五的距离,那些巫师没这么高,如果头顶是一扇离开这里的门,那他们得怎么爬上去?” “用梯子。”林医生快速的用手电在上下空间中打出一道倾斜的光柱,“从上面把梯子伸下来,这个斜度刚好可以把梯子下面的两个支撑脚插进凹坑固定住。” 我一想短梯的形态,全符合林医生的说法,梯子中间那个提供脚踩的格子,也正好是一条手臂的宽度! “看来这上头有一扇门,梯子被他们收回去了,咱们要想打开,得用人梯啊!”小王爷说着,就在我们跟前半蹲了下来,“谁踩着本王的背上去看看?” 话音未落,林医生就过来按住他的肩膀了。他含着两根荧光棒骑在人家膀子上,晃晃悠悠的触摸到了这里空间的最上方。 “林大夫你还挺轻飘飘的啊……上面怎么样?” “别吱声,这块冰好像能活动。” 我仰着脑袋看到他把半根棒子里的荧光液挤到手上,然后往上面蹭了蹭,逐渐摸索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来。 “这块冰有缝隙,但是我一个人推不开,还得再上来一个人帮我把这边的卡口往上托一下。” 怪人举着还没拧过头来的我就放到了自己背上去,我赶紧调整好平衡,挺直身体,按照林医生发光的手势,摸到了一个半月形的小疙瘩。 “顺时针拧90度,往上面托。” 林医生把手指抵在他那边的一条荧光缝隙上,指挥着我,我感到那个半月形卡口跟螺丝似的难以掰动,但当它90度拧过弯来,轻轻向上一抬,我就能把它填到上面一个相应的半月凹槽中了,林医生那边同一时间推动,上头的冰块像是个推拉门一样,叠合成两层,退入了我脑后的空当里。 这下,我们隐约听到的那些声音一瞬间涌了出来,除了笑声以外还有走动的声音、倒水的声音、甚至还有乐曲声! 这冰块的后面真的是一扇闭合的不完整的门! 我激动的腿有点儿抖,我们和阿日族巫师的距离,就剩这劣质的一门之隔了。 小王爷知道二毛就在上面,更激动,林医生颤悠了一下差点就从他身上滑下去! 我小心翼翼的用指肚在那面遮挡物上蹭了蹭,对着下方蚊子似的汇报道:“就是一层盖住这个洞的金属片而已!” “妈的,他们哼哼唧唧的在唱什么歌咱们也听不懂啊!怎么办两位小哥?掀了它冲进去?还是敲门?”小王爷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还是柔和一点吧,那些巫师能悄无声息的穿越冰墙,速度、爆发力都比咱们厉害。”林医生说道,“二毛会说阿日族的语言,看起来也挺机灵的,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六十五章 口腔手术 “……刚才咱们不是幻听吧?” “屁啊,咱们四个人的耳朵能同时出错?”小王爷神色挺紧张的,“你别逞能,下来换我上!” 我摇摇头,用力提起上半身,离开怪人坐在了方口的边缘,在这里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照明设备了,我接住林医生抛上来的手电,迫不及待的将那道光束往我正对面的方向扫了一下—— 有一张像是小榻的陈旧家什,上面还摆着一只造型很怪异的、歪扭七八的碟子。 空气中除了一成不变的淡淡花蜜味儿之外,还有一股酒气,难道这儿是个饮酒作乐的场所吗?我电筒往旁边歪了歪,还看到了几叠衣物堆在地上。 “果然这里是阿日族那些巫师的老巢,这儿住过人!” 我伸头向着下面汇报情况,怪人正九阴白骨爪似的按着小王爷的大秃头,他踩着他的大腿准备爬上来接应我。 我在此刻感受到了一种作为开路先锋的成就感,我想以后一定要把胆量慢慢练起来,这才能显示出我在队伍里的隐藏实力嘛! 手电的所到之处,还照亮了一些很让我有穿越感的东西: 长柄刺刀、发射器、印有红十字标志的大箱子、写着英文的警示牌。 我脑子彻底晕菜了,这些玩意究竟是他妈怎么出现在这儿的? 可我还没来得及起身去翻弄呢,我后颈上的汗毛就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背后有东西? 感受到那种目光,我整个人都凉了。 但愿是错觉,是错觉! “道……道哥!”我吞了口唾沫,一动不敢动,“拉我下去,这里可能……有东西……” 怪人立马在底下攥住了我没有鞋子的脚,我听不到身后任何的动静,握着手电嗓子发紧的想扭过头去,可刚一动弹,就有一只手拉开我皮衣的甩帽,从我竖起汗毛的后颈处伸进来,抓住了里面那件贴身绒衫的领子! “来了!”我吓得声音都变了,“他们还在这儿!抓住我的腿!” 马上我就听到小王爷一声惨叫,怪人肯定是借力从他身上跳了起来,攥着我的脚一把拉住了我垂下去的腿! 在同一时间,我背上的那只手也开始了向后拉扯,他很聪明,没有抓住我外面的那件大衣,不然的话我肯定可以使出个金蝉脱壳顺着怪人的拉力滑到底下去! 两头的力气都很大,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从腰部被撕成两半了!背上的力量传递到我的绒衣上去,然后把我上半截身体都给紧紧束缚住,我抄起手里的军刀,反手挥过去就要割开衣服,可是摔在地上的手电光忽然映照出一个黑影来,他挡在我的面前,把手电从洞口踢了下去! “道哥,他们人多!他——” 我刚张开嘴,就觉得怪人紧抱我小腿的力量减小了,我本来在世界之树那边就丢掉了一只鞋子,现在,这唯一的一只鞋也在怪人越来越弱的拖动下,掉落到下方去了。 没了他的牵制,我后头的那个人一把就将我整个人拎了上来,“啪”的一声,前面的那个人把金属盖子给闭合了,我听到底下传来了小王爷洪亮的京腔叫骂! 我仰面朝天的栽倒在地,被他们快速拖动着离开我的队友们,小王爷的骂声在这个时候也戛然而止了,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除了我的衣服摩擦着地面、除了我没出息的抽泣声以外,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我心说不好,他们仨追不上来了,肯定在下面遇到了什么事情,我们说不定是中了这些骷髅巫师的埋伏! “几位老爷爷,有事好商量,我们只想离开这里而已,没有任何恶意的!”我无力的在黑暗中辩解着,“我不能生孩子啊!我不是女人!要不放开我自己走行吗?” 我不知道自己被拖拽到了哪里,只能一路叫嚷个不停,我一是想给自己壮壮胆,二是想得到二毛子的回应,可一切都太安静了,我也不知道身边究竟是跟着几个人,他们不仅走路没动静,我连呼吸都听不见! 几分钟后,他们的速度变慢了,我又“Ahkin、Ahkin”扯嗓子喊了几声后,有个人伏身贴在了我的面前。 一股恶心的花蜜味儿,我一想到这是个骷髅在近距离盯着我,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的嗓子里又发出了那种卡了根鱼刺似的怪声音来,然后我的嘴里被塞进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我嗓子眼一紧,差点就呕了出来!他居然把手指头塞我嘴里去了! 他的手指头蠕动着,把我的腮帮子撑的很大,他的指甲很硬很厚,刮着我的舌头非常难受!他手上还带了个戒指,我满嘴蘸的都是铁锈的渣子!我干呕了半天,简直就要死了,他还不肯放手!似乎就要抠出我的扁桃体,把我的食道从嘴里挣断似的! 我口水流了一胸口都是,牙龈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六十六章 铁书 可我左摸摸右摸摸,刚才我一直躺着的地方有些高于地面,而且上面还铺了一层毯子呢!这似乎是怕我睡冰面上着凉而特意准备的,如果是殉葬什么的,总不会在墓室里摆出一张床榻来吧! 我决定把这里不算大的空间全摸索一遍,这一摸可就让我惊喜连连了,这儿简直就是北极小旅馆啊,床的旁边有小罐子,里面有水,我嗓子眼干的都快冒火了,根本顾不得那是什么水,端起来就喝了几口——什么味道也没有,似乎就是为我准备的矿泉水而已。 我从自己的身体状态感觉出来,我昏睡在这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敢再耽误,我把手再往旁边试探了一下,那儿搁置着像是书卷一样的物品,还有一个柔软的布袋子! 那个布袋很鼓很软,是用一条细绳子扎上了口。 我摸索着解开了那个结扣,布袋一松,一枚奶白色的小光球突然飘了出来! 我惊的手一抖,布袋的开口彻底打开了,大约十只小光球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悬浮着,照亮了我瞎子一样的双眼。 这些东西……是那种聚集在祭坛附近的小孢子啊! 我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这不挺浪漫的吗?北极深海下,一座冰雪铸成的小旅馆,盛装加身,还有可爱的“海洋萤火虫”陪伴,我大约可以常住在这儿了? 这个念头刚一起来,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除了巫师以外,什么人才会在这种地方常住? 准备期的人祭! 我记得怪人曾经跟我说过,人祭并不是送下来就要立即怀孕的,她们需要跟着巫师做一段时间的准备、需要接受把露露变得痴傻的那种洗脑! 难道说我呆在这里,就像冰洞中的假死人一样,是个时刻准备着被选择的备用品? 我没法躺在毯子上陪飞舞的小孢子玩儿了,高小雅还生死未卜,怪人冬爷他们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我才不要在这种孤独的环境下长大呢! 我借着孢子散发出来的柔光继续在房间四周翻弄着,这儿还有一柄雕琢着一个圆疙瘩的手杖,一只小孢子很通人性的落在上面帮我照明,这一看不要紧,我吓得心里一咯噔—— 那圆疙瘩是一个人头的样貌! 我急忙把手杖丢到了一边去,我刚才还把那人头握在手心里试着挥舞了两下呢,这是多么恶心的一个设计啊…… 不过我看过书里说,人头纹,尤其是带着发冠的人头,象征的是太阳神的意思。 我捡回手杖仔细的再一观察,发现它的雕工并不是多么细致,不过人头的耳朵挺大的,我用拽下来的那根麻绳头发丝在上面试了试,果真可以从不易发觉的小耳洞里穿过去,这手杖上的人头也是可以挂着两条长蛇耳环的。 我穿成这个样子,握着雕有神明的手杖,突然觉得自己很入戏,我现在就是呼风唤雨的大祭司啊! 有只偏爱人头的小孢子一直停留在上面,我干脆就拿过角落里找到的那卷书,举着手杖作为光源翻看了起来。我觉得我越来越有点儿神神叨叨的样子了,难道我看了这本书以后就能学会施法了? 那本书其实是铁片做的,上面也没有字,而是用很精湛的刀工在每一页铁片上都凿出了镂空的花纹来,这样更好,如果它上面写满了文字,那我压根儿也看不懂阿日族的语言啊! 翻了几页,我发现事实上就算是用图画的方式我也看不懂……我觉得这本书传达过来的全是阴森恐怖的信息,我在发黑的铁片上几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这本树上有尖锐的武器,有带刺的花草,有奇特的一整捆系满结扣的绳子,有开肠破肚的动物,还有躺的板板正正的人。 和阿日族巫师的满头小辫子不同,这些人的头发梳的非常整齐,他们在几十页的铁片中都是同一个姿态,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都是死人! 紧接着,这本书又像武林秘籍似的,刻画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人物动作,一招一式很严谨也很连贯,比起练功来更像是跳舞。 我想起了怪人扭的很high的后背,如果说是要在死人面前跳舞的话,那不就和我们去送殡时的跳大神差不多吗?只不过这是一套规范性动作罢了。 总的来说,这是一本巫师神婆教科书,上面全是一些祭祀的方法和殉葬礼仪,还有些印章似的几排奇怪的文字出现在最后两页里,看样子那就是所谓的咒语了吧! 我本来就一个人被关在这么个漆黑的小冰屋里,看到这本书我更是不寒而栗,上面的内容让人看着就像触摸了死亡一样!我把它合起来不敢再翻弄,难道阿日族巫师就是用这些充满黑暗力量的东西给人祭洗脑的? 这个世界从初始以来,就是和宗教分不开的,原始的人类一开始跟动物一样,是无法分辨生死的。直到我们认识了血,我们了解了受到重伤以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六十七章 故人 蓬莱跟外面的时间相差太大了,我们在他跳下水去之后的一天多才来到虞渊,如果团座早就从那儿离开了,那么他在北极就比我们早出来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啊! “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你怎么进来的……” “被抓进来的。”他简短的回答了一声,又阴阳怪气的笑了,“先别管是怎么来的,你只要知道,很快就有你们的人来陪我就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沉,“你们的人”,一定是指和我走散的其他男性队友!陪他?怎么陪? 团座轻轻一拉破毡布似的衣服,在胸口赫然就露出的一只巴掌大小的蝴蝶来,我一下子想到了冬爷和小王爷曾经说过:队伍里面,女人的结局可能不同,但其他男人在东王公的眼里都没有区别,他们是生是死,结局是差不多的。而杀死几个人对大家都没好处,所以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和蓬莱一样,大家被困在这里走不出去,一直侍奉东王公到死! 团座胸前有蝴蝶,他穿着巫师的衣服出现在这儿,说明他已经是这座北极地下冰山的一员了。所以闯入这里的男人,都是成为巫师这同一种结局吗? 他在这儿还没呆太久,他的蝴蝶还没有长大,他吸食的罂粟还不是太多,所以他还没有变的像会行走的骷髅一般恐怖。 我原先以为所有的巫师都是阿日族的人,他们是会被断断续续的被冰封住,永远不会死、不会老去的。 现在一回想,我们见到过三种不同状态的巫师:冰封假死的、茧内发育的、形容枯槁的。 把他们串联起来,我差不多有了一个判断: 披着破毡布的骷髅是历年闯入或者被抓进来的外族男人,他们不被冰封、不会被派出去传话,没有被神灵选择的资格,他们的胸口也驻扎进了一只以罂粟为食的虫卵,压根儿离不开这里,只能扮演一个侍奉神明的低等角色。说不定,这里庞大的工程建设之时,就是以他们作为的苦工。 我们下葬的小辫儿,还有冰洞里那些以前负责过传话和带回人祭的青壮年才是真正的阿日族巫师,他们的时间是永恒的,他们是这个庞大地下工程的监工。 如果我们不把林医生胸前的虫卵拔掉的话,他大概也会像团座一样,在胸口生长出来一只小蝴蝶,然后等待着这只蝴蝶越长越大,对罂粟的依赖越来越多,最终成为一个骷髅似的巫师! 在幼虫成长为蝴蝶之前,要经历蛹变的阶段,我想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个虫茧里,应该是一个新来的家伙,他正在经受的,就是从一个外族人转化成巫师的剧变! “我神志清醒的时间不多了,等到胸口的那个畜生完全长出来,我就会和其他那些家伙变得一样了。”团座走到角落里捡起了那本铁书,“我就知道你们也会从蓬莱离开的,我等你很久了。” 我一下就明白为什么我会在那个金属封闭的房间中看到英文标示和机械制品了,那都是骷髅们被抓进来的时候带过来的,他们中一定有来自各个地方的考察队、探险家,不论他们以前是干什么的,在此刻都已经蜕变为另一种人了。 这么说,一旦蝴蝶发育完全,团座他也就要像骷髅一样没有过去了?我稍微有些同情他,问道:“等我们干啥?我又不能救你出去,再说你身上有蝴蝶,出去就得死吧……” “东王公手里的花样多着呢,他能让你死,说不定也能让你活下去,不拼一把怎么会知道结局……” “可你的身体都这副模样了,就算活过来也没多久了吧!”我没好气的回应道。 “死也不能死在这里,我不甘心!”团座提高了语气,他年轻时身上的那股桀骜之气很自然的流露了出来,他把手里的铁书丢给我,用了命令的语气说道,“无论你用什么方法,这卷书上的内容都要给我记住了!你挺机灵的,运气又他妈的比谁都好,你总不会放着你的队友也变成我这副模样吧?” 我心说我凭什么要帮你拼?凭什么要听你的去背书? 可是冬爷怪人他们不得不让人担心,如果他们和巫师打起来了,我倒是能舒一口气,论身手的话,就算巫师力量和爆发力都很大,也不一定能打过我们道哥,怕就怕他们神出鬼没的,再耍点手段玩儿暗算什么的,那可就防不胜防了! 我接过铁书又匆匆扫了几眼:“为什么要背书?学会了就能救大家出去?” 团座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来人要带走你了,你不认识我。” 空中的孢子飘飘忽忽到了另一个方向去,我心里那么多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完:“可这后面的咒语是什么我压根儿看不懂啊……” “嘘——”他捂住了我的嘴,“没事,他们也不懂。” 我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既然骷髅们都是外族的男人,那他们也看不懂阿日族的文字啊! 孢子停留的地方凭空出现了另一个真正的骷髅人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六十八章 入茧仪式 但她既然伸长脖子探出了脑袋,就一定已经看见了我!距离有些远,我看不出来她的眼神里想传达给我什么意思,我急的直跺脚,恨不得现在就冲上祭台,像她从青鸟爪子下捡回一条命那样,再一次的拉手汇合,然后跟着大部队离开这里! 祭台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俯下身子,一把扯着二毛的假辫子把她拉起来,然后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高台上的音效是堪比高级音响的,这一记响亮的耳光我听得分外清楚,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二毛捂着脸跪下,她发出了几声抽泣,然后强忍着哽咽的声音开始诵读一段我完全没有听过的鸟语。 带着我下来的那个巫师松开了腰带的牵引,把我手里的铁书翻到最后几页,指了指那些花里胡哨的文字。 我愣愣的杵着,不知所措,二毛会阿日族的语言,她应该是能看懂这些字的,那么我对着书听她在上面念叨,是要学习她的发音吗? 刚才二毛挨的那一巴掌,是巫师在惩罚她的分神,她哽咽的声音很委屈很委屈,我觉得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挨打了。 两位乐师结束了曲调怪异的演奏,周围的巫师四散开来,露出了中间他们一直搓揉着的那个东西—— 是虫茧! 虽然那是空的,但我现在很怕见到这个东西,这里面是会蜷缩进一个外族男人,等待虫子占领他的身体的。 人类不会吐丝结茧,原来这个东西根本就是由老巫师亲手给做出来的啊! 我看到这个崭新的虫茧已经成型了,那么就意味着即将又有一个人要钻进去等待蝶变了。 我看到团座偷偷给我使了个眼色,心头一紧:这不会是给新来的外族人准备的吧?我们队里可是有好几个男人的啊! 巫师们站起来,把新虫茧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有个家伙把手指含在嘴里,咬破了干巴巴的皮肉,费力的把血液挤出来,涂抹在虫茧外壳上。 他那样一副身体还能挤出血真是非常的不容易,他的血一沾到虫茧,虫茧就像棉球一样立马就吸收了,然后在用那来之不易的红色印记,在表面上布出一张网来。那看起来跟树的脉络有点像,也有点像密布的毛细血管。 茧是毛毛虫重获新生的起点,却也是人类告别人性的终点。 按照团座所说,从虫茧里钻出来以后,蝴蝶就出现在胸口了,那是怎么也摆脱不掉的,你所能做的,就是随着蝴蝶的成长失去原本的人性,成为一具会走路的骷髅。 它会使人类的灵魂和肉体都逐渐枯竭,那这个东西,就和棺材没有两样了。 高台上的二毛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她不顾台上那个巫师的阻拦就要冲下台阶去! 我怕很怕她再挨打,我抬起头来顺着她伸出手的方向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从我钻出来的那个“下水管道”里,刚刚又钻出来一个人,他耷拉着手臂,被边儿上的一个骷髅巫师架着,慢慢的走向我们这边。 他的脑袋反射着漫天孢子的光芒,我一看就知道那是谁,绝对不会认错的: “小王爷!” 我还等待着剩余的队友可以赶过来把我和二毛救出去呢,可小王爷的出现让我实在是失望之极,他为什么会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落在巫师的手里,那其他人呢?! 我张嘴想喊人,高台上又传来极其响亮的一个耳光声——二毛又被打了! 我气的浑身颤抖,恨不得立即奔到上面,拉起那个手贱的骷髅,还给他一百零八掌! 可是团座看出我要发怒的苗头,走过来一把把我推到旁边去,用一条绳子把我的手脚捆住了! 不知道怎么了的小王爷被从骷髅的肩膀架了下来,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倒在我的脚边,嘴角一大块乌紫,眼睛也肿了,显然是跟谁打了一架! 而且他的皮大衣没了,里面的上身绒衣也被扒掉,他光着膀子大口喘着粗气,余光看到了旁边的人是我,便费力的翻过身来,把正面朝向了我这边—— 妈的,他的胸口布满了血痂,有几只白色的像珍珠似的东西镶嵌在了他的皮肉里面。 这东西我们在林医生的胸口见到过,那是只吃罂粟的虫卵! 我明白过来,林医生是倒在花田里太久而被虫子钻进身体的,小王爷、团座,以及其他那种不知道怎么被抓来的外族人,都是被强行的划开皮肉,把虫卵给嵌入其中的! 我渴望跟好不容易再见面的小王爷说两句话,但他的腮帮子高高鼓起,里面是被塞了东西,说不出来话的!我想就算是眼神交流也行啊,至少让我知道在我被隔离开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很快就被拖到一边去了,几个骷髅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能看到那个奇怪的虫茧被推了过来,然后小王爷似乎被取出了嘴里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六十九章 招魂 这座祭坛被点缀的更加富丽华美、更加让人目眩神迷了。 我强压下翻江倒海的胃部,心里满是哀伤,我还记得刚进入冰洞的时候,赖皮曾经很激动的想要刨出地上一具阿日族尸体,我们那时候还以为里面的人是它原先的主人呢,现在回想起来,它那时爪子牙齿一起上的那股子狂躁劲头,根本就是想把那种有别于地面阿日族人的巫师从假死状态直接给咬死吧。 二毛在柱子之间站都站不起来了,赖皮的内脏都被挂在柱子上,它的头也被割下来,摆在了最上方的一级台阶上。 她颤颤悠悠的举起手来,按照铁书里的动作挥舞了几下就“哇”的一声扭头到一边呕吐去了。 “救他……oloyge……把他弄出来,kha……” 二毛擦擦嘴突然好像想通了似的,很听话的开始吟唱奇特的咒语,我刚开始没留神,却突然听到了几句巧妙夹杂在其中的汉语! 对哦,这些骷髅是各种外族人组成的,他们对阿日族的语言一知半解,这些人里除了团座,我,二毛,小王爷以外,也是听不懂中文的! 她高举着手,跳的倒是有模有样的,她一边带领着骷髅们呼喊着莫名其妙的“Oloyge”,一边在念叨间告诉我准备好接她的班,然后不顾一切的跑或者死。 我的脑子里乱急了,我对她想表达的意思一知半解的,小王爷在虫茧里,怎么把他弄出来?我怎么接班?即使一切都成功了以后要往哪儿跑呢?可是我又没法直接开口去问她啊!而且那个装呆卖傻的团座距离我很远,他如果想和我们凑成一拨一起逃离这儿,又要怎么帮我呢? 我急的口干舌燥严重上火,这时空中的孢子游动起来,它们比列队士兵还要有秩序,分批集结着悬停在同一个高度,逐渐组成了我们之前所见到的那种人面鸟。 可是这儿的孢子比原先要多的多,这幅图的复杂程度更深,而且它还在活动,我看到在中央主人物的身下,多出来一颗大树,它的四周分布着很多小圆圈,像花骨朵似的,组成它们的孢子正在慢慢向外扩散,将那些圆圈放大、填满。 地面也微微的颤动了起来,我低头一看——靠,在脚底厚厚的冰层以下,有一条长长的橙红色的线条涌动了过来! 这个线条穿过了地面,顺着祭台向上延伸,简直跟蹭蹭上涨的温度计似的! 直到那玩意从三根冰柱的表面渗了出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种像树胶似的汁液,高台上的巫师也不嫌上面挂着的狗肠子恶心,用一只酒杯接了一点儿,仰头就喝了进去! 源源不断的橙红色从柱子中涌出来,顺着高台边缘向下滴落着,然后周围的骷髅们都像狗似伸出舌头,贴在下方去舔舐那个东西…… 这他妈是啥……蝴蝶所需的花蜜?召唤而来的神明赏赐的仙药? 突然二毛的吟唱停止了,她体力不支似的一头倒了下来! 这下,她似乎把温度降低了,橙黄色的汁液又像温度计一样开始回退了,骷髅们张嘴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距离我最近的那个骷髅转过身来,心急火燎的拉开了我身上缠绕的绳子,他好像全身都要喷火了,恨不得用牙齿去撕咬我脚上的结扣! 他把我很大力气的向前推着,一直推到了台阶上去。 我回想着二毛刚才断断续续传递给我的话,突然明白过来,她的昏倒也许就是让我上去“接班”? 我提着厚重的裙摆,踩在由赖皮的鲜血浇灌而成的祭坛台阶上,一步步走向融合了生和死的顶峰。 小王爷还没放弃,他在虫茧中晃来晃去的,拼死拼活的想钻出来。我跨过赖皮被搁置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的头颅,心情复杂的踩在了遍地橙红色的汁液上。 这里还摆着一把铺着厚厚毡布的座椅,台上的那个巫师把不知道是真昏厥还是假昏厥的二毛从三根柱子间拖了出来,然后推攮着我接替了她的位子。 这个巫师和下面的那些骷髅有些不同,他能站在这个高台上,说明地位就要高一些,他应该是骷髅门的头头儿。 他身上的装束也有些区别,我看到触碰着我的手指上有着鲜红的指甲,还戴着繁琐的小饰物。 我对那根挂着赖皮内脏的柱子感到非常恶心,挣扎着不愿意往里面走,红指甲的巫师和我差不多是扭打了起来,我越打越气,心说这就当做替二毛挨的耳光报仇好了,我手一挥想一掌拍上他的脸,结果他微微侧了下身体,我的指尖一挑,把他头上的大兜帽给拉了下来! 我感觉到指缝里一阵瘙痒,再一看,这个巫师的帽子下面居然是藏着一大卷头发的! 他的头发吸取了他全身的养分,长的超级长,而且特别特别的乌黑油亮有光泽!和他苍白的骷髅脸放在一起,就宛如一袭瀑布垂挂在了沧桑的岩石之上,而我看到这颗岩石的正中间,还镶嵌着一枚夺目的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七十章 尹志平 不知不觉间,橙红色的汁液早已溢满了这座高台,巫师们都忙着进食,没人有空抬起头来,我余光看到二毛悄悄的爬起来了! 我心里一紧,差点忘词,赶忙的接了几句“Ahkin”,这时候停下的话,二毛就暴露了! 她蘸取了满手掌的汁液涂抹在虫茧上,那里马上晕湿了一大片,小王爷也停下挣扎,跟二毛一起内外联合,悄无声息的撕扯着那片变得皱巴巴的区域—— 果然奏效,被沾湿的地方破出了一条缝隙!我记得我养的蚕在破茧的时候也是先用嘴润湿一块儿茧皮的! 我这大神跳的格外激情,小辫儿甩的满天飞,就差没抱着冰柱当钢管了! 小王爷一向油光锃亮的秃头伸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它变得跟猪肉皮一般莹润了,好像都有些半透明的意思,从上面能看出他脑袋里紫色的几丝血管! 没被沾湿的虫茧韧性非常大,小王爷钻出来又不敢发出声音,实在是累的够呛,我看到在他的腿终于从中拔出的时候,他连带出不少像藕丝一样的红色纤状物。 虫茧内可不是我们以为的一层厚壳那么简单啊,我松了一口气,赶紧环顾四周,想着我们仨该怎么才能摆脱这些贪吃的巫师。突然我觉得台子上的光线变了,头上的那些孢子们不再老老实实的悬浮在空中,吊灯似的为我们照明,而是快速的四散开来,露出了顶上的一片漆黑。 我感觉有一阵风扫了过来,台子上的那个女巫也发现了异样,她也喝饱了,抹抹嘴站了起来。 我心说不好,高台上没有地方躲藏啊,这让刚爬出来就愣住了的小王爷往哪儿躲! 好在有把椅子能替他们俩遮挡一下,那女巫也直接就扬起了头,还没来得急朝身后看,二毛当机立断的松开腰带,把我们身上那件厚重的外裙拉下来一甩,直接盖到趴着的小王爷身上去,然后自己钻进了那个大虫茧! 上头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台上的女巫嘴里发出了卡住鱼骨头似的声音,而我完全没功夫在意那个,只急的满头大汗的看着小王爷想拉住二毛的脚。可虫茧本来就搁置在祭台的角落上,她身体刚钻进去,虫茧就晃悠着向后挪了挪,重心不稳幅度又太大,它带着二毛还没缩进去的脚就从台阶上挤开赖皮的头颅滚了下去! 我靠!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停下吟唱提着裙子就从柱子间冲出来想往下追,刚跨出来一大步,我就看到那种红色藕丝从虫茧裂缝中喷涌出来,它们像吸盘似的一下黏住了台阶,阻止了二毛的继续翻滚!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还好还好……二毛不会被摔伤的,我一脚把挣扎着要起身的小王爷踩到地上去,让二毛的大裙子盖住他的大半个蜷起来的身体。都到了这时候了,他一暴露,二毛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我回回神,扭过头来想看看孢子们到底在避让什么,一转脸我靠!三足青鸟又来了,它落在了我刚刚还呆着的冰柱上面! 我的腿有点儿软,我知道这家伙有多可怕,它和我们最厉害的几个人打了一架,杀了赖皮还带走了高小雅。它现在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我给招魂招来的? 它低下镶嵌了紫色宝石的脑袋,用橘黄色尖尖的鸟喙啄了啄冰柱,然后将什么东西吞了进去。 我愣了愣,心里的恐惧沉下去,怒火一下子蹿了起来—— 它是来吃祭品的!冰柱上挂着的是赖皮的肠子和各种内脏啊! 台上同样镶嵌着紫色宝石的女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余光瞥到她的脸色居然好了很多?她颤颤巍巍伸出来的手上多少有了点儿皮肉,我想这一定是刚才那个温度计里涌出来的橙红汁水的功效了!那副骷髅模样只吃罂粟应该是会死的很快的,他们坚持着没倒下去,能行走、能钻墙,难不成都是依靠着刚才那玩意把生命力强力补充进身体里去了? 我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跟着喝点儿,那简直是大力回春丸啊! 青鸟已经在嘴爪并用的撕开赖皮残余的躯体了,我强忍着才没有冲过去跟它抢夺赖皮的遗骨,我理智的发现,我全身上下都是神婆一般的装束,我根本行动不便,拿什么跟它打啊! 它在弯下脖子的那个瞬间,我才看到在它铺了彩锦的后背上,是载着一个人的! 那保准是个人类,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两条腿耷拉着,他是被横着放在青鸟背上的,从另一边才能看到他垂下去的脑袋。 我不太敢在祭台上肆无忌惮的移动,只能眯着眼睛仔细的去看那条腿。 那条腿白白嫩嫩的,肯定不属于骷髅巫师,而且上面很光滑,没有冬爷那样茂盛的腿毛,那是个新来的女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回来到禁地的,算上我一共就仨女的,二毛在虫茧里,我站在这儿,那还剩下一个失踪的只有高小雅了! 她正是代替二毛被青鸟给抓走的啊,我们都以为只有找到了东王公住的地方才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七十一章 人质 那种强光不是孢子能够散发出来的,我敏锐的感觉到那是我们所使用的强光手电! 我不敢声张,用余光瞥到女巫用黑色的布条正在专心致志的给高小雅最后一束头发编辫子,青鸟又兴致勃勃的去啄赖皮那颗歪在台阶上的头颅了,这才赶紧昂起头来,寻找着刚才那道光束的源头。 是怪人和林医生听到了我的招魂声吗?还是冬爷和冰雪王子发觉下面的异常了? 漫天胡乱漂浮的孢子看的我眼花缭乱,正着急着,那道极其短暂的光束又来了。 我拧过头一看——那个身形不是很清晰,但个头不高、非常的瘦,还习惯性的弓着腰,我一眼就分辨出来,那竟然是消失已久的耗子哥?! 我激动的简直就要背过气去!我还以为他把我们丢掉了呢,他终于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了! 我重新燃起了斗志,我看到小王爷在大裙子下悄悄活动着手腕脚腕,我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了。 女巫扎完了头发,一步步向我们走来,她要把伪装成二毛的小王爷拉起来了! 我满手是汗的悄悄半蹲了一下,她也只不过是个蝴蝶附身的人类女性,万一她会把小王爷怎么样,我就冲过去把她从高台上往下推,摔死丫的! 我做好了准备,从这个角度撞过去是正好的!女巫站在小王爷跟前“嗯?”了一声,弯腰就要把大裙子拉开—— 我只觉得眼前一道黑色的光芒闪过,那个女巫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可是她的脖子上架着一把锋利的祭刀,小王爷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背后,他把一条腿的膝盖顶在女巫的尾椎骨上,让她整个身体一旦活动的话,也只能呈弓形的向后弯曲,怎么都无法挣脱了! 我脑子里一下子蹦出一个词来:人质! 我们打不过台下的众多巫师,可这一个女巫小王爷还是能搞定的,而且有了她,我们就可以胁迫其他人放走二毛和小雅! 我心说老江湖和菜鸟果然在思考问题方面是有着天差地别的,我赶紧转身面对着祭台上的大青鸟,这个玩意我们可胁迫不了啊,它一发威我们也只有躲的份了! 可是它和外面那些易受惊吓的小鸟不同,人家一副见惯了大世面的吊样,任由女巫嘴里被塞进一块烂布、任由我和小王爷警惕的瞪着它,还是惬意的叼着赖皮的头颅,当做玩具一样玩儿起来了。 我想青鸟的使命是运输人祭,本来外来的巫师这种下等奴仆的生死,跟它还真是没有什么关系,它现在根本就是进入了看戏模式! 虽然我心里很不踏实,但眼下这个情形好的不能再好了,你就永远的伏在这儿别起来,乖乖看戏吧…… 我趁这个机会赶紧把腰带上的那条长绳给抽出来,把女巫曾经伸进我嘴巴里的手给捆了个结结实实。小王爷拖着她走到祭台边缘,把她的脑袋露出来给台下的巫师们看了看。 我本来还心说下面咋一直没什么动静呢,这一看才知道,他们每个人都趴跪在那里,深深的低着头,压根儿没敢往上面瞅! 我抠出女巫嘴里的东西,觉得这果然是风水轮流转,之前是她把鸡爪子伸我嘴里去的,这会儿完全反过来了! 女巫马上呜哩哇啦的惨叫起来,祭台下的人昂起头,看到上面的局势彻底变了,动作有些慌乱。他们围聚在通向祭台的唯一阶梯口,想要冲上来却不敢多迈几步,他们的骷髅脸已经做不出其他的表情来了。 “把路让出来!” 小王爷声音很沉的喊道,他带着女巫一点点挪开步子,远离正认真玩儿头的、不知道是敌是友的青鸟,走下了几级台阶。 巫师们一点儿也不听话,他们不甘示弱的涌上来,把台阶站的满满的,两边在距离二毛的虫茧还有十来级阶梯的地方同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对峙着。 小王爷气场是很强大的,他像一尊大佛一样站的稳稳的,手里握着黑色祭刀和女巫的头发,面对着十几个骷髅巍然不动。 我赶紧回过头去抓住貌似怀了孕的高小雅,用力的摇晃起来,她虽然不是很重,可我个头也太寒碜了,拖她下祭台会把我累死,而且小王爷要挟持人质,虫茧里的二毛还需要我,人手有限我根本没那么多精力! 高小雅的眉头皱了皱,似乎不愿意清醒,我捏虎口掐人中扇耳光各种方法用了一遍,她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到面前是我,她在罂粟花田显现过一次的穷凶极恶的眼神又来了,她脸上的肌肉紧绷着,都在微微发颤,我怎么也搞不明白我一个刚进入锦夜的实习生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刺激啊! 青鸟一看我动了人祭,这才抖抖羽毛站了起来,丫的要来添乱了! “小雅姐,我是小六一,快清醒清醒!咱们得从这儿跑出去!” 我实在是等不及她慢慢恢复了,抓着她的手就从椅子上站起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七十二章 剖茧 软皮管的触感,还带有些温度。 我的力气猛的爆发出来——我靠,那玩意居然真他妈是血管啊! 腥红色的液体马上喷了我一脸,我心说这难道是那个巫师拼死拼活挤出的血稀释出来的?这可不能浪费啊!我赶紧又撕开剩下的几条血管,把湿润的血液都涂抹到了虫茧上去。 我用大拇指的指甲戳出一个小洞来,然后想像救出小王爷那样再救出二毛,可是我的手指刚刚拔出来,从那个小小的缝隙中就涌出一大滩滑溜溜的血水来!我吓的不敢再撕扯了,茧内的情况保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我们在遇到第一枚虫茧的时候,我还嘱咐过怪人别去强开茧子,这玩意就像蛋壳一样,里面的东西如果还没成熟就被打开,那它一定会死的。 小王爷在茧子里只呆了一小会儿,那时的血管还没缠到他身上去,而且他至少在里面是不停的挣扎的,我们还能知道他没事。 可二毛自从进去以后,就完全没动静了,不说原先的情况,即使是到了现在这种该配合我往外钻的情形,她也在保持安静。 当时我没强烈的阻拦她代替小王爷进去,是考虑到他们俩不同的地方的:小王爷胸口已经有虫卵了,他在茧子里会发育成完全的骷髅蝴蝶,而二毛和我是备用的准备期人祭,我们如果变成骷髅肯定就没法生孩子了,所以我当时认为二毛作为一个正常人类把那虫茧当成睡袋躺一会儿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是我觉得眼前这状态肯定不对头,茧子里不该有东西流出来,她也不该装死,现在的二毛八成出事了! 我急的焦头烂额的直跺脚,小王爷已经把骷髅们逼退到距离地面还有三分之一的位置去了,我知道当前的情况容不得耽误,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有蹲在巨蛇台阶那儿候着的怪人呢,只要我们和他汇合,一定有逃离这里的办法的,他的匕首很锋利,大不了大家一起费点力气直接剖开茧子! 我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推动着虫茧里的二毛往台阶下滚动,那边怪人也快走到底层来了。团座是个影帝,我分辨不出来人群中哪一个才是他,但他在悄悄引领着骷髅的围观队伍让出道路。 我记得以前在图书馆看过一本叫做《昆虫记》的书,里面有个毛毛虫实验,说的是把若干条毛毛虫首尾相连的摆放在花盆边缘上,围成一个圈。结果这种虫子马上就开始一个跟着一个,围绕着花盆的边缘蠕动起来,这中间没有任何一个掉队或者发现倪端的,全都一圈一圈不知道为什么的在花盆边缘上走着,十分钟、一小时、一天、一周,它们夜以继日的绕着圆圈,直到筋疲力尽的死去。 这种虫子,是天生有一种盲目的跟随性的,团座藏在一大群半昆虫半人类的骷髅间,扮演了这么一个领头的角色,实在是太有效果了! 目前为止,挟持人质的这个办法还是很顺利的,怪人从最后几阶巨蛇台阶上翻身跳了下,朝小王爷点点头,越过神游状态的高小雅,来到了我的身边。 “你先走,后面的事情我来。” 他皱起眉头把手里的一只匕首分给了我,然后走到身后去,面对着跟过来的骷髅们,倒退着护送我们。 我不再时刻提防着背后突然蹿过来的袭击了,专心致志的使出全身力气将椭圆形的虫茧往前推,一直顶到了巨蛇台阶的第一级阶梯下。 前面的路程太远太远,虫茧是个超级拖油瓶,我们必须得把二毛给弄出来才行! 好在二毛不算特别重,林医生也下来支援我了,我们一左一右的把虫茧抱在手里,螃蟹一样横着挪动几步,艰难的走上一级台阶。 “小雅。” 林医生经过前面那个还在做梦的可怜女孩身边,轻轻的呼喊着,看到她和我们在一起,林医生冷冷的表情放轻松了许多,可是……他还不知道高小雅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我已经试着喊过她十多回了,她怎么都不愿意理我,可刚听到师兄的声音,她就转过头来,不吵也不闹,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又看着她林师兄的脸,笑的比花还灿烂。 她转身站在林医生旁边,很甜蜜的依靠了一下他的肩头,林医生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虫茧,把终于活着回来的小师妹抱在了怀里。 妈了个巴子的,重相逢应该是个温情感人的场面,我心里却替他俩惆怅的要死,这中间有个天大的误会,林医生态度这会儿的突然转变,可以给高小雅一个温柔的安慰,可在她心里这事儿就解释不清了啊…… 这些还都是小事儿,只要能活着出去,将错就错也罢、摊开实情也行,但眼下,我不得不打断他俩难得一见的抱抱了。后头怪人还在最底下一层挥着匕首驱赶随后涌来的骷髅们,前面小王爷控制着的女巫非常不愿意配合,她现在是破罐子破摔的思想,反正下巴上已经被划开了三四道口子,也不在乎多来几下,她明白我们是不敢弄死她的。 虫茧实在是无法靠我们中间的三个人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七十三章 齐力断金 小王爷趴在地上捡回了祭刀,他痛苦不堪的蹲在地上捂着被划伤的胸口,他那儿已经全是被镶入虫卵时还没愈合的刀伤了,女巫这一爪子下去,我觉得小王爷的心都差点被掏了出来! 高小雅急的咬牙切齿的想把不知道怎么了的二毛抱出来,我赶紧挡在林医生身边的空隙上,发了誓绝对不让那个女巫从我这里漏过去! 可没想到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突破我们这么多人,她嚣张的大笑着,纵身就从巨蛇台阶的边缘跳了下去—— 她那儿到地面也就是两三米的高度,谁都来不及阻止,她就已经摔到我们触碰不着的地方去了! 她抬起头来,盯着我后面的高小雅和虫茧,咧开没牙的嘴唇笑了。看着她的那个表情我就知道绝对没好事儿啊,我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二毛被我们剖出来,到底是不是正确决定? 事实上那是唯一的出路了,见到自己的头头儿脱离了胁迫,底下的那些骷髅巫师们可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一窝蜂的全开始往巨蛇台阶上攀爬! 我知道这些家伙只要有一小撮带头的,其余人就会跟着上来,我们势单力薄的几个伤员不可能招架的住啊! 怪人挡在阶梯前拳打脚踢了几下,没办法,一刀砍在了为首的一个骷髅肩上,直接废了他半截手臂,后头的骷髅群这才稍微平息了一丝躁动。 受伤的骷髅发出了很难听的哭声,他半蹲着,向后缩动身体,好像受到了极大极大伤害的样子。 原先站在他两侧一块儿往上冲的同伴也跟着他退回台阶底层去了,怪人扭头跟我眨了一下眼睛,我才反应过来刚才为首的那个家伙又是团座! “快点……快把她拖出来!” 高小雅的声音抖的很厉害,她已经把二毛抱到了茧外,可是连接到她嘴里的那些红色藕丝始终拔不出来。 我想到这些玩意曾经吸附在祭坛台阶上阻止了虫茧的下坠,那么此刻它们也很有可能是吸在了二毛的口腔或者更深的食道里! 女巫很不满意骷髅军团的退缩,咿咿呀呀发出了几声噪音,然后像跳舞似的比划着什么动作。 这下团座的演戏也起不到什么效果了,骷髅巫师又一窝蜂的要往上面挤,小王爷深深的看了一眼二毛,留下一句“救她”,便抄起祭刀大步跑过去,跟怪人站在了一起。 交战终于是开始了……这回他们俩是玩儿真的,我没工夫回头,但能听到那种难听的鱼刺卡嗓子的惨叫不绝于耳。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轻抚着二毛黏糊糊的头发不让她乱动,林医生用怪人留下的那把匕首,正在一根根割断从她嘴里伸出来的藕丝血管。 那一定非常的痛,我能感觉到二毛身体的剧烈颤抖,她的头脑是清醒的,她知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她从虫茧的束缚中解救出来,所以拼命的忍着不挣扎,拼命的往外流出滚烫的眼泪来。 高小雅把自己身上华丽的衣物脱下来一件给二毛替换,二毛的大裙子落在了祭台上面,现在身上就披着一件黑色的坎肩,这边林医生的最后一根藕丝刚刚挑断,我就赶紧扶着她起来,把极其恶心的坎肩往下一拉—— 我靠……为什么,二毛的胸前也有虫卵?! 没时间发呆,林医生已经扭头赶去支援战役了,我和高小雅把外衣往二毛身上一披,一前一后的架起她的身体就往上跑! 我的个头太小,只能帮着把她的腿抬到阶梯上去,剩下的就要靠高小雅从上面拖拽了。我看看自己的衣服,再看看她们俩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和高小雅的衣服类似,都是红色系的,腰带上的装饰很多,看起来是比较华丽的,而且,我们俩的胸口都没有虫卵。 二毛的衣服和那个女巫一样是黑的,样式很简单,二毛的胸口有虫卵,女巫的胸口有蝴蝶。 这么一分类,是不是就意味着,虽然同样是女人,但大家的用途是不同的? 高小雅符合这一任人祭的所有条件,未婚、年轻、身体健康,正是合适的育龄女性。她被青鸟送下来,是交给女巫来照顾养胎的。 而那个女巫是外族人被抓进来的,她在当时应该不符合作为人祭的某些条件,便像普通巫师一样被嵌入虫卵,成为骷髅们的头头儿。 女巫很明显在指导着二毛学会所谓的“招魂”,她对她的耳光分明是调教,如果二毛不是装作晕厥过去,根本也轮不到我替她走上祭台。那么二毛就可以看做是另一个即将成为女巫的普通外族人了,她不符合人祭的某个条件。 二毛已经30多岁了,也许她不适合生孩子,也许因为她不是处女。我发现古今中外那些神明要求还蛮高的,个个都有洁癖吗?还是说这是为了保证人祭肚子里的一定是自己的后代? 我的身体状况和实际年龄又存在一个好多年的发育差距,同样当不成人祭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七十四章 死去的那个人 我把汗涔涔的布条紧紧攥在手里,使劲儿低着头从黑毡布中拱了出来,林医生正抓着骷髅的爪子,用鞋底顶在他下巴颌儿上,帮我的逃脱争取着时间。我心说两个人难道还打不过一个?我上去就要痛扁他一顿,林医生却狠狠瞪我一眼,说了句“先走”。 我捏着布条明白过来,此时的仗义是不值得宣扬的,三个男人做出的抵抗就是为了能让我们摆脱骷髅,与其杵在这儿勉强陪他们一会儿,然后等着共同赴死,不如先保证好另外两位女士的安全到前面去,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队友和其他解救的方法! 我朝满身大汗的林医生点了点头,拔腿就回去找二毛和高小雅,她俩其实比我更加急躁,一边往上爬一边抹着眼泪,二毛的皮肤格外娇嫩,眼角都流血了。 我急忙展开手里的布条,上面是歪扭七八的一大团画上去的线头,而且还断断续续的,我和高小雅面面相觑,完全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我恨不得立刻扯嗓子问团座一声,可他只要还在巫师队伍里呆着,就不能说人话,我们现在没法暴露他,他还得藏在里面造成巨蛇台阶很拥挤的假象,才能把人潮稍微的控制下去一些。 他帮助我们的目的,是借由我们几个外来故人的插入而离开这里,那他的这些线条一定是能帮助我们逃走才会传过来的。 我在想,怎么才能逃走? 杀光骷髅不可能,我们的抵抗已经接近极限了;如果顺着巨蛇台阶逃跑,我们的速度又百分百会被他们追上。 刚才既然能出现第一只从墙里新钻出来的骷髅,那就会有第二只第三只赶过来,等待支援也不靠谱,冬爷和冰雪王子恐怕都走到顶层去了,而耗子哥在替我们引开青鸟。 那我们就必须躲猫猫才行了! 我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骷髅能从墙里钻出来,那我们也可以钻进去!巨蛇台阶只有一条路,而墙的内部是空的,里面的道路还有各种分支,只要能躲的开这拨骷髅巫师的集中攻击,我们就能休整片刻,伺机再行动! 之前不敢随便往墙里跑,是因为大家对道路的设置都不熟悉,连怪人和林医生都能在其中迷路,如果没有我的声音作为引导,估计他俩现在也难能走出来。团座所给这个布条上既然是能帮助我们逃脱的方法,那说不定这就是一张路线图呢? 我用力的深呼吸,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仔细的盯着布条上的线段,一开始真的很难认得出那是什么,如果这东西被女巫捡到,保准以为是谁衣服上被撕开的小布头呢! 刚振奋几秒钟,我看着高小雅一脸茫然和二毛子浑身上下青紫上的瘀伤,又犯愁了:她俩能顺利穿过墙面吗? 布条上的线是断断续续的,还有一些小点点组成的虚线,如果从最内侧的那根线条开始,把它跟巨蛇台阶旁边的冰壁对应起来,我大致能估摸到那个新出现的骷髅、还有怪人跟林医生钻出来的位置了,只不过在布条上,他们对应的地方标注的是点状虚线,那还有缺口是什么意思呢? 我朝上面加速跑了几步,跟高小雅比了个暂停一下的手势,找到布条上标注的空缺墙面,鼓起力气来就往墙上猛的抡起一个拳头—— 痛的要死!结合着我上次穿墙而过的经历来开,冰墙并不是随便就能穿的,这里这么大,并非所有的冰面都是入口。虚线才是由珠子组成的能自动闭合的墙面,其他部分还是和普通冰块没有区别的,但既然布条上有缺口,就意味着这儿还有另一种打开墙面的机关! 我的头脑此刻居然能比林医生的性格还冷静,我快速的用手指在线条上滑起来:顺着巨蛇台阶往上,经过赖皮死去的那块血迹、经过二毛消失的那个高度、经过巫师的蝴蝶消失的那个点,然后向墙内的线条进发、贴合外侧的曲线、向左转弯、遇到不易察觉的分岔路口,这儿…… 这儿果然又出现了第二个缺口,我记得那个缺口是通过我跟林医生推动一个半月形的双层冰块打开的! “小雅姐过来!”我赶紧蹲下去,在巨蛇台阶和冰墙的缝隙处摸索起来,“帮我把这块冰往上抬!” 我话还没说完,果然就在不急察觉的墙根儿处触摸到了那个能分离两块冰层的月牙! 我将它顺时针90度旋转,向上轻推,果然把它天衣无缝的嵌入了相应的凹槽中!高小雅也很有眼色,不多问什么,跟我配合的很好,“嗡嗡”几丝轻微的摩擦声后,一个一米宽的空隙出现在墙底了! 二毛明白过来我的意思,回头看了一眼小王爷,便趴下来拱了进去,高小雅把她身上的一枚小装饰拆下来摆在了洞口旁边,从里面帮我拖着冰块,示意我先进去再说。 我把头伸出来一看,林医生已经撑不住了,他正骑在那个骷髅身上,鼻子里滴滴答答的向下淌着血!而更远一些的怪人和小王爷也在不断向楼梯上退步,他们仨基本上能汇合了! 而骷髅大军也随后就冲了上来,我撑着冰块向外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七十五章 故地重游 我深呼吸了好久才止住哭泣,高小雅紧紧抓着林医生的胳膊,二毛被小王爷背在肩上,她的血、小王爷的血、骷髅巫师们的血全混合在了一起。 我打开那卷布条,脑子里格外格外的清晰,女巫已经看到我们进入了这里的门,那除去追击怪人的那一拨骷髅之外,肯定有其他的家伙用不了多久就会从其他入口绕到这边来了。 此时我的大脑堪比一台交通局的机器,布条上隐含的复杂信息像一张大网在我的眼前展开了,我很快就找到了距离我们所处位置附近的其他缺口和虚线,然后猜算到了从那些地方进来会经过那几条路径。 “走,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必须尽快转移出去,地图在我手上!”我压下复杂的情绪,追到最前面去,把布条收了起来,“一定要活着,一定要绕死丫的!” 好在有两只小孢子跟着我们钻进了冰墙,逃起命来还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我考虑到大家的身体状况,尽量选取那些容易进入的、带月牙形开关的缺口转移位置,从那儿走还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在进入以后用假发封住凹槽,让这扇门从内部报废掉,减少骷髅们可活动的路径。 开始的一路还算顺利,我有种小时候在邻居家的小霸王学习机上玩儿“吃豆人”那个小游戏的错觉。 不过我明白,这游戏是要玩儿命的,一旦走错路被骷髅堵住了,两边再扭打起来、再选择第二条路径一定会十分慌乱,一两只骷髅还好说,万一再出现十只八只的,二毛可绝对经不起折腾了。 她的呼吸很急促,她不仅全身的皮肤在大面积的淤血和出血,而且她发烧了! 就算队里的两位医生都跟在后面,我们也对她无能为力,大家身上所带的包裹都没了,除了我们的鼓励和小王爷的安慰,没有拯救她的其他方法。 二毛的力气耗尽,对我们的话都没法回应了,小王爷背着她,小声的聊着他们以前的故事,渐渐的,她的手都耷拉了下来,我们都没法分辨她是睡着了,还是又昏迷了过去。 “我的包里有个锦夜的药盒,消炎的、速效救心的还能找到几粒,退烧的倒没有,可就算是水也好,能给她灌点儿也行啊!咱们那么多东西都不知道被该死的孙子们给藏到哪里去了!”小王爷又急又气,忍不住开始破口大骂,可我们还得提防着隔墙有耳,声音只能被自己人听见。 拉开怪人留给我们的腰包,也没找到能用的救济物资,里面全是他偷藏的一些肉条、压缩饼干,我鼻子忍不住又酸了,这些可是他的宝贝,连吃的东西都舍得留给我们了,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停顿了一下,想起来曾经在某个地方见到过堆积起来的不少物资,那其中还有盖着着红十字标志的小皮箱呢!我赶紧转头说道:“在咱们被分开的那个门朝上的房间里,我见过不少物资,那些肯定原本都属于闯进这里外族人,既然咱们也被抓起来扒过了衣服,那咱们的东西说不定也被藏进了那里!” “远吗?危险吗?”小王爷立马激动了起来。 我在脑子里规划了一下行动路线,发现这是个难得的机会,那地方距离我们的位置不远,稍微曲折那么一丁点的话,到达那个地方也未尝不可,不光二毛子,现在的大家都急需物资啊! 我带路又钻过一扇门扉,终于是把路线调整了过来,我们从反方向绕到了头顶是金属覆盖板的老地方,小王爷扛着高小雅、林医生扛着我,总算是把上方的冰板打开了。 我觉得林医生的状态有点怪,他脖子上又全是冷汗了,我个子小,还是很轻的,他却晃晃悠悠胳膊抖得厉害,我心说糟糕,他距离上一回毒瘾发作已经过去好久,难不成他体内的纳洛芬又消耗光了? “加油,再忍一忍,我们会跟查尔斯汇合的。” 高小雅温柔的扶着颤抖的师兄,心知肚明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们不可能让他把毒瘾戒掉。 可是我记得冰雪王子已经把最后一支针剂用掉了,即使找到他,林医生的状态还是的不到缓解。 来不及想以后,我静静等了十来秒,金属盖子之上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我向几个同伴比了个OK的手势,接过唯一的武器黑祭刀,第二次推开了头顶的金属盖—— 漆黑一片,鸦雀无声。 我恍然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般,一切还是原先的样子,我没被抓住过,怪人也还在队里。 可发光的小孢子飘忽上来,我立刻被点醒了,现在的我们没有资格发呆! 我轻手轻脚的撑着盖子边缘爬上来,凭着记忆摸索到了原先存放着似乎是一堆外国货的地方去。 那柄带刺刀的长枪有些发亮,但摸上去已经有很多锈迹了,显然年代久远不能使用。旁边的红十字皮箱干巴巴的,我没摸到打开的把手,但试着拎了一把,不算重。 这里气候很低,就算里面的药物不能用了,也许还有点儿纱布什么的呢?我这么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七十六章 查尔斯的疑点 我非常非常的困惑,林医生身上的虫卵早就清理干净了,冰雪王子还给他注射过好几次纳洛芬,这么大的毒瘾是哪儿来的?怎么小王爷和二毛身上有虫卵,都没有出现过发狂的迹象呢! 高小雅举起一只红十字箱中的小玻璃瓶,摇晃了两下,呆住了。 她凑近停靠在我头发上的孢子,光线照亮了上面的标签: Naloxone. 林医生已经被小王爷给按住了,他的低吼会把我们的位置暴露出来的,我想不管怎样,大家得先转移到下一个相对安全的场所去。 我起身拉着高小雅想走,她却指着玻璃瓶上的标签,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我。 我心说我又不懂英文啊!我只知道之前冰雪王子给林医生注射的解毒药剂叫做Nalorphine,和她手里的标签名称还蛮像的。 “纳洛芬、纳洛酮……”高小雅喃喃自语着,她的目光流转到发狂的林医生身上,突然懊恼的拍了自己一下,“错了……错了!林师兄这不是毒瘾发作,而是被引发了戒断反应!” 我和小王爷面面相觑,医生的世界太复杂了,我俩完全没听懂。 “鸦片原本是可以作为一副药材的,在医学里,含有这种成分的药剂还有很多,统叫做‘阿片类药物’,缓解阿片中毒,也是缓解吗啡中毒的主要药剂有两种:纳洛芬和纳洛酮。”高小雅语速飞快的解释着,她举起手里的玻璃瓶说道,“这两种药剂在使用的时候,必须特别控制剂量,因为它们在解毒的同时,还可能引发另一个副作用,就是戒断反应!” 我看着标签消化着她的意思:冰雪王子使用了自带的纳洛芬给林医生解毒,而在红十字皮箱里,还存放着另一种解毒药剂——纳洛酮。 高小雅有些急躁,她站起来靠近林医生接着说道:“戒断反应就是,停止阿片类药物对患者的刺激,让他身体机能无法适应突然的停药,而在生理和心里上都呈现出紊乱的状态来。” “那通俗来说,就是两种解毒药如果在剂量上出现了错误,除了可以解除吗啡中毒之外,还会带来一个副作用,就是引发患者的毒瘾?”小王爷看着额头上都绷出青筋来的林医生,总结了她想表达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说,林医生身体里没有渴望进食的虫卵,他的症状就是戒断反应,造成这个毒瘾发作的缘由,是解毒剂的注射错误?” 我回忆着一路上几次针剂的注入问道:“我记得第一针好像是你给打的吧,哪里错了你当时不知道吗?” “问题就出在这儿!” 高小雅一向温柔的脾气变得急躁起来,她摸摸林师兄的额头,返回去取出皮箱里的一支很小巧很小巧的注射器来,拆开存放纳洛酮药剂的玻璃瓶,吸入了很少的一丁点儿,给林医生挣扎的手臂里打了进去。 这个效果和前几次一样,是立竿见影的,林医生马上就消停了。 “之前也是……纳洛酮吗?”他喘着粗气,慢慢把涨红的脸色平静下来,接过玻璃瓶,嗅了两下。 “那个查尔斯有问题!”高小雅突然醒悟过来一样,重重的合上了皮箱,“他把标签换了!” “什么意思?原先注射的不是纳洛芬吗?”我问道。 “正常剂量下,这两种药的效果是没有什么差别的,都是解毒剂。我是心血管科的,林师兄是普外科,这种药物还是以前上学的时候接触过,从直观上分辨不出来。”高小雅回答道,“但是,纳洛酮的剂量一次最多2毫克,多出来就会引发戒断反应,可纳洛芬是8毫克……之前的注射剂量都是按照纳洛芬来的……”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医生:“难道是那个查尔斯带着纳洛酮的药剂,贴上纳洛芬的标签,所以你原先接受的针剂,其实是正常剂量的4倍,即使是没有了虫卵,你也会被引发戒断反应?” “查尔斯想干吗啊?他这不是故意害你嘛!”小王爷怒道。 林医生沉思了一下,反问了一句:“你们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查尔斯?” 我心说小卷毛的最后一张纸条上写着啊,“照顾好查尔斯”不是吗? 可是我一看他的眼神,就感觉到他在提示另一个人:假猴哥! 从霸王宝藏出来以后,我们就知道有个藏在背后的组织能够得知我们的一举一动,之前冒出来一个跟耗子死去的师兄差不多样子的假猴哥,他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和队伍一起进入了地下,最后是什么结局也没办法知道,难道这个突然出现的查尔斯也是个骗子? 可是他带着小卷毛的字条和通讯器呢,这个总不能作假吧!如果查尔斯是来祸害我们的,那小卷毛也脱不了干系! 小王爷却非常绝对的说,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怀疑,只有这个小卷毛不可能是叛徒,他不是锦夜的人,但他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其他机构,他这个人往那儿一站,就是中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七十七章 小匣子 我和小王爷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是从一处穿墙而过的冰面到达的,远处那两个巫师想必是跟当时的我们走了同一条路线,大家在这儿花费的时间有点长,人家终于是找过来了! 我心说这下可没跑了,不打一架不行,能弄死一只是一只,先把我旁边的这个家伙灭了吧! 还没等我站起来,旁边的家伙就突然先行动了!他并不是来伸出爪子抓我的,而是两三步跨过我们这么一大群人,啪的一声轻响,把一个什么东西掉在了我的脚边,然后发出了更加响亮的脚步声,径直冲向了分岔路的另一条路径! 那边的两只夜光蝴蝶听到动静立马加速!林医生向后一仰把我推向后方,大家大气都不敢喘的听着两个骷髅巫师几乎是贴着身边经过,追逐到对面那条路上去了! 我们都有些吃惊,敢情站在我们旁边的那个家伙不是骷髅巫师一伙儿的,他也在逃命?还是说他在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想把骷髅从我们这边给引开? 我们静静的等待了好久,直到任何一丝声音都没了,高小雅才把发光的小孢子从袖口中释放了出来。 那个奇怪的人掉在我脚边的东西很熟悉,那是我们从红十字皮箱中找到的上了锁的小匣子。 离开那扇冰门下的时候,我们把它放回了皮箱里没带走,这东西放在一堆医用药品中,应该也是消毒水之类的药物吧?而且它被上了锁打不开,我们是没有必要带着这个累赘逃避追杀的。 那捡起它的人是有什么意图? 那个人是谁? 我们首先排除了几个自己人,耗子哥和冬爷是跟我们一起来北极的,大家穿着锦夜提供的皮靴,鞋底有一层隔绝低温的橡胶底子,踩在地上可没有那么大的动静。 对方也不是怪人,怪人走起路来步子是很大的,我们没闻到他身上刚打过架的血液味道,而且我距离他那么近,还能感觉不出来他的存在吗? 也不是蝴蝶发育了一半的团座,他不会在这儿暴露自己,骷髅巫师也不会去追逐另一个自己人。 我们所能想到的外族人,只剩下一个冰雪王子了! 可他不是跟冬爷分成了一组,顺着巨蛇台阶,从外面往上方行进了吗? 林医生刚刚才质疑过他的身份,这下,他就变得更可疑了。如果跑开的那个人真是他,那冬爷去哪儿了?他来到这里干什么? 我捧起那个小匣子,外表非常的朴素,只有中间那把锁异常华丽,一看我就知道普通的撬锁技术是不可能把它打开的,没有钥匙的话,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耗子哥身上了。 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决定带着小匣子离开这里。我在脑中规划了一下墙内的路径,发现丢下匣子的那个人逃向了可以绕到外面去的一条路,而剩下的这一条,需要更加深入内部一些,这里面的冰门和可穿越的冰墙少的可怜。 我招手催促大家开路,林医生很有心计的把我和高小雅身上的装饰物全都拆了下来,这里面有不少像贝壳似的东西,很脆。他把它们卡在地上一小把,堆在岔路口中央,这样如果有骷髅再经过、或者追出去的那两个撤了回来,我们说不定也能听见点动静。 反正这边的地上比较脏乱差,有不少从那个金属包裹的车间里产生的线头废角料之类的垃圾,再堆些东西也暴露不了我们。 我们走上无可再选的第二条岔路,这边的地势明显的斜度要大一些,我们可以感觉出来所处的位置在上升,这是唯一让我们欣慰的事情了。在这儿呆久了,你会无比想念陆地上的生活,我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过天空了,越往上走越能靠近外面的太阳吧! 这么想着,我把布条地图取出来又看了看,毕竟我的记忆力有限,这上面的线条也不是三维的,而这里的路面已经处在原先位置的上面一层了,我必须仔细分辨一下脑中的线条有没有两层的重叠记错的地方。 一比对才发现,在布条上,我们的所在地已经处在边缘位置了,不知道是墙内的复杂迷宫即将到此为止,还是说布条太小,往后的路径无法全部画开,我们从团座那儿所能得到的指引即将用完。 沿着这条路笔直的向前向上走了一大段距离,没有多出来的岔口了,布条上最后的一点儿信息显示,最前方有几点虚线,两边的线条没有缺口,也就意味着这里没有那种带有半月开关的冰门,而前方的路被一面可穿越的冰墙挡住了,那儿不一定是尽头也不一定是出口,布条已作废,墙的后面是什么只能靠我们来摸索了。 “我去试试看!” 我很自然的说出了这句话就往前迈步,我心想耗子哥后继有人了啊,我这什么时候练就出开路先锋的无畏气质来了? “你靠边。” 林医生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跃跃欲试的我,二话没说就加速冲了过去,当然高小雅也有模有样的学习了一下,紧随其后消失在墙的那头。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七十八章 最美的前程 堵在冰墙前的是个长柱型的木头板儿,危险已经解除,我们赶紧把它挪开,把四周更多的障碍物都推向一边,空出来中间的位置,把二毛平放在了地上。 “林医生,还有什么药能用吗?”我把他推到前面来,将塞进怪人腰包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你看看,这还几粒胶囊,还有创可贴,咱们也有刀子,能不能给她做个小手术缝合一下?” “那样她会死的更快……”高小雅叹了口气,坐在地上拍了拍我。 她说出“死”这个字的时候,小王爷整个人都石化了。 林医生蹲下去查看了一下,比我们更清楚二毛的身体状况已经撑不下去了,无奈的摇摇头。 “没事的……”二毛轻声说道。 小王爷回过神来,想试着把虫卵从她身体里给捏出来,却发现那东西就像腐败变质的果肉似的,稍微一碰就烂掉了,连从二毛身体里清理干净都很难! “王爷,豆豆,别为我受累了,我就是一二愣子,硬跟着跑进来,还惹出了不少麻烦,拖累你们了。”她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了,露出的笑很僵硬,“让我最后任性一次吧,我那首歌没唱完……” “你丫别说话,保留体力陪我活着出去!”小王爷非常愤怒的瞪了她一眼,接着把烂掉的虫卵一撮渣子一撮渣子的向外扣,“接你去北京,开一演唱会,使劲给我唱!” 可是二毛连皮肉被抓出来的那种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她现在的状态完全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我们其他三个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的看着这对还没来得急在一起的鸳鸯无力的挣扎着。 我非常喜欢二毛,她人真的很好相处,她敢爱敢恨不娇气,笑起来很爽朗,说起话来带着一股子天津卫的腔调,每次听到别人打喷嚏,一定要跟着说一句“一百岁”,她在队里一开口,我就有种听相声似的很愉悦的感受。 这个给我们带来了快乐、给我们带来了麻烦、也给我们带来感动的“二毛子”卓娅,马上就要死了。 她看着急的抓耳挠腮手足无措的小王爷,眼睛里亮晶晶的,用微弱到几乎听不出来的声音,哼唱着她被三足青鸟打断的那首俄罗斯老歌。 记得冬爷说那歌叫《最美的前程》,我想,和小王爷在一起,就是她最美的前程了吧。 “我……咳咳,我走了……我……” 二毛的脖子在轻微的向上痉挛,她的生命走到尽头了。 小王爷看着她说不出来话的嘴唇,俯身过去,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在罂粟花田看到的人,是你。” 听到这一句,我都要替二毛流泪了,“我在罂粟花田看到的人是你”,这是对于二毛来说,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情话了。 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奔着没有小王爷的前程而去了。她的胸口向外滑落出一些亮晶晶的点状物,那些烂在她体内的虫卵终于是离开了宿主的尸体,还给了二毛一个洁净。 虽说谁也比不上小王爷难受,但大家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在禁地里二毛生龙活虎的,那个莎莉的死亡预言还是由她翻译给我们听的,怎么最后死去的人竟然是她自己呢? 我扭头擦了擦眼泪,这才把注意力从二毛身上,转移到我们新进入的这个不在地图上的房间内。 不知是巧合还是宿命捉弄人,这边二毛才刚刚去世呢,我仔细一看,林医生推过来挡在冰墙前的那个圆弧板子,居然挺像个有弧度的棺材盖! 小孢子的光线能照亮的范围有限,后面黑压压的一片是什么还看不清,但它们大体上的轮廓都和我们几个刚才依靠着的柜子差不多。 而我站起身来摸了摸背靠着的柜子形状,分明就是没了盖子的棺材啊! 我靠,怪不得冰墙迷宫到这儿就截止了,怪不得女巫恭恭敬敬的没往这里冲,这地方,就是一殡仪馆! 可这儿完全没有腐败的臭味,有的只是淡淡的花蜜跟血液混合出的那种奇特味道,很腥,很让人生厌。 不用看我们也可以用鼻子猜想到,这儿存放的必然是那些骷髅巫师的尸体! 他们没有资格被东王公冰封起来,一副人类的血肉之躯总有一天会衰竭,身体中的蝴蝶寿命更是短暂。北极的地下工程已经存在了好久好久了,巫师们进来以后就不可能出得去,那么他们的尸体是得找个墓地埋葬的,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就是骷髅巫师的墓地了! 我们身后被拆了盖子的棺材是空的,它的边角包裹着我之前在巫师加工车间见过的金属三角体,看样子这里的劳动者们的确手艺了得,连死者的棺材也制作的非常细致。 在棺材的底板上,凿有一个碗口大小的圆洞,而圆洞的斜上方还竖直立起来一枚锋利的箭头!这让人挺疑惑的,棺材不都是密封起来的吗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七十九章 棺材山 我们被这庞大的死亡阵势彻底唬住了,几百人呐……我滴个老天呢,这些棺材不知道是从多少年前就开始排列的! 我根本不想挪动步伐接近它们,可是这个殡仪馆中没有其他的出路,大部分的空间都被棺材给堆满了。 此刻我无比的想念耗子哥,他以前盗过墓,现在正是需要他的时候啊!我们对着棺材真是束手无措,接下来该干啥好?这里面保准没有金银财宝的随葬品,而且骷髅的样子我们见得太多了,这儿的温度应该不会让他们腐烂,开馆看起来没有什么必要。 林医生撑着最下面一排棺椁,爬了上去。靠近右边的那些,堆砌的样子有点儿像金字塔。 我咬咬牙把失而复得的军刀别在腰间,跟着一块儿踩在人家的棺材板儿上,学着林医生的动作弯腰伏在那里,摸索着上面一层棺材的底层。 好像……也是有个圆洞的。那么这几百口棺材的相同设计,都是要把里面尸体的血液放干的吗? “别再碰了。” 林医生突然眉头一皱,一把按住我的胳膊,他把自己的手从底下抽出来一看,上面破了两个口子,血丝正一滴滴的往外冒着。 “刮伤了?”我关切道。 “是扎破的。”他用手电从下往上照亮那个圆洞的位置,“有不少刺。” 听到“刺”这个字,我很敏感,这里出现了铁书上的另一种东西? 我眯着眼睛仔细瞅了几眼,发现刺是从底下伸出来,插入那个圆洞处的! 刺有很多,生长在水管似的圆柱上,看起来很像是玫瑰藤或者荆棘那种植物的枝茎,跟铁书上的描绘是一致的。 林医生又往旁边攀爬了一段距离,回头汇报道:“所有的棺材都一模一样。” 这个现象有些恐怖,每一具棺材里的箭头都会刺破死人的心脏,血槽会把血液引流到圆洞口,而出了洞口就有一根长着刺的水管等在那儿,这看起来像一套运输系统似的!几百具尸体中的血液不是个小数目,深海殡仪馆的设计师想要把血弄到哪儿去? 整体看过去,带刺的水管是从下往上延伸的,那么我们只有在底层才能看到这些东西的源头。 小王爷眼神呆滞的走过来,帮我们推动着靠近地面的几具棺材—— 四个人的力量推动起来倒也不是很沉,我们把棺材从原位置挪开了一米半,这才发现那根带刺水管是从地面伸出来的,它跟着棺材的移动又被从下面拽出一截来! 我掏出军刀小心翼翼的戳了几下,尖刺很锋利坚硬,但水管却有韧度可以弯曲,我觉得在它的外皮里面应该是包裹着什么柔软的物质的。我用手轻轻的摸了摸,觉得触感有些粗糙,还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东西不是人造的,它有生命。” 林医生做出了这句判断,然后他把被戳破的手指头挤出一些血来,滴在了锐利的刺尖儿上—— 血滴没有顺着光滑的表面落下去,而是渐渐的被刺尖儿吸收了! 我恍然大悟道:“靠,这个东西插进棺材里的意义,就是吸取死人身体里最后流出来的血液!” “要血干什么?补充营养吗?”高小雅心疼的帮师兄吹着手指上的伤口,突然也灵光一闪似的说道,“棺材的样式是人为设计的,是巫师们故意让那东西喝掉了血,他们在供养它!” 我心里隐隐觉得怪得很,便和大家一起又推开了几具棺材,在中间露出了一小片空地。 这样能明显看出来,所有的带刺水管都是从地面钻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个地方至少被钻了几百个窟窿。 好在这儿是北极,我们脚下的地面是很厚的冰层,即使是源头在下方,我们也有办法看一看它的来龙去脉: 这个房间不在布条上的迷宫里,那么这儿以下的范围也不是巫师的活动场地。小王爷从背包里把另一只电筒摸了出来,和原先那支一起,共同贴在地面上,照射向了黑压压的下方—— 突如其来的强光瞬间穿透了黑暗,把我们脚下的一张大网呈现在眼前! 我被惊得一个哆嗦,原来这带刺的水管是一株植物! 而且,脚下那张大网的样子,我也是见过的,那是我们一队人从世界之树坠入鱼腔隧道的时候,所看见的巨树根系! 当时我的所见不过是巨大根系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树根是埋藏进闪亮的海底沙漠里,蔓延到了更远更深的地方去的。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大家以为告别那座冰山后,再也见不到了的世界之树,居然能海底沙漠中又分出一个支系,一直爬到这边来! 幸好幸好这只是根系而已,不是那些可以灵活游走的小蛇似的树枝,不然大家这会儿压根儿不可能活着。 世界之树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八十章 另一种文字形式 我抬头瞅了半天,也没在上面发现那种半月形的暗门开关,这儿似乎真的是被封闭起来的独立空间。 咔咔。 网那边的人用钝物敲打了两下墙面,我听这动静就知道他绝对不是骷髅巫师中的人。 他在让我注意到他,他应该是……认识我们的人! 比起冬爷他们的身形,这个明显的要单薄一些,难道是正在骷髅化的团座在对面吗? 我的眼前瞬间亮起一大片幽蓝色的光芒,把人影和树网映照的格外格外清晰,我心头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探照灯……是耗子哥!” 下方的几个人神情都放松了下来,现在的我们急需接应啊! 从冰墙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正是耗子哥粗糙的那只老爷们右手! 他的手里还攥着一根绳头,他松开手又伸了回去,把绳头留在了我这边。 原来这里的这面错层墙,是可以直接穿越的! 从我所站的位置到达耗子哥那边,中间还隔了几大步的距离,这就不像平地上穿越那么简单了,站在棺材上不方便助跑,就算是凌空起跳,也有没到达目的就摔下去的可能。耗子哥想的很细,他的意思是让我把绳子捆在身上,当我的力度不够穿越的时候,他还能拉我一把! 我招招手让同伴们都赶紧上来,我们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二毛依靠在角落里安睡着,小王爷和高小雅已经把她满是伤口和血污的身体,擦拭的干干净净的了。 一路走好。我在心里为这个短暂相处的同伴默哀着,看着小王爷探身在她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大步爬上棺材堆成的金字塔。 我伸长手臂抓住绳头,又向外拉动了一些,将它在腰间绕了好几圈,然后朝三个队友点了一下头,以最上面两口棺材为跳板,小跑了三步猛的冲了过去—— 我在空中感到腿短真是我的致命伤,步幅小的要死,墙壁明明就在眼前,我的脚尖却踩不上去,只好在撞墙的瞬间身体前倾,用脑袋砸在墙面上开出第一条冲击入口。 冰珠翻滚滑动的感觉又一次袭遍全身,我的上半截身体顺利冲了进来,腰部却被夹住了,两条小短腿露在外面来回的踢蹬,幸好是耗子哥拉扯了我身上的连接绳,才把我连拖带拽的弄了进来。 “谢了……耗子哥!” 我长出一口气,解开绳子从地上爬起来,我刚想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却张开手臂就顿住了。 他的记忆恢复了,他还是不是耗子哥? 如果一切都没改变,我在脑袋冲进来的时候,就该听到他呼天抢地的喊着“老子的小六一”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神躲闪着僵硬的笑了笑,轻轻回应了我的拥抱。我所熟悉的这副耗子哥的躯体中,散发着陌生的气息,让我觉得很害怕。 我们不再多说其他的话,将绳头丢出去,把林医生、高小雅,还有满脸泪痕的小王爷拉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林医生扫了一眼我们身边密布的大网,冷冷的问着耗子。 “为什么不能在这?” 耗子似乎觉得很好笑,轻哼了一声,他的这种说话语气,是我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听过的。 “觉得有人在前面叫我,所以走的比你们快了一些。”他看到我的表情,顿了顿,又重新回答道,“团座那狗东西和你们碰过面了吧,老子也见他了,这里的地图也给了我一份。” “你们不是死对头吗,又合作了?”林医生好像不愿意信任他似的,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 “在这儿可没有‘合作’的说法,只有相互利用罢了。”耗子哥把绳子收好放进包里,活动了一下脖子,“走吧,赶紧送你们离开。” 我一楞:“送我们?” 他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带着我们就向那张细网中心走。 我们面面相觑,他的心里现在占主导地位的人到底是谁?代理东王公还是原先的耗子哥? 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他身上的气质明显变了。 这样近距离的看过去,我才发现这张布满整个空间的大网和底下那些根系的网状形式很不一样,这儿的树根已经到了末梢了,像胡须一样很软很细,而且每一根上都系着多则十余个、少则两三个的结扣! 耗子引开青鸟以后应该在这儿等我们很久了,他熟门熟路的穿梭在大网之中。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觉得又毛糙又干巴,突然醒悟过来,这不就是铁书上的那些‘绳索’吗? 那么这里也应该属于整套殡葬系统的一部分了,这又代表了什么? 我紧走几步贴在耗子哥身边,觉得他虽然变得怪怪的,但我仍旧愿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八十一章 麒麟血 我的心情又激动又害怕,听这枪声,走在外面的冬爷距离我们一定不远! 可是,在什么情况下,冬爷才会开枪呢?在这个冰山中,枪声非常的明显,可以传的很远很远,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某个外族人站在了那里。我的FN—57,还有小王爷一把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枪都回来了,可我们还是得能躲就躲,不敢在冰墙里暴露位置。 冬爷这一枪,一定是遇到了极度的危险,不得不开枪的地步了…… 我们不敢再多想,纷纷离开耗子原定的路线,往另一边的声源方向跑过去,可是这里并不是随意就能找到出路的,冲到了大网的最内侧,这儿有一面冰墙挡住了我们,耗子摸索了半天没找到月牙形的开关,我的拳头都撞的有些紫青了,在墙上也没有可以穿越而过的暗门。 但外面的景象我们还可以看到一些,我把外面那个跨幅特别大、侧边有镶有很多鳞片似点缀的阶梯叫做巨蛇台阶,还真的挺形象的,因为从这儿看起来,台阶似乎就到了尽头了。祭坛的位置在蛇尾,藏着金属车间的的位置在蛇腹,那么,我们现在所出现的这里就是最终的蛇头了。 五六十只小孢子聚簇成了一个圆球,像一只发光的蛇眼睛一样挂在了台阶尽头,朝着反方向的下方看过去,我们可以看到依稀几个模糊的影子。 我的心脏猛然剧烈的跳动起来,趴在地上的那个,大衣被撕扯的不成样子,露出了里面一件黑红相间的冲锋衣。 朝闻道在那里! 我们近距离的听到了又几声枪响,虎背熊腰的冬爷抓着怪人的领子,向后倒退了几步,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他也狼狈的不成样子,他单手托着霰弹枪,扎起来的小马尾散开了大半,他在拼命的保护着被骷髅巫师死缠烂打追击着的精疲力竭的怪人。 他的霰弹枪威力很大,经过了刚才的那一枪,似乎有一两个巫师直接就从台阶上飞了出去,他的头被爆掉了!可远远的,我还是能看到台阶下有黑压压的骷髅在往这边跟。 “冬爷!冬爷!” 我拍打着冰墙呼喊着,恨不能立刻就把他抓到身边来! 可是除了那几声枪响之外,我是听不到外面传来的其他动静的,我的声音肯定高不过枪声,那么我的嗓音冬爷也是同样听不见的!这面墙似乎会把微小的声音隔绝起来,任由我们各种呼唤,他始终护着怪人,用枪口瞄着骷髅们对峙着。 “省点力气,他们就算听到也听不清楚你说的是什么。”林医生拍了我一下,转头抓住了耗子的胳膊,“怎么才从这里能出去?” “没有捷径,要先到上面去,绕一大圈才行,路太远了……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的!我们赶到地方他就玩儿完了!”耗子急的一个劲儿的挠头,他在此刻流露出来的焦躁神情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开路先锋,“他再往后面一些有一扇门,如果能进去就没事了,那些走狗不敢跟过去!” 我一时间又忘了他听不见,大声呼喊着冬爷快退到门里去!耗子把手放在我肩膀上又说了一句让我很寒心的话:“但是那扇门他是打不开的。” “怎么说?” “那扇门有保护,要用血才能打开。” 冬爷踉踉跄跄的倒退一大步,这才用余光瞥见了一排像冰冻在墙里的尸体似的我们。 他吓了一个哆嗦,我赶紧挥舞着手臂示意大家都是活人! “血……血也行啊,他们俩现在满身都是血,往门上面蹭就是了!” 我绞尽脑汁的考虑着怎么给他比划出放血的手势来,耗子长叹一口气,愁眉苦脸的说道:“必须是某些特殊人的血,在咱们之中,这门恐怕只有老子才能打开,可老子不知道他俩还在外面,血没留下!” “你是说那扇门有锁,钥匙是特定的某些人的血?”我瞪大了眼睛,“太高级了吧……还有这种识别系统?这儿都是东王公的地盘,难道因为东王公流淌不是普通人血,所以只有他们才能打开?” “老子上哪知道那么多去,老徐福急急忙忙的就走了,我也是稀里糊涂的,这里的地形还是那狗日的团座告诉我的!” 小王爷扫了耗子一眼惊奇道:“不对啊,你他妈怎么看也是个凡胎俗子,凭什么你的血和我们不同?” “我知道你当过东王公,你有资格来这儿,可你……你确实没有白发和尾巴啊,这扇门又怎么会认识你?”我大为不解的抓耳挠腮着,冬爷都千辛万苦的走到门跟前了,结果他却打不开那里! “不是血液不一样,而是血液里含有不一样的东西!” 听到林医生这句话,我才终于是一拍脑门明白过来:那扇门不用知道每一任东王公是谁,它只要具备一个能辨别开门者的血液里,是不是含有麒麟血的功能就行了! 每一任东王公都是要经由麒麟选择的,代理东王公同样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八十二章 黑曜石之门 这次的爆炸范围在队伍的中央,骷髅部队立马混乱开来溃不成军了,我隐约好像看到一丝紫光,那个女巫也混在里面。她保准受了很严重的伤,她在烟雾中抱头鼠窜的穿梭着,带着还没死的队伍快速的朝后方转移。 小孢子全都飞离了上方,巨蛇台阶上只剩下被引燃的几丝火光了,外面的光线明显黯淡了下去,浓烟把后面半个队伍都包裹在了里面。 没人敢从浓烟中向前冲过来,所有人都感觉到按照这个趋势,下一发怕是即将在前方引爆了!冬爷他俩都已经贴在了不能再向后退的尽头,如果再来一发,就只能跳下去了! “耗子,你说的那扇门是怎么开的,在哪儿?”小王爷突然站起来,从包里摸出了一条荧光棒,他用黑色祭刀切开一端的封口,抵在了冰墙上,“不管谁的血能打开,冬爷还不知道身后就是一扇门,趁现告诉他样式,大不了用炸药把门给炸开!” “他后面背靠的是一大块黑曜石,就和你手里的刀同一种材质,用手指能在上面摸到一个圆形和三角组成的符号,把血往上面涂,会有树根伸出来拉他进去!” 我一听,赶紧的又找到另一只荧光棒,切开就帮小王爷在冰墙上写画起来。荧光在冰墙上的字迹非常明显,冬爷瞥了一眼就明白过来,赶忙把手伸到后面去摸索着。 我们墙体内部干干净净的没有烟尘可以飞进来,所以能够视线不受阻碍的看到外面的完整景象。我觉得弥漫起来的烟雾把外面的巨蛇台阶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女巫带领着骷髅巫师一边,冬爷、怪人,还有被炸弹嘣过去七八糟的尸体残肢在一起。 而在那些残肢中,我分明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人。他借着烟雾的掩护靠近了冬爷,悄悄的爬了起来,地上筋疲力尽的怪人撑起身体正要拦住他,却顿了一下又停住了,我这才知道他就是隐藏的很好很深的团座! 他扭头瞥了我们一眼,看见了冰墙上我跟小王爷龙飞凤舞的字画,从袖口中摸出一个小瓶子来,凑到了冬爷刚刚找到黑曜石上有暗纹的那个大门位置。 我在墙上小王爷的画作旁写了触目惊心的“涂血”两个荧光大字,冬爷举起手指头就要一刀划下去,团座却拧开了瓶盖儿,很粗鲁的把冬爷从身边挤开了。 他才没有那么高尚的主动献血的精神呢,他的小瓶子一开启,我们立马就知道,那里面藏着的肯定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血液! 这让我们有些疑惑,冬爷切手指完全是个“试试看”的心理,他身体里不可能有麒麟血的。骷髅巫师们都不敢、也不能走进黑曜石大门的后面,因为他们知道这门只有东王公才能打开,那么以他们这些外来的下等奴仆的身份,根本搞不到东王公的血液啊!团座这个小瓶子是哪儿来的?泼上去又有什么用? 哪知道,那块巨大的黑色石头马上就有反应了,它和我们手里的黑色祭刀是同一个材质的,沾到血液后,会呈现出一种暗红的恐怖颜色来。它开始向上提起,引得我们脚下的地面都微微颤动起来,然后从黑呼呼的门洞里面,伸出来很多我们非常熟悉、也非常害怕的世界之树上那种灵活的小蛇藤条! 旁边的耗子突然一拍大腿,惊讶地说道:“我操,他那瓶子里是我的血,这门肯定能被正常打开了!” “你的血?他从哪儿弄来?”我奇怪极了,“他又不是医生,你俩还有新仇旧恨,你会被他抽血?” “老子不是先走了一步吗?来到这里的时候,老子其实什么都想起来了,见到团座那张脸老子特别想把他撕碎,就跟他狠狠的打了一架!”耗子说着,撸起了一边的袖管,我们看到上面有一条长长的划痕,伤口非常的深,“这个家伙差点坏了静谧之城的大事,老子差点就把他杀掉了!谁知道又突然冒出来一大堆骷髅头,老子一个人打不过!瓶子里的血一定就是那个时候从我身体里流出去的,他狠狠扎了老子一刀,动脉都他妈快断了!” 耗子气的身体一个劲儿晃悠:“这狗东西,后来又偷摸着把我放了出去,还给了我这儿的地图,老子以为他从良了!我操,敢情是故意和我打架,好能拿到我的血,然后故意让咱们团聚在这里,帮他逃脱那些骷髅的控制!” 我都不知道是该鄙视还是佩服团座的狡猾了,同时也觉得,幸好幸好,我们无法拯救的队友,也许团座能帮他们一把! 他的身体上缠绕着世界之树的枝条,像是被一只大手握在了手心里似的,他半个身子都探入了门后,又将一个什么东西丢了出来。 后边的骷髅巫师一看没了具有破坏力的动静,赶紧又穿过浓烟涌了过来,我还以为团座是把剩下的血瓶丢出来让冬爷快走呢,结果冬爷眉头皱了皱眉,把手里的东西引燃扔到了巨蛇台阶那边去—— 点着了的那个东西是炸弹,一大片火光闪过,巫师们又被暂时挡住了,可是冬爷和怪人仍旧没脱离危险! 冬爷抱着怪人想跟着团座后面往门里拱,可是那儿被乱七八糟的枝条堵的满满的,只有团座一个人可以进去,而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八十三章 最后一发子弹 这种感觉就像主人对忠犬发出了哨声、就像在静谧之城中小妖童对三千童子清脆的金铃,是无法抗拒的。 我们可没空顾及他这个老狐狸的生死,冬爷一看这个情形,赶紧的帮着女巫把团座往外面拖拽——要滚回去就麻溜的,别堵着着我们的路啊! 团座满脸的鼻涕眼泪,他终于是从门后退了出来,跪在地上开始往女巫的方向爬过去。 他身上的毡布衣服都被枝条给扯掉了,我看到他胸膛上的那只蝴蝶已经算是发育完整了,他的记忆很快就会被遗忘,这个民国时期叱咤风云的军官即将变成一具活着的骷髅了。 刚才的那个瞬间是他最后的机会,现在,不管冬爷他们能否逃得出去,反正他的一切算是都完了。 黑曜石大门在他离开后重重的闭合起来,冬爷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拧开小瓶的盖子,把残留下来的那点儿可怜的血液都给涂抹了上去—— 大门再次开启,冬爷在那些枝条还没伸过来的时候,拎起怪人的领子,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想误导枝条把他们当做同一个人! 可是我们想的简单,世界之树可是有智慧的,小蛇枝条们只缠绕了几秒钟,就钻进两人衣服的间隙里,把他们分开了! 冬爷死命晃悠着都快干涸了的血瓶,把最后的几滴子血往怪人的手掌上抹,他连唾沫都用上了,恨不得能把一滴血稀释成一大杯! “妈的,血不够老子这里有的是啊……可是根本送不过去……”耗子抄起工兵铲,对着冰层的裂缝,又开始一阵狂砸,“早知道老子血这么值钱,来的时候一人接一茶缸就是了!” 小蛇把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分越远,冬爷一看不能蒙混过关,连忙摇了摇怪人,把他朝里面推了一把,自己探身往外面挪动! 怪人的头耷拉在冬爷肩膀上,我看到他睁开了眼睛。 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我,我看他眨眨眼笑了一下,强打起精神来推开冬爷。 我心一颤,大家必须要面对一个艰难的选择了,以怪人的性子,他绝对会牺牲自己,而冬爷又肯定不会抛下他,现在团座残留下来的血已经没了,要走只能走一个人…… “怎么办……怎么办?”我拉着耗子的手,指甲都快把他的掌心抓烂了,“你当过东王公,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耗子狂抓着头皮,急的浑身都在冒汗:“没有啊……没有办法……” “好好想想!你在蓬莱呆了那么久,东王公还跟你说了些什么?”我使劲摇晃着他,又扭头晃悠着林医生,恨不得在一秒钟之内把所有人的智慧都给掏出来,“冬爷说过,咱们这儿不准有掉队的啊!” 林医生一向冷静的表情此刻也慌乱起来:“能救他们的只有血里的东西……外面没有东王公,北极也不会有麒麟献血……” 冰墙外的团座跪在女巫脚下,颤抖的非常厉害,怪人在用尽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力气把冬爷往门后推,硝烟已散去,黑曜石大门开始闭合了。 女巫露出一个很恐怖的笑容来,她的嘴巴咧的很大,一脚踩在团座的背上,然后走向已经完全从枝条中脱离出来的怪人。 不行……不能让他再为我们去死了,他还年轻,他还有那条脚链的秘密没找到答案,他还……就算我一万个不愿意,他也在外头还有个奶大腚大的未婚妻呢!麒麟血……哪里才能弄到麒麟血啊!? 黑曜石大门即将闭合,怪人把死命抓着他衣服的冬爷那只手掰开,倚在下降的大门上,等着女巫靠近。 我又一次隔着冰墙,眼睁睁的看着暗恋的那个人陷入绝望,他还在笑着,眼睛亮闪闪的。我心说这是个大混蛋,逼着我也离不开这里了,等会儿让耗子哥带着其他人去跟冬爷汇合,然后逃出生天吧,我要原路返回,留在这儿陪他度过神志清醒的最后一段日子。 这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距离地面还剩一米左右,很快就要夹断冬爷那只伸出来的手的大门,突然停止了下落! 不光如此,它还颤悠了几下,似乎还有能抬起来的趋势? 老天爷,这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吗?可是为什么?! “他的血……”小王爷疑惑的指着怪人,“他的血沾在门板上了。” 我一愣,看到怪人是撸起袖管,用小臂撑在门板上的,他浑身是伤,小臂上自然也少不了流出来的血液,那下面的位置,恰好是那个摸起来能感受到刻着三角图案的地方! 我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怪人的血居然也能打开这扇属于东王公专属的黑曜石之门,我知道他很会和动物相处,独角麒麟在蓬莱的时候跟他关系很好,可怪人怎么会去喝它的血呢? “有救了!” 耗子抽出我腰上的手枪,随便对着冰墙打了一发,响亮的枪响把发呆中的怪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小王爷赶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八十四章 神的赏赐 我们收拾好物资,头也不回的把一切残局留在冰墙那一面,到交错复杂的那张大网中,朝着耗子原定的另一个相反方向,快步的跑过去。 我觉得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我们在这匪夷所思的北极地下,所经历了多少场绝望、生死、离别和相聚啊!这场梦真的太血腥太漫长,太让人劳累了,我迫不及待地想睁开眼睛,即使是被恼人的闹钟叫醒也好,让我抬头看一看窗外的黎明吧! 在大家全力奔跑的过程中,我感觉到身边的大网悄悄的起了一些变化,某些根须的位置发生了改变,某些柔软的分支纠结在一起或者散落开来。这其实已经让一路饱经折腾的我们见怪不怪了,世界之树是有生命的,它的树根即使有思维、即使会打篮球会下方便面我都觉得是有可能实现的。 人类在进化,这树凭什么不能呢?我想这世界上有智慧的非人类生物一定还有很多很多,我们只是自然界万千物种当中的某一科,这当中也许还存在着比人类更聪明的生物。 整个网状树根是记录了一种没人能读懂的文字的,它们此刻的活动让我突然觉得,世界之树正在对文字的内容进行修改。 我的脑子飘忽着有了一个有趣的比喻:北极深海是个档案室,这儿的空间是一本书,我们的出现改变了这里原本的秩序,所以里面的记载需要改动几个篇幅,还得新增进关于我们的历史了。 大家期待着重逢的心情非常迫切,耗子说过从这儿到冬爷那边的路途是很远的,我们谁都没吱声,只把注意力放在如何才能更快速的奔跑上去。等到完全越过了那些交错复杂的网络之后,我们找到了一条很宽敞但凹凸不平的向上通道。 耗子说,穿过这里,就会有惊人的景象出现了。 这样的路况让我们不得大幅度减慢了速度,我发现这条通道的两侧好像正在施工似的,都贴着一层金属的表皮,上面还有些画了一半的花纹图案。 有了这些金属阻挡住光线,我们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照明设备了,在开灯以前,我朝外面望了一眼,发现包围着这座冰山外壳的海水,颜色变浅了许多,海底所能呈现出来的那种浓到化不开的墨色,已经被稀释成了深幽的宝石蓝,这说明我们的垂直位置已经处在整个北极海域的上半部分里了,陆地就在头顶不远! 我满心欢喜的看着久违的探照灯再次点亮起来,紧紧地跟在耗子哥的后面,在坚持一段时间,我们就能回家了! 借着探照灯明亮的光芒,我抬头观察着那些墙壁上的东西,这些可比那个古怪的网状立体奇普强多了,墙上的是普通壁画,我们都能看懂。 那画只有个大致的草稿而已,显然没完工,但我看着它们,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初进入蓬莱仙岛静谧之城的地下隧道之时,我记得点起灯来大家是见到了两边和头顶刻画着一个夸父逐日的故事的。 那么这儿呢? 虽然壁画并不完整,但在我们的头顶,依旧能够看到一个始终跟随着大家的步伐,重复出现的人物。 他只被勾画出来一个大致轮廓,他和蓬莱的夸父一样在大步奔跑着,可是他看起来就普通多了,他的手里始终握着某些物品,从轮廓上看起来,像是钉耙、镰刀、长柄铲之类的劳作工具。 这种壁画形式是很独特的,它会在同一幅画卷的不同进度、不同位置上刻画同一个人,通过这个人呈现出的多种状态,来表示他的动作和前进过程。他手里的工具换了又换,我觉得他好像一直在不停的干活儿似的,跑的真的好辛苦!他的大小和旁边的山水树木一比较,我们可以认定他并不是东王公,而且他的屁股后面没有尾巴,这只是个在不停操劳奔波的普通人类而已。 我们都不自觉的把东王公的地位抬高了一个阶层,既然被称为神明,那么他们的种族就要比人类高一个档次。那么如此高傲的他们怎么会把人类给画到墙壁上去?这人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 笔直的向上长廊即将到达尽头,我们看到头顶那个操劳的人类终于是停下了脚步,他放下手里的工具,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伸向前方,像在等待着什么恩赐。 再往前,我明显的感觉到这儿刻画着一个神明! 东王公到底是得出场露个脸的啊…… 这个家伙没有穿衣服,从轮廓上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尾椎骨那儿伸出来一条长尾巴,就跟老虎豹子那种差不多。他站在那个人类跟前,一只手臂抬了起来。 下一个片段上,我看到了熟悉的三足青鸟。它扑扇着翅膀悬在半空,大脑袋正对着东王公举起来的手。 之后的情节是让我们万分惊讶的,这中间的过程画上并没有详细的显示出来,我们看到是那只青鸟的脑袋开了花,它额头上的那撮羽毛都秃了,东王公不知道怎么敲开了它的脑壳,然后,把手指头伸了进去! 我靠……这是干啥? 我突然想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八十五章 巨人冰冢 耗子站在最后,表情十分严肃的看着我们一一安全进入。 我学着前几个队友的样子,踮起脚尖来,把满手的血液往那个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倪端的黑曜石大门上蹭了蹭,这才能感受到那里存在着一个非常标准的圆形加三角,当我的血液完整掠过暗纹的时候,这个形状就会缓慢的向里面缩一下,把我即将滴到外面的血液吸进细小的沟壑里,呈现出微微发亮的暗红色光泽来,然后地面微微颤动,门板上升,里面的小蛇触手伸出来,在开门人的腰腹上缠绕起来,引导着我们走进门后的世界。 高小雅心情不错,她非常体贴的把林医生皱巴起来的衣角一一展平,我不知道门后某个东王公对人祭施了什么法术,她到现在还以为她离开的那段时间是和深爱多年的林医生在某个地方共度了一夜良宵。她本来就是个温柔贴心的女人,这次归队以后,谈吐举止比原先更要小女人了,她始终依偎在林医生身边,跟一个蜜月中的小媳妇没什么两样。 林医生很无辜的就被她当做了孩儿他爹,而且完全不知情,他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由于之前眼睁睁看着师妹被抓走一次,对她的态度还是有很大改变的。 我和小王爷都知道这个误会撑不了多久,但还是不忍心在她最甜蜜的时候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当黑曜石大门彻底闭合,我们全员都集合在东王公的活动地盘以后,我跟小王爷对视了一眼,心里不得不担心起来,如果真正的孩儿他爹被我们遇到了,那……会发生什么?如何收场? 小王爷的情绪其实一直很低落,他的二毛子永远不可能挽着他的手臂,露出小雅那种幸福的表情了,可队伍必须前进,他在强压着心里的悲哀,努力的不把情绪感染给大家。 探照灯的光芒掠过,我替队里的几对儿苦命鸳鸯、也包括我自己叹了口气,回过头来扫视着这个好不容易才进入的区域。这儿展现在眼前的景象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这跟传说中的描述大为不同,这哪里有点坟冢的模样啊?到处是一片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好吧! 这个地方四周的墙壁虽然也由金属包裹着,跟巫师们的工作车间一样可以遮挡光线,但当灯光打过去的时候,却比起那里要显得格外格外的闪亮,仔细一看,上面竟然是贴着一层金箔的! “丫太有钱了……”小王爷收好自己的心情跟过来,一副讶异的模样,他的光头都在反射着金色的光芒。 “还好了,你只不过没有见过蓬莱的赤金楼阁是什么样的……”林医生淡然道。 的确,东王公一族的生活习性挺奢侈的,他们非常喜爱以黄金作为原料,装点居室、铸造器具。黄金这东西自古以来就是稀有品,没有当权者不爱它的,而东王公就很有底气使用这种珍贵的物品——因为他们的两个据点:蓬莱的紫泥海边、北极的海底沙漠,就专门盛产这东西,只要经过一些加工筛选,东王公的资产真是富可敌国,他拥有的黄金都可以批量往外贩卖了! 我走在这间金屋里特别不习惯,尤其是在经历了刚刚的那场腥风血雨之后,我有种从地狱一下子跳到天堂的错觉,跟做了场梦似的! 金屋里虽然没有东王公,但也不是空荡荡的,往前多走几步就能发现,这里不光地方大、装饰美,连所有的“家具”都很齐全! 从阅读用的案几,到梳妆用的镜台,甚至是雕花屏风都一应俱全! 这儿也太古色古香了,比赤金楼阁第三层的装修摆设还要讲究。我想了想,倒也不算奇怪,毕竟蓬莱仙岛还是在中国国界内的,这里的主人如果都是从虞渊回家的话,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血统,自然都会带着中国的气息融入这里。 房间内所有的设施都有,完全可以让人在这里舒舒服服的住上一阵子,我一路艰难险阻累的要死,简直恨不得倒头就借东王公的床铺睡一觉! 可这个念头一萌生我才发现,金屋里五花八门的家具都没得挑的,唯独少了最重要的床榻啊! “东王公住哪儿?他不睡觉吗?” “他睡在前面。” 耗子声音很沉的回答了我,然后走到他一向习惯的开路先锋位置,举着探照灯不让我们在这里休整停顿。 向前走又是另外的房间了,虽然是同样的精致华美,可我莫名的感觉到家具们好像很寂寞。“人气儿”这种玄妙的事物有时是可以被感受到的,同样的两座房子,一座住着一个热闹的家庭,一座已经被搁置了很久,当它们同样空下来的时候你走进去,感觉是非常不同的。 我现在就有“这是一座死宅”的压抑感受,里里外外我们穿过了好多个金碧辉煌的房间,可完全感觉不到什么人气,各种华丽的家具静静的被安置在这里,光亮如新,就像没被使用过似的。 我的心里越来越害怕,从虞渊跳进来都会流到北极,我原本觉得这儿应当是聚集了历代的很多位东王公的,我对那个徐福都快好奇死了!但实际到达了这里,咋就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呢?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八十六章 以神之名 大家的表情都顿住了,我觉得耗子哥站在那些冰柱子之间,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你的意思,是这个地方不仅仅封存东王公本族人,代理的也算?”林医生揣测道,“蓬莱的统治者从虞渊来到这里,是来安度晚年的?” 耗子呵呵一笑:“没有晚年,没有安度,到这里就是找到自己的棺材,等着死亡而已。” “全死了?” 我心里有些惋惜,那么这些冰柱子确切的来说,应该叫做冰棺。由于之前在来路的冰洞里见过很多被冰封住的阿日族人,所以看到被寒冰封存的躯体,我下意识的都觉得他们还剩下一口气。 耗子叹息了一声,环望四周回答道:“都死了,真真切切的死了。这些家伙,还不如手底下的奴隶活得久……” “可神明不是会长生不老的吗……”我看着那个和小妖童差不多大,却已经夭折了的小一号东王公,心里满不是滋味儿。 耗子耸了耸肩道:“恰恰相反,东王公的寿命还不如人类长,如果没有蓬莱仙岛拖延住时间,他们的东西根本就传承不下来。” 这个说法完全颠覆了我对这个神族的印象,他们也有生老病死?甚至比起人类的身体更为弱势? “那不对……徐福呢?你所说的徐福也在这里吧!他是哪一个?”我突然有些想不通,如果东王公的寿命很短,那耗子哥怎么能不停的提到老徐福呢? 这个家伙是秦朝的,他从秦始皇那儿骗来的东西,足够静谧之城消耗若干若干年。就算是他一直住在蓬莱,躲开了外界的时光对他的消耗,那按照蓬莱自身的时间系统算起来,他年纪也已经非常大了啊! 耗子带着我们又往一个方向走了走,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出很怀念的表情来,他对着冰棺里的人笑了笑。 我一看不对啊——这一个只不过两米二左右,好像跟姚明的身板差不多,可我测量过那卷徐福出海图的锦帛画,按比例算下来他在进入晨雾之海的时候都身高快三米了,咋还能死之后缩了呢?他的衣服很接近于三千童子那种白袍。我听说脖子最可以泄露人的年龄,我抬头看着他面具下露出来的下巴,却是没有一丁点儿皱纹的,他的身体也不是老头子,很年轻的啊! 我疑惑的往周围看了看,却被隔壁的一具冰棺吸引住了,徐福的邻居的邻居正穿着帛画上徐福的那件衣服呢! 我凑过去一看,这个保准没错,他虽然也穿着白色长袍,但他的束腰上垂耷着很华丽的挂饰,论做工也比三千童子的手艺强多了,袖口和领子的外角都用金丝锁了一层边,这件袍子的样式和帛画上才是一模一样的,而且这个人的身高也和画上很符合,这才是秦朝的大方士徐福吧! 可他也不算老,他死的时候正值壮年。 “那应该是上上上个徐福。”耗子转脸向我说道。 我愣愣的听不明白,上上上个徐福,难道说徐福还有很多个! 耗子抚了抚面前的冰棺说道:“如果老子没有从蓬莱回去外面,那么我也会从虞渊来到这里,成为你们口中的‘东王公’,如果我没有爹妈给的名字,也只有叫徐福了。” 我听到“你们口中的东王公”这种说法,就差不多明白过来,叫法可以是同一个,但指向的人物可以不同! 之所以有“东王公”这种说法,是因为我们在赤金楼阁的二层里,见到了一块牌匾,我读过的一本东方朔所写的书上,也把他们叫做王公。仔细想想,这个名号是古代的中国人对于东方神明的一种尊称,是每一任静谧之城的统治者都可以世袭下去的,并不意味着人家的族名就是这个。 而对于每一个新出世的孩子来说,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才是值得记住的。 小王公们都是孤儿,爹不在、妈死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名字。事实上,就算有了名字,也没人去叫他们,他们坐在静谧之城的龙椅上,就是第XX任统治者东王公而已,三千童子连声带都没了,是无法呼喊他们的。 而秦朝时期的那个徐福,游历过外面的世界,带回来大笔的人力物资,也带回来了一个虽然有些土但很喜气的名字。 终于有名有姓了啊……这比起历任的东王公来说,是值得炫耀的一件事情。 我看到面前真正的徐福手里紧攥着一枚金色方块儿,看起来像是小一号的皇帝玉玺,这保准又是在模仿外头的秦始皇,那印章上差不多就是他值得骄傲的名字了。 我记得书上说,徐福是鬼谷子老先生推介给秦始皇的,他是鬼谷子的关门徒弟,那这个名字也许就是师父送给他的礼物吧! 在他之后的继任者,显然是沿用了这个名字的,所以耗子口中的老徐福,指的是他的前任东王公,并不是帛画上带回三千童子的那个秦朝方士。静谧之城的更新换代比我们想象中要频繁多了,300年一次圆月火山爆发所带来的和平,得经历若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八十七章 赶山鞭 “咦?咱们怎么回到这里来了?”高小雅刚一踏入房间,就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她这话是对旁边的林医生说的,我在他俩前面两步的距离蹲在门口呢,正好可以听见。 “‘回’?你来过?”林医生问道。 “喂……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你……你是故意的啦!” “……什么啊?” 我听到高小雅和林医生一个娇羞一个无辜的语气,愣了愣,当我看到我们的右手边是一张宽到可以让我连续翻几个跟头的大床的时候,立刻鸡皮疙瘩起一身的明白过来:这是马上要穿帮了啊……这张床,八成是那个活着的东王公给高小雅下了什么迷魂药,然后搞大了她肚子的地方! 孩子他爹人呢?不会突然蹦出来吧? “那个……林医生啊,我这脚上擦破了一个大口子,你快帮我看看吧!”我赶忙回过头去,把有些迷茫的林医生从高小雅的胳膊里拽出来,急匆匆跑到了一边去! “搞什么?” “你师妹不是我们在祭坛那里,从巫师手里找到的。”我尽量压低了声音,急匆匆的跟他解释了一下,“她是被青鸟送下来的,她已经见过东王公,她……她可能被侵犯了,她以为那个人是你!” 我们分开的两波人在祭坛那儿相聚的时候,高小雅已经和我一样穿着巫师的衣服跟我们在一起了,我和小王爷很难当面解释清楚她是光腚被送下来安胎的,便对此啥也没说,只默认她和二毛都被找了回来,就得卯足一切精力的对付骷髅们的围攻了。 林医生是极聪明的,我三言两语大概说了几句,他登时就明白了。 “怎么样了?受伤严重吗?” 高小雅几乎寸步不离林医生,很快就跟了过来。 “啊,小伤小伤,不碍事的!”我慌忙做出放下裤腿的动作,僵硬的笑了笑。 林医生被高小雅抓住的胳膊也僵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咬了咬嘴唇,似乎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了。 “内个……内什么,我觉得这儿距离冰棺有些近啊,阴森森的风水不好!”我站起来拉扯着有些走神的耗子哥,“这里反正房间很多的,咱们换个地儿吧好不?” 耗子歪头看看我,扑哧一声笑了:“你真的假的啊,还懂得看风水了?” “走吧,这里连个坐下的地方都没有。”林医生也挥手道,他被高小雅注视着,再看看那张床,面色有些难堪。 “但是……咱们一路不都是往上走的吗,怎么会回到这个地方来?”高小雅眨眨眼睛,双颊有些泛红的又小声娇嗔了一句,“师兄你当时是把我带到哪里去的啊?” “嘘,还是……还是别说这个了……” 林医生尴尬极了,他扭头不去回应高小雅的目光,只跟着我和小王爷生拉硬扯着推着耗子,往前方走去。 “好啦好啦,知道了……”高小雅似乎觉得害羞的师兄很可爱,忍不住甜笑了一声。 我心里替林医生捏了一把汗,这就是传说中的“喜当爹”么? 先不管怎么说,高小雅的情绪没什么大问题,先保住性命是关键,剩下的一切等大家活着出去再说吧! 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驻足到了隔壁的房间去,耗子算了算时间,冬爷那边距离到这儿不远,大家揉揉脚底板、扣扣指甲里的血迹,他们差不多就该到了。 我长舒一口气瘫在地上,这个歇脚的房间和之前所见比较起来,简朴了不少,这儿奢华的大配件不多,有的都是一些笔格、砚台之类属于文人墨客的物件。 这儿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凡是从蓬莱回到这里的东王公,他的年代和外界肯定是存在代沟的,所以即使是在这么一间书房中,我们也可以看到文书用品的时代变迁。 案几上有一枚鲤鱼型的扁平饰物,小王爷说那东西叫做“镇纸”,是古人在写诗作画的时候,压在纸上,防止纸张的边角起皱使用的。 可“纸”这种东西是汉代才出现的,结绳记事法我们已经见过了,在大案几的底下,我还找到了之前的时代中所使用的几大卷竹简、木牍、和铁书中的软金属片。 除了这些,我还知道有另外一种记载方式,那就是锦帛。 果然,稍微翻弄两下堆起来的东西,几卷外表和赤金楼阁里藏着徐福出海图类似的“竹筒饭”就滚了出来! 我在想,闯入别人家中,还翻弄人家的东西是不是特别不礼貌?可杀人家奴隶、炸人家外墙这些更不礼貌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做过了,倒不用在乎罪孽更深一些。 我果断拆开其中一个竹筒,将里面柔软又珍贵的帛画展开一角,发现这和徐福出海图不仅材质和外包装一样,连画风也没差别,他们应该都是出自秦朝画师的笔下,被徐福一并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八十八章 皇帝负约 我像看图说话一样,指着帛画继续向他们解释:“秦始皇有了这根神鞭的帮助,便萌生了开启那项让人匪夷所思的海中工程的念头,他用鞭子将山上的石头赶到了东海中去,意图把国界东边的海域给填满,这样,一来可以扩大秦朝的疆土,二来可以顺利到达东方仙境蓬莱。” “但是由于东海深处居住着海神,把东海填满的话,他们就无家可归了!于是海神跟秦始皇商议,打消了他填海的念头,改为帮助他修建一座通向东方仙山的跨海大桥,满足秦始皇的求仙夙愿。” 大家理解着故事内容,逐渐在帛画上对应出了其中角色。 工程从黑夜开始一直持续到天明还没结束,眼看着太阳将要从东方的海平面中升起,海神跟秦始皇定下了一个约定:和平友好,可以,搭建这座桥,可以,但是现在太阳出来了,工程没结束,我的面目一定会被你们看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请你们默默看着我干活就好,千万不要把我的面目和我的作为记录下来。” “这……显然秦始皇没乖乖按照他说的去做,不然两千年后的我们怎么能看到这幅画,还听你讲故事?这锦帛上的画像把一切都出卖了……”小王爷耸了耸肩膀。 “是啊,这个约定被秦始皇搞砸了,他命令所有随从都在太阳出来之时都低下头去,不准往东边看,可背地里又偷偷的安排画师躲在海边岩石间观察他。”我对于秦始皇的习性也很是无奈,“海神即将建成大桥,却突然看到了正在描画他面目的一个画师,马上大为恼怒,他大喊了一声‘帝负约,可速去!’便掀起狂风暴雨、滔天巨浪,把所有监工的船只都拖到深海里去,把辛苦铸建的跨海大桥全部推倒损毁,秦始皇骑上大马掉头就跑,留下近百位嫔妃宫女献给海神,这才在桥面崩塌前勉强回到了岸上保住了性命!” 我觉得自己这个“故事大王”的称号还是名至实归的,大家听的表情都很入神。 小王爷摸摸脑袋,纳闷道:“本王就想知道,这个……不知道是鞭子还是蛇的玩意,是从哪个神明那里骗来的?功能着实有点儿牛逼了啊……” “我觉得这中间夹着一个东王公。”林医生沉思了片刻说道,“我们已经习惯于把‘神明’看做被神化的东王公了,既然如此,还按照这个思维来,当时赐给秦始皇赶山鞭的神,就有可能是他们。” “对头对头……”我考虑了一下,跟着连连点头,“你想啊,神能不知道海里住着龙伯人吗?把东海填满,也就是要把龙伯人残余下来的后裔驱逐出去,那这个古老的巨人种族就得面对更大的生存困境了,这不是东王公爱干的缺德事儿吗?” “可就算桥毁了,以咱们秦始皇那位爷的脾气秉性,不能够就这么拉倒了啊,就算惹恼了海神,他还是得动用赶山鞭再填一次海,达到他的目的才行吧?”小王爷又问道。 “这还真没有,因为那鞭子后来就没了。”我摇摇头。 “不是吧?那可是大宝贝啊,哪儿去了?” “陛下,熄了油灯,宽衣歇息吧——” 大家都吓了一跳,转脸才发现是耗子哥在后头唱戏呢!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竖起了起兰花指,表情笑嘻嘻的又变回了我们所熟悉的那个人。 “‘龙女盗神鞭’,老子这一段唱的可好了!”他笑道,腿一抬跳了起来,挺在行的又给我们唱了几句。 “好好……你牛逼你牛逼啊!”小王爷号召我们都给他鼓了几个巴掌,“你唱到冬爷回来,我们也听不完这个故事。” 我看他给我使了个眼色,便接着说道:“后续故事很短,就是说秦始皇撤退以后,海神担心他再使用赶山鞭违约填海,便想尽办法想让秦始皇停手。可是他视神鞭为最重要的宝物,每天都佩戴在腰带上,从来不离身。所以东海里就有一位龙女走了出来,她张的很美,和凡人女子很不一样。她出现在秦始皇起居的范围内呆了几天,果然皇帝一看见她就立马动了心了,纳她做了妃子。洞房花烛夜,龙女灌醉了秦始皇,在伺候他更衣的时候,终于是把那条金色的赶山鞭摘了下来。她偷偷用另一条假鞭子替换了一下,等到秦始皇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开山赶石的能力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小王爷叹道。 “龙女是哪儿来的?东海里的女人都是被抓走生孩子的,怎么能出来勾引秦始皇?”林医生突然从说道。 “既然被叫做‘龙女’,难道是龙王的女儿?可是东海里没有龙王,只有龙伯人。”我也在林医生的提醒下,重视起这个问题来,“龙伯人能有女儿吗?” “就算有,那也太丑了……”耗子哥对这部戏曲有很大的兴趣,停下脚步加入到了我们的探讨之中,“身上有鳞片,浑身都没毛,这外表确实有异于凡间女子,可送上门来,男人也下不去嘴,秦始皇有那么独特的口味?” 我一想也的确是,我们在另一座冰山里见到过雌性的龙伯人,从外表来看,除了没有小鸡鸡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八十九章 金丝鸟笼 “这……玉牒是可以批发零售的吗?”耗子有些泄气的说道,“老子怎么感觉到处都是这玩意的线索,为什么老子在蓬莱的时候,啥都没听说,啥都不知道?老子白干了!” 我也心说锦夜老板娘让我们到北极找玉牒的线索,真是算的太准了,各种线索啊!可是之前那个草稿壁画中的男人,大家还完全摸不着头绪是谁呢,这又来了个蹲房顶看洪水的白头发老太太! “既然是出自同一个画师的手笔,那这场洪水,应该也是秦始皇那个时代爆发的。”林医生分析道,然后转脸把目光投向了我,“故事大王,你那里还有对秦朝洪水的什么印象吗?”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林医生什么时候起,也开始叫我这个名字了? 我挠头想了想,洪水这种灾难在每一个朝代都会爆发的,秦朝有记载的洪水也是出现过很多次,尤其是在都江堰、郑国渠、灵渠没动工之前,大秦的水利工程还是蛮糟糕的。 如果广泛的去回忆关于洪水的记载,一定没什么收获,这幅帛画的重点根本就不在水灾这件事情上。 那些变成鱼虾的人类才是重点! 我仔细的在画上搜索着细枝末节,我觉得老太太身下踩着的房屋也有点儿蹊跷,它歪歪斜斜的挂着个马上就要掉进水里的牌匾呢,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发现上面写了五个勉强可以辨别出来的篆体小字:邛都县石室。 所谓“石室金匮”,指的是古代典藏国家图书档案的地方,那么画上被洪水淹没的地方,就是秦朝的国家档案馆喽? 不过看看房屋周围的景象就能看出来,这是个驻外机构,在它的四周可没有秦宫里的那种宏伟的建筑,只剩下一些低矮的茅草房、歪脖子树之类的乡下风景。 “邛都县?”小王爷思索了一下,“好像是古蜀的一个地方?这事儿问问冬爷就知道了,他老家不就是四川的嘛!” 这时,耗子哥坐不住了,他一轱辘爬起来就往外走:“我去找他,咱们这个地点距离冬爷进入的大门不算远,按理说,他们这个时间该到达了,爬也该爬过来了……” “是不是在路上晕倒了?我看冬爷身上也有不少的伤。”高小雅关切道。 耗子搓了搓下巴,把两瓶水踹在怀里,让我们待在原地歇着,他去接应一下看看。 他这么一说,我们所有人都起身要一块儿过去,可耗子哥给我们比了个放宽心的手势,指着散落地上的锦帛画让我接着研究,只带着林医生和寸步不离的高小雅走了。 我心里担忧着怪人的安危,经过耗子一提起,完全是静不下心来了。我又瞥了帛画几眼,干脆就摊开摆在了一边,等冬爷回来让他看看吧,我是一点儿也没法集中注意力了! 我站起身开始来回的踱步,用不了多久,大家就可以全队集合了,那么耗子哥用什么办法,才能把我们给弄出去呢?这儿看起来是被密封起来的,而且从海水的颜色来看,这儿到达海面前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难道冰山中会配备电梯吗?总不至于大家从冰冷的海水中游回去吧! 我正焦躁着,突然听到了高小雅的一声惊叫! 我跟旁边儿的小王爷吓得立马跳了起来,按理说黑曜石大门闭合了以后,我们就没有危险了啊,都到了这会儿了,她还能被什么东西吓着? 我拔腿就往声源方向跑,刚跑了没有几步,就看到高小雅一手捂着嘴巴,撞撞跌跌的正在往回跑,林医生和她间隔了一段距离,有些犹豫要不要跟过来,而耗子哥好像在远处指挥着什么,我看到手电的光线在他手中不停的来回挥动着。 “小雅姐……”我看她都快跌倒了,急忙迎上去扶住她的身体,她先是很无助的靠在了我的身上,接着抹了把眼泪,看到是对方是我,又将我一把推开了! “没事吧?”小王爷看到她的反应,赶紧替我用肩膀给她靠了一下,然后安抚着她的头发,把她放到旁边的大椅子上坐着去。 林医生铁青着脸走过来,有些束手无措的模样,站在一边,伸手刚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就尖叫一声往旁边躲开了。 我往前跑两步,觉得一阵儿一阵儿的风刮过来,探头去看耗子哥的动作,这才发现,在前方的一间特大屋子里,悬挂着一只巨型的金丝笼子,而左右扑腾着飞在空中的,正是那只三足青鸟! 耗子哥跑来跑去,正用和在巨蛇台阶那儿相同的方式,以手电的光芒照射着青鸟额头的紫宝石,费力的引导着它往笼子内部钻。 敢情是……高小雅看到青鸟,把一切想起来了? 我心说这可难办了,我们还演戏想把她脑中的那些画面将错就错的暂时掩盖过去呢,这下青鸟的出现,让一切的谎言都兜不住了…… “幺妹,退回去!” 我突然听到了冬爷久违的声音!激动的一转头,看到他护着怪人正在往我这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九十章 龙女盗神鞭 在之前的几次照面中,我和青鸟没有挨的如此贴近过,它不动,我也吓得大气不敢喘,右边被它抵着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都快蹦出来了! 青鸟轻柔的鸣叫了一声,我心说它不会是下一秒就要把我的心给啄出来吃掉了吧?赖皮的五脏六腑我看它吃的还挺香! 我的眼前闪过炫目的一片紫色,青鸟终于是不再虎视眈眈着我的心脏了,它抬起头来,抖了一下羽毛,突然又猛的一个伸脖子—— 我一闭眼,感觉它轻啄了一下我脏兮兮乱糟糟、绑着几缕小辫儿的头发! 青鸟也曾经啄过冰雪王子的脑袋,但这次和那次截然不同,它没有任何的恶意,我看着它身上被东王公仔细打扮过的华丽挂饰,甚至心头一阵柔软,这是温顺的小动物在向人类示好吗? 咔嚓一声轻响,耗子哥终于是拆开了卡在笼门大锁中的环形扣,他朝我喊了一嗓子,便将那个拔出来的玩意重新卡进笼锁中,又是一声咔嚓,金丝鸟笼被锁上了! 我倒是不慌不忙的,青鸟根本就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虽然它因为鸟笼的闭合,很不高兴的哼哼了几句。 耗子哥攀爬过来,扯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外边儿拉,我收了收肚子从笼子缝隙间往外头死命拱,青鸟安安静静的看着我们俩倒腾,气氛变得还蛮平和的。 我在想,耗子虽然是凡夫俗子,估计号令不了青鸟,但他毕竟顶着过东王公的名号,自然没什么危险,而我呢? 我回头看了青鸟橘黄色的鸟喙,抓着耗子哥的肩膀跳到了地面上去,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青鸟刚才的动作,就像在感知我的心跳似的。 而我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我是镜面右位心,青鸟会摆出一副很友好的姿态来,难道是因为它认识另一个心脏长在右边儿的人? 那一定就是林医生的老婆刘晚庭了!她和我的心脏一模一样,她也来过这儿! 我莫名的觉得右边儿的心里很暖,这种感觉是很……很奇妙的,一个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居然曾经来过一个和你很相像的人,她像是与你同在的一个向导、一个亲密的伙伴,她用若干年前的一次经历,为你铺好了一条捷径。 我们回到歇脚的那件房,我现在还没有机会向林医生去询问关于她老婆的事情,我们还有个让人头痛的难题摆在面前呢: 崩溃的高小雅。 她哭的真的好惨好惨……她捂着脸再也不去偷瞄师兄的脸了,她甚至不愿意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开口跟她说话。 我张开嘴巴欲言又止,还是别去招惹她了,她对我一直是藏着一股子敌意的。虽然从表面看起来,我们俩关系很好,我喜欢她,她关心我。但是,在罂粟的作用下、在突如其来的刺激后,她看到我,最真实的反应,都是满眼的怨恨。 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让人难以言表的事情发生了,一切安慰都没有用,只能等待当事人自己迈过心里的那条坎。 这个坎将会是她一生也不可能挥去的阴影了。 高小雅哭的天昏地暗的,也不知道是昏厥还是太累睡着了,她外头就往下栽,站在一边的林医生赶紧扶住她,把她的脸靠在自己肩上,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呆着。 “她是因为我才来的北极……”林医生的语调非常的低沉。 “让她先歇会儿吧,等下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每个人都保存好体力,该睡的睡,该吃的吃!”耗子哥皱着眉,他一向是个神经大条的人,这会儿却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昏睡过去的高小雅盖上了。 “时间也不剩下多少了,你们的物资经不起太久的损耗。”他像个副队长似的,替冬爷帮我们做着后面活动的预算,还把包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翻出来,张罗给大家,“时刻保持警惕,这里还有一个没死的东王公。” 我心里一紧,果然高小雅的孩子他爹就在这里! 耗子迎着大家的眼神回应道:“老子打开黑曜石那扇门进来的时候,鸟笼子是上了锁的,青鸟没有钥匙,不可能自己打开外面的笼门,那个家伙现在一定在这附近,我可琢磨不准他会不会拦住你们。” “耗子……谢了!”冬爷隔了那么久的时间,头一回接触这个恢复了记忆的老伙计,他一时也难以适应他的改变,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他了。 怪人一听说要抓紧时间吃喝,稍微又来了点儿精神,他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这会儿嘴唇上都泛起了一层皱巴巴的白皮。 他嘎吱嘎吱咀嚼着压缩饼干,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我本着的扑克脸。 这家伙……丝毫没觉得后怕和后悔吗?我气的想给他一拳,看着他身上凝结的血块,心头又软了,只好瞪他一眼,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给他擦拭伤口。不管怎么说,大家都算是全队集合了,虽然我们失去了赖皮和二毛……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九十一章 黄雀在后 一看有烟,耗子哥都顾不得其他了,也丝毫不担心这陈年老烟有没有发霉变质,掏出火机一点上,便露出一副神仙般的表情,嬉笑着向烟瘾很大的冬爷喷了口烟圈。 冬爷略有些激动,但他还是很谨慎的克制住了自己,他抽出一根烟放到鼻子下,深深的闻了一口:“啊……臭墨水的味道……土耳其的烟丝吗?” 我心说这些个烟民们真是好奇怪,臭墨水的味道……也值得陶醉?我看到烟盒上靠近下方的位置印着一只老鹰抓着一枚纳粹旗的暗纹,看起来应该是德国货。把它反过来,上面用红字印刷着香烟的名字:R6。 那架只有我半个手掌大小的相机可以算的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仔细一看,上面居然还有两个齿轮状的圈圈!小王爷说那是调节焦距用的,他对着我们大家按下快门试了试,发现小相机已经坏了,他只好打开相机的后盖,从里面小心的取出了一枚胶卷,那胶卷也就是两厘米左右的高度,我觉得稍微用力它就得碎掉了。 拿开这两个体积相对来说稍大一些的物件,我们这才发现在小匣子的最低层,还压着几张满是潦草字迹的羊皮纸呢! 我好奇的伸手就要把那些纸拿出来,小王爷赶紧拍了我一下,他说这些东西在这儿存放了那么久,在这种低温环境下,羊皮纸是很容易一经触碰就破碎成残片的。 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只能把上面盖着的其他几个小物件拿开,歪着头轮流在盒子前看几眼,想分辨出上面缭乱的笔迹。 像是有钢笔墨水晕染过的痕迹,好像还有圆珠笔的圈圈画画,但很可惜,看了半天我们发现,那显然不是用中文书写的,我们亲爱的外文达人二毛子已经长眠在下面一层的棺材堆中了,现场的几位一时半会儿是看不明白的。 冬爷本来已经凑到了匣子跟前去,他又突然停住脚步,开始脱衣服! 他把里面的贴身绒衣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又抖了半天的大衣,最后还把凝结着大量血块和污垢的头发披散下来,以手为梳子,像拨弄头皮屑那样狂挠了一阵头皮。 “你干嘛?” “我看到那个微型相机想起来,会不会我身上也有一个,我被监视了。” 冬爷刚说完这句话,轻微的一声撞击就从地面上传来,还真的有个弹珠似的玩意儿从他脖子里掉出来了! “什么东西?”我急忙低头把它捡起来,放到手心里一看,那东西有些像眼睛,能看到一个环形的瞳孔!我觉得有些渗人,把它还给冬爷说道,“为什么咱们经常见到各种眼珠子?” 冬爷捏起那个小眼球看了一小会儿,就突然把它丢到地上去,用力踩了一脚——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再一看,从小眼球的后方露出来很袖珍的一块绿色电路板,中间还嵌着类似芯片似的玩意儿。 “监视器……这是那个查尔斯干的,肯定是他趁我昏过去的时候粘在了我身上!”冬爷忿忿的啐了一口,“想借着我的眼睛获取信息,没门儿!” 我一听,赶忙也翻弄了两下自己的衣服,冬爷却很有经验的摆了摆手,说那种装置虽然好用,但打开以后电力支撑不了太久,我们早就和他分开了,撑不到现在,只有冬爷一个人跟他相处到了最后,所以这监视器就安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时候,林医生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突然对着我说道:“你被利用了,那盒子是他故意丢给你的带走的。” 我一愣,关我什么事?这个匣子是冰雪王子跑路的时候掉下来的啊,我只不过是因为好奇,才把它带在了身边…… 不对,我不仅仅是因为好奇,我是带着一丝希望才不会嫌它这一路有多麻烦的,这匣子有锁,而我们如果一路顺利,是能遇到开锁专家耗子哥的! 因为有了耗子在前路会等着我们,带走这个匣子才有了意义。 而匣子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它的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这么一路回溯过去,我就知道冰雪王子为什么会去翻弄红十字皮箱,然后恰巧在我身边丢下匣子,自己引开那俩骷髅巫师跑开了: 他是故意让我们来开锁的! 显然匣子里有他想知道的东西,凭他的力量这玩意打不开,而且耗子哥不可能会买他的人情,所以,我在这其中扮演了一个中介,我把匣子带给耗子打开,而他在冬爷身上装了个眼,冬爷是我们的队长,我们肯定会把匣子里的东西都拿给他看,这样,那个眼球监视器就可以把匣子里的秘密尽收眼底了! 冰雪王子想渔翁得利、不劳而获? “他妈的……”我忍不住骂出了声,“可惜这监视器后面没插线,不然我一定把另一头的家伙给揪出来,看看咱们千辛万苦得到的信息都传给了谁!” “不用线,我也能估摸个差不多了。”冬爷叹了一口气,“看这情形,是‘黄雀’出来了……”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九十二章 陷地为湖 冬爷说,虽然叫做“海”,但它其实是四川境内的第二大淡水湖,“邛海”这个名字是从汉代才出现的,那么汉代之前的秦朝,这个地方就是画中的邛都县。 一个小县城,是怎么变成一个大湖的呢? 这就是邛海陷地为湖的传说: 这个地方原本的生活是很平静的,直到有一个性格古怪的老太婆从外面迁进了村子,她独自一个人居住在了小河旁。 这个老太太在河里捞出来一枚跟斗一样大的石卵,她不顾村里人的反对,把它当做宝贝一样带回家里供养着,洗澡也带在身边,睡觉也抱在怀里。 那枚卵就这么在老太太家里被孵化了,从里面爬出来一只小怪物,看起来像是蛇,却长着腿脚,说它是普通动物吧,它偏偏是滑动着行走的! 村里的老人看了看便说,那是龙的儿子出世了,石卵是天下龙气汇聚起来的,因此这个老太太也有了名字,被叫做“龙母”。 龙母和小龙感情深厚,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劳动,和一家人没有什么两样。秦始皇听到这个消息,便遣了使臣去邛都县寻找那条小龙。他是个自称始龙的帝王,怎么可能允许其他的地方莫名其妙的蹦出什么小龙来呢? 龙母老太太自然是不愿意将心肝宝贝交出来,可是秦始皇却用一块黑色的圭打动了老太太的心,小龙知道自己即将被交出去,突然间开口说话了,他被拴上了链条往大马车上拖拽,嘴里不断的念道:“城门当有血,城陷没为湖。” 所有人都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这时候,秦始皇的使臣大叫一声从马车里滚了出来,那条小龙咬死了车里束缚着他的人们,一下子蹿出来就往水里钻! 领头的将士立刻开弓射箭,将小龙的尾巴击穿,定在了地上,哪知他突然一个用力的甩尾——把半截尾巴留在那儿,本体却逃跑了! 这时的龙母老太太突然惊叫起来,她牵着狗儿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那一瞬间,大地开始了剧烈的摇晃,铺天盖地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涌进县城里,顷刻就将这个小村子淹没了。 原来,在龙儿子断尾保命的时候,他的血飞溅出来,喷到了城墙的大门上,这样,那个“城门当有血”的条件就算是成立了,那么接下来,邛都县所要面对的,便是后半句“城陷没为湖”! 邛海便在那个时候产生了,可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 邛都县里无辜的百姓们亲身经历了那场陷地为湖的灾难,却依然有幸存者活了下来,当时秦始皇那位使臣的手下有个叫“干”的主簿官,他眼看着洪水把他的身躯都淹没了,赶紧在官员人群中找到当时的县官,想问一问邛都还有没有小船,结果,县官看着主簿官的样子,惊奇的说了一声:“你怎么变成一条鱼了?” 主簿官看看手里抓着的县令,也诧异道:“太爷为何也是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原先的小县城早已没入大水中了,城中的居民们都泡在刚刚形成的湖泊中,很多人都变成了鱼虾。 说到这儿,冬爷的一根烟抽完,邛海的故事也告一段落了。 我们这一干听众心说好扯好扯,却也难以提出反驳的理由来,流传下来的民间故事肯定要夸张一些,旅游景点为了吸引游客肯定也得捣鼓出点妖魔鬼怪,可是,这个陷地为湖的故事和帛画上的内容太贴近了,让我们有种“这就是历史还原”的感觉。 邛都县我们没去过,可冬爷去过邛海,卵里孵出的小龙我们没见过,可大家见过和描述差不多的蜥蜴和鳄鱼,人类看似不可能变成鱼虾,可三层楼阁的世界地图南边,也画着同样的内容! 至于故事里秦始皇赐给龙母的黑色玉圭,在帛画上摆明了就是玉牒的样子! 如果眼前的这副锦帛画是写实派的,那么我们所要寻找的造化玉蝶碎片,其中一枚不就在画上的老太太手中吗? 大家掰着手指头重新算了一遍: 造化玉牒有五片花瓣,小卷毛见过张天师手里存有其一。 东王公一族有两块,一块在麒麟身体里存着,一块被赐给了草稿壁画上那个辛苦劳作的男人。 秦始皇有两块,一块在徐福出海的时候交给了老大臣,一块在交换邛都县那条小龙的时候,给了白头发的龙母。 我们目前所需要知道的,一是壁画中的男人是谁,而是帛画上的老太太是谁。 林医生肩膀上睡着高小雅,他不敢动弹,只得歪着脖子向我们说道,其实在这中间,还有个不能被忽略的年代问题。 帛画我们知道是秦朝的,可草稿壁画的年代谁都不能确定,不过看起来,他的年代要更为久远,他身上没有多么复杂衣袍,装饰更是少之又少,他手里拿着的各种工具看起来也是最原始的那种,说不定秦始皇手里的某一块玉牒就是流传自壁画上的男人。 我们知道着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九十三章 R6的隐情 我们这一大拨人,瞬间变得很八卦,在两千多年前的秦朝,千古一帝秦始皇和一个女性东王公之间,到底是存在着什么样的故事? 我在脑海里拼命搜寻着关于这种野史八卦的记载,我发现,历史上记载过秦始皇的书卷古籍实在是数不胜数,他后宫中的女人也是多如牛毛,扶苏公子的母亲是郑妃,胡亥的母亲是胡姬,千古一帝却一直都没有立下一位皇后。 因为秦始皇修建了一座阿房宫,很多现代的电视剧和小说中,都出现了一个叫做“阿房女”的美人儿,大家对于叱咤风云的帝王爱上一个平凡民女的爱情故事都是喜闻乐见的,可事实上,这个人存不存在都是个大问题,至少,在历代的正式书籍中,从来就没出现过这么一回事儿。 因此,秦始皇的女人中,最着名的倒不是某某嫔妃,而是一位骊山神女! 比如在《太平御览》之中,关于秦始皇骊山戏神女的事情,就记载的十分详细: 秦始皇在游览骊山的途中,遇到了一位面容姣好的神女在游乐,这位神女完全不同于凡间女子的气质一下子就吸引了秦始皇,使他一见钟情,情不自禁的接近神女身边。 神女自然和凡人不同,她不仅完全不买皇帝的帐,而且还向这个霸道的帝王脸颊上吐了一口唾沫! 秦始皇悻悻的返回了咸阳城,脸上居然生出了严重的毒疮来,他请来各种太医、药师,却都无能为力。无奈之下,有个方士进谏道,皇帝这是惹恼了下凡的神女,需得斋戒沐浴,回骊山请求人家的原谅才行。 因此,堂堂一个帝王,头一回向一个女人低下了头,他求得了骊山神女的赦免,脱光衣服在温泉中浸泡了几日,毒疮才渐渐消退下去。 那位神女在此以后,便不愿以原本的面目示人了,她打扮成了一副老太太的样貌,住进了秦始皇为她修建的骊山老母殿里。 “既然咱们多次提到了‘异于凡人’,而东王公一族向来都被视为神明,那么无论是龙女还是龙母,女性的东王公都可以被叫做‘神女’了。”我总结道,“我在想,莫非这一连串跟秦始皇有关的故事,故事中的女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略有些狗血……”冬爷皱眉道,“如果那些‘异于常人’的女人,都是女东王公,那事件发生的顺序是什么?” 我心说果然老爷们儿对这种情情爱爱的感情戏不够敏感,我回顾了一下三段故事,整理道:“既然说到一见钟情,那骊山肯定是他们的第一面。” 我发觉自己以后有成为导演的潜质,绘声绘色的说道:“自骊山一别,陛下再也忘不了神女的容颜了,他扫荡了六合戎马一生,见过的场面太大,见过的女人太多,但只有这位神女是与众不同的。” “无奈神女对咱们陛下没有感觉,陛下辗转反侧想到了拜神求仙,如果自己从凡人的躯体中挣脱出来,不再受到衰老和死亡的束缚,是不是神女就能看他一眼了呢?于是秦始皇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求仙活动,只要能长生不死,花费再多的人力物力也值得!” “他扬起赶山鞭要填平通往蓬莱的东海,可惜愤怒的海神把工程摧毁了。在他决定再动用神鞭尝试一次的时候,他的神女出现了!” “卧槽……龙女盗神鞭开始了。”耗子听得津津有味儿。 “我想了一下,什么样的女人能只在秦始皇的视线范围内走动一圈,就会被纳为嫔妃呢?要么特别漂亮、要么是老情人。”我接续道,“但是东王公全是白头发,如果这么一个人物突然出现在人堆中,一般人的第一反应,一定觉得她是妖魔鬼怪,不乱箭射死就不错了!所以秦始皇喜滋滋的收了手,会在洞房花烛夜会被灌醉、会被盗走宝贵的赶山鞭,是因为他日思夜想的神女回到他身边来了!” 怪人嘴里的肉干都忘了咀嚼,他拖着腮帮子听得入神,我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大家在霸王宝藏里,第一次称呼我为故事大王的时光。 “然后,神女带着赶山鞭跑了,她扮成了一个老妇,隐居在邛都县的小河边。直到秦始皇打听到了某个消息,便遣派使臣带着一块玉碟找到了过着平静生活的神女。”我的思绪到这儿卡了一下,接着说道,“东王公一族在收集天下间的玉牒碎片,如果神女真的是那一族的人,自然会被使臣手里的东西吸引,秦始皇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人家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只有用玉牒作为引诱了。” “所以,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神女带着玉牒跑了,那条小龙丢下一条尾巴淹了一座县城,秦始皇竹篮打水一场空,热脸贴个冷屁股空欢喜一场?”小王爷说话的语气像极了还在跟二毛说相声,俗语用的相当流畅。 “没错,看起来咱们陛下也是个情圣呢……这样,秦始皇手里的玉牒就一块都不剩了,几个老大臣在那个时期已经带着另一块跟随徐福去了蓬莱,他再也没等到三千童子们换回来的仙丹,所以,他三条长生法则中的第二条也没用了,他死在了第五次东巡的路上!” 我长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九十四章 钻戒 林医生捏着那枚钻戒,我们都看傻了眼,这玩意要不要太值钱啊…… “我给她准备过一个小的,可惜还没用上。”林医生轻叹了一口气,瞥我一眼,把戒指交还给了冬爷。 我想起来,那个刘晚庭还没跟他领结婚证呢,他这是求婚未遂,而女朋友就患病了吧? “没事儿,她肯定能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都给你架势去!” 小王爷想安慰的拍他肩膀一下,又怕吵醒了肩头的高小雅,只好尴尬的把手停在空中,他挺失落的低头愣了一会儿,居然跟着红了眼眶。 我知道他又想起二毛来了,赶紧想把眼下这个话题结束讨论,一群人在业务上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精英,一提到感情上的事,大家全都心碎成了渣,这难道是这个职业的诅咒么? 我又开始发挥想象说道:“可能……可能那个红十字皮箱是个漂亮女护士的,她怕结婚戒指在战场上丢失,才这么小心的藏起来的吧……” “圣女啊……如果她老公有钱到能买得起这么大一颗钻石,还让她到前线打仗去?”冬爷摇头道,“你来试试这枚戒指就知道了,它不太可能是婚戒。” 我听罢,心里还蛮激动的,我这一穷二白的高中肄业打工妹,还有戴上大钻石戒指的一天? 我伸手把那戒指攥在手里,发现钻石虽然是镶嵌在其中了,但整体上这个钻戒的造型依然很古怪,它如果带在手上,会非常的不方便,太高了呀,很容易会划伤别人的! “笃”的一声闷响突然传过来,我觉得有一股什么力量从头顶传来了,它带来了细微的一丝震动,旁边那张案几上的砚台盖子都“咔咔”的颤动了起来。 “日他仙人的,又出什么症了?”冬爷警惕的反手就要摸枪,接着他又放松了胳膊,把手掌握成了拳头——他已经没有子弹了。 我感觉是这座冰山的外壳遭到了某种撞击,引来趋光性大鸟、独角鲸放水,还有巨门打开、两边海底隧道对接的那几次,动静都和这次类似。 还来不及去思考是什么东西敢在东王公的私人地盘上放肆,我隐隐的听到了一段哨声。 这声音很轻很轻,当我再想去捕捉这个声音,确认它到底来自哪里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分辨不出来那声音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了。 就像……你突然得了耳鸣,这个声音在你的大脑里一闪而过,然后渐渐渐弱,你觉得没事了的时候,好像还能听到点儿余音。 从这个房间靠里面的那个位置,传来了被锁在金丝鸟笼里的大青鸟的一声鸣叫,它好像在回应着什么。 然后,林医生肩上的高小雅嘴里发出一声梦呓似的呢喃,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睫毛颤动了两下又安静下来了。 “要不我去看看吧!” 怪人只要吃饱了肚子,体力就恢复的很快,他掏掏耳朵晃悠着站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走。 耗子哥脸色很不好看的一把拦住了他:“别自己离开这个房间,你忘了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我心里一咯噔,另外一个人?对了,这儿还有个活着的东王公呢,刚才那声响是他发出来的吗? 耗子说过,他不会轻易的在我们眼前露面,那现在是怎么了?是不是我们老这么霸占人家的地盘,导致他按捺不住要杀出来了? “看来咱们墨迹的时间太久了……”冬爷赶紧盖上小匣子,又帮我收好那幅锦帛画,他很为难的看了看林医生,说道,“外面不知道怎么了,我们都到了这份上,再休息一会儿也没有必要了,关键看你是怎么安排的,你给个主意,她怎么办?叫醒赶紧开路吗?” 林医生侧过脸去看了看额前有一大块伤疤、眉头皱的紧紧的、在梦中也在流泪的师妹,很是无奈。他顿了顿,轻轻把肩膀从她的下巴底下抽出来,想不吵醒的把她背起来。 可是,姿势刚一换,高小雅眼睛就睁开了。 我们见状,都运了一口气,做好了准备,迎接她即将爆发而出的惨烈哭声—— 五秒钟的对视过去,空气都快凝固了,我们堵起来的耳朵啥也没听见,倒是看到高小雅嘿嘿一笑,她活动两下脖子伸了个懒腰,然后视我们所有人为空气,自顾自的从手腕上取下一圈橡皮筋,把乱糟糟的头发逐边捋整齐,扎起了一个很贤良淑德的低马尾。 这……这改变也太大了,难道昏厥过去这一次,高小雅那颗破碎的心就自我愈合了? 不对不对,看她还跟林医生暧昧的笑了一下呢,是不是跟耗子哥一样,大脑承受不了刺激,便自我封闭,把某段记忆跳过去了? 我觉得她刚才那笑着实太诡异了……大家都不敢说话,我悄悄转过头跟冬爷和怪人对视一眼,他俩表情比我更茫然。 “呼——好了,咱们走吧!”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九十五章 怀着身孕的骷髅 我前方的同伴们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大家把脚步放慢了下来,走进了冰棺一些。 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我刚才所看到的那个人,的的确确是女的,她披散着亚麻色的长发,虽然她深深的低着头,背部弯曲的很厉害,从我的角度都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她被长发覆盖住的身子骨看起来很消瘦,那么小的骨架、那样柔和的线条应该只能属于女人! 再往前面走一点,冬爷他们正在面色凝重的指点着另一具冰棺,我伸头一看吓了一大跳—— 那人跟高小雅看起来好像! 她也扎着满头小辫儿汇集而成的低马尾,她也穿着女巫提供的那种暗红色服装,这显然也是个曾经的人祭! 我急忙去看她的脸—— 哎?虽然那和高小雅完全不同,可是……那脸怎么又会是骷髅女巫呢? 这里就矛盾了:女巫的身体里有蝴蝶,她需要吸食罂粟,身体要逐渐消瘦成骷髅,是无法怀孕生子的。而既然身穿的是红色盛装而非黑毡布大袍子,那她的身份就得算作是人祭了。 这个女的怎么会穿着人祭的衣服却长着骷髅的脸呢? 我看这些个冰棺中的女人,姿势都很怪,我学着她的动作,弯腰前倾,双臂垂在身前弯成一个弧度,好像在压按着腹部。 靠……我心里猛一颤,再仔细看着她的肚子就能发现,这个死去的人祭居然货真价实的怀孕了! 我心里既感到震惊又感到惋惜,她的小腹虽然遮掩在大裙子底下,但还是难掩微微隆起的弧度,我看这情形大概也得四五个月左右了! 她怀上的保准是东王公的孩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受到巫师们安胎的照顾,也没有被送到蓬莱的晨雾之海去,就这样小孩子胎死腹中,连同母体一起被埋在这里了。 小王爷拍拍我们的肩膀指给我们看向前方,这时的高小雅七绕八绕的都快走没影了,在我们之间的这段距离中,冰棺里封存的,居然全部都是人类女性,而且都是不同程度怀了孕的! “老徐福可没跟老子说过,这个地盘的角落里还开了间妇幼保健所……”耗子显然也吃了一惊,他盯着高小雅即将离开我们视线的背影说道,“怎么这么巧,那个娘们儿除了脸上有肉肚子不大以外,其余的条件都和这些孕妇差不多?难道她来这里,是找同类的?” 我一听更害怕了,慌忙跟着冬爷往前跑,跟上林医生紧追不舍的步伐,我大致的看了看四周又发现,这边虽然全是被冻住的人祭,但她们死前的身体状况是很不同的:有的几乎已经消瘦成一副枯骨了,而有的人脸颊还算圆润;她们的肚皮起伏也差别很大,有的看起来即将临盆,有的也就是三个月小肚腩似的隆起。 “发现没有,身上越没肉的孕妇,反而肚子越大。”小王爷低声道,“你对比小雅看看,她没肚子,但身上有血有肉的,刚好和死人们反过来了。” “不对,不是反过来了,而是母体越来越瘦、胎儿越来越大,这是个趋势……”冬爷沉吟了片刻说道,“我猜,如果咱们不管高小雅,她的趋势也是如此!” “你疯了?给我醒醒!” 我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林医生在前面居然给了小师妹一个耳光! 高小雅总算是停下了勇往直前、谁挡路谁滚犊子的那种气势,停下了脚步。 在她面前摆列着的,是跟耗子哥的冰棺一模一样的一根空冰柱! 她居然是在找自己的坟冢吗? “她是不是很快就要和旁边这些大肚婆作伴了?”怪人说出了我心里的疑惑。 “没可能啊,这里不是坟场吗?那么,进入这些棺材的也必须是‘死人’才行,管小雅姐什么事?她身体健康根本还没死呢!”我马上接着怪人的话反驳道,“孕妇可以有资格安放在这里,是因为她们的肚子里有东王公一族的人啊,首先小雅姐不可能这么年轻就在我们眼前猝死,而且……她哪点像个怀了孩子的孕妇? 冬爷搓了搓山羊胡子说道:“怎么感觉很奇怪?这些孕妇都是怎么死的?我没看到哪里有严重的伤口,而且……她们的肚子都很正常,孩子也不像出事的样子……” 小王爷也摇头道:“我记得咱们说过,这种人祭就是生孩子的工具,孩子出生的那天就是母亲的死期,但是这里有这么多孕妇,她们的肚子个个都很饱满,小孩儿还没出生人就都死了,这怎么可能?先不说那些四五个月的,就说即将要临盆的那些,如果是身体状况不行造成胎死腹中,那肚子应该会瘪下去不是吗?怎么个个都完好的就跟快要生了似的!” “是不是母体死了,但孩子被冻住所以不会死?” 冬爷猜测着,他看看空冰棺、看看高小雅,说出口的话让我们心里一颤:“她为什么要停在这里?是因为她肚子里有了小王公,她的脸和那些孕妇都不同,是因为,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九十六章 天命 事实证明,我敏锐的后颈毛还是准确率相当高的,这完全要归功于在整个学生时代就孜孜不倦培养我这项技能的大功臣—— 常年躲在教室后门小窗户偷窥的班主任! 冬爷见状,警觉的一挑眉,张开手就把我护在了后面。 “是不是那个黄雀的查尔斯?他没跟我们一路过来。”小王爷也攥紧了黑曜石祭刀,“还是说,不愿意露面的东王公在这里?” 大家都蛮紧张的,以高小雅为中心围了个小圆圈。无论是谁,这俩人都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耗子,时候不早了,你说的出路在哪里,带我们过去!”冬爷发令道。 “在坟场的中心。” 耗子提着灯开始指向了一个方向,而高小雅还在陷入那个被鬼神附身的状态,任由我们怎么推搡拖拽,她的脚就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一步都挪动不了。 “她不会再走了。”耗子转过头来,让人捉摸不透的对着努力把她抬起来的我和林医生说道,“有些东西一旦被写进命里,就没法被改变了。” 我一听他这话,突然觉得很怕,赶紧装作特别不服气的争辩道:“封建迷信!耗子哥,你的嘴里怎么能讲出这种话来?!” “嘘——”冬爷摸摸我的头,让我情绪先平定一下别嚷嚷。 看着高小雅那个完全不属于她本人的神态,我急的都快蹦起来了,我抓着她的胳膊就又开始拉扯:“快醒醒!跟我们离开,你根本就不是东王公的女人,没有必要把以后的日子都埋葬在这个鬼地方!” 我激烈反对的声音还没刚结束,冬爷就捂住了我的嘴,一扭头,反射着灯光的某个冰棺瞬间黯淡了一下,我们一直担心的那个藏在冰棺间隙的人,就躲在那后面。他如果不晃动那一下,我们根本发现不了他的位置! 他在玩儿捉迷藏,他借着各个角度冰棺的掩护始终跟在我们后方大约20米的距离,我们看不到他,他却能知道我们所有人的举动。 这个人一定是对我的动作和话语很反感,我觉得我的言行如果再激烈一些,就可以惹恼到逼他跳过来打我一巴掌! 这个躲躲闪闪的人影,一定就是耗子所说的那唯一一个活在北极,并且负责让人祭繁衍后代的东王公了! 他肯定不会让辛苦得到的人祭轻易走掉的,我们如果要带走高小雅,一定得过了他这一关。而所有人的行动都已经被他看到了,我们不可能悄悄的离开,要走就得跟他正面交锋,如果他不肯露面的话,我们就只好把他逼出来了! 我马上挣脱开冬爷,扑上去就抱着高小雅的腰,特意的大声喊着:“快走小雅姐,你不属于这里!” 相处时间一长,大家都有了默契,小王爷和其他几人马上就猜到我脑子里所想是什么意思,他把黑色祭刀递给怪人,补齐了他丢失了一把的双匕首,跟我一块儿死命的把高小雅贴在冰棺上冰凉的手掌往下掰。 冬爷怪人都警惕的死盯着那个又开始变换方位的人影,天知道他会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阻止我们!而耗子哥在这个时候居然保持了一个中立的态度,他根本不看好我们的反抗,他双手插在兜里,冷眼旁观着,连站都不和我们站一起了。 他既是我们队里的耗子又是人家一族的代理东王公,他只想保证我们原始的五人小队平安离开,什么高小雅什么的,他根本也没放在心上过。 既然时局变成这样的话,我们不服命的几个人就试试看玩儿硬的好了,就是要带走高小雅又会怎么样?东王公不过是另一支高智慧的人种罢了,他又没有真正的巫术,我们这么多人在,还能被他冲出来打到吗? 别看高小雅看起来很文静,她的小臂那么纤细,当我和小王爷想强行把她扛走的时候才发现,她根本就是变成了一尊石雕!不光没法抱起来,甚至,越来越变本加厉的沉重了,她生硬而且生气的低头瞪了我一眼,只是那样把右肩膀往后一撤,小王爷那么大的块头就被甩到一边儿去了! “小雅,你冷静一下……”林医生都快被这个师妹愁疯了,眼看着她马上就要来对付碍事的我了,林医生赶忙站过来,伸手就要把我从她面前推开。 我隐约的觉得有些耳鸣,随即反应过来那可能就是之前听到过一次的哨声!然后,在这种萦绕在大脑间的声音里,又夹杂了高小雅的一声呜咽。 她一下子咧嘴哭了…… 她的泪珠子都啪嗒啪嗒的掉落在了我的脸上,我有些慌,刚想给她擦一把,她就突然把架在我肩膀上的双手抬起来,猛一用力,把林医生给推倒在地上去了! 林医生痛苦的捂着脸,我看到高小雅的指甲里有血迹,她甚至把他的皮肤给抓破了? 天呐……高小雅怎么可能会下得去这种很手? 马上,她的注意力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她没有回头去关切林医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九十七章 两个你 “你要干什么!”林医生惊的一把扶住了怪人的手。 “要么就都走不了了,要么就走一个不受控制的。”怪人这会儿和林医生的性格简直就对调过来了,他很平静的把头从高小雅脖子后方伸过来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们当然会选择矮子。” 在这种情况下,我听到“矮子”这个称呼一点儿也不生气了,反而亲切的要死,我在队里还是蛮有地位的嘛……可是,再怎么照顾自己人,我们也不能因此而杀掉无辜的高小雅啊,她这回来北极真是亏大发了,无论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受到了这辈子也磨灭不掉的极大的伤害,虽然她原本就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加入队伍的,可我绝对不会让她因为我而被自己人弄死。 我还记得她刚才在推开林医生前,滴落到我脸上的眼泪,她一定很想跟我们一起离开,是那个该死的东王公不知道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听到那个哨声她就成了傀儡了。 “抓不住放风筝的人,就毁了风筝吧。”怪人丝毫没有理睬林医生的阻拦,对着队里的最高领袖冬煌说道。 “不用太偏激,小幺妹肯定要跟我们一起走,就算……就算无论如何都会伤害到高小雅,我们也得把伤害降到最低。” 我的脑袋高昂着,看不清冬爷在干吗,我只看到怪人愣了一会儿,把匕首收了起来,我听到他似乎在翻弄着小王爷背后的包裹。 接着,随着冬爷的一声“我日”,我看到早已收好的那个坚固的小匣子出现在怪人高举的手中,他用那玩意儿朝着高小雅一动不动的脑袋上直接夯了下去! 靠……她额头上本来就有一块皮肤被世界之树的消化液腐蚀掉了,这怪人又给了她一下子,鲜红的血从她眉角边渗了出来,她的眼睛里湿湿的,却一下都没有眨…… 我明白怪人只是想拍晕她而已,晕倒以后我就可以被解救出来,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把伤害值降到最低的办法。 但东王公的哨声已经改变了高小雅的身体,说她像一尊石雕,不仅仅是力气上,而且是触感上的,她的皮肤还是柔软的,被匣子的边角砸到会流出血液,可是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硬邦邦的就像那些健美教练挤出来的肱二头肌似的,跟石头没有差别! “滚开!”林医生愤怒的一把将举着匣子愣住的怪人推开,小心的给高小雅擦拭着伤口。 “把她手砍了吧。” 随着探照灯光的回归,我知道耗子哥走到我后面来了。 “再坚硬也是肉做的,上刀,把手砍了,带着小六一立刻走,东王公会给她止血保住她和小孩一命的。” 林医生已经被气的不想再说话了,我心想自打高小雅出了事以后,他的内心不知道自责成什么样子,闹成眼下这种情形,他是最痛苦的人。 “我真砍了,咱们都经不起折腾了,矮子会被她害死。”怪人说着,就抄起匕首悬在了我和高小雅之间。 我完全懵了,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牺牲她的一只手换回我的自由? 东王公他妈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呢?他算到我们不会弄死高小雅,才利用她来留下我吗? 可是她怎么说也是儿子的亲妈啊,东王公就这么看着她被砍手也不愿意露面或者放人吗?! 我这个焦躁又责怪的念头刚起,后牙根就传来一阵剧痛! 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 我老爹以前经常这么说,现在的我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感觉像怪人悬在我眼前的刀尖,直挺挺扎进了柔软的牙龈中似的,那种突如其来的撕裂感受从我两颊的最后方,一条线的传输进了脑子里! 我艰难的张开嘴“嘶嘶”的倒抽了口凉气,我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已经完全黑掉了。后牙根的痛加上大脑神经中的混乱让我差点窒息过去! 就在这时,我的耳朵不再耳鸣了,我能清晰的听到东王公传来了和刚才不同的哨声。 我心头一沉:完蛋了,我在被巫师们捉过去的时候,那个骷髅女巫曾经把手爪子伸进我嘴里,给我的智齿位置做了个口腔手术! 从逃脱到现在,我一直弄不明白她的那项举动目的是什么,敢情……她不是想让我把智齿长出来好方便咀嚼吃肉的,她是……为东王公控制人祭做好了铺垫! 我怎么会忘了这茬呢?团座的胸口里有蝴蝶幼虫,女巫的某种口令可以抑制住他的逃脱,这一套控制奴仆的好方法如此有效,当然是东王公教的! 高小雅一定和我一样,身体里被埋进了什么连接神经的东西,有了这个,东王公就可以像女巫控制蝴蝶一样,控制住人祭的行为了! 东王公只有一个,他在发出现在这种哨声以后,高小雅架在我脖子上的手便立刻软了下去。我迷迷糊糊的看到她跌坐在地上,抱着林医生的腿哭个不停,她真的很吵啊……我晕乎乎的觉得耳边的所有声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九十八章 井 风风火火的逃命者们都不在我的视线里了,白茫茫的冰棺森林也像下雪一样裂成了碎片。 我的眼睛得了病,只能看见一个人,我的耳朵也得了病,只能听到一个声音了。 我觉得浑身是劲,一把推开了身下扛着我的那个碍事儿的人。我脚下的道路如此平坦,那个人的位置那么明显,我知道我必须顺着声音的方向去找到他,那个人是这世上的神明,所以一切都是他的,包括我在内。 他没有站在原地等我,他走向了更远的地方,我的步子怎么都不够快,而他就要消失在我的视野中了! 我急的简直要掉眼泪,我觉得呼吸很困难,然后耳膜猛一刺痛—— 有一声巨响在我左耳边炸开了! 漫天都是闪烁的金色眼眸,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我觉得自己腿一软瘫在了地上,不仅是左耳,我连右耳都空空的听不到任何动静,那个召唤着我的声音随着巨响消失的毫无踪迹,我像是从热情的篝火旁一下子坠入了冰窟,全身抖的厉害。 我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火药味儿,随着眼前金色的淡化,我发现自己被一双手紧紧的抱在怀里,刚才差点把我的肺都挤碎的力道就源自这里。 稍微侧头一些,我看到冬爷的手里握着我的那把FN—57手枪,就在几秒钟前,他用那把枪贴着我的耳朵打出了一发子弹。 我……我什么都听不到了,我被震聋了?! 冷汗自我的额头和后背像刚退了烧一样流下来,我把满是汗的手心覆在腰上死命拦着我的那个人手上,不用转头我也知道,他是朝闻道。 我一下就明白了高小雅在之前的那段时间都经历到了什么,如果冬爷不牺牲我的耳朵,我就真的到那个东王公的身边去、再也离不开北极深海了! 我全身僵硬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怪人却始终不愿意放开手,他直接把我抱起来,大步流星的就赶回了其他几个人的身边。 我的枪里没有子弹了,但好在是通用弹头,小王爷失而复得的背包里还有个弹夹没拆过,我张开嘴巴想说赶紧给高小雅耳朵上也来一枪,结果一张嘴才发现我听不到自己嘴里发出来的是什么声音,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怪不得人们常说十聋九哑,并不是聋子们的声带也跟着坏了,而是就算他们说话也无法监听到自己嘴里的声音对不对,因此,聋子们渐渐的就不会说话了,久而久之就都成了哑巴。 就算我说出那句话来也没有用,高小雅和我的情况还有很大的不同,我是在中断了哨声控制以后,立刻就清醒了,而她却是在从放开我的脖子以后,就一直哭天抢地到现在! 这不太可能吧,我们都知道她受尽了委屈,她精神都快崩溃了,可她人一直是比较懂得分寸的,在当前的这种情况下,再怎么心情欠佳也不应该像个孩子似的任性哭闹到现在。 何况我觉得,孩子也得比现在的她明智些,我们哄劝一个哭闹不停的孩子时,如果没有办法,你铁青着脸大声的凶他一次,也许哭声就得止住了,就连幼儿园的孩子也明白倾诉委屈需要分场合,我们的高大医生怎么会如此不明事理呢? 而且她抓着林医生的手和裤子,连行走一步都不让,完全拖了队伍的后腿。 我看不出来她的情况到底是不是在受哨声的控制,她没有目标明确心无旁骛的奔向某个地点,也没有出现那种鬼挡杀鬼佛挡杀佛的石雕状态来。 我现在是刘小残疾,听不到她究竟在哭喊些什么、而小王爷又在满脸愤怒的呼喊些什么。可是仔细那么一看,我发现她并不是在哭诉遭遇,她昂着头对着他们,不住的摇晃着着,像是在做某个请求,她所移动的这段距离,完全就是林医生在强行的拖拽着! 耗子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他一脚踹在耐性同样到了顶点的小王爷身上,拉着他就走。 我们前面一拨人已经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了,偌大的冰棺森林中,只剩下林医生和高小雅留在了那个被冰冻的孕妇包围了的角落里。 林医生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了,我觉得很奇怪,高小雅的举动是在拖延时间吗?还是要林医生陪她留在原地? 怪人终于是放开了我到地上去,却依然不放心似的一手拎着我的脖子往前推,耗子打着探照灯让我们都放慢了脚步,他所说的那个可以离开北极的森林中心就快要到了。 冬爷给我的手枪填满了子弹,半个身子向后转着打探四周。即使我的后牙还是火烧火燎的痛,可我已经听不到哨声了。现在东王公没法控制我,手里有枪的冬爷又是非常可怕的,那位东王公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冒死现身阻止我们的离开,只要呆在这个圈子里,我们的人一定是安全的。 东王公如果比较聪明,他就不该再来招惹我们这帮人了,现在的关键问题就在高小雅身上,首先,耗子不愿意带她走,其次,她本身也不愿意走,而且,她不走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九十九章 七选五的命定 林医生终于回到了我们身边,他突然从怪人手里接过我的脖颈,推着我挤到了围在井边的人堆之中。 我们俩的四周被几个大块头的身躯遮挡住,我觉得连尸体们都看不见我了。 林医生二话没说的捧过我的头,将掌心给搓热,捂在了我两边已经形同虚设的耳朵上。 干啥?虽然东王公放弃了我,但我已经听不到了……人家已经把精力放在了控制高小雅身上,压根儿不会对我吹哨子了,你再堵着我耳朵还有什么用…… 我心里这么悲哀的念叨着,以后我可以去村里的残联互助社上班了。 林医生的手心把我的耳朵堵了个严严实实一丝不漏,然后他突然向两边一拔—— “啵”的一声,我耳朵里的气压好像被引导着流动了一下,之后居然听到他凑在我耳朵边唔哩哇啦说了一句什么! 虽然我听不清楚,可这声音是聋子的无声世界里,一扇希望之窗啊!我还能治好?! 他很娴熟的又给我平衡了几次鼓膜内外的压力,我居然可以听到他细微的像蚊子般的声音了: “口腔里鼓一口气,紧闭嘴巴,用尽全力向外吹。” 我像遇到了再世华佗一样赶紧鼓起腮帮子照做,他又捏住了我的鼻子,让这口气实在是没地方发泄,只好“咚”的一声,似乎把耳朵给打通了! “活动开手脚,要上了!” 我刚被林医生松开鼻子,就听到耗子哥的一声令下,虽然声音微弱,可这总比啥都听不见强多了啊!我欣喜若狂的看向大家,发现他们都昂着脑袋看着上方。 我一抬头,那盏探照灯像四周摆放了镜子一般,加倍明亮了,它被树根悬挂在高高的冰层顶部,照亮了外面清晰流动的海水,还有个隐约从湛蓝色水波里浮现而出的巨大黑影! “我日!那是什么玩意……”冬爷挠着我头发的手突然一紧。 我惊得差点牙齿都忘了疼,在顶层冰壳之上,悬浮着一个来回来回随着水波晃荡的东西:它的底是一个巨大的圆,随着晃动的角度稍微偏一些,我感觉它还有一个高高的尖角,总体来说,这东西应该是一个空心的圆锥,看它的如此形态,简直就是一顶将要卡在冰山头上的尖帽子! “耗子,我们要从这儿走?”小王爷难以置信的问道。 耗子哥点点头:“塔顶。” 我想他的这个说法很贴切,我们从海底一路费力的攀爬上来,可不就是把这座冰山当成高塔了吗?一座塔的最高点就是塔顶,这里已经是距离地面最近的地方了! “啪”。 冬爷的枪又对着我们的后方射击了一发子弹,我的听力受损严重,那枪响在我听来跟小孩儿摔了个纸炮似的,不过这样是最好的状况,我可以听到身边伙伴的耳语,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如果东王公心血来潮又妄想控制我,那么只要堵住耳朵,周身的微弱声音就进不来了,我又成了聋子。 转过头一看,冬爷这一枪是警示用的,手枪射程不远,他击中了一尊空棺,那后面几米的位置正站着目光呆滞的高小雅,他不让她向我们这边靠近了。 此刻我还特别希望她能回过神来摆脱控制,赶紧回到我们身边离开这里,可是在她身侧四个棺材之外的距离那儿,我看到了东王公的白发。 他绝对是不会让她走的。 我在这个瞬间预感到了高小雅的结局,我心里升起一阵无能为力的悲哀,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明明就在眼前了,为什么我们如论如何都带不走她呢? 只要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就可以给她引产,虽然精神上她会崩溃好一阵子,但好歹那样可以保住命啊! 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东王公要留住她,全是因为那个孩子,我们如果在这里就把孩子打掉,那岂不是形势大好?! 我赶紧拉了林医生一下,想让他找个可以把高小雅摔一跤摔到流产的方法,可一转头我就反应过来,不对啊,她这才跟东王公好上几天?她的子宫里现在只有一枚受精卵而已吧,我们上哪儿让她流产去! 高小雅越走越近,我多想拉着她回到我们的圈子,可是远处东王公隐约露出的白发表明,这个女人仍旧在敌方的控制内,我们带不走她、不想伤害她、却还会因为她拖垮队伍的进度。 这样会陷入一个死循环,我们得把她残忍的留给东王公了,一时半会儿她还死不了,而现在离开的最佳时机就在眼前,我们不能让她接近我们的圈子。 如果她再阻拦我们,冬爷的下一枪就要打在她身上了。 可她毫不畏惧的又走近了两步,她的表情还是麻木的,难道东王公以为,我们真的不会向她开枪吗? “小雅……别过来了。” 我听到林医生在跟她讲话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一百章 所谓预言 我心酸的难受,可我立刻就逼着自己把那心酸转换成了生硬的鄙视,耗子这家伙,又开始宣扬封建迷信的宿命论了,这种神神叨叨的言论就算成真了,那也只是某些巧合吧! 就算老徐福语重心长的嘱咐他一定要死在北极的坟场,可如果林医生没偷跑到这里,如果我们没有在暴风雪中找到禁地,那么现在的他指不定潇洒自在的刚撬了谁的棺材呢,这一切跟命中注定有什么关系!? 我突然想到了在禁地中莎莉的预言。 我们接受莎莉占卜时的最初的队伍,一共是七个人。她拿出的七根蜡烛被吹灭了一根,而我们的二毛子已经死了,那么熄灭的那根生命之火,所代表的应该是她。 可我们后来又遇到了查尔斯和林医生,也许,莎莉在询问冥冥之中的那个神明之时,还有一层意思指的是离开这儿的名额。 七个人中有一个人是无法进入方块中的,所以无论之后我们的队伍里再增加谁进来,蜡烛都只会有六根是点燃的状态。 “这该死的!”小王爷咒骂道,“想增加一个冰块都困难,这关键时刻怎么会缺一个角呢!” “应该是之前有个人,已经通过这里走出去了。”耗子叹气道,“我原本不想信命的,我觉得我和那个高小雅,两个人里还能离开一个……呵呵,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啊,最终还是不让我走。跟东王公扯上关系,一辈子就这样了。” 我心里都快烦死了,什么命啊命的。我只恨这个大帽子的支撑点为什么不是八个,八个不是比六个更牢固吗?如果东王公信奉的不是这种图形而是八卦,那是不是我们所有人就都能够离开呢? 那个缺了一角的方块到底是被谁带走了! “黄雀离开了。”林医生想了想说道。 我心里一紧,难道提前走掉的那个是查尔斯?他占用了我们离开的一个名额! 这还真说不准是他,我们都围在房间里翻看那些锦帛画卷的时候,曾经听到过一声闷响,我们还以为那声音是东王公所发出来的,现在一想,也许那就是查尔斯离开这里的时候,利用那个方块时发出来的动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从我们这儿捞到了不少信息,却被冬爷发现了他的老底,于是现在他占用了我们的一个名额,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这也太贱了吧! 如果照这样推算下来,那么我觉得霸王宝藏中所出现的那个假猴哥,也没有死,他甚至没有被封在刘注的墓室中! 这个神神秘秘的人,手里是有着和耗子哥相似的开锁技艺的,也许他在没有惊动刘注僵尸的情况下,就已经先我们一步而离开了。 我在想,也许假猴哥、刀疤男、查尔斯,他们仨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在外头搞一次小聚会了。 “站稳了,大动静要到了。” 耗子突然说道,他高举起手电筒,投射到了被世界之树的根须高高举起的探照灯上。 我发现那个地方实际上在冰面表层鼓起来一大块,周围的冰壳像个灯罩似的把探照灯半包裹在其中,使反射出来的光线远远大于探照灯和手电光芒的总和。 耗子把手电的光芒开到了强光档,这下,投射到附近冰面上的光完全穿透了冰壳,直接把海水都照亮了! 整个东王公的坟场里就像安装了一颗镁光灯似的,我们连上头海水中的气泡都能看的清楚了。 在能够看得见的那片蔚蓝中,海水波光渐渐流动的越来越快了,这说明有一道暗涌在不远处悄无声息的改变着水流,我有预感,有什么东西就要过来了。 小王爷的表情很不安,他指了指我们后方,我发现高小雅正抱头蹲在地上,而躲在冰棺后的东王公不见了!我盯着探照灯太久,眼睛有些花,一扭头感觉到一大片白花花的东西从眼前晃了过去,我使劲揉了揉眼睛,觉得好像是东王公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冲到了我们的身边来!他直接扑向了站在井沿上的耗子,而就在这时,一个有些面熟的黑色轮廓突然出现在了探照灯能够投射到的外界海洋中! 我靠那又是啥! “咚”的一声,那个黑影子速度飞快飞快,它猛的张开了一双翅膀,一头撞到了冰壳外层! 是那种具有趋光性的海中大鸟! 我根本还没站稳,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它的冲击力是很强的,顶在冰壳上发出了很大的动静,我的耳朵是半残废状态,这样我都觉得很吵,那更别说我身边的那些健康同伴都被震成了什么样子。 貌似白发的那个影像随着大家纷纷的跌倒消失了,我觉得东王公敢冒这么大的险现身在我们的面前,他一定是非常想阻止耗子的行为的,这个撞击会给坟场带来什么? 大鸟的身后又跟来了体型小一些的两三只鸟,它们全部对准了探照灯的光源,接二连三的冲刺过来——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一百零一章 海中的客人 天上的大鸟已经走掉了一只,林医生反手把电筒赶快丢给了怪人。 耗子这个时候为了最大限度的增强光亮,都顺着树根爬到半空中去了!怪人一看,只好把手电咬在嘴里跟着就往上攀,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井边,闲着也不是,忙又不知道该忙向哪边! 冬爷眼看就能霸气的用枪挟持住东王公,把整个时局扭转过来了,可小王爷躺在地上露出光头来,急忙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别再靠近。 一定是东王公已经先发制人的把小王爷收拾服帖了,冬爷如果走到那具冰棺之后去,小王爷就该被弄死了,这个没用的家伙,长的人高马壮的,怎么就打不过东王公呢! 转念一想,他再高大也是高不过东王公的,人家有两米多呢,还有很牛逼的神族血统,我们一群人有刀有枪的当然会对东王公孤身一人造成威胁,可要说单打独斗……还真是扛不住的啊! 林医生拉起了傻笑着的小师妹的手,我心里又欣慰又担忧:趁着这个时候,无害的高小雅能回到我们身边,但是之后呢?东王公会不会又突然开始控制她?就算不会,我们的五个名额该怎么带着她走! 我愁的有些眼前发晕,我蹲在地上死命的抓挠着完全散掉了的假辫子,怎么样才能出去?除了利用那个大帽子的浮力,还能怎么样离开呢? 这里虽然已经摆脱了深海,可是从海水的透光性来看,此处距离真正的陆面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我们上一次见到这种大鸟是在那个满是小冰珠的隧道尽头,如果这个距离是它们在海洋里的活动范围,那么我们至少需要花费从当初那个大瀑布出水口跌到隧道底部那么久的时间。 我们下降的速度可以很快,怎么才能加速上去? 我们不是龙伯人,没有腮,我们需要呼吸氧气。呆在方块中能够隔绝海水撑上一定的时间,但如果方块不够,想离开这里只有游回去了。先不说肺腔中的空气撑不了那么久,以人的体力也很难坚持上游那么远的距离。 我又想,如果让两个人不进入方块,他们在外面抱着方块不就能借着大帽子的力气上去了嘛,这就省得游动了。可是这儿是北极,海水的温度比当年泰坦尼克号沉没时还低,只身泡在冰水中简直就是作死! 完了……完蛋了,我指甲中挠的全是污垢,我根本就想不到能让所有人都离开的办法!总有两个人要呆在这里的! 怪人跟耗子汇合了,他们再次把我们所有的光线,近距离投射到六芒星的中心去,可外面的大鸟只是稍稍骚动了一下,我们耐心的等待了两秒钟,三只鸟居然一个不剩的全移动到旁边去了! “这他妈怎么回事?!”耗子急的大骂起来,“快来啊!就差一丁点儿了,跑什么……老徐福说的天时地利人和现在都具备了啊!” “什么意思?”怪人问道。 “‘天时’是季节,现在是夏季,尤其今天海上的冰应该都融化了,塔顶能顺利的顶到水面上去,不然早了晚了上头都是冰层,浮上去也是被封在海中。‘地利’是这些冰块的环境,你看到的这一套东西的设置不能出现差错,如果哪里有漏洞控制不好,塔顶就自己飞走或者翻个儿沉下去了。‘人和’是离开的名额,总共就这几个方块,如果所有人都要走,那就会起内讧,到最后说不定一个都走不成,就自己人把自己人弄死了。” “所以现在是一切条件都具备的好时机?错过就不行了?” “今天应该是6月21号,北半球夏至日!”我恍然大悟,心说幸好高中地理老师长得漂亮,我听过几节课。为什么耗子特别急躁的一直在卡时间?因为只有这一天,太阳直射地面的位置能够达到最北端,北极将出现二十四小时的极昼,接受的日照时间最长!大帽子毕竟不是破冰船的尖锐船头,它顶不破太厚的冰面,如果错过了今天,我们再等一个逃脱率最高的日子,可就要等明年了! “别过来冬爷……我……我心口上抵着刀呢……” 这都十万火急了,小王爷那边又传来了一阵动静,冬爷想把东王公逼出来,可人家手头现在有了重要人质,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我们谁都不敢拿同伴的命消耗了。 时局僵持了下来,冬爷小王爷对抗着东王公,林医生死死的捂着高小雅耳朵,怪人和耗子用尽了各个角度勾引大鸟,我则很茫然的翻弄着根本没什么物资了的包裹。 还有啥能派上用场吗?匣子里有易碎且看不懂的羊皮纸,弹药包里有霰弹枪装不上的通用弹头,工兵铲即使没钝也凿不穿厚重的冰壳。 有冰棺遮挡着,我看不清楚小王爷那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我听到他突然又爆发出了一口流利的京骂,然后冬爷“呯呯”开了两枪,我心里一惊还以为东王公就这么挂了,一回头却看到标志性的白发,飘飘然在更远的位置晃了一下,才知道他放弃了跟我们的对峙,撒开小王爷又跑的没影了! 我隐约觉得不好,他本人一跑,那高小雅又得成棋子,林医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一百零二章 最后的告别 虽然看不见,我总觉得有一双巨大的眼睛以一个上帝视角在俯视着我们。 我心里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安全感一下子荡然无存,我一想到黑暗中矗立着一个龙伯人,我后颈上的汗毛连带着半个头皮都快麻掉了! 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我没想到一个未知的远古巨人所带来的压迫感会如此令人窒息! 没人能猜透他在想些什么。 灯光一时半会儿的是绝对不能打开了,虽然我们需要大鸟,可那光芒同样会吸引独角鲸,一旦大帽子里面的空气被它放出来,整个一套离开这儿的装置就没用了! 耗子哥和怪人悄无声息的从井中树根上滑下来,摸索着跟我们几个蹲在了一起,黑暗中的东王公也不知道处在什么位置,他好像自从那声渗人的尖叫之后就没动静了,他在害怕着什么。 “唔……唔……” 被大家保护在中间的高小雅发出了一声呻吟,她呼吸的很沉重,连我都能听得清,频率也快的离谱,我伸手一摸她的身体,她好像发烧了,她在不停的发抖。 “没事的,没事的……”林医生轻抚着她的头发,喃喃的劝慰着。 我想起他给她推进去的那管针剂,小声问道:“你刚才说,纳洛酮可能会导致过敏,小雅姐没有吗啡中毒你还给她注射药剂,你这是知道她一定会过敏……在故意引发她的反应?” “心肺功能不健全的人,禁止使用这种药剂,一旦出现过敏反应,会出现暂时的心力衰竭,如果这个患者是孕妇,会引发她子宫收缩,导致流产。” “也就是说她现在子宫在收缩,肚子很痛,可以看做是在我们面前,就把东王公的孩子给药物引产了?”冬爷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过敏?她又不是刘晚庭,心脏能有问题?” “先天的,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把手术给做了,小雅自己也是心血管科的大夫,身体问题不大,但和正常人相比还是会有点缺陷的,不然我也没有把握刚才推进那一针会不会要了她的命。”林医生把高小雅抱在怀里,沉声对我们说道,“我猜东王公不会来找她的麻烦了,怀孕早期被药物刺激,这个孩子就算没有流掉,多半也不能要了,我想东王公对我的一举一动,心里是明白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只能走五个人,我希望你们能让她代替我离开。” “你疯了!”怪人声音大了一些,偌大的坟场中都回荡着这个声音。 林医生语气依旧是那样的冰冷平静:“她的一切遭遇都是我造成的,我没脸把她留在这里,自己安然无恙的离开。她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没脸去见她爸爸了,往后还请你们多多照顾她,别再让她哭了。” “开什么玩笑,那你怎么办!你留在这里,就算东王公不把你弄死,那个女巫也会把你像团座一样变成骷髅的!”我谁都不想舍弃,一听林医生要把名额让出来,心里堵得特别难受,“你不是要救刘晚庭吗?在你老婆没康复以前,你不能死啊!” “因为没有别的办法了,先走一步是一步吧。”他淡淡的回答道。 我觉得地面又震颤了一下,然后有一阵非常明显的“滴答”声从四周响起,似乎是有水滴下雨般滴落了下来。 “瞎猫碰上死耗子……”耗子哥突然站了起来,他声音非常急切也非常兴奋的说道,“来了,更好的机会来了!全都给我行动起来,准备走!” 我诧异极了,外面发生了什么?这黑灯瞎火的,我们该怎么走?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束亮起,耗子把手电给打开了。 “小王爷,你站到那里去。” “你丫要干嘛?” “别哔哔,听老子的就是。”耗子说着,就像舞台的聚光灯似的,将手电的那道光束在远处的地面上,投射出一个光斑来。 耗子的语气里突然带有了一位统治者那样的威严,小王爷愣了一愣,乖乖的站了过去。 “冬爷,承蒙你那么多年的照顾,你站到那里去。” 手电光束指向了另外一个位置。 我突然明白过来,耗子哥他在指挥着我们站到头顶五个方块所对应在下方的位置! 冬爷刚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问道:“你打算干什么?你……想清楚!” “呵呵,这有什么好想的,老子早就想好了。”耗子用脚把地上的包裹踢给了我们剩下的几个人,“都记住,你们分别从五个方位,站到刚才我让你们记住的那五个方块底下去,千万要一动不动的站立好,等到上面的时机一到,五个方块会被水流冲下来,竖直砸到你们的脑袋上去——放心,就和你们之前见识过的冰墙一样,方块的底盖会穿过你们的身体,把你们给封到内层去的,所以千万站准了就别乱动了,错一点儿都不行。只要进到了方块里,其他的,你们就什么都别 第三卷 冰封北极第一百零三章 尘封北极 仿佛世界静止的几秒钟停顿之后,我听到一阵十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我被一个人用力的紧抱在怀里了! 他一只胳膊按住我的腰和他贴近,一只胳膊揽着我的双肩,将我的头完全埋在他的怀里,我刚想嚷嚷,就听到怪人的声音从我脑袋上方响了起来:“耗子,站到我的位置去!我刚才目测了一下那个方块的空间,一个人站着稍微还能留出些空隙,矮子又瘦又小的,我抱的紧点儿,和她可以共用一个!” 我心里猛然一动,只要我们靠的近一些再近一些,说不定一个方块可以恰好的被我俩挤满呢?冬爷小王爷的块头显然不能再挤进去其他东西了,高小雅现在是个傻子,我冲过去会把她吓跑,也只有我跟怪人能留出第六个名额来! “妈了个巴子的,快!耗子快!”小王爷激动的简直要跳起来了!“多走一个是一个啊!” 耗子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躺在地上挺尸了,我从怪人的咯吱窝缝隙里看他到这会儿一轱辘蹿了起来,我知道,他绝对是打心眼儿里想跟我们走的! 他几步站到了怪人原先的位子上,可只是两秒钟,他又突然跑了出去! “林大庸医,你来!” “不用。” “操,你他妈跟老子矫情起来了!” 耗子无比野蛮的抓住林医生的胳膊向外甩出去,把毫无准备的林哲宇甩的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然后他又瞬间变了一副嘴脸,特别庄严肃穆的转头对吓得惊叫的高小雅沉声道:“你就算傻了也应该能听懂的,你敢乱动一下,我就弄死他!” 说罢,耗子还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高小雅吓的一张嘴就哭出来了,耗子抬腿就往刚站稳的林医生后腰上猛一踢,小雅立刻捂住了自己嘴巴一下都不敢动。 原先队里最相互看不顺眼的俩人,此刻居然为了对方的未来相互厮打在一起……可显然耗子动手能力比较强,在冬爷和小王爷狮子般“打你妈逼”的怒吼声中,他一个旋身就闪到了林医生的背后,他的手掌伸直,像一把刀子一样,猛的朝着林医生的颈椎就劈了下去—— 林医生的脖子像脱臼了似的,立马垂下去了,他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如同一个矗立的稻草人似的再也不闹腾了,任由耗子把他摆放到了第六个名额的位置上去。 我突然想起来,耗子哥跟我说过,在那个位置有一条推动脉,是可以把一个人变成残废的! “好了,这下老子可以清静的安度晚年了!”耗子拍了拍衣服,又躺回了地上,“最多一分半钟,咱就真的‘古德拜’了,还真他妈有点儿寂……” “不用,不用寂寞了!”紧抱着我的怪人突然松了手,“我想到了,不就是需要能把人密封起来的方块吗?咱们还有!咱们还有很多!” 我随着他发亮的眼睛一转头—— 苍天啊大地啊! 怎么就谁都没想到呢!我们的身边到处都是可以离开这儿的名额啊!我们处在一片大森林中,这片森林是个坟场,构成坟场的是一具具尸体,而尸体被封存在冰棺中! 冰棺就可以作为另一种大方块啊! 耗子一脸燃起希望的表情,然后又瞬间黯淡下去:“还有……一分钟……了……” “你他妈别放弃行不行!”冬爷二话没说,边向我们这儿冲刺,边招手让小王爷翻弄背包,“都快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什么能固定住棺材?有了有了!我腰带里有钢丝绳!” 他说着就掀起衣服手忙脚乱一阵倒腾,把皮带整条抽出来,然后一把将腰带扣掰掉,从截面处拽出来对折的一圈细细的钢丝绳! 我们在霸王宝藏里的大鼎前曾经用过这东西,它特别结实而且特别有韧性,多重叠几道的话,用它来代替树根做链条保准没问题! 我听到上方冰块之间相互挤压摩擦的声音,我知道目前剩下的时间只能从分钟跳做“秒”这个单位来计算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办?有了绳子以后,该怎么固定住冰棺?方块是会在六芒星全数扯断的一瞬间,才会掉下来把我们封进去的,就算现在有了绳子和冰棺,该怎么把它和我们栓在一起?! 我急的简直要喷火,连几秒钟思考的时间都变得那么的奢侈,小王爷突然猛一跺脚,把钢丝绳对折三次,然后快速的打出了一个结扣,使绳子形成了一个打猎时的圈套模样。由于钢丝绳是带有硬度的,它像把我当成了猎物一样悬在了我的头顶,依照着它笼罩的范围来看,小王爷是比对着方块的边长划定大小的。 “听着,当方块穿过这个大圈砸下来的时候,你快速的拉紧绳子这头,那个绳扣会收紧,系在道哥那边的牵引链条上,他们能升上去的话,你的棺材就会贴着垂在他们的下头一起走,一秒钟都不能慢!” 小王爷泛着油光的脑袋在我心里无比的闪耀起来,这里面装着的是救命的金点子啊!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一章 飞出北极海 久违的太阳出现在海面以上的天空中,零零散散的照射下金色,冰山上的塔尖在刺破了冰层的那一瞬间,陡然间加速,几乎把我们甩了出去! 果然,原本就重心不稳的大帽子在失去了海水的作用以后,便无法再保持平衡,它像个陀螺似的旋转了几圈,猛地朝向一侧翻了过去—— 漂浮在冰层上的海豹群纷纷跳入水中逃窜,一时间,四周的海水中全是游动地黑影和气泡,遮天蔽日。直到“咚”地一声,翻过来的冰块顶在了另一块极厚重的冰山之上,我们的颠簸总算是彻彻底底的停了下来。 此刻,我们的头顶距离海面大约还剩20米,这时的压强已经失去了作用,我很明显的感觉到,脚底那层无数冰珠构成的板子越来越软、越来越薄了。 它们像刚被打捞上来的深海鱼一般,正在逐渐地破裂开来,然后把冰冷的海水从缝隙中灌注进来,将我和朝闻道之间那点狭窄的空间,逐渐淹没。 “屏住气息,抱紧了!” 怪人拉了一把我的胳膊快速地说道。我们俩再来几秒势必要掉回海中去,我不知道一旦我们离开这片冰海,他是不是就要属于莎莉了,只得在活着的这一刻紧紧地抓着他,听着他在我耳畔的深呼吸,感受着脚踝处一股像千万根银针刺穿身体的痛感,猛然间传递到全身来! 我们俩整个沉没入冰冷的海洋中了! 怪人朝我打了个向上游的手势,水中的温度不知道究竟是零下几十,游起来相当地耗费力气,我眼睛向下一瞥,突然看到耗子哥正在死命的敲打着封住他的冰棺盖子! 我突然想起,那种棺材的材质和我们的大方块是不同的,它的底部无法自行打开自行闭合,耗子进去的时候,是得到了那个东王公的帮助,那么,他靠着自己一个人想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赶紧的挣脱开怪人的手,向着下方的耗子沉下去。那个伸入钢丝线的小洞一定也在向内渗水,如果耗子出不来的话,用不了多久他的棺材里就要被灌满了啊!大家都已经从北极冰山那个地狱般的地方跑了出来,总不能在这儿又被淹死吧! 沉到他身边的时候,渗入的海水已经把耗子胸口以下的空隙全都灌满了,他呲牙咧嘴的用那个工具盒敲砸着冰面。可是里面的空间完全就施展不开,我顺着棺材盖的四周边缘摸索了一遍,发现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把手可以开启!而一时半会儿的,我这口气也撬不开棺材盖的缝隙。 这下可完蛋了,如果想把他救出来,最好的办法是来一把钻,可这儿是北极海啊! 独角鲸已经跟着龙伯人回到深海去了,而且就算它在这儿,钻开冰棺的话我们耗子哥八成也得被戳透气儿了,怎么都行不通! 我的口鼻中开始不受控制的向外冒出气泡,我知道我们俩很快就要撑不住了。一扭头,怪人也跟了过来,他拼命地用手去堵住那个不断漏水的窟窿,我心说不如用衣服去堵,把手给空出来试试能不能推回水面去,绒衣往外一拉,却突然看到我平坦的胸口在水中伴随着上方太阳的光线,亮晶晶的闪耀了一下。 我心里一动,大钻戒! 林医生塞给我的那个钻戒,硬度肯定要比冰棺高很多,那个东西会出现在匣子里实在太过奇怪,而且它还被凿成尖锥那样一种奇特的造型来,难道它原本的用途就是切割冰板? 来不及多想,我手忙脚乱地把钻戒戴到手指上,那个突出来的奇怪尖头看样子跟一柄小巧的钻并没有什么区别,将它抵在冰板上用力一划—— 一道明显的白色划痕出现了! 这样仔细的观察着冰板,我觉得在我的划痕之下好像还有些会闪光的亮点,就如同星星点点的金砂在棺材盖铸造的时候混入了其中似的,看起来挺漂亮,但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棺材里的水已经没到了耗子的人中位置,我甩甩脑子里的猜疑赶紧集中注意力。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在水里摈气那么久?之前在体检的时候,高小雅说过我心跳比一般人要慢一些,大概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我的呼吸循环也会慢一些么? 钻戒的尖头非常尖锐,我很容易就划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来,耗子哥仰头吸入了棺材中最后一口气,举着工具箱,对着我划好的方形用力一推—— 有戏!我能感觉到那块地方活动了! 这颗钻戒之所以出现在匣子里,用途绝对就是给它的主人切割冰层用的! 这么说,二战期间来到北极的这群洋鬼子,是一开始就对这儿的情况有所了解的,我记得谁说过来着,纳洛酮纳洛芬这种东西,一般的队医不会带在身上,黄雀的查尔斯不用多说,我们却在林医生即将崩溃的关键时刻,从红十字皮箱里也找到了救命的那种药剂,现在我手里又有可以切开冰层的特制切割器,这也太巧合了! 看来不仅是中国的黄雀和锦夜,在国外还有一帮洋鬼子也窥探到了一些北极的秘密!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二章 棺材板 我心想用不用那么狠心,几十分钟以前,我还和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现在,我最不想见到的那个女人就出现在眼前,而且还把我给救了! 她的头发垂下来扫到了我的脸上,我看到她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怪人盖在身上了。 该死的,倒还真是疼他啊! 她即使里面还裹着鹿皮制成的马甲,却依然阻止不了我和耗子哥斜着眼睛观察她“奶大腚大”的好身材。 怪人保持着沉默,莎莉却径直躺到了他的怀里。 我们仨都还粘在冰面上没解冻完全,无法起身,这个女人身体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女性荷尔蒙的味道,带着让人舒服的体温,就这么躺在我和怪人之间了。 她还从怀里摸出一个月牙白的小物件来在怪人眼前晃了晃,我瞥了一眼,是那个集祭拜、占卜、定情、钥匙于一身的三足青鸟牙雕。 不过,那东西显然已经碎裂了,从青鸟的翅膀那儿就被摔了个四分五裂,莎莉是用丝线把它们硬缠到一起的。 她的身体很软,可以蹭到我逐渐恢复知觉的肩膀,我心里百味陈杂,他俩这么躺着,我是应该靠边儿站吗?从这一刻开始,难道我和怪人之间就这么完蛋了? 去你姥姥的,我要是这会儿没这么冷,应该跟她吵一架的! 我很想生气,可是看着满身的狗儿又忍住了,骂了她也听不懂,万一人家趁着我跑不掉,回去叫来一群阿日族壮汉把我暴打一顿怎么办?再说我似乎没什么资格骂她,她早就是他的人了,他们之间不管是不是相互演戏,都是定下过婚约的,而我是一个40岁前不能退休的保密人,即使再喜欢又能怎样呢! “小六一别生气,那个二毛、还有高小雅的仇一会儿咱们就报了,现在得等着她给我们仨解冻,只要能站起来,老子立马带着你们,踹了那什么阿日族的老窝!敢他妈算计老子,真是活的腻歪了!”耗子哥看到我扭曲的表情,低声对我劝慰道。 他看不到我心里最郁闷的一件事是什么,我只好轻声“嗯”了一下,把头埋在温暖我的那只雪橇大狗的长毛中。我觉得这世界真是可笑,明明是当初阿日族的人把我们推向了禁地,他们在用我们的人,替他们成为所谓的人祭,可到了今天,如果不是莎莉在这,我们几个又得死一次。 我感觉有些蹊跷,阿日族应该是理亏的一方吧?他们应该是没想到我们还能从东王公的地盘活着出来的,就算莎莉是在打猎的过程中偶然看到了我们,那她要么是赶紧回去告诉族长,好把我们都灭了,要么是跑的远远,躲开我们势必要进行的报复。 她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冲过来就扑到怪人的身上去呢?我只能理解为这是丫真爱了。 我脸上的冰渣已经化成水,顺着脸颊两侧向下流淌了,我试着晃动了一下脑袋,终于可以把上半身从冰面上抬起来了。 旁边的两个同伴也抖了抖一身的冰渣,呵着白气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莎莉好像很委屈似的,立马就抱住了怪人。 “道哥,你还要这个娘们儿吗?”耗子连打几个喷嚏,擤出一个大鼻涕泡来,活动着胳膊说道,“是你收了她,还是我们打她一顿?” 我心里的小恶魔蹦跳着呼喊“打她一顿”,可怪人却犹豫着把莎莉推开,向我们皱眉道:“她离族了。” “什么意思?” 怪人指了指莎莉还攥在手里的那个四分五裂的青鸟牙雕:“她因为我们,离开了阿日族。” 我心里一惊,难道她把我们带到禁地以后,又后悔内疚了? 她之所以会这么巧的带着雪橇狗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一直在等着我们从海底下逃出来,正是由于她的立场不坚定,所以和阿日族的族长发生了冲突,她便离开自己的亲友族人,打碎了青鸟的信仰,从此独立在北极生活了。 我该说些什么,爱情真伟大? 一时间我们三个人都有些语塞,我们坐上她的雪橇车驶向了她一个人居住的小帐篷,然后看着她升起炉火给我们暖身子,自己又掉头按照怪人给她指出的路线,寻找冬爷他们去了。 “道哥……事已至此,这娘们儿的意思是今后就跟着你混了?”耗子很自觉的把帐篷里挂着的肉干煮煮吃下了肚。 怪人一反常态,他居然很没心情的只咬了一口食物,就放下了叉子:“我哪知道啊,我还想把欺骗我们的人全都痛扁一顿呢,谁能想到莎莉居然这么大勇气的离族了?” “收了?带着她一块儿回去?你那师傅不是早就想让你生个孩子的嘛!” “不是吧,太突然了……” 怪人有些尴尬的扫了一眼我铁青的脸,把手里切好的大肉片递了过来。 我一想到今后怪人的身边会多出这么一个大腚娘们儿来,我就感到人生一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三章 逝者之殇 线索太少了。 即使把那个草稿壁画跟眼前这个空棺材板联系在了一起,在我们的所知里,也丝毫没有可以解答那个路线图的头绪。 我们可以猜测: 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很能干、很爱劳动的壮汉,他一路奔波着见到了神明东王公,然后得到了珍贵的造化玉碟碎片的其中之一作为赏赐。 这个人喝过麒麟的血,他能打开黑曜石大门,所以他成为了一个代理东王公。 他来到了北极,来到了冰棺森林中,然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空棺材。他打开盖子把自己封在了里面,又从内部向外,用很特殊的方法画出了一张在海底看不清楚的地形图。接着他完成了工作,诈尸似的再次打开冰棺,他离开了海底,逃到了外面的世界中,继续着他的生活。 那么这样看来,我们手里这张地图所标志的位置,应该是在那个人没有来到北极前就存在的。他在离开海底后,应该是会前往那个地点一回,并且他希望今后会出现另一个能够离开这儿的人,发现他的秘密,走出去,去到他所指出的那个地方,找到他想保留的某个信息。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把玉牒碎片放到那个地点藏起来了?”我在尽力的不让莎莉的举动分散我的注意力,“一说到神秘的地图,咱们都会想到‘藏宝图’这种东西吧,如果他给出的地址里没存在啥有意义的东西的话,就不会这么无聊的跟我们玩寻宝游戏了。” 冬煌耸了耸肩膀:“别把所有的事情都想的那么美好,说不定是个圈套呢?也说不定,他只是想告诉别人:‘爷走了,未来如果要瞻仰爷遗体的话,要去外面修好的那另一座墓里。’” 我想想也是,玉牒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他会把它所在的位置又标注一遍吗?而且,壁画草稿上的人是不是他还不一定呢! “别在这耗着,休息好了的话,快联系卷毛,我要带她回去。”刚复活的林医生这会儿发话了,“小雅的肚子里有东西,不能等。” “得,咱们还没刚从鬼门关回来几小时呢……”冬爷小心翼翼的把冰板放在太阳光照的到的位置增加锈迹,他赶快到火炉前烤了烤手说道,“说的没错,后续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由不得大家耽误,吃饱喝足了的,都给我行动起来吧!” 他扭头看了看满脸无奈的怪人,叹口气从屋里摘下一把猎枪来,他颠了颠重量,上膛,然后指向了莎莉的脸:“准备雪橇,我不管你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从族里跑出来的,但阿日族那边我得讨个说法,带我们回去,让他们看看,坑我们会是什么后果!” 即使是语言不通,但这架势,莎莉也肯定明白冬爷在胁迫她什么。她先是撇撇嘴一个劲儿的狂摇头,看到冬爷的枪始终没放下,才站起身来披上大衣走了出去。 我们相互对视几眼,立马心里都燃起一股怒气来,丫的,终于要去找阿日族的贱人们报仇了!就算我不能打,隔着栅栏我也得发挥徐州人民底气十足的骂街本领,骂到他们以泪洗面才行! 留下了林医生和高小雅,我们其他人全都抄起了帐篷里能用的木棍、渔叉,怒发冲冠的坐上了莎莉的雪橇车。 人数众多,前面的雪橇狗方队跑的很辛苦,我晃晃悠悠的想着惨死的赖皮,心里一阵难过。 怪人怕我坐在边角处被甩出去,便用手臂搂了我一把。一开始我还挺习惯的直接把头往他肩上靠呢,可一瞥到前面莎莉的背影,我心里立马泛起了一阵恶心:这个位置那女人曾经依靠过,而且在以后,说不定她就要经常的靠在这儿了。 我心想自己不能这么没出息,慌忙坐直身体推开了怪人的肩膀:“不用了,我矮,重心又低又稳。” 怪人收回伸出来的手,尴尬的蹭了蹭鼻子:“怎么了啊?我这回没叫你矮子呢……” “把肩膀还是留给你家的莎莉吧,毕竟她已经是你的人了,我在这不合适。”我冷冷的哼了一声。 “……哪有!是她在缠我好不好,我又没答应什么,怎么就变成‘我的人’了?” “不负责任!既然抱着这个想法,你还那天晚上把她睡了?管好你的兽欲吧!” 一车的大老爷们儿都被我这粗暴的一句话惊呆了,我脸一红,捂着嘴不敢再继续发泄我的恨意了。 怪人更是直接呆掉,他抓了抓头发,回想了半天,才突然两手一摊,满脸委屈的朝天嘟囔道:“冤枉啊……那不是演戏吗?我的清白之躯……” “我操!”耗子哥一脸惊讶的晃了晃怪人,“人家都钻你被窝了,你没上?” “……我好困。” 此话一出,全车男人都向他抱拳或者伸出了大拇指,我抑制不住的就咧嘴大笑起来,他们俩居然没有怎么样?! 我还能说什么……他……果然是个怪人,幸好他是怪人!我觉得自己心里一直堵着的那个疙瘩,一下子化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四章 卷毛君的线索 我振奋起精神伸头望去,J—11那嚣张至极的鲜艳橙红色破开了不断融化的薄冰层,停靠在了不远处的海岸边,小卷毛那让人无比怀念的邪气笑容出现在船头。 大家一看到他,都松了口气,相互搀扶着往前赶去,多日来的劳累奔波使得我们的脚站都快站不住了。 “奇迹啊,你们居然都活着呢?”小卷毛咧嘴笑了笑,像个国家领导人似的朝我们不停招手,“上来吧,爷带你们回家!” 一旦踏上J—11绝对安全的甲板,我们积攒了许久的情绪全都爆发出来了,大家孩子一般大呼小叫的发泄着内心的感受,全都倒在甲板上懒得动弹。 “欢迎回到人间。” 清一色的外籍船员们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整齐的向我们点头道。 J—11船上有一个非常拉风的泡澡池,船员们放了水,准备好了暖气,把我们三下五除二脱的差不多只剩贴身那一层衣物了,也无论男女,全给丢进了大池子里去。 在身体已经超越了极限、经历了数天的极端的寒冷之后,已经凉到骨子里的疼痛和麻木感突然消失,我们头到脚的完全浸泡在了舒适的温水中,这种感觉,我也只能用“欲仙欲死”来表达了。 热水池中是投入了一些草药软包的,散发出淡淡的一种又甜又涩的味道,它们向上翻涌着水泡,从外向内渗透进我每一寸冻伤的皮肤,和几乎凝固了的血液里,将让人舒心的热量,巨细无遗的传达到了我全身每一个毛孔中。 雾气缭绕,我整个人都快随之融化了。记得冬爷老早以前就答应过我们出去一起泡温泉吃火锅呢,这事儿一直拖到现在,终于被小卷毛给实现了。 莎莉不是我们的人,先是被船员们挡在了门外,又被赶下船去在岸边等着了,我心里真是满小气的暗暗叫好,她那大腚大胸脯的,万一真跟着我们跳进了这池子里,我觉得这儿的男人眼珠子都得飞出来了。 怪人像是几百年没洗过澡似的,靠在池边儿上,露出他性感的锁骨和前胸似隐似现的肌肉来,一脸认真的表情仔细抠着他的指甲盖。池水的颜色那么深也阻止不了我脑补出他藏在水下的好身材来。我觉得无论如何都得把莎莉那个女人给赶走,我才不想让外人看到他现在在我们面前呈现出来的这副景象呢! 小卷毛带着一个船员,端着茶水走了进来。他笑嘻嘻的跟我们介绍道,身后这个人的名字才叫做查尔斯。 我听到这名字发自内心的有些反感,回头一看,这个人虽然也是金色的头发,但他的脸型和那个来自黄雀的假查尔斯就截然不同了,和我们同行进入北极的那个果然是个冒牌货! “你们收到的字条的确是我写的,锦夜老板娘百年不遇的给我打电话了,我本来派查尔斯给你们传过去的呢,可谁知道等了一天多的时间,他光着屁股,差点被冻死的又跑回我床上,不对,不好意思,是船上来了。”小卷毛哈哈哈的自娱自乐起来,把茶水分发给大家,“他说,刚跑到一半,什么人也没招惹,就被谁一棒子打晕了,起来以后,可能被劫财又劫了色,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我和老板娘的字条、外套、围巾、通讯器,全都被人洗劫一空了。” 经过这么一番解释,这前后发生的事情我们差不多可以想象的出来了:黄雀的那个家伙跟着J—11来到北极,混在做生意的散客团里,看着查尔斯下船去便跟在后头,把丫打晕,用了他的身份打开单线通讯器,找到冬爷跟我们汇合了。 看我们大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小卷毛抿了一口茶,把鞋子脱掉伸进我们的池子里,踢来踢去一副很兴奋的表情笑道:“我这儿还有一个秘密,想听不?” “行了,我们都是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人,别卖关子了。”冬爷舒服的吹了个口哨,抬起胳膊来就溅了他一身水。 “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你们是会感到高兴、还是生气呢?”他吊了吊我们的胃口,停顿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发现我们完全沉浸在泡澡的乐趣中没工夫搭理他,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们有一拨老朋友回来了。” 我看到小卷毛的目光也望向了我,不禁觉得十分奇怪,这群“老朋友”中,也有我认识的人吗?可是我在保密人这支队伍里总共也没呆多久啊! “鲨鱼号上的人回来了。”小卷毛揭晓了谜底。 “什么玩意儿?”我立马瞪大了眼睛,“鲨鱼号上的人……他们不应该都被留在了蓬莱吗?” 小卷毛耸了耸肩:“你们都能从北极露出头来,他们的资历更老,怎么就不能呢?” 敢情他们那拨人,也随后找到虞渊了! 我心里果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了。虽然,吴锦城已死,狗蛋已死,包括不久前被冬爷一枪了结了的虫友团座,大部分让我憎恨的谋反者都已经永远葬身在那场大浩劫之后中了,但剩下的几个人,尤其以那个梁阿婆为首的,都已经在我心中留下了很不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五章 张小爷 自从2008年的夏天,我在图书馆遇到了怪人以后,不仅我的人生就此改变,我的世界观也在跟着不断的刷新着。 当我听到世界上的“张小爷”不止一个的时候,我便知道又到了思维方式该更新换代的时候了。 张小爷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我之前得到的信息中,他们的家族是张道陵的后人。 张道陵创立了五斗米道教,所以被称为张天师。那么在他之后,他的长子、他的长孙,以及每一任继承他这个教主位子的张姓男子,都会被叫做张天师。 我原本以为大家口中所提到的张小爷,是一个还没有继任的张天师,但现在看来,情况却不是如此。虽然是同源同门,但在这条保存完好的张姓血脉中,是产生了正宗和旁宗两条家族链的。“张天师”这个称号是世袭的、处在明处的、有资料能够查找到的,现在已经传到了第六十多代了,要找现世的张天师,可以去他们所居住的龙虎山。 而我们能够接触到的张小爷,则是远一些的旁支,他的身上没有什么神话,却比被神化的人物更神秘。 跟“东王公”这几个字类似,“张天师”也只是个称号,可以传给源远流长的后代,耗子把其中的某几个人叫做“徐福”,是因为他们没有名字,我们把张小爷叫做“张小爷”,也是因为这一支中每个人的真名我们都无法得知。 几个人回忆了一下,高小雅的那个未婚夫只有三十多岁而已,那小卷毛见到的人会是他吗? “我真的想不起来过多细节了,你们也看见了,这船跟公共汽车似的,这么多年上来下去的人太多……”卷毛挺为难的向上翻了翻眼白,“不过……那块石头我之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主要是因为它是装在骨灰盒子里的。” 我心头一惊,骨灰盒这种东西也太吓人太不吉利了吧! 小卷毛接着说道:“那会儿,大概是去接一个运输队的吧,人太多,一整船都乱糟糟的,所以我没注意什么细节,反正我只知道有个中年男人始终抱着一个骨灰盒,旁边的人都叫他‘张小爷’。那盒子在船长室打开过一次,我就是在那儿看了一眼,里面真的有骨灰,我的妈呀吓死我了!不过还半埋着一块石头,就是你们给我看过的那种叫什么‘造化玉牒’的玩意差不多的样子。” 我看着小卷毛夸张的扶着心口,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种牛逼人物啥大风大浪没见过呢,真是爱演戏……不过刚才这段回忆似乎是他对于那块玉牒所知道的最细致的线索了,虽然那个骨灰盒的出现,听起来让我们很惊悚,但这里面还包含了一条信息:当时的那个张小爷是个中年男人。 如果事情是这样追溯回去,那么很久以前的那个张小爷就不可能是高小雅的未婚夫了,他大概是张小爷的老爸。 “你说那宝贝放在哪里不好,怎么偏偏要存在一个骨灰盒里?”我疑惑道,“之前咱们见过从动物身体里取出来的,还有从老大臣的枯骨中掉出来的,这又来了个更奇怪的出处……不过总而言之,玉石是离不开肉体的滋养的,无论是人或动物,无论活着或死去。” “还是别乱猜了,咱们回去把张小爷叫出来喝一顿,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耗子不屑的甩了甩短发上的水珠,“就算那玉石没经过他的手里,他爹的事情他也应该略知一二的,我看咱们好不容易活着回来,放轻松泡个澡,一切回北京再做打算吧,累不累啊……” 冬爷点点头:“咱们这趟可遭了大罪了,回去一定得找大掌柜的涨工资去!” 小王爷听着我们你一言我一语无限欢乐的聊着回到北京要怎么以死相逼讨要拖欠的工资,眉头却皱得很深: “关键问题就在于,咱们现在根本连张小爷都联系不到了,怎么能把他爹给挖出来问问线索呢?” “联系不到了?” “你们……还以为事情和以前一样,张小爷还是那么浮夸吗?你们2009年整个失踪了一年,恐怕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变故吧!” 我一想,霸王宝藏里大家的相遇是2008年的夏季,而当我们从蓬莱仙岛出现在北极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2010年了,09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们还真的很难得知。 看我们一脸迷茫,小王爷抿了口茶,把我们错过的往事复述了一遍: “09年那会儿,刚过完春节没多久,北京人都点着花灯准备吃元宵呢,本王约几个朋友打麻将,结果雪天路滑,突然的就从路边窜出一个人来,吓得我赶紧打把,差点撞上去!我停车去扶她,才发现那是个失魂落魄的女人。这个女的满腹心事的样子,也不追究什么责任,爬起来扭头就要走,我看她身上的衣服都磨破了,皮外伤多少得有点,就怕把她给撞傻,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小王爷说着,歪头指了指正玩水玩得很开心的高小雅:“那姑娘就是她,我带她到医院去检查,结果,她对医院的那套流程,比我还清楚!丫特别娴熟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六章 林小爹 “我操……”耗子哥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还有人长的像我们家小六一?难以想象啊!” 冬爷小王爷也震惊了,刘晚庭这种牛逼的女人,让我们如此的好奇和敬仰,居然是我这副模样的? “你逗我的吧……”我低头洗了把脸,往林医生那儿走了两步,让他仔细的看了看,“我这脸……真的像她?” 林医生只是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什么,大家都盯着我的脸觉得很意外,看的我浑身都挺不自在的。但这样想过去,倒也差不多能够知道,林医生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的喜欢望着我的脸出神了,大概是我们俩相似的面容勾起了他对亡妻的无限怀念吧! 而我跟高小雅无怨无仇的,她却总是无意中会流露出对我强烈的恨意来,也许正是因为我长得像她的情敌嫂子啊!看到这张脸不恨我恨谁! “好吧你终于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憋死我了!” 小卷毛很解气的样子在水里踢了一脚,对着我大喊:“刘晚庭!刘晚庭!我好想你啊晚庭庭!” 我看他双眼放光的样子,简直觉得这个世界在开玩笑,转念一想,刘晚庭也是个年代久远的人,除了林医生和高小雅之外,我们所认识的人之中唯一有可能见过她的人也就是小卷毛了。 “查尔斯查尔斯!”卷毛还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他大幅度晃荡着双脚,朝那个老外命令道,“上照片!Photograph!” 我觉得又期待又害怕,我想见这个女人好久好久了,现在林医生却告诉我,想见到的那张脸就是我自己的样子? 真·查尔斯跑的很急,他咚咚咚的踩在隔绝温度的木板上,险些也滑进池子里去! 大家都没空去搀扶他了,冬爷从水中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接住了他手里滑落的东西,我们急急忙忙的都凑在一起,迫不及待的伸头望向那个小巧玲珑的铜质相框—— 擦掉表面蒙上的一层水雾,里面嵌入的照片是黑白的,大小不过才三寸多。我一眼就看到跟现在几乎没变化的小卷毛站在最中间,上面的他头发卷的超级搞笑,他的左右手各搂着俩姑娘,笑的一脸丧心病狂的样子。 这两个姑娘中一个带着大墨镜,把半张脸都遮了起来;一个面容相当清秀,她很调皮的抓挠着小卷毛的一撮卷发,笑的好灿烂。 照片那么小,这么一眼扫过去,啥异常都没有,但当我第二眼再把目光集中在左边那个女人的脸上时,一种彻骨的熟悉感就透过相框传达到我的身上来了。 不用多问,她绝对就是刘晚庭! 队里的几个人轮流对比着我和她的样貌,怎么说呢,乍一看,她是她,我是我,可仔细观察她的五官,又区别不是很大。 如果说,我们调换了位置,小卷毛此刻正在跟熟悉刘晚庭的朋友们展示一张我的照片,那我就是她小时候的标准样子,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我的身体才刚进入青春期,应该说面目还没完全长开,难道再过几年我长大了,就会更加接近她的模样吗? 我心里特别疑惑,但也有一丝庆幸,刘晚庭长的很好看,如果我们俩真的那么相像,那我也可以期盼着未来能够来个女大十八变了。 “晚庭是唯一一个能把我喝趴下的人。”小卷毛无比怀念的望着我,“她在船上总共也没呆几天,我试了许多次,但每次都是我醉的不省人事收场,活了这么多年了,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到最能喝的人类,竟然还是个女人!” 顶着一块毛巾的怪人看看照片看看我,为若干年后我的样子竖了个大拇指。 “所以啊,在鲨鱼号上我看到你这么小又这么能喝,长的还跟晚庭庭这么像,就忍不住叫你‘不醉君’了,其实呢,这个外号原本是我给她起的。”卷毛向我这边挪了挪,我觉得他简直就要拉起架子来跟我拼酒了,“见过那么多人那么多怪事,作为一个旁观者,有些事情你们没发觉的话,我也没资格说出来,那是犯规的。现在好了,这事儿终于能从我心里拿到台面上说了!” 我记得当初在鲨鱼号上,吴锦城要用一杯酒来交换他的一段秘密,作为当时的一个未成年人,我无比英勇的在队友们纷纷喝趴下之后,还巍然屹立在座位上。小卷毛一个劲儿的夸我这种“千杯不醉”的体质难得,也不顾我的年龄还小,还笑的特别开心的连连跟我碰杯。 敢情……他是找到了当初和刘晚庭拼酒时的感觉! 林医生接过相框,表情有些黯然神伤,高小雅还是那样,瞥了一眼就连连摆手,扑腾着水花要把相框从他的手里夺走。 “没想到晚庭庭最后能看上你……”小卷毛鄙视的瞪了林医生一眼,长叹一口气,“还不如跟我在船上醉生梦死呢,可惜留不住啊……” “她以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林医生把照片还回来,按住又哭又闹的高小雅,帮她擦擦身子披上浴巾问道。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七章 色即是空 小王爷在大家的瞩目中,有条有理的说道:“张小爷的销声匿迹,应该主要原因是因为林医生的小师妹这女人,不管现在他是万念皆空闭关了还是怎么着,锦夜的人一定叫不动他了,如果想把他给勾出来,那只有让小雅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你要干吗?”林医生本来已经把手放到门把上打算出去了,听见小王爷在讲述他的馊主意,赶忙警惕的把高小雅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 “我这个办法其实蛮简单,咱们只需要她露个脸,表示她已经退出了保密人就好。现在距离她加入锦夜还没过多久,只要她不再受到锦夜的条款限制,那她就是自由之身。我觉得张小爷应该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移情别恋的,他八成会找上门来再把高小雅给带回去。” 小王爷说的是实情,我们的高小雅这趟回去以后,必然要退出锦夜。她现在就是第二个露露,根本不可能从花名册上转正,不仅如此,她从今往后的生活都得靠别人的照顾了。 虽然还在实习期间,但高小雅这趟在北极遭的罪得算在工伤范围内吧。 如果让曾经的未婚夫知道了她现在的状况,我觉得张小爷不仅会找上门来,还得介于之前要人不成的那段过往上,疯狂的把大掌柜的跟老板娘骂个狗血淋头,我们冬爷也得被他整的很惨吧…… “怎么做?难道要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小雅成了代孕的傻子?你让她周围的亲友脸往哪儿放?你这主意也太馊了啊,她是女孩,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当然要保护好她才是!”冬爷想了一想,马上就强烈反对了。 “不不,用不着告诉别人她的真实情况,你想,反正还是在实习期,一趟项目回来没通过考核,这不是很正常吗?所以只要放出‘她以后不是锦夜的人’这个口风就行了,其他该治疗该打胎什么的,咱们都秘密的进行!” “这很矛盾啊,如果要保护她的秘密,那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个女人从锦夜花名册删掉了,咱们已经找不到张小爷这个人,从什么途径能把这信息传达给张小爷?” 小王爷嘿嘿一笑,看看门边,那边的林医生却立马冷哼一句“想得美,无论是什么,我不会让她出头的,敢伤害她的话,我跟你没完。”便头也不转的把笑嘻嘻的高小雅包的严严实实带走了。 “呃……他没听完,我的这个主意真的不用小雅露面,只要借用这个名字就行。”小王爷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用泡的皱巴巴的手指头轻抚了几下胸前露出了粉嫩新肉的伤口, “不听就算啦,反正我到北极也是老板娘派遣来的,还白白搭上了二毛的命,你们的项目压根儿与我没什么关系啊……呼,洗了好久,该吃个萝卜喝杯开水睡觉去了……” 冬爷又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倒是来了兴致,他跟在后面爬上池沿:“走,我陪你吃萝卜去,先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他俩大块头一离开,池子里的水位线好像都下降了,我听到小王爷在关上门之前说了一句:“搞一个声势浩大的婚礼。” 我觉得接下来大家的肩上的任务又重了一些,不过看他俩越来越眉飞色舞的表情,似乎那个又骚又馊的主意会很热闹啊…… 池子里的空间变大了,耗子哥走到中间去,清了清嗓子继续着他在北极的那段“龙女盗神鞭”的戏码,我听的刚有些上瘾,小卷毛突然打断他,一脸坏笑的转头看着我,把毛巾准确无误的丢在了耗子哥的头上: “行啦,小王浩,带你去船上K歌包间过瘾吧,你说咱俩还在这儿当什么电灯泡呢?留不醉君和一杯倒重叙旧奸情吧!” “什么奸情?”耗子一脸茫然。 “把一杯倒的新丈母爹叫过来一起玩玩,有了小朋友他心里其实应该很高兴的吧?”小卷毛根本不顾我急忙想辩解的样子,连拖带拽的把他就给推了出去,“哼,抢走了我的晚庭庭,喝死他!” 两个人就这么吵吵着把门给牢牢的带上了,偌大的澡池子此刻就剩下了尴尬的我和认真搓澡的怪人。 卷毛小畜生刚才的那番话,说的我着实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个年纪是很容易把事情想歪的。 和我不同,怪人倒是非常逍遥自在,他除了中途感叹一下刘晚庭之外,从跳进池子开始就洗个没完没了了,他刚洗好了脖子,这会儿又用毛巾不停的往头上淋着水。 美人出浴么?我的眼睛扫过热气腾腾又空空荡荡的水面,目光不自觉的开始关注怪人洗澡的样子了。 这么一眼看过去,我直接就呆掉,自己的梦中情人在眼皮子底下正洗澡,这……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诱惑啊……我该说小卷毛太义气了还是太八婆了呢? 茶色的水珠,顺着朝闻道的脊背线条向下快速的滑落着,我的眼睛一下不眨的死盯着他,视线完全无法移开,我好像泡澡泡的太久了,觉得呼吸很困难,再多看他几眼,我简直就跟喝醉了似的,要沉下去了。 “小矮子,过来帮我搓背吧!”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八章 聚仙楼之宴 我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脱离了世俗太久,完全跟不上时代了呀! 此刻的我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年我在徐州图书馆见到这一行人的时候,可以如此明显的感觉出来这些人的与众不同来。他们的一些举动在正常人看来是很奇怪的,他们的生活,一直是像现在的我所感受到的这样,断断续续的挣扎在生死线上、无人境中、世界边缘,如此不接地气儿的这么一拨人,无论是好是坏,气质当然是有异于常人的。 我想,如果现在的我又跑回学校念书去,我一定就成了他们眼中的怪人了。 喝着啤酒,吃着薯片,难得享受悠闲的跟着看了会儿世界杯,我瞥到队友们都陆陆续续的出现在了外面的甲板上。 我挤出情绪高昂的人堆,出门抬头一看,发现J—11正在做着驶离北极圈前的最后准备,他们清点着所要运输的全部物资,船上的警铃也跟着拉响了。 小卷毛不愧是个生意人,我看到他当时带下船贩卖的那么多箱货物,全都只剩空壳了,船员们个个精神振奋眉飞色舞的,看样子是大赚了一笔。小卷毛不放过任何可以倒腾差价的机会,他正组织着给他送上新货的当地居民回到岸边去,整个甲板又堆满了北极的新鲜玩意儿,两头贩卖的生意又即将开始了呀! 船梯将要收回来了,我在肉干、皮毛、酒桶的缝隙间,看到岸边有个人挥动手臂大喊大叫着,她是不依不饶、不愿意放弃怪人的莎莉。 小卷毛不愿意让她上船,但也没有什么权利从岸边把她赶走。她就那样守着J—11守着她的怪人,在牵引绳栓住的船桩旁支起了她的帐篷,带着那一群狗,像个门神似的一直等在那里。 她看起来很坚定也很可怜,虽然我非常的排斥这个女人,可是现在想想,阿日族我们已经找不到了,就这么留她一个人在北极生活实在是挺不人道的。而且看这个架势,她好像会穷追不舍似的,万一等我们都回了北京,她再来个千里寻夫啥的,我们可就难办了。 其实我很想抓住怪人的领子,大声的质问他“你到底是要她还是要我”! 但实际上,一、就凭我这身高,我是抓不住他的领口的,二、我压根儿没这个胆子。 我和怪人之间也许永远都只能存在着暗恋这一层关系了,至少在40岁前应该是如此吧!等我退休的那一天,怪人的儿子都该开始谈恋爱了。 我苦笑了一下,猜不透命运为什么会给出如此的设定。 所有的货物都已运输完毕,小卷毛吹了一声哨子,汽笛响了三声,我们要走了。 岸边的莎莉赶不上船梯收回的速度,她慌忙的抓住了还链接在岸边的船桩,狗狗们也很焦急的瞎跟着狂吠起来,我觉得再耽搁几分钟,莎莉都能顺着那个链条爬上来了! “做决定吧,船已经发动了。” 小卷毛朝斜前方喊了一下,我这才看到怪人一直蹲在一大摞集装箱的后方,见我们把目光都投向了他,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事已至此,要还是不要?” “……”怪人憋了半天,还是说不出话来。 “别为难了,一个姑娘家也蛮可怜的,不然带走呗!”耗子哥从船舱里蹿了出来,很不屑的瞥了怪人一眼,“多大个事儿啊,你师父不是早就等着抱个小的了吗?这正好!” “还是别了,她毕竟是阿日族的人,我看到她的脸就烦躁。” 小王爷带着一顶雷锋帽护住脑袋,别过头去反对道。他的二毛子归根结底是因为阿日族的欺骗,才会被牵扯进人祭这件事情上,他心头的仇恨到现在还没法化解。 “矮子……” 在大家的催促中,怪人终于是站了起来,没想到他却回头看向了我,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你生气了吗?要带她走吗?” 我心说莎莉我去你姥姥的吧,嘴上却倔强的以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别问我啊,随便你。” “我……” “好了一杯倒,别再挣扎了。女人嘴里的‘随便’,就是‘不要’,这你都没看透?”小卷毛哈哈笑着朝我挥了一下手,也不再询问谁的意见了,吹了一声哨子就替我们大家做出了决定。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来,上了膛就往甲板边缘走去。 莎莉急急忙忙的死攥着那个船桩呢,一看卷毛这拿枪的阵势,吓得惊叫了一声,却还是没从那儿离开。 “呯”的一声枪响,我一哆嗦,小卷毛对准船沿那条粗链子开了一枪,然后招手让船员用工具拧巴了几下,将J—11和岸边的连接从我们这边中断了。 “你们还以为她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无论它是什么阿日族还是阿月族还是阿星族的,就算部落所在的位置再偏僻,不过还是在靠近北极圈的范围内。她又不是没经历过部落的迁徙,大致会停留在那些地方她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九章 大鱼上钩了 大家从哄闹的大厅上了二层的包间,这儿安装了四五个显示屏,一楼几个重要卡口的监视画面都可以看得清楚,我们就守株待兔的等着那个张小爷的出现了。 队里的伴郎团穿上了统一的外套,我一看,跟我的服饰还挺搭的,不是千篇一律的白衬衫加西服,而是相当拉风的黑色中山装。 之前我都觉得这种服装只能是老年人穿着的,没想到,这次看到最亲密的几个人衣服一上身,让我简直是眼前一亮啊!不仅没有老气横秋的感觉,耗子哥的放荡不羁、冬爷的成熟稳重、小王爷的傲然霸气,全都被立领的黑色中山服内敛在其中,又稍微泄露出来他们不同的气质。男人的阅历、尤其是我们队里这种见过了大世面的男人的阅历,的确是可以从内而外的散发出来,形成很强大的气场的。 我想找个镜子赶紧把自己这一身行头也整理整理,为什么同是一个队里的,我这气场就跟个点缀的吉祥物似的呢?一转头,我看到怪人捧着一只文件夹,靠在窗户边特别认真的研究着什么,我脸一红,口水差点都飞出来了! 果然是人要靠衣装的,以前那件黑红相间的冲锋衣是宽松的版型,而且被他穿的又破旧又皱巴巴的,超级显土气。而这件中山装裁剪得体,显得他的肩膀很宽,腿又很长,反正怎么看都闪眼! 虽然我知道他手里正在仔细研究着的东西,是聚仙楼的宴席菜单…… 旁边的桌子上零散的放着几叠报纸杂志,墙壁上挂着电视里播放的竟然不是即将闭幕的南非世界杯,而是这场婚礼的现场直播! 我很好奇,之前小王爷吹嘘过,凭他这种皇城大家的人脉,绝对可以让半个京城都知道这件事情,可是这样铺天盖地的大宣传似乎是有点儿过头了啊,高小雅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外地女人,是怎么能吸引来那么多人的呢? “让让让,让一让!我的耳钉找不到了!” 我的疑惑刚起,就听见一个很奇特有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扭头——哎?冒出一个小混混? 这个家伙让我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动画片里来了…… 他居然染了一头粉红色的毛,耳朵上挂着俩倒十字的闪亮耳坠,他所谓那个没找到的耳钉应该是夹在他耳骨上的那一大堆其中之一。 这种极其夸张的类似粉红火烈鸟的造型,居然还是个男人?不要太引人注目啊! 不过,他对我万分惊讶的目光倒是一副十分司空见惯的反应,而且,还挺礼貌的朝我微微点了点头,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又特别自然的跟我握了一下手,然后才撅着屁股开始满地的寻找他的那什么耳钉去了。 我有些石化,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可是我看着这个人的脸居然有种好面熟的感觉啊,但是仔细想想,他这种奇葩造型的人应该是在舞厅上班才对吧,我一个辍了学的农村孩子怎么能认识他? 小王爷跟他很熟,两人一个顶着粉红羽毛一个顶着锃亮光头蹲在那儿找耳钉,我回头想帮他看看桌子上有没有呢,一翻那叠报纸,娱乐版的头条大图居然就是这个人! 我手一抖差点把报纸撕破,报纸上的他处在一张看起来就是被偷拍的照片中,底下的一长串大标题是这么写的:小天王Alex深夜秘访豪宅,被知情人踢爆将于近日完婚,对方系圈外女子! 这一看就是那种港台八卦杂志的语气,虽然上面写的是秘密结婚,可是在最下面,却登出了一张聚仙楼正在挂红灯笼的照片,而且在那段知情人揭露“圈外女子”内幕的一栏中,出现了高小雅的照片。 我一下茅塞顿开了,怪不得我看那个粉色火烈鸟如此的面熟,他是我在高中时代,班里的那些女生成天鬼哭狼嚎着要去追求的大明星啊! 小王爷看我死盯着粉红火烈鸟,笑着说道:“见着偶像了?可以随便要签名了。” “他……他怎么会来这儿啊!难道你的计划里放出的口风就是让他来娶高小雅?为什么?!” “张小爷这家伙以前最爱看娱乐杂志了,演唱会啦电影首映啦什么的,他比谁都熟。”小王爷蛮得意的捋了一把没有头发的光头,“有咱们的大明星在,就不愁娱乐版的曝光度了,张小爷保准能从各种途径看到!” 这个大明星跟高小雅这种女人的组合真是各种怪异,人们就是这种心理,越说是秘密结婚,越说是圈外人士不想被打扰,大家反而越好奇,今天的这些来宾们都是想挖挖看第二天上报的新素材吧! 此刻的我,特别能理解那个张小爷的心情:自己的未婚妻先是一门心思的想着虚无缥缈的师兄,然后突然之间又偷偷摸摸的跑到了北京城,就这样加入了一个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保密人组织,而且还不能结婚生孩子直到她40岁退休。 该伤心欲绝的隐退江湖了吧,老天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来了一剂猛料,这个根本已经和自己不再有交集的女人,突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十章 另一条鱼 大鱼已上钩,收线的时机来了。 冬爷给我们每人的耳背上都贴了一条肉色的胶带,上面粘着黄豆大小的微型耳机。 这边的粉红色火烈鸟又跳舞似的活动了几下手臂,穿上了一件宝蓝色的唐装,这颜色搭配的我心服口服的。他把那枚看起来是新郎实际上是伴郎的胸花整理好,蛮潇洒的一挥手,带领着我们一干陪衬走出了包间的大门。 Alex这众星捧月的一露脸,可真是忙坏了大厅中的相机和保安了。 “他在楼梯旁边,他刚才对着大明星竖起了中指。” 耳机中传来了守在显示器那头的耗子哥的声音:“一切照常,他没发现异常。” 我稀里糊涂的跟着大家下了楼梯,在一楼大厅的尽头,布置好了T型的一个小舞台,我们都站到了小台阶边候着,小王爷接过麦克,煞有介事的清清嗓子走到了中间去。 他是我们掌控全局的司仪,大脑门上反射着头顶镁光灯的明亮光线,都快把我给闪瞎了!他正儿八经的念起了稿子,大致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赞美:高小雅这个女孩子多么通情达理、温柔善良,今天大家一起迎接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是多么激动兴奋等等。 如果没有林医生,如果我们没去北极,她的婚礼当然会和今天一样浪漫美好,可惜……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了。 “谁他妈写的稿子啊,张小爷听得都快忍不住了!”耳机里的耗子哥哈哈一笑,然后收敛情绪跟我们汇报道,“先悠着点儿,别这么快就把他逼出来,老子还没找到其他熟面孔。” 我一头雾水的悄声问向站在我身后寸步不离的怪人:“咱们不就想让张小爷现身的吗?如果他当场发飙了,不就不用演戏了?” “可是你们还没有反应啊。” “我们?” 我奇怪的抬头看看他的脸,发现他和冬爷的目光始终都是在扫视着舞台前的人群的,怪人的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我从外面的轮廓看出来,他一直在紧握着一把匕首。 我马上领悟到,在这场婚礼中,不算张小爷,还存在着什么危险人物! 而这个人,就是我们放长线钓大鱼中的另外一条。 如果是要活捉张小爷,我们大可以躲在各个角落中,伺机制住他就好,没必要穿的这么显眼出现在舞台前的。 这么做,是为了让某人看到我们的存在,把他吸引过来。 我琢磨了一会儿冬爷的嘱咐,我不知道完整的计划是什么,不知道将要钓出来的另一个人是谁,他却让我本色演出,那么,他是要等着我对某件事情做出他想要的反应来。 怪人推了我一把,我才反应过来刚刚小王爷的稿子中出现了“刘一”的这个名字。 他做了一个“请上台”的手势,要把我叫到舞台中间去,介绍里居然说我是高小雅最亲密的姐妹,一会儿将由我带领高小雅踏上红毯什么的让人肉麻的谎话! “好了,大明星你先撤,你的露脸任务完成,咱们可不敢毁了你以后的星光大道,接下来就交给我们自由发挥吧。” Alex好像跟我很熟悉的样子,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带头鼓起了掌,聚光灯打向了这边,所有人都在看,我只好硬着头皮踏着台阶走上去,幸好怪人还很尽职尽责的跟在后面。 大明星就这么把我推上来,自己上楼去了,我还是头一回担当这样的角色,聚仙楼在外面没有限制客流量,我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忍不住又有些紧张。 我的后背都有些僵硬了,站得笔直笔直从上往下看去,基本上每一个人的脸孔都能尽收眼底。我握着麦克嗯嗯啊啊的顺着小王爷的问话敷衍了几句,挺安慰的在前排人群中看到了久违的眼镜兄冬冬。 他当年在霸王宝藏里被怪人剃光的头发,如今已经可以盖着耳朵了,他看出我有些不自在,露出一个让人很熟悉的呆冬瓜笑容,厚厚的眼镜片反射着舞台上的灯光,着实让我心里舒坦了不少。 目光再向旁边扫过去,又看到熟人了,锦夜的老板娘正举着一个小镜子给自己补妆,她旁边站着的人我印象不是很深,大概是地下茶馆里记账的那个伙计。 楼梯侧面的消防柜边,有个人的半边身子站在了阴影中,我本来以为他就是耗子所说的张小爷,可是仔细看,他的脸上好像没有口罩。 小王爷啰啰嗦嗦的讲了一大堆根本没可能存在的、我和好闺蜜高小雅的过往,我听得出他在故意拖延着时间,他想让我多在这个台子上站一会儿,而注意力又不用集中在他编造的故事中。 我心烦意乱的配合着他点点头,捧着香槟又走到靠前方一些的位置去灌满酒杯摆成的香槟塔,一转身,我突然觉得心里一紧。 我变得非常害怕,就在刚才,有一张脸孔从我的眼前闪过去了。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十一章 现身 两次一闪而过的画面,让我的脑海中对于那张脸没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我觉得自己已经得了脸盲症了,怎么看谁都眼熟,但不经提点就是想不起来那些人是谁呢? 耗子哥手电的指向和我的目光方向几乎一致,他也在找那张脸,或者说,他和我一样在共同确认着同一个人。 二楼之上突然又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女人叫声,然后,一阵男人的怒吼,好像两人发生了什么争执,不仅吵吵的厉害,还打起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还有桌子之类的重物也跟着摔倒了。 我们都知道大明星是提前跑到了楼上去了,那个男声听起来显然就是他,可是那个女人的尖叫却不属于老板娘,她正坐在监控室里挂着麦克呢! 聚仙楼在今天是没有任何一个真正的工作人员的,我的印象中二层原本就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哪来的女人声音? 如果这是一场真正的婚礼,上头的动静倒挺像是新郎新娘因为婚宴的细节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那个声音回想起来跟高小雅倒真是挺像的,但是她本人和林医生正处在千里之外,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头顶? 大明星正在上头愤怒的摔着东西,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玻璃渣,那个女声特别伤心的就哭了。 这时有个人影快速的冲上了楼梯,二话不说就“咣咣咣”的对着被老板娘锁起来的卷帘门一阵狂砸! 他的脸上戴着淡蓝色的口罩,他就是张小爷! 冬爷见状,立即从舞台旁边也很艰难的挤进人群中,追着张小爷的后方就跟往上跑,我还以为他要去把他给反手按住,没想到冬爷也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同样大力的踹起了卷帘门! 我心想上面的情况难道和我想想的不一样?难道高小雅根本就没和我们分开,她本人就在我的头顶,因为不配合演这出戏而被责骂了? “可以撤了,不要闹大。” 耳机里老板娘的指挥及时阻止住了我和怪人也即将冲上去的架势,我头脑懵懵的,和怪人发亮的眼睛对视了一下,我们每个人都只知晓这个计划的一部分内容而已,而参与这次活动的人又都是影帝,我们根本就分辩不出来那些行为是演戏、那些行为又是真的了好嘛! 底下完全乱成了一锅粥,我们引出了张小爷,便没有必要再去演戏了,怪人把我夹在咯吱窝底下,拖拽着就和小王爷匆忙下了台。 民愤高涨,有几个家伙掏出手机来威胁着再不开门就立刻报警,耗子哥本来一挥手想用手电砸扁他的头呢,可是老板娘在耳机里有所嘱咐,他只好是打开了一半链条锁起的大门,但还是保持着那个高度,简直就要把他屁股底下的保安给累趴下,退回了门边去,一个一个的仔细检查了面孔才给放行。 我明白过来,另一条鱼,耗子哥也是认识的,聚仙楼陈旧的老式设计使得这里只有楼梯口和大门两个可以离开的方向,现在卷帘门被拉上,大门有他在监视着,那条鱼要么就会留在只剩下我们自己人的会场,要么就会被耗子直接拎出来! “小六一!” 我们跑回台下围在楼梯底层,好久不见的眼镜兄神色紧张的一块儿凑了过来:“你们怎么回事啊,我都快被吓死了,婚礼变犯罪现场?” “我哪儿知道啊,这都是他们的主意!你别怕,到处都是锦夜的自己人,咱们老板娘在上头指挥着呢,没事儿!” 我一番安慰,眼镜兄才长舒了一口气,空调已经停止运行了,室内的温度回升的很快,人们逐一通过了耗子哥的盘点,剩下的嫌疑人越来越少了。 狂砸卷帘门的张小爷也已经发现了这是我们的一个局,停了下来,双手抄兜的冷冷瞪着冬爷,我们已经把楼梯口团团围住,他跑不掉的。 这场大戏终于接近尾声了,我搬了个凳子歇了会儿被不合脚的高跟鞋磨得生疼的脚趾头,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等着曲终人散后,被我们的大网紧紧收住的大鱼。 喷烟雾的那个干冰机相当给力,我坐着,浓烟都快把我吹的看不见了,而且,味道还有些呛鼻。 等等?呛鼻! 我一开始咳嗽,旁边的同伙也立马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烟雾带来的热浪并不是空调停运造成的,而是在这大厅的某个角落里,根本就是什么东西烧着了! “日,怎么回事?!”冬爷刚心平气和的跟张小爷说上两句话,就被呛的打了个喷嚏,他探出头来看了看大厅喊道,“把应急灯给我关了!” 四下里又回到了漆黑一片的景象,这下我们能够明确的发现,在舞台侧边的角落里,是有些暗红色的光晕散发出来的! 着火了! 我们几个赶忙飞奔了过去,火源非常的隐蔽,搭建起来的舞台比平地高出许多,在这个落差间有个放置杂物的储藏柜,火居然是从内部向外燃起的! “烛台上的蜡烛少了一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十二章 以攻为守 “张小爷,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有件事情请教一下你。” 冬爷的声音从距离似乎远一些的位置传过来,聚仙楼的面积总共就那么大,还好我就算被张小爷带走,也还是处在同伴们的视线中的,事已至此,我们终于可以摊牌了! “对!张小爷,你先放开我,我只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而已!”我连连点头,对着身后说保证道,他那两根手指始终黏在我脖子的脉搏上,让人感到特别的不舒服! “神经病,我已经不和锦夜的人来往了,既然这里没有她,那我走了。” 张小爷虽然是这么说着,可他的手指头并没有放开我。 冬爷渐渐的逼近了一些:“没有骗你。高小雅在之前的一段日子里,是跟我们在一起的。只不过现在她的身体出了点状况,而这种状况不是你能够解决的,所以我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自然不能把她交给你。” “出了什么事?” “在告诉你以前,我们想知道,造化玉碟碎片是不是传到你的手中了?”冬爷倒挺会讨价还价的。 “什么玉牒碎片,没有听说过,你们找错人了!”张小爷没有丝毫犹豫就说出这句话,然后他的两根手指用力按住了我的脉搏,让我非常痛苦的只能跟着他连连后退。 我全程都在拼了老命的狂眨眼,眼镜兄的那罐破烂灭火器真是害人不浅啊!可还好我当时跟他站的不算太近,又流了满脸泪以后,朦朦胧胧的一些事物的影子逐渐也可以分辨出来了。 整个聚仙楼总共也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张小爷挟持着我退到了舞台最边缘的角落里。我拧巴着脑袋看了半天,发现那个戴口罩的张小爷还站在楼梯上,被小王爷给按住了,而我身后的这一个看大致轮廓和他差不多,可身上是穿着一套饭店保安的制服的! 敢情他也不是那么没头没脑就赶来赴宴的人,他从进入我们的监控范围开始就安排好了替身。 我心说怎么这种关键时刻,亲爱的老板娘不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呢?抬手一摸,我这才发现贴在耳背上的那个迷你耳机不知道啥时候起没了! 仔细想想,八成是眼镜兄递给我毛巾擦脸的时候,被我们俩胡乱一气乱抹给蹭掉了,怪不得我啥指挥也听不到了呢! 冬爷不依不饶的又向我们这边跟了几步:“很多年前,在小卷毛的卡伦号小货轮上,你的家族中有人从骨灰盒里取出了一个快发黑的石头,那个东西就是造化玉牒。也许你们不需要,但是,它是锦夜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的重要物品东西。我们现在也不强迫你把它交出来送给锦夜,我们只是想借用一下、确认一下它的身份而已。你尽可以放心,我们会放你走,之前的恩怨也一笔勾销,大家引你过来主要就是想把过结都说开,真的没有让你难堪的别的意思!” “嘁,我又不傻,你们锦夜的人目的性都很强,你们说哪次喝酒不得想方设法的从我这儿套点信儿再走?呵呵,你们还当真以为我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傻子了?”张小爷冷笑一声,我觉得这种曾经玩世不恭的人一旦后知后觉的认真起来,似乎是很吓人的。他环顾了四周又说道,“找我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们是在抓黄雀吧!” 我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是咯噔一下,另一条大鱼是黄雀的人?! 谁会来,查尔斯吗?不对,这个人是那张我和耗子哥都有印象的脸,他的名字似乎是叫做“春生”,可我怎么会见过这一只黄雀呢? 如果不是查尔斯,已知的黄雀中还有猴哥和假猴哥,猴哥已经被箭头给戳透了,假猴哥这个人我不可能见过。 对了,还有个去过我家,叫出过我的名字,让人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真实存在的刀疤男! 如果说什么人的出现会让我由衷的感到恐惧,那这个人就一定是他了! 他了解我的一切底细,他还完全的调查过我的家里。我不知道他是谁,目标是什么,但就连从蓬莱回来的房租都是他给预付的! 可是……可是我这人有些脸盲,能够在一面之后记住那个刀疤男的面孔,全是因为那条显眼的伤疤。而在刚才人堆中的那位,是没有刀疤的,他的脸孔应该极其的大众化,没有任何特点可以帮助我记忆,转头就忘! 他就是“春生”吗?他的刀疤是假的?或者说,他的那条伤口在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之后,愈合了! 张小爷拖着我贴到了墙壁上去,他伸出中指来朝着整个大厅鄙视了一圈,完全不给锦夜留下任何和解的机会,也不再回答任何冬爷提出的问题来,突然的一挥手,抓着封闭的严严实实的窗帘就掀起来了! 我靠,现在正值盛夏的午后,强烈到差点把我灵魂都穿透的阳光猛然间倾洒进昏暗的大厅中,我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儿的视力立马又瞎了! 那窗帘是非常陈旧的天鹅绒布料,上面是落满了一厚层的灰尘的,我鼻子超级痒,忍不住一个接着一个的打起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十三章 内鬼是谁 我揉了揉基本上快被眼屎糊住的眼缝,定了定心绪考虑着怎么开始搭话。 我坐起来从内后视镜里偷偷的看看他的样子,发现这个人脸比较长,眼睛本身不大,但是他的眼皮儿双的特别厉害,乍一看跟刚从整形医院做了个假的似的。 “你到底想好了没有?”他翻了一下大双眼皮儿,从那镜子中瞪了我一眼,突然开口道。 “啥?” “装什么糊涂!你以为我带你出来是兜风的?我问你高小雅被他们藏在了哪里!” 他一凶,我差点就脱口而说她去打胎了。这时候我昏昏沉沉的头脑逐步恢复了往日的灵光,我及时的闭上了嘴巴,考虑了几秒才回答道:“我们刚从北极回来。你也看到了,大家多少都有些受伤,小雅姐也是一样,现在的她很累,不想参与这个活动。所以去休养一段时间了。” “谁问你这些了?别说那么多废话,她的具体位置告诉我!在哪里修养,老家、疗养院、还是你们锦夜的四合院宿舍里?” “……”我让他机关枪似的连续逼问直接噎住了,我没有冬爷那种圆滑的处事经验和缜密的心思,到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和这个谈判。 说错话还不如不说,我干脆的认真的思索起来,就那样保持沉默了好一阵子。倒是这个张小爷憋不住了,他叹息一声,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稍微理解我一下吧,心里实在是急的厉害。” “能理解……但是,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好吧!”我看他态度有变,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好敷衍了一句,把自己从被动的一方转变了一下。 “小雅其实没和别人好上是吧?” “没……没有。” “她真的退出锦夜了?” “真的。” 张小爷长舒了一口气,我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臂放松了一些:“锦夜的项目是机密,这我懂。虽然我现在不爱和你们打交道了,但也不会破坏你们的规矩,你们之前都干了些什么,我就不追究了,我就要结果。最好你在这车上说的都是真话。” 我特别真诚的表情朝镜子点了点头,他要是真的让我把北极的前因后果都说一遍,我今儿个得讲故事讲到半夜去! “Alex不好这一口我是知道的,所以那些报道一出来,我就隐约觉得有诈了。不管是谁,只要敢动小雅一次,我弄死他!” 我偷偷的白了他一眼,心说好啊,你去弄死东王公吧! 能看的出来,高小雅在他心里已经扎了根儿了,车里的空调制冷效果很好,可他还是急的一头汗珠。如果把小雅姐怀了孕还变成了傻子这个实情告诉他,我觉得这辆显然已经超速行驶了的汽车一定会开到树上去的!我这会儿还不想死啊! 见我又陷入了沉默,他很无奈的猛拍了一下车笛,微微侧脸吼道:“你倒是给点反应啊!冬煌想让你来交换线索的是吧!烦死了,我现在真是烦死你们锦夜的人了!” 我看他始终在气头上,便也不辩解什么,顺着他的话回答道:“嗯,造化玉牒这个项目在锦夜搁置了好几十年了,中间牵扯了太多人,我们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新突破,就等着你再给我们加点提示就好了!” “那东西的确不在我手里,如果你们在张家人手里看到了,那也应该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一听张小爷终于是针对重点开了金口,赶忙支起耳朵来,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眼: “五十年前?那是你父辈的事情了吧?” “其实事情要更早,但我很渴,不想、也没有必要跟你讲故事。”他清了清真的有些嘶哑的喉咙说道,“我凭什么要白送你这个信儿?先带我去见小雅,不然你别想离开这部车!” 一手交人、一手交信儿,这听起来很和谐,我也想抓紧的完成这个该死的交易回到冬爷的身边去,可关键问题就是:我虽然知道聚仙楼的婚礼是假的,高小雅跟林医生此刻正呆在一起,但他们所处的具体位置真是打死我也逼问不出啊! 我记得林医生总提到西湖,他还是个杭州人,那他们应该一起回了老家了?但是上回我跟高小雅相见的地方又是南京,她以前的工作单位在那里,说不定是搬家到那边去了呢?而他们此刻也可能是先去找了高爸爸去了,毕竟受了伤害的人不仅是自己师妹,还是人家的宝贝闺女不是? 这俩人从下了船以后就和我们小队分别了,我这儿也没手机号码什么的,根本没法给张小爷带路! “我说,你不会是不知道吧?”张小爷看我满脸渴望着他交出信儿来的狂热表情变得黯淡,语气马上又变得凶狠起来,“你是锦夜的人,你和她分在一个队,你们前几个月一直都在一起,你还是她的好姐妹,现在,你给她办了个假婚礼当了伴娘,又跟我说你不知道她本人在哪儿?!玩儿我啊!” “我只能说她不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十四章 小村 “什么意思?女以?” 我刚开口问了一声,张小爷就拉开门将我一把给推了出去! 外面炎热的空气让我原本清凉清凉的皮肤非常不适应,我刚回过头来想让他给解释解释,可车门已经被他从里面锁住了!我从车窗中看到他又跨回驾驶座位上,“轰”的一声踩了油门,我啥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带着大明星的豪车,扬起漫天的黄土,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靠……就这么的,把我扔下来,扔在荒乡僻壤中了? 飞扬的尘土沉淀下来,我心说难怪高小雅选择林医生而不是他,该!这个家伙阴晴不准、脾气不稳,怎么能愉快的相处啊! 我四下里看了看,这周围除了树就是乡间小路。我和张小爷在最炎热的午后离开了聚仙楼,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了。大明星的车子性能很好,张小爷开得又快,我记得路上还经过了好几个收费站呢,那么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已经不在北京城的地域范围内了。 这个时候的太阳不再那么强烈,光线较之白天也昏暗了不少。我借着从树缝间渗透下来的日光,眯着眼睛细细的打探了几分钟,发现这个地方根本就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等了半天,路边才“嗖”的一下窜过去一辆汽车,我甚至都没来得及试试那种传说中大拇指朝上的搭车姿势好不好用呢! 我身上没有电话也没有地图,我的脚上还穿着稍微走几步就要人命的高跟鞋,难道我就要这么独自爬回北京城的锦夜去了? 该死的张小爷…… 我叹了口气,心说在霸王宝藏、蓬莱仙岛和北极海底那种生存条件极其恶劣状况下,我都能活下去,现在回到人间来,怎么都得比那时候的情况好太多了吧,啥困难险阻都挡不住我的! 我的脚底磨的实在生疼,干脆就把高跟鞋甩掉,光着脚丫子,信心满满的开始踩在被白天的太阳晒得滚烫的路面,沿着张小爷开车过来的相反方向奔跑着。只要从乡间找到村庄就好了,一定会有人帮助我的! 乡下的空气还真是不错,我恍惚又回到了小时候在九里山下的童年时光。 那时候,放学的铃声只要一响起,我就会像现在这样飞速的跑回家里,比谁都快!我的老爸会准时在家门口等着,远远的就从村子那头向我招手,然后接过我的书包,脸上粗糙的褶子笑成一朵花的打水给我洗手。 家里的饭菜虽然永远是那么的寒酸,但他总是搬着小凳子坐在旁边让我先吃,等我吃的饱饱的,他才挪过来把馒头沾着剩下的菜汤草草吃光了事。 想着以前的时光,我不禁有些鼻头发酸,我和他之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如果没有他这个普通的磨刀匠把我捡回家,我早就死在二十年前了,怎么能看到这么缤纷缭乱的世界呢? 他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还没有等到我的报答,就突然之间离世了。 这不公平。 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的不公平呢?二十年前的我究竟是为什么会被遗弃的?我现在除了发育迟缓以外,身体健康头脑灵活,难道是因为我有一颗长在右侧胸膛里的心脏吗? 如果刘晚庭是我的血缘亲人,她当时又经历了什么? 我回忆起大家在澡堂里的讨论,怎么都想不通:如果刘晚庭是我的姐姐,那为什么我们的亲妈会要她不要我?如果刘晚庭本人就是我妈,那她把我扔在徐州干什么? 我心里对那个女人的亲近之情现在逐渐转化成了怒气,这不公平啊,凭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下!这么多年了,如果我没有加入保密人、没有进入锦夜的圈子,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有刘晚庭这么一个亲属。十八岁前我都没有离开过徐州,我老爸去世前我都没有离开过九里山,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在这期间,还跑到西湖边跟我们的林大医生谈恋爱去了呢,呵呵…… 我跑的又气又累,想到自己一个人被从半路赶下了车这件事情,心里又挺堵的慌,干脆就找了个树荫一屁股坐下来狂抹眼泪。 这一抹,张小爷宝贵的题字可就让我蹭的一干二净了!我连连可惜,一路上我就怕手汗会把它洗掉,还特意保持着和尚那种阿弥陀佛的手势奔跑的呢! 女,以。 张小爷的毛笔字写的是非常大气的,可是他的墨宝实在是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感觉临下车前,他是放弃了追踪高小雅的行踪这件事的,他在我手上留下东西又放掉我,应该想让我带着他的字回去交差。 那么,这俩字就可以当作是锦夜求他透露的玉牒线索了。 我想了半天,从来没见到过这么一个词组。我觉得现在急需一个语文老师,难道这两字是什么的缩写吗? 曾经有个“女”的,她“以”为自己是个男的。 大奶“女”,“以”前也是平胸。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十五章 大行家 其实“棺材”和“死人”这种东西,我所亲眼见到过的数量,恐怕是一般人的几十倍还多,比如赤金楼阁一战中的遍地浮尸,还有北极海洋中的冰棺森林。我以为自己的心脏应该对这些晦气的东西司空见惯、波澜不惊了呢,可这么突兀的在陌生乡间和一具突然冒出来的棺材密切接触,我还真是吓得够呛的! 毕竟经历过的那些地方都不在大家所谓的“人间”,出啥怪事都是寻常,而且那时我的身边总有队友相随,现在的我可是一个孤零零还进不了村子的女鬼啊! 浑身的汗都凉透了,我努力平静下来,思考着这个棺材为什么要横在田间? 根据木质上那种潮湿的触感来看,这玩意也稍微有点年头了,不是为村里某个家户的出殡做准备的。 我蹲下去摸了摸路面,发现这里的土都是翻开的。也就是说这棺材本来埋在土地下,最近才被挖出来扛到了地面以上! 而且我走进这里的时候,没觉得有这么大一个东西挡着路啊,难道它是刚刚才从地下爬出来的? 我觉得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阴森森的,我现在的形象还是个女鬼呢,如果村里的某个人路过这儿,看到了我披头散发站在棺材前、身边围绕着鬼火的这个景象,擦,当场就得咽气了! 我默念了几声“有怪莫怪”,赶忙想逃离这个地方。我不是耗子哥,还没好奇到自己一个人摸黑研究棺材的地步呢…… “咚。” 我刚跨出去一步,就听见木板被敲击了一声。 在我附近,能发出这种声音的木板就只有棺材板了,而我距离棺材有两米远,我根本就碰不到它! “咚。” 这一声提醒了我刚才不是幻听,紧接着,我听见更响亮的一声撞击之后,从棺材的内部,还发出“嘶——”这种倒抽气的声音。 靠,诈尸了诈尸了!里面的僵尸想爬出来,结果被撞到了头! 我走了好久的路,脚底有些软,这么一惊吓,我居然特没用的小腿抽筋了!现在是想跑都跑不动了啊! 木质摩擦的那种沉闷声又响起,棺材盖子被推开了…… 我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鬼火伴着月光,映照着从黒木棺材中垂直坐起的那个东西—— 居然没有脸,我只看到凌乱的长发及腰,肩上系着金丝凤凰披风,这是个女僵尸! “啊~~” “啊!” 我和她同时惊叫了起来!听到了对方声音,我们又同时闭上了嘴巴。 这他妈怎么回事!这个玩意还能发出声音的?她的声音还有点哑? “行家,你是人吗?” 女僵尸不仅会叫唤,还开口和我说起了话。 “……我是啊!难道……你也是?” 她长出了一口气,晃悠了一下脖子,从那个吓人的棺材中完全的爬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我操把我吓死了,还以为遇到真货了呢……” 我反应过来这个藏在棺材里的家伙是个活生生的人类,气的“呸”了一声就靠在身后的树上狂喘气,太吓人了啊!神经病吗?! 这个女僵尸居然从棺材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来,咕嘟嘟喝了几口压惊,然后转脸瞧了瞧我眼看就要心脏病发作的架势,又丢过来一瓶新的。 我这才看清楚,这个女僵尸是把长头发全都梳到了面前来的,她的华丽大披风底下,穿的也是一袭旗袍。 联想到一个多小时前,村里的人见到我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状态,我差不多可以知道,他们都是把我当做面前的女僵尸了! “行家,你是来……刨古董的?”她撩起长头发来,坐到我身边,非常娴熟的点起了一根烟。 这火光让我看到,她的脸上和我一样脏兮兮的,下巴尖尖的人很瘦。 “刨古董”是耗子哥嘴里经常说的暗语,干他们这行的,一般把手头的各种工作都用挺文雅的词汇表示,听女僵尸这么一问,我就知道,这女孩子八成也是个盗墓贼! “我……也不完全算是。” 我头一次接触到陌生的内行人,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我想起锦夜的人在表露身份时所用到的手势,赶忙把食指伸出来,竖到唇边,然后在掌心画了个圈儿。 “你干啥?哑巴?手语?行家你刚才不是吱声了吗?” 看着女僵尸一脸茫然诧异的表情我便知道,她道行应该不深,至少她不了解我们的圈子。 “你刨出什么古董来了吗?跑冢子里睡觉算是什么意思?” 这女僵尸听我说的还挺专业的,赶紧给我也点上一根烟递了过来:“行家,我是新来的!在这儿支了俩星期的锅了,可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十六章 张小爷的线索 我低估了锦夜的搜查能力,本来我和女僵尸还对酒当歌的打算等到东方泛白呢,结果也就是一个小时过去,“幺妹幺妹”的呼喊声就从田野那头响起了。 几个人全是见过大场面的,却都被眼前的场景直接惊呆掉了: 两只面目狰狞、身穿开叉大旗袍、屁股都露一半的披头散发的女鬼,踩在一具黑木棺材上,高举两瓶啤酒,迎着月光正翩然起舞。 “咳咳,你们来啦!” 我尴尬的拉着女僵尸从棺材板上跳下来,用瓶子里还剩下的一点儿啤酒擦了擦脸上的墨水。 “你又喝不醉……嗑药了?”冬爷帮我抓了几下成坨的头发,又掀开女僵尸的厚重发帘,语气里尽是不确定,“你挖出来一个贞子?” “不是不是……我一言难尽啊!” 越说越乱,我干脆也不忙着解释了,任由他从脑后散开他的马尾,帮我把这两年来稍微长长了一些的头发束成一截短短的小刷子。怪人一脸嫌弃的回车上找了条小毛巾,围在我的腰上盖住了忽隐忽现的内裤。 我心说完蛋啊,今晚这破碎成渣的形象大约是挽回不过来了…… 耗子哥自然而然的奔着那个黑木棺材研究起来,女僵尸被搁置在旁边愣了好半天,看我抬手一指耗子的后背,马上双目放光的扑了过去: “王浩大师!” “我操,你谁?别别别……别抱我!”耗子让这直往怀里钻的贞子小姐吓了一跳,他低头看了一会儿,摸了摸她脖子上挂着的一条细链子,再一看旁边的棺材和金丝凤凰披风,马上就明白了它们的来历,“是你刨出来的?” “嗯嗯!还有另外两个,可惜一碰就散开了,就这个还能看!” “你傻啊……这中间镶的珠子是个口含你看不出来?人家放死人嘴里吸煞气的玩意,你还给带脖子上了!你就不觉得勒的慌吗?” “我不懂啊,挖出来的时候,尸体都已经烂完了。”女僵尸特无辜的拍了拍棺材,“头骨是瘪的,我还以为这是个头饰,挺好看的!” 冬爷招呼着我们赶紧上车回北京去,看情况我离开聚仙楼以后需要讲述的故事是很长很长的,有啥想叙旧的得等回家慢慢说不是? 这个女僵尸一看我们要走,立马鼻涕伴着眼泪喷涌而出,她抱着耗子的腿就鬼哭狼嚎的缠着不放了:“王浩大师!不要离开我啊!找你找的好辛苦!” 我知道她大脑里的想法总是很奇特的,看这架势,耗子哥除了砍腿以外是走不了了,这个女孩自己在这棺材里睡着无依无靠的也挺可怜,我便当了次老好人,怂恿着大家把她接到车里去细说。 我们俩并排坐在后座上,满身散发出奇怪的霉味儿和汗臭,把满车人都给熏坏了。 车灯好像要刺破深蓝的夜幕似的,载着我们返回北京城。我尽力的用简洁的语言介绍了一下这位女僵尸的来历和过去,大家纷纷流露出“这是神经病吗”的疑惑来,耗子哥听到了“小娟儿”这个名字,很敏感的挑了一下眉毛。 “杜鹃?” “嗯嗯!” “她……让你来找我的?她过得不错?” “还蛮好啊,她和她男人开了个加工虾皮儿的作坊,自己在家当老板了。” 耗子先是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我们知道他的心头伤,谁也不敢多说一句,直到他转过脸去,看着路旁飞驰而过的景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好……好。” 我心想自己喜欢到骨子里的女人改嫁了,他是真的觉得好吗? “找了个做虾皮生意的大老板吗?真的挺好的……”耗子伸了个懒腰,把腿伸到了旁边怪人的身上搭着,很轻松的笑道,“老子可以放心的陪你们玩儿命、退休,直到老死了。” 他又回过头来看着女僵尸的脸说道:“既然她让你来找我了,老子就当做是她派给了我一项任务,多少可以教会你点儿有用的本事。” 女僵尸一脸喜气的就要在车上磕头,耗子摆摆手又说道:“不过拜师就不必了,我真收不了你,我们这一派要脱光腚在肩膀上刺东西的。” “我也能啊,没事儿的,我才不在意什么脱光腚呢!刚才我那旗袍露出来的肉你不是也看过了?” “拉倒吧……”耗子赶紧打住他的话,“我是不会给你纹身,那手艺只有老子的师傅才会,现在已经找不到他了。” “没事儿,小师傅你先教我,等以后咱们找到了师爷再让她给我纹身也行的!” 女僵尸此刻已经完全被拜师学艺这件事情冲昏了头脑了,她很容易激动,这车是三排座的大商务车,后面就我们俩,但是她已经蹭来蹭去的快要把车顶给掀掉了。 “先别扯其他的,小幺妹,既然安全的回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十七章 禹坟守陵人 这个女僵尸的家族,说起来比张天师那边还要源远流长,“姒”这个姓氏是来自于四千年前的大禹,他的名字其实是叫做姒文命。 他是族源、他是大英雄,在他死后,姒姓家族便世世代代肩负起守护禹王陵墓的重担来,他们经过四千年的开枝散叶,虽然在全国各地扎下了根,但目前这个家族的数量,在全世界也不足千余人了。女僵尸姒涧稻的这一族的血统是最正的,他们四千年没有从禹陵离开过,当初向先祖承诺过的世世代代守陵,只有他们是真正做到了的。 原本被当做神经病的这个姑娘,一下子在我们眼中形象高大起来,其实我们普通人对于“大禹”的印象,总是停留在神话当中的,可是对于姒涧稻来说,他不仅是个真实存在过的英雄,她的血管里,还流着自他身上一代代传下来的的血脉。 可这里也很矛盾,有这样一重身份的她,不去守陵反而改行挖坟,这不是大逆不道么? 这个“二月春风似剪刀”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控诉了半天家里人对她的不公正待遇。 她家里重男轻女的意识非常严重,女孩子如果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属于婆家,后代就不姓姒了。这对于必须重点保护的姒姓族人来说,如果生了女娃,就是给别人家养的。 而且,女人身上阴气太重,是不适合作为守陵人的,姒家的重要人物只能是男性。 我们的“剪刀”同学从小就只能看着哥哥们在家里被当做宝贝,而自己像是捡来的,散养着长大,而且还不能参与家族的重大会议,就坐等长大招一个倒插门女婿,不然就要离开姒家给外族开枝散叶去了。 剪刀才刚满十七,比我的年龄还小呢,家里给她安排了一个小伙子做上门女婿,不过这姑娘一向叛逆,自然是誓死不从,然后就干脆离家出走了。 进不去禹陵守不了坟,那我就单干,去做个专门挖坟的女人吧! 剪刀姑娘的思想就是这样的。 我看着她一脸的倔强,觉得剪刀姑娘就是个活化石,听了她的故事真是让我耳目一新啊,在这样一个现代社会,居然还存在着如此一个古老、单纯、固执的守陵氏族! “恩,关于姒家的事情,我们锦夜是略有耳闻过,但是和他们的人从来没有过接触,也没有任何业务可能打扰到他们,你是我们真正认识的第一个姒家人。”冬爷从方向盘上松开一只手,朝剪刀刚认识似的挥了挥。 “但是……她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姒’吗?”怪人又瞥了一眼窗户上逐渐糊掉的字迹,问道,“如果张小爷的线索就是她,那她和造化玉牒之间是什么关系?” 剪刀姑娘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冬爷回忆了一下前因后果,逐条梳理道: “目前来看,咱们这位姒剪刀小姐身上的线索是指向大禹坟的,而咱们要找的东西是造化玉牒,如果说他们之间有联系,也就意味着玉牒碎片和大禹有关了。” “禹”,这个所有的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名字,会和我们的目标纠缠在一起吗?事实上,在以往的路程中,这个人就已经在伴随着我们了: 冬爷他们之所以会来徐州和我相遇,其实一开始是不知道霸王宝藏里宝贝是龙的心脏的,他们的目标是探寻九州方鼎之一的徐州鼎到底在不在里面。 禹定九州,铸造了九鼎,把他所见的奇异山水刻画在了鼎身之上。他还游走四方,丈量过这个世界的范围,定下了东南西北的边界。 我们在徐州鼎上见到了蓬莱,我在蓬莱见到了一副世界地图。 那么我们所去过的地方,其实都是大禹曾经走过的。 之前大家讨论到“巨人”这个种族的存在时,还说到根据记载,大禹在会稽山斩杀过一个叫做“防风氏”的巨人。 终北国就是北极,就连那种不毛之地他也到达过。 “等一下,我好像记得,禹的手里,得到过一块玄圭啊!” 我又一回想那些在图书馆浏览过的古籍,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禹治水既毕,天赐玄圭,以告成功’。圭是一种特殊玉制品,奖赏有功之人所用的,玄是黑色的,那么他治水得到的那个奖励,就是一块黑色的玉石啊!” 冬爷一下来了精神:“难道是玉牒碎片?还记得吗,那东西需要寄生在养玉人的身上,如果脱离的时间久了,玉质得不到滋养,就不再通透,直至变成外表黑色的普通石头!” 我连连点头,脑子里闪现出从蓬莱回归的时候,从麒麟身体里拿出来的、和刚从我背上取出来的两块玉石的对比。的确,长期不在人体里的那块是会逐渐变成普通的黑石头的! “玄圭……大禹……北极!” 我心脏砰砰狂跳起来,如果把这些散落的线索汇集在一起,那我们可以联想到的就是—— “那个男人!那个草稿壁画上得到了玉牒的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十八章 黄雀在内 他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人。 耗子哥说,他看起来很年轻,拜师的时候,他的样貌简直就和同龄人差不多。 他手中的技术是非常精湛的,套路也很怪,和其他的派别比较起来,这或许是可以归为“自生自灭的野路子”,但这又不是比赛,压根儿没人在意这个问题,他们师徒四人看中的,是往往更为快速有效的操作结果。 三个徒弟中,大家手法大致相同,但每个人所擅长的方向却略有差别,比如带多重卡扣的西洋锁这种物件,三个人里就只有耗子能快速打开了。 耗子哥交代完了背景,又让我们回忆了一下还困在霸王宝藏里的那个时候,发生在大家身边无法想通的几个谜团: 在摆满了口渴的螭吻的那个房间正中央天花板上,是有一个不用手电照亮根本看不到的锁头的。 只有拉开那个东西,地上的一扇暗门才会开启。而在它被打开的那个时刻,猴哥已经被刺穿,死在了连环翻板之下,耗子哥那时也已经远在更险峻的另一条路上了。 虽然不排除同一把锁有多重手法可以开启,但在我的印象中,我踩着林医生的肩膀站在半空中的时候,看到过那上面被摩擦出了和耗子的金属小棒相同的痕迹。 耗子哥和猴哥的灵魂都没有出窍过,他们特殊的开锁方法又没法通过自学获得,所以在我们掉下秘密通道以前就打开了这个机关的人,只能是他的同门。 再往后,我、林医生,跟走在前方的冬爷和怪人汇合在刘注的面前,挡着我们出路的,是一扇进入水银迷宫的小石门。 我们没有耗子的技术,那会儿废了真是九牛二虎之力,连蒙带猜,还来了个火烧水激,毁了半截门板才进去,可是在我们之前,眼镜兄就已经出现在里面了。 我见过门后那些复杂机关上拴着的牵引线,耗子在试图打开北极深海里的那扇橙红色大门时,也是这种手法。 这可以让我们更加的确定,那个一直被我们称为“假猴哥”的人,其实跟真猴哥、跟耗子哥,都有着相同的手艺。 这个疑问耗子曾经提出过一回,但考虑到他们的师傅并没有说过他们三个就是关门弟子,而是“师傅”这个人已经完全的联系不到了,所以他们并没有过细的去寻根究底。 可是接连几次,我们队里的信息都被泄露给了黄雀。 我们的行踪已经隐秘到,就算是锦夜的老板娘也不会详细知道的,可是黄雀无论是在徐州、蓬莱、还是北极,都渗透到了我们的队里、我们的身边。 所以和张小爷猜测的一样,这次婚礼的信息每个人手中都只有一部分,我们要找出谁是那个泄密的内鬼来。 果然,到了聚仙楼,就连这种每人只知道一部分的消息,也引来了黄雀,耗子在其中看到了他的同门师兄春生,我在这其中发现了刀疤男的刀疤愈合了。 那么,一直在霸王宝藏中跟着我们的“假猴哥”,和跑到我家预付了五年房租的刀疤男,他们同样都是春生,这个人是耗子哥的大师兄。 这个推论的建立,使我们解开了一个困扰许久的心结,可是,谁都没有舒展开眉目,因为照着这个思路继续推下去,就有一个难以置信、又难以忽略的问题出现了: 在霸王宝藏中,他是跟在最后的第八个人,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只有真猴哥和眼镜兄冬冬,猴哥已死,他本来也不是我们一伙儿的,当然不会告诉耗子他们失散多年的同门在徐州的地下其实相聚了。 而我们队里的冬冬是怎么告诉我们的呢?他说,他以为他自己这一路上,都是跟猴哥在一起的。 那个春生,如果在当时就受了伤,脸上有那条疤痕的话,眼镜一下就能分辨出来他和猴哥的不同之处了,不会认错人的。 就算在当时,春生的脸还是完好无损的,那他普通大众到几乎让人转头就忘的脸,和那位猴哥也太不相像了! 猴哥比起耗子还要更加的瘦弱,耗子还有些紧致的肌肉,而猴哥就完全是尖嘴猴腮一副非人类的模样了。 春生的个头和平常男人差不多,在174cm左右,肩膀也比较宽,无论怎么回想,就算是那个春生化了妆穿了同样的衣服、就算不看他们的脸,从身形上也能一下子就辨认出他俩的显着区别来啊! 即使眼镜兄高度近视,眼镜片还碎了,即使他和新来的猴哥一点儿都不熟悉,即使随便拉过来一个瞎子,只要分别接触一两分钟,也不应该以为春生就是猴哥啊!更何况眼镜兄的智商还那么高呢! 耗子哥把肩膀露出来,又把那个触目惊心的长尾巴老鼠纹身展示了一下,对我们说到:“还记得吗?冬冬说那个假猴哥开门的时候被汗水湿透了T恤,他没在那个人的肩膀上看到灰八爷。” 女僵尸一路晕乎乎的不知道我们在讲些什么,但听出来应该是很严肃的事情,没敢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十九章 除名 我的脑海中,对于“叛徒”的印象,都是抗日片中的那种油头粉面的汉奸,可眼镜兄看起来那么单纯那么无辜,怎么也对不上号啊! 他和我一样,是个锦夜的实习生,他怎么可以为黄雀去卖命呢?更何况他出卖的人还是自己的血缘亲戚大表哥! “三星堆……我们来北极前,我回老家那趟,是他突然带我去了三星堆展览馆的,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在北极认出来那些金面具!”冬爷转头找耗子要了一根烟,我看他心情非常的糟糕,简直怕这车会被他开到沟里去。 他说过,黄雀的人很少,他们的特点是投机取巧,靠操纵别人来获取信息。他们不会把棋子害死,反而,还会尽力的帮助棋子向前走,去拿到最核心的情报。 假猴哥如此、查尔斯如此、眼镜兄……也如此。 这一次的聚仙楼之宴,每个人手里只有一部分信息,意思就是看这个内鬼会在哪一个环节出现。 我在下了J—11以后,知道的计划是举办一个高小雅的假婚礼,把张小爷引出来,至于锦夜是如何布置的,这辆车会开向哪里,我在到达目的前一概不知。 其他的人之中,小王爷负责搞定媒体的宣传,他知道怎样才能引来张小爷;聚仙楼的地点是怪人选定的,他的师傅曾经带他来过一回;冬爷把婚礼的全部流程和细节都敲定了下来;如何抓住另一条鱼的这件事情是耗子哥来设计的;林医生那里知道高小雅真实的情况和下落。 每个人都在独立进行着工作,眼镜兄却那样从容自然的同时和黄雀出现了。 他好像不应该知道“高小雅”这个人是谁吧? 从四川到北京那么远呢,难道怪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直接冲出学校,拎着准备好了行李就站在机场了吗? 显然是提前出去的查尔斯已经和他打了招呼了,他知道我们用不了多久便会回去锦夜。 这样一个人物,和张小爷不一样,他似乎也不应该去钻研娱乐版的新闻吧。 我的耳机是在他帮我擦头发的时候丢失的,他拿到了那东西,就可以听到老板娘的指挥了。 耗子哥在那时堵住了聚仙楼的唯一出入口,偏偏在收网的最后关键时刻,室内起了火! 怪人说烛台上的蜡烛少了一支,能够点燃起那把火的人一定趁乱接近过舞台,而眼镜兄的位置,就处在舞台边缘,着火点和烛台之间。 灭火器的损坏也是他故意的,他制造了混乱,掩护春生离开。一切的一切,从回忆中浮现在脑海,反复提醒着我眼镜兄就是黄雀这件让人心寒的事实。 冬爷掏出手机来,当着我们的面儿给他打了通电话,结果电话那头传来的提示音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 局势发展成这样,他心里也清楚的很,已经到了破罐子破摔的时刻了,他消耗掉了我们对他残存的最后一丝信任,混出了大门,他不给冬爷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便离开了聚仙楼。现在的他应该是和春生、和他在黄雀的其他同伙欢聚一堂,肯定是不会让我再联系到的了。 这层关系一旦撕破,我们甚至不知道从今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和他相见! 如果我们在某个地点又碰面了,难道彼此就是敌人了吗? 这太让人心寒了…… 冬爷是我们当中最难过的一个,他紧紧的抿着嘴巴,再也不多说一句话盯着前方,直至把车子停在了进入锦夜的胡同前。 推开那扇门,小王爷和大明星正抽着烟在等待着我们,耗子和怪人带着活蹦乱跳的剪刀,很自觉地蹲到那个鸡窝旁边去了。锦夜的怪习惯超多,协助者只能蹲在院子里喂鸡逗狗好像也是其中之一。 我跟着老大们又一次进入了藏在地下的那个茶馆,冬爷满面的怒气的找老板娘要过实习生花名册,翻了几页,挥笔就把“冬冬”这个名字涂掉了。 他把来龙去脉大致讲述了一遍后,想了想,又向后翻,涂掉了“高小雅”这个名字。 我这一整天一直在担任各种重要角色,累的厉害,趁着他们和老板娘汇报情况的空当,赶紧找了张凳子坐下歇了会儿。 高小雅现在的状况不知道是怎样的呢?她虽然是去打胎了,可实际上她的肚子里只有一颗没结合太久的受精卵而已,在北极的时候还被林医生注射了一支过敏针剂,我们并不用太过担心那个孩子的问题,倒是她的痴傻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过来,现代的医学技术那么发达呢,说不定等到林医生回来,高小雅又回复了往日的精气神呢? 一想到张小爷的那句话,我的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什么他那么认真的嘱咐着,一定不要去找那个叫做“高平”的人物呢? 高小雅是小王爷给带进来的,我一问,他说这“高平”的确是小雅的父亲,当初为了阻止女儿进入锦夜,还和张小爷一起把这儿给闹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二十章 禹胄古村 我发觉我是个很没出息的家伙。 自从早上怪人那一抱以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比如现在,我被各位大叔紧盯着,手里在“噌噌”的帮他们打磨刀具,可脸上一会儿呵呵傻笑,一会儿眉头紧皱的。 我快纠结死了,怪人看起来又傻又呆,没想到他一直记着我在蓬莱的地下跟他说过什么呢。 但不仅是当时,就算到了今天,我也无法得知他到底是在闹着玩儿、还是在隐约的回应了我什么。 我喜欢他吗?原先算不上,但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他喜欢我吗? 完全不知道。 而且……我借着手中锃亮的刀面照了个镜子,看着自己疯婆子一般的头发,还有和马路一样平坦的前胸,我觉得,基本上没有可能。 哎,慢慢来吧,反正再怎么想也没用,距离四十岁还有好远好远的年月,我熬不到那个时候就该喝他儿子的满月酒了。 我洗了一下手,把几柄刀上的石粉颗粒一擦——锃亮如新! 包括锦夜厨房剁肉的斩骨刀在内,我已经无刀可磨了。冬爷和小王爷他们也回到了茶馆里,大家大眼瞪小眼的吃了几碟花生米,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我们给林医生留下了足够的归队时间,他却始终处在了一个带着高小雅人间蒸发的状态。 我们试着联系过高平的医院、以及高小雅和林医生以前的工作单位,甚至连林医生他爸爸经营的龙井茶园都拐弯抹角的问了一遍,但都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老板娘查了查他给我们唯一一次报平安的电话号码,发现那是个百货商店的公用电话,问那老板也没什么印象,而且,那个商店所在的位置,居然是湖南省! 他去找怪人的师傅玩儿去了?不对不对,他们根本不认识呢。 从浙江到湖南之间,还隔了个江西省,所以林医生不是走错了路,而是一开始就没往杭州老家去,他的目的地显然也不是湖南。 如果他是去找了高平,而高平又呆在他的实验室里的话,那么林医生所在的地方一定是有着雪山的。 中国处在温带,拥有雪山的地方不多,看他路程的趋势,是往地图左下角前进的,不管他是身在云南还是西藏,远在北京的我们鞭长莫及,一时半会儿的根本开展不了搜查。 其实这种事情在锦夜里非常常见,个别成员掉队什么的,在这种组织机构中太正常不过了,要么这个人遇到不测死了,要么这个人有着难言之隐,要么他正处在危境之中没法脱身。保密人的死亡率很高,一两个人的安危不至于拖下整支队伍的后腿。 所以冬爷咬了咬牙决定:不等了! 我们即使再担心,也起不到给林医生助跑的效果,大家心里明白造化玉牒这个项目是有多么麻烦,便也不再耽搁,背起早已准备好的行囊,选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出发了。 掌管后勤的那几位大叔挺喜欢我的,往我的背包中塞进了一大堆哄小孩的零食留着路上吃,这可把怪人给乐的合不拢嘴了。 “小妹妹,跟你说句话。” 我刚要跨进车里,茶馆中的那个记账伙计就把我叫住了:“趁着还来得及,先提醒你一声。” “啥事儿?”我看他表情挺正经的,还以为是老板娘又交代了什么信儿呢。 “和那个呆头鹅别走太近,你俩身份不合适。”见我一副茫然的样子,他朝怪人的方向撇撇嘴,“听哥一句劝吧,你还太年轻了。” 我心虚的厉害,上回我俩抱抱被那么多人起哄呢,锦夜却是有明确规定不准退休前结婚生子的,我怕他给老板娘告状,赶忙慌乱的辩解了几句:“误会误会,都是闹着玩儿的!你看我这小身板显然不可能结婚什么的吧!” “谁说你那个了,我的意思是,在男女搭配的分队里,产生点儿感情什么的太常见了,但是你别陷太深,咱们定下的这个规矩是有道理的,而且历年来的经验也说明队里的人在一起都没好结果。”他看冬爷按了下喇叭在催促,把我推进车里前又补充了一句,“这可能是锦夜的诅咒吧,反正你自己把握,我只是提醒一下而已。” 关上了车门,我们便开始向着剪刀的老家进发了,耗子奇怪的问我茶馆伙计让把握些什么,我快速瞥了怪人一眼,没吱声。 茶馆伙计的话像一盆冷水,把我刚燃起的一丝不知名的小火苗浇熄了。 “诅咒”这种东西,我是从来都不相信的,可是仔细想想,他说的确实有道理,这番话那几位爱起哄的大叔几天前就告诫过我了。 队里的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心里也清楚的很,锦夜的那个规矩只是个幌子,不领证就算不上结婚,而在一起也不一定非得领证啊,所以条款规矩都是死的,人的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二十一章 空村 我们花了两天的时间缩在车里赶路,猛的这么自由的舒展着身体、连跑加跳的呼吸着村间新鲜的空气,我简直觉得奢侈。 一番闹腾后,大家都发觉自己好像很吵,便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跟着剪刀赶路。 多走几步我就发现,并不是我们相互庆贺几句、念叨几句,就会使气氛吵杂起来,而是,这个村庄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除了大家的脚步声之外,几乎就没有多余的动静了。因此只要你发出声音来,总是吵嚷的。 我看了一下冬爷的手表,现在是上午的11点钟左右,不正是人们应该活动的时刻吗?怎么会如此的安静? 而且,路面上和两侧的房屋都异常的干净,就好像一切都是崭新的一样。难道这些地方都没人住么? 我往四周扫视一遍,才发现不止这一条小道,整个村子都是冷清清毫无人气的景象,自从我们绕了一大圈,从那个“禹胄古村”的牌匾下走进来以后,确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是个空村。” 剪刀发觉我们放慢了脚步,主动转头解释道: “原本不是这样的,姒家村几千年都住在这儿,即使战乱时也没有搬走,这些地方原先都是一些破破烂烂的黄泥平房,村里也没有路,这里的人和大禹的时代没有区别,每家每户都在勤勤恳恳的开荒种地,基本上是与世隔绝的。” 冬爷摸了一把典雅素净的房屋外墙,那上面新的都能蹭出一手的白粉来,他奇怪的问道:“那这些盖房子的钱是哪来的,原先那些人呢?” “都不住在村子里了,想住也没法住。”剪刀叹息了一声,“前两年这个地方被规划成了旅游景点,呯呯嗙嗙的把老土房都给推了,田地也被征用了,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建筑都是在老基础上刚盖起来的,全村都被翻新了一遍,全照着什么规划图纸上的样子做成了一个大的旅游景区。” “怪不得有村子没村民,一切都是刚盖起来的,原来的那些人在翻新的这段时间里没法回来,就都被安置在村外住下了。”小王爷挺惋惜的咂咂嘴,“外头的世界那么精彩呢,如果是年轻人的话,出去以后就很难愿意再回来了吧,而且这村子空成这样,回来干嘛呢?” “姒家人本来就剩下三十多户了,这么一倒腾……哎……”剪刀无奈的摇摇头,在一座桥边的二层小楼前停下了,“这地方刚开发,还没出名呢,现在是旅游淡季,估计你们逛遍整个村,也见不着几个人影呢……这里应该是唯一能吃上饭的地方了。” 她推开古朴的木门走了进去,我看到这栋房子的内部是经过了细致装修的,长榻、木几、屏风、罗纱应有尽有,颇有些古代客栈的味道。 有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坐在阴凉下剥豆子,看到剪刀进来,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喜剧演员似的,放下小碗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姒小姐,你又回来啦?哈哈……第几次了?我就知道……” 剪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赶紧推攮着那个胖乎乎的女人进了屋子,叽里呱啦的说了好一阵子悄悄话。 听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我们就知道剪刀小姐已经不是第一回离家出走了,看来她的自力更生之路进行的不怎么顺利,前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了,最后又返回了姒家。 这下我们倒没有什么罪恶感了,就算不是逼着她回来,以她在唐山装神弄鬼,靠吃饼干喝矿泉水维持生计的进度来看,用不了多久她也是得自己摸回来的。 这个静悄悄的二层小楼是规划图上的一座宾馆,我们是好不容易才等来的一批旅游客人。 剪刀叫那个中年妇女“梅姨”,她是姒家一个嫁出门的女儿的后代,住在这儿,却不姓姒。看年龄,冬爷得叫她妹子,那我们也得跟着辈分来叫她“青梅姐”了。 这么算下来,剪刀嘟囔着嘴,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大她几岁的我也得被称为“阿姨”了,明明她比我还高那么一丢丢呢…… 冷清的小宾馆由于我们的到来,总算是略微的热闹了起来,原本大家不想耽搁,希望能直接前往剪刀的家里的,可是我们来的日子刚好处在阴历的十五,正统的姒家人要按惯例祭祖的,谁有那闲工夫招待我们! 大家的筷子一阵高速飞舞,几盘绍兴的特色菜被我们一群粗人一扫而光,连菜汤都被拌着米饭吃干净了! 青梅姐第一次见到能吃光三电饭煲米饭的客人,加上耗子哥和小王爷特别能忽悠,一个劲儿的夸她人美厨艺精,把她哄得笑开了花,特意出村给我们买食材,打算晚上正儿八经的露一手去了。 这个小宾馆叫做“临水阁”,姒家人的风水布局很奇怪,床榻都设置在一层,厨房餐厅却在二层。我和剪刀躺在窗户边的小床上,一转头就能看到近在迟尺的粼粼小河,再略微往上看去,不远处的会稽山景色便映入眼帘了。 剪刀说,我们目前所在的村子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二十二章 墓志铭 除了那几行字母以外,小王爷的纸上还留下了许多的填空题。 VOXXVX,HXNXXXXIC,EPIXXAPHX。 这些都是依稀能分辨出来的某些单词中的字母,我外语不是很好,看的头脑直发晕的说道: “直接跟我说说最后的结果吧,破密码、猜谜语这种差事不适合我啊……” 小王爷耸肩道:“我也不行,而且这上面还不是纯正英语,是什么古罗马时期的相关产物,我手头的这点进展都是咱们的大明星给我传来的,他才是行家。” 我心里对那个粉红色火烈鸟更加刮目相看了,深藏不露啊,这些技能如果被他的万千少女粉丝们知道了,还不得更疯狂啊! 小王爷打开了一封大明星传来的邮件,上面写着: 【D·M=Dis Manibus =for the Manes =for the ghost—gods 中间有个看不清的名字/符号。 Votive epigraphy Honorific epigraphy】 呃,这封破解版邮件……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可我依然还是看不懂啊!我猛灌了两口茶水叹气道:“我滴个天呢,这都是啥……” “他说这种形式的铭文属于高卢地区的一种特殊碑文,和坟墓旁的墓碑不一样,这种只用在‘纪念’上,也就是说,这上面的东西的确是给死人写的,但是这个死人不埋葬在那里,类似于衣冠冢、纪念碑。”小王爷解释起来也有些磕磕巴巴的,看来他的头脑里也是一团浆糊。 我想起了天安门广场上的人民英雄纪念碑,虽说有个石碑,但烈士遗体并没有埋在广场下面,估计他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纪念碑上会写有什么呢?“革命英雄永垂不朽”? 我查了查电子词典,和中国人的“安息”不同,那些外国的奇怪短语大多是一些“奉献”、“先祖”、“亡灵”之类虚无缥缈的词汇,让人觉得神神秘秘的诡异的很。 宾馆里气氛因此都变得有些冷了,我把空调的温度提高了一些,看到其他的同伴也陆陆续续的走出了房间。 大家都睡的有些头昏,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能好好的睡个午觉可真是稀罕事儿。大家围过来跟梦游似的帮小王爷分析了一会儿,但显然水平不够,不会有什么突破。 “‘中间有个看不清的名字/符号’,这是什么意思?”冬爷指着邮件上显示的唯一一行中文问道,“如果是什么人的名字的话,那纪念碑就是给这个人树立的吧!” 小王爷把白纸反过来,上面画了几幅由一粒粒的点状物组成的形状:“胡教授放大到极限,也只能复原到这个程度了,不过每一副图都有可能,也不知道是一个符号还是一种特殊文字。” 他画下来的那些点,很像体检的时候测试红绿色盲的图案,我看到那一排之中有一些像是空竹,有一些像是吞了一个蛋的蛇,总之是一个长条的中间有个凸起这种形状。 我本来对那个小匣子不是很在意,我们的一门心思都扑在造化玉牒的线索上呢!可看到那一行的最后,却有一个特别熟悉的图案出现了: 正圆中包含了两个三角,这两个三角反向交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六芒星的构造! “这纪念碑是东王公的?”冬爷倒抽一口气。 小王爷摇摇头道:“说不准这是什么,夹在在那些字句中的奇葩符号有左右两个部分,本王见过右边的这个,所以胡教授给我大致的几个点,我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了,但是前面那个是啥,现在还分辨不出来。” 小匣子一旦和六芒星有了联系,我便情不自禁的也跟着小王爷着急起来了,可看着这张白纸上的进展,我们回去锦夜复命以前,进度估计是得暂停了。 “先把精力集中在禹陵上,王爷,你看你头油都快淌下来了,放轻松别上火了吧!”冬爷打了一盆水过来,像擦拭阿拉丁神灯似的蹭了一把他灯泡似的脑袋。 大家伸了伸懒腰,正挨个儿的洗脸醒困呢,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吵闹声!吓得我刚一放轻松的心情猛一哆嗦—— 村子都空了,哪来那么大的动静? 我们趴在窗台前一看,有一支像在游行的队伍,在炎炎夏日还穿着黑色长袖的袍子,沿着村里的小路,边奏乐边吟唱着什么。 这阵势,让我恍然有一种阿日族人送殡的感觉! “那都是我家的人。”剪刀瞥了一眼,伸手指点道,“看看,最高的那个是我小叔,二哥站在领头呢,老大……老大不在队伍里,哎呀!” 队尾的那个人戴着一顶奇怪的帽子,他正在经过距离我们不远的那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二十三章 神的后代 “矮子矮子你看,这是矮子送我的大宝刀!”。 怪人笑得跟白痴一样,从腰间拔出我帮他打磨的黑曜石祭刀来,对着皎洁的月光炫耀了半天:“你看你看,又锋利,又漂亮,又……好!好!” 怪人的词汇量实在是不怎么丰富,我心说他这破酒量幸好是在我们自己人的队里,如果他正儿八经的出去混社会找工作了,一顿饭局还没刚谈两句业务呢就趴下了,老板可就愁死了。 “矮子矮子!” 怪人像复读机似的嘟囔个不停,金色的月光倒映在水面,折射出一层柔和的光线映在他的侧脸上,他眼睛那么亮,他笑得也太灿烂了。 “好啦好啦,好好的保存这把刀就行了。”我看他手腕都有些发软,非常担心他高举着的大宝刀又掉到水里去,只好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把祭刀插回刀鞘里,“你喝多了,如果觉得困,就先睡会儿吧!” “我才没有呢!今天陪你看月亮我很开心,不想睡觉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照顾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是让他赶紧去休息,还是静静的附和他的胡言乱语呢? “矮子,你说你这么矮,如果我能陪你一起长……” “喂,小帅哥!陪姐姐喝一杯吗?”青梅姐捧着一碟茴香豆不小心打断了怪人,她笑嘻嘻的坐到了我们旁边埋怨道,“那群男人也真是的,把我们姒小四都给带坏了!光顾着打麻将也不理我,好寂寞啊!” “好的,好的,姐姐做饭那么好吃,喝两杯也行!”怪人呵呵地笑着,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学会拍马屁了。他转头把手里的杯子和青梅姐一碰,我都来不及制止呢他就“啊”的一声,咂了咂嘴巴,喝干了! 完蛋啊,一杯倒刚才喝了半杯,现在,是一整杯了。 “姐,你让他喝了这酒你只会更寂寞的……”我无奈的看着怪人的眼睛眯了一下,对着无辜的青梅姐倒数着,“三、二、一。” “呼——” 怪人特给面子,在青梅姐难以置信的眼光中,应声就一头栽倒在我的怀里,呼噜呼噜大睡起来了。 “就这小酒量也算个爷们儿?!” 月亮在渐渐的下沉,它被会稽山挡住了一角扇面,像是刻意镶嵌在山间的照明设备。山上的姒家人大概在焚香,从那儿,隐隐地蒸腾出一层紫红色的雾气来,把月亮都给国画一般晕染开来了。 身后的四人麻将桌上,“幺鸡”、“九梭”的吵闹声不绝于耳,青梅姐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剪刀从那儿拉开,只好叹了口气又回到我的身边,借着酒劲透露了一点儿姒姓大家族的秘密: 我们傍晚所见到的那一行人,就是所谓的本家,他们是从村子里脱离出来,只负责驻守在山上的。 被我们缠上的剪刀同学家里,上头总共有三个哥哥: 她的大哥现在已经成家生子,算是这一代正统的姒家传人了,他是真真正正的禹陵守陵人,山下的村民们不仅最近几年没见过他,就算是老一辈的人也几乎没有见过的,他是最重要的长子,只生活在山上。 二哥叫做姒涧苍,一直以来身体不是很好,但他心思很细、记忆力很棒,一般每个月十五这一天的祭祖都是由他来主持的。 三哥比我们的剪刀只大了两岁,叫做姒涧澜,是属于那种看起来挺懂事,其实玩心未泯的类型,他跟剪刀的关系最近,每次剪刀一回家准得挨揍,都是这个三哥在拼命的护着她。 青梅姐很详细的帮忙分析着,如果说我们对姒家有事相求,大哥我们几个一定是见不到的;二哥虽然可以临时当家,但他这个人比较优柔寡断,遇到大问题的话肯定要去请教他们的小叔。 所以最好说话的就是三哥涧澜,他最疼自己妹妹,如果让他出面站在我们这一方的话,事情肯定要好办多了。 介于二哥的身体状况,在老大不在的日子里,他们的小叔其实才是山头上的当家人。但是呢这个小叔警戒心很高,当年那些开发商和当官的开发会稽山风景区的时候,惹怒了小叔,结果那些人差点儿就没能从山里走出来。我们像现在这样的贸然前往,他肯定是不待见的,总会难为我们一番才是。 我涉世未深,是很不擅长处理这种人际之间的关系,凭我是想不出来能攻克他们姒家的方法的。我只能打起精神来把青梅提供的情报都牢牢记在脑子里,等到天一亮再转告给我们冬爷和小王爷,只要有他们两个大佬在,这种事情我是不用去操心的。 山上的祭祖还真是没完没了,我们的两坛黄酒眼看就要喝光了,类似于编钟似的乐曲声还是能断断续续的听到。 我心里还挺感动,姒家的祭祖不是旅游景点为了吸引游客的作秀,而是真正虔诚认真的忙活到深夜,为了祭拜四千年前的那位英雄。 这种世代相传的坚持和至死不渝的承诺放到现在这个复杂的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二十四章 会稽山 睡得最晚,醒得最早。 我怕吵醒怪人,基本上一夜都保持着那个盘腿的姿势没敢动。天色才刚刚有些泛白,山上的鸟儿在相互啼鸣唤醒彼此,可船的那头,小王爷的呼噜声简直能制造出回音效果来了! 我轻轻活动了一下快要断掉的脖子,发觉大腿以下都被怪人给枕的麻木掉了。 然后我回过神来,才发觉惊醒我的不是这个抱着他脑袋的姿势,而是我腮帮两侧生疼生疼的后牙龈。 这是第二次了,我从梦中被牙痛所惊醒。 那个位置没有蛀牙,只有在北极的时候,某个女巫强行帮我抠出来的一小截智齿。 我张开嘴“嘶嘶”的吸进几口凉气,痛感并没有因此好一些,反而有一段像潮水一样的记忆,慢慢慢慢的涌上我大脑中的沿岸了。 我并不是一夜都咧着嘴傻笑到天明的,在我感受到疼痛以前,我还做过一个梦: 一座山洞、一具棺材、一抹朱砂、一片火海。 我的心脏都紧缩在一起,这些画面让我有些眼熟,在我还没离开J—11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它们一回了吧,这让我觉得有点怕:人可以做着同一个重复的梦吗? 不止是梦境的重复,我的疼痛也是重复的。难道说,只要我一做噩梦就会牙痛,或者只要牙痛,我就会梦到那些景象吗? 我不知道北极的女巫对我的智齿做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噩梦中的画面代表了什么意思。事不过三,如果还有下次,我认为我有必要到算命先生的摊位来个周公解梦了。 重复的梦会让人非常的心慌,而且梦里所出现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吉祥的征兆。 我扭头想找林医生要些止痛片,目光搜寻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人已经掉队了,他没有参与我们昨夜的狂欢,也不会又一次在我被惊醒的时刻,出现在我的旁边了。 现在的他到底在哪里呢? 随着痛感的渐渐消退,我脑袋里的记忆也跟着越来越模糊。 就像电影的回放一样,那些片段在一点一点的被撤回去,逐渐空白下来。 棺材中的油墨,微微颤动的黄纸,跳舞的那个诡异白纸人,还有…… 等一下,我的耳膜有些刺痛,脑子里一闪而过了一个东西,那是“脚步声”? 在梦中能看到色彩已经够厉害的了,我在这一次居然还听到了以前所没感觉到的声音? 人们常说,判断一个人在不在梦中,只要给他一巴掌就行了:如果没有感觉,那就是在做梦;如果能觉得疼,那么一切就都是真的。 这个说法用在我身上却并不合适,我惊恐的发现我的牙痛根本就是伴随着梦境出现的,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 好在只有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那段记忆和痛感就伴随着朝阳散去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又趁着怪人还在我怀里,贪心的抱紧了他一些。 太阳一旦完全的蹦出来,这小船上晒的根本就呆不住。大家擦擦口水清醒过来,陆陆续续的爬回小宾馆,该洗澡的洗澡,该吃饱的吃饱,强迫自己从昨天愉快的退休生活的状态回过神来,开始投入到保密人艰难的工作项目之中。 禹陵跟禹村之间是只间隔了一座桥,隔河相望的。我们收拾妥当背上行囊,向青梅姐挥手告别,和昨天刚刚从那儿走过的姒家一行人一样,列成一路纵队通过小桥,沿着开凿好的山路阶梯快速朝上进军。 远处看起来还好,深入其中以后我才发现,会稽山还是蛮大的,这个季节的花草树木相当的茂盛,而且在山间,居然还有一座小瀑布呢! 夏季的蚊虫特别多,我们全都带着大帽子,穿着长衫长裤闷头赶路。汗水捂在衣服里粘粘的痒痒的,幸好这里已经被开发成了完整的风景区,我们只要沿着石梯向上爬就行,如果是让自己从山中摸索而上,那可真是要累死个人呐! 虽然说是叫禹陵,但按风景区来划分的话,这还是存在着好几个景点的:禹庙、鼎台、广场、祠堂。不过我们一心奔着剪刀的本家而去,并没有过多的去关注那些额外的事物。 正道旁多出了一条分叉的小山路,我们绕开那块刻着鲜红色“大禹陵”三个字的巨大石碑,蜿蜒的好像走到了大山的另一侧去。 这边虽然有路,但两旁的土地上插有“山路危险”或者“游客止步”的警示牌,两旁的杂草显然是从来都没被修建过的样子,横七竖八长的比我还高!我们在逐渐的脱离景区,一步步进入了姒家的领地中。 看惯了刚才对外展示的那几座富丽堂皇的精美建筑,在几颗大树的后方,露出来的一间相当相当简陋的小屋子就显得非常扎眼,要不是剪刀说了一句“前面就要到了。”我还以为那只是用竹材随便搭起来的茅厕而已! 既然是大家族,又占领了半个山头,那怎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二十五章 姒家的烦恼 在山间行走了300米左右,这个姒家的酒窖就到了。 从外表看起来这里就是一片茂密雨林而已,可那位三哥踮起脚尖来拉下了挂在树杈上的一条粗麻绳,一块地皮连带着上面的花花草草就掀起来了! 我刚一探身进入那个酒窖,就知道这个姒家果然不是表面的竹屋看起来那么简单的,这儿名为“酒窖”却没有让我嗅到一丝一毫的酒香,而且我们的脚步声在里头形成了比较悠远的回音呢,看来空间挺大,这山里头有个秘密基地! 姒家不是什么坏人,前头还有剪刀在,我的恐惧之心全都转化成了好奇,四千年的守陵生活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酒窖里和设计跟正儿八经的住宅一样,桌椅板凳、水源灯光全都应有尽有。我们跟随着三哥的指引,在类似于水浒聚义堂的板凳上坐下了。 “拓印哪里得到的?” 三哥挑着眉毛,等我们刚一坐定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说来话长,是在一个棺材上切下来的一部分。”冬爷回答道。 “哦?哪里的棺材?” “大禹的棺材!” 我吓了一跳,我原本以为冬爷会先把北极的故事重新讲述一遍呢,没想到他敢直接就在姒家人的面前说出这话来! “胡说八道!”三哥也被冬爷的说法震惊了一下,马上又提高了语气说道,“大禹陵是由我族一直守着的,你们哪里能看到大禹的棺材!” “前因后果不想多说,我们来是请正统的姒家人鉴别一下拓印而已,如果能心平气和的继续谈,我们就愉快合作,不然我们就按着图自己去看个究竟了。” 我心说冬爷真牛,这么一句话就把三哥的胃口吊起来了。看来他设计了一个圈套,想把姒家的信儿给套出来。 不过这个三哥似乎和我同岁,他语气还挺老成的,可喜怒哀乐都掩饰不住的表现在脸上,我们一看就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了。 他的表情告诉我们,他这里绝对有什么线索,拓印上的东西和姒家有关。 “老三,把泡茶机器打开,客人们爬山挺辛苦的。” 一个略微阴柔的男声响起,我们扭头看过去,从草皮门的方向又下来了一个人,看情形,这就是剪刀的那个二哥姒涧苍了。 三哥蛮不情愿的按下了一个石台上的按钮,那上面有一座小巧的假山,还有成套的精美茶具。我们终于等到了“看茶就座”的待遇。 “几位跟张小爷是什么关系呢?他也没事先给我吗打个招呼,之前怠慢了。” 二哥说话慢条斯理的,让我有一种这是古代人的感觉。 冬爷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朋友。” “你们可知他现在人在哪里?怎么没有一同上山?” “他当然是不想让你们知道他的行踪,你知道的他身份特殊,不然凭着你们两家的关系,就亲自来一趟了不是?”小王爷说谎也不带打草稿,我差点也跟着相信我们是张小爷的朋友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姒家和张家是历代亲密的世交,剪刀怎么会对“张小爷”这个人不算熟悉呢? 她看起来还是很害怕这个二哥的,她也清楚我们这边的情况完全就是在硬撑,怕心思细密的二哥再详细询问,剪刀慌忙帮我们圆谎道:“哥你问这么多干嘛?张小爷又不是叫他们来串门的,他们来是找你有别的事情要商量!” “死丫头,你给我滚一边儿呆着去。”没想到二哥根本就不给剪刀好脸色,他很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小叔等到中午就回来,你那顿揍是躲不了的了。” 剪刀一听说还是要挨揍,立刻吓得脸色煞白直往三哥的身后躲:“我都这么大的女孩子了,能不能不要再打我了啊!很痛好吗?!” “那谁让你跑的,跑了你干嘛还回来?几次了?”二哥声音虽然有些阴柔,但语气却一点都不客气,“千挑万选给你物色个对象,你就这么突然之间不告而别,弄得我们一家人给你收拾烂摊子!有本事你跑了就别回来!” 我知道他在拿剪刀逃婚的劣迹说事儿,忍不住表示同情的和她对望一眼,吐了吐舌头。 “我……我这回是真的没打算回来,要不是他们……”剪刀很委屈的瞪了我们一眼,又不好意思拆穿我们编造出来的谎言,气的猛一跺脚,把头别向了一边去。 二哥丝毫不给面子的继续当着我们的面儿数落着她:“我就知道你这性子,就算找个上门女婿都制不住你,你还是得嫁到外面去才行,你说张小爷多好一个人家,这边刚商量好,你这边拔腿又跑了!让我们姒家的脸丢大了!” 这一番话,让我们几个都忍不住有些意外,听姒二哥的言下之意,在这回剪刀离家出走前,姒家原本想把她嫁给张小爷?!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二十六章 两个禹陵 我们在从北京向着浙江出发以前,对会稽山这个地方是有所调查的。老板娘弄到了整个风景区的规划平面图,但在那上面,“禹陵”这个景观的所在位置和拓印上是完全对不上号的。 毕竟地质地貌经历了四千年自然和人为的改变,你很难去揣摩它之前和之后的样子。 所以冬爷的那句话,其实是一个模糊的引导。我们猜测拓印上的指示跟禹陵有关,却没法判断那究竟是禹陵中的机关设置情况,还是说那儿标注着禹陵所在的位置。 但三哥的那句悄悄话,显然是比较倾向于后者的。 先不管我们的说辞中,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但姒家人既然能上了这个道,相信我的话,也就说明在他们对禹陵的所知中,和我们的谎言有一部分是重合的。 四千年前的墓葬中当然不会像两千年前的霸王宝藏一样,设计的如此精妙复杂,还需要一张地形图来标识出其中走向,要是让我来选,我也会选择后者。 如果是这种思路,那也就意味着,会稽山地区,存在着两座禹陵。 一座,是对外的展示,它的位置大概就是我们在上山的途中,所见到的那一块写有“大禹陵”三个红字的石碑下。它是如此的引人注目,不需要任何的地图就可以摸到它的位置。 当然,这个地方是假的,大禹怎么可能真的就被埋在那里,它的作用只是作为一个景点、一个让后世旅客们凭吊的展出地而已。 而真正的禹陵位置当然不能大白于天下,不过它一定还在会稽山姒家人的守护范围内。那个地方只有姒家的正统传人才知晓,那也是姒涧苍、姒涧澜,以及我们需要寻找的地方。 让我没想到的是,冬爷把拓印纸送给他们的举动居然是当真的!我还以为他是客气一下,好减轻敌意呢,可二哥小心的把它卷起来,就那么收好放到自己口袋里去了。 冬爷见状,豪迈的就要拱手告辞:“姒小姐已经带回来了,这拓印既然涧苍先生需要,留在会稽山也无妨,只是,我们虽然是张小爷的朋友,但依然都是属于锦夜的人,有自己的规矩。拓印上的内容还没有得到最后的鉴定,我们现在回去复命也不能把它封在档案里。” 二哥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 冬爷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还不算是完成了任务,希望等到当家的回来以后,再次把拓印确认一下,联系我们一次,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的把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不再打扰姒家。” 我听他这意思,好像我们马上就回去等通知,这一趟绍兴之旅就此结束了?这也太简单了吧!拓印就这么拱手让人了,而最关键的玉牒线索我们根本连问都没问呢! “我们山上的姒家地方很小,很少留宿来客。除了这间酒窖,我们连像样的会客室也没有,所以也不方便让各位久驻,一直都没有这种规矩的。老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请各位下山先忙其他事物,如果空闲就到村里找青梅住上一段日子吧!我这边一旦有了老大的消息,会去山下通知她的。” 没想到这个二哥也没有任何要挽留我们的意思,我只好悻悻的背起包,准备返回村里好好的问问冬爷是咋想的了。 剪刀一看我们要走,着急的赶紧跑过来拉住我。我也不想跟她这么愉快的相聚又这么快速的分别。但是剪刀她三哥一个劲儿的抓着她的另一只手,跟我像拔河一样对峙着!看这架势我就知道,剪刀一回来就不可能再被放出去了,除非等到她又一次的离家出走。 “走吧矮子,有空再来喝茶,等她跟张小爷结婚的时候,别说茶了,喜酒都能喝上!”怪人拍拍我的肩,掰开我们俩紧握的手,又偷偷挤了挤眼,示意我先离开这儿。 看到他这个举动,我心里才稍稍放心下来,难道我们队里还有其他的打算? 对了,我想起来,棺材板儿原件就只有一块,放在锦夜那儿特殊处理后存起来了,但是拓印却可以有相同的好多张啊,冬爷只是送出去了一张纸,我们的手里保准还留着一页拓印副本! 我们客客气气的跟一身中药味儿的二哥告辞,可抬手一推那扇草皮门,却推不动了。 “不能让他们离开,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我听到一个陌生、而且非常嘶哑的声音从上头传了过来,这个人应该烟瘾很大,似乎是个多年咽炎患者。 “小叔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二哥眉头皱了一下,摆摆手让我们松开门把。 “小叔”?我记得,当时剪刀跟我们介绍叫山魂的那群队伍的时候,说过个头最高的那个就是他;青梅透露的情报里也说,姒家二哥优柔寡断,但凡遇到重大的事情很难做出判决来,每次都要先询问小叔的意见才行。 那么这个小叔的地位应该是很高的吧! 可是,我所感受到的,正好相反。 我觉得,二哥这个人虽说确实是阴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二十七章 当家人 小王又摸出了那一张由胡教授和Alex共同研究出来的演算纸,细细地琢磨起来;冬爷也悠然自得的玩儿起了他的山羊胡子。 我和怪人好像除了喝茶以外,啥事儿也没得干了。 向四周一张望,在这座山头下隐藏的秘密基地中,是由全木质构造了一个房屋的框架的。由于会稽山上的气候比较潮湿,地下却又几乎见不到阳光,所以在那些木质的边角上顽强的长出了许多的青苔,还有被怪人拨弄了两下,不知道能不能吃的小蘑菇。 我朝黑暗中走了走,这里还有几扇看不清的木门,只不过全是锁起来的,不知道是藏了什么东西还是可以通向其他的地方。门面上蒙着一层雾水潮湿的厉害,在这样的环境下,木头比较容易腐朽,我用手掌抚摸了一下它的新旧程度,觉得这儿少说也得有几百个年头了。 我转了一圈又回来,看到在这个类似于聚义厅的地方,一直焚烧着几柱香,而香炉后头供奉着的,却不是我所以为的大禹雕像。 凑近了一看,那是一块轮廓特别模糊的石头而已。 这块石头背后的那些棱角肯定不是天然形成的,它被人为的开凿过,却没有精细雕琢,似乎是有个石雕师傅拿到这块料子,草草地画上了几笔,想要雕出某个东西但迟迟未动手似的。 我想了想,大禹的妻子是涂山氏,他们的儿子启就是从涂山氏化成的石头里蹦出来的,那么后面供奉的这块石头,是和那段传说有关系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三哥从外头打开锁,跑进来送饭了。 从他丝毫不善于隐藏的表情来看,他的心情很差很差,他的脸颊到耳朵那段距离有些发红,好像是刚刚跟人有过激烈的争吵。 我一看这情形,不禁有些担心起剪刀来:“你妹妹她……还好吗?” “好屁啊好!”三哥说话很冲,“木条都快抽断了……正撅腚躺床上涂药膏呢!” 我一想那个场景,心里就特别的难受:“不至于打得这么厉害吧?她回都回来了,又没惹上什么大事儿!你帮忙拦一下啊!” “你知道什么,家法是我说了算的?尺子在小叔那里,我护着他有什么用?” 小王爷看他对我们这个态度,放下纸笔问道:“你是在怪我们么?不该把她送回来?” 三哥没吱声,等把食盒中的碗筷全都拿出来,才坐在旁边闷闷的说道:“她跑到外面让我们很担心,可她一回来就得挨揍……你说我是该谢谢你们,还是应该怨恨你们呢?我也不知道……” “要我说,就是你们家族太苛刻了!剪刀喜欢谁就嫁给谁呗,反正你们不是决定不让她待在山上了吗,干嘛还是要包办婚姻呢!换做是我,我也离家出走,我才不要嫁给根本不喜欢、甚至认识的人当老婆呢!”我忿忿的替剪刀抱着不平。 “你以为我们想让她这么嫁?那几个姑爷都人家小叔选的,我能插上嘴吗!”三哥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这我就不明白了,按你们姒家的传承来看,老大是当家的,那么也就意味着,权力已经传到了你们这一代了。你小叔是你的父辈,是上一代的人,你二哥都老大不小的了,他干嘛非得往你们这一代来掺合呢?”冬爷分发着碗筷问道,“我看你和你哥哥有点敢怒不敢言的意思,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别让他瞎操心了呢?” “你以为我们不想吗?可是在家里他是族长,说实话,原本这个当家的位置就应该是他的。我爸爸归仙的时候比较早,那个时候我大哥还小着呢!要不是其他几个长辈硬是给了大哥当家的位置,现在守在禹陵里的人就是他了!我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不死心。” 我觉得这样的家族实在是太混乱了,怎么听起来有一种宫廷戏的感觉啊!我以为家庭应该是能够简简单单、和和睦睦的相处,大家相互搀扶着奔向好日子去的,这些谁当家谁不当家的事儿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三哥情绪低落,出去后又把门给锁上了。我扫了一眼面前的那些“好吃好喝好招待”的饭菜,实在是有些失望。 这些和青梅摆出来的美味佳肴相比……不对,是没法相比,这连粗茶淡饭都算不上了,午饭只有一碟青菜,一碟腌竹笋,还有一盆白米饭,唯一有点儿荤腥的,就是一个加了一片白肉的葱花汤而已。 饭菜吃到嘴里,我发现连盐也放得很少,这可真是健康饮食的好榜样啊!我没滋没味儿的随便扒了几口,便解决了战斗。 冬爷他们也难以适应从山珍海味到咸菜配饭的差别,他吃完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向我们接着饭前的话题分析道:“姒家挺有意思,这个家族虽然很古老,但并不庞大,咱们能看出来他们不下山不出村,几乎没收入、消息闭塞还尤其的穷,可他们却在争这个当家人的权威。” “到了现在这个年代了,大家的思想都没有过去那么单纯。你看咱们见识到的这些人,并不是像咱们想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二十八章 鬼路引 揉揉眼睛回回神,我好像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都不知道耗子哥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潜进来的。 “做了个噩梦,还牙痛……”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一圈人讶异的眼神,其实我很想把困惑说出来给他们听,可是我发觉,只有在梦醒的最初几分钟内,我才知道我梦见了什么,等到魂归肉体后,再让我去复述一遍梦中的内容,我是回忆不出来的。 “小孩子嘛,长个牙齿哪有不痛的。”冬爷倒了一杯茶递给我,“再忍忍,等到回北京就带你去看看牙医吧!” “没事没事。” 我摆摆手,想赶紧把这一页翻过去。看牙医有什么用?我的智齿每次只疼那么一小会儿,等我这杯茶喝完就恢复如初了,医生该怎么检查呢?我只是需要林医生的一粒止痛片罢了。 我站起来活动了两下,看到草皮门的缝隙里,还能向内透露进来一些橘黄色的光线,现在应该是下午的四五点钟时间。耗子哥虽然混了进来,但姒家人的晚饭还没有送到,因此在入夜前,我们肯定是不能就这么逃跑的。 “怎么样耗子,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冬爷也给他倒了一杯茶,看来耗子哥也是刚进来不久。 “跟你们分开以后,老子先绕着后山走了一圈,想试试好久不用的寻龙点穴呢,可怎么都不行!先不说大禹那时代信不信风水,这个会稽山脉的地形我都不了解,没法算啊!而且我发现山上有很多景观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咱们路上看的那瀑布、还有一大群鸟窝的那块林子,都是新修建起来,把原先的东西改的乱七八糟,几个比较重要的眼儿都被遮住了,老子算不出来。” 冬爷搓了搓胡子说道:“那张拓印图本来就不完整,只是整个冰棺板盖的一部分而已,咱们也弄不清楚姒家人画图的惯用方法,如果就这么让咱贸然去寻找的话,还不知道咱们在这会稽山上得花费多少时间呢……” “耗子,那些守陵的把我们关在这里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小王爷问道。 “本来老子不想这么快的就和你们会合的,我还想等他们开始找禹陵的时候跟在后头标记一下呢,可是等到老子肚子都快饿扁了,也就光看见那个大高个儿忙的各个房子到处跑,动静闹了不少,但就是没出发呢?老子一直不敢走的太近,冒充走错路的游客往里面冲了一次,哎,可苦了我的小徒弟了,一群人站空地上批斗她,老子差点都没忍住冲上去了!”耗子很气愤的嚷嚷道。 “那就奇怪了,姒家人不是紧赶着想摸到禹陵找老大的吗?还不赶紧试试拓印的真假,耗在家里干什么呢?”我疑惑道,“他们和咱几个不一样,首先在这儿住了那么久,地形非常熟悉,而且姒二哥不是能看懂图上的标记吗,咱们都被困在这儿了,怎么还不直奔主题去呢?” “肯定是起了争执了,咱们就给了姒家一张拓印,他们家却是分裂成两派的。”冬爷思索道。他刚要往下接着说,耗子哥就突然“嘘——”了一声,他的耳朵一动,四下瞅瞅,连忙钻进了那个供奉着奇怪石头的案几后躲起来了。 有烟雾和阴影的遮挡,谁也看不出来哪儿蹲着一个男人。 很快,脚步声急匆匆的传来,门锁再次打开,三哥姒涧澜进来送晚饭了。 我一看他的脸色,比中午那会儿还不如呢! 不过食盒一打开,我们倒是心情开朗了不少,有烧肉! 三哥臭着脸看着我大快朵颐,居然一直没走,他紧攥着拳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在他的心里,正在做出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你再不开口,我们饭就吃完了。”冬爷瞥了他一眼,从怪人的筷子下抢出一片肉来夹给了我,引导他道,“等你从这儿再出去,下回再来找我们就要等到明天了哦?” “我……我想问问,拓印能不能给我一份!”三哥经他这么一激,终于是说话了。 “不是给过你们了吗?”我奇怪道。 “那张在小叔的手里,我拿不过来。”他做也坐不住了,站到我们的饭桌旁说道,“那家伙在山上活的久了,威信也高,以前我们兄弟太软弱,什么都听他的,到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才是家里的重心了!” “无论是他还是你,反正都是要去找禹陵和你大哥的,你跟着他后面一块去,不就一样了嘛!”冬爷不屑的说道,随即他看看三哥的脸色,颇有兴趣的一挑眉,“你……你是想单独去?趁着他还没走,你想要先行一步?” 三哥抿着嘴算是默认了,他四下看了看,抓起小王爷演算用的圆珠笔,把手伸了过来:“你们既然敢让小叔搜你们的包,应该是真的只有一张拓印,但是,那东西在你们的手里放了好久了吧,我不信你们没有一点儿印象,帮我再画一份,不用多精确!” 我放下碗筷,看他一脸坚定的样子,心想这个家伙终于想清楚,要跟小叔反抗到底了吗? “马上就到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二十九章 迷雾 如果不把耳朵完全的贴合在那扇木门上,你是根本听不到门锁在另一侧所发出来的轻微“咔嚓”声的。 耗子哥却视这种寻常障碍为小儿科,没费什么力气,还一边儿和冬爷说笑着,就把门给推开了。 出了这扇门,是一条和想象中差不多的昏暗地道。每间隔几米的距离,就用木头固定住撑起一个框架来,以防止松散的泥土塌陷。 走了几步,我的鼻子里闻到了越来越浓郁的一阵酒香,看来姒家人还真没说谎,这个地方的确是可以用来当做酒窖的。 山上的地势有起有伏,所以地道里的路并不是很长。眼前是一个岔道,每条岔道的尽头都锁着一扇门。耗子可是从这儿进来过的,所以不用我们纠结,他熟门熟路的就走到靠左方的一扇门前操作起来了。 酒香很浓郁,我都怕一杯倒在这儿多呆一会儿又得趴下!看来那些陈年老酒坛就是藏在其他的门扉之后的吧! 但是另一侧的木门后又是些什么呢?我禁不住好奇的走过去,想从那些已经开始腐朽掉渣的门缝中一窥究竟,是姒家的粮食仓库吗? 里面可没开灯,啥都看不清,我摸出手电眯着眼睛扫了一下——好像是白花花的一大片什么东西,门缝太小看不完整。 “别瞄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是老哥,看了会不吉利的。”耗子幽幽的劝了我一句,“里面堆的都是花圈。” 我吓一跳,赶忙从那扇木门前跑开!花圈不是放在坟头或者要送去火化的嘛,存这儿干嘛! 冬爷也一愣:“耗子,你看过了?” “老子头一回进来又不认识路啊,当然得挨个儿的打开看看了!当时把老子也吓了一哆嗦……”耗子说完,突然转了一个话题,他用铁丝在地上歪歪斜斜的写了两个字,问道,“这是什么?” 我伸头一看:“‘景莫’?” “‘姒景莫’?这是谁?”耗子奇怪道,“老子文盲,不太认得字,但是第一个字小剪刀写过我还记得,这个名字是写在花圈上的。” 我想了想,剪刀叫姒涧稻,三哥叫姒涧澜,二哥叫姒涧苍,这么看来,他们应该同属于“涧”字辈,大哥的名字虽然不知道,但也应该是“姒涧X”,而这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姒景莫呢? 这个人是不是死了?如果没死,干嘛要弄出送给他的花圈,如果死了,这花圈怎么还不一块儿烧了呢? 我怎么都想不通,这姒家又不是做殡葬服务这一行的,没必要把花圈搁置在仓库里吧。 我觉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姒景莫”还没有死,但他快要死了,山下到山上不好运输,所以花圈提前准备好,给他留着呢! 门锁已开,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敢把精力都纠结在他们家的花圈上去。 我们能看得到星星点点从树叶间洒落下来的夕阳,时间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了,外面的空气明显的比白天凉爽了许多。 出口通向的这个地方,是完全没有人来看守的。我们顺着小台阶谨慎的一层层往上走,居然是从一个大坑中爬了上来! 四下一看,我们那个草皮门的入口原本就在山头比较隐蔽的一侧,这么七拧八弯的一路折腾过来,这儿都不知道绕到哪个犄角旮旯里来了!反正姒家的那些个小房子是怎么都看不见了。 大家还是小心翼翼的摸索到了几棵大树的后头,整顿行囊观察了一下地势,觉得这边的山头整个就是空了,就连怪人这样动物性比较强的人也没在地上摸索到姒家人走过的痕迹。 耗子挠了挠头说道:“老子是听到小剪刀的哭声跑过来的,到这儿正好看到两个男的带着她从这门里出来,那个年纪大一点儿的家伙看起来挺厉害,老子就没敢露头,等他们走了才出来发现了这坑里有扇门,具体他们是怎么走回姒家去的,老子没看到……” 我一回想,那正是小叔推着剪刀离开,然后三哥又追出去的时候。 “看来这一家子守陵人都是练过的,踪迹隐藏的相当好。”冬爷招招手让怪人别再努力扒拉地上的泥巴了,“这山上潮湿,土地上容易留下鞋印子,他们专门干这一行的,肯定怕有人跟踪在后面导致禹陵被别人发现,估计是走到哪儿都得把脚印习惯性的抹掉的。” 我们虽然得到了自由,但好像就这么迷失了方向了,难道我们还得先下山想想其他的办法吗?还是就这么在山间到处乱窜,直到碰上姒家人? 这个时间段的蚊虫超多,而且它们都飞的很低很低,大家只好把长袖衫又套在了身上。一旦没有了太阳光,气温下降的飞快,但是衣衫和皮肤的粘连程度却变高了。 山上的气氛变得稍微有些奇怪,我们靠着冬爷的指南针,朝着一个方向开始平着行走。我记得那个酒窖中没有斜度特别大的上下坡,那么我们肯定还和草皮门的入口处在山间的同一个高度,这样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三十章 夜行 大家抠了抠鞋底的泥巴,沿着那些紫红色烟雾飘来的西北偏北方向,一路斗志昂扬的追溯了过去。 我们原本以为希望就在前方,可是十多分钟过去,依然没找到焚香的大炉子。 这山路也太长了吧,从酒窖里逃出来以后,我觉得我们都快绕着山头走了两大圈了,但始终没看到姒家的那些竹屋,或者任何一个人的踪迹。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在雾气没升腾起来之前先下山观察观察呢! 那些紫红色烟雾,虽然刚开始是越追踪越浓郁的,好像让我们找到了它的根源,但是再多走几步,它居然又渐渐的消散去了!我们似乎陷入了一个循环中:跟着烟雾走,就必须回头,跟着指南方向走,就始终在绕山路。 小王爷一路上检查了好几次冬爷的手表,那上头的指南针又没被摔过,不可能坏啊! 冬爷让我们全牵着一条绳子又走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这回是真迷路了,咱们从出来以后就一直没走到正道上去!” 冬爷说,这是对禹陵的多重保护:首先没人可以跟踪到姒家人的行踪,其次这夜间的山雾会夺去山外人的视野,那阵紫红色的烟雾不是焚香,而是误导人们原地打转的设施,而且,就连我们所走的山路也是被动过了手脚的。 即使我们以为跟着指南针的西北偏北前进就能直线出去,但是这座山头的路面起伏、还有树木的排列方式都有些类似于霸王宝藏里那条走廊上的长明灯和怪坡,它们一旦形成了特定的排列规律,就会干扰人们的视线,形成天然的迷魂法阵了。 当夜间起了雾以后,我们就失去了其他参照物,只能看着眼前脚下大约100米的距离闷头前进,我们心里是想直线朝北的,可是双脚和脚下的路却已经歪到了东边儿去了! 青梅姐说过之前有一拨开发商上山,想找姒家商谈一下禹陵的开发呢,结果差点就再也出不了山了!目前看来,他们所遇到的和我们是同一种情况吧! 这才刚刚入夜,雾气不等上几个小时肯定是散不去的。海拔高的地方温差很大,我们满身湿漉漉的衣衫这会儿贴合在皮肤上变得冰凉冰凉,我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小王爷条件反射的说了声“一百岁”,就好像二毛子还在我们的队伍里似的。 大家沉默了几分钟,耗子哥才随便讲了个一点儿也不好笑的段子,把他落寞的神情掩盖了过去。 山上有很多乌鸦,它们渗人的叫声惹得我心里又烦又怕,毕竟我们的目的不怎么光荣,虽然口头上说是为了落实那块造化玉牒,但说白了,我们要完成这个任务的第一步就是去刨开大禹的坟子! 这山是人家的地盘,他不会是在生我们的气吧……青梅姐还说他是神呢…… 我们不再依靠指南针前进了,耗子把腰间的绳索交给我们牵着,他先跑出去20米,再栓上怪人,我们把一条绳子就这样分成了三点两段,等到两段可以形成一条差不多的直线时,我们后面的几个才先跟上怪人,然后与开路先锋汇合。 走了几段这样真正的直线,我们都深入一米多高的杂草从中去了!外面的山路果然是在绕弧线指向别处的。我的个头就比杂草们高出二三十公分来,只得特别费力的边向两边扒拉、边捂着脖子前进,那些毛糙的草尖擦着小王爷的胳膊肘就掠过去了,到了我这儿,它们却扎的我脖子痒的要死! “有戏,小六一说的灯光来了!” 耗子哥在前方吼了一嗓子,抬头一看,在紫红色的朦胧中,果然是有一点橙黄色透露了出来! “快走,看样子就差5分钟就能到了!” 耗子急切的就要扑过去,可绳头被冬爷一把拉住了:“那灯光不是姒家的。” “怎么不是?” “他们那小破房子,灯光需要你抬头才能看到吗?” 我一回想,姒家那块地儿,是没有竖立路灯的,而他们的房子根本达不到不远处那个橙黄色亮点的高度! “不是姒家的灯,那会是什么?”耗子依然想要赶过去看个究竟,“反正有灯就有人的吧……谁都好,先让老子确认一下咱们是不是还活着吧!” 他说着,还是继续往前走了,我们把手中的绳子放松了一些,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的模糊起来—— “我操!操!拉老子回去!” 只听得一阵碎石滚落的声音,耗子大骂了一声,绳索立马被绷得紧紧的,差点把冬爷都给拽趴下! 我们赶忙稳住绳子向后拉扯,这时我看到,在那点灯光旁边三米左右,居然又亮起了一片橙黄色! 耗子的小腿上被石头和树枝划开了一道小口子,他胡乱抹了一把,破口大骂道:“我操,这是他妈怎么回事,前头是个悬崖!” 悬崖?那悬崖的上空怎么能出现灯光?! “什么都看不见,老子光顾着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三十一章 第二座大山 我拉过冬爷的手腕盯着表盘,想把月光出现在会稽山的时刻演算出来。我心里特后悔上学那会儿怎么没混个课代表当当,我记得高中地理专门有一个章节在解释月相的变化呢! 高中时代的学科又多又杂,当时觉得那些完全是教育部在为难我们,现在实际应用起来,我才知道在保密人的队伍里,那会儿积累的知识是多么的重要!如果我在休学前就成为了学霸,那现在无论是天文地理还是什么光学抛物线的,我就能顶替半个眼镜兄了! 阴历十五十六,满月是通宵可见的,它会和太阳交替着出现在天空。那么它们的运行轨迹就应该是:太阳西沉、月亮东升、月亮西沉、太阳东升。 现在太阳在好几个时辰前就西沉了,月亮已经从东方升起,根据冬爷指南针上的方向,我可以推算出来:上半夜,满月会出现在东方天空和那条小河的另一端,要等到中后夜,它开始移动向西边移动,当到达了会稽山方位的时候,我们这里才有可能透过来一丝月光。 从表盘上的指针来看,现在距离昨夜能够出现圆月、灯火、紫烟那个景象的时间,还剩下两个小时! 我们能在这么紧迫的时间里,找到姒涧澜可能会现身的地方吗? 冬爷看了看四面八方闪闪烁烁的橙黄色光点,狠狠的吸了一口略有些受潮的香烟,命令道:“走起!不管怎么着,原地等,百分之百是没进展的,就算是海市蜃楼,这山上也总得有几个实际存在的破灯本源才是!就算今晚赶不上老三了,也得到姒家去,等他回来咱们才能第一个遇到他!” 他抓过耗子哥手中的电筒,开到了强光,朝着悬崖上方照射了一下—— 经过这道光芒的干涉,周围橙黄光点可就黯然失色了,如果是真正的灯光,可不会因此而自动调节亮度。 我们全都掏出了背包中的手电来,腰间系着绳索,开始直线向上方攀爬—— 高处树木少,月光会比较充足,而且橙黄色的海市蜃楼只在同一个方向出现,悬崖之下不可能有灯火,所以能够映照在那个悬空角度的灯光只可能处在上方了。 这边的路径完全没有被开辟过的迹象,又陡又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里的碎石特别多,稍微一活动就“叮叮当当”一阵子脆响,垂直朝上必须得小心再小心。 我正想着怎么才能把手电别在衣服上,好空出两只手来攀爬呢,突然听到“哒哒”一阵奇特的小幅度高频率脚步声,然后一道黑影就蹿到了我旁边来了! 我吓的猛一拉扯绳子,怪人在后面眼疾手快的护了我一下,那个影子算是蹭到了他的肩膀,然后一个跳跃冲到了最前方的耗子哥跟前! 从这个动作来判断,我就知道那是个身手特别矫健的大家伙!当它掠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像是放置了很久的那种老毛毯。 耗子哥也“我操”一声赶忙往旁边儿躲,小王爷头上戴着倒三角内裤头灯,他一抬头光线打过去,我就看到了一只—— 咩咩?大羊? 我诧异的揉了揉眼睛,没错,就是一只长毛大山羊! 它从这山林中蹿了出来,两三步就跃过我们的队伍,昂首挺胸的站在耗子哥斜前方了! “山羊是生活在山上的?”怪人扶我站稳,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毫不畏惧人类的生灵,“还会瞪人,欠吃啊?” “那玩意是羊嘛……”小王爷的头灯直照的它眼睛都在反光,“和咱们见过的山羊到不怎么像。” 我眯起眼睛好好的观察了一下这个不速之客,它的体型是一般山羊的两倍,两根羊角真叫一个威武雄壮啊,也没有打弯也没有分叉,笔直笔直的竖立在脑袋上,简直可以当做农用叉子刨地了!它身上的毛超级长,最底下一层都耷拉到地上去、沾满了脏兮兮的泥浆。它的脸更是奇怪,眼睛以下全是和身上类似的超级长毛,像是戴上了京剧中老生的假胡子,鼻子嘴巴全都看不见了! 这只大羊瞪了我们一会儿,潇洒的长毛一甩,转身就冲进我们看不见也追不上的迷雾中去了,留下手脚变得特别不利索的我们几个面面相觑。 “那是啥玩意儿?我怎么没听说过浙江产这种动物啊……”冬爷显然也被大羊的眼神镇住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继续向上攀爬。 “不对啊冬爷,那怎么看都不像山羊,咱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野生稀有物种了?!”小王爷提高音调,好像挺兴奋的。 虽然很奇怪,但这只羊的出现真是让我安心不少,我多少还有些迷信的思想,原本还想象着是不是我们队里的人误闯进了一个无人时空中呢,看到这只羊,好歹我还能确认自己是在人间的,它刚才瞪着我们,倒让我挺有存在感的 “我操!冬爷!不仅发现了新物种,还发了财!” 耗子哥刚向上两三米,又是嗷的一嗓子吓得我猛一哆嗦:“什、什么财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三十二章 洵山羊患 我们特后悔昨天在禹村的时候,没把青梅姐忽悠进队伍里,我们队伍中唯一的浙江人林医生还不知道是死是活,谁能跟我们说说脚下这个奇怪的山头是哪里啊! “哒哒”的小碎步声再次响起,我们循着声音看过去,怪人遥手一指,我看到刚刚才见过面的那只大羊居然在爬树! 它助跑了五六米,然后又是纵身一跃,速度很快的就蹿到了松针覆盖的枝条上去了!它很大,体重将可怜的树枝几乎要压弯!它完全不顾我们多么担心它会掉下来摔死,还是坚持着向上撺掇,直到浓雾将它的身形彻底覆盖,我们就算跑到树下也看不见那只拉风的大羊了。 “这他妈是什么物种啊!高山野山羊?可是这长毛和羊角不对劲啊……本王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小王爷拍着脑袋,恨不得也跟着爬上树去! 这个大光头可是从小看着各种科教片还有科学画报长大的,要论这类的知识,队里他排第一,如果连他都叫不出来那只大羊的名字,我们更是毫无头绪。 怪人使劲晃悠了两下树干:“它是爬到树上去吃松叶了?” 我想象着大羊踩在树梢上进食的画面,觉得特别喜感,它的胡须那么那么长呢,乍一看上去简直像没有嘴巴似的! 我咧嘴刚想笑,突然领悟到了什么,我看了看耗子哥手中的那块原玉,特激动的宣布道:“洵山!这里不是会稽,是洵山!” 大家把目光都转向了我,我晃了晃手里的石头解释道:“《山海经》里有记载过,会稽山以东,有一座大山盛产金玉,洵水就发源至此,而且山间栖息着一种兽类叫做‘羊患’,传说它‘其状如羊而无口,不可杀也’,这座山就叫做‘洵山’!” “你是说咱们从会稽主峰迷了路,一直绕道了会稽山脉的洵山?”冬爷搓了搓他的小山羊胡,“难怪一路的景象都不对啊……” 我接着分析道:“灯光是海市蜃楼,那紫烟也有可能是假的,咱们明明是跟着烟雾越走越浓的,怎么可能在就要到达源头的时候什么也没发生就又逐渐变淡了?这不科学啊!看来是雾气把会稽山上的景象给照搬过来,映照在这里,才误导了我们!” “可洵山是个啥?老子从来没听说过。”耗子哥向我比了个大拇指,又疑问道。 “大概被‘会稽’的盛名掩盖了,哪个城市还没有一两座叫不出名的小山来。”小王爷说道,“六一说的这个山名是千百年前的名字,到现在沧海桑田的不知道改叫其他的什么了吧。先别管这些,咱们的重点是禹陵,禹陵!既然迷路了,那还不赶紧回头啊!” 我又看了看冬爷的手表,为难的说道:“咱们花费了那么久的时间才绕到了洵山,现在在绕回去,估计是什么也赶不上了,再说能不能找到回头路还不一定呢……” “意思就是今晚废了?”耗子哥懊恼的一拳打在树干上,“早知道这样,老子当时应该先别急着开门,先看清姒家人离开的路线才是啊!” “行了行了,后悔有什么用,再说这情况谁能想到!还是别吵吵了。”冬爷摆摆手,抬头看了一眼上空说道,“试试看这树能不能爬上去,看样子挺高的,也许树顶视野还能开阔些!” “我来吧,不知道那只小肥羊还在不在!”怪人放下背包,搓搓手,跟一只灵巧的猴子似的便跳上去了。 我正在担心大羊加怪人的重量会不会把树枝折断呢,上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咩咩”的听起来很奇怪的叫声—— “咩~咩咩~别冲动啊!咩~快过来!” 怪人似乎在试图跟那只“羊患”对话,松针纷纷扬扬的掉落下来一大片,上头好像发生了什么冲突。 我觉得自己这点体重应该不会让树木受影响的,便活动了一下筋骨,顺着树杈也跟着爬了上去—— 这树比想象中要高的多了,而且越往上,松针越是茂密繁盛。这边林子里的树枝在浓雾之中相互铺开,交叠在一起,简直就要形成了一张绿色的空中魔毯! “朝闻道?你干嘛呢?” 我的位置已经很高了,朝下一看,冬爷他们都变得很模糊,只有耗子哥的手电筒在朝上给我照明着。我似乎处在了最浓的一层雾气中,头顶黑压压的像一团即将打出雷电的浓缩乌云,看的我心里是一阵打怵啊! “矮子你也上来了?快快快,帮我拉住这只寻死觅活的羊!” 我听到他的声音就在头顶,心里舒服了许多,赶忙加紧了树干,一狠心把脑袋探入了乌云之中—— 豁然开朗! 我的眼前和心中都是猛的亮堂了起来,果然像冬爷所预料的那样,树顶的视野比山间开阔了许多许多! 而且,我们所期盼的那轮大圆月几乎就悬在了触手可及的怪人脑后! 月亮从东往西移动,这座洵山在会稽的东边,月光到达这里的时间当然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三十三章 山岩之上 爬到树梢放风的任务已经完成,我拍拍怪人准备回到地面上去,而他却不时的回头看看那个悬崖的位置,好像还在盼望着羊患能再跳回来。 我想了想,安慰他道:“你就放心吧,它长的那么大,在这山上已经生活了很多年了,肯定熟悉路况,而且刚才那种动物是死不了的。” “为什么?” “因为《山海经》上说它是‘其状如羊而无口,不可杀也’!” 我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愣了,古人对于羊患的描述,第一句还勉强可以理解,它的外形就是一只长相奇特的山羊,说它没有嘴巴这不可能,没嘴巴怎么进食呢?应该是它的长毛胡须太长,把嘴巴都给遮挡住了,所以看起来像是没有嘴巴一样。 而这个“不可杀也”怎么解释呢?是不可以去杀死它,还是像我安慰怪人的意思一样,它是不能够被杀死的。 “不死羊?”怪人来了点兴趣,“我不信,如果把它捉住吃掉,它还会长出新肉来吗?” “这……”我被他问的无言以对,如果羊患真像他所说的有再生功能,那这羊绝对是饿货必备的神兽啊! 冬爷担心我们俩的安危,晃动树枝让我们赶紧下去,我很自然的拉起怪人手要走,一触碰到他,他也很自然的攥紧了手心。虽然这种身体上的接触是我们队里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我的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一和他独处,我脑子里就会想的比较多,害的他一个劲儿的问我“有什么好笑的?” 返回树下,我把所看到的的情况一汇报,几个人就不再满脸迷茫了,喝了两口水便重新抖擞精神,向着那道陌生光束的方位再次出发! 山林间总算是也渗透进来几丝微弱的月光了,我们还摸不准那道光束的发出者是哪一派的人物,怕把他再吓跑,所以也没敢让耗子打开探照灯,只用了一支和他相似的强光手电照明前路。 我心里隐隐的觉得,这个人不像是洵山的山林巡逻员,不管是谁,在这样的大雾中进山都太过危险了,而且这儿湿度大的都快能洗澡了,不存在山林起火的危险隐患吧! 我们心里最希望遇见的那个人是姒涧澜,洵山也属于会稽山脉,会不会那张拓印地图也包涵了这边呢?可是这里的月光太难得了,入夜那么久的时间过去,他早就借着会稽山的月光走到鬼路引的指示里去了吧! 今夜出动的姒家人有两拨,那个有些蹊跷的小叔也在山里到处奔波着,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只有一张拓印,我倒觉得他蹿到洵山来的机会才比较大。 如果和他碰了面,我们可就尴尬了,是他把我们锁起来的,就算找到了他,他也不会带着我们一块儿去找禹陵的。 有草丛的土地上很粘,有碎石的土地上很滑,这座山反正是怎么走都很吃力。我们队里的人,包括我,也算的上是有经验的探险员了,这要是让一个普通旅客进山,早就摔的半死不活的了!这大概也是这个地方人迹罕至,没人来开发的原因之一吧。 松林距离目的地的路程,也就大概十来分钟,我们即使这样拼了命的赶路,对方也不可能在这段时间里保持着原地不动的等着我们。 大家停下脚步来关上电筒,四周果然是没有那道光束了。 我们静静的等了几分钟,没有任何一丝一毫附近的脚步声、碎石声、树枝折断声,他已经走开了。 但是,一定不远!因为这一块地域,突出来许多超大块的山岩,比我们攀爬的那些还要大上一倍多,基本就等同于死路了,从这个地方离开需要手脚并用的艰难攀爬,我所看到的那束光一定是他用手电朝上想照亮山岩的高度时开启的。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就算这个人没走远,但路障都是相同的,我们追过去的速度也不得不放慢了。 这儿的地势比松针林还要高,我觉得这里应该已经到达山顶了,再加上这些不知道怎么突然长出来的超级巨石,我摇摇晃晃的站上去,简直感觉这是我人生中海拔最高的一次! 越往前进,山岩越高,特别奇怪!它们真是天然形成的吗?我站在下面几乎就把它当做堡垒或者石墙了! 往这边行进到底有什么好处呢?如果换做是我的话,不管是正常走路还是迷路,我自然在看到第一块山岩的时候就会绕道走了。 除非这个地方是我的目的地! 我正疑惑着,耗子哥突然半蹲在上方朝下悄声说了一句:“冬爷,哥几个,有戏……” 我心头一动:那手电光的主人找到了? 我们都不敢大声嚷嚷,只好悄无声息的往上方努力攀爬,可耗子始终保持着半蹲的架势,头也低着,不仅不接应我们,还用脚踩了一下怪人搭上顶点的手,示意他退下去。 到底看到了什么啊! 我心痒的难受,看到耗子哥很柔软的把双脚送下来,随便找了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三十四章 石刻和凶局 我激动的直想嚷嚷,就在这时,那尊我们以为姒涧澜变身而成的石像晃动了一下,他还是活人! 我们赶忙把头低下来,从山岩上轻手轻脚的跳下去。都已经偷窥到了鬼路,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不太好吧…… 听动静,姒涧澜是真的活过来了,他长呼了一口气,喝了点水,然后从上面跳了下去,往鬼路上跑远了。 “冬爷,干脆咱们露面挑明了算了,他还太嫩,干不过咱们!”耗子哥急切的说道,“那条路也不一定就能到禹陵,下回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啊!” 怪人动作很快的又返回山岩上瞄了两眼,向我们汇报道:“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没留下任何脚印,追是肯定追不上的,要拉他入伙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喊他一声!” “别喊。”冬爷思忖着什么把他拉了下来,“不对劲,这山里不止只有姒涧澜一人,情况不明的话还是别和他一起走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些毛毛的,问道:“你是说除了咱们、姒涧澜,洵山上还有其他的人存在吗?怎么可能!” 冬爷掏出口袋里的电筒来,向我们比划道:“你看,这是强光手电,这儿有一个叫做‘光杯’的部件,是控制灯光聚光效果的,咱们的这种是光面光杯,适合户外使用,亮度高,照明范围远。” 他又指了指天空说道:“刚才的雾气那么重,小幺妹你确定看到了一束光是吧?” 我点点头奇怪道:“当然啊,不然这条路我是怎么带你们找过来的?”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了,你们应该能够感觉出来,姒家的一切都很陈旧,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他们使用的东西,都是老古董了。所以刚才那个姒涧澜,他背着帆布包,带着老式的铁皮电筒,咱们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冬爷分析道,“幺妹儿年龄小,可能对那种电筒不熟悉,其他咱几个老爷们儿应该都用过,它是装电池的,光线发黄还很暗,在家修个电路、出门逮个蛐蛐儿还差不多,跟咱们的专业手电不能比,你说这光线能穿过雾气吗?” 我想了想,那种老式手电我老爹倒是在家里留了一个坏的给我,外面都是一圈一圈的螺纹,又沉又重,怎么想它也达不到我们口袋里这种强光手电的效果啊! 所以当时我看到的那道光芒,不是姒涧澜发出的! 大家一下子警惕起来,真正的光源到底在谁的手里?他现在在哪里? 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必须弄明白,他和姒涧澜到达这里的先后顺序: 如果是姒涧澜先到,那么电筒的主人在此刻也应该和我们一样躲在了某块山岩之后,他同样看到了鬼路。如果姒涧澜等待月光只用了五六分钟的时间,那么光束出现这儿就是个巧合,那个人路过山岩以后,应该已经走远了。 鉴于这个地点的特殊性,我们不敢大意,趴在山岩边缘等了好大一会儿,但始终没有看到其他人走出去,追上那条鬼路。 怪人、小王爷和耗子弯着腰,从三个方向包抄到外面去,但每一块山岩后面都是空的,刚才在这儿的确只有姒涧澜一个人! 我们的安心和不安各占一半,好在鬼路没被其他人看见,可明知这山中还有一个人,却不知道他是谁的感觉真是让人焦躁。 “走吧,就算老三没有脚印,但他肯定是沿着鬼路走的,咱们拉开距离远远的跟在后头就好。”冬爷拍拍手,召集山岩后的大家赶快集合。 怪人和耗子由于亲眼见证了鬼路引的神奇,表情都很兴奋,山岩很难攀爬,我们等了两分钟,小王爷居然还没爬过来。 “王爷,你到底是老了啊。”冬爷嘲笑道,“这趟回去还是得多申请点儿项目资金,给您配备个盲人按摩师……” “小王爷,你卡住了吗?”怪人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也跟着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没有任何摩擦的动静。 我心头一沉,出事了! 大家赶紧就往他刚才负责的方向奔过去,可到处都是空的,小王爷就好像也变成了一块山岩,连他的电筒、腰包、鞋印,什么都没留下,就在我们的身边没了?! 他是锦夜的老人,他虽然平时也爱开玩笑,但是他能分得出孰轻孰重,这种时候,他才不可能故意躲起来吓唬我们呢,他是真的消失了! “我操我操……几分钟的事儿啊!人呢?”耗子不信邪,爬到刚才姒涧澜所站立的那块山岩上,四下张望着,“这他妈真是活见鬼了,根本不可能的事儿啊!” 我都是让这一路惊吓害的,现在一听到“鬼”这个字眼,就浑身发凉:“该不会刚才那是什么祭祀仪式吧,看到鬼路就要牺牲一个活人?” “那也没有这么重口的鬼会带走一个秃头大老爷们儿啊!”耗子啐道,“难道这裸露在外面的大山上还有什么机关秘术不成?”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三十五章 踏上鬼路 耗子哥的这个口诀既不是古文也不是大白话,听起来怪别扭的,尤其是“螟蛉”这两个字从自诩为“标准文盲”的耗子哥口中说出来,我还真是不太习惯。 螟蛉这个东西,我是从《诗经》里“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这一句中见到过的,所以“螟蛉”一般都用来比喻义子。 而前面那几句,听起来都是一些很不好的预言,我听着似乎都能跟姒家的情况对上号,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中招”了吧! “青龙钻怀长子凶,终朝气斗不平融。若是外砂来入内,定招异姓作螟蛉。”冬爷重复了一遍,思索道,“青龙钻怀是凶穴,看现在的情况他们家里的确是不平和的,那个‘长子’,指的是姒家老大吧?” 耗子耸耸肩,他说自己虽然能看风水格局,可是主要还是奔着刨古董这个目的才学的,算命啦讲命理什么,到不怎么在行。 这可真是让我们为难,弄丢了一个队员,看见了不认识的字母,解不出凶局的意义,我们还能干点啥呢? 再这么等下去,姒涧澜都该走完鬼路了,我们和他拉开的间距已经足够,冬爷便狠了狠心,让我们先别把精力都耗在小王爷的事情上,有什么脑子里转不开的弯儿,也得边赶路边思考。 队员的人数从五个变成了四个,我们时不时的就前后转头看看彼此,以确认没有第二个平白无故消失的队员。 “耗子,‘外砂’指的是什么?” 怪人在我身后发问道,他脑子里还在纠结山岩布成的那个凶局。他从鞋底抠了一块泥巴,紧跑几步赶上前面的开路先锋,把泥巴交到了他的手里说道:“你看,这是洵山的泥巴,我的包上还粘了一块儿会稽的砂土,它们是不是有所区别?我要是弄点东北黑土来倒进那个‘青龙钻怀’里去,是不是就算是‘外砂入内’了?” 耗子哥白了他一眼,摆摆手让他赶紧带着泥巴滚回队尾去,他满无奈的反问道:“谁说‘砂’就非得是砂土啊,它还有其他的意思呢!老子会寻龙点穴,难道就是点你的穴道?” 我和怪人一样,对这方面是一无所知,刚才在他发问的时候,其实我也在想把海边的沙子埋到凶穴里,会不会就应了青龙钻怀呢! 冬爷向我们解释道:“在地理风水学中,涉及的领域比咱们想象的到多得多,化繁为简就是五个字:龙、穴、砂、水、向,那个所谓的砂应该不只是砂土砂石,和地理格局还得有些关系。” “没错,这些个玩意,复杂着呢!寻龙、点穴、查砂、观水、立向,老子能用的到的基本前俩就够了,后头的那些还得问老子的师傅去!”耗子指了指旁边的一座小土丘说道,“看见没,这也可以叫‘砂’!”他又遥手指向了雾气中,“那边儿看不见的会稽山也可以叫做‘砂’,砂也分凶吉,砂也得仔细判别,高一寸为砂,低一寸就为水了!总之呢,复杂着呐……” 耗子一番话说的我都快晕死了,这风水大师算命先生果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的!我刚忙打住道:“王大师咱们时间紧迫,赶紧说重点吧,总之不管砂具体指代什么,那个青龙钻怀的意思是如果有外砂进来,那么这家人就会出现一个异姓的家族成员吗?” “说实话,老子还真不清楚,因为那个‘螟蛉’是什么,老子根本就没听懂过……”耗子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螟蛉之子’不就是义子的意思吗?我觉得这个青龙钻怀好奇怪,似乎条条都能对应到姒家人身上来!”我发表自己的见解道,“你看,第一句就说‘长子凶’,而现在姒家的情况就是姒老大失踪了,而老二老三又在和小叔对着干,这就是第二句的家庭矛盾。然后这儿有了一个假设,如果所谓的‘外砂’入内了,那么姒家就会收留一个异姓作为义子,这一句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好像是最严重的一句!” 耗子哥回头朝我点了点,赞同道:“青龙朝向的确是对着会稽山的。” 冬爷也看看我,等着我接下来的解释,我想了想说道:“对于姒家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卫禹陵、延续家族了,咱们剪刀嘴里的重男轻女,青梅姐所说的严厉的血脉划分制度,目的就是保护好姒姓能在四千年后继续延续下去。想想姒家对正统传人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吧,他们怎么可能会收留一个外姓的人来当义子?” “除非……除非正统的姒家传人死绝了?”怪人在后面帮我补充了一句。 “好家伙,这么毒啊,小六一我看你很有摆摊吓唬人的潜质啊!”耗子哥向后比了个大拇指。 冬爷先是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局显然是针对姒家的,不知道设局的这个人到底是对禹陵守护人有多狠的深仇大恨啊……我所想不通的是,既然姒涧澜能从会稽摸到这边来,那他们之前就没发现这儿被布了个凶局?还是说他们比咱们还相信科学,压根儿不吃这一套呢?” 他提出的问题我们没人能解答,我觉得最不能理解的事情,是石头上铭刻的那些字母。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三十六章 悬崖 两个人消失在视野中之后,我觉得悬崖边的气温比我们从酒窖出来那会儿,要低了大约五六度。 我拉开冬爷的背包,翻出了怪人所说的那件御寒的衣服——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那件红黑相间、掉色严重、略有些开线的土鳖牌冲锋衣…… 我笑了笑裹上衣服,发抖的情况倒的确是一下子好了许多。冬爷目不转睛的守着两条拴在大树上不断下滑的绳索,时间过去了五分钟,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 我硬逼着自己耐心的等待一会儿,其实我所等待的对象在悬崖前和悬崖后都有,我还在盼望着消失的小王爷能突然从树丛旁蹦出来呢! 那片山岩体积那么的巨大,三个小王爷的身影藏在后面,我们也看不到。他在那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究竟是遇到了什么呢? 我的感觉告诉我,这一定是跟山岩身上刻着的那些字母有关系! 没有这么巧的,他一路上都在研究的东西,突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说他的失踪与此无关,我可不信! 奇怪的缩写字母,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首先,微型相机和羊皮纸笔记来自于小匣子;小匣子来自于红十字皮箱;红十字皮箱来自于北极深海中,曾经闯入的一支二战时期探险队。 那些人都是老外,所以胡教授和大明星破译出来的东西都是我们看不懂的鸟语,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理解。可这种写着鸟语的碑文会出现在中国的一座古山,可就有些诡异了。 在之前,我们就已经猜测过,留下红十字皮箱的那支探险队,并不是因为战争而误入其中的。因为,他们的盒子里有一枚专门切割冰版的钻戒,他们的医疗包里还有队医不常用、而在北极能救命的纳洛芬,所以他们一定是在进入前就对北极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的,他们应该是为了获取更新更准确的情报,才故意进入了海底的冰山中。 目前我们可以得知的是,小匣子中的内容从一开始就和北极的秘密有关,而我们在离开那片海洋的时候,又发现了冰棺上的一块线索指向了姒家禹陵。 紧接着,在大禹的后代守护的这座会稽山之东,有一座相连的山麓上,被布下了指向姒家的凶局,而凶局之中的一块石头上,居然刻着那支外国考察队的相机里出现过的字句。 线索就这么首尾相接到了一起,乍一看我们是找不到缺口下手突破的,可好在锦夜的高端人才伸出了援手。 我记得,大明星那封邮件给出来的破译是这样写的,前面都是什么奉献啊先祖啊之类的悼词,中间夹杂了一个看不清的符号或者名字。 在胡教授洗出来的照片上,那个符号或者名字的东西,是由两个部分构成的,其中一个恰好是我们都非常熟悉的“圆圈加俩三角”! 如果说,那个符号所代表的就是东王公,而大禹当过一位代理东王公,那么我们的入手点就要从这儿切入了。 我们都知道每一位东王公、即使是人类的代理东王公,都是要最后埋葬在北极深海中的冰棺森林里去的。因此,照片上的东西是类似于纪念碑的石碑,它肯定不属于东王公。 那么就能推测:石碑比较接地气儿,它属于人类所有,而上面又刻上了代表东王公的符号,那这就要牵扯到人类与神明间的关系了。我在想,那段的碑文的意思,会不会在说把人类奉献给神灵呢?毕竟在一些人的眼睛里,东王公就是神! 羊皮纸上的东西可以随时由探险队书写,可是能被微型相机拍摄到,那就说明真的有竖着石碑的这个地方存在过。 哪个探险队都不会带着一卷使用过的胶卷出发的,所以相机中的那张照片没有提前拍摄过,我们所见的那张,至少是他们来到了北极这个地区以后,才看在眼中、记录在相机里的。 北极这个矗立着石碑的地方,我们显然是没有见到过,但是从这种极其信奉东王公,就连死后的灵魂都要奉献出去的崇拜关系来看,我总觉得,那石碑应该是属于北极的古老部落阿日族。 小王爷专门给我解释过,所谓的纪念碑和坟墓的不同就在于:一个类似于衣冠冢,地下没有真的埋了死人,而另一个是确确实实的尸体就藏在下方的。 地面上那些阿日族人死去以后会埋在哪里我们无从得知,但是他们族里生活在地下的那一帮巫师兼监工,可都是假死以后被推下融化中的冰河里,是要进入禁地洞穴中冰封起来的。 也许碑文的意思,就是要把巫师们的一生都奉献给神明——肉体送去干活儿,灵魂也得归属东王公,这才是阿日族人脑子里那些奇怪又执着的念头。 我觉得自己的这一套想法还是比较靠谱的。小王爷跟我们共同经历了北极的生死离别和喜怒哀乐,我所能想到的东西,他那个不长毛的脑袋也一定会想到的。 当他站在山岩的后面,看到了一个青龙钻怀的凶局中出现了阿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三十七章 落单的软脚虾 我逼迫着自己转移注意力,想管住自己那颗想象力过于丰富的大脑。 在这深山老林里、万籁俱静中、四千年前的古老陵墓之上,只有我孤零零一个突然无依无靠了的女孩呆站在黑暗的悬崖前,我泪腺又足够发达,只能可怜兮兮的双眼噙着泪花蹲在地上,求神拜佛的希望大哥们快快爬上来带我走。 从悬崖口中不断涌上来一股潮湿寒冷的特殊味道,我觉得洵山上大雾的成因中有一部分大概和这悬崖里的气候影响有关。 一动不动的蹲了好半天,雾气都刮擦的我脸上的绒毛变得湿哒哒的,我自己都分不清我是不是真的哭了出来。 悬崖上既没有听到冬爷的呼喊,也没有看到他的灯语闪烁,一切那么安静那么平和,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冬爷在临走前如此不放心的嘱咐我,相信他自己也预感到这是一次有去无回的下降,他紧随着小王爷、耗子、怪人的步伐,果然也从队里消失了。 这个说法是相互的,也许在他看来,是我消失了才对。 总之树杈上拴着三个人的三条绳索,它们全都静止了。我不得不坚强起来、独立起来,为我接下来的行动作出决定。 就像冬爷所说,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只是因为队里的大家都照顾我宠着我,才让我自己也有了“还没长大”的这个错觉,现在的我就算撒娇撒泼的打滚痛哭,也不会有人来安慰的。 我深呼吸几口站了起来,其实我在北极蓬莱也没这么脆弱过,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座山的恐惧简直就像天上的雾气一样,看似在渐渐消退,可不知道哪会儿又飘过来更浓郁的一团。 我掉队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冬爷给我的建议,是“天亮以前不要乱跑”,“看到闪烁的灯语就绝对不要下去”。而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好久的时间,灯语从始至终就没有出现过,我是应该保持当前的安全状况,继续傻等在这儿吗? 对于悬崖下的一切我都是未知的,算起来,除了我的队友之外,姒涧澜也在下面,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碰面?我们队里的人不会没有原因的就把我扔在这里,所以他们的逐次消失一定是遇到了某些特殊情况,这些情况可能是危险的。 如果我只是在这里等候,会不会错失了营救他们的机会呢? 可冬爷的那套想法是对的,留一个人在外头,总是有一丝希望的,一旦全军覆没,大家就都没救了。但我的身手有限,我知道就算我一副好心跳下悬崖,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是更糟糕的情况。 我回忆着林医生那张波澜不惊的冰山脸,想在此刻向他一样冷静下来。我的理智必须得打败好奇心,我控制住脚步向后倒退了两步,尽量远离装着绳索的背包,远离吞掉了队友们的悬崖口。 即使等到天亮我也不会丢下他们独自跑路的,想要拯救他们,我一个人肯定不够,我得找到帮手! 我硬着头皮往黑暗中试探了十来米,我必须得边走边思考才行,一旦行动起来可就没机会去害怕了呀!同时我也没忘记给脚边的杂草打个结扣标记一下,以防再走回头路。 这里是人生地不熟的会稽山脉,这里属于绍兴而不是北京,锦夜远在千里之外,那么我如果要找后援的话,最快最近的只有山下禹村的青梅姐了! 就算她一个姒家旁支的弱女子上不了山,但从她那儿我也能找到小王爷的手机,跟老板娘他们联系上,或者,我找一个巡山员、一个导游什么的帮我弄一份这里的详细地图来,怎么说这儿也处在旅游风景区的周边呢! 我虽然逼迫着自己接着往前走,看着黑乎乎的四周心里实在是打怵,我的脚步很不争气的又慢了下来,有冬爷在我们都会迷路,靠着我自己一个人真的能下山吗…… 我很矛盾的又开始检讨这样做是不是太冲动了?我掏出手电来,向四面八方打了几次冬爷刚教的“SOS”灯语,虽然这样做意义不大,但上空还是有点风的,万一小王爷又从哪儿冒出来了,他站在山顶的岩石阵里说不定会看到我呢? 悬崖的深度应该和我所在的山体的高度相同,这就意味着我如果想下山,还得有很长很长的路途要走。我的口袋里装得满满的全是形状接近圆形的石子,走几步,我就扔出去一颗石头,让它随着地心引力下落滚远,然后我再跟着它的后头前进,这样既可以准确的找到朝下的方向,又能避免前头再出现一个大悬崖,把我也给坑了进去! 我的右眼皮还是跳得很厉害,这深山上人迹罕至的,既然能存在羊患这种稀罕物种,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吃人的野兽豺狼、毒虫蟒蛇之类的动物没,万一碰到了它们,我这小命八成就要交代了。 其实比起那些东西,我还是比较害怕人。 我可没忘,这山上还藏着一个陌生人呢,他带来的未知在加深我的恐惧。我有些后悔,刚才一路上我的手电都在不停的闪啊闪的,还在丢石头捆草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三十八章 小爸去哪儿 我的心里先是一沉,陌生人到底是现身了啊,我要和他正面交锋、针锋相对了! 然后,我那颗充满了紧张和不安的心又猛然的放松了下来—— 那只手怕我再次跌倒,马上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整个人向前一拉,轻拥在了怀里! 他是非常熟悉我的人,他知道我一个人奔走在这山上是多么的害怕,他腾出一只手来抚了抚我的头发。 我长舒了一口气,略微抬起了头,借着掉在地上的手电筒和朦胧的月光,看到了他面目的轮廓: “林……林医生!” “嗯。” 我的心里马上就完全被狂喜占领了,掉队许久的林医生居然自己回来了!这怎么可能?!还是在我这么需要他的关键时期?! “你怎么来了?你去哪儿了啊!”要不是他按着我,我这会儿简直都跳了起来! “来就来了,很远的地方。” 他的回答依旧是那么简短平静,但在我的耳朵里,大冰山这话已经是人情味儿满满的了,尤其是他跟我之间还存在着匪夷所思的亲戚关系,我这心啊……真是各种舒坦! 一阵小风吹过,树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摩擦声,我从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看了看身后的草丛,又看了看这么贸然出现的、有些不真实的林医生,奇怪的问道:“你刚才是怎么找到我的?” “‘SOS’。” 我从冬爷那儿现学现卖的灯语果然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只不过我引来了自己人之外,也引来了陌生人。 刚才跟在我身后的那个陌生人不是林医生,他们俩出现的方位对不上号。 我抓着林医生的手转过身去,警惕起来,这个人,应该还在我们附近! 林医生马上看出我的紧张来,他扫视了一下四周,小声问了句:“其他人呢?” “我走失了,这附近藏着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林医生带着一只光芒比较发散的探照灯挡在我的前面,照亮了原先看不清楚的草丛——依然什么都没有。 我有了林医生,胆子立马大了起来,也打开手电,朝着那些影影绰绰的地方分别照射过去——同样没有任何发现! 我后脖子上的汗毛此刻也感觉不到什么人的目光了,难道这一路上真的都是我的错觉,我听到的动静是山风发出来的吗?还是说,在刚才我跟林医生汇合的这个时间里,那个陌生人看到情况不妙便跑路了。 这时的月亮已经可以给夜间的山间提供照明了,山风使得雾气愈加稀薄,我的视野范围也愈来愈广。 几分钟的搜索过去,可以确定的是附近区域中,真的只有我和林医生两个人。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可至少我有了同伴,而且,林医生从身后的背包中翻出了我那把亲爱的FN—57来!这些枪支弹药什么的,都藏在我们寄放在青梅姐旅店中行李箱中,大家这么远的从北京开着车到绍兴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样比较方便携带武器。 而一天前,大家跟着剪刀进山去找传说中的姒家的时候,谁都没想到进来以后会呆上那么长的时间,我们都认为能协商就协商,谈不拢就走人回去再议呢!谁会想到大家连下山的机会都没有了,便直接迷失在这群山中悬崖下了! 小王爷之前考虑到姒家人大概会检查我们的行李,确定我们的身份,所以枪支弹药和手机啥的就都没往山上带。 现在林医生既然能把我们遗落下的东西都带了回来,这说明他已经见过了青梅姐,前期一些该知道的事情,他都清楚了。 虽然枪法不怎么样,但有了手枪在身上,我的心中就自信了不少。眼下的情况非常紧急,我的队友们还处在生死不明的情况中,我没时间和林医生续旧,只能急急忙忙的把队伍里五个人逐一走失的诡异状况向他复述了一遍。 原本我是要快速下山去找帮手的,现在这个帮手这么块就送上门了,而且还是自己人,这真是天助我也! 林医生边走着边认真聆听,他微微挑了几次眉毛,平静的面色中带了一些吃惊,这个故事的曲折程度实在是有些过于离奇了,他听完以后还得好大一会儿才能消化完毕。 我顺着地上系好的草结,很容易就回到了原先的那条路径中,越接近悬崖我的心里越着急,语速变得飞快,看到悬崖口就在前方的时候,我的嗓子都都说哑了! “所以,那个‘鬼路引’指向了悬崖,姒家的那个老三下去了,然后队里的其他人现在也在下面?” “对对,就是这么个情况!冬爷让我在这儿等到天亮,可我一个人真是待不住啊,而且我也不敢自己往下爬……”我点点头,虽然讲的比较混乱,但好在林医生的思路是非常清晰的。 “你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三十九章 SOS 林医生显然很不想理我,或者说他很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他在以他的方式逃避着什么。 我的好奇心是可以转化为耐心持续很久很久的,下降的路上那么长,我又逼逼叨叨的问了好多问题,他刚开始还能沉得住气继续保持沉默,后来实在是让我吵吵的心烦意乱了,便简简单单的用他的一贯说话方式向我讲述了一遍归队的过程: 他从高平那儿回来以后,本来想到北京找我们汇合的,可是锦夜这个地方一般人不可能找得到,而且林医生压根儿就没去过那里。 他给冬爷的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可那时候我们已经从北京开车出发了,冬爷的手机在锦夜老板娘那里存着呢。然后他只能再给小王爷打了,可是接听电话的人是个女的,她说自己叫青梅,手机的主人大清早就上山去了! 最后林医生只好赶了趟班机,六个小时以前他刚从杭州的萧山机场下落,好在杭州到绍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一个多小时环线车程就进入了绍兴市。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浙江人,摸到禹村来也费不了他几句口舌。 之后的事情就比较明了了,他和青梅碰了面,知道了我们进山的情况,然后带着遗留下的物件就急急忙忙的想追上我们。 “等等,你是从会稽山正山出发的吗?”我想到一个问题,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沿着禹村修好的山路过来的?” “嗯。” 我对这儿的地形原本有了个大致了解,经他这么一说,我又糊涂了起来。洵山在会稽的东边,我们走了很久很久,所以显得距离超远,我以为从这儿根本回不去会稽主山呢,同样,会稽的人也很难到达洵山,所以姒涧澜出现在这儿才让我们觉得那么奇怪。 “对了差点忘了,你是杭州人啊,你是不是认识路!” 我心头一动,林医生有本事自己从会稽绕过来,那他对这里的地形比我们其他人要熟吧,跟着他往下走,不就是等于跟着一个向导?! “……什么洵山,我不知道名字,只是上学的时候来过这边,这里是会稽东麓。”林医生看我特振奋的让他画地图,冷冰冰的摆了摆手,“会稽以东是被铁丝网封起来的,这里山石风化的厉害,任何人禁止通行,已经摔死过不少人了。” 他又指了指身下的悬崖说道:“这里是两座山之间的凹谷,你面对的是你口中的那个‘洵山’,身后看不见的那座就是会稽主峰。” 我回忆了一下,剪刀带我们上山的时候本来就没走正道,而我们在路上也没看到过封山的铁丝网,但大家一钻出酒窖就直奔洵山了,可见那些姒家竹屋根本就是直接建在游客止步的禁区中的,是我们走上小路绕过了铁丝网的保护! 入夜之后的路上,我们见过三次悬崖,分别是耗子奔着海市蜃楼差点掉下去那一次,羊患从松针林树梢跳崖自杀那一次,以及此时此刻我的眼前所见。 敢情大家这一路都是绕着这个悬崖口的弧度,一直挣扎在摔死的边缘,渐渐从会稽禁区进入连接洵山的土地,然后转移到对面来的! “你们要找的人和地方一定不在风景区,所以我一上山就直接按照记忆摸索到铁丝网,费了点功夫爬过来了。”林医生预感我接下来又是一长串的发问,赶忙学会了抢答,“雾气太大,对面的山上什么都没有,我是看到了一发信号弹才绕路过来的。” 这下除了他和高小雅的那段行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外,林医生的掉队又归队情况总算是交代完毕了。我心里是彻底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我可没有得“不沉默就会死”的强迫症,除了满足我的那颗好奇心之外,我缠了他这么久,也在核实着他的身份。 经历了查尔斯、春生、还有至今不能接受的眼镜兄的背叛,我不得不小心谨慎的防备着下一个黄雀了。虽然眼镜兄这个大内鬼被我们排了出来,但我总觉得他们不会就此收手的,他们也像我们一样需要第一手的资料线索。 我们在车上曾经讨论过“易容术”这个话题,古代有人皮面具,现代有特效化妆,如果不能逢人便一瓶兑水酒精泼到脸上去,我们还真得对身边的熟人留个心眼儿,指不定哪会儿我们就多了个孪生兄弟了。 林医生虽然归队迟了,而且对我们有所隐瞒,但是从他对我的应答来看,这个人的确是如假包换的林哲宇。其实从他第一面轻拥我一下的那个动作,我就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了,那个感觉就是他! 怎么说也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啊,心灵感应啥的说不定还真有! 虽然我们俩嘴上在嘚啵嘚啵的说个不停,但手里的动作可是一直没停下。我算了一下这个速度,洵山不是珠穆朗玛,现在我们俩所处的位置应该到了悬崖从上往下数三分之一的高度了。 我尝试着摇晃了一下绳索,虽然幅度不是很大,但如果把手搭在绳头上试探一下,还是能感受到下滑的动静的。 我掏出手电来,又做出了“SOS”的那个信号。因为悬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四十章 蛛丝马迹 也许是纯天然的山林里植物生长的太好,我觉得鼻子间闻到了一股清幽的花香。会稽山这地方如果来度度假、旅旅游,就算是借着这个大悬崖举办个攀岩活动啥的,都是不错的选择,可现在我们遇到了太多不能解释的诡异现象,我的心态和刚上山那会儿是完全不同的了。 本来我想好好的在山上游览一番,解开姒家人和禹陵的秘密。 可现在我只想找齐队里失踪的成员,然后能跑多远跑多远。 冬爷的下降之旅到此为止了,但这里距离崖底还有很远很远,他在这里遇到了什么? 我们警惕起来,细致的观察着这附近的一切蛛丝马迹—— 马迹没找到,但还真的有不少蛛丝! 因为它们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乳白色,又十分的纤细,远看过去就和雾气混在一起了,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我的腰包上湿湿哒哒的缠了一块比较大的蛛网,它轻轻的颤动着,及其细微的水珠反射着我们的手电光,看起来倒有些像做工精良的蕾丝亮粉婚纱。 “冬爷该不会是遇到了蜘蛛精吧?”气氛凝重,我看着旁边那条绳,学着耗子哥的调侃语气说道,“西游记里那些女妖精都挺漂亮的,冬爷遇到了春天?” “这里的蜘蛛没人打扰,不受外界环境影响。”林医生难得的也跟着打趣道,“说不定这山上有灵性,它们真的成精了。” 面前的崖壁上潮气很重,因此长出了成片成片的苔藓来,我伸手在上面蹭了半天才把腰包上粘人的蛛丝蹭掉,苔藓很软,我的指甲稍微用力一戳,上面就留下一条浅浅的划痕来。 我看着灵机一动,赶忙让林医生看看冬爷的绳尾附近留下什么苔藓痕迹没。 “没有搏斗过的迹象。”林医生来回晃荡了几下,把附近都巡视了一遍,“一切都很平静,脚踩的鞋印、刀子或者手指的抓痕都没有。这个地方又是直上直下的,不可能藏匿着其他人,冬爷应该是自己切断了绳索。” 我们的下方像是铺了一层柔软的,层层叠叠的望不到头。虽然看起来挺让人有食欲的,但是即使是一颗糖豆也能穿破它笔直的掉落下去,从这儿就撒手的话,人是会扁扁的被拍在地上的,冬爷没有翅膀,他也没有自杀意向,他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 “是不是再往下不远,有东西可以接住我们?”我猜测道,“比如有个什么延伸出来的平台,有一颗侧着生长的大树,冬爷能保证从这儿可以跳到上面,所以才在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割断了绳子?” 林医生摇摇头,这个问题必须得要实践来解答才行。他从山崖缝隙中抠出一块风化的小石头来,向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把它丢了下去—— 鸦雀无声,石头穿过消失了,它好像没有掉落到崖底去,但也没撞上我想象中距离不远的延伸平台! 看来我们必须再下降一些,才能得到解答了。 自从发现了蛛网以后,我的注意力便被它们分散了,这些东西非常让人心烦,它们有些是完整的,有些是破碎的几条丝,分布在了这个悬崖中的各个角落里,想避都避不开! 更为恐怖的是,苔藓的缝隙间存在着一些大小不一的黑色小穴,感受到我对蛛网的触碰,从里面陆续的爬出了很多荧光绿色的大蜘蛛来! 我也活了差不多二十年了,尤其我的小时候还是在九里山那种地方长大的,见过的个头最大的蜘蛛也不过和一把钥匙的长度类似,即使是那样我都快被吓死了!可眼前挥动着长腿向我靠近的洵山蜘蛛居然和我攥紧的拳头差不多! 这……这简直是要吃人啊! 我手忙脚乱的试图用军刀划开身上的蛛丝,可是蛛网的粘性是不容小觑的,军刀刚挥了几下就被包裹住了,就像被缠了一层保鲜膜,一丁点儿都不好用!我看到那蜘蛛背上的鲜艳的荧光绿就觉得这玩意保准有毒,吓得全身毛发都炸起来了!情急之下手头也没有多余的武器了,只好用强光电筒迎着蛛丝照射了过去—— 这一招还是挺管用的,悬崖里潮湿阴暗,就算天亮也进不来多少日光,而强光电筒不仅能提供光亮,打开的时间久了前半段还会发烫,我记得蜘蛛应该是怕火怕热的! 那边的林医生也动作很快的从后背包裹中摸出打火机来,“噌噌”几下点亮了火光,把眼看就要爬上他胳膊的大蜘蛛逼退了回去。 我很着急想离开这里,到底怎样的距离可以让冬爷从高处坠下而又不至于受伤呢?我认为两层楼的高度就已经是极限了。 想想以前看过那些自杀报道,五六楼跳下基本就是个死,三四楼肯定得断胳膊断腿。如果是二楼到地面的距离,冬爷那样身体强壮又训练有素的话,大概也能承受得住。 继续下降,这悬崖的确是直上直下,没有任何一丁点儿可能延伸出来的平台的。冬爷如果真是自己切了绳子,保准得自由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四十一章 荧光绿 如果要速降,我们绳子摆动的幅度就会比较大。如果要悄无声息的滑落,只能谨慎再谨慎,放慢再放慢了。 如果这样,还不如不动! 蜘蛛有八条腿,我们加起来才四条,它们爬上来的速度显然要比我们快多了,此刻再下降多少距离都来不及,再怎么逃也躲不开它的。 林医生有些冒汗,他千方百计的想用折下来的一根树枝作为火把,增加火折子上的火焰。因为看那条绳索传来的动静,要么就是上来了成群结队的蜘蛛,要么就上来了一个大家伙,否则,不可能那么沉的。 无论我们将要遇到的是哪一种情况,都很让人头痛。论身手,还是队里失踪的那三个人比较厉害。而这悬崖上的树枝,表面已经凝结了一层雾气,拿到火苗上只有冒出白烟的份儿,压根儿就点不着。 没有办法,林医生借了我的军刀一用,他靠近那朵危险的日轮花,把火折子举在花芯处,然后猛的一刀再次砍断了小爪子—— 果然一切又和刚才类似,断口处立刻伸出一条更为柔嫩的爪子,不过它没来得急抓住军刀,林医生火折子的位置刚好触碰到新生的爪尖,它像个自动灯台一样抓着下半截,悬在那里帮我们做照明了! 林医生返回来让我关掉了手电,我们已经暂停了下降了,他用一只脚踩在崖壁上,一只脚勾住我,使我们俩在空中保持静止。还没有任何可以解围的契机出现,蜘蛛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再过个八九秒钟,我们就要碰面了。 黑暗中举着光亮的日轮花异常妖艳美丽,那美丽中隐隐的透出一股毒性和死亡的味道来,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凝视着从升腾的雾气中渐渐显露出来的一道黑影,摈住了呼吸—— 来了来了……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静止!那条耗子哥的绳索终于猛然的停住,悬崖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在微弱的火光中,我可以看到像几根黑色芦苇一般的东西在空中挥动着! 要不是林医生用一条腿夹着我,我真是根本无法控制住身体上的颤抖,太夸张了……太夸张了啊! 那些黑色的芦苇居然是蜘蛛的腿! 如果说,一条腿有一截芦苇那么长,那么按照蜘蛛的体型等比例换算过去,它真正的身躯该有多大? 寒意侵袭遍了我的全身,它的个头,应该和我的整个上半身差不多大小! 它在试探,它在感受着什么。好在我和林医生已经把身上粘着的所有蛛网都烧掉了,如果还能坚持住一动不动的话,它分辨不出来我们的位置吧? 我心里默默祈祷着它千万不要有视觉、千万不要有嗅觉,它只要巡视一遍,然后被亲爱的日轮花伙伴高举的小火星吓跑就好了,千万不要有觅食的念头啊! 它的芦苇腿脚又行动了起来,它在短暂的停顿后朝着更上方的位置爬了过去。我一口气都没找到机会呼出来,它就又停下了,我一抬头差点没吓死,它原本弯曲的长脚都伸直开来了,它正在努力的向我这边的绳索伸展躯体,想要触碰到它—— 我靠,它想抓住我的这根绳,转移到我们这边的阵地来! 它就横在我的斜上方了,蜘蛛的腿脚一旦全伸直,长度立马就增加了一倍!我的脑海中,开始无可控制地浮现出这只大蜘蛛抱住我的头,挂在我身上吸脑浆的场景来! 怎么办……我的绳子都被它拨弄的开始颤抖了怎么办! 此刻的我好像感受到了一个小时前冬爷心里的恐惧,如果他在当时遇到了和我相同的情况,他的上方停留着一只要命的大蜘蛛,那么他不能动弹、不能喊叫、不能对我发出灯语信号来,如果已经躲不开蜘蛛的袭击了,那他所唯一能做的就是—— 切断上方的绳子! 我看着那片黑压压,明白过来:崖壁洞里的蜘蛛虽然比普通蜘蛛已经大了很多倍了,但它们如果把八条腿插入苔藓中的话,还可以自由的爬来爬去,而我上头的这只大蜘蛛精就不行,它太重了,是根本没法在整个悬崖上自由来去的。 小有小的好处,大有大的烦恼,我们耷拉下来的攀岩绳可以承载住大蜘蛛的重量,所以它只是靠着这些绳索来行动罢了! 大蜘蛛之所以会选择从上方绕一圈再过来,是因为中间的那朵日轮花握着火折子,它果然还是怕火的! 我和林医生是缠在一起的,我俩都已经偏离了原先位置了,大蜘蛛的脚上应该长着许多毛毛糙糙的倒刺,它勾住了我的绳子,并且勾的很紧,我们俩再这样装死的话,不用等太久,它就该真的来吸我的脑浆了。 难道就得像冬爷一样,干脆把绳子割了,使自己和它之间的链接脱离开来? 可是这样不就摔下去了? 一、被蜘蛛吃掉,二、被摔成肉泥,这就是最后的选择了吗? 大蜘蛛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四十二章 巨蛛之灾 山崖上的那些小洞应该是从内部相互贯通的,我感觉整个生活在悬崖里的蜘蛛全都像收到了集结号一般,密密麻麻的、源源不断的,从苔藓小洞中、从日轮花的花茎上,争先恐后的涌出来,一层一层围绕着大蜘蛛受伤的腿脚,简直就要把它的身体给密不透风的包裹住了! 让我所震惊的场景,远远不止这些。 我看到,大蜘蛛高高的昂起了头部,那颗头长得超级丑陋、超级恐怖,我分辨不出来哪里才是它的眼睛鼻子,我只看到从头部伸出来一节长锥子似的玩意,那应该就是注射毒液和吸入营养所用的“口器”了吧! 在大蜘蛛身体的一侧,那条唯一没断的长腿上,同样趴着几只拳头大小的蜘蛛。而大蜘蛛的口器滴落出来一些粘液,它正在将口器依次插入小蜘蛛的体内! 几秒钟的等待后,它的口器又返回了第一只的体内,然后那只原本鼓溜溜的蜘蛛身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凹坑,没用多久它就只剩下一张干瘪的皮囊了! 然后,大蜘蛛又吸干了趴在它腿上的第二只! 烧焦了蜘蛛腹部的火折子越来越暗,直至熄灭了。这悬崖很深,即便是山上的雾气消散的差不多了,月光透进来也相当困难,在一片灰色中,我没有怪人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我知道,那只大蜘蛛还在一刻不停地蚕食着它的同类! 这也太残忍了!它们同时生活在同一座悬崖中,它可能是它们的首领,它也可能是它们的母亲吧,人们常说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体型如此巨大的蜘蛛怪物,面对着自己弱小的同类们,怎么下得去嘴呢? 而这个问题是相互的,不仅大的行为奇怪,小的更奇怪,从刚才的情况我能看出来,小蜘蛛们是自发自愿的涌向了大蜘蛛的身边的,难道它们不知道这样做会成为它的食物吗?就因为它受了伤,很虚弱? “走。” 林医生拍了我一下,提醒我别在这个关键时刻傻愣着。 已经降落到了这个高度,如果现在手脚并用的向上爬回去,非常吃力,而且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也太久了,如果要尽快的逃离的话,我们不如继续下降来的更快一些!耗子怪人下落不明,冬爷也很有可能就在底下,虽然不知道他们死没死,但是……我们最终还是要下去一探究竟的。 我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摸黑下降着,从冬爷那条切断的绳子来看,他八成是遇到了和我们相仿的情况了。躲得过蜘蛛一劫躲不过坠落一劫,我只能祈祷着冬爷吉人自有天相,可是怪人这个命硬的家伙,又遇到了什么呢,他的绳子可没有断裂。 他和耗子哥俩比较起我们来就有所不同了,在他俩下来以前,这崖壁上没有其他人的攀岩绳,所以大蜘蛛在那个时候是没法借到梯子攀援而上的,他俩所遇到的情况和我们不一样。 “你不是说,这里下来了四个人吗?”林医生在我看不见的下方,很小声的突然问道。 我在心里默数了一遍确定道:“对,姒家有个叫姒涧澜的老三带着鬼路引进来了,然后就是朝闻道和耗子,最后是冬爷!” “怎么除了我和你的,这里只有三条绳子?” 我愣了一下,猛然发觉到了这个不正常的地方:四个人下来,只有三条绳索,靠近我这边的是耗子和怪人的,靠近林医生那边断裂的是冬爷的,那姒涧澜的绳子呢?! 我们当时找到这个悬崖,是跟随着偷窥到的鬼路指引,这条鬼路的尽头就只有这悬崖了,而我们没有看到姒涧澜的身影,所以只能确认他进入了下方! 这悬崖比我们想象中要深太多了,如果姒涧澜不用绳索,他是怎么下来的? 直接跳?像羊患?像冬爷? 这个答案还得在崖底才能解决,我们目前能做的,只有赶路。 我挂在下降器上太久了,箍在大腿根的绳子都快勒爆了我的血管,我很想加速再加速的赶快踩到崖底,可是力气总共就那么多,刚才受到了那种程度的惊吓,现在手脚都是软软的,连平衡都难以控制,一个劲儿的撞到苔藓上,然后打几个转。 其实林医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还赶了一天的飞机和长途车呢,刚才砍掉大蜘蛛的腿也让他元气大损,我们的速度真是一减再减,又不停的转来转去的,很快两条绳索又拧巴到一块去缠成麻花了! 如果情况允许,我简直想把睡袋取出来,拴在这儿睡一觉再走!林医生在我的下后方,脑袋紧贴着我的后背。我回手一摸他的上身就只有一件薄薄的淡绿色衬衫而已,他的领口早就已经被悬崖浓郁的雾水沾湿了。 越往下越冷,他穿的这么少,衣服都冰冰凉凉的贴在了他的皮肤上,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他就该感冒了。 这真是奇怪,现在可是盛夏了啊,这种凉意是来自于哪里呢?我知道大山林里肯定是阴气很重的,可现在是重的有些离谱了吧,难道说在这其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四十三章 漫天莹火 八条腿是完整的。 妈了个巴子的这怎么可能呢?这种伤病愈合的速度,几乎达到了眨眼即愈的地步了……而且我能确定,它和刚才的那个是同一只,因为当时林医生砍掉的那条腿挂在了我的身上,我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扔掉的,那条腿的大小、长度和形状,我的印象非常深刻。面前的这只,连那腿上的倒刺生长间隙都和原先一模一样,它绝对和刚才是同一只! 难道说,小蜘蛛的牺牲,就是为了让它快速的愈合吗?如果是这样,那这只大家伙根本就没法被杀死了吧…… 毛巾燃烧速度实在太快了,因为这山上的湿度太高,它带来的火焰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迫不得已我只好用力一甩,把烧到最后的一角毛巾朝它丢了过去—— 我以为它多少会后退两步让我缓和一下的,结果那毛巾刮到了它的身体上,散发出一股焦熟的味道便熄灭了,而那蜘蛛并没有闪躲。 是啊,它刚刚也没烧焦了一块皮,可那又能怎样呢?那种程度的火焰对它来说只是一片不久后就能重生的绒毛而已,没有汽油和火把,它是死不了的! 怎么办怎么办? 我看到它眼睛中那个荧光绿色的我变得像两团鬼火,现在的它和刚才悬在两条绳子间任人宰割的情况不一样了,它随时都可能发动攻击! “刀。” 林医生突然说道,他把军刀塞进了我的手里。我紧紧握住,以为这是我必须垂死挣扎的时刻了,没想到林医生又指挥道:“不打了,把绳子割断!” 终于……我们终于还是要步上冬爷的后尘了吗? 我握着军刀,头部不敢晃动的和大蜘蛛的眼睛保持着对视,我摸索到了手指上方一寸的位置,心里一闪而过我们俩七窍流血,趴在崖底中的样子。 生,还是死,只能赌一赌了! 我咬咬牙,手腕猛一发力就往绳子上划了过去—— 我原本以为下一秒钟我们就得自由落体了,却没想到那军刀沾染了之前稠密的莹绿色体液,并没有刮干净!现在刀口上像糊了一层膜似的,变得特别顿,这绳子一刀下去来二分之一都没切开! 完蛋完蛋了…… 我这一动,大蜘蛛便知道我们要跑!我只瞥到我倒影在它眼睛中一脸惊恐的表情,然后它便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八条腿集体晃动着,一下就冲到了我的鼻尖前!它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两条前腿趴在了我的肩头,口器抵住了我的脑门! “我要死……” 我和林医生的绳索死死的纠缠在一起,林医生无论怎么努力也爬不到我的上方来支援,而且背包带子也拧巴起来了,他连取出物资都不行!他急的吹开了腰包里数量不多的火折子,拼命向上投掷,可我知道那压根儿就不管用。 我的胳膊已经被大蜘蛛压制的抬不起来了,我手中的军刀只能在那个位置碰擦到它新长出来的长腿,可是那刀连绳子都切不断了,怎么可能伤到它呢? 我已经绝望了,我感觉到林医生还努力的在我腰间摸索着,他不是想拿过我的军刀,而是把手伸向了我腰带的侧面,那里……那里有一个枪套! 苍天呀,我刚想起来,林医生把寄存在青梅姐家中的物资带上山了,那枪套中装着的是我亲爱的FN—57! “呯”的一声,电光火石间,荧光绿色的汁液就再次喷洒出来了! 林医生艰难的控制着身体,弯成了一个马虾的弧度,朝着上方对着这只蜘蛛的腹部开了一枪! 这一枪带来的效果可比砍掉它一条腿要激烈的多了,那圆鼓鼓的肚子看着就挺吓人的,这会儿就像突然爆炸了一样!发出“噗噗”的声音来,荧光绿色像礼花一样在我的手电光的映射下,绽放在漫天雾气中! 危险解除!我明显的看到,在那粘稠的体液之中,夹杂着许多乳白色的小圆球。 那是……蜘蛛的内脏吗? 不对不对,那好像是卵! 这只大蜘蛛居然是一只雌性动物,它是一个母亲!林医生的那一枪打爆了它的肚子,直接给了它一个剖腹产! 我简直觉得我听到了蜘蛛“吱吱吱”的惨叫声,但实际上它是不会叫的。它搭在我肩膀两侧的长腿不仅是缩了回去,简直像是萎缩了下去!我惊魂未定的瞪大着眼睛看着这骇人的一幕,心里却感受到悬崖中出现了不一样的情况。 我觉得绳子又在颤了,但这颤动是几乎不易察觉的,源头不是大蜘蛛或者我们。并且有一些隐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递过来,好像将要集中到达我们这里。 “林……林医生,我们怎么、办?它是死了吗?”我紧张的都开始大舌头了。 “还没有吧……”林医生的声音是那么的不确定,他顿了顿,突然又提高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四十四章 蛛网捕猎 我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我不能动弹,身体底下又软又弹了,悬崖中的那位撒网的猎手就是蜘蛛,我们和昆虫一样,被粘在了蛛网之上,成为困住的猎物了! 虽然成为猎物的感觉很让人感到惊恐,可同样也让我燃起了一丝希望:冬爷如果从上往下坠落的话,他一定也会被这张蛛网拦住的,他还没摔死! 他现在还被困在这儿吗?我看不全四周的景象,只好“冬爷冬爷”的喊了几声—— 没有反应。 “打火机没掉吧?”林医生突然说道,“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然再等一会儿,那个蜘蛛再次复原的话,就要下来吃掉我们了。” 我心里一凉,是啊,我俩现在都被黏住了,就等于是案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了啊! 不过好在,刚才和大蜘蛛对决的时候,林医生已经把打火机塞进我的手心里了。我虽然手背被粘住,可手心里还攥着打火机呢! 火焰就算逼不退大蜘蛛怪物,但可以把蛛网烧化! 我特别艰难地弯曲着手指,对抗着蛛网对我的拉扯,想将那团救命的火苗给点燃。擦着火机的过程如果在平时来说,是傻子也会做的一件事情,可是当你的五个手指头中,有三个半都不能自由动弹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是会一分钟让你抽筋好几次的。 “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拿不稳的话,火机会从网缝中掉下去,那就等死吧。” 林医生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他说话的内容显然是非常的不信任我。我心说我在队里人的印象中,就真的始终是一个惹祸精、吊车尾吗?太悲哀了吧! 我闭上眼睛,把火机的形状印在脑海中,简直像老道士练功似的,用指肚触碰着火机的缝隙,打开盖子,找到了点火按键。 “嚓”的一声,我的手指梦的被烫了一下,幸好没给它丢下去。点燃的方向有点跑偏,这火一下子就烧到我的指甲上去了。 “打火键的旁边有一个调节火焰大小的开关,你拨到最大,在手里转一个圈。”林医生淡定的指挥着。 我觉得自己拿捏火机的方式有些问题,手指简直烫得要死啊!但为了拜托吊车尾的印象,我还是硬忍着疼痛,把拳头附近的蜘蛛网给烤化了。 这里的蛛网和山上那些细碎的小网不同,它的每一根都很粗,并不是火星一燎过去就消失的,它是慢慢的变软、变烫,然后才会融化滴落下去的。 这个过程让人非常的难熬,我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像被褪了一次毛!这要放在古代就是一道酷刑啊! 我不敢停顿,烤完了那只手,又费力的挪动着,把整只胳膊都腾了出来。 “你可悠着点儿,别全都烤化了,那你就会掉下去的。” 我很无语,林医生实在是太把我当个小孩子了,我还没有那么蠢吧? “好了林医生,你还是别唠叨了,真像个小爸爸似的……” 我嘟囔出这句话之后,林医生立马闭了嘴,恢复了他的冰山本色,直到我废了好大功夫把他的上半身都解放出来,他才蚊子似的“嗯”了一下。 我的动静有点大,让蛛网像蹦蹦床一样一颤一颤的了。我坐在两条蛛网上保持着腰部的黏着度,终于可以弓起身体来好好的看一看悬崖中的景色了—— 这里可没有良辰美景。 在几步之遥的那片蛛网中,也出现了几个破洞,看来,有人也烧开了它从这儿离开了! 在手电光束找不到的角落里,有一块东西在闪烁着微弱的蓝紫色光芒,静静的粘在网上。 我心里一动,那不是冬爷的手表嘛! “他也从这儿跑了。” 林医生显然也看见了那块表,它的造价不菲,防水防摔,可以指南可以报时,当然表盘发光的这种基础效果也会有的! 它跟随冬爷很多年,质量很好,很难从他的手腕上挣脱下来,这一定是冬爷故意将它摘下放在这儿,给我们留下的信号! “快走快走,我们就要追上他了!”我激动的想爬起来,将蛛网震得一阵狂颤,“他肯定帮我们开好前路了!” 林医生想了想,他打开背包,把防水袋全部从中间拆开,铺成成一个一个大平面,然后将它们先粘在蛛网上,在让我踩上去,这样就等于是在蛛网上铺了条新路,不会粘脚! 我们小心翼翼踩在塑料袋之路上,环顾四周,边铺边走,抓住了处在蛛网范围内的两条绳索。 这里可没有台阶,想离开只能通过耗子哥和怪人留下来的绳索了。 我渐渐想通了这个先后逻辑:原本悬崖中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的,首先怪人和耗子哥使用两条绳子一直一直下到了悬崖最底层,接着原本住在底层的大蜘蛛借着这绳索爬了上来,先机会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四十五章 空皮囊 我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呼喊,心里觉得很意外。“幺妹”这种叫法是属于冬爷专用的,可现在,喊出这个称呼的人,是林医生? 林医生原本是很戒备的样子,握着我的FN—57准备跟大蜘蛛再干一仗的,我抬头瞥了他一眼,很奇怪的问道:“是你在叫我?你在学习四川话吗?” 他的姿势是双脚分开踩在苔藓上,像个壁虎一样尽量贴近悬崖面,分散他的体重,以便减轻绳索晃动的。他看看我,又把耳朵贴在了潮湿的苔藓壁上,小声说道:“他在叫你。” 眼看着又有两三只拳头大小的蜘蛛向这边爬过来,我赶紧的挥动手臂,让他别把脑袋靠得那么近,挡了蜘蛛的路,万一人家爬进他的耳洞里去怎么办啊! 我努力安静下来,支起耳朵仔细的聆听了一下,觉得除了面前这个洞穴的来风之外,其他啥也没有! 林医生紧盯着蜘蛛们钻进洞里,若有所思地说道:“声音是通过这个小洞才传出来的,他应该就在里面。” 我完全没法相信这句话。我的面前是个巨型蜘蛛洞,而他的面前是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如果冬爷是躲在小洞中的,那他岂不是也变成了拳头那么一丁点儿大?! 我丰富的想象力,又开始发挥了:我在想冬爷是不是被什么妖法也变成了一只蜘蛛,这悬崖里所有的蜘蛛其实都是人变的! 这个想法太让人毛骨悚然了,我赶忙晃晃头,示意林医生别慌往崖壁上贴,下来一起研究一下我面前这个刚刚出现的特大山洞。 大蜘蛛精被一枪剖腹后,也许还受到了失去孩子的精神刺激,它没太过迅速的冲下来,倒给了我们俩一点喘口气的余地。 林医生荡秋千似的摇晃起绳索来,那个大洞口是直接开凿在崖壁上的,我们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跳过去!他松开绳子站定,朝我张开手说道:“过来,这里也许和他发出声音的地方是连通的,他也许就在里面了。” 我早就累得不行,超级渴望有一个能落脚的地方让我歇会儿。虽然说大蜘蛛的巢穴听起来特恐怖,可冬爷和林医生都在前面呢,我还怕啥? 双脚一落地,我真心的觉得人是离不开大地的,经过了那么久、那么曲折离奇的降落,脚踏实地的感觉简直跟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 可一旦完全走进来,我就有些震惊了,因为这洞里的场景和我想象中的,压根儿就不一样: 它和单纯提供动物栖息的洞穴不同,这里并不是光秃秃的,这里曾经住过什么人,留下了许多人类文明的影子——小台阶、大石案、甚至还有几条残破不堪的腐朽木版。 想想也是,蜘蛛这种动物,和昆虫也就是八条腿和六条腿的区别,它怎么能在悬崖上开凿出一个洞穴来呢?它们可没有足够坚硬的利爪和牙齿,能够凿开悬崖上的大石块! 这个洞穴有人曾经居住过,然后,这个人离开了,巨型蜘蛛便搬了进去。 但什么人才会居住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孤独悬崖之下呢? 我想来想去,觉得唯一的答案,就只有大禹坟的守陵人了! 可是,从洞内情况来看,这里在很久很久前就没人居住过了,那么,那些守陵人现在都在哪里?比如剪刀那位消失了的姒家大哥。 这个洞穴不算深,我们俩走了大概十来步,就已经到头了,而这洞中根本就没有冬爷的影子。 “冬爷——冬爷——你在这儿吗?我是小幺妹六一啊!”我不敢放肆,只轻轻地呼唤了几句。 “奇怪了,你说你在小洞能听到他的声音,而我在大洞旁却听不到,这是为什么?” 林医生四下看了看,说道:“大洞在底下,小洞的位置比它高很多。如果声音只能通过缝隙传递,那就是说……” 他从我旁边跨了一步,踩在了那几级和错层差不多的小台阶上,那上面却是一块平滑的石板。 林医生用手电在石板上照射了一下,我居然在那中间的位置,看到一个眼熟的东西: 半月形暗门开关! 这个玩意儿,不是在北极才常见的吗?那些冰块迷宫和骷髅们的车间中,转动半月开关,将它向内托举,就能打开一道可以重合起来的双层暗门呀! 也对……大禹可是从北极回来的代理东王公,这玩意指不定是他跟那边学、或者干脆就是他发明的呢! 我赶忙也跟了上去,和林医生像在北极时一样相互配合着,拧动半月,推开了那道石板—— “小幺妹儿!” 还没刚推开一半,真正的属于冬爷的浑厚嗓音和专属称呼就传到了我的耳朵中! 我心里猛的一热,赶紧鼓一把劲儿,将那块门板完全的推到一侧去—— 映入眼帘景象,让我吓的差点从台阶上踩滑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四十六章 半月 是谁把姒涧澜推下悬崖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我们心里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这座洵山之上,除了我们和他之外,不是还藏着一个陌生人的吗? 我们仨为了安全起戒,先把进入这个隔层的大石板推回去扣好了。一时半会儿的,大蜘蛛还回不了家,就算它回来,这里也算个避风港了!我们仨围着姒涧澜空荡荡的躯壳喝了点儿水,休息片刻,把这个人出现过的次数和顺序整理了一遍: 首先,他在我们之前就到达了洵山,当我站在松林之巅看见那道光束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青龙钻怀的山岩阵旁。 没过多久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这个人我们没看到,取而代之的则是握着鬼路引的姒涧澜,他站在最高点找到了通向悬崖的那条不归路。 紧接着,在我们追到悬崖边以前,姒涧澜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推下去了。 而且在这个期间内,林医生还在对面的会稽山铁丝网护罩附近,看到了那颗红色的信号弹。 我们那会儿应该都在专注着寻找消失的小王爷,然后我们没有发现任何陌生人留下的罪证,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往悬崖下进发,最后只剩下我了。 当我开始没命地往山下跑的时候,这个陌生人又跟在了我的后面,直到我撞上林医生。 这个人的行程诡秘莫测,却和我们在每一个关键的节点上都出现了一些交集,我总有种他能够掌控整个洵山,并且提前等在了这儿的奇怪感觉。 他是谁?他怎么能如此的熟悉这里的情况呢? 我觉得很焦躁,拿过林医生手中那个被称为“道上宝贝”的鬼路引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它看起来就像一块玻璃而已嘛!完全就是透明的,连个镶嵌的金边儿都没有,那些神奇的鬼路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我把它握在手里,从各个角度反复的查看,我突然发现,如果把它的侧面对着我的话它的样子有些像物理课上见到过的凹透镜,中间比较扁,而上下两头是会延伸出一些玻璃面的。 如果形容再贴切一些,它的形状就是一个英文字母中,大写的“I”! 冬爷瞥了一眼,一拍大腿就看明白了:“这不是咱们那张拓印图上的标志吗?难道说,咱们看不懂那图,是因为拓印只是一半的地图,在画着‘I’的位置上使用鬼路引才能看到另一半来?” 我听着也是灵光一闪:“那个老二姒涧苍不是说,这个标记是禹陵守陵家族专用的符号吗?怪不得是只有他们能看懂,只有他们能使用,因为他家的鬼路引是‘I’型的,这个东西只在他们嫡传子孙手中才有啊!” 冬爷点点头,接着分析道:“拓印上标注好了需要使用鬼路引的位置,那么就算这个宝贝不在手里,只要见过那张拓印,就能知道在哪几个地点等着,姒涧澜就会带着鬼路引送上门去!” 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拓印原先在我们手里,它是我亲自从北极的冰棺上用大钻石切下来的,要说还有其他人可以得到它,那就是我们交出去给姒家小叔的一份,还有小王爷凭着大家的记忆画在姒涧澜胳膊上的一份了! 姒涧澜已死,除了我们之外,见到过拓印的人中,剪刀被打的正撅着腚趴在竹屋中涂药膏,姒涧苍的身体太虚弱了,他压根儿没法行走山路。 而且,这两个人没有可能把同一个爹娘的姒涧澜害死。那么,剩下的最后那个选项,可就是他们意图谋反的小叔了! 这也是挺难让人相信的,姒家人丁稀少,亲叔叔会推自己的亲侄子下悬崖摔死,或者被蜘蛛吸干吗? 虽然还有一些疑惑,可是他满足了那位陌生人的所有条件:意图进入禹陵、比我们早到洵山、比我们熟悉地形、手里拿着拓印地图。 我们的交集并不多,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可是我却那么的反感、甚至是害怕他。 从感情上来说,我们是站在剪刀一边的,他对着剪刀又打又骂的时候,我都想扑过去跟他拼了!而他和正统的嫡亲三兄弟还有些纠葛,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他面相也不怎么善良,心狠手辣起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吧…… 如果他真的为了前往禹陵,连这种骨肉亲情都可以抛之脑后的话,我们可真的得小心再小心的前进了。因为此刻的他还没进入这个悬崖,紧随后面下来的人,是我们。 弄死姒涧澜可以得到两个好处:一、在家里的对立者少了一个,二、他死了,鬼路引就有了。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我们是一支实力超强的执着探险队,我们摸到了这条路上,在他之前找到了姒涧澜的尸体。现在,鬼路引就在我的手里握着,拓印图小王爷记得最清楚,虽然他现在消失了,但姒涧澜的手背上还有一个人皮翻版——他也只剩下这张皮了,而这张皮就在我们的旁边。 冬爷掏出笔纸来,对照着他半透明的手背将翻版拓印又翻版画了一张,虽然歪歪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四十七章 生命之花 这简直就是腹背受敌啊!我紧张的满脊骨都是冷汗,难道那种巨型的大蜘蛛竟然有两个?可不是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吗?或者……这蜘蛛是有一公一母的? 我不知道,我掏出FN—57来和冬爷一样对准了石板,既然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的了,那就痛痛快快的一决胜负吧! 我们已经来不及再找出什么皮筋去拖延第二个半月的开启了,它后方的那条蜘蛛腿比母蜘蛛要灵活许多,它已经把半月旋出了凹槽,开始推动石板暗门了! 林医生举着手电对准了那条缓缓张开的缝隙,我和冬爷都上了膛,食指稳稳的扣在了扳机上,只要它一露出脑袋来,我们立刻就把它打爆! 石板已经张开了三十公分,我没有看到蜘蛛的长腿从那儿乱七八糟的伸出来,倒是听到了类似于上厕所便秘时,人的喉咙不自觉发出的“嗯嗯”用力声。 从那条缝隙里,忽然冒出了一枚油润中反射着微微光泽的圆球,它蠕动了几下,猛的向上一抬—— 这是公蜘蛛?不对! “我日你!小王爷!” 冬爷走近了几步,想把枪抵在那个圆球之上的,却突然松了霰弹枪,狠狠的骂了一声! “冬……冬爷?” 对方也很吃惊,他卯足了力气,猛的一下把沉重的石板全都推开,将他的完整身形展露在我们的面前:“小六一?哎?王八羔子林医生怎么也回来了?!” 我高度紧张的精神突然放松,直接就坐在地上去了,冬爷把枪背好,对着小王爷锃亮的秃头狠狠弹了一个脑瓜崩解气!但现在的情况依然危机重重,我们顾不得解释和叙旧,赶忙都跑到小王爷的身边去,把他好不容易推开的石板又给闭合了! “呼——” 有了两重保护,大蜘蛛应该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追不上来了,我们靠在一起平复着激烈的心跳,把没使上的力气都转化成咒骂送给了失而复得的小王爷。 “怪本王吓人?我难道是故意的啊!自己孤身一个人摸爬滚打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扇门,刚一打开,直接一把枪顶脑门上!你们摸着良心说,这事儿搁我身上不吓人?这事儿能赖我嘛?!”小王爷指着头上被冬爷的脑瓜崩弹的青紫一块的头皮,委屈的像一只驴似的,直从鼻孔朝外喷气。 “得得,谁也甭怨了……”我递过去一瓶水缓和着气氛,我看了看这扇暗门后非常深幽的一条通道,奇怪的问道,“小王爷,你怎么是在这儿冒出来的?你不是在青龙钻怀那地方就消失了吗?怎么比我们还早就到了悬崖里了?” “悬崖?”小王爷看来消耗了不少体力,他“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气儿水,一抹嘴巴叹道:“嗨,太玄乎了!咱们本来不是围着那些那石块转悠呢吗?我一看,有块石头上刻着胡教授发来的那相机中的图案,我一激动,就赶紧的伸手去抚掉四周糊起来的干泥巴,结果这手一按上去啊,就跟他妈皮老虎吸住了似的,直接插进石头内部拔不出来了!” 我心说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小王爷一定是会发现那些石刻的,只不过后来我也用手摸过啊,我就没被吸住。 “本王一看不对劲,这石头阵是有机关的,就赶紧想喊你们拉住我,结果嘴还没来得急张开呢,脚底下一空,那块大石头张开嘴,把本王就那么给直接吃下去了!” 我和冬爷面面相觑,我们想到过他看到了陌生人的踪迹,所以跟踪着跑去了其他地方,也想过他被躲在那后方的什么人打晕拖走了,却没想过看起来牢固的山岩居然能把人给“吃下去”! 小王爷向我们展示了一下他被磨开了一个破洞的裤子,接着说道:“掉进石头里去之后吧,我才知道那里面是空心儿的!本王就跟丫坐了个施工中的滑道似的,连滑带滚,不停的往下走,最后撞到了一个什么玩意上,才停下。也就因为这一下,本王的头灯坏了,啥也看不见,瞎摸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是哪儿,才勉强找到了一条算是挺规矩的道路,顺着走啊走,不就到了你们这里了嘛!” 我用手电照了一下他的来路,惊叹道:“也就是说除了走这边的悬崖之外,从青龙钻怀那个山岩阵也是能抵达这里的?” 林医生给小王爷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蹭破的一身伤口都贴上了创可贴,淡淡的说道:“既然需要一道机关来开启,那这条路径也同样是人造的了。这个山洞住过人,从悬崖下来又很不方便,小王爷走的路应该才是正道。” “正什么呀……本王的头灯刚下来就坏了,摸黑摔了不知道多少跟头,啥也没看见!” “那就再回去一趟,看看你撞到的东西都是什么。”冬爷站起来,做出了一个出发的手势,“只能接着往洞里走了,这后头被大蜘蛛堵住,还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离开,在这之前,得先弄清楚这个洞是干啥的!” 小王爷满脸的不情愿,他废了多大的功夫才摸过来的啊,这刚找到一条出路就被我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四十八章 死海古卷 我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在那个带着感叹号的小信封上逐渐展开: “‘火爆辣妹,激情热舞直播室,欢迎您的加入!’” 我很诧异的读出了邮件最上方的一行蓝字。 “搞毛啊?这……”小王爷手一抖,很郁闷的说道,“他妈的,多珍贵的收件机会啊,居然敢藏一封广告我去!” 他再往下一翻,浓妆艳抹,用双手捂着胸部的几张辣妹图片就出现了。小王爷尴尬的咳嗽了几下,林医生在我的身后赶忙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心说男人是一种多么奇怪的生物,这种美女图片吧,就算是不捂着胸部,就算放个真实的裸女在面前,我同样身为一个女孩子,看看又不会怎样啊……但是他们捂住我的眼睛干嘛呀?应该是他们自觉的回避,自戳双目好吧! 林医生总算是松开了双手,我看到小王爷由于没有头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住他的头部,他的脸只要一红起来,直接就从耳朵根儿晕染到半个头皮上了!幸好他脸皮厚,能脸红的机会不多,不然看起来还真怪吓人的! 他一只手盖在屏幕上点开了第二封,先看一下收件人名字,才松了口气说道:“还好还好,这一封是大明星本人的账号!” 我再次把头凑过去,看到大明星一张化了妖娆下眼线的照片首先映入眼帘,我滴个妈呀……他这个手指头点在嘴唇上的姿势,真是……太骚包了! 【各位密友,我要发新专辑了。手头有资源的,都给我准备一下!╭(╯3╰)╮冲榜!!】 我一下就傻眼,不是吧……我们千辛万苦等来的两封珍贵邮件中,一封是色情小广告,一封是大明星在拉人宣传他的专辑?! 小王爷倒是一点儿也不慌张,他滑动到附件那里,打开了一个word格式的文档。 原来这才是正题! 【豆豆,我觉得纪念碑上的语法语气很特殊,我仔细的查了查,它们应该都是来自于Khirbet Qumran死海古卷中的。】 “噗——” 我一看到这封邮件中开头两个字的称呼,就忍不住要笑喷了,豆豆……这个名字和小王爷真的是在表示着同一个人吗? 我紧抿着嘴巴接着向下看去—— 【胡教授那里终于又捣鼓出几部分新图,我发现不同的符号表示着几种不同的字符排列,时间紧,一会儿还得去舞房排练,我列了一张表,里面是出现频率非常高的常用字,但是估计你那猪脑看不懂╮(╯▽╰)╭,所以试着帮你又转化过来几句:】 接下来就是那张一眼看过去我就头大的复杂表格了,听着手机低电的警告音,我赶紧让小王爷往下翻翻,先看重点! 【Tunos pasce,nos tuere,Tunos bona fac videre In terra viventium. Tui qui cuncta scis et vales,Qui nos pascis hic mortals.】 【…… ……】 我彻底晕菜了,大明星太是个神人了,这写的都是啥鸟语啊? 乱七八糟的字母以后,这封邮件到了结尾了,还剩下最后一句话: 【P.S:注意安全,六芒星是神也是魔鬼,是开启死亡之门的钥匙。】 “没了。” 小王爷再往下拉便全是空白,他从头回顾了一遍,飞快的在纸上记录下了大明星提供的几条线索。 “‘死海古卷’?成书的时间应该是在……嗯,公元前三世纪左右,而那个时候的中国处在什么朝代呢?”小王爷边飞舞着笔头边喃喃自语道,“那个时候,连秦始皇都还没出生呢,但内容形成肯定比成书时间还要早很久,到底这是多少年前的老宝贝啊……” 冬爷招手示意大家在思考中也别忘了前进,现在根本就没到休息的时候呢!他替我问了一句:“别光顾着哔哔叨叨,吊人胃口呢,那‘死海古卷’是什么意思?” 小王爷结束了摘抄,小心的把笔尖缩回去说道:“就是在库兰,接近死海那边的沿岸,一直隐藏着十多个大山洞,后来因为气候和季节的原因,海水干涸了不少,才有人到山洞里去转悠了一圈,结果发现里头埋着很多古老的卷轴,有的还是金属片制作的,上面记载着的,大多是一些预言、史诗、祭词、经书之类的东西。” 我满心的疑惑,这扯得可真远,怎么想我都觉得那些是属于另一个文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它们会和我们有所交集吗?就算有,我们队里这些人也是看不懂的…… 我这么想着,突然回忆起来一个细节: 困在北极的时候,我曾经被那群骷髅巫师们捉走过一次,在那些家伙的奇怪房间里,我曾经见到过一卷铁书。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四十九章 通天塔 我们纷纷往前赶过去,感觉到了从这些柱子中渗透而出的彻骨凉意。 林医生从下往上把手电光照了过去,我发现柱子们的垂直高度实在是有些高到离谱了,站在这儿用手电的光芒都照不全它的顶端,这简直……简直就是定海神针啊! 而且,这些定海神针有好多好多,它们还都扎堆儿聚在了一起,总体的看上去,这不能形容为“柱子群”了,而是应该形容为众多柱子组合而成的一座“塔”! 冬爷摸了摸石头的质感感叹道:“这就是山岩,光在上面就觉得怪大怪吓人的了,没想到咱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我站在这座“怪塔”跟前,心里有些发毛。不至于这么夸张吧!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在悬崖当中了,如果这座塔是毫无间断的一直延伸朝上的,冲破山顶的那个位置就是青龙钻怀的山岩阵的话,那这整座山岂不是就和怪塔同样高?这简直就可以称为通天塔了啊! 通天塔的塔尖我们已经见到过了,可我不敢保证现在的位置就是它的塔底。我觉得它更像是一颗树,掏空了洵山,在从根部汲取着什么养分,是从某个更深的地方生长出去的,山岩阵就是它破土而出的小芽头。 小王爷把坏掉的头灯重新卡在脑袋上,然后做出了一个撞向一根柱子的动作来。他转头朝上看看,语气很确定的说道:“就是它就是它!本王应该就是从这儿掉出来的,正好才能一头撞上去!” 他所指向的那跟柱子恰好位于中心,我观察了半天,觉得它和旁边的那些确实有些不同,在小王爷仰头看过去的那个位置,好像还有一条裂缝。 “来,幺妹儿,你去看看那上面有撒子?” 冬爷也注意到了大家的目光,我们所有人的个头都不够高,冬爷便把我拉到跟前去,弯下腰来,让我骑上了他的脖子。 海拔一增加,我的视野就有了质一般的突破了。坐在冬爷的肩膀上我只要略微举起手电来,那条柱子上的缝隙就能看的很明显。 “这应该就是吐出我的那张嘴,我既然是被吃进去的,也得从一个能张开嘴的地方出来才行。”小王爷回忆道,“当时吧,本王是用手在往下拨弄泥巴的,怎么就被吃了呢?难道它还是带指纹识别的啊……” “显然不可能……这个地方一看就是特别古老、特别原始的洞穴,能出现一种奇怪的机关就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了,再来个指纹识别?你做梦吧!”冬爷摇头道,“就算是指纹识别,你丫是一外来户啊,人家凭什么认识你!我猜,应该是你扒拉泥巴的时候,旋动了某些位置,把机关给触发了。” 小王爷张开手,开始在柱子上很傻的挥舞着,我一看赶忙让他别乱来,现在处在裂缝前的人是我啊,一会儿他再触发了什么机关,把我给吃下去可就完了…… 我眯着眼睛又仔细的看了看那条缝隙,发现在那缝隙的上方,隐隐约约的还刻着一些很小的字符! 我记得在青龙钻怀的那个入口位置,也是有些字符的,只不过被挡住了很多,我就记住了一个D·M,而在这儿,字符要多得多了,好像还是分两行写的? 我让冬爷走进了一些,然后要过小王爷的演草纸来,草草的把能看出来的字符画上去,然后又用光了小王爷手机中最后3%的电量,调出胡教授复原的那张底片苦苦对照着,勉勉强强的又给间隔出来的空隙填进去了几个字符。 反正连蒙带猜、左右对比,费了我好大好大的功夫,眼睛都生疼了!才终于抄下了通天塔上那两行很奇怪的字符: 【Lassus Dixi, tues Deus meus.】 【in manibus tuis tempora mea.】 冬爷的头发被我当做垫字板压的乱七八糟的,我虽然很轻巧,但是这么一直坐在他的脖颈上,让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我带着珍贵的演草纸一下来,冬爷就赶紧的锤了锤背,小王爷很敷衍的给他捏了两下便迫不及待的凑过来,想一睹通天塔的秘密。 结果……即使是摘抄成了这样还算完整的字句,我们依旧是满脸的困惑。 “这到底……在说什么呀……本王感觉,翻来覆去的眼里看到的都是这些词!”小王爷气恼道,“这就算是在骂人咱们也看不懂啊!” “应该是那个时候语言比较匮乏。”林医生冷冷的瞥了一眼开口道,“如果词库很小,那无论怎么表达都是翻来覆去的用这几个字符拼成句子。” 他顿了顿又道:“这种就是高频词,你收到的那封邮件里不是有一张表格吗,如果关键词的意思大概知道,说不定对照一下还能翻译出来几句。” 手机已经被我使用到没电关机了,不过幸好小王爷把那张表基本上原封不动的画下来了! 我们把它铺在地上,四个人像在做填字游戏似的,逐字逐句的在大明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五十章 长子凶 我们耽搁了太久,即使心里再多的疑惑,也必须得带着满脑子的问题、带着那张皱巴巴的演草纸,绕过通天塔,从蜘蛛洞隧道的正对面处,走上另一条对称的小路,边走边讨论了。 刚才冬爷所说的那块“半拉石雕”,我的印象也很深。 在姒家关押我们的那间地下会客厅里,供奉着一只香炉。而香炉的后方不是灵位和神像,有的只是那块奇怪的石头。 这块石头的质感和山岩一样,而山岩质感和通天塔一样,冬爷的意思也就是说,有人把通天塔延伸出去的部分砍下了一块,搬到了姒家的酒窖里,使得山岩阵形成了一个青龙钻怀的险恶凶局。 我满心的疑惑,这不是个悖论吗? 凶局是指向姒家的,但偏偏形成凶局的那块关键位置的石头又放在姒家的酒窖里搁着,这是为什么?他们真的要自己坑自己?! 林医生没有和姒家接触过,他以半个局外人的身份,提出了这个问题的重要切入口:姒家到底和什么人是敌对的? 大禹是所有人的英雄,姒家是他的世代守陵人。对于这种人,我认为大家和我第一次知道剪刀身份时的心情一样,只有好奇和敬畏的份儿,怎么可能会去陷害这个存在了四千多年的家族? 他们不仅兢兢业业、尽职尽责,还可以说是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所以,真正的“仇家”这种东西,姒家是不会树立起来的。 要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有人要搞破坏的话,那只可能是破坏了姒家,能够给这个人带来某种利益。 如果是利益驱使,那么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的敌人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那块凿下来的石头,就存在姒家人的酒窖中,那个地方没有外人可以进入,也就是说,这个姒家的敌人是个姒家的内鬼。 我的脑海里一浮现起姒家窝里斗的场景,我就会想起一个个子很高的中年男人:姒家的小叔! 我们队里所有人都对他很反感,到了这个时候,每个人都不自觉联想到了他。 不知道姒涧澜的死和他是不是真的有关系,如果说作为一个叔叔,已经能为了某个禹陵中的利益把亲侄子推下山崖的话,凿出青龙钻怀的凶局这种事情,他也绝对能干的出来! 他能自由出入那个酒窖,他在姒家的地位很高。除了他以外,姒家剩下的就都是阅历尚浅的孩子了,姒涧苍的身体不能爬山,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洵山上有个凶局,姒涧澜还小,他也许不知道青龙钻怀是什么意思,而剪刀更不用说,耗子的寻龙点穴还没完全交给她呢,而她在姒家根本就没有地位可言。 香炉中的灰烬落了一层又一层,没人知道会客厅中供奉的那块石头,其实是个凶神啊! 走了几步,我发现这边的路有一点下坡的趋势。 蜘蛛洞的入口是处在悬崖的半截位置的,如果说这个洞会朝下延伸,那不就意味着,当我们找到出口走出这个洞的时候,就更靠近崖底了嘛? 看来,创造了这整套洞穴系统的人,并不只是把它当做一个居住地而已,这里也不仅仅是一个祈祷祭祀的场所,这儿更是一个绝好的传送通道! 那座通天塔可以把地下的亡灵献祭给山外天上的神,也可以把洵山上的人通过安全的滑道、而不是危险的悬崖传送到山体里,然后,再通过我们现在脚下所踩的道路,一直走到洵山的更深处去。 “风水这东西吧,不能信也不能不信。但是人都有这种心理:要是哪个大师说我家橱柜的朝向不对,会克死未来老婆什么的,那我就算不信这一套,也得天天看到橱柜就得琢磨这个事儿,直到有一天我还是会把柜子挪一个朝向的。”冬爷嘀嘀咕咕的和小王爷在前面聊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这种玄乎的事儿,不能成真至少也是个愿望,说不定哪天就真的因为风水升官发财了呢,也说不定,刚下了套,仇家一个礼拜就挂了……” 过了一会儿,冬爷回过头来朝我问道:“小幺妹儿你的记性好,耗子后来那段话怎么说的来着?什么‘青龙钻怀终日不平和’的?” 我回想了一下,学着耗子哥当时摇头晃脑的模样,给他重新背了一遍: “青龙钻怀长子凶,终朝气斗不平融。若是外砂来入内,定招异姓作螟蛉!” “‘青龙钻怀长子凶’。”冬爷点了根烟,心不在焉地抽了一口说道,“我刚才在想,那个风水凶局,不管会不会真的奏效,但可以肯定的是做出凶局的人一定是希望姒家‘长子凶’的,如果这个人真的来自姒家内部,那他怎么会和长子有这么大的仇呢?” 我想了想,回答道:“姒家的长子们个个儿都是重要人物,姒涧澜不是说他爸爸就是长子吗?后来好像是去世比较早,他大哥才接过了当家人的位子的。这就意味着,姒家的正统传承,应该是只有长子才可以。” 小王爷点头道:“你记得吧,青梅是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五十一章 林哲宇的隐情 大家脑子里装了那么多东西,叽里呱啦的吵了好久,在不知通向何处的枯燥行走中,终于是渐渐消停了下来。 越来越冷,越来越沉默,大家的脑子都转累了,山洞中只剩下了我们脚步的回音。 这儿的气候潮湿的太厉害,加上气温又低,四周的石壁上凝起了满满一层水雾,只要用手指轻轻一画,它们便会噼里啪啦的滴落下来。 我们知道这是很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但是手电光一照射过去,还是蛮吓人的——这儿的石头准确的来说是赭石色的,水滴凝在上面再反射手电光束的话,我们看到的是一片殷红! 这山洞简直是在泣血啊…… 不光我,所有人都觉得阴冷的厉害,我们翻遍了所有的背包,把那些防蚊虫的罩衫全都拉了出来,别管是长袖衬衫还是束住脚踝的运动裤,反正只要包里有的布料我们全都给套在了身上。 我看着身上的冲锋衣很是挂念不知所踪的怪人,他的衣服在我身上,他所在的位置还比我们要低,会不会很冷呢? “把你的领子立起来。”林医生在旁边,很贴心的帮我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到最上头,轻声说道,“注意保护你的颈椎,你那里一旦受凉,保准会嗓子痛的。” 我诧异的瞥了一眼林医生,心说到底是专业人士啊,太厉害了,连我这老病根儿都能看出来? 我从小就有这毛病,我老爹知道我这个位置不能受凉,小时候还特意给我织了条特丑的脖套呢! 冬爷转头看了看我们俩,扑哧一声笑了:“小幺妹儿你还是挺有福气的,你爸没法照顾你了,但你不是又白捡了一个小爸爸吗?” 林医生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都会闪躲到一边儿去。而我一听这个称呼,心里又觉得很暖。我想大冰山这个人,对我还是很好很好的,摊上这么个关系很奇怪的亲戚,确实是捡了个大便宜了啊! 刘晚庭我还没有见过,林医生可是我迄今为止唯一认识的亲戚了。我彻底甩开了面子,也忘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多么害怕他看向我那种犀利冰冷的眼神了,死皮赖脸的跟到他身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小爸,我扶着你走啦!” “……你一边儿去。” 林医生感觉到我热切的目光,赶忙把脸转到了另一边。我在小王爷和冬爷的调笑声中,不依不饶的把他的胳膊挽的更紧了。 大冰山的抗拒在我没脸没皮的坚持下,渐渐地缓和了下来,他因为我这个动作的触碰而变得僵硬的肌肉,也慢慢放松了。我喜滋滋的努力保持和他一致的步伐往前走,突然觉得,我冻的冰凉的手,被抓住了。 一回头去看他,林医生设置好的自动回避我眼神的程序就启动了,可是,他悄悄的捏住了我的手指。 他在帮我暖手。 又穿越了一扇带有半月开关的暗门后,我觉得身后的保护是绝对足够抵挡住大蜘蛛的了,它的体型再怎么恐怖也只是个畜生吧,开不了三扇石门的。 而且有大家在身边,我觉得这触目惊醒的泣血山洞,在此刻也变得生动了起来。我满心喜悦地踏着步子,正想号召大家都跑起来,一鼓作气的冲到出口去,赶紧跟失散的怪人和耗子汇合呢,刚才还笑嘻嘻的冬爷就突然话锋一转,脸上的笑意渐渐退散下去,他扭过头来看着林医生,恢复了正色说道: “林医生,你这一次的离队,到底是遇到了什么?” 林医生先是装聋作哑的没吱声,等到冬爷又问了一遍之后,他也明白过来,这一次,我们的队长是认真的,今天给不出满意的答案来,他是不会罢休的。 “把高小雅,送到她父亲那里,就这样。” “你少来,怎么可能这么顺利这么简单?你把人家亲闺女害成那副死样子,虽然说也不能全怪你,但我觉得他不会饶了你的吧!” “我道歉了。” “道歉?除此以外呢?!” “……” 林医生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就不吱声我就知道,他的心里开始有了猫腻了。 这个人,虽然一直以来都让我们挺猜不透的,但是我发现,他有一个优点:基本不讲谎话。 这个优点的发现,是从我们第一次在霸王宝藏里见面时就开始的。如果我们想问他某些问题,他不会绞尽脑汁的用一些谎言去欺骗你,如果是他不想回答、不好回答的,那他宁愿保持沉默。 他的嘴就跟铁钉封上了似的,如果不拿出些什么证据来,如果不威逼利诱一下,是很难撬开他的嘴巴的。 而他的沉默,总是让人的心里很憋得慌,憋到抓狂! 小王爷和他相处不算长,但也知晓他的脾气了,他长叹了一声,跟着说道:“别当我们是傻子,小雅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五十二章 禁锢的牢笼 冬爷的话音落下以后,世界像凝固了一般,一下子完全安静了下来。 我们大气也不敢喘,都支起耳朵来想等着接下来的什么动静声传来,好让我们确定是什么东西打开了那道半月暗门——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和摩擦声。 我的心一秒比一秒紧张起来,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情况,如果有一个东西可以打开暗门,它在走动的时候,还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话,那就一定是那只大蜘蛛精了! 奶奶个腿的,整整三道半月暗门的阻拦啊!它不是刚吃过姒涧澜吗?不至于这么饥饿的吧!干嘛非要对我们穷追不舍的! 蜘蛛的腿是那么的长、那么的灵巧,即使现在它好像消失了似的,但没准儿一秒钟以后它就突然出现,直冲向我们的脑门了! 小王爷还没见识过大蜘蛛是多么的可怕,我们另外三个人的脸色都已经阴沉的不行了。 不用冬爷发出任何指令,我们的腿就已经开始自动的向着前方玩命狂奔了!每人两条腿,四个人加起来八条,就让我们来较量一下速度吧! 小王爷虽然在没头没脑的跟着我们跑得很快,可他完全是不明所以的。冬爷三言两语大概讲述了一下大蜘蛛的危险之后,他跑到我旁边来从背包侧面抽出半瓶矿泉水,然后将里面的剩水倒干,连瓶子一起用力扔到了远远的后方去了。 “你干啥?这个距离你还想砸中它?”我边喘着粗气边纳闷道。 “逃你的命,马上就知道了。”他不耐烦的挥挥手,又抽出了冬爷侧边的那瓶水。 我的脑海里一回忆起自己倒映在蜘蛛眼中那个荧光绿色的影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这趟我们跑的太急了,之前在攀岩绳上造成的脚软症状还没恢复过来呢,我这会儿只恨自己没长着翅膀了! 没过多久,“咔嚓”一声,我听到身后不算远的地方传来了很清脆的一个声音,冬爷看了一下手表说道:“我日,太快了,这才不到两分半!咱们跑不过它了!” 冬爷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过来,是刚才小王爷的计策起到了作用,那个声音是大蜘蛛的长腿踩到了空矿泉水瓶子上,压扁它的时候所发出来的。 这就意味着,在这短短的两分半的时间内,它已经追到了第一个水瓶的位置!我觉得我刚刚才从那儿离开啊,它这就到了! “咔嚓”。 第二个瓶子的踩扁声响起,我心说完了完了,照着这个速度,一分钟以内它就要追上我们队里跑在最后的那个人了。 我抬头一看前面三个队友的背影,心里特别不是个滋味儿:没有翅膀就算了,最起码给我一双长腿啊! 大家对于蜘蛛的速度心里都有了数,脚下的频率全都明显的快了,冬爷扭头瞥了我一眼,反手拔出了背上挂着的霰弹枪。 他猛的一个转身停了下来,向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决定先给那蜘蛛一枪,为我们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再说! 我咬紧了牙关从他身边经过,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准备好了看着绿色的液体和墙上的水珠凝结成一片了。 我跑的几乎要摔倒,我紧闭着眼睛那么歇斯底里的迈着步子,我知道一旦那一枪开过去,蜘蛛是死不了的,但是铺天盖地的小蜘蛛就要全部集中在这个山洞中了。 这儿可不是外面开阔的悬崖,如果在那之前我们还没有找到出路的话,我担心它们会从两头涌来,将我们堵住! “等一下!” 林医生在我前头突然一停,我根本刹不住脚一头撞了上去!要不是旁边小王爷及时扶了我一把,我们俩就都飞出去了! “你干什么?赶紧跑啊!” “嘘——” 他没解释,伸过一只手来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心里急得厉害,把头从他的身侧探出去一看—— 我靠,前面是个很陡峭的下坡啊,如果刚才我没站稳的话,我们俩是会从这儿滚出去的! 不对……我仔细一看,准确的来说,前面不仅是一个小下坡,还是一个山洞中的大坑! 搞什么?我们可是在十万火急的找出口啊,难道这条路是错的? 一扭头,我看到在这个大坑的对面能投过来一丝虽然微弱、但绝对是有别于灯光的天然光线。外面的天现在已经亮了,难道说那里就是这个山洞的出口了?! 我心头一喜,正要怂恿林医生进坑,突然看到他尚未熄灭的手电光束是照向这个大坑中的左前角的。 那里有一个东西可以投射出很大的一片阴影来,它的身体有些反射手电的光芒,呈现出一种让我十分惊恐的荧光绿色来—— 大坑的角落里藏着另一只大蜘蛛! “日它仙人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五十三章 天亮了 我站在出口前,位置比他们都高,三个人的表情我虽然看不到,但我知道大家听到我那句话,一定是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这里的确是出口,这里可以透进光线、也可以完成洞内外空气的交换。 但人还有肉体,只要体型大过于拳头蜘蛛的物体,都是无法从这儿通过的,这张大网中的空隙对于我们来说,也太小太小了。 冬爷的位置夹在一号和二号两个蜘蛛中间,进退两难。小王爷趁着这个空当又牺牲了一下自己的脊背,我看到林医生的胳膊也从大坑边缘伸了出来,赶快拉住他的手想帮他从坑里赶紧脱身! 林医生比我重多了,他下头踩着的小王爷一定累的够呛。终于林医生的膝盖已经能搭到边缘来了,我不敢放松,想让他上来以后快点找绳子把大功臣小王爷也拉上来,突然又觉得他攥住我的那只手被放开了。 林医生已经可以自己爬上来,不再需要我的拉力了吗? 我被这么猛然一松开,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去,我刚要撑着身体赶紧起来呢,林医生的眼睛瞬间闪过一道光,他猛的向上一扑,把整个人终于是甩到了坑外来,可他还顺便给了我一脚,把我还没有稳住的身体一下子给踢了个后滚翻! 我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上头好像有一阵风流动了起来! 一抬头,我马上心里“咯噔”一下:就在我刚才脑袋朝向的位置,现在出现了我自己荧光绿的影子! 从我们没注意到的山洞顶端,居然倒挂下来一个蜘蛛三号! 我靠啊,蜘蛛是群居动物的吗?要不是林医生刚才推我那一下,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就已经被插进去吸管了! 它一次偷袭没成功,便干脆顺势从洞顶滑到地上来,横在了我们之间。 “找火!”林医生朝愣住的我大喊了一声,“点火把出口烧开!” 我给了自己一巴掌,逼着自己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我反手一摸背包,觉得全身都凉了:“没……我身上没有火,火折子早就用完,打火机被冬爷抽烟的时候拿过去用了!” “我日啊,早知道不抽了!”那边坑中的冬爷懊恼的扬天长啸了一声,他已经被逼到了大坑侧边的角落里去了,这么远的距离,我不可能拿到他的火机了。 “烟头行吗?我这里有烟头!” 我听到小王爷的声音从下方传了上来,林医生趴在坑沿上,捏着一个东西站起身来,很为难的越过正在控制平衡的蜘蛛三号,看了看我身后的那张超大蜘蛛网。 我们俩心里清楚,当时我们从悬崖中那张蛛网上离开的时候,是花费了多大的力气、多少的时间才得以脱身。如今这么一丁点烟头,怎么可能瞬间就拯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不行啊,本王来不及跑了!跟他们干吧!” 蜘蛛二号已经把目标明确的指向了凭靠着自己一个人绝对爬不上来的小王爷,他就在下边,可我们就是没办法救他! 那边的冬爷也已经实在是无处可躲了,他终于忍无可忍的用四川话大吼了一声: “人死屌朝天,死逑就死逑!怕它个锤子哟!日你仙人!” 我听到“呯”的一声巨响在山洞中回荡开来,他一枪过去,荧光绿的汁液直接从空中就喷洒了出来! 我揪心的厉害,开战了……真正的开战了,大蜘蛛终于是无可避免的受到了伤害,那么用不了几分钟的时间,整个悬崖中数以万计的小蜘蛛就会涌入进来,把这里淹没的! 林医生也在这一声枪响的同时,从背包中丢出了一个瓶子砸到了夹在我们之间的蜘蛛三号身上,将它的注意力从我这边吸引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现在的情况,是我暂时安全,他们三对三了。 那些在产卵时就待在洞里的小蜘蛛们,非常敏锐的感受到了一号受到的伤害,它们马上就像利箭一样冲向了冬爷所在的方向! 林医生引着三号开始沿着大坑的边缘狂奔起来,他刚一跑开几步,这边就喷溅上来一大片二号的体液,小王爷也开始动手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已经感觉到脚边有不少小蜘蛛从出口缝隙处爬了进来,冬爷那一枪可是直接爆了一号的大脑袋的,但它还是没有死,它的身体还在毫无方向的张牙舞爪着,要不了太久,它又能长出一个新头来! “幺妹!我们拖住时间,你想尽一切的办法去把出口给烧掉!” 我不敢愣神,赶紧的捡起林医生放在地上的半截烟头,顾不得有多少小蜘蛛从我的鞋子上渗人的翻越了过去,蹲在出口前就开始狂翻背包。 什么都好,纸巾、衣服、木片,只要能加大烟头的那点儿火星就够了! 我觉得我紧张的浑身都止不住的在大幅度的颤抖,越来越多潮水般涌入的小蜘蛛们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五十四章 落单 我没有被摔死,我悬在半空中即将脱落于身体的背包带子,就那么恰巧的挂在了一根树杈上了! 我下落了还蛮久的,如果没有这根树枝的话,我大概直接就摔吐血了,那还不如留在山洞里! 这棵无辜的树被我冲击的一下一下摇晃起来,我吓得赶紧就想翻个身,想爬到牢固一点的地方去,谁知道这一翻身不要紧,我的背包带子被我带动的差点儿脱落了,拯救我的树枝一个幅度弹上来,直接把我给从半空中甩飞了出去! 短短的几秒钟内,我没有翅膀居然还腾飞了两次?!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以为这下我就该脸着地了的时候,我觉得肩上又是一阵吃痛,我被甩开了好远的位置,又被另一个品种的树枝接住了! 我想灵敏的长臂猿在林间穿梭时,大概就是我现在的感觉吧!我这次再也不敢乱动了,静静的等着晃动的停止,平复着我那颗差点跟着跳出胸膛的心脏。 我看到了地面,这里距离地面大约有两米左右,底下全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石渣,如果没有两个显灵的大树伸出援手来,我直接趴地上就算不被摔死也得一头一脸的大创口了! 感觉到脸颊上有些痒,我抬手一摸,立刻“嘶”的倒抽了一口气,指尖传来了像针扎似的一阵剧痛! 我刚放松的那口气立刻又提了上来:我把洞里趴在我身上的蜘蛛也给带出来了! 我害怕在这口叮咬后,它们还会向我体内注入麻痹毒液,赶紧的狂抖冲锋衣,想把它们统统甩出去!手忙脚乱的这么一折腾,这根略微纤弱一些的树枝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终于是忍受不了我的折磨,从半截处折断了—— 我没什么肉的屁股一下就坐到了地上去,那里面的两块骨头撞到碎石上,痛的我咧嘴就要哭! 树上的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大鸟扑棱棱扇动着翅膀从我的头顶飞了出去,我心里一惊的醒悟过来,我的三位队友还被困在蜘蛛洞里呢,我就算屁股在这儿摔成了八瓣又算得了什么? 抬头一看,纵横交错的树枝和叶子已经把山崖给遮蔽起来了,我根本就看不到那个蜘蛛洞到底在哪里、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终于到达了崖底了,可是这支队伍中,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用力晃动脑袋,把从我鼻头爬过去的那只蜘蛛甩飞出去,我捂着屁股努力的半蹲着,举起一块石头就砸扁了脚背上翻了个个儿的另一只。 我明白在这一刻,没有人会帮着我、宠着我、保护我了,我要想在洵山的悬崖中活下去,现在就得依靠着自己一个人、依靠自己的这双手,找到可以自我救赎的方法! 我把脖子努力缩进做工紧密的冲锋衣中,手舞足蹈像疯子一样驱赶着身上粘连的拳头蜘蛛,它们蜇起人来真的超级痛!冬爷他们如果到了现在还处在小蜘蛛的包围圈里,会变成怎样? 我走了以后,他们就不得不3V4了,而小蜘蛛的纠缠使他们还很难脱身,我甚至觉得,洞中的大蜘蛛可能还不止这四只,既然确定是群居动物了,那会不会真的像我们下悬崖时开的那个玩笑一样,这里住着的女蜘蛛精和西游记一样,有七个? 虽然有几缕日光可以穿过树叶的缝隙,照耀在我身上,可我还是全身心的觉得寒冷,而那些小蜘蛛在被我抖落到地上以后,倒是很自觉地就爬离了我的身边,我蹲下去一摸地面—— 那些碎石简直是像冰块儿一样,冰冰凉、透心凉,全都冻实心了! 洵山的寒气果然就源自于崖底,而且这种寒气并不随着夜色的逝去而消散,难道是我脚下的土地中,埋藏着一台巨型制冷机吗? 小蜘蛛完全离开我后,我就算是彻彻底底的独身一人落单了,我在空中还听到过冬爷的枪响,而现在是任何的动静都感受不到了。那个洞处在哪里我根本就看不见,而且我还被“一传”远远的抛给了“二传”,我所在的正上方已经不是原先蜘蛛洞的位置了。 山崖中的雾气大就意味着水分充足,白天还能见到日光,这里的植被当然会生长的十分茂盛,不管我从哪个方向看过去,头顶都是一片一模一样的枝杈,我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我觉得我得行动起来,即使没有冬爷的手表、即使不知道地形,我也得四下里找找看,傻呆在这儿是不会等到任何一个天使来拯救我的。 我首先打开背包取出了一梭子弹给FN—57填充完毕,然后把松散开来的背包带子拉紧,贴合在了后背。看看四周,这里压根儿就没有“路”这个概念。 我只能凭着直觉寻找着第一次刮住我包带那棵树了,我临走的时候,蜘蛛网还在燃烧,如果他们能够从那儿逃脱出来,也是会垂直落到下方来的吧!他们的块头比我大多了,那些树枝应该弹不动他们的。 可是他们怎么才能脱身呢?我为他们铺设的那条通向出口的火线还没有完成一半,小蜘蛛又难缠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五十五章 梦境 这个“哒哒”的声音很怪,和我踩在碎石上的脚步声是截然不同的,听起来倒像是马蹄子。 “啊~~~” 我的耳朵里突然又出现了另一声吼叫,吓得我原本就发麻的腿脚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这个声音我不认识,它的腔调不一般,像是帕瓦罗蒂的开嗓练习似的! 在悬崖底部唱美声,着实很怪异,是姒家的大哥突然来了闲情雅致吗? 扶着大树一回头,有一只站在太阳下、浑身覆盖着大长毛的动物正昂首挺胸的伫立在我的身后。 它是洵山中的羊患! 再早些的时候,我和怪人曾经眼睁睁的看它跳崖自杀了,果然它没有那么傻,它既然生活在这个地区,就有自己的办法可以抵达崖上和崖下两个位置。 虽然它在瞪着我,可我的心里还是有些安慰,怎么说这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哦不,熟羊啊! “啊~~~” 那个美声发音又响起了,我四下环顾了一遍,这里只有我们俩,声音还很近,难道这是那只羊患的叫声? 太奇葩了,羊不是应该叫“咩咩”的吗?啥时候会唱美声歌剧了? 我觉得很好笑,一时间也忘了那些揪心和恐惧了,我看着羊患一副自信满满、高贵冷艳的样子,很想跟它套个近乎。看样子,它一定是这里的常客,地形什么的它就算是只动物也比我熟的多。与其让我独自一人在悬崖下瞎转悠,还不如跟它组个队,说不定它还能把我带回洵山之上去呢! 我张开两只手向它示意我的手中没有武器,一步一步的向它靠近再靠近,这只羊没有躲闪,它依旧挺胸抬头的瞪着我,甚至又“哒哒”的踩了几下地面,向我踏出了两三步。 它的身体上还是散发着那种特殊的、像放置了很多年没使用过的陈年老毛毯的味道,它绕着我走了半圈,主动的在向我身上磨蹭。 我忍不住把手往厚厚的长毛中一伸——啊啊啊,超温暖,超柔软! 崖底是这么冷,我又害怕的一直在发抖,和羊患一亲密接触,我就马上有一种想抱住它好好睡一觉的感觉! 它一直在把脖子往我那双手的方向磨蹭,我随便在长毛中动了动手指,这家伙又马上发出了一声“啊~~~”。 我突然意识到,它好像是在乞求我的抓痒啊! 果然,我伸手在它脖子上一旦施展起怪人亲自传授的抓痒神功来,它就不再乱动了,由威武霸气的一只野兽变身成了温顺的大羊,只不过它不时发出的开嗓练习听得我是挺惊悚的。 这个地方是如此的人迹罕至,为什么羊患会知道我可以给它抓痒呢? 我心头一动,我觉得,怪人一定曾经在崖底陪它玩儿过,这只羊患在山上的时候就见过我们一行人,它知道我们都是一伙的,所以怪人会的东西,我应该也会! 看来,他和耗子是顺着攀岩绳一路安全的降到崖底,现在的我终于到达了这里,可他们又跑到哪儿去了? 我以手作梳,边帮羊患理着毛,边念叨着“带我去找抓痒哥”,没想到它还真的就行动起来了! 我欣喜若狂的开始跟在后面小跑,没几步我就发现我压根儿是跟不上的啊,羊患也不希望我的抓痒停下,干脆我就把它当成了蓬莱的麒麟,翻身骑到了它毛茸茸超级舒适的背上,满怀期待的等待着和怪人耗子的会和! 能找到他们,我就什么也不必害怕了。 即使崖底非常难走,可是羊患的步子一迈开却很平稳,我晃晃悠悠的感受着羊患的呼吸起伏,觉得好温暖好舒服,我像趴在自家的被窝里一样,居然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我很累,可还是很怕入睡,因为一睡着就势必会带来剧烈的牙痛,牙一痛,那个反复再反复的梦境就会出现了,而且内容一次比一次丰富,就像是很多层画面逐一叠加在一起似的: 空气很阴冷,我的身体是冰凉的。 山洞中横着那具对我来说已经很熟悉了的大棺材,耳畔偶尔能传来一两声滴答的落水声。 昏暗的光线被棺材中油墨似的液体反射出淡淡一层光晕来,写着朱砂字的黄纸和白纸人一起在轻轻拂动着,我的胸口很紧很闷,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响起来了。 我无法动弹,我被绳子牢牢的捆住了,我期望着走向我的那个人可以帮我解开绳子拯救我出去,可是他就在我的旁边,却丝毫不为所动。 我在着急的摇晃着身体,我的手腕都被绳子摩擦的发红发热了,我的眼泪顺着两颊不停的滑落下去,我发不出声音来,我的嘴巴是被堵住的。 难道我在这个梦中的角色,是一个陪葬的奴隶吗?可为什么这个山洞中被捆住的只有我一个人? 白纸人开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五十六章 不详的叫魂声 怪人走的很快,我趴在他背上觉得跟还趴在羊患背上差不多,舒心又安全。看着树荫间散落下来的太阳光,我觉得现在已经到了午后的时刻了。 但想到我还有同伴被困在蜘蛛洞里生死难测呢,我便赶紧的打发掉那些悠闲的心情,把之前所遭遇到的情况跟怪人粗略的说了一遍。 他听得揪心,带着我加快步伐在四周转了转,又放下我找了几颗树爬上去眺望了一下,却正如所料的一无所获。 自从进入了会稽山脉开始,我们始终是处在迷路状态的。 “越找越找不到,而且这个悬崖里,根本就没有回头路。” 怪人束手无策的摇摇头,大步流星把我带进了一片灌木丛中,我四下看了半天,这个地方隐蔽性很好,可是我没觉得这儿是一个根据地的样子,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这个悬崖里没有回头路”,我疑惑的问道: “耗子哥不在这里?” “不在,我和他也走散了。” 我愣了一下,我们这支队伍,加上后来的林医生总共才只有六个人,大家居然在一夜之间,全队都走散了啊…… 好不容易能坐下来歇歇,我饥肠辘辘的从他包里找了一盒凤尾鱼罐头,边补充着体力边让他说一说和我们完全脱了节的那段遭遇。 怪人罕见的叹了口气,咀嚼着他最爱的能量棒,开始开口讲述道: “一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我只觉得越往下越冷而已。我们就是想探探悬崖下是不是真的有一条路,然后就速去速回的,可是这里比预计的要深很多,而且,耗子的耳朵向来很尖,他滑着滑着,突然停下了动作,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在下面响了起来。” 耗子哥耳朵的灵敏性无可比拟,连铜锁里哪根弹簧在拨动他都能听出来,这也是让他作为我们开路先锋的原因之一。所以如果是他听到了某些声音,那就是绝对错不了的。 “我们觉得很奇怪,就加快了下降速度,耗子又仔细的听了听,说那好像是一个人在在哭,又好像有一个人在呼唤他。” 我打断了他问了一声:“是不是那个羊患的美声嚎叫?我也被吓了一跳呢……” 怪人摇了摇头:“绝对不是,我也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耳朵上去,后来耗子所说的那个人的声音随着位置的下降,也能渐渐的能传进我的耳朵里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听起来像是叫魂似的声音,和羊患的叫声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而且,还是个男人的声音。”怪人又补充道,“我静下来仔细听了听,觉得怪吓人的,好像下头住着个冤魂似的!” 我听到“冤魂”这两个字,觉得又是一阵寒意袭来,这整个山可都是个大坟啊,别说什么鬼啊魂啊的了行吗…… “悬崖里又不是阴间,怎么可能有冤魂嘛!肯定是听错了!”我急忙给自己恐惧的心安慰道。 怪人递过来一块湿毛巾,让我擦了擦脏兮兮又满脸惊恐的脑袋,停了停继续说道:“耗子的速度太快了,他和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浓雾一起来,我觉得低头都看不到他在哪里,就想先跟你们打声招呼。可是赶路赶的太猛,距离崖顶已经很远很远了,我的眼睛在这个环境下不用手电,照明设备是放在耗子身上的,我就只能晃晃绳子通知你们了,可是刚把手往攀岩绳上一伸,我才发现不知道为什么,绳子已经没法摇动了,它像被冻住一样固定在了崖壁上。” 我心想虽然悬崖很冷,但还不至于冻住绳索吧。 “我开口喊了几声耗子,可是已经没有回应了,他听到那个声音以后就跟中了邪似的开始玩儿命的下降,怎么都不理我。事情变得很奇怪,我发现身边聚集了数不清的蜘蛛,我们的绳子好像就是被一层层蛛丝给糊住的。” 这事儿越听越蹊跷,蜘蛛什么我见的够多了,听着就难受,提都不想再提,可是耗子哥不应该啥都不顾的自己冲下去啊! “叫魂”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我不是很清楚,我听过禹村中的叫山魂、阿日族送殡的时的悼词、我自己还站在北极的祭坛上自导自演了一个山寨的招魂。我让怪人详细的给我形容一下,他回想了半天,啥也讲不明白,他说那个声音他能听到,但不是很清晰,时断时续,感觉就是有个人在用一种画外音在引诱着你的魂魄,跟着它走远一样。 我想了想,他的这种描述只能让我觉得,这是死神的召唤啊! 可是耗子哥为什么会跟着那个叫魂就走了?他可别跟着就走到阎王殿去了……他这个人一向做事很急很冲动的,但好歹也得跟同伴打个招呼吧! “等等,你说他跟中了邪似的,不理人,也不等你,听到一个声音就加速就自己跑了?”我回顾了一下整件事情,突然灵光一闪的问道。 “是啊,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这段情节在我脑子里有了重叠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五十七章 白纸花圈 “你……叫他的名字干嘛?” “姒景莫”这个名字,我听起来就觉得很害怕,赶忙拉了怪人一把:“你别吓我啊!” “花圈上有姒景莫的名字……”怪人若有所思的念叨着,停下了脚步。 “那……那又怎么样?难道你想说,叫你的那个冤魂就是他?”我忍不住朝身后瞅了瞅,生怕真的跟了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可是,他叫你干嘛?” “不是不是,我在想,我们可能一直以来都误会那个花圈的意思了。”怪人摇了摇头,“那个东西,不是给‘姒景莫’这个人准备的。” “啥?” “我没看到花圈,是耗子直接告诉咱们花圈上写了姒景莫这个名字,所以大家都间接的以为那酒窖仓库里的东西都是给这个人准备的。我刚才一想,花圈上都是白纸做的花儿,能写字的地方只有贴在两侧的挽联上了。”怪人考虑了一会儿,猜测道,“耗子这么多年来,干的都是挖死人坟的勾当,他没有真正安排过死人的下葬,所以他不知道在这个殡葬行业里,有一个规矩叫‘烧钱不烧名’。” 我没敢吱声,我老爸去世那会儿,都是村里的左邻右舍帮忙张罗的,这些规矩我也不清楚,而怪人他师傅好像是专门和死人打交道的,他们才是行家呢,我只能等着他的下文。 “送花圈是为了祭奠死者,但是上面只能写谁送的,不能写送给谁的,不然外头的孤魂野鬼就知道这个死人的名字了,会影响他上路的。”怪人说的一本正经的,还给我举了个例子,“比如我要是死了,那在我的葬礼中,花圈旁边的挽联上绝对是什么‘朝老太爷千古’,最后是我的小孩署名‘儿子:朝小宝’,而不会出现‘朝闻道’这三个字。所以如果在花圈上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名字,就意味着这个名字不是死者而是赠送者的!” “我呸呸呸!你怎么说话呢!哪有用自己的生死做比喻的?”我气的推了怪人一把,“还‘朝小宝’呢,哪儿跟哪啊!” “就是比喻一下嘛……反正我的意思就是,姒景莫这个名字是送花圈的那一个,死者另有其人!” 知道这个让人慎得慌的名字不是幽灵的,我稍稍有些舒心,可是即便是如此,我们还是不知道他具体是姒家的哪一位,这个人的名字中间是个“景”字,和剪刀他们的“涧”字不是同一代,“涧”字辈往下,只有姒老大的女儿,可她也太小太小了,那这个人应该是上面一代的。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剪刀的小叔。 他的名字我们还不知道,从目前我们所知的情况来看,剪刀的爸爸已经“升仙”死掉了,上面一辈还活着的就只剩他了。 有花圈就该有个死者,但花圈还没被送去烧掉,那就是说姒景莫所要祭奠的那个人还没举行葬礼。 这是什么情况? 我心里很遗憾剪刀的屁股被打开花不能跟我们一起进山,不然的话,她从头到尾讲一遍姒家的族谱,我们就对各种疑惑一清二楚了。 我对姒景莫的恐惧烟消云散,从剪刀和姒涧澜、姒涧苍的言谈来看,这个家里不像是最近才有人去世的样子。 如果他早就死了,那花圈没烧,是意味着这个人还没有下葬? 那么尸体呢? 我和怪人毫无方向、毫无头绪的站立起来,不知道现在的我们该往哪里走。 这个悬崖似乎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是没有回头路的。同一条小道,我们走过一遍之后,再立刻转过头去,好像就已经回溯不到原先所在的地方了。 我想救冬爷他们仨,我想找到耗子哥,我想知道姒家隐晦的秘密,我想进入禹陵揭开这一切的谜底,可是,我们该向哪里前进? 我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我想了想,把话题引回了最初的那个疑惑中:“耗子哥可以被一个声音召唤到某个地方去,你却不能,那你听到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它在叫你的名字?‘朝闻道,朝闻道你跟我走’这样?” “不是的,它没念名字,但是……就是很奇怪,你会知道,他叫的人是你。” 啥也听不到的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感受,我想象如果我是耗子的话,有人在叫我,而我又能像中邪一样知道他的方向,那么只要我下到了山崖里之后,闭着眼睛也该知道往哪里走了。 在北极的时候,他就跟着一个声音,穿过了那些奇怪又复杂的房间设置,到达了冰棺森林里,如果耗子现在听到的又是什么神明的呼唤,那么现在的他是不是就已经处在禹陵之中了? 怪人一筹莫展的嘟囔了一句:“没有地图的话,咱们真可能会被永远的困在这里。” “地图……我们其实有,可惜看不懂啊,那个拓印不就是吗?”我的脑海中浮现起了姒涧澜的那具人皮空壳。 我打了个寒颤,心里又担心起冬爷他们来,那副人皮拓印我的印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五十八章 小马过河 “这一路以来,我没有见过这么个地方。”怪人指着地上的拓印说道,“这个地方画的不一样,如果出现了,应该是很好辨认的!” 我点点头,觉得随时可以背着包包往前冲了:“鬼路引在手,禹陵路我有!快找这个圆形的地方去!” “可这个圆到底是表示什么地形的?大马路上的红绿灯吗?”怪人警觉性还挺高的,他又仔细看了看拓印图,便把那些笔画踩掉了,拉着我往前走,“多大多小也看不出来啊,总之见到圆的地形就停下吧!” 我们都不再说话,抖擞起精神来开始寻找姒涧澜没到达的那个I,在这同时,我也没忘了给路边的野草时不时的打上一个结扣。我不敢去想象蜘蛛洞里的三个同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意外,我只能告诉自己,他们会看到我留下来的草木绳结,他们不久后就会追上来的。就像我被张小爷从车上赶下来之后,他们可以那么准确、那么快速的,跟着路边的发绳找到我带走我。 怪人的腿比较长、步子很大,我必须竭尽全力的加快脚下的频率才能赶上。我累的不轻,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欣慰。 终于……我终于赶上他的步伐,可以和他并肩冲向前方了! 从2008年暑假的初遇,到2010年这个冰冷的盛夏崖底,我经历了那么多场生离死别、虚实秘境,我一直在他的背后努力的追赶着,就盼望着有那么一天,我这个小矮子能跑进他的眼中,跑在他的身边。 虽然大家都是同一个队伍里的,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我的心里却满满的都是希望! “小短腿跟不上吗?”怪人听得我的气喘吁吁,歪头朝我笑笑,“我放慢一点等你吧,距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 从这个角度看着他的模样,我有些失神,跑着跑着险些被脚下的杂草绊住!我慌忙往旁边扶了他一把,倔强的摇头道:“不用等!我真的……一点都不累,我能跟上的……还能……还能跑得更快!” 我突然涌出一股力量来,简直是脚下生风的超过了怪人,吭哧吭哧的在前面带起了路!我对自己的超常发挥得意极了,忍不住还耍了个花样,面朝他倒着跑了几步: “你看你看,我体力其实很好的!我……我还能侧着跑、跳着跑!” “别别……你听听你自己喘的,一会儿累趴了还得我背你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厉害行了吧!”怪人看我有些人来疯,赶紧朝我摆了摆手。 他看着我笑的那么好看,我明明快累死了却还是觉得浑身带劲,为了讨喜欢的人开心,就算是变身成杂技团的小丑累死我,我也是愿意的啊! “其实我小时候在九里山学会了七十二式跑步的!”我眉飞色舞的吹嘘道,“先看我来一个花式小马过河——” 我猛的转过身去,一条腿使劲一蹬,想来个优雅的小跨步的,结果一脚踩下去,我就觉得鞋底瞬间涌入一股子凉意,当我的脚掌完全贴合在地面上时,我听到了“哗啦”一片踩水声! 我的姿势没掌握好,这一脚下去又踩到了奇怪的东西,慌张之下身体一歪,我整个人往前栽趴到了地上去! “你小心!” 怪人快跑几步冲过来,我耳朵里听到了此起彼伏的一连串踏水声,我觉得从肚皮到小腿脖像被一条蛇钻进来游走了一圈似的,这个狗啃泥的姿势冰的我正面半截身体一个激灵—— “水?这悬崖下有存水?” 我双腿打颤的站起来以后,看了看四周,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预言的太准了,这真的是‘小马过河’,咱们居然找到了一个悬崖中的水潭啊!” 这个水潭是从我的脚下才刚刚出现的,它由此开始,从浅至深,蔓延的面积不是很广,不过在正中间倒是显露出来一块小岛似的地形。 这些水到底是来自于地下冒出的泉水、还是山上的某条溪流、或者是由于地势低洼而汇聚起来的露水,我们是无法得知的,这是一块我们在崖底所没有经过的全新天地。 我一路玩儿命似的奔跑,腿酸的打了醋一般,这会儿又经过冷水一刺激,真是连站立起来都觉得费劲。幸好怪人的土鳖冲锋衣还比较防水,我的上半身没有湿透,不然的话,我现在绝对是调到了震动模式狂抖了。 水潭的情况我们完全不清楚,只好绕着边缘的弧度,边走边边观察着。这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我们俩却第一次走到了悬崖中的回头路! 我摔倒的时候,把地上的碎石冲出了一个很奇葩的人形,沿着水潭走了走,我们居然又回到了人形所在的地方,这就说明,悬崖下的这个水潭边沿,其实是一个圆形。 圆形的?! 我们俩相视一眼,眉毛都挑了起来!我们要找的目标就是圆形的地势啊,而且……我想了想拓印上那几条一圈一圈的同心圆,然后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往水潭里丢了出去——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五十九章 腐草为萤 气温随着日光的消退逐渐下降,本来就已经够冷的了,更何况我们还被一潭水包围着! 我觉得凉意似乎从地下的各个缝隙中不断的渗透上来,我和怪人大眼瞪小眼的等着日沉月升,好不容易把身上潮湿的水珠完全烤干,还是抖的像触了电。 怪人擤了把鼻涕已经感冒了,他穿的那么单薄,我实在是不忍心再霸占着他的外套了。 现在可是夏天啊,如果不是为了防蚊虫的话,谁会这么神经病的带着那么多长袖长衫活动呢! 我们俩为了那件土鳖冲锋衣和对方展开了拉拉扯扯的拉锯战,这是一件很没有营养的事情,除非这衣服能立马生个小的出来,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 怪人比划了一下我的身高大小,突然之间想通了似的,把冲锋衣乖乖穿了起来。 我冷的几乎要一屁股坐在可怜的火焰上了,他又招手让我凑过去,整理了一下拉链,突然将我猝不及防的一拽,贴在了他的胸口上! 我靠发生了什么?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怪人他把我抱进了怀里,然后裹在冲锋衣之中,拉上了拉链。 我去……这…… 我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是难以接受啊,朝闻道主动抱了我啊?还贴的这么近?! 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了,虽然他绝对是为了我的体温着想,可我还是面红耳赤的一动不敢动,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天色越来越暗,我倚在盘腿坐着的怪人怀里,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圆心岛迎来那一道月光。我觉得气氛是不是稍微有些尴尬,身为熟人,我们应该哔哔叨叨的聊些什么才对吧,队里的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可是玩笑开个没完的。 我吞了口唾沫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啥,这样无声的、有些微微暧昧的氛围或许是刚刚好。 谁都没有打破寂静,怪人的下巴抵在我的脑袋上,双手环着我的身体,没过多久传来的均匀呼吸表明他已经打起了盹儿。 我被他传染的,也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其实我的眼皮早就招架不住的要并拢了,可是我却打心眼儿里的害怕闭上眼睛。 我知道一旦我入睡,醒来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牙痛、和潮水般涌来又涌出的梦境,会把一切好心情都吞噬殆尽的。 我朦朦胧胧的感觉到身上有些难以察觉的摇晃。我本来就困的厉害,这下更让我有了一种躺在摇篮中的感觉,我不睡都不行了。 或许是怪人在轻轻地摇晃着?或许……是四周的水波在荡漾,让我的眼睛产生了错觉吧。 我招架不住的闭上眼,感觉到的摇晃让人非常舒服,难道这个圆心岛像一艘大船一样底下没有根吗? 可是……哪里来的力量可以撼动这艘大船呢? 我的脑海处在一片混沌黑暗中,那些乱糟糟的猜想全被驱赶了出去。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睡眠过程,我完全知道,接下来我就要开始做梦了。 毫无悬念的,我已经闭上的眼睑透过层层的浓雾,又一次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诡异的山洞、注满了油墨的棺材、随着热气颤动的白纸人、朱红色的缭乱字迹,还有那个不久便会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如约而至的赶来问候我了。 跳过那些千篇一律的情节,我新发现了耳朵里听到的滴答水声,是源于山洞内壁上凝结而成的水珠。 这里好潮湿啊……我觉得浑身都黏黏的相当不舒服,等到燃起的火光一亮堂起来,我觉得胃里恶心的厉害,在它的映照下,墙壁上的水珠都变成血红色的了!滴答滴答的血珠好像是从石壁里冒出来的一样滴落在地上,有些还从上方滴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觉得好脏好恶心,却又丝毫无法动弹,只能等待血珠顺着我的脸颊向下滑落,忍受着那种缓慢的、瘙痒的、还有些屈辱的轨迹干涸。 我一次比一次清醒,这个梦境,理论上来说已经越来越不像是梦境了。 它真实的太过过分了,每次的进入都会让我注意到更多新增加的细节来,做个形象的比喻,就当做我的大脑是一个影片剪辑师。 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眼睛只是草草的浏览了一个画面截取。 接下来,剪辑师把画质的像素提高到可以看清角落和光效,末了还加入了声音。 再往后,原本三分钟的片段,被剪辑师不断的前后增加着内容和时长,我所能窥见的影片全貌越来越多了。 我长这么大,也做过很多其他梦境,可没有哪一次像这样奇怪的,它真的像一部存放在我脑海的影片一样,里面的内容全都是客观存在的,不会随着我的意识发生任何的更改。那样无可挑剔的时间逻辑、巨细无遗的空间概念、没有任何一丝混乱或模糊的景物安置……简直,就像是我亲身的在这个地方经历过一样。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六十章 龙潜于渊 我转过头向他看去,发现他高举的手里,正握着鬼路引这个神奇的玩意儿。 而原本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似乎在一瞬间都被这个东西吸引了过去,越来越多的以他的手掌为中心点聚集着,光线强的像一枚小太阳! 我们曾经在真正的太阳光底下试用过鬼路引,那个时候我们发现,它呈现出来的情况和月夜中不同,透过它的光线全发散了出去,根本不可能显示出一条单一的路线来。 可在此刻,分散的萤火虫光芒照耀着鬼路引,在半空中投射出了一道明显的金色光线! 只不过它似乎不太稳定,有些小幅度的晃动。 我抬起头来,看看满天用强光手电也照不穿的乌云般的浓雾,幡然醒悟了:真的不一定需要月亮,凹透镜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发散光线用的,鬼路引和它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必须站在某些个特定的地点,接收到某些个黑暗中的特定光线,它会出现聚光现象,投射出那条生人回避的鬼路! 月亮这个天体,是不会随着我们身边的事物的改变,而发生变化的。 在特定的那个区域,它会有固定的时间段出现在固定的方位上,那么只要满足了以上的条件,透过它的照射角度后,鬼路就是特定的、唯一,可以准确的引领人们走上它被预设好的方向去。 如果说,悬崖下的这个“I”标记需要用到的是萤火虫的光芒,那么我们就不用再等待了,只要摸清了鬼路引的原理,悬在空中的那条金线所指向的,就是禹陵! 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怪人只是稍微晃动了一下,那条线就分成了两股。 “姒涧澜当时在山岩上是怎么握住这个玩意的?” 怪人捏起了兰花指夹着鬼路引,身体上却做出了董存瑞举着炸药包的姿势,他昂首挺胸的走着,找到了圆心小岛的正中央站立不动了。 “你得做个‘OK’的手势,把鬼路引嵌在那个‘O’里头,这样拿的稳又不挡光。”我的记忆力还是挺好使的,我把当时所见的情况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突然一拍大腿的说道,“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是你面对的方向!你记得不,拓印上的‘I’有个是竖着的,有个是横着的,中间的这个又倾斜了大约30度。既然它的形状所表示的是鬼路引,那么它的倾斜角度也得是一致的!” 怪人给我竖了个大拇指,一点点挪动着面朝向了西北方向。 在这个圆心小岛上,方向变得很好辨认:我们的右手边弥漫着非常浓郁的山雾,左手边就越来越稀薄了,这是因为洵山在东,会稽在西。“I”这个字母的好处就在于它是一个对称图形,两面完全一样,所以只要身体倾斜的角度站对了,哪一面收发光线都是一个效果。 我站在远一些的地方,帮怪人调整着位置,眼前的景象让我很想笑也难形容,他就像葫芦兄弟中的七娃一样,拖着一个宝葫芦,正在把天上的萤火虫星河尽收于其中。 那些萤火虫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鬼路引控制得死死的,它们所释放出来的光芒穿过怪人的手指后,终于不再抖动、不再变换角度了,一条浅金色的崭新鬼路奇迹般的从空中出现,笔直的插入了水里。 “鬼路在水中?这是什么套路!”我诧异极了,可那道浅金色是那么的坚定不移。 不对不对,插入水中的,只是鬼路的前半截! 就像我们在洵山上看到的第一条鬼路一样,它的诡异之处不仅在于悬空出现的道路,而且这条路,居然可以分段指向不同的方位。山岩阵往前的那一段原本也是直的,后来它不就拐弯指向悬崖了吗? 我往水边走了几步,斜着看过去才发现,果然这道浅金色也有后半段的。已经插入水中的那道光线好像又从远一些的地方延伸了上来,它重新指回了路面,没入了黑暗中我们看不清的一个方向。 我松了口气,转头对直嚷着手酸的怪人说道:“好了好了,鬼路引的任务完成,我把这边的路线记下了。” 闪闪发光的怪人赶紧的往手上吹了几口气,那块宝贝石头似乎变得很烫的样子。他捧着那东西,边向我走来,边说道:“快暖暖手,简直像刚出炉的烤红薯一样!” 这个景象,让我真的是怦然心动,怪人在靠近我的同时,数不清的萤火虫追随着他手中的鬼路引,也跟着铺天盖地的向我涌动。怪人原本就明亮的眼睛中,映照着闪闪烁烁的星光,他领着一片银河笑着把东西塞在我手里,我简直觉得这是一位天神下凡了! 天神啊,我好喜欢你……你会为我动一动凡心吗? 鬼路引果然散发出了在这样的寒夜里让人非常渴求的热量来,我小心翼翼的把它塞进前胸的口袋取暖,面前的萤火虫群突然失去了追逐的目标,一下子像烟花一样猛然的爆发、散去,回到了它们原本属于的天空中。 我用手电给怪人标示出了鬼路的路径来,他打开了远光,照了照潭水另一侧的后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六十一章 光之龙 山不再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虽然,这个悬崖底部的浮岛的面积,小到只能在拓印上标示出一个硬币大小的圆,虽然所谓“龙潜于渊而毙于渚”,但是,我们可不知道地面以下的水潭到底有多深啊,怎么就不能入住一条龙呢? “咱们……要跟着鬼路跳进去吗?”我在圆心岛的颤动中,身体也在发抖着,“那条龙会不会生气啊……” 怪人蹲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过身去,用匕首在那潭水的薄冰上加大了破口:“不管怎样我都得下去好好的看一看,不然会后悔死的!” 他下定了决心,便把鬼路引还给我,又一次脱掉了上衣和长裤,把赤裸的身体往冰盖下的冰冷潭水中一点点探入。 我知道此刻的担心和叮嘱是没有用的,我就当做……他这是在冬泳吧! 等到他的头部完全没入那个冰窟窿之中后,我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心里的滋味很复杂: 脚底下的这个小岛其实是一艘没有根的船,我们进入的会稽山脉其实是一个存在于四千年前的超大型墓葬。此时此刻,我最喜欢的人踏上了鬼路,他正沉浸在冰水之下寻找着一条龙的踪迹。 1998年大洪水的时候,我在山上见过一条白玉盘倒映出来的白玉螭龙,看来十三年后,我终于将要面对一条真家伙了,我应该得觉得三生有幸,出去以后还得像耗子哥常说的吹一辈子牛逼的吧…… 我不知道该不该去害怕“龙”这种似幻似真的生物,中国的龙和西方不同,它不是凶恶的怪物而是神圣的灵兽。 在国外好像是有很多所谓的“屠龙骑士”的传说的,可在咱们这儿,龙都是神,我们凡人只有供奉膜拜的份儿,怎么敢去想着害它? 可是,霸王宝藏中明明培养着一颗龙的心脏,这就说明,为了长生不死,总有人愿意去逆天而行,就算是杀掉神兽也在所不惜。 古书上对于“龙”的记载数不胜数,到了现代,却没有哪个科学家能拿出这个物种的存在证据来。可是没见过不等于不存在,如果说龙的心脏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衰竭或停止跳动的,那也就意味着“龙”的本身就是个不死不灭的传说。 林医生得到的那颗心脏是从两千年前的藏宝室中取出来的,如果它还存放在本体之内,那么不出意外的话它就可以存活两千年至今。 回忆起我第一次触摸到心脏时,那种传达到我全身的古老气息,我一下子觉得很安静。脚下的这潭冰水中,也许是一条生存了四千年的伟大生物! 怪人从洞口中冒了两次头换气,没有空闲和我说上话就又潜了回去,我心里稍稍安心了一些,无论怎样,看起来那条龙是没有袭击他的意思吧? 由此看来,世界上存在的龙不止一条,如果水下的这条不难对付,那么我们杀掉它,是不是也可以得到另一枚龙的心脏? 如果那样的话……我们手里就有两个可以长生不死的名额了…… 这个想法让我心头猛的一动,我抑制不住的就有些兴奋起来,摸摸腰带,刀呢?我的军刀很遗憾的落在蜘蛛洞里了,但是手枪还在的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过了这村儿就真心没这店儿了,如果能长生不死,那我可就牛逼大发了啊…… FN—57在防水袋里封着,我跨出一步想去取回来,但感受到地面传来的又一次晃荡,我突然脚下一软清醒了过来,我赶紧甩甩头赶走了这个可怕的想法。我不该是为了一己之私去杀害无辜的贪婪之徒啊,刚才怎么就利欲熏心了?如果这么做的话,那我和杀了公麒麟的吴锦城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啊,屠龙这事儿又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它不吃了我就算是阿弥陀佛了,历史上能杀龙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怪人身手再好也不是哪吒转世…… 他又一次冒出头来,这回他倒没急着下潜,而是抬头仰望着天上的萤火虫,然后朝我伸出食指示意再潜最后一次。 我的目光追随着他进入水中,结了冰的水面朦朦胧胧也能看到一些下方的情况。 我好像看到了一条蜿蜒的光带正围绕着小岛盘旋,那就是……龙吗?或者,那是天上的萤火虫倒影在镜子般冰面上的投影? 我学着怪人的样子一抬头,天空上的光点很分散,根本就没有组成一条集中光带的可能,那么我看到的就真的是来自于水下的光源了,原来那条龙浑身还可以散发出光芒来啊! 情况有点不对劲,我觉得脚下晃悠的厉害,几秒钟后我都很难站住了!水花也被晃荡的从那个破口处一波又一波的打上岸来,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响。 怪人这口气怎么憋了那么久? 我有些着急,水下的光龙几乎是贴着结了冰的表层在游动,虽然看不清具体轮廓,可能够感觉到它的体积真的好大啊!冰面以下都要被卷起一个大漩涡来了!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六十二章 水中门 我的鼻尖抵着怪人的脸颊,差点就忘了换气了。 嘴唇轻点的触感居然让我有些上瘾……该死的,现在可是生死关头啊!想什么呢! 如此几番之后,我觉得我的头脑有些缺氧,再怎么喘气都喘不上来,而这样的零距离之中,我感到他已经在呼吸了。 终于活过来了吗?我觉得他的嘴唇抿了一下,吓的我赶紧的坐直了身体,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他睁开眼睛。 你丫刚才不是装的吧…… 我内心的羞涩差点就盖过了他重回人间的喜悦,我觉得我简直无法直视这个人的目光了……只好把头扭过去,弱弱的说了一声: “哟,可算醒了啊……” “胸口好痛,你做了些什么?” 他揉了揉已经被我凶狠的神力压按的青紫的前胸,咳嗽着把上半身撑了起来。他抹了把脑门上留下来的水珠,先是朝我笑笑,然后突然浑身一颤,他往四周的黑暗中扫视着,发怔的问道:“龙呢?” “早飞走了,你都差点被淹死了,还有心去管他!”怪人身上只穿着个大裤衩,我此刻才觉得脸一红,赶忙把他的衣服都丢了过来。 “飞走了?可是我还没有和它说上一句话……”怪人很遗憾的叹了口气,丝毫不知道我把他的这条命捡回来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掏了一下耳朵里的水,站起身说道:“矮子你听我说,在这个小岛的底下,不仅仅是只有一个水潭那么简单。那龙是个看门的,它起身开始游动以后,在底层你摔倒的那个方位,会露出一扇发黑的石头门来,看样子和你送我的匕首同一个材质。” 我听的心里一动,送他的那把刀是从北极带回来的,它的材质是黑曜石,难道在水底藏着的是另一扇黑曜石之门? 怪人看着我的表情点了点头:“你想的没错,就是北极那里必须用我或者耗子哥的血才能进入的那种黑石门,上面还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我对过去了很久的那一个场景印象非常深刻,当时是女巫带领着骷髅大军,把冬爷和怪人逼到了巨蛇台阶的尽头,冬爷在那个地方还给了绝望的团座一枪的痛快。 怪人原本把冬爷推进门后,想自我牺牲的,结果他无意中把自己的血涂到了门板的符号上去,就这么机缘巧合的获救了! 那扇门是只有东王公才可以开启的,怪人虽然没当过王,可他喝过了麒麟奶,身体里也含有麒麟血中的某样东西。 “也就是说,如果水底的黑曜石之门跟北极是相同的,那你岂不是同样可以打开它?”我猛然想到了这一点。 “没来得及尝试,水下面的草长的和岛上的草一样茂盛,我本来很难判断那龙是在顶着这座岛,还是根本就是天上萤火虫的倒影,后来那个召唤我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出现了,我觉得它发现了我,然后开始一圈一圈的游动起来。” 怪人把湿漉漉的刘海全拨到了脑后,露出了那只在微弱的光线中星光似的眼睛:“我都快被甩吐了!水底的漩涡把水草给拨开,我才看到那里凸出来一个不长草的平面,我卯足劲儿刚潜到跟前,肺里的空气就没了,想浮上来吸一口吧,又一头撞在了冰板上!” 我完全能理解当时的情形,我站在岛上都能看出来下面跟洗衣机脱水一个动静了,怪人没被活活甩死都是个奇迹…… “那龙也不知道是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路过的吗?还是它就住在这儿?” 我想了想回答道:“它是给大禹镇宅看家的也不一定!” 怪人呼吸的时候还带着些咳嗽,他需要静静的休息一小会儿,我便在这个空当间讲了讲“禹王锁神龙”的故事: 当年大禹还在治水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条挡路的龙,这条龙在水里闹腾的太厉害,使得周边的村庄经常被洪水淹没。大禹劝不动它,但也没有把它杀死,他从山上砍下了葛藤作为绳索,一头套在龙爪上,一头栓在自己的小船上,开始逆着水浪的流向,将这条龙带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葛藤浸湿了水,变得越收越紧,那条龙的挣扎是起不到反抗的效果的。就这样,它被大禹牵离了家乡,然后锁在了一眼深井之中安家了。 “井?这里没有井,但是……这个水潭是圆的,还那么深,保不齐在千百年前,这样的地势就叫做‘井’。”怪人听得入神,他对我所讲的故事总是深信不疑的,“我刚才在水下可没有见到它哪里被锁住而行动不便的……对了,葛藤长时间浸泡在水中,是会腐烂的啊!如果这龙就是被大禹锁住的那条,它怎么没有束缚了还不赶紧走呢?” “为了报答大禹的不杀之恩?或者,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它已经习惯了这个宁静的地方了吧……”我也跟着胡乱猜测着,“也不知道它啥时候会回家来,咱们是不是得赶在它挡在水底之前,把那扇黑曜石之门打开……进去?阿嚏——” 我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六十三章 血钥 我听到怪人说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是啊,耗子哥有可能就在石门的另一面啊! 他和怪人的情况有所不同,他能听到的那个召唤的声音,是有方向的! 只要进入了悬崖的禹陵范围之后,他根本就不需要鬼路引,也不需要什么拓印地图和辅助设备,只要跟随着那个声音,就会走到核心部位去! 我想到了冲向大海的新生海龟,还有千里洄游的鲑鱼,谁也没有向它们灌输过路线是何物,它们却死也要到达心里的那个方向去。 我觉得这也是类似的召唤吧,来自血液中、心脏里,无法抗拒无需说明的一条道路。 而且,耗子是正儿八经的代理东王公,他的血液可以打开任何一扇黑曜石之门,他满足了一切可以走到最后的条件。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耗子哥一定是在我们之前就已经来到了这个水潭了,他潜入水中,用自己的血液开启了那扇门,然后领先我们到达了队里的大家都还没有进入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想着我们将要和他会合,我的心里非常迫切的就要拿过怪人的瓶子往下潜。 冬爷、林医生和小王爷,不知道在蜘蛛洞里变成了什么样子,耗子哥我们可千万不能再丢了! 岸上的怪人可能和我同样想到失散的冬爷他们,他朝远方的黑暗中张望着,犹豫了一会儿又停下脚步,找出了另一只瓶子。他重新拔起匕首,往手臂上再次扎了下去—— “哎,你干嘛呀?那门已经打开了一小半了,瓶子里的血绝对够用!”我看到他受伤,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赶忙制止了他。 “你一路上都给冬爷他们做了标记是吧?我也一样,没有放弃他们。你想想,如果他们真的脱险摸到了这个地方来,该怎么继续前进呢?”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队伍里只有耗子和怪人的血可以使用,其他人就算追到这里看到了那扇门,也只能束手无策的坐在小岛上等待而已。 我们现在应该参考死去的团座在北极的策略,先找个瓶子预留一部分血液钥匙,等他们到这儿来以后,不需要东王公,有了这瓶血便足够了。 这样的话,我又想到了山岩阵谜题的另一种解释,虽然那道门也需要麒麟血中的东西,可那并不意味着非得“现取现用”才行,只要有了我手里的瓶子,谁都可以开门。 我们的疑惑是:这个人是谁?如果他不是东王公,那么他使用的血是谁的?他是怎么拿到的? 怪人的麒麟血获得,纯属一个谁也不可能想到的意外,如果不是他恬不知耻的跟小尾巴抢奶喝,压根儿和东王公一族扯不上关系,这种让人发指的行为一般人也干不出来。 除去他以外,其他喝过麒麟血的人都是带过青鸟面具继承过“东王公”这个位子的,无论这个人是哪种模样,正儿八经的白头发长尾巴也好,耗子这样的普通人类也罢,都应该是统一的从虞渊中跳下,最后葬身于北极的冰棺森林之中的。 耗子本来也应该埋在那儿,如果不是我们强硬的坚持,他到现在也不可能生龙活虎的跑到浙江省来。 所以,这是个天大的巧合,换做我们队以外的其他人前来探究禹陵的话,根本就没法打开黑曜石之门,行程会到此结束的。 耗子和怪人打从进了禹村,直到滑下山崖的这段时间里,都没被谁放过血,我想不出来他俩以外的什么人能提供血液作为钥匙了,东王公是不会顶着那样一副骇人的皮囊到处乱跑的,而耗子哥这种代理东王公的离开简直就等于作弊啊,哪还有第二个东王公逃得过葬身冰棺森林的命运呢? 怪人正在一张包装纸上给冬爷他们留字条,我看着他画出的圆心岛,突然想到,留下那副拓印的人不是也跑出来了吗? 他不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山脉大陵墓的主人大禹? 他的棺材是空的,他根本就是跑出北极来到了这个会稽山,如果他还在这儿,那他的血当然也是门钥匙! 可大禹是存在于四千多年前的人类,他又不是龙,哪儿能活那么久呢?而且,这里已经是他的陵墓了,自己用自己的血打开自己的陵墓,这绝对是个悖论! 我被这个自相矛盾的悖论绕的有些回不来神,不对啊,既然他已经死在了里面,那设置这些只能用他的血液才可以打开的黑曜石之门干啥? 难道是他根本就没死,他会离开陵墓,然后还得回归这儿,所以就像给自己家的大门安装了一把锁一样,能够自由出入这儿的,就只有拥有唯一钥匙的他自己? 我有些害怕,仔细考虑了一会儿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我和怪人能追到这里来,是因为大禹棺材板儿上的一张拓印。如果这个地方只要他自己进出的话,他不可能不认识路。 那他干嘛还在北极留下那个线索来? 反正能最后走进冰棺森林中的人,在之前都要经过那里的黑曜石之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六十四章 蛛口逃生 “额……他……他没有和我们在一起。” 我不知道用一两句话该怎么回答剪刀的这个问题,看她眉头紧张的一皱,我赶紧安慰道:“不过没事的,稍微再费点儿功夫,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 我用力回抱了一下林医生,从他的肩膀下来,我伸头往后瞥了一眼,发现冬爷并没有立刻像往常一样,摸摸我的头叫我小幺妹。 他走的很慢很落后,我往跟前迎了几步才发现他一直弯着腰,是背着另一个人在行走的。 “幺妹儿啊,可算找到你了……”冬爷气喘吁吁的把背上的人放下来,坐在地上锤捏着小腿。 我一看那个人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他的头部整个都变形了,像一个外星ET的脑袋形状似的,变得很大很大,还在灯光下反射出锃亮的光泽来! 我扭头点了一下我们的人数,再一看那个ET的身高,恍然大悟:“我靠,这货居然是小王爷?!” “被蜘蛛蛰了,虚弱的很。” 冬爷叹息一声,从腰包里摸出一块毛巾,帮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小王爷本来是没有头发的,我所看到的那个外星人一样的大脑袋,其实是他光秃秃的头皮肿胀起来形成的小山包。 他的眼睛就剩下一条缝隙,睁开实在是困难,他嘴唇上泛起了一层干燥的白皮,嘴巴也肿的跟香肠似的。 他一副很痛苦的模样,嚅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再一看冬爷,我才发现他们也没好到那里去,冬爷摸着我头发的那只粗糙大手上,也隆起了鸡蛋似的一个大包,那边林医生从潭水中捡起了几个冰块,敷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想帮冬爷捶捶背捏捏肩呢,可一碰就发现他身上还有其他的肿包,痛的他“嘶嘶”的倒抽泣,连忙向我摆手:“林医生给我吃了消炎药了,别担心这些……耗子跑哪去了?” 怪人跑过来,和久违的冬爷击了一下掌说道:“你们还记得他在北极那会儿是怎么消失的吗?” 冬爷转转眼珠子,很快的就明白了过来,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是劫数吗?怎么就躲不掉的呢!” “虽然还没有会面,但好在我们知道他不会遇到危险的。”我劝慰道,“倒是你们呢?我走以后,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剪刀啥时候来的?” “用了这个。” 冬爷从包带上取下了一把看起来非常古老的煤油灯,上面玻璃做的灯芯罩子都已经碎裂了。 “如果没有小剪刀,咱们哥儿几个可真的在劫难逃了。” 剪刀不清楚她耗师傅所谓的“北极那会儿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正缠着旁边的怪人给她讲一讲过去的故事。 我看冬爷的鞋子都破了,他的大拇脚趾头沾满了泥巴露在外面,大家奔波劳累了那么久,我觉得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就这样让他们跟着我和怪人往冰水里跳。便起身去找了点儿薪柴,把那团若有似无的可怜篝火移过来加大了些,让我们两拨疲惫不堪的人马都好好的歇一歇。 冬爷看我拉好了架子等着他把逃生过程讲出来,表情稍微有些为难,他蹭了蹭鼻子刚要开口,居然突然干呕了起来! “幺妹儿……我是真不愿意回忆那一段了……我日哟,那场面!你成功逃脱了以后,我们几个就彻底甩开膀子、没有任何顾虑的和那些蜘蛛死干起来了,你知道的,它们一旦受伤,是会喷出比屎还恶心的体液的……” 我愣了愣,想起那一抹流淌的荧光绿,也是浑身的难受。 林医生正不畏寒冷的蹲在水潭边洗衣服,他脸色很难看的转过头来插嘴道:“你现在看到的我们,是已经把全身都干搓了两三遍之后的样子了……” 这几个人的身上到现在还会散发出一股奇怪的馊掉的腥臭味儿,刚才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我没好意思说,也顾不得嫌弃他们,原来……那都是荧光绿残留的气味啊…… 剪刀也跟着连连点头:“是啊,小行家,你要是见到他们刚逃出来的那个场面,真是……再饿也吃不下饭了,你没觉得我已经吐到瘦了一圈了吗?” 这几个人都不愿意再往细了描述,我已经能想象的到当时的情况了:他们下定决心不顾生死地和蜘蛛打起来以后,一定是漫天的荧光绿汁液飞舞,糊了他们一头一脸的…… 那种东西又粘又腥又痒,想想我都浑身汗毛倒竖,赶紧摆了摆手:“得得……跳过这一段,咱们讲重点……我知道你们肯定打的很惨烈了,可是后来呢?我走以前就算陷入绝境了,你们再垂死挣扎也不可能杀光那么多蜘蛛的吧?” “当然打不过,大的那些母蜘蛛是根本就死不了的,小的又源源不断的往上顶,要不是咱们穿着长袖长衫,下悬崖之前还喷了防蚊虫的药水,这会儿都得像咱们王豆豆一样成了众矢之的。” 我看了看小王爷的外星人大脑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六十五章 姒家的族谱 小王爷是从山岩阵上,一路走捷径掉到悬崖中的通天塔山洞中的,如果剪刀和他的路线一样,那么她也是没有经历把人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悬崖,是直接从塔底下就钻出来了。 幸好她没像小王爷一样,把照明工具给撞坏,不然之后发生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救援也不会发生了。 剪刀点了点头:“对,我二哥说情况好像变得糟糕了,我们家里实在是没有其他的人能够派出去,他的身体还不如我这个刚挨了一顿家暴的人爬山利索呢,就给我指了一条路,让我上东面洵山找人去了。” 我一楞,她二哥是病怏怏的姒涧苍,原来他知道山岩阵里有一个可以通向悬崖的捷径能走啊! “我也不晓得他那条路是听谁说的,反正我正趴在那儿涂药膏呢,他咳嗽很厉害的就推门进来,面色紧张的要死,给了我一管儿奇怪的血,打发我别那么娇气,赶紧的去洵山把三哥找回来,说他可能会遇到危险!” 我想了想,姒涧苍这个人虽然没啥实权,身体又跟快要入土似的,但是他的头脑倒是很清醒很精明,当初我们刚到姒家的时候,是他首先看懂了冰棺上的拓印地图的,我想他并不是像我们原先以为的那样,对这座大禹的山脉没有任何认识。 我们把姒家人的行踪还原了一下,得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姒涧苍把解读拓印地图的方法告诉了姒涧澜,他自己的身体不方便行动,所以原先是打算派他进山找禹陵的,结果冲动的姒老三已经提前走了,他带着鬼路引,还要到了我们给出的拓印副本来,在二哥的默许下、却没有提前告诉他一声,便往洵山方向走了。 他并没来得急知道山岩阵里其实藏着一个捷径,他也不知道看来好欺负的二哥其实知道很多事情,他只是在隐忍而已。姒老三也没拿到血,便按照最原始的方法,等待着月圆的时候在“I”标记上使用了鬼路引,然后他走到悬崖边儿上,被不知道哪里出现的小叔推下去了。 这个时候,家里的二哥发现老三给我们送饭实在是送了太长的时间,他摇摇晃晃的进入酒窖一看,根本一个人都没有,而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已经不在竹屋中了。 小叔已经带着原版的拓印进了山,姒涧苍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他原先的计划,只好把姒家的秘密告诉了不受重视的小妹,让剪刀屁股开花也得赶快的找到老三,要想时间上赶在小叔的前面,必须得使用山岩阵中的那条捷径才行了。 就这样,年轻气盛的姒老三出师未捷身先死,鬼路引机缘巧合的辗转到了我们手里,姒家小叔杀了自己的亲侄子,却什么也没得到,他此刻应该还徜徉在洵山的某一个地方。 我们的剪刀用那管血开启了通天塔,拯救了冬爷三人后,和我们这帮擅闯禹陵的外人集合了。 上天的安排还算是仁慈的,剪刀从塔中钻出来以后,是走进了通往大坑的那个方向,而不是另一侧的洞口,如果她反过来走,她会看到最疼爱自己的三哥已经成为了蜘蛛的食物,只剩下一具骇人的半透明空躯壳了! 而且,崩溃中的她如果再走回头路的话,她还能一并看见冬爷、小王爷、还有林医生的躯壳,最后的结局一定是母蜘蛛们围过来,把她也吃干净。 目前来说,整件事情的眉目都清晰了起来,令我们最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情,就是姒涧苍的手里,怎么会有能打开黑曜石之门的那管血? “我也问了二哥,他跟我说,那里面存着的是神的鲜血。” 剪刀幽幽的说道。 这句话让我和怪人完全的懵了,哪儿来的神?能作为血钥的是东王公,他们姒家也和阿日族一样,都把东王公看做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吗? 姒涧苍能把这管血拿出来,也就是说,不用耗子和怪人献身,姒家人是拥有可以打开会稽山脉的全部黑曜石门的钥匙的。 “你二哥这血是从那儿弄来的知道不?”怪人好奇的问道。 剪刀甩起两条长辫子摇摇头:“如果他们从小就把家里的事情都告诉我,我还至于隔三差五的闹别扭离家出走吗?他们就是重男轻女的太厉害了,什么都不跟我说,家里一有些事情发生,就把我赶的远远儿的,到山下找青梅去玩儿,我心里能高兴吗?” 看来剪刀对于自己家族的认知,不必我们深入太多,提到了青梅,我突然想起来,大家都在禹村的乌篷船上赏月的那个夜晚,青梅姐曾经喝的微醺,很自豪的跟我说过,他们和我们是不同的,他们姒家人的身体里,流淌着的可都是神的血脉! 我知道血型这种东西是可以由父母遗传给孩子的,是不是因为山上的姒家都是一代一代严格传承下来的纯正血统,所以某些大禹血液里的东西他们也可以通过继承获得呢? 冬爷很快就否定了我的这个猜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根本就不需要带着血液上山了,剪刀虽然是女孩子,但她的爸爸也是正儿八经的姒家传人啊,那么她的血自然也是钥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六十六章 小叔的企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特别的起名规则,在我们那里,小孩子如果和长辈取了中间一样的名字,那就是差了辈了,大不敬呢! 可在他们姒家,剪刀的爷爷是文字辈的,爸爸是文字辈的,大哥是文字辈的,下一任的传人也是文字辈,只不过下一任的传人目前来说还没出生。 而那个让我们一直很纠结的姒景莫,果然就是小叔的名字,剪刀的父辈一代,人丁不是很兴旺,总共就只有爸爸和小叔兄弟俩。小叔本来也有个“涧”字辈的儿子,可惜几年前就意外夭折了,他的妻子没过多久也因病去世,所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小叔的性格随着一个人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古怪。 他们的爸爸了解弟弟的痛处,总是尽量的照顾着他的,于是下一辈的四个孩子也是尽量的隐忍着,只不过没想到他居然越来越变本加厉,还害死了姒涧澜! 剪刀对这个小叔失望透顶,她已经知道了三哥的死讯,但是现在想去帮他收尸都不可能了,而且小叔的位置不知道在哪里,她还得提心吊胆的想着独自留在家中的二哥的安危。 说不定姒景莫没下悬崖,他又返回了竹屋呢?如果他真的决定干掉哥哥留下的孩子们了,姒涧苍那病怏怏的身板谁也打不过。 我回忆了一下在她家的所见,奇怪的问道:“不应该啊,你家虽然人很少,可是我记得靠近你哥哥房间的那个位置,不是还有个看门的老头,叫什么‘然大爷’的吗?你二哥怎么不把他派下来?” “然大爷……是唯一一个外家的人。”剪刀叹道,“他不姓姒,而且,他是小叔那边的人。” 我觉得更奇怪了,这个家族如此的排外,别说对待我们这些血缘外的访客了,就算是对待他们的亲戚,只要不是本家的,都给发配到了山下村子里,怎么会让不姓姒的一个老头子常驻在山上? 剪刀扁扁嘴解释道:“他是太爷爷收的义子,本来我爷爷是家里的独苗,后来得了癌症,可能活不长了,太爷爷就到山下的村子里收了个亲戚的孩子带来养着,万一亲生的这个死了,姒家的守陵也不能中断,就用然大爷顶上。不过后来爷爷继续活了很多很多年,癌症没好转,但是也没扩散,就这么让人揪心的生了两个孩子,总算是延续了本家的血统。” 这个然大爷的存在着实是有点尴尬,他是个本家的替补,一直坐着冷板凳没上过场,可也不能放心的让他回家去。 “义子……‘定招异姓作螟蛉’?”怪人一拍大腿,激动的说道。 我心里一咯噔,对啊,一个义子!这不是应了山岩阵上那个青龙钻怀的凶局了么? 原先我们只是把目光锁定在了剪刀的几个哥哥身上,没想到再往他们上面一代,还有那么多故事!剪刀的爷爷也是长子,这也验证了“长子凶”啊! “我怎么感觉那个然大爷来你们家,不像是巧合……”我回忆着那个小老头的样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剪刀我问你,你的小叔是从来没有离开过会稽山区吗?” 她丝毫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姒家的本家都不离山,当然除了我之外,他们最多就是到山下村子里办事情、取供给而已。” “然大爷呢?” “他不一样,他还是外面挺了不起的大学生呢!” “也就是说,本家的活动范围有限,而村里的远亲没有限制的可以跑去外面接触社会是吧?”我看了一眼林医生,指了指身上的冲锋衣。 “信号弹……红色信号弹不是姒景莫发出的,是……然大爷?”林医生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 姒家的情况我们已经见识过了,它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旧社会,姒涧澜弄了个早已淘汰的老掉渣的铁皮电筒照明,而剪刀更复古,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实物的煤油灯。 那么,不和外人接触的姒家人,如果不经过谁指导,会使用表示SOS的信号弹吗?而且,那发信号弹到底是给谁看的? 洵山上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两个人在寻找禹陵,一个是神出鬼没的小叔姒景莫,另一个让我们想不出名堂的陌生人,就是那个螟蛉义子然大爷了! “不是吧……那,那推我三哥下悬崖的人,也有可能是然大爷了?”剪刀的眼圈都红了,“他就算不姓姒,也是我们的亲人啊,我哥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我们都快被这个家族里复杂的人际关系搞晕了,随着时代的改变,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以守陵为目的的家族了啊…… “别急别急……”冬爷看剪刀一副要崩溃的样子,赶忙的拍拍她肩膀安慰着,“咱们不说那些了吧,要是真的想逃离这个家,我们这一帮子人以后全都支持你离家出走!” “等一下,那酒窖里的花圈是你小叔给谁准备的?” 剪刀的情绪刚有些好转,林医生就很不给面子的问了一句。 “我怎么能知道,别问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六十七章 泣血炼狱 我完全不用考虑该怎么进入石碑,我们大家全是一个拉着一个,只要相互的联系不断,那扇门就不会闭合。我的手只是那样抓住了小王爷的脚踝,就跟随着不可抗拒的吸力没入了其中,果然有种皮老虎藏在里面的感觉啊! 皮老虎扯着我的身体飞快的全陷了进去,黑暗将我吞没以后,我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漩涡,然后就晕晕乎乎的移动了起来。 那一瞬间,我很恶心的觉得自己变身成了马桶中的一坨屎……疏通马桶的时候,如果大便是有思想的,它大概就和我现在的感觉差不多。 啊,被带走了,飘来飘去摇摇晃晃,会被送到哪里去啊…… “啊!痛痛痛!别踢我屁股!” 剪刀叫了一声,我的脚底踩到了前面几个同伴的身子,现在的我们不是逐一列队,而是七拧八歪的全都挤在了一起,这……是要一坨坨凑一块儿通向化粪池了么? “挤死我了……一个一个出……” 我们全停了下来,怪人好像被压在了最底下,艰难的喊道。 能感觉到出口其实不算小,可我们一窝蜂的全堆在那儿,他们几个个头都太大,剩下来的也就丁点儿大的空间,谁也出不去! 每到了这种时刻,我就会油然而生一股身高优势来,里面的空间简直转不过身了,我得挺身而出给他们腾个空啊! 我推开林医生差点儿踩在我脸上的脚,拨开冬爷横在洞口的半截腰部,螺丝一样拧巴着自己的身体,将双腿伸到外面来,在剪刀的帮助下奋力一跳——终于是从那儿掉了出去! 我稳稳的落在了一块坚硬的地面上,我想起来,鬼路引的前半段我们已经进来了,后半段是指向了另一个方向的,那么这条水下之路应该是一个长条形封闭的通道! 四下里很黑,我看不清身后的那条路究竟是怎么样的,只觉得这儿的空气超级潮湿,我们身上的水汽显然是蒸发不掉了。 我稍微挪动了几步,感觉鞋底也黏糊糊的,这里藏在水下,当然湿气更重,我心说只要别渗水我就谢天谢地了。 “幺妹儿,下面怎么样?我日,道哥你别乱动弹,那是我咯吱窝!” 冬爷他们借着我腾出的空隙调整着姿势,只不过我的体积也不大,他们还得再折腾一小会儿。 “反正是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我也没看见耗子。”我抬头汇报道,“手电扔下来吧,我没夜视眼,啥都看不清!” 电筒的光束从上方坠下,它打着转儿,映的我的眼中一片通红。 我捡起来往后头一照,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那抹红不是我视网膜上的错觉,而是这个通道里货真价实的颜色啊? 我倒退几步贴着石壁,感觉到后颈上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听着剪刀和怪人在上面的抱怨声,逐渐看清了前路的面貌:这里和通向蜘蛛窝大坑的那个山洞差不多,石头呈现出一种赭石色,潮气从其中散发出来,凝结成水珠挂在表面上,这样光线照亮的就是它放大的石头底色了,看起来像是整个山洞都在流血! 我扶着心口觉得自己是大惊小怪了,这个场面虽然看起来十分骇人,可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不是吗? 可是就算知道了满眼殷红的的原因,就算曾经走过一条相似的山洞,我这个小心脏怎么还是扑通扑通的平静不下来呢? 我觉得我都没有这么的害怕过,这儿明明没有什么危险的,也没有蜘蛛,但我腿软的还是情不自禁的坐在了地上。手电光滚在地上一道一道的映出渗血的前路,我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了,我的后牙根居然在这个时候也猛的一痛—— 不是吧……我心里一紧,渗血的山洞我不是只经历过一次而已,我关于它的记忆被埋藏的很深很深,一直深到……我的噩梦里! 好像有一股电流从我的眼睛里传递给了大脑,有些蠢蠢欲动的潮水即将蔓延到我能够清晰回忆出来的沿岸上,我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断断续续的画面一闪而过。 泣血山洞,升腾的火? 我头痛的要死,好像有一股蛰伏在记忆力的暗流爆发了出来。 我知道现在的我一旦睡觉就会做噩梦,而梦境的内容我是醒了就忘的,可是,此时此刻,我又能够想起来一些东西了。就在一天以前,我是和冬爷、林医生、怪人、小王爷三个人共同走过一条泣血的山洞不假,但在另一段记忆中,我是独自一人的。 要辨别这两个地方并不难,只要注意看看空间大小就知道了。我扫了一眼左右石壁和我的距离,可以确定的是,梦中的场景居然就出现在眼前了? 这太让我惊恐了,回忆噩梦本身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更何况这个梦还在这里成了真?这又不是什么美梦啊! 到底是他娘的怎么一回事?!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六十八章 血管 剪刀听到林医生这话,顾不得擦掉鼻涕,一下子抬起了头。 “要么刚死不久,要么快死了。” 林医生在一块小方巾上擦拭着手指头,这个洁癖患者在努力的忍受着到处都是脏兮兮血液的环境:“他的血能滴落、能流动,看颜色还是很新鲜的。这里这么冷,如果已经死了的话,该凝固了。” 剪刀眨着满是泪花的眼睛盯着林医生,突然跳起来:“你是说他现在还能流血,就是可能还活着?!” 我不知道人体里的鲜血全放出来的话,能铺开多大的面积。我望着地上汇聚起来的发黑血液,心想就算他没死,身体也够呛了啊,我们虽然有厉害的医生在场,可是没有血库和输血设备啊,还能把剪刀的哥哥从阎王殿救回来吗? 冬爷抬头看了看,把手放在剪刀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你别急,我们会想办法的,你大哥的情况这个距离不好确定,得先想办法爬上去把他放下来!” 我们尽力的克服着对那种妖艳到直让人恶心的殷红的厌恶感,举起手电来打量着这个通道的顶部,商量着怎么才能爬到姒老大的身边去。 我努力不把视线集中在他那张倒挂的苍白的脸上,从他的位置到地面大约有五米的距离,他的体重是由一个大弯钩支撑的,然后那钩子的上部是半截圆环,另外一半是嵌入了上头的石板中固定住的。 “那个圈圈不知道结不结实?” 怪人取了一捆绳索,将一个沉甸甸的金属坠子挂在绳头上,然后甩开手臂向上一抛,准确无误的穿过圆环挂在了半空中。 他拽了拽绳子,圆环似乎很牢固,没有晃动的迹象,他把两条绳子绕在两只手上,朝我们点了点头:“小剪刀先别哭,我去也。” 怪人就像一只灵巧的大猴子,速度很快的靠近着山洞的顶部。看起来那个圆环像是金属质地的,这里的潮气太重了,上面凝结了一层很厚的锈斑。 “你先观察一下他的情况再碰他,别晃钩子。”林医生在底下叮嘱道,“既然流了血,他的身上肯定有一个伤口,你别把伤口给扩大了。” 怪人跟运动员似的抓住那个圆环吊在了空中,他伸长了脖子,用那只发光的眼睛仔细看了看旁边姿势奇怪的姒文德,疑惑的说道:“这个挂钩不一般啊,你们在下面没看到,它的末尾好长,从腰上绕了一圈盘过来,然后,好像是插进了他的胸口中?心脏里?” 我听得一阵揪心,旁边的剪刀颤抖了一下,捂着嘴巴。 被一个钩子直插了心脏……那这个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们正常人的血液是跟随着心跳一趟一趟的,在心脏中进行交换,然后流动到全身的,如果心脏出现了创口,那么它跳动一次,血液就会喷涌出来的,这样的要害部位受了伤的话,根本就没法去抢救啊! “钩子插的深吗?能从他身上拔出来吗?”冬爷喊道,“他到底是死还是没死啊……要是没死,抓紧时间救一下,要是死了……也别让他这么难受的挂着,好歹也帮咱们剪刀的哥哥收个尸啊!” 怪人不敢轻举妄动,他又看了几眼,摇摇头说道:“不太好下手,我看这个挂钩上还有很多倒刺,插入心脏的那一截有点像个箭头的形状……我怕……我怕一旦把钩子拔出来,他的整个心脏就要破掉了。” 我听着姒文德身上伤口的描述,觉得他不论死活都遭受了很大的罪,箭头插进心脏里……这得是多么痛苦的感受? “卓娅……卓娅……” 一个咬字不是特别清晰的男声突然响起,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转回头去,居然是鼻青脸肿的外星小王爷微微张开香肠嘴,开口说话了! “日……你诈尸了啊!说的啥?出现幻觉了?”冬爷蹲下去看了看小王爷肿的乱七八糟的脸,他刚才呼喊的,好像是二毛子的名字。 “卓雅……死。” 我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突然念叨她呢?想起了伤心事吧……我轻轻在他耳边说道:“她已经去世了,我也很想她,你赶紧的消肿吧……我们得替她好好活着不是?” 小王爷好像有些着急,他边嘟囔着,边艰难的比划着自己的胸口:“不不不……不是的,卓娅死的那个地方,有,钩子。”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什么跟什么? 林医生沉默了几秒钟,给我使了个眼色:“你忘了,北极有个棺材山,当时是你和我一起爬上去的。” 我回忆着卓娅、棺材山、和箭头之间的关系,猛然想起来:在二毛刚咽气的那会儿,我们是处在北极冰墙中,一间堆放着棺材组成的金字塔旁边的。 在那其中,我们看到了一具空下来的棺材,本来小王爷想把卓娅放进去,让她好歹有个能安躺地方。可谁知那个棺材的底部,在靠近心脏的部位,居然竖立起来一根奇怪的箭头!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六十九章 剪刀的软肋 我跑跑停停的,看着石壁上渗出来的血色水珠,觉得满口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儿,我好像紧张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我从怪人的身后落下了队,要不是因为不甘心被瞧不起、不甘心跑在他身后,我根本是连一步也不想挪动的。渐渐的,他们跑远了,连背着小王爷的冬爷都超过了我。 大家谁都不想看着那具倒挂的滴血尸体再耗下去了,现在我们的队伍里有姒家传人,有血液钥匙,尽快的冲向禹陵找到玉牒碎片才是目的啊! 还好林医生放慢速度,愿意留在后头陪着我,他掏出一条被潭水浸湿的毛巾来,很温柔很细心的帮我把遗留在脸上的血痕擦掉了。 “很害怕?不用逞强,跟着我们就好,不会让你发生危险的。” 我心说世上只有小爸好,这个外冷内热的家伙如果是我亲爹,那我该幸福死了!也不知道他在看着我的时候,心里会觉得很别扭吗?毕竟小爸这个称呼就意味着,我是他老婆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大……大姐夫!”我开口就改了个称呼,“从医学的角度来说,你觉得梦境会表示着某种预言吗?” “会。” 他早已被我磨练的无论称呼他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了,可还是在给我擦手的时候,使劲捏了我一下。 “呃……也就是说,没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如果在梦中经历了,然后又出现在现实中,这不算是什么新闻?梦境是可以成真的?” “人在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大脑是不会睡的,它还会继续处理无数的信息,有些皮层反而会在睡眠时变得更加活跃。”林医生一副教授范儿的说道,“你所谓的‘预言’是哪一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大脑在你睡着的时候自动处理了已经存在于其中的信息,那梦境成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预言’只是你一次准确的‘预测’罢了。” 我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我梦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我保证绝对没有来过,但在某一天,我真的走进了一个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场景,这也是预测吗?” “没去过不等于没看过,我以前从来没有去过西藏,只是听别人描述过、从电视里看到过那儿的景色而已,可是我的大脑就会根据那些信息,编织出很多个我到那里旅游的画面,后来我真的去了一趟,果然和梦中一样,可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明白,会稽山我没来过,但是,我也从来没见过这里的照片啊!尤其……我梦中的还是一个来了大姨妈的山洞!我自己都没来过大姨妈呢,白活了二十年了! 在剪刀以前,我不认识姒家的人,所以也根本不会有人给我描述过这种地方的景象的,林医生给我的解释完全不顶用。 “你……是不是想说,现在的这个地方,你曾经梦到过?” 林医生看我不说话,很敏锐的发现了我的问题。 我点了点头:“梦中的内容是什么,我醒来就忘了,可是……你看我的腿到现在还在抖……我是身体在不由自主的害怕这个地方,因为我能确信无疑,这里就是那个噩梦。每次噩梦我都会牙痛,刚才,我又痛了。” “牙痛是个标识?每次出现牙痛的时候,都会有一个重复的梦境出现?” 我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而且只要牙痛的劲头一过去,我就完全想不起来刚才梦中的内容具体是什么了!” “恩,和另一个人一样,那只不过是一个作为标记的标识罢了。” 我一听这话,就好像在医院见到了一个罕见病的病友似的:“你是说我这个症状不算太奇怪,还有人和我差不多?!” “往前走吧,下次牙痛的时候,告诉我。” 他又变得冷冰冰起来,加快了步伐想要结束这段对话。 我很敏感的就脱口而出一个名字:“那个人不会是刘晚庭吧?!” 他没回答,我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又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四下里打量了一遍,靠近了我一些。 大家根本没前进多远的距离,最前面奋勇冲刺的两个人早已经停下了。他们一个眯着眼睛,一个打起手电来,仔仔细细的盯着上方观察着什么。 我一抬头,原先那些隐隐约约显露出来的斑驳血管,已经彻底的看不见了。 剪刀觉得跟着那些东西追溯过去,一定是会找到吸收她大哥血液的罪魁祸首的,谁知道这条通道还没走到尽头,线索就断了。 这里不像北极一样,所有的墙壁都接近于透明,一旦运输管的走向藏进了石头里,我们就无可奈何了,怪人不是透视眼,而我们也不可能去给顶壁剥掉一层皮。 水潭的面积是很小的,此刻的我们显然已经离开了那个同心圆的范围内了。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七十章 鲧 剪刀像被我们抓住了小尾巴一样,皱巴着脸犹豫了半天,终于是乖乖跟着冬爷的后面,继续向通道前方行进了。 锦夜的大家都说冬爷以前就是一浪子,还是一情场高手,原先我是怎么都不信,他分明是稳重成熟又正义的那一款啊,现在这么一看,传言极有可能是真的。 这位大叔看起来很会哄骗小女孩啊? 我们停滞的步伐再次迈开,大势所趋,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赶路了,我尽量的让大脑回想着剪刀对禹陵的描述,好把注意力从恐惧上转移出去。 下不及泉,上不通臭。 我们跳入的这个水潭,深度大约是十米,地表的作物最多最多能有一米的根须吧,如果说这个通道的尽头是大禹的陵墓,那么两米到九米的距离刚好可以满足描述中下不及地下水、上不连通根茎的条件啊! 我们已经用掉了拓印上最后一个标识的I了,那么也就意味着,禹陵不需要再辗转到其他的方向去,除了下水以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当我们顺着前方一直到无路可走的时候,应该就会有一具厚约三寸的桐木棺材,外面还缠着一圈一圈的葛藤,赫然陈列在目了! 泡在水里的葛藤早已经腐烂了,这个山洞中如此的潮湿,我认为四千年的时间也完全足够让大禹棺材上的葛藤腐烂殆尽。而且,那个年代的棺材不可能有多么精巧的设计,八成就是几块桐木片把大禹的尸身盖在下面而已,不然还至于用葛藤给拴起来?就算木头还没腐朽成灰,我估摸着,上面也该是覆盖着一厚层的霉菌和蘑菇了吧? 那么,裹尸布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里面的尸体……恐怕是烂的非常彻底。我本来还想着瞻仰一下伟大英雄的仪容,这个愿望看来是很难实现了。 葛藤,葛藤。 我在想,为什么一定是葛藤呢?传说中锁在水底的那条龙,也是被葛藤给捆住的,看来在大禹的那个时代,葛藤是很普遍很方便的捆绑工具吧? 但是大禹好歹是个王,他的棺椁真的要寒酸到必须使用葛藤才能固定住吗?还是说,这样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我知道在有些墓葬中,墓主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尊贵,会一并葬入什么龙啊凤啊虎啊之类的形象。大禹是擒住过一条活生生的龙的,按理说,在他的观念中,龙是个手下败臣,可他却用了困住这个败臣一样的手法,也缠了一圈葛藤在自己的棺材外面……这是想说……自己也是一条龙吗? 我摇摇头,“人中龙凤”是后来才兴起的词汇,用到上古时代好像不太合适吧,虽然大禹绝对是帝王龙脉…… 我突然想起来,在大禹的上一辈,关于他的老爹鲧这个人,是有着这么一段记载的: 【洪水滔天,鲧窃息壤以堙洪水,悖天意,违帝命,殛之于羽山。 鲧死三岁不腐,剖之以吴刀,腹生禹,化之以黄龙,入于虞渊。】 我心里一亮,诶?化之以黄龙?咦?虞渊?! 在那段时期里,洪水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所有的古老文明里,都有关于上古大洪水的相关记忆,而在我们中国,早在大禹以前,有一个人已经带着百姓治理了整整九年的洪灾了,不过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这个人就是大禹的父亲——鲧。 他在九年的时间里,尝试了各种阻拦洪水的办法,却统统效果甚微。于是,他和盗取圣火的普罗米修斯一样,为了百姓的安危,违反天意和帝命,盗取了一种被叫做“息壤”的东西。 “息壤”是一种什么宝贝呢?这是一种完全违反了物质守恒定律的东西,传说它可以快速的、无限的自我生长,鲧偷来这个宝贝,就是希望用它的力量来对抗洪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有了用不尽的土壤作为填埋,那么不管是多大的洪水,也就能够被堵住了。 可是就在鲧将要借着息壤成功之际,天帝发现了异样,他追杀这个小偷一直到东边的羽山,把他的生命终结在了那个地方。 后来,时间过去了三年,羽山脚下那具鲧的尸体一直没有腐烂的迹象。有人用刀子剖开了他的身体,结果大禹就从鲧的肚子里出生了,然后那具尸身化成了一条黄龙,跳入了东方的虞渊中消失了。 再往后,便是大禹接替了父亲未尽的工作,改堵为导,平定洪水,划分九州,开辟了这天下。 我的兴趣从大禹身上转移到了他老爹的身上去,我很好奇他死了以后,是怎么生出的大禹,怎么变成的黄龙,又怎么跳入了虞渊? 从虞渊是可以通向北极的,那么最后,鲧这个人其实是漂到了终北国去的? 神话之所以被称为神话,是因为它们的内容都是常人无法做到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越传越神,越来越夸张。所以,这些故事我们不能太过计较。 也许【剖腹生禹】只是想突出他俩真是亲生父子,也许【化为黄龙】只是表达了人们对他的崇拜。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七十一章 流转的标识 凌乱的画面在脑海里,随着疼痛的加剧,开始走马灯似的不停流转。 火。 燃起了一片大火。 凝固的血珠渐渐地开始融化,它们从墙上和地面缓缓的流淌着,汇聚到了我的脚下。 那些热气使得四周的白纸人疯狂的跳着一种诡异的舞蹈,写着朱砂字的黄纸微微的颤动着,很快就要被点着了。 “怎么了?” 林医生看我完全进入了另一个状态,急忙的把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他没有很冲动的摇晃着我的身体迫使我清醒,我的眼睛中,那些重叠了现实和虚幻的景象仍然还在。不过有了他这只手的介入,我的第一视角代入感变得没有那么强烈了。 “我……我牙痛,又看到了那个梦了……”我站立着一动不能动,呼吸变得很艰难,林医生交代过,如果再有什么异常,要先告诉他的,“止痛片,有没有?” “把你所有能瞬间看到的,都说出来。”林医生没有去拿药瓶,而是任由我保持着那个状态,轻轻扶着我说道。 “火焰把一切都引燃了……” 我在半梦半醒中的声音,小的实在是可怜,林医生朝着前面叽叽喳喳问我怎么回事的大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被定在了那里,无论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明明有个人在我身后的……我看不到他的脸。” 画面模糊了起来,我觉得好累,我想休息一下,我得回到现实中来啊!我们分明是一群值得信赖的同伴正在赶路呢,我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林医生站在我的面前,挡住了前方的视野,他护着我的耳朵隔绝了怪人的声音,我只听到他附在耳旁一直在若有似无的让我闭上眼睡觉,也不要害怕,无论看到什么,告诉他就行了。 他的这些举动变得有魔力起来,我站在那儿觉得头重脚轻的厉害,我把脑袋顶在他胸口上,心里忍不住的埋怨:后牙的疼痛一点儿也没有减轻,他身为医生不但不给我止痛药,还不把我叫醒,就任由我这么继续白日做梦? 不对,这也不叫白日做梦,我原本是在正常走路的,只是看到了某些很熟悉的场景,才突然导致了牙痛,然后林医生引导我跟随着那个疼痛带来的记忆片段,就这样走进梦境中了! 忽明忽暗的光线再次从大脑里蹦了出来,我张开口缓缓向他叙述道:“那口棺材很大……比我大多了,应该不是为我准备的,里面的东西……好恶心,又黏稠颜色又深,都能微微的映照出舞动的白纸人来。” “棺材是打开的?金属、石板、木头还是冰的?”林医生依旧耳语着,像一个画外音指示着我关注的方向。 “颜色很暗,毫无光泽,我触摸不到它……但是……但是我看到它的边角有些毛刺和断裂的尖儿,好像已经腐朽的很厉害,材质变的很脆弱。” “嗯,那应该就是木质的了,你知道里面原先的主人被抬到哪里去了吗?” 我在努力的思考,我觉得我的智齿已经长成了一颗尖锐的獠牙,刺破了我的面颊了。可是我看不到,即使我再深入这个梦境一些,我也确实想不起来林医生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火焰明明就在我的四周烧灼了起来,可是我没觉得多热。滴答的水声越来越密集,除了融化的血珠子以外,还有一些液体从我的脚底下流淌了过去,它们非常的冰冷! “这是……冰水?那把火不是用来烧死我的,而是,需要热量来融化一些东西!” “这些冰是来自地下的吗?” “对,寒冷的源泉那里带过来的!” 我的所见只是局限在同一个场景中而已,可我凭什么那么肯定在这个场景之外的一些推测呢? 寒冷的源泉……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眼前突然一片空白,我脚一软抓着林医生的衣服就坐在了地上,我再也没法儿往深了回想,我从噩梦中清醒了! “辛苦了,擦一下汗。” 林医生把大汗淋漓的我放在墙边靠着,拧开水瓶给我喝了一小口。 “他妈的,怎么回事?!” 怪人一掌把林医生推开,皱着眉头看着我:“矮子,你刚刚被他催眠了?” 我很难说出话来,看着他就只能流眼泪,刚才我说了什么,现在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但是林医生记得! 梦境会来了又走,可是如果把它记录下来,或者告诉了另外一个人,这段记忆可就再也跑不掉了! “不是催眠,是让她回忆的更细致而已。”林医生话刚说一半,又被冬爷一掌给推到另一边去了。 “我回忆的……是梦中的经历吗?”我扶着冰凉的墙壁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七十二章 小白鼠 人生真是个循环往复的过程,尽管我才活了二十年。 小时候,同村的那些家伙总是嘲笑我不仅没有妈妈,爸爸还和爷爷差不多大,我那会儿都不知道跟我爸哭了多少回了,可他也只能满脸心疼的给我擦眼泪而已,什么也说不出来。 之后渐渐大了,我比同龄人矮小,可是比他们要成熟懂事的多,我发现亲生父母是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的养父直到死为止,把他这辈子所有的爱都给了我,血缘这种东西我早已不在乎了。 后来从小卷毛那里,我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有一个关系紧密的亲人叫做刘晚庭的,从我们俩惊人的相像这件事情上,大家初步推测她是我的姐姐,或者干脆就是我亲妈了。 我因为这个女人,额外收获了一位小爸,我的小爸外冷内热,对我其实是很好的,我觉得跟着他的话,我早晚能够见到那个刘晚庭,然后,我的所有身世就该真相大白了。 可是此时此刻,我被那个该死的梦境和那位小爸绕的晕晕乎乎的,这段诡异的记忆是怎么回事?我们俩到底是什么? 北极的女巫在我的牙齿里动了某些手脚,可牙痛却是刘晚庭的标识,她曾经去过北极,她也曾经来过禹陵。 我不知道这之间的先后顺序,但是她到达北极以后,是安然无恙的被青鸟送到了蓬莱的,她在那里应该是过了一段养尊处优、与世隔绝的日子,然后才回到了外界来。 三足青鸟认识她,它甚至在我身上认出了那颗右侧的心脏,那么,北极的女巫会不会也认识她? 梦中的那些画面在我的脑子里存着,但它根本就是不属于我的记忆,我没来过这儿,它应该是属于刘晚庭的。 这真是一件操蛋的事情! 这种感受让我觉得很糟糕很糟糕,我期待着跟刘晚庭相见,可是我根本不想什么都跟她变得如此相似、一切都照着她的老路发展啊! 这样的话,我的未来就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我承认她长的很好看很秀气,她的经历在锦夜这种地方都能是传奇,她还遇到了一个能为她付出生命的未婚夫。这一切我也想要,可是不能因为这样,我就得变成另一个她啊! 生命这东西,根本是不能世袭的。 剪刀的大哥还在滴着血,我们谁都不敢耽误行程,我拖着酸软的腿搀着怪人的胳膊往前跟进,看着火光下一路变得晶莹的血珠,我心里越发的感到恶心,我和刘晚庭之间的问题,连林医生都还弄不清楚,那别人更是一头的雾水了! 我烦躁的别过头去,像只饿狼一样撕咬着怪人递过来的食物,如果刘晚庭真的走过同一个地方,那她是来这里干啥的? “林哲宇,有件事情你还没有说清楚。”冬爷背着小王爷转过了头,“在蜘蛛洞那会儿,我问过你高平把你放走的条件是什么,你还没说出口就被蜘蛛精打断了,现在我们都活了下来,你可以大声的告诉我们了。” 我一听才突然想起来,是啊,他还没把他归队之前的情况老实交代完毕呢!他把人家的宝贝女儿害成那副模样,他爹怎么能轻易的就放人? 高平掌握着国内数一数二的医疗技术,龙的心脏还在他的那里培养着,这是他手中可以要挟林医生的筹码,那么作为交换条件,林医生此次回来,是要把什么带给他? 本来我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迫使他启开金口的,现在这位神神秘秘的冰山又开始装死了。 冬爷知道他的德行,也故意不再说话了,就抛下那个问题然后静静的走着,等待着。 山洞中一下子变得那么安静,大家都在等着林医生欠给我们的那个回答,他紧抿着嘴唇又开始激烈的思想斗争了,我觉得我们真能被他活活憋死!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啊!大家又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又是失散多年的亲戚,还在顾忌什么?高平要啥我们就给啥呗,大不了大家商量一下,玉牒都能借他用用! 我本来就被那破梦折腾的够烦的了,这会儿他老不说话,眼看我都快被憋的便秘了,他终于是叹了口气,发出了声音: “他确实是要我带回去一样东西跟他交换心脏。” “恩,继续,然后呢?”冬爷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他要的东西,必须是回到队里才有的,所以急匆匆的就让我快出发,这才赶上了你们。” “要啥?造化玉牒?金银财宝?姒家的秘密?”我也很急切的胡乱猜测着,“他很欣赏大禹啊?” “都不是,他要的东西……” 林医生瞥了我一眼,稍作犹豫,把目光又移向了别处说道: “是你。” 我靠…… “不是……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我惊得停下了脚步,把手从怪人臂弯里抽出来,“你看着我再说一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七十三章 梦中的会面 我居然睡着了! 我多少次都强忍着困意,就怕闭上眼睛之后,那个梦境会像魔鬼一样侵袭着我的大脑。 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标识和刘晚庭的故事,我再也不想管了,我都快被带走开肠破肚的做实验了,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还不一定呢,我哪来的精力顾及其他? 万一高平的那个实验失败了,我是典型的死无全尸,万一成功了,我照样也得不到永生啊! 这一切都是为了刘晚庭生命的延续做准备的,我就算使用那颗心脏活了下来,也是早晚有一天要再次躺在手术台上,把那颗心献给她。 横竖都是死,我绝对绝对,绝对不要跟林哲宇走。 我不再奢望着一片止痛片的安慰了,我毫无悬念的趴在怪人的背上进入了那个梦境,可是,我觉得我变得异常的冷静,我知道这个梦是别人硬塞给我的,我简直对此产生了恨意。 在若干年前,在刘晚庭遇到林哲宇之前,她跑到这里来是想干什么的? 重复的情节我已经看到厌烦了,这个记忆中还有一些我没有挖掘到的细节,按照林哲宇所说的,我该去搜集的是能够还原更多完整情节的线索,而不是一昧的害怕逃避。 鼻腔里充斥着那股很奇怪的味道,有点腥,有点臭,有点熟悉,难以言表。 棺材是桐木的,三寸等于十公分,我目测了一下就在面前的那个厚度,它的主人应该就是剪刀的祖先! 葛藤可能会自然腐烂,但是棺材盖子还不至于烂到无影无踪,这口棺绝对是由别人打开过的,那么里面的大禹在哪里?怎么就化成了一滩脓水了呢? 我盯着那个油墨状液体在微微晃动,看不清楚里面会不会露出他的骨头来,白纸人和火光的影子倒是在表面时隐时现着。 脚底凉丝丝的冰水越聚越多,我感觉是一个很大的冰块,或者是很多个小冰晶正在火焰上烤炙着,这里如此的潮湿,不缺水,那如此麻烦的融化这些坚冰是要干嘛呢?冰块的中心难道说包裹着什么东西,此时此刻,它需要被取出来? 牙痛的程度在加剧,我知道它越痛我能思考的情景就越深,来吧来吧,我还可以再忍受一会儿,我得回想回想,这棺材是怎么被打开的?大禹被使用了化尸水吗—— 一闪而过。 “啊!” 我猛的睁开眼睛尖叫了一声。 我靠,一闪而过,刚才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什么!棺水中倒映出来了一张人脸! 山洞里的大家都被我吓坏了,我虽然睡着了,可似乎也就咪了一两分钟不到,小王爷在冬爷背上还没调整好姿势呢,他们都转头十分讶异的看着我。 “道……道哥,你什么也别问,听我说一遍。”我的记忆在醒来的几秒钟之内就开始退潮了,我必须使用林医生的方法,借由一个第三方帮我把它记住! 我速度超快的叙述着桐木棺的种种,然后突然卡壳了一下,一闪而过的那张脸! 那脸是一个女人的,她的额前挂着一缕头发,正盯着棺材,眼睛微微的眯着,她也想努力的看清棺材里的液体究竟是什么。 记忆到那里就终止了,我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来话的模样,把怪人吓得直抖肩膀摇晃我:“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可是你现在在干吗……” 我转过脸去看了一眼落在队尾很远的林医生,我拍着自己的脸心慌的厉害。 “我终于看到了刘晚庭……” 我很难描述的出自己的心情,就跟照了一面时空镜似的,脚下就是当时的地方,我和那个女人之间的那种近在咫尺、熟悉里又夹杂着让人恐慌的陌生感觉,真是让我自己都分不清那个是梦境,那个才是现实了…… 不过看到了她也好,很明显我的样子如果倒映在棺水里,和她是不同的。这果然就是刘晚庭的一段记忆,这不是说我们长的不像,而是她明显的是一个成年女性,而我就算离开了学校还是一副学生妹的面貌。 我在梦里使用的是她的角色、她的面貌和体态,但是思维是我的,盯着棺水看的那个动作和表情也是我的。 该死的,混乱的一塌糊涂!连我自己都已经辨别不出我们谁是谁了! “我就是又做梦了,没什么……”我觉我这成天一惊一乍的,快把冬爷他们给唬出心脏病来了,怪不好意思的,“走,往前走吧,找到大禹的棺材就什么都清楚了,别耽误小剪刀救她哥哥。” “行家,你的身体状况挺让人担心啊……”剪刀蛮为难的,她比谁都急着赶路,可是又不好催促已经疲惫到几分钟之内都能入睡的我们了。 “都是刘晚庭害的……”我忍不住又埋怨起来,“我没事,赶紧走,只要保证我别被队伍最后的那个医生抓走就行,不然……我可真要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七十四章 铜锈草 无论是跟着血里的东西到达这儿,还是跟着鬼路引,目前来说山洞的路径只有唯一的一条,耗子走在我们前面,他当然能看到连我们都看得到的东西。 “别担心,他没死。”耗子淡淡的说道,“他那吊死鬼的样子很专业嘛,是故意让血液处在慢流状态的。只要不乱来,他不会有事的,我看血还能滴答的往外渗漏,看来量还是蛮足的。” 剪刀的脸色很凝重:“可是……上个月,还有上上个月,我大哥都没有回家,难道他已经保持着那个姿势,心脏里插着管子吊挂在这里有三个月了?” 我心说幸好大家都听了林医生的话,没有去随意的拔掉姒文德心脏上的那条管子,不然的话,他就是被我们给亲手杀死的了! “可是……可是怎么救他?那些吸他血的东西我已经看不到了,我至少得在心脏里无血可供之前中断血液的运输吧?但这里还没有出现其他的分岔路,该怎么找到罪魁祸首啊!”剪刀显然把耗子当成了大救星。 “先跟着铜锈草走啊。”耗子先是没吱声,然后顿了顿才吸吸鼻子问道,“你们还没闻到铜臭味儿吗?” 我一楞,“铜臭味儿”?对对对,我给林医生和怪人都形容过的,在梦里嗅到的一股很奇特的说不上来的味道,就正是铜臭味啊! “是有点不好闻……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那种味道?难道……是铜锈草吗?”冬爷打起手电在四壁的血珠子上照了照,“你在前面看到了?” “非常多,味道简直让人受不了……”耗子蹭了蹭鼻子,看我一脸迷茫,解释道,“铜锈草和它名字一样,是一种专门获取铜锈的植物,矿工比较喜欢这种东西,这个玩意生长密集的地方,地底下一定有铜矿,明白?” 我想了想,点点头:“意思是,青铜上的锈迹会吸引这种植物生长,血管子藏在石头里,肉眼看不见,但是铜锈草可以探测的到!表面有这个植物的地方,就说明在它的后方有铜,那这个铜的来源就是青铜做成的管道,所以跟着铜锈草的生长方向走,就等于是跟着藏在石头里的血管在走?” “小六一你不长个儿,可能是营养都堆在脑瓜里了……”耗子挪揄道,随即,他又向前方甩了甩头,“话是这么说不假,但是……情况没那么简单呐,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 大家满心疑惑的跟着归队的开路先锋接着走下去,他在我们还未到达的前方看到了什么? 我们走了一小段,就都捂住了鼻子,那个所谓的“铜臭味儿”非常明显的出现了! 我的牙齿又开始隐隐作痛,有了林医生和怪人的梦境记录,即使在清醒的状态,我也能够审视刘晚庭的那段记忆了。 山洞中的景象都是一模一样的满是湿气和血珠,可是铜锈草的味道在我们之前的路途中没有散发出来过。所以梦境中的那个确切的地点一直还没有到达,现在有了嗅觉的提示,说明我们距离那个地点不远了! “我找到一株,就是这个东西吧?” 怪人弯腰盯着石壁,招手让我们过去看看。 冬爷取出手电,将墙上那些血珠映照得晶莹剔透的,我凑过去,顺着他的指向,看到了一株夹杂在血珠的空隙间、最多有一根手指长短的、隐藏的很难让人发现的植物。 这个东西横着从石头中冒出来,并且奇迹般的盛开了一束小小的花。铜锈花毛茸茸看不出朵瓣的顶在一根茎叶上,它的本色应该是紫色的,不过被四周鲜艳的红光映照成了靓丽的桃红。 我把脸贴的很近,嗅到了它散发出来的那股怪味,虽然也算不上特别难闻,但是一想到它是吸收了里面灌满了人血的管道的锈迹才开出的花朵,我觉得这个东西变得非常的晦气。 “别看了,才一朵小花有什么好看的,到老子这边来,让你们看个够……” 耗子停在了距离我们二十来米的地方,把手伸向了头顶。 大家向前紧赶几步,手电一照—— 我的老天,怎么那么多! 这里的光束一掠过,妖冶的桃红惊艳了我们的眼睛。耗子的脑袋上方,出现了三条铜锈草组成的斜线,它们顺着顶板延伸至了更远的地方,而在那里,这么远的距离我都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整片石壁上居然都布满了桃红! 我们惊愕的走进了一间装修独特的花房里,这儿的铜锈草个头已经超过了巴掌大小了,它们的长势很凶猛,花束也更加的饱满,它们在这儿所能获取的营养十分充足! 这也就是说,在这个山洞的四壁之外,存在着大量富含铜这种物质的东西,难道会稽山的悬崖底下埋藏着一座大型铜矿吗? 我们谁都没有流露出即将发财变身矿老板的欣喜神情,剪刀的面部表情都僵掉了: “王浩大师……这儿哪来的那么多铜锈?你们不是说这种植物出现在哪里的表面,就意味着那块石头的背后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七十五章 青铜心脏 跨过那道缩起来石门板,我就知道伤成外星ET的小王爷是为什么依然气运丹田发出了如此感慨了: 门后的空间居然满眼都是裸露出来的铜锈! 我们只能拥挤的站成一小团,再往里就没什么空隙可以下脚了。如果不打开那扇门,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封闭起来的密室,从数十个方向伸出来的包裹着厚厚的锈迹和倒刺的青铜管子,在密室的正中心凝结成了一个超级大疙瘩! 那个疙瘩真的很难看啊……它散发出一股非常陈旧的味道,表面上也是疙疙瘩瘩,像刚刷上了还没完全干涸的油漆似的,那种深绣红简直就要滴下来了! 而且,在这个疙瘩的上部,有一个明显区别于其他血管、相当粗壮的管道一直伸到最上方,它笔直笔直的穿过了石头顶板,看这个趋势,简直像个烟囱似的,要捅破地表冲到外面去了! 这里可是会稽山悬崖底的大禹陵墓中啊,怎么会埋藏着这么一个奇怪到真是有些后现代风格的装置? 大家不敢轻举妄动的触碰前方粘连成一大片的锈墙,我们把目光都疑惑的转向了耗子,他可是先驱,总得有点儿什么结论吧? “大概,是从其他的方向汇聚的血,搁这儿中转一下的。”他的语气也不是很确定。 之前他和林医生说过,外面的大量铜锈草不是全奔着姒文德的血管来的,除了他以外,这里还有很多从其他人身上牵扯出来的管子,现在看来,耗子那“十个人”的结论,就是从密室里不同方向延伸进来的铜锈条目数得出的。 “那另外的几个人都吊在哪里呢?他们又是谁?”怪人一转头看到林医生也挤了进来,挺不高兴的白了他一眼。 剪刀声音很小很犹豫的开口说道:“你们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就是个意外,我们姒家的戒备没有那么放松的,外人不可能占领到这么隐秘的地方来的……” “你是觉得,另外的几个人也和你大哥一样,是姒家的守陵人吗?”冬爷点破了剪刀的心思,他搓了一下山羊胡,突然问道,“你的爸爸是怎么死的?” 她愣了一愣:“不知道,那时候我年纪还不大,突然就没了,后事我也参与不上,反正就是和小叔发生了一些矛盾之后,传人总归是变更到了我大哥身上。” “你没见着过他的尸体,你也没看见过他的坟头?” “我记得好像是匆匆忙忙的在屋子里瞥了尸体一眼,然后就被带走了,我们家里一向是没有什么隆重葬礼的,因为我们的出生和成长原本就都是在一座坟山上进行的。”她回忆道,“不过我听说我们家的人如果死了,也是要守陵的,所以我们没有坟头,我们会祭拜的人从古至今都只有大禹一个,他的尸体应该也是和爷爷一样,被抛下了悬崖了吧?” 我刚想感叹这个姒家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抛尸灭迹的风俗呢,就听见林医生在身后说了一句: “不对,悬崖底下太干净了,根本就没有尸体。” 我猛然想起来刚从蜘蛛洞口独自掉下来时的情形:悬崖下郁郁葱葱草木旺盛,地面上碎石嶙峋,非常的干净! 如果每一任的守陵人死亡以后,尸体都会被抛下山崖,那总该留下点尸骨什么的吧? 但这也说不准,这个地方的气候太潮湿,尸体是非常容易腐烂的,而且,悬崖里还生存着一种能把人吸食到只剩下一层空皮囊的蜘蛛精呢,它们充当了清洁工也不一定啊! 冬爷考虑了一会儿说道:“还记得吗?姒家的那两个兄弟,每次提到父亲的时候,都没有用过‘死亡’这个字眼,他们说的是‘仙逝’。” “仙逝”是一种对尊敬的人过世的委婉说法,可是在这个地方听起来,我觉得有些让人发毛,历任禹陵的守陵人都没有坟头,即使到了抛尸的悬崖底层,也没有见到任何一具枯骨。 他们是不是都没有死,而是真的成了仙了? 悬崖那么高,直接摔下来,就算不是尸体也能摔成尸体,除非像我们一样掉落在了大蜘蛛的捕猎网上。 剪刀没有近距离的确认过爷爷或者爸爸的尸身,所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根本就没法判断以前的守陵人究竟是死还是没死啊! 不知道姒文德是为什么要给心脏放血,但是他这样做一定得是有点什么意义才对,而除了他以外,汇聚的血管还有差不多九根左右,如果按照剪刀说的,这个地方不会有外人入内的话,那在另外的九个人中,该不会还有剪刀的爸爸、爷爷、太爷爷这类禹陵的历任守护者吧? “不可能吧,爷爷什么的还好说,太爷爷再往上,该有多大年纪了啊!一百多岁的人还心脏上插着血管吗?”怪人连连摇头,“除非他们都是不死的怪物。” 我听到这话,心头一动!我梳理了一下思路,天马行空的说道:“说不定你的‘除非’就是答案呢?你们不觉得这个悬崖的奇怪之处就在于,成精的生物都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七十六章 长生要素 汇聚了十个守陵人血液的青铜心脏上,安放着一根延伸向外界的烟囱,这是一件非常非常古怪的事情。 如果长期呆在悬崖中生活,就会受到这里某些要素的影响,可以得到不朽的生命,那这个装置的举动是干什么?守陵人们都不要命了吗? 或者说,这里长生要素的产生,就是来自于眼前的这个装置?! 原本“长生”这个字眼距离我是那么的陌生,可跟冬爷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年里,我已经接触到了各种各样接近于长生、但还是存在着一些瑕疵的方法了。 空间太拥挤,我们后面几个人退到了门外的铜锈草山洞里坐着,必须做一个阶段性的总结了,大家清了清脑子,盘算起这个世界上关于长生的情报,我们的手头究竟搜集了多少: 冰封是一个,即使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特征,只要这个人在冻住以前还留有一口气,那么过去千百年的时间再将他解冻,这算是一种长生。 龟山汉墓中的楚襄王刘注、蓬莱岛上被玄蜂幼虫控制了肉体的露露和众多枉死者,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还没有完全死透。这种傀儡的肉身不腐,身体可以活动,大脑里还会对生前的某个执念留存着一丝印象,这勉强也算是长生。 刨去这些歪门邪道的小把戏,我们还有一些重头戏可说,大家最开始获得的那条信儿,是来自于秦始皇流传下来的三种长生法则:龙的心脏、不死丹药、灵魂转移。 龙的心脏在高平的手里,我和怪人在不久以前刚刚见过一条疑似生存了四千多年的光龙,它似乎可以作为第一条法则真正靠谱的证据,只是这个方法用在人类身上是不是合适,我们还无法得知,如果想要验证这一条办法,那我就要作为实验体去送死了。 第二条不死丹药其实是个误解,徐福是一位东王公的名字,所谓的“蓬莱仙草”是作为丹药的药引子使用的,而且这一味药引,根本就是能够使人致幻成瘾的毒品罂粟。 吸食了药引子制成的鸦片药丸,会让人陷入成仙的假象,但它只有让人的身体越来越脆弱的份儿,别说长生不死了,就算是强身健体的功效它也不具备。 但是蓬莱岛上的那群谋反者,认定静谧之城里藏着另一件真正的宝贝,这样东西可以使人返老还童,而我也亲眼见到某一个濒临死亡的老头子突然在一段时间内实现了逆生长!只不过它并没有维持太久的时间,在我们离开之前,这个老人就加速的腐化为白骨一具了。 后来,这块枯骨里掉落出来了一枚玉石钻进了我的后背,麒麟在临死前又从胸膛中把另一枚一模一样的东西交到了我的手里。通过了大明星和胡教授对秦氏天书的解读,我们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个叫做“造化玉牒”的稀罕玩意儿,这件宝贝中藏着的天机才是真正的永生秘术,它被打碎成了五片,分散在了天下间不同的势力中。 从北极的几卷帛画中我们可以看出,秦始皇在统一六国的时候,是搜集到了几枚玉牒的,从我背后取出来的那一块,原先就是他交给了随徐福出海的亲信的那块,然后,还有一块是落在了一个女东王公的手中。 这样看来,秦始皇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造化玉牒的秘密,也许是由于那位名叫徐福的东王公的误导,或许是其他的原因,秦始皇把玉牒中的长生秘术总结成了长生法则的第二条中,统一叫做不死仙药了。 赤金楼阁的第二层中,那些老到掉渣的白胡子老头倾其一生都在炼丹炉前度过,他们炼制的仙丹不管怎么说,还是起到了片刻秦始皇希望看到的返老还童的效果的,这个配方的来源,是不是就藏在他们保管的那枚玉牒之中呢? 冬爷和我都看到过,透过光线,喝饱了营养的玉牒中,是可以显示出一些奇怪的字符的。既然那是天机的一部分,也就等于是不死秘术的一部分。 五枚玉牒拼合在一起才算完整,它们被打散,分发到了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文化里,还带着不同的一小段秘术纪要。 林医生在这时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猜测: 会不会每一枚玉牒中都包含着一个能让人长生不死的方法,五块碎片的内容各不相同? 比如,蓬莱老大臣的那一枚中,就是应该是丹药的配方,而被大禹从东王公手中拿走的那一枚中,就是制造山崖底层不死要素的方子? 既然完整的天机被打散,那么单个的玉牒上,就不可能是绝对完美的记述了,就像益智玩具一样,可能一号片的开头在二号片的边角,二号片的结尾在三号片的边角,三号片中间又少了一句在四号片的边角了! 以此类推,就算读懂了某一种长生方法,可它总是有失败和某些缺陷的,必须找全了整个造化玉牒,真正无遗漏的天机才会展现于世! 所以,蓬莱的老人最终被反噬了生命,禹陵中的长生出现了地域限制。 这就变得有些没劲了,人不比花草树木和飞虫走兽之辈的低等生物,人是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七十七章 心脏的培养方法 管子的内部是中空的,里面还输送着某种液体,即使是远距离的触碰,也可以把那动静传播到很远的地方去,甚至还会把动静放大若干倍。 说不定另一端的人压根儿就不是在敲击,而是无意间轻擦了几下而已。我以前上学那会儿最喜欢趴在暖气管旁边看书了,楼上那个班级有个家伙就喜欢癫痫一样乱晃腿,他在那儿是感觉不到什么,声响传到我这边就是“咣咣咣”的噪音了,我在这边都快被他吵死,还冲到楼上去跟他大骂过一架! 不过回到现在这个场景,那家伙应该已经上大学了,可我却前途迷茫的处在禹陵之中呢!深入了石壁的管道我们连看都看不见,更别说去触碰了,而裸露在的部分只有这间密室和从黑曜石门掉出来的入口才有。 入口处的管道是很短的,那一截还弯了个钩,插进了姒文德的心脏。我们的队医千叮咛万嘱咐过,一下都不能碰他的身体,那种要害部位已经有了创口了,连小幅度的一丁点儿摇晃都承受不住要喷血啊,现在的这个敲击震颤是怎么传出来的? 如果这会儿姒文德依然挂在空中,那他的心脏毫无悬念的一定已经破掉了。 而且就凭林医生的技术和我们赶过去的这个时间来说,根本不可能缝合的起来,他必死无疑了。 剪刀的面色铁青,她吓得手足无措的只知道啃着指甲,原先的那股子小鹿似的灵气在禹陵中荡然无存。 这里不应该有我们以外的其他人存在,更何况身后的路还是我们刚刚走过的,没有什么问题啊,难道是姒文德自己从半空中拔掉管子掉下来了? 敲击已经停止,入口处是一条死路,这说明那个人只能向着我们的方向行进了。 怪怪的……我的脑海中浮现起姒文德倒吊的那张惨白的脸,觉得他根本就是死了,就算青铜心脏是在向他输送什么高能量营养液,他也没那么快就恢复了力气,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自己拔了管子吧,还能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跳下来? “那扇门别人是打不开的。”耗子皱眉道,“我的血,道哥的血,大禹的血,这才是钥匙,没有新人来,那就是旧人在搞鬼喽?” “王浩大师……我还是回去看看吧。”剪刀艰难的向来路跨出了一步,“说不定我哥身体复原了,他现在很脆弱……” 耗子一把抓住了她:“别去,你觉得心脏上的伤口是可以这么快复原的?” “说不定呢?那些蜘蛛头都破了不是也没死?” 剪刀一句反问,把我们都问楞了。 蜘蛛精的存在就已经很不科学了,就拿半山崖遇见的第一只来说,我们的的确确砍掉了它的腿,可是它在很短的时间内,汲取了大量小蜘蛛贡献出来的体液,就完好无缺的长出了新腿来,这是一种超速愈合的奇迹般的能力。 更别说后来在大坑中,冬爷一枪爆了它的头,人家照样活下来了! 如果姒文德也获得了这样的特殊体质,他要拔掉管子活下来也不是很难啊! “身体无论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都可以在丧命以前将其复原,这不就是长生的一种方法?”我心里一动,迎着大家的目光说道,“剪刀的大哥和蜘蛛精是两种生物,但是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生活在一座可以保持长生的悬崖里,万一他真的活了过来,不就意味着他已经得到了那个不死的要素了?而这个要素就是不断自愈的能力!” 无论人、动物、还是植物,我们这些越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生命体,越是脆弱的。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受到肉体上的伤害,一旦这个伤害过大,要么感染、要么衰竭、要么流血过多,总会危及我们的生命的。 如果伤口很快就能复原,细菌来不及繁殖就被白细胞杀死,拖垮身体的病症刚一出现就被自愈了,那这样一副躯体,使用期限就是永久的了! “小的蜘蛛和大的一样,都是生活在这个地方的,大的受到伤害就要吃掉小的,这是不是一种翻倍补偿?”冬爷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它本身原本也会愈合,但单一个体的愈合速度达不到那么快,所以需要汲取其他可以帮它愈合的物质……这个地方长生的要素是可以储存进身体中的吧!” ET王爷也坐不住了,他张合着两片香肠嘴,也跟着接道:“说不定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大蜘蛛有小蜘蛛吃,姒文德可没得吃,但是这个青铜心脏里在输送什么呢?没准儿就是类似的可以加速愈合的那个要素!” 林医生沉吟了片刻说道:“愈合其实是细胞在分裂生长,用新组织去弥补破损的一个过程,加速愈合的能力,就是加速细胞的分裂新生。医学里有一些办法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这个青铜装置也太简陋了,制作不出来那种药剂的。” “不要小看了古人……也别小看了这个世界啊!”怪人一副见过了大世面的样子,不屑的朝他摆了一下手,然后朝向冬爷问道,“要往回走,去验证一下虚实吗?” 剪刀被耗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七十八章 转换的生命 “我日啊,这不是‘类似’,而是太他妈相像了,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冬爷抬头瞅了一眼为数不多的铜锈草点头道,“四千年前,还没有发明出‘锁链’这种造型的器物,所以这儿就是最普通的又粗糙又简易的管子而已,林医生不是说那颗心脏脱离了营养液就有些不对劲了吗?该不会那里面的东西就和这儿的青铜心脏中储存的一样,是维持它不会走向衰竭的灵丹妙药?!” 2008年留下的那个疑惑在此刻终于是有了点儿眉目,龙的心脏也是很娇贵的,在地下秘藏深埋的两千年时间中,它根本就是依靠着营养液才保持了新鲜生命,没有腐烂的吧! 这么说,第一条长生法则有误? 那林医生的努力,还有等待救助的刘晚庭和磨刀霍霍的高平之前都是白费功夫了? 如果龙的心脏只是因为外界的原因才会实现永不停跳,那没有了营养液以后,不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被割下来的动物内脏了吗?我是不是就不用去做人体实验了! “林医生,你带走心脏以后,是只说情况不妙,具体是怎么个不好?它就停跳了吗?”怪人帮我问道。 “没有停,是频率逐渐变慢了,还有杂音。” 我记得当时站在心脏前,怪人曾经做了个很生动的比喻: 他说这颗心脏在这儿憋了两千年,就好像是一口气吃了十个馒头当早饭似的,一直吃到撑,就算把营养液放掉的话,这些已经吃进去的馒头还是会提供给它能量,让它可以一点点消化好久好久。 如果它的状态开始走了下坡路,就表示着它的馒头快要消耗光了,有点饿了吧…… “那就是说,没了营养液,龙的心脏什么都不是,你也用不到了?” 林医生不敢看我,刻意的回避着我们的目光低声说道:“现在下结论还太草率了,一切都是表面上的猜测,这里的管道中心究竟是在运输什么液体我们还没弄清楚……再说心脏只有放在生命体里才能发挥它的原本机能,任何一个器官脱离本体取出来,都是要特殊培养才能保持品质的。” 得,这么说的话,还得把它塞进人体里试试看,换心实验好像变得更有必要了。 “你滚蛋吧,干嘛不用你自己的心试试看,尽早放弃带走小幺妹的念头,不然立马离开我的队!”冬爷也非常反感的朝他摆着手,“亏人家还叫你爸爸呢,有这个自私的想法,也不觉得害臊啊!” “我没有。” 林医生的辩解在此时是如此的苍白无力:“真要用她的话,我早就下手了……总之在回去以前,我会想到其他办法的。” 耗子听怪人和剪刀添油加醋的把林医生要抓我做实验的事情一说,冷哼一声问道:“那万一你脑子不够用,没有想到其他办法呢?” “……总会有两全的办法的。” 他一向波澜不惊的语气有些急躁,我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也不敢去听他的一面之词相信他了。 这个人在队里的两年时间里,一直在反复的被我们质疑着,我还以为因为和他有了亲戚关系,已经在把这座冰山逐渐融化了,没想到…… 我不想让队里的注意力分散到我和他的事情上来,不过好在截止大家走出会稽山之前,我都一定是安全的,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我示意接着赶路要紧,不然一会儿姒文德赶上来了,我们非得被驱逐出去不可! 我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08年夏天的那次离奇际遇:龙的心脏是完全浸泡在营养液之中的,在那些链接到十二金人中的中空链条尽头,还挂着几只非常恶心的葡萄胎。 很难去判断到底是心脏在供养胎囊中的婴儿,还是婴儿正在逐渐的被心脏吸收掉,这就像我们没法去说姒文德身体里的血液到底是在输出还是在被灌注一样。 两千年前的装置其实在四千年前就出现过,这显然是被复制流传出去的一种长生方法。 大禹拿走了一块造化玉牒,这块不同于蓬莱的仙丹配方,上面记载的就是有关装置的内容吗? 小王爷口齿不清的嘚啵嘚啵的讲述着科学画报上的内容,什么一切生物的起源都是单细胞生物啦,什么有丝分裂无丝分裂啦,什么DNA基因复制之类的,听得我简直是头大。 有没有搞错,这不是现代科技馆,四千年前的上古时代有那么发达的技术啊……相比较他的种种科学理论,我更倾向于天然派的学说。 装置显然是人造的,可是,会生产出长生要素的东西,说不定是自然形成的呢? 它不需要怎样高端技术去提取、去分解什么的,它是天生就有这种功能,无论是一条鱼一只狗或者是一个人,无需研究和培训就可以操作它了。 这个东西本身就含有可以提供出不断让细胞分裂、复制、修补的很牛逼的长生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七十九章 小叔 考虑到姒文德的心脏伤的比较严重,之前大家都觉得,他追过来以前一定得好好的在原地休息一段时间呢,谁都没料到这个会面竟然如此之快的就到来了,一时间都有些慌了阵脚。 冬爷招招手让我们轻手轻脚的加快步伐,先拉开距离再说。 我脑子里回放着刚才那个易拉罐的声音,觉得不太对劲,姒家人的生活都落后的像是旧社会似的,姒文德这个守陵人还会带一箱可乐到这儿来喝吗? 我可能是太累了,脑子分神的非常严重,我居然在这种紧要关头,幻想着姒文德扛着一箱可乐追过来,然后带着我们往前走到了寒气的根源处,那儿是一台大冰箱,里面塞满了冰啤雪糕什么的,大家快快乐乐的围坐在四周约定着每年的夏天都到这儿来避暑。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也太扯了,拍喜剧电影啊? “等一下耗子。” 冬爷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一刹脚,我们都撞到了一起去: “姒文德的身上,还有刚才那条路上,都是没有留下任何金属物件的,那个咔嚓声是撒子?” 我想了想,就算姒老大真要带着可乐来款待我们了,也得先有货再说,之前的路径上除了磕磕巴巴的石头以外,连根毛都没有,他从哪变出的易拉罐儿? “难道……来的人不是他?”怪人刻意站到了队尾,他的手已经很警惕的搭在了匕首刀柄上了。 “那还能是谁,路就一条,人就一个。”我奇怪道,“黑曜石之门是闭合的,根本也没有别人会来悬崖底下吧?就算是姒家的其他人也……” 我闭上了嘴巴,大家相互对视一眼,心里都浮现出了一个阴魂不散的名字:姒景莫。 忘了这一茬了,姒家诡异的小叔也在洵山,还有一个更值得质疑的然大爷也在啊! 但是……但是他们俩不可能打开黑曜石大门啊,哪来的血? 林医生朝向剪刀问道:“你二哥给你的那管血有多少毫升?” 剪刀想了想,伸直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高度:“就这么丁点儿,刚好够把那块石头涂匀的。” “那不对劲,走捷径进来的话需要两管才够,山岩阵一扇门,水底下一扇,你二哥只让你走一半?”冬爷把声音压得很低,我们的脚步现在是很快的,“是不是原先想给两管的,这两管被老二藏在了不同的地方,可是老二发现另一管已经没了,他知道有别人拿走了它要去禹陵了,不管是你小叔还是你三哥,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只能让你用掉唯一的钥匙把人找回来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另一管血是被当时躲在洵山上的那个人用在了山岩阵上,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进去,姒涧澜就出现在那儿,用上了鬼路引,紧接着,我们这些大军到了,最后是小王爷误打误撞的捡了个漏。 小叔应该不会使用信号弹,而且推自己亲侄子下悬崖这事儿实在是太残忍,我觉得藏在那里的人是那个然老头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在外面的世界生活过好久,他只是个坐冷板凳的义子,他和小叔是一伙儿的。 但两管血都已经被用在了山岩阵上,就算他们平安下落到悬崖底,不管是通过跟踪还是寻找我的草结找到了这儿,他们没有耗子和怪人,怎么通过的那道水中门? “冬爷,我错了……” 怪人一脸懊恼的拍了一下头:“我给他们留了我身上的血,在圆心岛的草丛里藏着的……” 我这时也才猛然想起,完蛋啊,这个乌龙是我们俩闹出来的,本来我们和冬爷他们没有汇合,怪人就划开了手臂接了小半瓶给他们准备好了备用钥匙,可后来,我们在水中潜浮几次耽误了好久,在这个时间里,我们队又胜利会了师,便一个拉着一个的同时进来了,那个小瓶子根本就没有用到。 但是,我们也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忘了收回了啊! “我们真是为他俩一条龙服务到家了……”冬爷叹了口气嘀咕着,即使有怒火也不敢提高声调,耗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似乎已经可以听到那两个混球传来的动静了。 这段路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正面交锋在所难免,但是谨慎起见,我们最好还是先探探虚实再说。大家打算跑起来找个地方先藏下身,就算要开打了也得先看清对方有几斤几两不是? 可是剪刀不干,我觉得我简直能听到她牙齿狠狠咬在一起摩擦的声音,身后不远的两个人都是她的亲戚,可他们也是杀死姒老三的凶手。 而且……青铜管的震动意味着姒老大的身体势必被拨弄过,如果来者不是他本人,就说明是然老头和姒小叔动了他的心脏! 如果不是林医生的再三提醒,我们八成会好奇的爬上去把那根管子拔下来,换做是他们的话……我可以想象到,这两个同样是第一次进入禹陵的心怀不轨的家伙,看到姒老大的脸一开始一定是吓坏了!然后,他们爬上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八十章 黑暗中的交锋 在贴近地面透进来的那道光束中,偶尔能看到他俩的某一段影子晃动一下。我蛮失望的发现,用体温贴着我肩膀的人不是朝闻道而是林哲宇,顿时就变得心情很差。 这个人贩子啊,他就算再三的想去弥补那段坦诚的实话给我带来的伤害,我也觉得我心里都过不去那道坎了,这个人从一开始对我好就是具有目的性的,在他的心里刘晚庭就是一切,我们这整支队伍都是他可以利用的棋子吧。 所以拜托您别再以小爸的身份关照我了,我还是觉得小命比较重要,您的温柔体贴我承受不起。 我有些厌烦的想推开他,可是大家都处在一个窃听的状态,我又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能逼着自己认为那是怪人的温度。 我们清晰的听着自己因为寒冷而牙齿打颤的声音,也一字不落的听着小叔嘴里说出的话。 剪刀跟我们讲过,小叔曾经是个有老婆有小孩的好长辈,后来两人陆续去世了,他才变得脾气古怪又偏执。 酒窖中堆放着小叔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烧掉的纸人和花圈,他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孩子早已死掉了,而姒家的风俗又是守陵人用不着坟墓,直接将尸体扔下悬崖…… 那么他刚才说他儿子姒涧珏起死回生,还就快见到了的意思,就是他把儿子的尸体也像历代守陵人一样,丢到了悬崖里? 因为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一点点禹陵的秘密,他觉得在这儿能找到起死回生的办法,所以用了儿子的尸身试了一试! 现在他终于混进了禹陵,一切真的像他想象的那样,悬崖底下干干净净任何一具尸体都没有,他觉得儿子早已得救了! 原来这就是姒景莫的目的! “别高兴的太早,找到你儿子以前,还得碰到那群人吧。”然老头提醒道,“上山的时候小看他们那伙了,应该都是棘手的家伙们,但愿他们别瞎搀和。” “那群人”,显然指的就是我们了。 “他们算什么东西,一群略有手段的外人而已,我不会让他们走出禹陵的。” 小叔确实很讨厌,他就丝毫没觉得一路上都是靠着拾人牙慧,他自己才能出现在这儿的吗? “你别现在嘴上硬,到时候就软了。”然老头在摆弄着什么部件,发出了摩擦的声响,可能是一把刀子,“别再像瞅见姒文德的时候似的,一脸怂样。” 剪刀一听到这个名字,在黑暗中一下子就站起来了,要不是小王爷及时的撑了一下门板,我们得晃倒一大片! “他毕竟是这一代的传人,我多少得忌讳点,但全是血……怎么那么多?”小叔的声音还有些抖,“为什么他是那样的?其他人都没见着,偏偏一上来就是他?” “行了,反正他已经没了,你跑的也太快了。”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听到这句话,大家的心里还是咯噔一沉:姒文德“没了”?他们碰了那根血管,大量的血涌了出来,我说怎么震动以后这么快的时间内就追了上来,敢情是只破坏没收场,丫一路狂奔跑过来的啊! 深呼吸了几次,终于终于还是没忍住,黑暗中耗子手忙脚乱的想再去捂住剪刀的嘴巴,可她一声极低的女人啜泣在这个环境中还是太过突出了。 外头的谈话戛然而止,我们露馅了…… 大家立马从挤在门口抱成团的阵势四散开来,准备好了迎战!能感觉到有个人已经已经非常快的转身站过来观察着石壁的动静了,在这个时候我们再去闭合半月小孔不仅来不及,而且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既然两拨人汇聚于此,或在前、或在后,总是要正面交锋的,现在我们在暗他俩在明,倒是个有利的交手机会! 我的手指抵在FN—57的扳机上,所有人都摈住呼吸等待着门板被拉开的那个瞬间—— 太安静了,门外的两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没那么冲动就大喊大嚷着叫我们出来,而是把外面的光线同样熄灭了。 从小孔投过来的光线没了,我们也没法再通过影子的晃动来判断他们到底有没有走到跟前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觉得,我们反而变成了被动的一方了,他俩什么时候会推门进来、他俩有没有在门外布置机关,我们都无法得知了。说不定,他们就凭着剪刀那一声抽泣根本就发现不了这扇暗门,又或者,两个见到姒文德大出血都可以被吓跑的家伙,在这个时候也悄悄地溜走了。 长时间这样紧张的高度集中注意力,非常容易疲劳。我们身边还有几根无关痛痒的荧光棒在发亮,我的余光不自觉的就从大约是门缝的位置转而去关注荧光了,我觉得整个视网膜上都布起了一张网,头晕眼花的。 这变成了一场持久战,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十分钟过去了,暗门的内外都像死了一样,啥动静都没有。 剪刀是身心俱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八十一章 刀劫难逃 我们三个像连体婴儿一样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虽然辨别不清方向,但我的位置应该是误打误撞的贴到了门口处,我可以感觉到室内的寒气和外面的空气交接的那条线,那一定就是暗门的门缝了! 我现在就是火车头,带着后面两个车厢奔着缝隙就要钻,可我伸出手去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出口了,反而,我一把抓住了一片衣服上的布料! 我们身上都很凉,这衣服是柔软的棉质的,比我的手稍暖一丁点儿。 他娘的撞枪口了,我要死啊! 我的脑海里霎时间只来得及蹦出这么一行字来,抢在前面堵住门缝的小叔很准的掐着我脖子就把我和林医生猝不及防的分开了! 逐一击破,不留踪迹? 我知道马上我就要挨刀子了,其实还不如刚才直接就砍过来呢,那样以我为钓钩,林医生还能顺藤摸瓜的给他一记伤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个人又处在危险之中了。 尤其是我! 小叔拎着我的头发,让我只能非常被动的倒退着跟着他走到了一个看不清方位的犄角旮旯里,我要死惨…… 紫烟中好像含有磷粉,本来就很难看清方位了,门缝里透过来的光线在半空中又进行了多次反射,我们明明这么近,我却连他的影子都摸不着! “后面!” 我已经准备白刀进红刀出了,小王爷大喊一声,我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就弯下了腰。 光影微微流转,果然人是躲在我后面的! 小王爷可以看到? “全都趴下!” 我听得他的指挥,立刻就倒在了地上,从这个角度再一看,我立马心如明镜: 紫烟是向上升腾的,如果紧贴地面的话,会发现最底下一层烟雾最薄,我能看到林医生和剪刀的双脚,还有近在咫尺的小叔的裤腿! 小王爷一直歪倒在一边没挪动,要不是他处在那样一个高度,我们根本发现不了这么一个破解障眼紫烟的法子来! 我只匍匐了半步,小叔就一个转身把脚踩在我脑袋上了。 妈的,要死? 一秒钟以后我的脖子上将会插入一把刀,但在那之前,我已经“呯”的一声叩响了手中的扳机了! 我的姿势像一只蛤蟆一样脸朝下趴在那里,那样反手一枪怎么都不可能打中小叔的头部,但是我听到了来自后脑勺上方的惨叫,踩着我的那只脚瞬间松了下来! 林医生借着声响,方向稍微有些歪斜地冲过来,直接把受伤的小叔给撞飞了! 我握着枪的手甩下来,耷拉到了一块什么东西上,一股直接钻入骨髓的冰冷感受立马就传递到了全身来! 我赶紧的就要缩手,却发现我的手贴在上面根本就拔不下来了! 剪刀摸过来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猛的帮我撕扯了一下,我觉得一层皮简直就要掉了啊,那是什么玩意?强力胶吗? 这个感觉有点熟悉,我突然想起来,这个经历我曾经有过,从虞渊跳下从北极海冒出来的时候,我就因为沾着水的皮肤直接接触了冰面,而被贴在那儿差点冻死过啊! 难道这屋里如此之寒冷,是因为怪人捂着眼睛不让我看见的后方,全是大冰块儿? 情况紧急,危险警报没有解除,我们只要从地面一抬头,就又回到了什么也看不见的状态来,这时小王爷大喊了一声:“跟剪刀走,她脚尖的方向正对着门缝!” 我们三个重新恢复了连接,剪刀听从小王爷的指挥,马上行动起来,趁着小叔没犯过响的这个空当,成功的带着我和林医生摸到了正确的逃脱方向! 可是他妈的小王爷本来就不怎么能动,他现在趴在地上帮我们看路,留下小叔和他两个人在暗门里,这不是让他死吗?! “别楞,把门缝推大,高手都在外面!” 林医生扯着我衣服就把我先给推了出去,我一看,外面同样是满眼的紫红色,我能听到打斗声,可四个人中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不过听骂声,耗子的老腰被很踹了一脚差点儿断了,冬爷流了点血,他的枪带都被挑开了,然老头差点弄走他的枪! 姒家人身手不凡啊,我想起来他们连在潮湿的泥土上走路都可以做到不留踪迹,那么在熟悉的障眼阵中不动声色的穿梭,岂不也是游刃有余! 外面打的难舍难分,空间比室内要大多了,根本就没机会趴在地上,我不敢乱跑,凭着感觉和林医生合力推动着那条门缝,结果一声闷响这道门板竟然闭合了起来! 我靠啊,推了半天,敢情那该死的紫烟让我们把方向根本搞反了! 这是害了小王爷啊!!我急的赶紧朝另一侧发力,却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八十二章 融冰 冬爷总是很不高兴的教育我说话不要变得很“糙”,自从和他们在一起以后,我嘴里蹦出的脏话越来越多了,用小王爷的话来说,我在未来几年中,极有可能是从一小丫头片子,逐渐被带坏成一豪迈女流氓。 可我还是忍不住的要爆粗口,我的左肩插着一把长刀,我的脑袋差点都被拍扁,死都快死了,我居然又看见了刘晚庭的记忆! 这让我非常非常的痛苦,经过几次强行记忆,我现在只要看到那口桐木棺材,就变得无比的清醒,即使我在睡梦中,即使,我的脑袋可能已经开了花了! 我的昏厥应该是大脑的保护系统让我好好的休息一下愈合损伤的,我真的累了,不想再去重复那些压根儿就是属于别人眼中的画面了啊……头痛已经快要了我的命,作为标识的那个牙痛又紧跟着袭来,我不知道“命运”这个东西到底想要干什么,真要把我玩儿死在刘晚庭的手中吗? 铜臭弥漫,纸人飞舞,火光攒动。 有些东西融化成了冰水汇流到了我的脚下。 这让我想到了暗门之后粘住了我的手的那些冰面。 怪人显然在那儿看到了什么,我觉得如果是单纯的冰块的话,在北极我见识的够多了,他不该捂我的眼睛啊?他不让我去看,是因为他觉得我看见以后一定会很吃惊,那样就可能会发出什么动静来,暴露我们的目标了。 冰块里应该是冻着什么东西的。 在梦中,那些冰块就给扛到了边儿上,然后经过火焰融化,有什么东西被取出来了。 即使我看到那些画面的时候,已经从万分惊恐变得有些见怪不怪了,即使我除了牙痛以外,并不会受到刘晚庭所经历过的迫害,可是这里就是梦境的发生地点,一切的种种都让人看不明白它们到底在表示着什么意思,这让我始终感觉到非常的不安。 伸出头凝望着奇怪的棺液,刘晚庭的那张面孔又浮现了出来。 我一点也不想在脑袋受了伤的情况下,再去努力的回忆这个梦境中被遗漏的蛛丝马迹了,虽说肯定是亲人,但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干我毛事?林医生越是在乎,我越是厌烦,总觉得我连做梦都能成为他可以利用的道具。 禹陵的前面到底有什么,如果我还可以醒来的话,大家一起再走几步不就看到了,根本不需要我来预言吧! 可是我的眼睛从那张脸上移不开,我这是在照镜子。 记忆这种事情,说玄乎点儿就等于是一个人的灵魂,它明明是不可以遗传和复制的啊! 在最初接触到这个关于刘晚庭的记忆的时候,我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我一度很疑惑过,我甚至在怀疑,我会不会就是刘晚庭! 这个想法太吓人了,她可是林医生的女人,她还是锦夜的老前辈,而我只是一个新来的小丫头而已。 但是我们真的太像了。 像到林医生有时候都有些混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虽然我还小,但是仔细想想,林医生有无数个眼神、无数个动作,都是把我当成了她的。 我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朝闻道,我忽视了很多跟林医生在一起的时候,那些让气氛变得很奇怪的瞬间。 有时候我觉得那是一个小爸对小孩的关爱,有时候我觉得那是我青春期的自作多情,但是……稍微在意一些这种瞬间的话,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我觉得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能够感受的到,哪怕一丁点儿。 我这人原本就是从小缺爱,尤其是我老爸去世以后,我那右边儿的心脏简直就是一片沙漠了,林医生对我的好让我非常受用,所以我只能死皮赖脸的加给他一个让队里人耻笑的“小爸”身份,好名正言顺的去享受他的格外照顾。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把我真的当做女儿过,我老爸以前那么疼我,那是什么感觉,这是什么感觉,我怎么可能会分辨不出来? 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在消费这份感情罢了。 我的心里一愣,我靠,我居然在别人的记忆中进行了一个鞭辟入里的自我分析?摔个脑袋,把我摔的清醒到这个份儿上来了吗? 不过这一切,都是林医生的误会吧,那刘晚庭不是在等待着移植龙的心脏么?人只有从小长到大的,哪还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倒着缩回一个小姑娘的! 我和倒映出来的自己一起眯着眼睛在观察着水中的那张脸,这个让林医生喜欢到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的女人,长的还真不错。但我这可不是在夸赞我自己,我的面容还没长开呢,学生妹的气息太重了,而刘晚庭的那股清秀劲儿,是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的。 显然我们很不同,我突然觉得,人家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仙气可能时间长了还会传染,咱们林医生也整天跟个仙人似的,他和接地气儿接的太充足的怪人大哥形成了强烈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八十三章 冻尸 我不是我的伤口现在太娇贵,我早就仰面大笑起来了。 活该倒霉,还想着害人呢,小叔也和我当时一样被贴在冰面上拔不下来双手了吧! 林医生在缝合的创面上洒了一层呛人的药粉,痛的我咬牙切齿的,连和小王爷斗两句嘴都使不上劲儿来。 可是气氛没有那么欢乐,大家都没说话,只是打开了更多的手电,将室内的亮度又调高了一些。 我用右手揉了揉后脑勺、揉了揉眼睛,冰块里藏着的东西是不是显现出来了? 我搀扶着剪刀往里面走了两步,我看到冰块被照射的很闪亮,但在中心位置有一团黑影破坏了光线的通透性—— 四周太亮了,我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轮廓,它有些像个螺旋吧?都拧巴在了一起。 走进了我才发现,趴在跟前的小叔确实是被冰面贴住了不假,但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他居然哭了?! 耗子在旁边像我凑近了一些,他的手电正对着黑影打开,我猛一抬头,一下子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天啊,冰块里冻着的是一个人? 这个人弓腰驼背的缩成一大团,要不是那双眼睛和搭垂在眼前的头发,我还真的看不出来那是个人类,因为这个人已经很难被称为“人形”了,他不仅仅是五官变形的厉害,他的腿也显得格外的粗壮,像个柱状气球一样鼓鼓囔囔的,似乎里面的肌肉血管全化了浓。 这个人没有手臂,但冰块中有个半透明的东西像是一层皮,我觉得他的年纪并不大,但是那张变形的脸让我不想去看第二次,我只能大概估摸他的年龄在十来岁左右。 原来之前怪人捂住我的眼睛,就是怕我看到身后冻着这么一个怪物,幸好他没让我去看,不然我真得吓得当时就叫出来! 我低着头想赶紧的从这儿走开,可是剪刀还抬着头,并没有要挪动开来的意思。 “他盯的我好难受,咱们先靠边儿吧?” “行家,这个人……他好像是姒涧珏……” 剪刀的话让我心里猛颤一下,“姒涧珏”,小叔死去多时的儿子?白纸花圈的主人啊? 我一下就理解了小叔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伤害到残废的小王爷,他在抓我的时候明知道这儿有冰面,现在还是贴在了上面,而且还哭的那么伤心。 他的儿子,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复活啊! 虽然是这样被冻住,但是无论谁来看,都能在第一眼就得出他是个死人的结论来。 他的身体损坏的情况也太严重了,如果给他解冻,我觉得我们只能得到一大块烂肉而已。 我记得这个姒涧珏是早就死亡过的,但是小叔逃避了这个事实,把他的尸体像历代守陵人一样给丢到了山崖底下来。 尸体上的大部分创伤应该都是撞击造成的,而那层半透明的皮应该能够说明,断掉的胳膊还被蜘蛛给吸光了! 他不仅没有起死回生,而且连个全尸也没保住啊…… 小叔的如意算盘打的彻头彻尾的失败了,他现在一定是万念俱灰,除了哭啥也不能做了。我甚至对他有些怜悯,虽然他是个非常自私的人,但是他的目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天下父母心啊真是…… 可是,尸体确实没有散落在悬崖下自然腐败,而是被抬进了禹陵里。 并且还被谁给冻起来了? 并且……我突然有些心头发毛,梦中那些融化的冰块中需要取出来的东西,不会就是被冻住的死人吧?! 冬爷这时已经在往更靠后的地方探照过去了,这间密室虽然显得很小,可这只是主观上的感觉而已,从姒涧珏的尸体往后,还堆放着其他的大冰块,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里面也是死人! 这儿根本就是一个太平间啊! 只不过,这里没有‘冰棺’,而都是粗陋的‘冰块’罢了。 “谁给他收的尸?”怪人的眼睛在手电强光下似乎很难受,他不停的揉着眼睛,问道,“守陵人是负责悬崖的保洁工作的,一看是自家人的尸体,就给带进来粗葬了?” “姒文德从来都没提起过!” 我吓了一哆嗦,默默抽泣的小叔突然之间就咆哮起来了! “小珏刚死的那会儿,我就求过他那么多次了!这可是亲堂弟啊,怎么就不能破例试一试!” “破你个头!”受他那么多年欺负的小剪刀此刻也爆发了,“死都死了,你还怨起我大哥来了?姒家的规矩是四千年前定下来的,不管怎样都不能更改,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结果你自己居然才是妄想破坏这个规矩的罪人!你怎么有脸打我?” “滚,禹陵是你这个丫头该进来的?”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八十四章 守陵人献魂 我们本想逼问小叔密码是什么呢,可他看到那个方块根本就是一脸的茫然,黄雀缠上的人只有然大爷,他只是他的同谋助手罢了。 剪刀说这个人的本名叫做“姒然”,从他上上一辈出生的时候就已经不在山上了。小王爷试着输入了名字,结果不仅是意料中的密码错误,而且整块屏幕都黑掉了! 好样的,还带防盗保护的?黄雀的科技当真是牛逼的厉害,而且在选人上也是无孔不入啊,我觉得他们这些年来手头里搜集到的长生情报,已经不比我们少了。 怪人翻着包,晃了晃那只空掉的小瓶子,里面原先存放的,应该就是宝贵的血钥匙。 这是来自四千年前那位祖先的血液?怎么保存到现在的? 我们本想就那样把然老头和小叔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了,可是有些问题我们仅凭着猜测是想不通的。冬爷考虑了一下,还是把冰凉的像他儿子冻尸似的的小叔从冰面上掰下来了。 “血是从哪里偷的?姒然的生日或者其他可能的密码是什么?你们还知道禹陵其他什么秘密的,都给老子吐出来!”耗子可不管他冻得抖成了什么样子,把人拎过来就一顿逼问。 小叔咬牙切齿的瞪着我们,一声也不吭。 “我想知道,你们把我大哥怎么样了!” 剪刀本来披着他的外衣呢,可是一看那上面沾染了满袖口的血,恶心的差点就吐了。 小叔冷哼了一声,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不可能达成,所有的计划都毁了,倒也不再痛哭,直视着剪刀的眼睛回答道:“弄死了,姒家没有传人了,他插着管子也赶不上血流的速度,等心脏里的东西都流光了他就没救……” “姒景莫,你完全把姒家搞砸了……我……我送你去陪葬吧!” 剪刀没等他话音落定,一转身就把怪人腰间的一把匕首拔出来扎了过去! 她是真的气急了,要不是耗子眼疾手快的给了小叔一脚,那一刀可真得插进小叔的脑子里去! 怪人也快速的擒住了她的手,他把匕首夺回来,拍拍她安慰道:“杀了他只会脏了你的手。” 小叔也呆住了,他没想到一向如软包子一样没地位好欺负的侄女会爆发出这个狠劲来!冬爷提起霰弹枪,用枪口戳了戳他的脑袋,沉声问道:“把话在这儿给我讲明白了,你好像还知道点其他的事情嘛……守陵人的心脏里有什么?” “你看,你的靠山已经伤成这样了。”耗子几步走到了血泊中的然老头跟前,翻出了他小臂上一长条露出嫩肉来的伤口,给哆嗦的小叔展示着,“他还没死,我们也不会给他一个痛快。现在老子有七个人,每人划你一刀,你就能躺在你儿子的尸体前,跟他团聚了。” 小叔的意志已经被摧垮的差不多了,林医生附身向前,我听到他悄声说了一句:“你最好配合我们走到最后,禹陵的秘密你只是看到了一个表面而已,如果其他人都能够起死回生,你怎么知道冻起来的尸体就不能复原呢?” 林医生这可真是神补刀,饱受了惊吓和悲痛的小叔张了张嘴,慢慢的似乎就想通了什么,他又犹豫半响,终于是磕磕巴巴的说道:“守陵人的心里,是有……可以让人不死的办法。” “你是听谁说守陵人不死的?”冬爷收起了枪支,正式进入了审问阶段。 “不只是听说,我见过……”小叔咽了一口唾沫,他斜眼瞥了一下模样凄惨的然老头,老老实实的说道,“姒家旁系埋在山下,本家埋在石头底,守陵人直接扔悬崖。我当年和姒然一起,是亲眼看着我爹的尸体被扔走的,但是后来有一次,我半夜醒了,明明看到他坐在我屋里看着我。” 我心说这是不是很常见的错觉,我老爸刚去世那会儿,我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也是觉得他就在我身边,推开门就能看见他在浸泡那些磨刀石。 “我也看到过……其实,我们姒家的人,基本上都看到过的……” 剪刀在大家的劝慰下努力平复着心情,朝向我们说道:“身为守陵人,即使是死了,也得看守禹陵,所以大家都说被扔下悬崖的那些人,灵魂是不灭的。月亮圆满的那个晚上,偶尔会有人看到死去的守陵人的影子,不过那都是一闪即逝的,所以我们每个十五的叫山魂和祭祖,是在同时纪念大禹和安抚守陵人的灵魂。” “不是灵魂,是真人回来了,我等到过他好几次。”小叔非常坚定的说道,“被扔下去的死人,的确是死而复生了,他们会找机会回来看看亲人的,但是最终还得回到禹陵里去。” 我被他说的有些害怕,但仔细一想,这和我们之前的推论差不多啊,综合林医生的长生要素理论,这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禹陵里藏着一个可以提供一种“长生要素”的源头,这种要素可以让生物体自我修复,愈合如初,以达到肉身不衰竭的功效来。从本质上来讲,这就是一个不断让自体细胞分裂、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八十五章 小孩子 剪刀的爷爷哪去了? 他曾经是一具没死透的尸体,可是回归了悬崖以后,他又能站起来抽空看望家人了。 他重新得到了生命,那么此时此刻,他人又在哪里! 耗子挠挠头说道:“老子自己在这儿等你们赶上的那会儿,在门口坐了老长的时间,后来打开这扇门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冰块都太结实了移动不了,后面不知道到底是堆放了多少死人。老子忍冻各个角度观察了许久,觉得能看到的那些身影,都应该是小孩子的,最小的像个婴儿,最大的不会超过这个什么姒涧珏的。” 都是孩子? 包括小叔在内,我们所有人都疑惑了,只给孩子收尸吗? 那之前的守陵人们呢,他们可都是成年男人啊! 如果青铜心脏中贮存的是含有长生要素的“营养液”,而姒文德挂在那里往心脏中插着管子,在小叔和然大爷触碰他以前都没死的话,那么其他的管道尽头还有其他没死的守陵人挂着,往上数好几代都在这个地方欢聚一堂了。 剪刀有些激动,按照怪人的“吃饱馒头很久不会饿”的理论,挂在半空的人是可以在吃饱以后下来活动的,他们可以回山上去偷偷摸摸的探望亲人、可以抽空打扫一下悬崖底的卫生、可以把摔坏了的晚辈尸体带回来安葬。 也可以在好几年前,遇见过刘晚庭,然后,把她捆绑住押送到大禹的桐木棺材前去,放了一把火融化起了冻着尸体的冰块! 能找到禹陵、能进入黑曜石之门、能活着。 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只有姒家守陵人了,那么我梦中的脚步声应该就是其中的某一位发出来的! 剪刀催着我们快走,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见到她爸爸了! 可是我觉得挺害怕的,目的呢?既然要守住禹陵不被外人发现,那有外人进入的话应该是把他赶出去或者弄死,绑起来我还能理解,可是其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是干啥的? 我又瞥了一眼暗门后的冰块,干嘛要把烂成那个样子的尸体融化取出呢…… 小叔被我们捆住了双手,一步三回头,冬爷悄悄背着剪刀叮嘱了我们几句: “咱们毕竟是未经允许进入了人家的地盘,万一真碰上个活着的守陵人要阻止我们,能让步尽量让步,把所有罪责都往姒景莫身上推,让他们自己人处置自己人,小剪刀也会替咱们说情的。”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补充道:“如果态度很差的话,尽量的逃就好,别开打。” 我被他说的有些危机四伏的感觉,要是和守陵人干上了,我们绝对是要吃亏的,地形上就不熟悉,而且他们人数可能要大于我们。而且……假设长生要素把他们转化成了崖底的生物,那他们该不会像那些蜘蛛精一样,根本杀不死吧!? 林医生走着走着就忘了和我们的大部队保持距离,又凑到了我的身边儿来了。 “伤口疼不疼。” “这不废话嘛……”我白了他一眼,不想理睬他的关心,“我身上没带钱付您医药费,烦劳您好心帮我缝针了啊医生大人!” “你叫我什么?” “医、生、大、人!”我没好气的一字一顿道,“怎么着,这会儿没叫你‘小爸’,还不习惯了吗?” 他丝毫没被我的冷嘲热讽赶跑,反而是换了一边到了我的左侧来,点着了一根从然老头包里搜刮出的火把,给我提供了一丝难得的暖意。 由于肩膀伤的蛮严重,我的冲锋衣只能穿一半披一半了,我急需热量啊!林医生此举让我没法开口再赶他走了,我只得忍受着他那样让人很不自在的目光,享受着VIP患者都得不到的照顾,满心嘀咕的跟上队伍。 我总觉得他所知道的事情还是没有坦白完全,他可以接触到高平这样的奇人,他又那么的聪明,他应该还知道比我们的所知更多的信息! “对不起……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要你的命的。”林医生也在忍受着我的反感和敌意,终于是低声向我做出了承诺。 我没吱声,即使对我再好,我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信任他了,并且,我觉得现在的我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是刘晚庭了。 我们肯定不是同一个人啊,你能别那样看我了吗? 怪人负责押送着小叔,时不时的扭头瞪两眼林医生。 我很难把这种感受说给队里的其他人听,我其实不讨厌林医生,我只是受够了那个女人在我身上留下的各个方面相似的印记罢了。 “冬爷,咱们离开这里的时候,还会原路返回的吧?”耗子在最前面突然问了一句。 “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构造,保险起见最好原路回去。”冬爷四下里瞅了瞅,回答道,“反正咱们最大的优势就是血多,东王公的血特别多…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八十六章 转换的生命 林医生这个大胆的推论,让我们从震惊逐渐转到豁然开朗。 禹陵里冰冻的童尸,十二金人中的葡萄胎,它们或许是同源同根的! 我在想,小孩子和小孩子之间,也是存在着区别的,童尸中有姒涧珏也有小婴儿,葡萄胎之中的孩子,也分成了几种不同的类型: 我们所亲眼见到的有三个,第一个是没发育成型的胎儿,它被突然坐下去的金人封闭在了肚子里;第二个是腐烂到简直不成形的粉红色烂肉,它甩了我和冬冬一头一脸全是恶心的东西;第三个是不仅发育完整,它是破壳而出后都已经可以睁眼翻身往前爬的幼儿了,只可惜后来被我给间接杀害了…… 想到那一幕,我心里像挨了一记闷棍一样喘不上气,如果说霸王宝藏中的那台装置是使用葡萄胎来给龙的心脏提供营养液,那么我打碎第三个葡萄胎的时候其实是拯救了那个孩子,但它总共也没得到10分钟的自由,就用生命换取了我们的逃离时间。 怪人知道我一直因为这件事情内疚着,他看我的表情很难过,却又不能放松对小叔的束缚来陪我,便安慰道:“龙的心脏是在两千年的时间中逐渐吃掉那些孩子的,如果没有我们的介入,无论葡萄胎里是多大的小孩,最终也会被吸收的一干二净,成为那堆红肉的,横竖都是个死吧,就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我的胃里不太舒服,当年我就是穿着身上的这件冲锋衣,裹着一身的死婴肉渣从金人身上滚下来的,现在肉渣是彻底洗掉了,但是心理阴影这种东西大约要跟着我一辈子。葡萄胎里之所以会有一滩腐坏的东西,是因为它体内含有的所有营养液都被榨干了。 小叔虽然不明白我们到底曾经经历了什么,可他听了半响,双眼一亮,声音非常颤抖的问道:“如果没被吸收就把孩子取出来,那个孩子还能活的话,那我儿子也不一定就是死了!” 怪人得使劲勒紧的那条绳子,才能控制住小叔难以抑制的激烈挣扎,他又想跑回那扇暗门之后去了,难道我们用火把将坚冰融化以后,他那一副都摔破了的躯体,还能重新活动起来吗?! 我忍着牙痛,借着之前记录下的提示回忆着那个梦境。桐木棺材里注满了浓密粘稠的深色油墨,葡萄胎里那种墨绿的接近黑色的果肉也是如此!藏在青铜心脏中的输送出去的营养液我们是看不见的,我在想,会不会梦中的棺液就是那种包含着长生要素的营养液呢? 如果那样的话……从大冰块中解冻的童尸,会不会就是葡萄胎里相似的孩子! 但与霸王宝藏不同的是,那儿是孩子提供营养液,而这儿是营养液要往人体里输送的,它们的供养方式刚好相反。 小王爷突然一拍ET大脑袋,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可痛的他先得呲牙咧嘴的哀嚎了一阵子,才边倒抽气边说道:“冰……冰冻的小孩子们,是被当做了储备粮!” 储备粮……储备粮…… 我反复琢磨着小王爷的意思,终于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来: 长生要素如果想要进入人体,是得通过所谓的营养液注入人的血管中的。在我的梦境中,面前有很大一棺材的营养液晃动着,身后有人在点火解冻,想把冰块里的孩子给取出来。 那么这么做的意义,是不是想要把营养液强行注入小孩的身体里,使之被培养成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储备粮? 这样一来,即使脱离了会稽山区,只要有另一台装置在,那么储备粮就可以派上用场,把体内的营养液贡献出来了! 这就是葡萄胎的来历! 小叔越听越急的要死,可他又脱离不了怪人的束缚,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泼皮一样赖着不走了!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现在就算把小孩弄出来,他保证还是个死的。” 冬爷转身给了地上的小叔一脚,说道:“长生要素的生效范围只有这个悬崖而已,为什么?因为无论是什么生物,只要活着就得消耗,一旦他离开了这儿,又得不到营养液的补充,他就和正常人变得一样了,所以你觉得从浙江绍兴到江苏徐州的这段路程,长生要素是怎么保持的?” 小叔愣住了,他低头想了想,再抬起来时又是满眼的泪水:“因为营养液是注入到死人的身体里的,人死了以后就不会再有消耗了……” 我心里真是有些替他悲哀,这个父亲心头的希望之火一次次的点燃熄灭、熄灭点燃啊……他的孩子的的确确是死透了。 我想到了随着火光翩翩起舞的白纸人和黄纸钱,那是在最后一次,彻彻底底的送冰块中的童尸们上路吧…… 哎不对,如果储备粮都是尸体,那我在项羽藏宝室里怎么会又把孩子弄死一次? 当我们看见葡萄胎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安放在那套装置上、浸泡在营养液中两千多年了,是在极度漫长的时间中,他们身体上的损伤渐渐恢复了吧?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八十七章 冰室 “我日他个仙人板——阿嚏!板板啊!” 我们听到冬爷在里面咆哮了一声,他的喷嚏打的好重。 门缝根本不足以窥见冰室内的全貌,我的好奇心大于一切,咬着牙跟在耗子和怪人的后面就钻了进去—— 我也忍不住要日一下仙人板板……太他妈冷了! 我的腿在狂抖啊!冰室内的冷气萦绕到腿上,居然有一种冰天雪地还尿了裤子的感觉!拔凉拔凉! 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室内中央靠后的位置上,那里从地上延伸出了第二间冰室,然后,第二间冰室中还嵌套着更小一些的第三间! 这算什么?房中房?而且是冰层做的房中房中房啊! 在几只手电和火把的照射下,两层叠加的冰房反射着让人有些眼晕的白色光芒,我们只知道大概有个阴影藏在最中央,但具体是啥谁也猜不出来。仅仅从外表可以看出的是,这两个小间是完完全全的密封起来的,耗子哥滴答着鼻涕绕了一圈,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机关和房门可以开启这个奇怪的玩意。 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一开始大家都联想到了之前见到的冻尸冰块,可是仔细的一比较,这两种东西又大相径庭:首先它不是实心的,里面分出了几个空心的层次来;其次它的体积非常大,这间山洞中的冰室几乎都被它占满了,就留下了只供我们几个人站脚的几步宽的地方来。 模模糊糊看到的那个藏在其中的影子,也不像是个孩子。冬爷招招手让我们把聚光手电都关掉,然后就留着火把那种大范围又柔和的光芒均匀的笼罩着四周。 在这样的天然光线下,怪人终于不再揉眼睛了,多层冰屋也不再过分的晃眼,我们强忍着寒冷凑近了再一看——第三层冰屋里居然还有第四层!只不过那第四层只有下半部分,最中心的阴影一半被覆盖在其中,上边半截是伸了出来的。 那绝对是个人形,因为头部到肩部的人体形状变得很明显,而且那还是个从块头上就区别于童尸的高大成年人! 剪刀一路打着喷嚏跟进来,我看看冰屋,又转头看看她,突然想起来我们俩在那个小村子的树林中第一次相遇的场面: 光线微弱,一口漆黑的棺材中发出了动静,我正害怕着,她就披着一身古老的寿衣从棺材中直挺挺的坐起来了! 当时的那个场面、她当时的那个姿势,不是和眼下层层冰屋中的阴影轮廓一模一样吗? 我拍了拍自己冷的有些麻木的脸,又按照自己的身体比划了一下,得到了一个结论:禹陵山洞中有一间大冰室,冰室中又盖起了叠加两层的密封房中房,藏在最内层的,是一具平放在地面的冰棺,这具冰棺是半打开的,有一个成年人类从中半坐了起来,并且一动不动的就那么定住了! “无论换了谁都得动弹不得……”冬爷牙齿打颤的声音超级明显,他往手上呵着白气说道,“这里还不是最低气温,几层冰屋应该是像北极一样,是密封之后起到隔绝温度的效果的,在里面应该是一层比一层冷……人不仅得冻僵冻死,还得冻脆生了,一碰就碎……” “先把火也熄灭了吧,我看到里面还亮起了另一种光,不过太暗了。”怪人走到了另一个角度对冬爷说道。 我都恨不得把火直接抱进怀里暖着了,他竟然还要把这可怜的一丁点儿温度给熄灭!剪刀和冬爷都很配合的灭了火,我有些舍不得动手,刚想问问站的远一点行不行呢,就看到从房中房的最内层隐隐的显现出了一个人的轮廓来! 那光有些发蓝,和热烈的火焰一比较就显得暗淡的很,我只好恋恋不舍的烤了最后一下手,将火把头朝下摁到了地上去。 外面的林医生把小叔栓在了门边,也跟着挤了进来,摸索着又站到我旁边来了,我急着看看冰屋里的东西,便也没有推搡。 我们在刚进入冰室的时候就朝里丢了一根火把,之后的手电头灯什么的完全遮掩住了来自它本身的光芒。现在整个禹陵中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一团冰蓝色的柔光从我们的视线中逐渐显现了! 被封闭在最内层的果然是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他正如我刚才描述的一样,以半坐的姿势上身从冰棺中露了出来,然后他的脊背略有些弯曲,双臂形成环状向前倾斜着,他低着头抱住了一个东西。 而这个被他束缚在怀里的东西,正是那团光芒的所在! 光线的强对比度让我们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人身体上的高光部分和重重阴影。几层密封的冰屋也使得传递到我们眼中的画面有些变形,他的脸埋的那么低,我们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看不到的。 但是……我们只要能确定这是个男人,而且,确定了他非常有特点的耳朵就可以得到了不少线索了—— 他的两边耳垂上,分别有一条垂下来的长布条,这个造型不就是我们非常熟悉的“珥蛇”!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八十八章 息壤 我们再次打开暗门,百分百确认地表那个隐隐约约的半截管子是往里面延伸的,而且,它的最后一部分消失在了那层冰屋之后了。 真是诡异,一直伸到了最里面去吗? 经历了寒冰地狱,我甚至觉得外面阴凉的山洞都比原先温暖起来了,暗门之外那条笔直的路径还在延续,谁都不知道究竟哪里才是尽头。 “老天啊……刚才我见到的,那就是我的老祖宗了?”剪刀的大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她激动的抓着耗子的衣角一个劲儿的念叨着,“那就是祖先老大,我们姒家几千年一直侍奉的神明……我居然见到了……我姒涧稻一个女孩子,居然见到了见到了啊!!” 小叔的神情也夸张的很,除了他俩,我们这些外人的心里直到现在也是砰砰直跳,这仅仅几分钟的时间里,我们所发现的新情况全都是原先不可能想象的到的。 有一根青铜管伸向了冰室,冰室中有一具冰棺,而冰棺的底层被开了一个小孔,这让我们马上就联想到了以前遇到的那些带有尖锐箭头的破洞棺材! 里面被密封的冰棺是不是也和之前的情况一样,是要用一根或倒钩或箭头的利器刺破心脏,然后将人体里的血液经由一根管道和棺外的某些物质进行交换呢? 但是即使是在冰室的最外层,液体就已经开始凝固了,更何况要深入到房中房的最内部去?不管是水还是血还是营养液,只要冻成了固体,就无法进行流转输送了啊! 怪人牺牲了一把,又裹着然大爷的外衣,开门冲进去看了一会儿,回来以后肯定的报告道:“那些光丝是可以在冻住的冰块固体中穿梭的,我看到它们的路径很乱,到处瞎跑,不过最后就是汇入了那个小孔里消失掉了的。” 这也就是说,虽然青铜管道的尽头被堵住了,但是冰棺里的东西可以转出去,不过外面的东西就进不来了。 “‘只出不进’,这是毫不利己专门儿利人啊!”冬爷捋了捋一小撮胡子,“在禹陵的这一些系列的装置中,这么有奉献精神、能做到这一点的,应该就是源头的部分了!” 这么说的话,那这个冰棺不仅是整个悬崖中寒气的来源,同时也是营养液的来源了? 可冰蓝色的光丝并不是液体的模样啊…… 林医生想了想说道:“真正开始把营养液分散到各个管道的核心部件,应该是第二扇门中的青铜心脏,这里释放出去的,是纯粹的长生要素吧……” 冬爷赞同的点点头:“这个东西看起来会很凉,直接进入人体是不行的,所以要通过心脏的装置怎么怎么转换一下是吧?就像板蓝根颗粒不好直接下咽,得先冲热水才能喝下去那样……” 我的脑子好像也渐渐的化冻了,我反复琢磨着队友们的猜测:在这个古怪的叫做禹陵的地方,虽然有一个悬崖范围的地域限制,但拥有着一项可能来自于造化玉牒的长生技术,这个东西说白了就是包含在营养液中的长生的要素。 而这个要素用林医生的专业解释就是,可以不断的使生物体内的细胞分裂、复制、生长。 源头在这里的意思便意味着,冰棺中那个男人怀里抱着的冰蓝色光团,就是长生要素的集合啊! 我突然觉得,这个人还没有死……那么牛逼的宝贝就在怀里抱着,他无论受到了什么损伤都能愈合如初的吧?可冬爷却说几层密封中的温度简直能把人体冻脆生了,一碰就碎,那么这样的一个设置岂不就是等于把人给囚禁起来了? 还活着也好,已经死了也罢,反正是被冻住了,连从棺材中抽身出来都做不到,即使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非常健康又能怎样呢? 这人到底是谁……他和耗子一样是从北极跑出来的代理东王公,他还有珥蛇,他还有冰棺,他莫非真的是会稽山脉的主人——大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此行的终点就到了,禹陵的秘密源头已经呈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包括小叔和剪刀在内,所有人的世界观又被大幅的刷新了,好像,再在这个人家的地盘待下去很没有必要? 但是桐木棺材在哪里?我的那个梦境还没有得到破解啊,里面的浓稠油墨到底是不是营养液,那些正在化冻的童尸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地方埋葬着两个人?” 耗子说着,把小剪刀有些缩进去的衣袖往外拉了一下,我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姑娘紧紧依偎在他的身边,心想这两人如果能在一起也挺好的,虽然是年龄相差的太大了一点。 “大禹他爹不是也到过北极了吗?”耗子接着说道。 这还真是个好解释,父子俩先后奔波治水,先后进入了北极,先后又安葬在了同一座山脉之中吗? 如果禹陵是两个人的墓葬,那么两个人安葬在不同的墓室、不同的棺材中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大禹还在前面,被冻住的人是鲧! “是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八十九章 海拉细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才应该是正常人的思维呢,我对“息壤是冰”的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推测,让大家震惊了好一会儿,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变换一个角度的话,这完全解释的通啊! 我的脑海中想象着当时的鲧使用息壤站在洪水前与其对抗的场景,觉得江河湖海在一块小蓝冰的作用下逐渐冰封千里的画面一定非常的壮观,息壤的存在简直就是自然界在作弊啊! 我也想试试看成为那样一个跟神没有区别的大人物的感觉啊! “保护好这个地方。”冬爷楞了片刻,突然站起身说道,“耗子,把门关紧点儿,所有人收拾好东西,接着前进,不准任何人打息壤的主意!” “这么快就要走了?”怪人显然还没看过瘾。 “废话,你在这儿瓜眉日眼看着能有什么用?能看出花儿来吗?走!” 冬爷的语气变得很烦躁,他这一番话把我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来,大家都一样,磨磨蹭蹭的有些不太想离开,虽然这儿冷的要死,可是……可是里面有一个超级牛逼的玩意儿,有了它就有了用之不竭的长生要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了它就等于是拥有了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兵器”了! 我承认即使是我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女孩子都有些动了贪念了。 我看就连小叔的眼睛都从门缝上挪不开了,大家都挺不舍得的,最起码再让我们看几眼息壤的光芒啊……此地一别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我们的队长在前方催促着,大家还是习惯性的听从了他的命令,回到了原始的山洞中艰难的涉步。 冬爷的这个命令也有警示自己的意义在吧?如果我们这队人真的对息壤下了手,没有鲧的使用说明书,能不能让自己获利还说不准,但是一旦搞砸了,这个悬崖立刻变冰窖,谁来谁死啊! 小王爷终于可以自己走两步了,他自己嘀咕了半天,干脆凑到了林医生的旁边来,很专业的和他讨论起来: “其他生物体本王不是很清楚,但是人体内的细胞顶多分裂个五六十次就game over了吧?” “嗯。” “那息壤的无限分裂是怎么回事?进入人体后把极限给打破了?本王就想不通了,那个玩意的组成到底是什么,怎么就能融进人的血液中呢……” “你应该知道北极深冰层里,能探测到从亿万年前一直活到现在的古菌吧。” “当然知道,所以有的区域科考队是不敢下冰铲的,谁也不晓得古菌有多少种,谁也不晓得它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万一把什么不可控的东西给放了出来,没人能预计会造成什么后果!” “那你知不知道‘海拉细胞’。” 林医生就站在我的后面,他至始至终都是我们一行人当中最冷静的,他这话一说,我们全都放慢了步伐,等着他的下文。 “美国有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妇女,她的子宫里长了一颗肿瘤,主治医生为了化验,就从中取出了一片样本组织。”林医生知道我们都在听,便尽量的使话语通俗易懂了一些,“肿瘤的切片放在培养室里化验以后,确诊这个女人是得了癌症,宫颈癌。” 我听到“癌”这个字眼,觉得浑身哆嗦了一下,这是最可怕的病症了。 林医生接着说道:“她身上取出来的癌细胞增殖很快,并且超过了五十次的极限还在分裂着,一直到现在,那些被单独培养起来的癌细胞还没有死,还没有停止分裂生长复制,而那个女人却早在1951年就去世了,她身上这种不可能存在的不死细胞,就叫做‘海拉细胞’。” “不会衰竭,不断分裂……这不就是和息壤里面包含的细胞一样的?”耗子听得很来劲,“林大庸医是想说那个美国女人心脏上插过管子?” 见林医生摇摇头,冬爷替他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这样的长生要素可能是一种癌细胞……” “海拉细胞的感染性非常强,它可以融合到其他的的生物细胞之上,使其也获得无限增殖的特征,这个东西对生物界和医疗界的贡献太大了。”林医生说道,“我的意思是,不一定海拉细胞的最初状态就是癌细胞,通俗的来讲,可以把它看做是一种细菌。” 这位外科医生的话让我们有些拨云见日的同时又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长生要素其实是一种细菌? 它的档次好像突然从一个神器跌落至了尘埃,竟然是细菌啊……我突然好想打肥皂洗个澡…… 悬崖中其他的动植物并没有在心脏中插管,因为它们根本就生活在一个满是细菌的环境中,这非常好理解:细菌这种东西可是无所不在的,空气里、土壤里、河水里、人体里……种类繁多,哪哪儿都有啊!它是可以与任何生物体实现共生的! 禹陵中的秘密越来越清晰的展现在我们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九十章 我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怪人两个跨步过来就把林医生推开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她就是刘晚庭。”林医生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我觉得天旋地转,今天是四月一号愚人节么?你们全是在逗我…… “我去你姥姥的吧!这不睁眼说瞎话吗?”耗子拉着木头人一样的我看了半天说道,“老子们是没见亲眼过你老婆不假,但是大庸医,说我们小六一是你老婆和别人生的,甚至是和你生的我们都能接受,你他妈说这个小女孩是你老婆,当我们都瞎啊!” 林医生又延续了他拿手的把人活活憋死的本事,根本就不急着解释,就听我们一群人挨个儿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安静的站着。 我不敢去抬头看他的目光,我心里明白他其实用那种不一样的眼神注视着我很久了。谁都知道我和刘晚庭极其的相像,但是……“像”不代表“就是”啊,我怎么可能是一个存在于上一个年代的锦夜老前辈! 怪人一脸气冲冲的样子,拉着我就要走,冬爷却拦了他一下,开口主持公道说道:“得把话说清楚了,怎么都得让他看清现实死了这条心!” 我心说这事儿还用说吗?很明显林医生思妻心切,已经把他折磨成神经病了。 “小幺妹,你今年多大了?”冬爷把脸转向我问道。 “19……是按照外面的时间算来的,在蓬莱呆的那段日子咱们不是漏掉了2009年吗……” “行,就往前推19年,小幺妹是那个时候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林医生,你遇到刘晚庭是哪一年的事情?” “2005年清明。” “我日,你自己算算,你在遇到刘晚庭的时候,咱们幺妹儿都已经上初二了,那一年她养父还去世了,你在和你老婆花前月下的时候,人家幺妹正经历着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苦日子,你说说看,这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在不同地域、过着不同生活的两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她是。” 靠,我都忍不住要去痛扁林哲宇一顿了,波澜不惊的一个“是”?是个毛线啊,你倒是把理由说出来啊! 小王爷顶着鼓鼓的脑袋拍拍我们,悄声在我们耳旁说道:“别问他,要是能拿出证据来,他还等到现在?本王估计要么是丫脑袋烧坏了,要么是丫产生了错误的直觉吧。” “不会吧,女人的直觉还比较可信,他一个大男人也有直觉?”小剪刀被我们这群人之间复杂的关系一向绕的晕乎乎的,晃了晃马尾说道,“我有时候说不出理由,也挺喜欢嘴硬的,所以从小也挨了不少揍,可能林医生也有这样的心理吧……” 不管怎么说,谁都撬不开林医生的嘴,谁都搞不明白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反正已经把我是我,刘晚庭是刘晚庭的这个事实明确无疑的摆在他的面前了,他爱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继续活在他的梦里好了! 反正我们要开路了! 要不是冬爷一直按住怪人,林医生早就被打趴下了,耗子等的更是不耐烦,他打起手电带着剪刀和小叔俘虏转头就走,小王爷不好意思再去找林医生继续讨论学术性的东西,便朝他吐了吐舌头,说了句:“哥们儿,醒醒,接受残酷的现实吧。”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了,之前那些和小爸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全都变了味道,我用这副模样再走近他,只会让他走火入魔的更深。 “矮子,我们走。” 怪人很紧的抓着我的手往前拖拽,他看起简直比我还要郁闷。 “道哥,你知道的,我真的不是……” “你当然不是了,你才那么小那么矮!”怪人的语气很气很急躁,这和他原先的风格完全不同啊,“别理他,别受他影响!” 我稍稍松了口气,我心里默念着,我是怕你受到那番话的影响啊! “别人的女朋友”这个印象感觉特别的怪异,我害怕怪人会因为这个莫须有的印象而看见我都觉得我很奇怪。我们的距离在这段日子里好不容易的拉进了,我是那么小心翼翼的陪在他身边,就生怕哪里会出现纰漏,让他会疏远那么不成器的我。 还好还好,看这个反映,我觉得他似乎也在小心的经营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原来他还是有些在意我的啊…… 我心中的喜悦和不安各占了半壁江山,就算林医生是患上了臆想症,就算他说出的只是一个毫无实据的直觉而已,可我和刘晚庭相像成那样,还能看到同样一段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卷毛都说了我就像是刘晚庭的小时候,就算……就算我是她的小时候吧,那时间也是不可能倒转的啊,要说林哲宇先遇到了缩小版的我,几年后才在徐州找到了长大的刘晚庭还差不多,哪有越活越年轻的道理!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九十一章 昨日重现 拂动的黄纸、扭曲的朱砂字、翩然起舞的白纸人依次出现,我站在那儿又不能移动了。 我的心里别扭的要死,后面的凹坑中在解冻,死掉的小孩子就要掉出来了。 这个世界是念念成形的吗?前一秒我还和队友们在寻找失踪的桐木棺材,这一刻,我就回到了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刘晚庭的记忆中了。 桐木棺似乎刚刚才被开启棺盖,一缕淡淡的有些发甜的味道从中涌动而出,混合进空气中的铜臭味儿里去,这让人感觉非常的不舒服,有些腻。 黏稠的油墨液体微微颤动,被漫天的火光映照的发亮,我想到了大家还在霸王宝藏里呆着的时候,怪人曾经舔了一口浸泡过营养液的葡萄胎中的婴儿肉,据他的品尝报告所说,口感是微甜的…… 我默默感叹着,怪人这货还真是除了屎不吃,其他啥都吃过……那么,那股闻起来有些奇怪的甜味应该就来自棺液,棺液也就是包含着长生要素的营养液了。 我的身体微微前倾,我眯起眼睛来观察着棺液的涌动变化,刘晚庭的那张脸庞映照出来了—— 她的表情有些像只猫,嘴角即使抿着也有些上翘,她隐约露出来的额头很光洁,她是一个那么富有传奇色彩的女人。 我会是她? 打死我也不相信! “矮子,醒一醒,喂!” 我觉得有个人很吵的在我耳边念叨起来,我被绑住的手居然一点点被解开了! 我活动着手腕搓搓脸,再抬起头,刘晚庭的面容模糊起来,渐渐消失了! 有个人手很热的扶着我,我眼中的火红一层一层褪色,山洞没变,角度没变,刚才凭空出现的那些棺材纸人之类的东西却全不见了踪影。 我的视角又回到了现实中来,同行的伙伴们正瞪大着眼睛看着我: “幺妹,你不会站着这几秒钟也睡着了吧?我看你刚才那表情动作跟鬼附身了似的!” 我回过神来,不知道是不是林医生的止痛药起了作用,后牙根居然一丁点儿都不痛了。 我被这个梦境的标识折磨了那么久,现在终于到达了它所发生的同一个角度同一个地点,我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解脱感,我觉得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林医生,刘晚庭当时就是被困在我现在所在的位置的,你可以好好的猜猜那会儿都发生了什么了,我是第一次来,你别多想。” 我主动走到林医生面前说道,我决定还是得正面和他多多接触,让他感受到我除了长得像以外,其他方面都与刘晚庭不同,又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躲躲闪闪的算是怎么回事? 他若有所思的环顾四周,这里又是他所不了解的她的过去。 怪人很敏感的把我又从他跟前拉了回来,我突然在想,这难道是吃醋了吗? “小六一啊,你说的那个桐木棺材在哪呢,你指的方向屁也没有哇!”耗子的贼心一起来,就兴奋的直搓手,我心说你这模样对得起你老东王公的身份么……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我吸了吸鼻子,还是有些难以分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来。 “有,像是什么好吃的。”怪人非常确定。 ……想起当年的甜肉馅我就很不舒服,我捂着翻腾的胃部说道:“那个味道是营养液散发出来的,桐木棺材里积存着那个东西,虽然不在原先的位置上了,但是还有气味就应该没挪多远,找找源头?” 大家都集体感冒了似的吸着鼻子,怪人像是赖皮附体,一下子就蹿了出去—— “这儿这儿!” 他的脚尖点着地面,示意甜味的来源居然是下方! “我操,真的埋起来入土为安了?”耗子蹲下去往两边拨了拨地面,他把一根长条铁丝插了进去,又拔出来看了一眼说道,“底下还真有东西!” 我们都忙着用刀子或者工兵铲之类的工具开始了刨地,小剪刀拖着腮坐在小叔旁边,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当着我的面挖我祖宗的棺?” 我有些尴尬的停了手,她怎么说也是姒家的后代,这么做是不是太不给她面子了? “剪刀我跟你说,这棺材呢,很多年前就是被打开过的,小六一的梦你也都听到了,咱们只是把它抬出来,弄清楚这个禹陵之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故事……” “老子这把小推子比平铲好用多了!” 耗子突然很莫名其妙的说道,他把手里的工具耍的简直夸张到满天飞了:“再更换一个带齿前头的话,速度就更快了,还伤不到里头的棺木!恩……真是好东西!” 他的角度背对着剪刀,小姑娘非常好奇的伸长脖子打探一阵子,就再也坐不住的凑过来了:“王浩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九十二章 储备粮 “储备粮”是一种可以把营养液储存在某些人体内,以备不时之需、或者需要带出的时候,随时使用,随时能够释放出长生要素来的“器皿”。 霸王宝藏中那些葡萄胎里的婴儿,应该就是从禹陵这个地方带出去的储备粮了,那么在我们面前放置的这具桐木棺材、棺材中的棺液、身后的凹坑、烟熏火燎的痕迹,以及我的那个梦境,就是在向我们重现这种储备粮的制作方法! 所以说,在第二扇半月暗门之后,那些被冰块冻住的小孩子尸体,都是作为后备力量,都是还没有使用过的长生要素的容器罢了。 姒涧珏也是其中之一。小叔虽然被绑着手封住了嘴,但他一路跟着我们,也知道了禹陵中这个设置所谓的含义,我想他的心里一定是难受的死去活来的:儿子死了,他破坏了姒家的禁忌想用尽一切办法让他死而复生,可不但没有做到,还把尸体摔的面目全非,并且,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儿子的尸体还得被取出来,制作成一具容器。 如此一番折腾,我觉得是一种很不尊重死尸的行为,即使那尸体只是小孩子而已。死都已经死了,再经受这样的折磨,那还不如让尸体入土为安了! 大家都不想再去触碰那个被凝固营养液膏脂包裹起来的小孩儿了,我们不知道究竟需要把童尸浸泡多久才能完成制作,不过从棺液的凝结程度来看,它已经躺在里面很长很长的时间了,我看着它裸露出来的一小片皮肤,想到冰块中的童尸和葡萄胎里的东西,感到无比的恶心。 冻住的童尸都是死的,有的还死的很惨,可是我在徐州放出来的那个葡萄胎却是活的! 我在想,是不是真如我之前推测的一样,只要浸泡的时间够长,吸收的长生要素够多,桐木棺材里的小孩子所有受损的组织就都会愈合,然后,迟早有一天他们能够活过来。 而活过来的那一天就是储备粮培养完毕的时刻,之后,他们就可以再以身体中重新获取的生命,来供给其他生物体的消耗了! 冬爷招呼几个大男人重新围在棺材边儿,把底下还没凝固的营养液搅合搅合探照了一遍,以确认这里面并没有像我们原先预想的那样,藏着一枚陪葬用的造化玉牒碎片。 我们谁都没有料想过,这一趟绍兴之旅会进行的如此如此的艰难危险。我们队里有个职业倒斗的,四千年的陵墓也不可能像秦始皇陵那样布满了重重防盗的机关,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趟手到擒来的简单任务的,怎么就越来越复杂起来了呢?! 不过大家也不至于没有收获,没有玉牒,但玉牒中的长生方法已经被付诸于实践了,我们比谁看的都更直观。 我觉得历史像是一个连环局,队里的人从其中一个局入手,却绕了一大圈,又重新陷入了第一个局之中。 我们已经解开了那么多的谜团,可在局内却越陷越深了,我们所不知道的内情仍旧剩下那么多那么多…… 梦中和眼前的棺材是大禹的桐木棺没错,可是里面安葬的人却不是大禹,并且在很久以前,棺材就被打开过用来注入营养液和培养储备粮了。 这样的话桐木棺也不能被称作是一种棺材了,它更像是“工具”。谁都想象不到大禹这个人不在棺材中躺着还能跑到哪里去?他爹还在另一扇门的冰棺中守护着息壤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名叫“禹陵”,却二者都没有,这完全让人想不通。 不过即使是到达了这里,禹陵之路也并没有完结,它的尽头似乎还要再往前走走。 我虽然觉得很怕,但打死也不想一直呆在原地,我不知道若干年前刘晚庭进入这里的时候,是为什么要被捆起来亲眼见证一只储备粮诞生的过程呢? 外人擅闯禹陵,为什么不赶走她或者干脆杀了她? 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人,偏偏是她? 为什么我会跟着她的记忆,走上这条老路来? 我靠,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心乱如麻。跟着耗子后头就往前冲,既然造化玉牒不在这里,那我们就该收拾收拾回去了吧,赶紧的走到头找找出路啊! 冲到前方去总共也就是七八步的距离,这儿有了一个小转角,耗子打着手电往那儿一看,就赶紧的刹住我的腿在他旁边停下,眉头皱成了一团。 “没路了吗?” “不是……这里有些其他东西……” 耗子向后退了两步,拉着我远距离看向了那个转角,我觉得他的语气有点低沉,迷迷糊糊的一伸头—— 我靠,一排干瘪的死人! 我老家那边的菜市场里,有一家专门卖酥皮鸭的,所有的鸭子排列在烤炉里,就那样耷拉在半空中,用一只倒钩挂着脖子。 眼前的这个画面跟烤炉中也没有多少区别,一排垂着头、垂着胳膊腿的死人就挂在石壁之上,他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九十三章 血脉 同样都是姒家的男人,同样都进入悬崖守过灵,为什么上一辈和下一辈都干瘪成了那副模样,偏偏是他活了下来呢? 该不会长生是一个随机发生的事件吧? 谁要是有这个运气,五百万都得中了…… 剪刀爷爷的身体状况曾经非常的糟糕过,糟糕到差一点英年早逝,家里人还因此不得已的收了个义子姒然。 但是他依然继承了姒家传人的位子,正常的娶妻、生子、守陵,一样都没耽误,直至“仙逝”。 我在想,他之所以能够以那样一副躯体活了那么久,是不是就因为他去守陵了? 守陵人平常都生活在悬崖之中,是不是息壤中的那些成分进入了爷爷病怏怏的身体,然后逐渐的、慢慢的,治愈了他的病症? 这真是有趣,长生要素跟林医生所说的那个“海拉细胞”中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在人家身上,就促使了癌细胞的扩散,到了姒家的爷爷身上,反而是使他逃离了鬼门关! 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剪刀唯一剩下的那个哥哥:姒涧苍。 这个二哥病的也不轻啊,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儿,估计他从会稽主峰爬到洵山来都得累个半条命下去,别说再滑下悬崖、再和蜘蛛搏斗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大哥没了,三弟没了,再往下一辈是女孩,小叔和然老头是叛徒,这个守陵人的似乎只有这个药罐子才能继承。 说不定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他进入悬崖之后也许身体反而能一天天强壮起来?那么他就是走上了爷爷的那条旧路了。 这样的话,等到他“仙逝”以后,他也能继续得到长生要素的庇护? 该不会是谁身体有病,谁就能长生吧……这一点都不科学! 如果是这样,那大家就都不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尽情的作吧…… “我爷爷……不在这儿,去哪了?” 剪刀泪痕未干,四处张望着:“都说隔代亲,如果我们是普通的一户人家,他一定是很疼爱唯一的孙女的吧……那么多年了,如果他还活着,还能认出来我吗?” 听罢这话,危机感又来临了,不行,小叔还是得当一下人质啊!怪人想了想,又把毛巾很生硬的塞进了小叔的嘴里,提防着爷爷突然从哪儿冒出来,把我们都给害死。 他的小儿子在我们手里,我觉得就算遇见他也不会太糟糕,毕竟在他都已经“仙逝”了以后,他还回山上看望过小儿子呢,他们感情应该还挺深的。 不过爷爷一定会很伤心,小儿子和义弟一起害死了两个孙子啊! “剪刀,姒涧苍的那两管血钥是从哪弄来的?”冬爷搓了搓山羊胡子,突然又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是我们一直以来都没有想明白过的一点,可以打开黑曜石大门的血,是来自谁的身上? 林医生说血液如果要保存四千年还不干涸不变质,只能是冻血融化,这个山崖如此之冷,本来我们还能想象一下这儿存着一个血库,可是寒气的来源我们已经见到过了,那里的低温的确是可以当做一台制冷性超好的冰柜使用,可是鲧这个人是被一层层冰封起来的,根本连他一根儿汗毛都触碰不到,血又怎么可能被抽取出来? 二哥的血钥不是来自鲧,那就是来自大禹喽? 可是大禹压根儿就没在棺材里呆着啊,难不成姒家有什么办法可以召唤出消失的祖先来,然后趁热抽他两管新鲜的血液? 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对劲,姒涧苍住在山上啊,他还是个次子,血钥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出处了! 他知道山岩阵上有一个通向崖底的捷径,他比愣头愣脑的老三知道的信息要多的多,我在想是不是给他血钥的人知道他的身体不好,所以比较照顾的让他今后来禹陵可以走捷径? 小王爷想了想,讲出一个我们一直忽略掉的细节来: 其他的守陵人都是以一副已经死亡的姿态从悬崖上被家人扔下来的,可姒文德不是,他只是几个月没有回家而已,他还那么年轻呢,距离自然死亡的时日还早的很。 二哥又很急的想赶在小叔之前把老大找回来,难道是姒文德知道自己身上要发生什么事情了,所以对二弟有所交代,然后是他给了他两瓶血钥? “你接过血管的时候,上面凝结了雾气吗?”林医生向剪刀问道,“手感很冰?” “没有啊,就是普通的瓶瓶,有点脏,可能是从泥土里挖出来的。”剪刀摇了摇头。 我们忘记了一件事情:姒家是旧社会,山上都没有冰箱这种家用电器啊! 所以我们可以排除血钥是一直冰冻在姒家的这个推测了,现在已经进入了夏天,就算是埋在土里、藏在阴凉的酒窖、泉水边……哪儿都好,它一定是不久前才放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九十四章 予以永生 血液其实是人体中的一种流动组织,这个东西的状态是直接与人的生命相关的,血液如果要和其他的液体交融在一起,绝对得大有讲究。 息壤说白了是以一种古冰菌的形式存在的,它“感染”了整个会稽悬崖,以至于长期生活在这个环境中的生物体体质都得到了长生要素的庇护。守陵人要加快自身改造,是使用了直接注入身体的方法,把冰菌融入了营养液之中。 这种营养液显然不是医用的生理盐水,那浓度如果要注入血管的话,万一得不到稀释都得把原先的血给挤出来……我觉注入营养液的举动简直等同是一次大换血了。 可是人体中只能存在人血啊,我们常说兴奋到像打了鸡血一样,那也只是玩笑话而已,打了保准会出人命的,别说鸡血、其他血,就算是注入人血也会出现种种意外的: 比如凝血和溶血。 林医生说,血液是由血细胞和血浆组成的,凝血就是红细胞在血管中抱成了团,这是血型排斥时常会出现的反应,而另一种叫做溶血的反应刚好相反,也就是红细胞在血管中破裂了。 营养液全是相同的,注入的心脏分别属于不同的人,就算是在正规医院输血,医生也没有把握做到每一个患者都不会出现意外,在陈旧隐晦的禹陵里,能把这种意外性降到最低的方法,应当就是限制住血脉。 在千年之前,假设有一个守陵人成功的给自己“换了血”,他没发生凝血和溶血的排斥反应,那么,他的直系后代应当能够遗传到他的这种体质,至少这个后代换血失败的风险,要比一个没经过试验的外来人低的多。 姒家人是从大禹的血脉流传至今的,每一代的守陵人选拔都非常的严格苛刻,大禹的棺材中又没有他的尸体,这能不能够说明,禹陵的主人就换血成功过,青铜心脏中的营养液就是按照他的血液调配的,之后,他的后代们都在努力的维护这条符合冰菌融合的珍贵血统的纯正性呢? 这就是青梅姐以及其他的姒姓人都引以为傲的“神的血液?” 话是这样说,可是回到眼前的问题上来,这些个血统纯正的挂尸怎么就失败了呢? 他们的体内都没有任何可以流淌的体液了,会不会是他们在换血的时候发生了排斥反应? “那他们早干嘛去了啊,进入禹陵之后就该知道这个地方真实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了,打针之前还得做个皮试呢,他们捅破心脏之前就不先给自己的体质做个试验?”耗子纳闷道,他看了看剪刀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有的成功有的失败了,难道不是亲生的……” 剪刀瞪了他一眼,碍于师徒这个身份又没跟他吵,呆在各位先烈的干尸面前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就蹲到跪着的小叔那边去了。 “你们看这些人的衣着,都不算太古老。”小王爷提醒道,他正指着挂尸身上几乎要掉下来的那些腐朽布料,“这边两三个,穿着都是近代的衣服,那位爷爷的爸爸穿的好像是的确良。” 冬爷靠近了一些,在地面的碎石中还捡起了一片剥落下来的衣料和一枚小圆圈:“恩,其他还有麻布、丝织品,还有腐蚀不算太严重的铜饰。” “这总共就挂了十来具尸体,倒也没出现特别夸张的千年干尸,单从衣物上推测,最老的年代也远不了多少,似乎还是距离咱们越近,死的越频繁了。”小王爷清点了一下挂尸的数目说道。 “年代越往前死的反而越少了?”耗子抓了抓头发,一拍大腿,“操,这跟喝酒兑水是一个道理,越往后味儿越淡了,姒家的血统越往后传接,能继承的东西就越少,所以那个什么排斥现象出现的可能就越大,再往后过个百十年的,失败的更多……” 剪刀转过头来,神情是很落寞的:“你们只是看到了姒家表面上的大隐于市,你们知道维持一条血脉四千年是有多难吗?” 她徐徐说道,现在的会稽山是被规划为了风景区,禹陵村也被外面的人看做是个景点文化保护起来了,可是以前呢?几千年间有过多少的战乱不休,姒家先辈们迫不得已的搬离会稽山都有过三十余次了,再加上还有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因为几次严重的饥荒,姒家一度被认为根本就是断代了,过了好多年才又从山里走出来一位守陵人,这才艰难的又重新撑起了姒家的延续。 能坚持到现在不断,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四千年后的血液还和四千年前的发源者如出一辙呢? 我有些替剪刀难过,姒家这个形式在现在的和平年代肯定能保存下来,但是他们身上的血脉算是逐渐在走下坡路了。 干扰这个守灵家族的外界影响有很多,除了我们以外,难道就没有出现过其他对禹陵好奇的探险家吗?我想这儿在我们之前,一定还有些外人不怕死的来探寻过秘密,就比如,不知道具体是哪年出现的刘晚庭。 她来这儿的日期,是在前往杭州遇到林医生之前,按照锦夜的规矩来看,当时她进入禹陵的时候,身份还是一个未退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九十五章 尽头后的尽头 剪刀的爷爷不在尸体之列,他没死,那么就意味着他成功的换了血。 他曾经在“仙逝”以后,又上山看望过小儿子和义弟,那他当然也能回到悬崖中等待着大儿子的到来,甚至大孙子姒文德的到来。 历届的守陵人在初次抵达崖底的时候,也和外人一样,是打不开黑曜石之门的,所以,这底下得存在着一个接应者,他会提供给新来的后代新鲜血钥,他还得教会他们装置的使用方法。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接应者就是没有死去的爷爷了。 他在禹陵门口等到了儿子,儿子却在换血的最后关头产生了排斥反应彻底死去了,所以时光流转,他又在门口等到了大孙子。 他凭什么可以提供那么多新鲜血钥呢?大禹的身体又不是可以随时带在身上的取血器,我想那些血液是不是就直接来自于他自己的身上! 百分百不会出现排斥反应的情况,就是将自己的血融入自己的体内,这样的一个自体循环是不需要进行任何皮试的。营养液最初就是由大禹根据玉牒的内容或者其他的什么线索创造出来的吧,这其中说不定就包含了他自己的东王公血液。 彻底换了血,就等于彻底换了一副身躯,得到了长生的守陵人们在这个时候就能用血管中的新鲜东西随时开启黑曜石之门的守护了! 二哥的两管血钥都来自于自己的爷爷! 大哥姒文德还远远不到卸任的时日,可是他提早的就开始了“皮试”,并且,似乎他隔代遗传了爷爷的体质,一切反应均是良好。这才把两管血钥交付给了二弟,自己开始了提前换血的工程。 这么急切、这么危险、这么不符合规矩的人生安排,爷爷居然能允许?我在想,将以后的日子提前进行这件事情,该不会就是爷爷的主意吧?他很孤独,希望孙子常驻于此陪伴他吗? 但是人家还年轻,再说山上的家庭里还有虎视眈眈意图篡权的小叔在呢,应该说外面更需要姒文德的存在,就算他自己希望早日成仙,可爷爷从大局来看也得让他等到一个时机更成熟的时候吧! 还有可能他们遇到了什么紧急的情况,这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毕竟我们至今还没有见到爷爷的现身,姒文德都没机会向他小妹说两句遗言,就被小叔和然老头害死了。 这真是让人惋惜,好不容易这一任守陵人继承了易于融合的体质啊,一副即将得到永生的躯壳就这么被至亲的人给毁掉了,家贼难防。 “咱们能不能快点走,你们看够了没有……” 小剪刀的情绪低落到了最低点,两条马尾辫也有些松散的往下垂了垂:“我的家底都被你们看光了,如果没有找到你们要的东西,是不是能走了?我得还给我大哥收个尸,上了悬崖还得把我三哥的皮捎着,回山上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呢……” 我们都觉得对她有些愧疚,慌忙从挂尸上回过神来,相互对视一眼,觉得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虽然没有得到玉牒之类的实质性战果,可是在精神层面我们的收获颇多,锦夜那个长生课题的档案盒里又得塞进满满的几十页记载了——这趟的行程,我们解开了几点过去的途中没看透的疑惑,但也挖出了更多的疑问来。糟糕的是,这些新出现的疑问,目前看来,好像让我们没有了继续能够探寻的线索。 除非找到依旧活着的爷爷,或者墙上的挂尸开口讲话,否则关于禹陵的种种疑问,我们凭靠着猜测是绝对无法解决的。 怪人抓着小叔的胳膊把他推到了一边去,耗子从他们让出的空隙间跨过,贴着挂尸的脚边更深入了这个拐角之中—— 路途依旧没达到尽头呢! 耗子弯腰摸索了一会儿,手电光停在了一具干尸的小腿上,他念了句“有怪莫怪”,把小腿往旁边一推,后头露出了这一路上我们见到的第四块半月机关! 我的心头一紧:没死的爷爷不会住在里面吧? 冬爷给怪人使了个眼色,他的匕首尖直顶着小叔的颈椎站了起来,然后林医生悄无声息的从我旁边移开,站到了剪刀的身后去。 “呵呵,其实我也是你们手中的人质吗?”剪刀瞥了林医生一眼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防止万一……”冬爷想朝她笑笑,但好像再怎么解释都得伤到她的心,干脆就说一半闭上了嘴。 “无论门后发生了什么,求你们,别伤害我爷爷,我会努力配合你们的。”剪刀走过去将怪人腰间的另一把匕首抽出来,自觉地塞进了林医生手里,“就算他已经变成大蜘蛛那样死不了的怪物了,我也不希望看到他受伤,同样,我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的。” 一番话说的那么诚恳懂事,倒让我们更觉得愧对这个姒家的小姑娘了,大家连连点头,向耗子示意可以打开那扇第四道暗门——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九十六章 双图腾 为什么要把一个图案拆开成两个部分? 圈圈里的三角形都是等边的,把它们反过来倒过去的又有什么意义? 剪刀爷爷的那个箭头应该是个提示的,从左边图形到右边图形,是在讲让那个图案滚动起来转个180度的圈儿吗? 小王爷很敏感的认为那是机关设计,我们如果能在这儿找到一个凸起的正三角形,那把它旋转至倒三角图案,说不定就能打开另一扇门? 可是我们的开锁专家耗子摇了摇头,眼神飘忽着说道: “老子还在静谧之城刚掌权那会儿,也见过这个这个玩意,但是一直就是把它当做一个装饰而已。后来有一回老子去监督那些老头儿扛紫沙,一块儿帮着干了点儿活回来,衣服上绣的这个玩意就歪掉了,结果老徐福就非得给我撕下来重新缝正才行,我说不用挺好的,他就指了指歪的头朝下的符号,又指了指楼上的吊顶里,最西边的那个女人。” “你就不能教徐福说人话吗?光指手画脚的算怎么个意思!”冬爷皱眉道,“倒三角,一个女人,这是撒子意思!” 小王爷又忘了脑袋上的肿包还没消下去,猛一拍脑门痛的呲牙咧嘴的说道:“本王……啊好痛!本王明白了……两种符号是表示性别的区别,世界上大部分宗教就是这么认为的,倒三角表示女性,寓意子宫的形状,正三角形就是男性了,二者融合才是完整世界的图案!” 倒三角……屋顶刻绘的女人…… 我回忆着赤金楼阁三层的情景:那幅世界地图之中有两个女人,一个站在东边的露台上戴着青鸟头冠看风景,一个坐在高高的西方平台上梳理着长发。 倒三角符号表示女性,老徐福又指向了西边的女人,西边的女人应该就是昆仑的主人西王母。 在北极我们也从那扇海底大门,还有一卷帛画中见到过她们的风姿。 那么我们所见到的符号就可以这样区分了:世界上存在着一个“头发皓白,人形鸟面而虎尾”的强势种族,他们当中的男性和女性是分开居住的,圆形中嵌着一个正三角形,这是东方和北方世界里,男性东王公的标志,圆形中加入一个倒三角,就标示着女性东王公,或者被称为“西王母”。 这两个群族只有合在一起,才能被称为完整的东王公神族,到了那个时候,两方的标志重叠在一起,就可以组成完美的六芒星新图腾! 回到剪刀爷爷的那张牛皮纸纸条上,从左往右的箭头是什么意思呢? 怪人口无遮拦的说道:“葵花宝典吗?永生太长了太无聊,从一个男人变成女的试试?” “你要不要先试一下!”剪刀气的给了怪人一拳,撅着嘴小心翼翼的把钢笔收好。 “老子没见过女的东王公,不过她们应该是住在西边的,难不成这纸条的意思,是从东王公的地盘,要去前往那些女人的地盘?” 地域面积总共就那么大,男人们统治了东方蓬莱和北方北极,西方是归入了女人的麾下的,从左往右,岂不就是意味着要从东北方前往西方移动? 到哪里干嘛啊,得到了永生好去和失散多年的女人们会师么? 可是就算换了血,守陵人也是变不成东王公的。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卷锦帛画:大水淹没了一座城池,奇怪的半鱼半人浸泡在洪水之中,蹲在屋顶上有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枚很让人眼熟的玉石,她身后的衣物下,藏着一条有些得意的翘起来的尾巴。 那幅画我们是从北极看到的,这个女人就是龙母,而根据耗子哥龙女盗神鞭的那出戏来看,龙女、龙母、骊山神女、以及住在西方的女性东王公,所指的全都是同一类人。 她从秦始皇手里也坑了一块玉牒,这么说在她们的女性族群里,也掌握着一个不完整的长生秘术! 这么说来,分成了五片的造化玉牒的确切所属,我们已经可以确定了: 两枚在我们手上,它们分别来自麒麟的胸膛和老大臣的尸骨中。 一枚在失踪的大禹手里,虽然我们没见到实物,但其中的内容已经呈现在禹陵的这套设备上了。 另一枚依旧在张小爷那里,他的嘴巴真是很难撬开。 最后的一枚则在那位女性东王公——龙女的手中! 使用了单独的玉牒碎片,总会在长生的过程中出现点什么瑕疵,蓬莱的老大臣服下了仙丹,回光返照了短暂的时间之后,就急速化为了枯骨,而禹陵中的这一套方法,是离不开息壤中的冰菌的,也就是说,从禹陵这儿得到了永生,就意味着离不开会稽山的悬崖了,至少不能过于长久的离开。 如果这样来推断的话,那么即使大禹跑出了棺材,他也依旧得呆在悬崖中才对,而且在之后的岁月中那些幸运的换血成功的守陵人也都离不开此地。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九十七章 守陵人的手段 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喘,门板闭合造成的轰响回声还在继续着。 是因为开启的时间太长,它有个自动回劲的装置,还是因为刚才那下,是有另一个人把它推上的? 如果是后者,那他的力气也太大了!而且刚才从顶壁上掉下来的那个黑家伙不是冲出去了吗,冬爷耗子还在后面追呢,他怎么又会回到他们的后面来把门关上? “我说……刚才那个,不会是我爷爷吧!?” 剪刀探着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不对啊……感觉上他不像是我们姒家的人啊,我觉得,只要是个人类,不会像刚才那样‘跑’出去的吧……” 我也在同时嘀咕着这件事情,说那是剪刀爷爷,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因为走到了禹陵的最后,在似乎能够剩下所有人选中,剪刀爷爷的可能性最大罢了。可是刚才那个黑东西,到底是怎么躲在壁顶上的?这么高的距离,他摔下来会没有一丁点儿的缓冲就像“滚”一样,冲出去了? 古代会功夫的大侠?蜘蛛精的人类形态? 反正不可能从这个地方蹦出一个蜘蛛侠来啊! 我听到了一声咳嗽,才突然想起来我们的林医生自从一头趴在那儿以后再也就没爬起来过!我急忙的蹲下去想扶他起来,却感觉他的身体重的要死,他好像身上是没有一丁点儿能支撑着自己的力气了。 “林大庸医,您舍己救人可歌可泣,但自个儿可千万别出事儿啊!” 我在小王爷的协助下,努力把他搬起来翻了过来,看到他的正脸,我们心里都不由得一沉: 糟糕了,他的情况比我们想像的要严重! 方才他是直接扑过来的,而石床侧边的折角又相当的坚硬,在这么一个大力冲击下,使他的脑门靠近右侧太阳穴的上方位置受伤了! 不仅仅是肿起了一个大包,大包还戳破了,鲜血顺着那个青紫的伤口缓缓地向下滴落着,这跟我后脑勺捱的那一下差不多痛吧……甚至,这要更惨,我回想起刚才他的头骨和石床撞击时所发出的那种沉闷的声响,心里完全放下了对他的爱恨情仇,只心疼难受的要死。我们的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都是由他来照料的,现在唯一的医生受伤了,我们该怎么照料他啊? 怪人扭头看我们一眼,撇撇嘴,然后警惕的看看四周,快步走到了闭合的暗门前,想尝试着把它再打开—— 但好像那里出了点儿毛病?怎么任凭他费力的推搡着,暗门毫无反应呢? 剪刀从林医生的包里翻出了几张湿巾,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拭着,我喊了半天他的名字,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可还是没有搭理我。 没有一直处在昏迷状态就可喜可贺了,我觉得让他缓缓神应该没太大的问题,至少我自己是遇到过这种情况,我问他是应该涂点药就直接上绷带,还是需要穿针引线的准备,但他只是眨眨眼睛,一言不发。 “行家,你说……他人不会摔傻了吧?” 剪刀小声问了一句让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的话来,我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又捏了捏他毫无表情的脸,他却只是稍微偏了一点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林医生,你还能听懂人话吗……”我都不敢摇晃他了,我就生怕再一晃都能把脑浆从他的那个伤口里给晃出来!只好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赶紧把头转过来注意到我,“你别吓人啊,现在情况十万火急,你可不能出事儿啊!” “疼,疼。” 憋了半天,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两个字。 我一听就知道完蛋了完蛋了,这话绝对不是林哲宇的风格,他真摔出问题来了! “矮子别墨迹,快过来帮我!这门有问题,我不会打开这个开关!”怪人一个人在门边倒腾了一会儿,急切的转头呼叫我。 “林医生你得先休息一下,说不定过会儿就回魂了。” 我把他的头轻轻搭在小王爷的肩上靠着,起身就要去支援怪人,结果身体一歪差点晃倒,林医生突然抓住了我的衣角: “别走。” 我的心里一下子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感觉,还认得我吗?即使这样摔傻了失忆了,你也认得我吗? “好了好了,等我一会儿,马上就来!” 我强行地掰开他的手,朝着暗门方向跑过去,我心底有点酸楚,林医生他依然记得的人,应该不是我而是刘晚庭吧! 这边怪人的脑门上都急出汗来了,我一过去,才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脚步和吵嚷的声音。 是耗子哥在外头大嚷大叫着,隔着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应当是出去追人没追到,才有返回来了吧? 如果是那样,他们应该立刻凑过来把闭合的暗门帮我们打开才对呀,瞎吵吵个什么劲儿?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九十八章 无路可退 冬爷说出这句话后,像是来自地心深处的怒吼就一层一层的荡漾在我们的四周了,它正铺天盖地的袭向我们。 我的头皮整个都开始发麻,虽然看不见,虽然一时半会儿的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静,但禹陵中一定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听这个声响,好像还是一项大工程! 我觉得室内的空气微微的流动了起来,不过这间暗室可没有窗户啊,石门是刚刚才闭合起来的,哪来的风? “操,防盗保护被触发了吗?!都他妈做好死的准备,逃出去!” 耗子在看不见的地方骂了一声,队友们壮着胆子往四周摸索了几步,紫烟萦绕,一开手电筒,就会反射出让人眼晕的磷光来,就算是头朝下的趴在地上也毫无收获。 值得放心的是,房间中的鞋子数目和我们的人数对等,剪刀的爷爷已经带着小叔离开这里了。 冬爷抛过来一条绳子,让我们都给抓在手里,每个人借由着这条绳索判断着同伴的位置,大家踉踉跄跄的都集中在了暗门前,我们得紧急撤退了! “石床没了……妈的,这房间正在越缩越小!”小王爷似乎站在稍远一些的绳子末端,他的语气中满是惊恐,“不仅石门能自动闭合,这里的空间也能!我们过会儿得被挤扁在门板儿上,或者和石床一样消失!耗子快开门!” 我的心跟着他的话一直在往下沉着,禹陵的防御功能被剪刀的爷爷开启了啊……不过那个年代的机关没有多么复杂的,我们队里全是精英,应该可以逃得出去吧? 可是耗子一开口,我的心就彻底的跌到底层来了: “我操什么意思,想关关不上,现在想开又开不了了!” “是不是里面卡了个珠子,还捅不出去?”怪人就在我旁边,把我朝着石门的方向推近了一些,“剪子、矮子,你们看看是不是像刚才的情况一样,有人在外面又把机关给拽住了?” 不用我们蹲下,耗子就摸清了情况,恶狠狠的咒骂道:“够他妈狠的啊,圆珠后腚上拉了一条延伸线,从外头绷的紧紧的,想剪断都不行!” “快点耗子,那个破石头板凳被推到我脚边了,距离墙壁和暗门闭合恐怕就中间这五米不到的空当了!” 小王爷一催,我们更是急的火烧眉毛,这个爷爷的手段怎么这么利索啊?他现在带着小儿子就站在门外头等着我们死?可是这里还有他的孙女姒涧稻呢! “爷爷,爷爷你先让那道墙停一下啊,你听我说几句,我是姒涧稻啊,我也在里面!”剪刀趴的很低,她在对着半月打亲情牌,但是这间暗室的消失趋势没有停下,那枚被死死拽住的该死的小珠子也没有任何松动! “我操啊为什么他不顾我死活?”剪刀的骂声中带着一丝哽咽,“就因为我是女孩儿?无所谓了?” “抓紧抓紧,本王都没空站立了!” 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我能感觉到空气带来的压迫感逐渐逼近,紫烟却没有因此而消除,我们依然是看不到彼此在这种绝望关头下的样子。 “冬爷,老子的长嘴钳子不在手上啊,这屁也看不见,弄出那个疙瘩恐怕时间不够……” “……换我来。” 冬爷把我们都往旁边推了推,我挪动了一丁点的距离,屁股就顶在了一面墙上,小王爷所说的那最后的距离,也就不足两米了! 有个人把我往旁边拉了一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我护了起来,接着“呯”的一声,冬爷突然开了一枪! 他一定是对着半月凹槽直接就开了火,我们这么多人如此近距离的挤在一起,空间狭小成这样,所有人的耳朵都快聋了! “再来!” “呯!” “操啊,老子什么都听不见了!” 浓郁的火药味弥漫,霰弹枪的威力震的空气都剧烈的颤动起来,半月凹槽一定是被打坏了,飞溅起来的细密石渣打到身上痛的还挺厉害! “日啊,枪都快放不开了,再来!” “呯——” 我觉得这回非得耳鸣不可了,但没来的及堵住的耳朵被身后护着我的那个人捂住了。 原来他是林医生? 哎,我这个复杂的心情无法言表,我对他恨不起来,但我真宁愿他的失忆症状中别唯独漏下了我。 哦不对,是漏下了刘晚庭。 我的脸都贴在了石门上,空气变得很稀薄,林医生努力弓着腰给我留出最后的一丝空间来,如果我们都要被挤扁在这儿,他的尸体都得把我包在里面! 每个人都急了,暗室内的空间已经到了转不过身的地步了,霰弹枪没法使用,原先的半月机关被破坏掉,就算没了那个绷紧的疙瘩,耗子也不能按照正常的方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九十九章 老刘 我的养父在别人看来,是个一事无成的老头子。 他捡到我的时候,都已经五十岁了,村里的人打趣说我叫他爸爸,还不如叫他爷爷。 他从没娶过媳妇,也当然没有自己的孩子,以他那么贫穷的家境,甚至连买个媳妇的钱都掏不出来。 他原本真的是要一无所有的孤独终老的,但是他有了我。 如果没有被他遇到,我的生命可能还没有一天那么长,他的出现改变了我的一生,同样,我的出现也改变了他的余生。 我没有妈妈,但我从没觉得自己得到的关注比其他的孩子少,我老爸已经尽其所能,把他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了。 有时候,我会很顽皮的叫他两声“老刘”,随着我的成长,他的皱纹也逐渐布满了脸颊,但他依然很努力的出去工作,给我争取生活费和高昂的学费,他从来不觉得我是个负担,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了。 直到现在,我还经常的在恍惚的梦境中回到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他挑着扁担,里面装着一只小盆一块磨刀石,他踩着满地金黄的落叶走在徐州的大街小巷里,他回过头来,笑着让我快点跑,脸上的褶子全都舒展开来,他清亮的呼喊穿透了微凉的早晨和黄昏: “磨剪子哎——锵菜刀——” 这样的一个老刘,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若干年前的大禹陵墓之中?! 我趴在怪人的肩膀上颠簸着,我觉得我一定是太想他了,老刘是个过气的穷困潦倒的磨铁匠而已,九里山下的生活和这儿截然不同,他跟这些乱七八糟的长生秘术根本扯不上关系! 怪人的步伐变得很慢,半天才挪动了一小段的距离,我回过神来,心说是不是自己太重了压的他迈不开腿呢,便拍拍他想下到地上来。 怪人没松手,反而把我往肩上又推高了一些,然后低声对我说道:“你抓紧就好,地上……太脏了。” 我从他肩上探头朝下一看,被吓得一个激灵!禹陵的墙壁上那些血珠子都融化着往地面流淌,现在整个就给碎石路铺上了一层难以干涸的红油漆啊! “吧唧”一声,我的脑门上也被糊了一滩融化的赭石色液体,似乎整个禹陵中的石头就变得软绵绵,一触就化了! 溶液越聚越多,怪人好不容易才追赶上前面的队友,然后大家就都挤成一团站在那里,简直是寸步难行。 我看到小王爷的脚面都快被覆盖住了! “怎么回事啊我操!跟淌稀泥似的,再这么下去,来不及走到出口前,咱们都得给淹没在底下!”耗子每跨出去一步都在很夸张的甩着鞋子,“都努力一把,咱们得找到一个带机关的暗室,进去躲一会儿!” 我仔细一想,对啊,暗门之后的空间里是没有血珠子的,禹陵现在的反应,只是针对着入侵者而已,它又不可能就此自我毁灭!我们先保住命躲一躲,说不定一小会儿它就像那个闭合的履带防御似的,又恢复如初了? 所有人像摸鱼一样卷起裤腿,马步走向前,只有林医生转过身来艰难的走到我和怪人的旁边,把我身上挂着的一个挎包取下来,放到了自己身上背着。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老天真是造化弄人。凭什么我要和刘晚庭这个奇怪的女人扯到一块儿去,因为我们的相像,她帮我牵扯出来一个小爸,而在梦中一个蓦然回首的瞬间,她的记忆中出现了我养父的脸! 我用分裂出来的那个视角扭头过去,只有短短的一秒钟时间,这足够我一眼看出自己最亲密的人的样貌,却不够在汹涌的泪水模糊视线之前,让我把他脸上的所有细节看个清楚。 那个时候的他,脸上似乎没有皱纹,而从我记事开始,老爸就已经显得很苍老了。 那么就意味着刘晚庭的这段经历发生在很多年前,而那个时候的爸爸还是个年轻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记忆是真的,在刘晚庭被捆在桐木棺材前的那会儿,脚步声来自于年轻的老刘,先不管他的故事是怎样的,这至少可以说明一件事情就是: 老刘一定认得刘晚庭的那张脸啊! 按照时间向后推算,这两个人最终都从禹陵活着走了出来,然后刘晚庭大约是去蓬莱躲避了一阵子岁月的侵袭,但老刘是老老实实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出了白发、长出了皱纹的。 他捡到了我,我又和刘晚庭那么像,就算小时候看不出来,但一天天的长大,他注视着我的时间也一天天增加,怎么可能他发现不了我的面目轮廓是如此的接近许多年前他从禹陵中遇到的另一个女人呢? 也就是说,老刘他,一直都知道我和刘晚庭之间存在着某种血缘关系? 我突然觉得,我的前半段人生简直就是一场骗局,我到底是不是被老刘捡回来的? 怪人累的直喘粗气,空气吸进肺腔变得十分突兀,墙面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一百章 全面撤退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了层层叠加的房中房,这里面装着的是长生悬崖的命脉啊! 剪刀的爷爷让暗室闭合、让表层融化,都是为了赶尽杀绝我们这些外人,保护好禹陵中的息壤和老祖宗。 现在事与愿违,他反而是把我们逼近了禹陵的要害!如果他一心想着我们死,那怪人他们也就豁出去了,这第三扇暗门中的冰屋就是最好的人质,我们要是动了它,守陵人保准得不顾一起的冲进来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 冬爷伸手拦住了马上就要起身冲向冰屋的耗子:“先别乱来,咱们得想清楚要怎么干才能威胁剪刀的爷爷收手,咱不可能把这些冰都撬开的,息壤里的东西一旦放出来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这不仅仅是会造成后患,而且无法弥补的问题,我们已经冷到不行了,如果现在去打开外面一层的冰屋,在触碰不到鲧之前,我们就已经冻僵在这儿了! “只要让守陵人能够感受到,咱们是具有毫无顾忌的破坏性的就行吧?” 怪人说着,拔出匕首来走到冰屋跟前去,用刀尖很清脆的敲击了两声冰面—— “叮叮。” “对,就给我这么敲!别出大力,就能发出声音来吓唬人就行!”冬爷恍然醒悟道,他站起来,将一把刀平着贴在冰面上,毫无杀伤力的也跟着敲击,声音还蛮大的! 大家都忍着寒气围在中间,像是在合作一尊冰雕似的叮叮当当个没完,我觉得爷爷在外面得要揪心死了,他一定认为我们这群不要命的盗墓贼想挖出息壤来吧! 现在的林医生脑袋已经不怎么灵光了,不过他始终记得保护我的安全,我就凑上去随便敲了两下,他就黑着脸把我给拉了回来。 得得,暂且收下这个小爸的一片好心。 外面石头表层的融化不会发出大的声音来,最多能听到一丢丢滴答声,不打开门的话,我们谁也不好判断爷爷的防御模式有没有关闭。 几个人有些急躁,叮叮当当敲击的频率稍微密集了一些。 “等下!悠着点悠着点,别那么多人同时敲,玩儿漏了可不好……我操慢着!老子好像听到开裂声了……” 耗子话音刚落,我就看到有一条裂纹自这层冰屋的内部出现了! 我靠,这玩意远比想象中脆弱啊! 他们几个吓的赶紧就停了手,还好那条痕迹不算明显,对表层的防护还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谁也也不敢再去放肆的欺负这脆弱的冰面了,纷纷收好了刀具。 大家的注意力还没从冰屋上转移开来,里面那个被冰封的人形突然晃动了一下! “我操……老子眼睛没花吧!” 耗子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显然刚才那个动静不是错觉! 我们一群人太闹腾,把守护了四千年息壤的鲧给吵醒了? 在冰冷的沉默中,传来了轻微的“咔嚓”一声,人影又在晃动了,外层冰面的裂痕自己朝两边延伸了几厘米! “别别……谁也别再瞎敲了,别出来,咱们可能干了错事了……”冬爷推着我们就退到了一边去,他的眉头皱的紧紧的,那条缝隙几秒钟后又扩大了几厘米。 “耗子……不管外面怎么样,先把门给打开!”小王爷扭头喊道,“这下不是把人给放出来挟持这么简单了,咱们真他妈要冻死!” 话音未毕,裂缝就分了个叉,“哗啦”一声从中掉落下来一小块冰晶,然后,一缕白烟就从中弥漫了出来! “躲!” 冬爷大喝一声,一脚把盯着缝隙看的两个人踹翻!怪人耗子都倒在了地上,可他自己稍微转身晚了零点几秒,那缕白烟有一小股喷到了他的侧脸上,我看到他的半边头发连着睫毛,一下子就白了! “冬爷,你没事吧?” 我赶忙的从后面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捂着白掉的那半边脸,十分痛苦的样子蹲在了地上,从冰屋里释放而出的可是蛰伏了千年的寒霜啊! “他大爷的惹事儿了,快堵住口子!”小王爷从另一边冲过来,试图用衣服把开裂的缝隙捂起来,那衣料还没来得急送到旁边呢,就冻的硬邦邦的贴合不了细小的裂缝了。 与此同时,我觉得最内层的大禹他爸爸,又动了一下!他原先不是深深的低着头的吗?我觉得他渐渐的快要把头抬起来了! 要是让他知道守护了四千年的息壤是被我们这群盗墓者拿小刀和铁勺子敲坏的,他保准要杀了我们啊! 室内的温度本来都已经到了零度了,因为那条缝隙的缘故,现在无论如何也呆不住了,耗子当机立断的跑回去开门,怪人楞了一秒钟,翻开背包,掏出一盒什么东西,飞速的拆了包装就扔进嘴里大嚼起来。 小王爷一下子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一百零一章 石刻画 我要活着,我要出去找到我存在的意义。 每个人都在一边奔跑一边吸着鼻涕,我的喉咙从跳进了水潭之后就一直又痛又痒的,现在更是连带着耳根都跟着肿了起来,谁都没想过盛夏的季节里也可以过冬,所有人都得了严重的感冒。 我鼻塞的厉害,但即使这样,我也能够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铜臭味道。抬眼一看,墙上生长着的铜锈草变了模样,它们不再是紧紧贴着赭石色的墙面探出头来了,它们的根茎变得很长很长,纵横交错成一张抱住了青铜管道的大网裸露在了我们面前—— 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而且这条通道也变得比原先宽敞了一些? 我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不是它们改变了形态,而是一开始我们所看到的那层赭石色石壁被融化掉了! 这就像家里的墙壁被刮掉了表面的一层墙皮腻子一样,各种管道和电线都是布好以后被封在了里面的,外边一层是守陵人加上的保护而已,我们现在的所见,才是禹陵刚建造完毕以后,最原始的样子! 和家里的房子不同,组成禹陵主体结构的,并不是排列整齐的红砖,而是一块块稍有些开裂的巨岩拼凑在了一起。 巨岩之上,除了青铜管道、纠结的铜锈草以外,还头一次出现了一些像石刻似的缭乱花纹。 “小王爷,那是……什么字吗?” 我虽然在左右左右的转着头看着两侧的墙壁,脚下却丝毫不敢停歇,现在保命比什么都要紧,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停下来慢慢研究人家的墙雕? “不认识啊……不过肯定不是装饰用的花纹,这是前人想传达给后人什么东西的吧?”小王爷累的气喘吁吁的说道,“也不太像死海古卷那种文字了,这个要更扭曲!” 我们跑得虽然不快,但是两边墙上的内容一直连续的出现,简直像是过了一段动画似的,恍惚的看着,那些石刻居然活动了起来! 难道我们误打误撞的找到了正确的观看方式? 虽然总会蹦出些铜锈草和管道的遮盖,但我确定若干个奇怪石刻在我们行进的过程中渐渐在聚拢,是可以拼凑出一个圆圈中内嵌着什么的眼熟图案来的。 大家的眼睛都有些不够用,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加快步伐,速度越快,石刻呈现出的画面就越是连贯—— 先是正圆加一个完美六芒星,然后是正三角形,象征着女性的倒三角也紧跟着出现,接着六芒星再次一闪而过,我看到了熟悉的珥蛇,又有一只飞鸟和一条大鱼消逝了。 这是想表达些什么?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我们已经知道东王公是和山海经中一个叫做“司幽国”的种族类似,实行了男性和女性分开统治两股集团的生活方法,而在同一张地图和同一块门板画上,他们也曾经同时出现过。所以这段石刻是在讲述着白发长尾的这群神明,在时光的长河中分开又融合的历史吗? 剪刀爷爷那个从正三角形前往倒三角的箭头还让我们疑惑着,究竟是什么原因,要让代理东王公的守陵人也得奔赴另一支女性集团而去? 一扇略有些凸出的暗门打断了我们的视线,我们回到了里头冰冻着数具童尸的第二扇暗门之前。 我们在这里和然老头以及小叔打了个照面,当时然老头还在我肩膀上插了一刀,然后被我的同伙差点给揍死,拔得精光就丢在了暗门边儿上,可现在,他不见了! “以那个姒然的伤势,他自己绝对爬不起来,道哥那会儿下手实在太重了。”耗子裹了一下身上披的然老头的衣衫,招手催促道,“赶紧的走,剪刀爷爷把他义弟给救了,他已经来过这里了!” 我们的脚步就没停下过,现在更是加大了步子,不远了,距离第一扇暗门不远了,那么也就意味着,我们很快就能回到禹陵那扇黑曜石之门的入口处,然后彻底逃离这里! 被打断的石刻动画再接续起来,就突然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在赤金楼阁三层那张世界地图上、还有北极的一副锦帛画卷上,都出现过的半人半鱼的怪物赫然在目,它还在摆着鱼尾巴游动了几次! 我靠这是什么意思?人鱼这种童话里的物种怎么被雕刻在禹陵的石壁上了?! 再往后,我简直怀疑石壁变成了一面镜子,所有构成的图案都被一模一样的复制出了多个副本,两条一模一样的蛇,五只老鼠似的动物,还有几株连分叉的枝条都没有区别的植物,这又是怎么回事? “头上还有……” 小王爷一提醒,我仰头看到顶壁上的石层也在溶化后露出来一些刻上去的内容,只不过它跟两侧有所不同,那儿全是非常规矩的几何图案! 我想不明白,几千年前,没有圆规和尺子,古人们是怎么能雕刻出那么完美的几何图形来的?也许真的像小王爷以前所说的一样,我们这个世界是存在着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一百零二章 无支祁 “小六一你给我站住!” 耗子哥完全没料想这个节骨眼上我会如此的胡闹,他想转身把我抓回来,可是惯性已经让他朝前倾斜了,林医生也没拦住 ,我抱着手电就蹿了出去! 我心里知道,有些问题当时不解决的话,之后再怎么努力去回想都是得不出答案来的,一旦离开了禹陵,我们就没有验证自己猜想的机会了,至少在走之前,让我看一眼守陵人到底是不是我们一直认为的爷爷,他到底是不是从多年前仙逝以后,一直活到了现在的,不然我们的推论根本就没有眼见为实的证据来支持! 我关了电筒,在黑暗中大步大步往回跑,受伤的那只肩膀甩的很痛,这个地方的秘密对于我来说真的太重要,我的突然发疯完全是我身体的自动反应,我太渴望解开心里的那个疑惑了!在禹陵中每走一步的所见所闻都超过了我的想象,明明那么多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实际的发生在了我们身边,那么,让我发挥最大最大的想象力,如果我的梦境可以反射到现实里,老刘还能不能再出现一次?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五年了,但是……但是自己一个人在家的这些日子,我的心里总是一遍遍的幻想他还活着,他只是躲了起来。现在,就算只是一眼,就算是安慰我也好,能不能,让我在禹陵中看到一个从梦境中走出来的他呢? 我太想老刘了,就算他是剪刀的爷爷,就算他是这儿的守陵人,就算这些事情都不可能发生,但我还是希望着这样不计后果的回头,能和他再次相见!只要他还在,他是谁都好! 存放着青铜心脏的暗门就快到了,我的心脏激动的快要让我窒息了,那位守陵人应该就在眼前!我扶稳了电筒,鼓足了勇气猛然按下开关,朝向那黑暗的来路一照—— 蓬乱的白发、一双血目! 我吓得差点儿就把手电扔了!他抓着地上姒文德的身体,正在往打开的暗门之中拖拽,无论是他还是我的队友,都不曾想过我这个小女孩还会在即将离开之际又一个人返回来! 我和他都愣住了,我的双腿抖的厉害,他的皮肤颜色很暗,暴起的青筋和血管使他显得非常非常生气的样子!他呲着牙齿,凶神恶煞,感觉他的体内还在向外冒着水! 我干咽了一口唾沫,知道我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惹下了大祸,马上我就要被他撕碎吃掉了…… 可是耗子和林医生匆匆的赶了上来,接着电光火石间,仅仅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石门就“轰”的一声再次被重重的闭合起来,他带着姒文德躲了进去! “你胡闹什么!就这么想死?”耗子哥气的抬手想给我一个巴掌,却迟迟没舍得落下来。 林医生拉着我的胳膊,硬要把我拖走,我却肌肉紧绷着,根本就没法随他动弹。 “耗……耗子哥,我看到那个守陵人了……” “看你个头啊看,快点跑出去保住小命!” “守陵人其实不能算是‘人’!” 我几乎是喊着说出了这句话,刚才手电光下那个一闪而过,但是绝对真实的画面简直是让我吓掉了魂,那果然不是老刘,但那也不是剪刀的爷爷啊,那分明就是个怪物! 耗子赶紧的把我嘴巴捂住,他警惕的看了看那扇石门,并没有再次开启的动静,便迅速的把我翻了个身,低语道: “走远了在说,趁着他依然选择放我们一马,麻溜的滚!” 我被他俩一左一右的拖着回去,脑子里比麻还乱!守陵人似乎是强大与弱小的矛盾统一体,能活到现在的守陵人应当像那些山崖上的大蜘蛛一样不死不灭,而且从剪刀爷爷的敏捷程度上来说,我们这儿身手最好的人也不一定打得过他,可他却始终在躲避着我们,避免了一切的正面冲突,似乎很怕人的样子。 但刚才我见到的那张脸是布满了戾气的,我都觉得他要冲过来杀了我了,可是他的行动却和外表恰恰相反,看见我看见了他,便跑到了暗门之后躲了起来? 他可以以那么快的速度,那么大的力量带走姒文德还关上了门,那么他在耗子哥没跑过来之前就扭断我的脖子,也是易如反掌的。 我只能理解为,他怕见人? 怕见人的守陵人的确没有跟上来追杀我们,他放任着我们平安无事的朝前跑,似乎是希望我们能尽快的离开这里。我像入了魔怔一样念叨着:“我刚才看见他了,白色毛的不像是头发,而是覆盖在身上的毛发,他的五官都那么扭曲,青面獠牙的,他的皮肤像姒文德一样往外突出血管,而且比那还要严重的多!他简直不是个人啊,但是他又带走了姒文德,那真的是剪刀的爷爷吗……” 耗子回头瞪了我一眼,神色依旧很紧张:“够了,你可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老子看你是真的疯了吧,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就算他是个不咬人的兔子,你也不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返回去招惹他啊!再说他要不是人的话,怎么把门打开,怎么会走路的?”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一百零三章 没有心跳的怪物 我腰上挂着绳套,侧踩着湿哒哒的墙壁爬到了比我的身形大不了多少的洞口。 进门容易出门难,当初我们一个拉着一个跟随剪刀被吃进禹陵的时候,是打了几个旋转像被皮老虎吸住一样晕乎乎下来的,这会儿要离开就得往斜上方努一把力。中间的空隙十分有限,冬爷的腿还卡在里面没出去呢! 我探身进去刚想推他一把,从身后就又传来了一声怪物的长啸! 妈的,声音怎么变近了?! 我心头一急,在狭小的门洞里反了个身,用力的开始踹冬爷的鞋底——难道是第一扇暗门之中的无支祁白毛猿又跑出来了? 可是其他的队友都还等在入口处啊! 冬爷的上半身刚才都是没入水里的,我疯狂一阵助踢之后,他可算是得以脱身出去,但外面的水没有了阻挡,一下子喷涌而出,差点儿把我给冲回禹陵去! 我被呛得咳嗽几声,借着手电光艰难的睁开眼睛一看,黑曜石门洞的内部居然是一个歪扭七八的螺旋形的!难怪我们会在其中挣扎的如此费力! “道哥,快把其他人拉上来,我个子小在这里呆着还能帮忙,不然其他人很难出去,咳咳咳……快!” 我水鬼一般朝外大喊一声,小王爷刚好把浮肿的手指头抠到了洞口,我让他深呼吸一口,拽着他的衣服给他带到了螺旋出口堵住了水流,然后赶忙又回头拉了随后跟上的耗子哥一把。 即使缩在门洞中,我也能清晰的听到禹陵之中的怪物正在咆哮,我百分百的确定,他向我们这边冲过来了! 不对劲啊,他不是怕见人的吗?怎么这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了? “操啊,麻溜的出去!”耗子急的滚了半圈就把小王爷给踹了出去,然后快速的接替上了堵水的位置,“小六一辛苦你了,哥哥们在上面接应你,快点!” 我都来不及侧身回应他,赶快的又伸头去催促最后剩下的两个人—— “道哥,快继续送人,还有点空隙,我……” 我一下闭上了嘴巴,靠,怎么那么快!那怪物居然已经到了! 怪人是一直呆在原先挂着姒文德的那个挂钩上的,依然站在底下的队友就只剩下了头部受伤的林医生,而他的正对面,刚刚停下了一个人影! 无支祁的速度是很快的,我们来不及把林医生拉上来了啊! “矮子你先走!”怪人把背包砸了过来,一下把我给撞回了门洞里,“你别管后面,我来!” 我紧张的要死,林医生现在是分分钟都可能被撕碎的吧,而且黑曜石之门都已经开始闭合了! 我不顾绳子有多么粗糙扎嘴,疯狂的撕咬着地上几个人丢弃的绳套,林医生打架不够厉害啊,他脑子现在还不太灵光,只留怪人一个能救下他吗? 我握着绳索刚一抬头,就看到怪人从半空中朝下丢了一个什么东西,他正试着把怪物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干,怎么是他?” 听得怪人嘟囔了一声,我慌忙擦把脸上的水花朝下一看,也跟着吃了一惊:那个站在林医生面前的东西确实是抬头朝向怪人看去了,可是……他不是我见到的那个白毛无支祁,他的身体还是一副人类的模样,他是剪刀的大哥姒文德啊! 他的皮肤上凸暴着血管,表情实在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刚才爆发的那几声吼叫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他直勾勾的盯着怪人,突然之间就纵身而起,一下就跃到了墙壁上,距离怪人的位置也就一米远! “坏了,道哥快离开那儿,你踩在属于他的青铜血管上了!”我突然之间明白了姒文德的目标,心头一紧。 话音未落,他直接从墙壁上就再次腾空,就从我的面前,那样飞一般直扑怪人而去—— “叮——”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怪人在刚才就已经有所准备了,他瞬间拔出匕首来,以不逊于姒文德的速度挥了出去!结果姒文德松开一只手,单手挂在了钩子上,怪人一刀砍了个空! 姒家老大的腿就在我眼前晃悠着,我明白此时此刻有多么的危险,但还是硬着头皮探出半个身子,把绳套甩给了被水流冲刷的不知所措的林医生。 他好像没被姒文德吓住,他一直在四处环顾着,抬头看到上面的人是我,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再犹豫什么,一把抓住了绳头。 敢情他迟迟不愿意上来,是因为没看见我,不知道我先跑到门后去了吗? 怪人就那样站在挂钩上跟姒文德对峙着,他努力的摇晃着,让他幅度很大的跟着甩来甩去,我知道他在为营救林医生争取着时间! 可是我的力气根本就拉不上来他,湍急的水流呛的我抑制不住的咳嗽,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了什么了,干脆就把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一百零四章 越过那道山 怪人依旧处在危险之中,我丝毫不敢放松,继续在姒文德那条已经爆裂的血管上抓挠起来,他的身体里拥有息壤中的冰菌,应该很快就会复原了啊,我得在有限的时间里尽一切可能的伤害他的身体才行! “吼——” 我惊的一个激灵,怪物的吼叫又一次响起,此刻的我已经陷入了走火入魔的状态,姒文德再怎么挣扎威胁也阻止不了我和他拼命的决心,但关键是,这一声吼叫,不来自头顶,而来自地面! 一低头一瞥,真是完蛋了,那只白毛的像猿猴一样的无支祁竟然也来了! 我什么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就看到他瞬间从地面消失,然后下一秒,他就攀到和我高度相同的正对面墙壁上,一把将姒文德抓着挂钩的那只手甩开了! 我本以为怪人这下死定了,他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这又冲上来一只怪物! 可是,白毛的这个却并不是赶来支援的,他是在……试图带走姒文德吗? 我看到他在一个劲儿把姒文德往下拖拽,我立刻随着他的晃动,收手爬回了门洞里,这个时候的剩余的门缝只够我这样的身材勉强挤进来了,虽然怪人的血就是钥匙,可他还没有机会从上面下来啊…… “一起走,你也走。” 我吓了一跳,身后的门洞中突然有个人伸手拍了拍我,林医生居然又回来找我了!或者他从我转过头以后就没走! “医生大人啊,你这是玩儿命你知道吗!” 我心系着怪人的安危,一把推开他拽住我冲锋衣的手,又要往禹陵中冲—— 白毛的那个怪物已经带着姒文德一块儿摔到地面上去了,这样一对比,我惊讶的发现,禹陵中的这三个根本就是三种演化形态啊:怪人是个正常的人类男人,姒文德是个人形兽心的中间产物,白毛的那个则就是已经变成了无支祁的类人怪物了! 无支祁死死的摁着姒文德,我发现地上还拖着一条长长的管子似的东西,他正在往他被我抓开的伤口处注入着什么。 小叔和姒然把姒文德弄下来以后,挂钩上似乎就不再有任何营养液流出了,而姒文德拼死挣扎着往暗门那儿爬,应该是想要补充营养液来愈合自己心脏上的伤口,莫非白毛猿之前躲进了那扇存放着青铜心脏的暗门之中,就是在给姒文德准备这条营养液的新输送管? 我的手上还残留着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红色泡沫,这非常让人恶心!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血液存在于血管之中?冰菌进入了人体以后到底是要发生怎么样的变化啊! 那个无支祁突然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他的表情虽然像我们的第一面一样,是那么的凶恶,但他一直按着姒文德挣扎的手脚,我突然感觉到他在努力的控制住他,他在示意我们别添乱快点离开! 难道……那个无支祁真的就是剪刀的爷爷,守陵人得到的永生之躯是一副返祖的模样,而姒文德是因为被小叔打断了换血,才提前在身体上发生了改变,而且心智上也发生了混乱,爷爷在帮助他控制自己? “道哥,你怎么样了,大门快闭合了,我看不见你!” 我朝外大喊大叫着,我跟身后的林医生已经快要趴在地上了,禹陵出入口的这个位置之所以会有一个门洞的空间,是因为这一整块黑曜石实在是太大了!而一旦它运转起来,也就意味着,门洞两边的出口、还有我们栖身的空间都在逐渐缩小,直至彻底闭合,那个时候,我和林医生不出去就得压扁在此。 “道哥,你给我回个话啊!我快要……爬不出去了!” 林医生一个劲儿的试图把我拉走,我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恨当时在蓬莱的时候,自己没什么没跟着喝一口麒麟的奶了,我的个头还好说,现在林医生却死活要和我凑在一起,我没办法赶走,而他的胳膊撑着地面,头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道哥?朝闻道!咳咳咳咳……你倒是吭一声啊,怎么了你!” 眼看着剩余的空间越来越小,外面断断续续涌入的水流在我耳边吵得要死,我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到底是怪人不给我回应,还是我什么都听不清!我急的真是没办法了,支起一点身子就要从无支祁一直盯着的那个洞口跳回禹陵去! 怪人该不会从刚才开始就被掐死了吧? “林医生听话,这次你一定要走!我就跟在你后面好吗?”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滑着水向后挪动,坚定的看了看林医生的眼睛,好歹把他推到了水潭那侧的螺旋洞口,然后他握着我的手开始把自己的身体挤出去,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张开嘴狠狠的咬着他的那只手迫使他松开,接着使劲朝他余下的半截身体推了一把,彻底的把他送出了禹陵—— 门洞马上就要闭合,我把身体全部贴在地上,随着水流就冲了回去! 我非常清醒的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在这一刻觉得,朝闻 第四卷 禹山神陵第一百零五章 出山 幸好有我吗? 我突然明白过来,怪人每次在危难时刻嘴上总是嘟囔着“我师父说我命硬”,其实他的心里,根本就没那么多底气,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也会受伤、也会怕死。 他也在期望着,能有一个人在他的绝望之时带给他一线希望。 拼上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别人的自由,这真的是一件天大的傻事,也是一个需要天大勇气的人才能做出来的傻事。 我突然之间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从今往后,只要需要,我也会用这条命来守护这个总是守护别人的傻子,大不了我陪他共赴黄泉,即使是这个结果,我也觉得不算太坏! 下方突然传来了一声类似承受着痛苦的呻吟,爷爷和姒文德还没走,我无暇去顾忌其他,一门心思的背过身,盯着闭合的这道生死之门。 这里的石门虽然也是黑曜石制作的,但它和北极的设计存在着一点小小的差别,并不是只要有血钥就够了,这里的黑曜石上都刻着一些非常难懂的符号,除了血钥以外,你必须还得念“咒语”才行。之前开启过黑曜石大门的姒家人,都是从小就把咒语当做信仰记在心间的,而小王爷能够打开,是因为他可以读懂一些石刻的字句。 目前我和怪人要想打开这扇门,也只能试试小王爷的方法了。 这扇门一旦成功的开启,系着我的那条绳子就得滑落出来把我摔到地上去,我和怪人挺默契的把绳头都转移到了他的腰间,将我们俩的体重全部交付给姒文德的挂钩支撑着,然后怪人用牙齿撕开了手上一条结痂的口子,将温热的鲜血往我的手心里涂抹着。 成败在此一举,我颤抖着把手掌紧贴在黑曜石之上,深吸一口气,脑子里浮现起我们从通天塔上、使用大明星的表格所破译出来的古怪字句: 【Lassus Dixi, tues Deus meus. 】 【in manibus tuis tempora mea. 】 时间,就是一切的坟墓。 在这个世界上,时间不会停驻,停驻下来的,是人而已。 吾命,听凭汝手。 命运之神啊,你到底是怎样设定了我的过去和未来呢?如果说信仰一位神明,就能让我走出这重重迷局的话,那我愿意用一颗卑微虔诚的心,去交换最终的答案。 我轻声的念叨着、念叨着,头一次体会到了一个信教徒的心情,怪人以为我走火入魔,赶忙晃了晃我的身体。 此时此刻,我和怪人的命运倒是都掌握在我的手心当中的,血钥和我半路出家的咒语,使得这扇门果真有了反应!原先拴着我的那半拉绳索随着缝隙的张开,渐渐滑落到地面去了! 富有吸引力的气流、混合着和冰凉的水流再一次从外头圆心岛的水潭中倾斜而下、涌入了禹陵之中!我和怪人吊在倒钩上摇摇晃晃的,心情非常的激动,再等等,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再等等,我们就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吼——” 我心里一哆嗦,底下的两个守陵人一直在哼唧个不停,现在那声音逐渐的加大了,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搂着怪人的腰低头一看,原先已经安静下来,像睡着了一样的姒文德,现在居然在抽搐着!爷爷在旁边手忙脚乱的安抚着他,发出来的叫声听起来非常的失望和沮丧。 他抽搐得非常厉害,我看到他的四肢痉挛的幅度非常大!然后,从他的身体底下很快就溢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色来! 不对啊,他身上根本就不该出现伤口的吧?他的体内有冰菌,那玩意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我对他造成的抓伤愈合起来的,这会儿谁也没害他,好好的睡着呢怎么就流了那么多血?! 我想到了他流在我身上的那些红色泡沫,他血管之中的血液变质的是很厉害的,仔细一看,涌入的潭水早已经把禹陵的地面浸透了,那抹红色从姒文德的身体蔓延开来,也正像是泡沫一样浮在了表层的! 爷爷一边低吼着,一边试图把那个从第一扇暗门中分流出来的管道放进姒文德的身体里去,可是红色大片大片的铺满了放眼间整个禹陵的地面,血液流失的太快太快了,就算是在正规医院输血也完全来不及啊! 我突然想起来林医生跟我们讲述过的有关排斥反应的解释,姒文德虽然应该是通过了皮试,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好像被小叔和姒然打断以后,又重新发生了血液反应!至少我记得,在我们刚进入禹陵的时候,这边的地面上干涸的血迹、还有滴落下的那滴血滴子都是来自于姒文德本人,而那时还没出现血色泡沫这种情况! 黑曜石之门张开的非常慢,姒文德渐渐的都停止了抽搐,他身体中的血就在这短短的一分钟之内,差不多流干了!这应该就是林医生所说的两种反应中的第二种,溶血。 他的血管存不住血液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一章 杭州城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合上这本充满江南气息的诗册,天已经亮了。 隔壁床上的同伴还没睡醒,我们在医院里,躺着度过了剩余的2010年夏季。 事实上在大家被青梅姐他们抬上车以后,就根本爬不起来了。 真的太累了,禹陵中那样的一番不眠不休、生死追逐之后,能活着跑出山全凭着一股意志支持,每个人的身体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我的左肩经历了刀切、针缝、水泡和二度撕裂以后,溃烂的非常严重,直到现在还没法把手臂抬高,那道浅褐色的疤痕大约要跟着我一生了。 小王爷的ET大脑袋消了肿,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他的秃头比原来显得还要更亮、更鼓一些;冬爷的脸颊被息壤的寒气侵袭的冻伤了,经过一番治疗以后,红印消退,可半边脸上的细纹增加了不少,那缕额前发丝上的白色是无论如何都褪不了色了,冬爷也不打算染发,全当那是禹陵留给他的纪念。 怪人被我逼着,到皮肤科和眼科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结果很意外的是,任何病症都没有检测出来,除了左眼是极其罕见的重瞳、引得眼科的大夫护士们一阵骚动之外,其他的功能一切正常。至于他右手臂上隐约浮现的藤蔓,皮肤科的大夫观察了大半天,居然告诉我那是与生俱来的胎记! 哪有长得这么艺术的胎记啊!我反复确认了这位大夫的挂牌真假,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他。 “胎记也有很多种啊,像他这种就属于‘咖啡斑’,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在皮肤上加深扩大的,小时候身上看不到也是正常现象。”这位大夫不耐烦的瞥了一眼我的满脸急迫,摆手解释道,“不影响美观就无所谓治疗了,看他的身体状态也不像会引发神经纤维瘤的样子,目前可以放宽心!” 我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拉着怪人走出皮肤科。出了禹山以后,那些藤蔓又开始变得很浅,不抱着他的手背仔细观察的话,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怪人停下来,抽手扭着我的脸扯开一个僵硬的笑容,他也觉得自己命硬,不想让我担心。但是,我明明见证了一枚种子在他的皮肤之中生根发芽,缓慢生长的整个过程啊!所谓的“咖啡斑胎记”还可以受到外界的环境影响,而在几年的时间里突然改变状态吗? 那位大夫说过,这种病症多半和遗传有关,我在想如果怪人的父母双全就好了,如果他的父母身体上没什么大碍,我才能放心的推测怪人在以后的日子里,不会因为那奇怪的藤蔓而受到什么病症折磨。 在发生重瞳现象的病例中,遗传所得的几率也很大,我和怪人一样好奇,生出这种站在生物链顶端的吃货的父母,究竟是一对什么样子的男女? 我们俩穿着病号服,坐着电梯下楼,绕过一座郁郁葱葱的花坛,又走进了相邻的另一幢病楼里。 此时此刻,修养了多日,大家的身体都恢复了七八成了,可最让我们担心的队友却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林医生的伤势和我们这些外伤比起来,需要更加特殊的治疗,他的家人正在另一栋病楼里照顾着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衣食起居。 天气很好,天空很蓝,这里是杭州。林医生虽然一直跟着我们的队伍上山下海、忙里忙外的,可说到底,他只是协助者而不是保密人。老板娘在跟青梅姐联系上以后,就直接安排了和绍兴市相邻的这家杭州重点医院接治我们。 这儿的医疗设备是顶级的,之前也有不少锦夜的老前辈在这里定点修养过—— 这个城市是林哲宇和高小雅的老家,这座大医院的院长,就是传说中那个神秘兮兮的高平! 林医生早在几年前就因为刘晚庭的事情和家里闹僵了,除了偶尔通个电话以外,他是极少回去家里的。但是嘴头上再硬,天下父母的心都是肉长的,一听说唯一的儿子正躺在家门口的医院里,林爸和林妈马上就忘了这个不孝的孩子之前做过的孽,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他的身边。 林妈妈一看儿子涣散的眼神始终找不到焦点,哭的坐在地上根本起不来,林爸爸应该是放下电话就直接冲出来的,我看到他的脚上踢踏着一双塑料拖鞋,脚趾头都因为急速的赶路而磨破了。 我突然觉得,林医生一定是个好男友,但绝对不是一个好儿子,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为了刘晚庭而不顾死活的奔波着,可他的父母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林医生对于他们俩的印象也变得很浅,但好在他对于母亲伸过来的那双手没有躲闪,医院对他的脑袋拍了片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二章 鱼鳞 我渴望和高平有所接触,我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我只有通过他,才能最直观的了解刘晚庭和林医生背后的秘密。 但眼下,想要找到他这个人物的困难程度,远比想像中要大得多。以高平的年纪来看,已经到了退居二线的时候,院长室里最近几年都见不到他的身影了,医院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各位行政领导,他本人只需要挂个名就好,根本就没有现身在此的理由。 我一个普通患者的身份更是不可能得到大院长的任何信息的,因此,我要大幅提高曝光率才行啊! 八婆们以她们天马行空的编剧思维,到处传播我这副身躯的故事,来吧来吧,使劲儿造谣,我巴望着这些流言蜚语能传进院长的耳朵里去呢!这还不够,我还得在这段时间的休养中,频繁地穿梭在医院各个装有摄像头的回廊里。 高平虽然人不在此,但他说不定还会通过监控偶尔远程了解一下医院的运作情况呢?我对着病房外的天花板神经兮兮的咧嘴笑着,快看到我,快把我抓走做你的小白鼠去吧! 不仅是我,队里的几个人都感到了让人很有压力的危机感,身为保密人,但有黄雀无孔不入的渗入,锦夜的秘密早已被陆陆续续的泄露出去了! 这个组织可以说在千百年来,一直是锦夜甩不掉的阴影,历代的掌柜也多次清理过门户,只不过那只能保证几十年的安宁罢了,每隔一两代人,黄雀总会卷土重来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秘密总也挖不完,总有人觊觎这些秘密,又想坐收渔翁之利。到了这一届的掌柜时代,清理门户的工作还迟迟没有开始,冬爷和北京那边联系了一下,带着小王爷提前回去了,而且去了以后,变得非常忙碌,通过几次的电话,我们都隐约觉得总部那里出了什么大事。 我只知道,那位胡涂教授和大明星正在破译小王爷从姒然手里翻出来的黑盒子密码。 关于小王爷带来的黑盒子,我们得不到任何的提示,它究竟有多少位数?包不包含字母、符号和数字?胡教授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只能使用“穷举法”,也就是用计算机编一个程序来进行暴力破解,把一切可能的组合都逐一尝试一遍,直到找出那个真正的密码来。 但是这需要耗费不可估摸的时间,如果碰巧的一次尝试正确了,也许几分钟之内盒子就能打开,如果黄雀设置了多位数混合密码,我们说不定要花费一年半载的时间才能破解完毕。 从青梅姐和剪刀那里,我们已经弄来了姒然的生辰八字、以前上学的学号、身份证号、银行卡号等等等等可能用到的信息,但显然这些作为黄雀一个装置的密码都太随意了。 两头奔波的耗子哥几天后也要从绍兴赶过来与我们汇合,姒家的烂摊子他已经帮着剪刀收拾的差不多了,但是那个小姑娘在家族的秩序没有恢复前,是死活都不愿意再离开会稽山了,我们和耗子哥就算再不舍得,也没法去左右这个拥有特殊身份的孩子的意愿。 我们在被青梅姐和姒涧苍送上救护车以前,已经被刀尖逼着,向着会稽山的石头起誓,一旦离开,绝不会将禹陵中的一切透露给外人知晓。因此当耗子闷闷不乐的回来医院以后,我们一反常态的没有聚众吹牛,谁都不再提起今年盛夏的那些往事了。 我们没有资格再去打扰姒家,而且,留在医院的怪人手里,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我们费心斟酌: 苏丽妖的信儿。 早在我们从北京启程前往绍兴两个礼拜左右的时候,锦夜的老板娘就收到了署名为【苏丽妖】的一封奇怪的信件。 她没有拆封,但对着手电筒照了一下,两层牛皮纸很透光,里面是没有信纸的,只有一小块不怎么规整的圆片。 能够把这样一封奇怪的信件发送到锦夜来,让老板娘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斟酌了许久,算算时间我们也超过了应当从姒家回来向她报信的日子,这才想方设法的联系到了山脚下禹村的青梅。 因为“锦夜客栈”是没有留存地址的,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在通信设备还没发展起来的那些时代,在北京城的几个角落里,比如什么二手书店、豆腐作坊、百姓戏院这类的不起眼地方,才是收信和接头处。 苏丽妖根本没去过北京,他也不是保密人,这信件上写着的“美玲粮油店”这个地址,他是怎么知道的? 但收件人的名字,写的是【朝闻道】,他俩关系很好,我们凭直觉认为这信又确实是苏丽妖本人发出的。 大家想了想,这意味着苏丽妖在寄信的时候,身边一定是有着另一个真正属于锦夜的保密人,是他告诉了他使用这个粮油店的地址。 我们在之前已经得到了消息,从蓬莱逃出的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中,李副官是老前辈,他带着鲨鱼号余下的船员跟我们分道扬镳,去寻找许多许多年前他未完成的长生项目去了,那么如果苏丽妖的信是他给的地址,这也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 老板娘说,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三章 南疆之岛 我顿时就懵了。 【建国】。 叫建国这个名字的人,每个人的交际圈里都会出现两三个的吧,尤其是在老一辈中,这个名字是非常流行非常普遍的。 张建国、李建国、王建国……中国有那么多的姓氏,任何一个姓再加【建国】两个字之前,都是平淡无奇的。 但是我眼睛看着笔记上的字迹,直觉告诉我,【建国】的全名,就是【刘建国】! 那是我养父老刘的名字! 林妈妈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已经波涛汹涌的内心又震了一下:“哦,第二个人名,那个‘林岳’,是哲宇的二爷爷,他不和我们住在一起,早些年就在海南定居了。” 耗子哥差点儿把手里的茶杯给摔了:“我操啊,林枫是你家老爷子,林岳是你家老爷子的弟弟?!” 把封面的林枫也算在内的话,这本笔记上出现了四个名字,其中三个是我们认识的! 那么【星彩】是什么人呢?这个两个字都很好听很美丽,从感觉上来说,似乎是属于一个女人的名字吧! 林爸爸冲洗好了茶具,娓娓说道:“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跑过不少地方,去世前什么也没跟我交代,就传下了这个茶庄而已。后来那个晚庭来我家,说是老爷子以前朋友的时候,我们一直都半信半疑的,虽然没有身份证,但是她看起来比哲宇大不了几岁,老爷子在那最近的几十年里一直在我们的视线当中,他又不会上网,所以谁也不知道那个晚庭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途径跟我家老爷子牵上线的。没用太久哲宇又被她迷住了,我们都觉得挺烦,就一点儿也不想去关心她的事情了。” 林爸爸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家里资金吃紧,我把一个店铺转卖了,清理杂物的时候在一个烂火盆里发现了这个本子。看见以后,我就知道老爷子以前的故事不会是只有跑茶叶生意这么简单的,我二叔林岳一定也是,还有那个刘晚庭……我知道,我这一辈子老实本分没什么出息,和你们、和哲宇都不是一路人,我也知道你们没找到想要的答案前都不会罢休的,我也阻拦不了你们任何人。所以,我只能尽力的帮你们一把吧……如果你们真要到南边去,可以先去找找我二叔林岳,他毕竟对那边熟悉,我也不晓得联系到他会不会对你们的任务有帮助……” “等下,你说林岳定居在海南?他住在哪个市你们知道吗?”怪人转了转一下眼珠子,多问了一句。 “琼海市潭门镇,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那边倒卖砗磲,我对他印象都已经很淡了,老爷子过世以后他也不再主动和我们家联系了。” 琼海市……琼海市?! 我猛的把笔记合上,苏丽妖的鱼鳞不就是从琼海市发送出来的?在我们思忖行程的关键时刻,突然出现的林老太公的名单也是在指引我们前往那个地方吗? 建国可能是我的养父刘建国,林岳是居住在苏丽妖信件发出地的林家亲戚,林枫是这本残缺笔记的主人,而刘建国、林枫,又是很久以前刘晚庭的老相识! 这是怎样一个错综复杂的关系啊?我在心乱如麻的同时也觉得抓住了一点线索,千头万绪总比毫无头绪强多了不是? 赶紧一通电话把新情况汇报过去,冬爷那边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惊讶,然后他挂掉电话,我们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他才回复过来,而且这回是一丁点儿犹豫都没有,直接撂下一句“等着出发”,就再次把电话挂断了。 出发?去那里?海南? 我们一头雾水,但是老板娘的效率向来高的可怕,我们啥也不用操心啥也不用插手,在西湖边上闲住了几日,全体队员就拿着从杭州萧山机场前往三亚凤凰机场的航班票集合了! 这个时候的林医生其实是需要更长时间的修养的,但是谁都知道他一旦执着起来,什么人也拉不住,看我们要走,他便一脸绝决的死也要跟着走! 林爸林妈唉声叹气了一阵子,知道怎么挽留怎么劝慰都没有用的,干脆放手让他去吧,当他终有一天能解开自己心结的时候,或许他就会安心的回到家里来了。 这时的杭州已经到了落叶满地的季节,在夫妻俩抹着眼泪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中,我们带着一身伤疤,向着南方出发了! 平稳上升,我座位前的小桌板上铺着几张照片。林太公的笔记早已破损到只要抖动就会落下残渣的地步,我们拍下了几张便把原件还给了林家。 但是除了那几个圆珠笔写下的名字清晰可见以外,剩下的钢笔字内容实在是无人分辨的出来,稍微算有点收获的,只有十分潦草的两幅简笔画罢了。 第一张看起来有点像是吃剩的鱼骨,第二张则所有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那是六芒星图案! 六芒星……在林枫的这本笔记里,它到底是在表达我们所熟悉的那个含义,还是说它只是老爷子随手画上的涂鸦呢?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四章 夜谈 抵达潭门镇的时候,已经是宁静的深夜了。 “潭门”这个地方,我是第一次听说,它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临海小镇,它的人口和面积都不算多,而且处在这个位置,潭门的名声多半被相邻的另一个小镇掩盖了: 隔壁小镇的名字叫做博鳌,它因为博鳌亚洲论坛而名声鹊起,到达海南的旅客前往东南部的话,最多也就路过此地买点砗磲工艺品而已。 所以这个地方如此安静,这里的人们只有海洋。 没有高大建筑物的阻挡,海风很大。 墨水似的远方海域上,星星点点的缀入了几片渔火,潮湿鲜腥的空气凝结在我们的皮肤表面,风向旗在简陋的小屋旁猎猎作响,这种地方可没有北京那样灯红酒绿的夜生活。 在这样的一个时间段去寻找林医生二爷爷林岳的住址,显然是不礼貌而且不可能的,我们就近找了个五十块钱能在大厅住一晚上的破烂小饭店,凑合着先休息几个小时,等待第二天黎明的到来。 也许是因为之前在杭州的医院里休养了太长的时间,也许是因为来到一个新地方大家有些不适应,总之我们的人虽然都躺在地铺上,却都通通没有睡意。 小王爷跟顶着一头粉红色头发,还贴着吓人的绿色面膜的大明星从手机屏里交流着密码破译的进度;怪人辗转反侧一会儿,跟耗子出门左拐抓螃蟹去了;林医生戴着耳机瞪着眼睛看向天花板,这几个月他消瘦的非常厉害;冬爷打开了一整卷超市购物小票似的长条纸,搓着小胡子借着窗外的灯光仔细琢磨着—— 那好像是他从老板娘那儿抄来的保密人名单。 我凑过去扫了一眼,发现虽然名字密密麻麻的,但其中却绝大部分都被划上了两条黑杠,那都是干到中途就退出,或者已经死去的人们。 冬爷在着力去查找锦夜几十余年以来,无论死亡还是未死亡的,花名册中值得注意的名字。 清理门户,铲除叛徒吗? 历年来,要想进入锦夜的实习生行列,其实只要条件满足就可以写进名册里,但是在这个行业当中,死亡率、退役率、失踪率那可是出奇的高,能撑过实习期还留下的人实在是为数不多,在写写画画的几本名册上去挖掘几个内鬼的信息,我觉得在短期内冬爷是做不到的吧。 冬冬、我、高小雅,在时间上来说,我们三个算是同一批加入的实习生。可是连实习期都还没有过去呢,三个人之中,就有俩被划掉了名字,而唯一剩下的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转正的那一天。 在这些名单中找到一个叛徒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在第一遍的目光扫荡里,我们只能凭着直觉去寻觅有没有眼熟的汉字组合—— 冬爷有点花眼,我视力还不错,没用多久就找到了让我非常头痛的【刘晚庭】。 她的转正时间从名单上我们看不出来,不过梁阿婆的名字出现在她的名字前二十个左右。虽然不知道她是哪个年龄段进入的锦夜,但是冬爷他们都认为刘晚庭是前辈,这也就是说,按照外界的实际年龄来算,她应该很老了,大约跟当初的梁阿婆是一代人,只是蓬莱的时间差扰乱了我们对于年龄的判断,她的外表和她自己所拥有的时间是按部就班进行的。 这卷名单上并没有【刘建国】,我仔细看了好几遍,连李柏山李副官的名字我都看到了,就是没有他。我家老刘明明是和刘晚庭一起走过禹陵的,难道他只是类似于怪人耗子这样的协助者,而没有正式加入保密人吗? 那他干嘛独自一人生活,直到死也没娶妻生子呢?虽然说他穷成那样压根儿讨不到老婆,但是在捡到我之前,他多少还能留点积蓄的吧,只不过为了我的生活费、学费,而花得一干二净罢了。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情,没有我的时候,他也没跟村里的哪个姑娘或者寡妇好上过。 锦夜的众多协助者其实相当于聘请来的临时工,活儿是一样干,纪律是一样遵守,但一项任务完成后是可以拿佣金解约走人的,很少有协助者陪着锦夜的正式队员时时刻刻玩儿命,直到退休的这种情况发生。 因为人总是会累的呀! 我们队里的这些个家伙们,虽然相互之间感情那么深那么深,比亲兄弟还要深,但总有一天,这队伍要解散,他们是要先走的。 我一想到怪人会在我退休前离队,去组建他的家庭、孝敬师傅、教导他的“朝小宝”逐渐长大,他会在一个安稳安全的环境中慢慢老去,我的心里突然之间堵的差点儿要掉泪了! 我赶忙深呼吸几口,劝自己先顾好眼前别想太多,回过神来,我发现这份名单上【林枫】和【林岳】两个名字也都没有。我开始怀疑大家一开始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仅仅几页破烂的笔记而已,这不能推断出我家老刘是不是笔记中的【建国】,是不是跟林家兄弟认识啊,说不定那只是茶叶生意的记账本? 可是那个六芒星不像是跟茶叶有关的事物吧……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五章 台风之夜 窗外的海风比半夜时猛烈了不少,我觉得整个房屋都有些颤动。 大家躺在地上听着风声,心里也是各种波涛汹涌,谁也没法安心的闭上眼睛睡觉。 此时此刻,出了这个小饭店再走上几步就是南海,我们已经身处潭门镇的内部了。如果【林岳】正如林哲宇的爸爸所说,是定居在此的,那么我们找到他是不是就能很快知晓,【建国】是不是我的养父,林枫的涂鸦代表了哪个意思,还有冬星彩当年曾遇到过什么! 在愈加喧嚣的海风中,我可以隐约听到几声急促的汽笛声,好像还夹杂着喊叫和刺耳的电铃。时间就快接近黎明了,是不是潭门镇新的一天从现在就开始了? 出去抓螃蟹的耗子和怪人也不知道收获如何了,我们几个按捺不住的站起来想出去看看,可小王爷只是推开门刚迈出半步,我就觉得一阵风带着整个大厅的空气都流动了进来,这时小饭店的老板恰好披着一条毯子,蓬头垢面的从楼上跑了进来: “锁门锁窗!那个玩意儿要来了!” 小王爷把脚缩了回来,大家都愣了一下,啥玩意儿? 可是饭店老板一点儿也不像在开玩笑,他眼睛都肿着,根本就是还没睡醒就冲过来的样子,他动作很快的把几扇本来就没打开的窗户又牢牢地闭合了一次,还插上了栓子,边忙碌着边喊道: “你们这些外地人,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外头的落脚地还没找好是吧?那玩意儿的速度加快了,没想到天还没亮就来了,要不你们就多加三百块钱,先住我这儿躲一阵子?” 情况来的那么莫名其妙,我们都有些傻眼,小王爷摸摸光头问道:“到底是怎么了?我们刚来到这个地方才几个小时,外头有什么异样吗?” 饭店老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答道:“真服了你们了,刮这么大的风,还能睡好?台风要来了啊!” “我日,台风?!” 大家面面相觑,难怪夜晚的潭门镇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家家户户房门都紧闭着没有任何夜里的娱乐活动,刚才我们听到的海风还如此喧嚣,敢情是今晚有台风提前来临了啊! 冬爷搓了搓山羊胡子,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递给了老板,看样子,我们还得在这儿再待上一段时间等台风离开! 店老板面色有所缓和的说道:“这里可是夏末秋初的潭门镇,八到十月份是台风最高发的季节了,你们来这儿之前该不是不知道吧!”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林医生终于舍得摘掉耳机坐起来帮我们关窗了,我回头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凉席,心头陡然一惊:糟了,耗子哥和怪人,他俩还都在外面没回来呢! 即使大厅内所有的门窗都闭合了,我还是可以清晰的听到外面的风声从“喧嚣”的程度,完全转变成了厉鬼的嘶吼了!我的阅历太少,还没经历过什么才叫做“台风”,但从冬爷的脸色上就知道,那应当是一场挺大的浩劫! “你们往所有的门销子里再塞点纸屑,窗框太陈旧,我把晃荡太厉害再吹开。我去找他们两个回来!” 冬爷说着就要开门往外走,在拔出插销拉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额前的那缕白色头发一下子就给吹到竖立起来的地步了,外面的风到底是有多大啊! 我也想跟着去找人,但是林医生死死拉着我的胳膊阻止我乱来,我心里总感觉不大妙啊,海风嚣张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傻子也该发现异常了,更何况怪人他俩一直都呆在外面呢?按理说以他们俩的机灵程度,早该发现预兆然后提前跑回来通知我们的。但现在距离他们离开小饭店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总不至于在这么一个小地方还迷了路吧! 小王爷没闲着,依次给几扇窗户开裂的缝隙黏上宽胶带,我凑过去帮他剪断的时候,一下就被窗外的景色给镇住了: 无论是大海还是路面还是天空,全都是灰色的。 这个时间本应该迎来黎明的,稍微有一丝光线驱散了夜幕的黑暗,但是遮天蔽日的乌云又整个的盖在了光源的表面,远处的一切都被污染成了一团深深浅浅的灰。 距离稍微近些的地域上,那几只橘黄色的灯火缠在现在看来格外纤弱的灯柱上,随着大风不住的甩来甩去,眼看就要承受不住的爆裂开来了;两三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正撑着一块油布拼命的盖在一间破了顶盖的房屋上,看来这场台风已经开始给潭门造成物资损失了,那几个人摇摇晃晃的大喊大叫着什么,似乎下一秒就能被那张大油布带走起飞,一直给吹到南海里去! 我看着揪心的要死,这种情况下,谁也不可能用生命去看热闹的,朝闻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不行,本王想起来,清晨还是南海涨潮的时候,再加上这样的风力和海浪,站在沿海就是送死,他们却闷头闷脑的抓螃蟹?怎么可能嘛!” 小王爷把胶带丢给我,胡乱套上一件外衣就往门口跑,他拉开门试探了一下,赶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六章 潭门镇 我的心里顿时一片冰凉,原本六个人住在大厅里,后来耗子翻来覆去的说手痒总折腾,干脆他就爬起来去捉传说中的南海超大螃蟹去了。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我跟怪人的对视比赛最终还是他先笑着眨了眼睛,那么根据赌注,他要交出一样好吃的东西,他想了想,说耗子口中的南海大螃蟹似乎特别好吃,于是就起身去追耗子,捕捉食材去了。 所以,台风前失踪的两个人虽然看样子是搭伙去抓螃蟹,但实际上,俩人是一前一后离开的,从耗子的反应看来,他根本就没跟怪人打过照面啊! “老子刚去那会儿,到处黑灯瞎火的,海岸上一个人也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个破房子借走一盒饵料,等了大半天,手都泡出皱了才发现螃蟹的踪迹,结果还是那种小毛蟹!”耗子拧了一把湿透的上衣跟我们回忆道,“之后也没过多久吧,水越来越混,大浪一波一波的往身上打,老子回过神来一看,我操海水原来到小腿,什么时候淹没到胸口了!” “从始至终朝闻道都没出现过?”冬爷重新扎好马尾,目光扫了一下怪人留下来的背包,“沿岸能通向南海的方向有那么多,他应该是去了其他的海岸了。” “老子知道这鬼天气要出事,就想赶紧的回来,结果我拿了饵料的那间小破屋子窗户给吹开了,里面的房主想爬起来关,恰好他的玻璃掉下来碎了一地,他个笨蛋一脚滑倒,摔的浑身都是玻璃渣,那叫一个惨啊我操……” 耗子挺无奈的摇摇头,还伸手给我们展示了一下他手臂上的一道口子:“我之前进他家找东西的时候,就知道他是独居,家里还有一副拐杖,我要不帮他一把,他爬起来都难!截止刚才我进门前,都在那个笨蛋瘸子家修窗户包扎伤口来着,你们问我道哥在哪,我是真不知道……” “谁叫你顺走了人家的东西,帮他这一次也算你还有点儿良心吧。” 冬爷摆摆手让他闭嘴,听耗子这么一说,我们对他的火气也消了,可大家的心始终都悬在嗓子眼上,朝闻道哪去了?他向来都不是会给别人徒增担心的人,而且他也不会跑到谁家里去顺饵料啊! 窗户外像被黑曜石之门堵住了似的,一片毫无光亮的黑色,在这种情况下出去寻人,就是把自己的命往阎王殿里送。 台风吹的墙壁都在抖动,我们五个围在一起坐着,却是如坐针毡。只要是人类,无论是谁,跟台风对抗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祈祷着怪人是一时嘴馋,闻到谁家里煮了好吃的东西便钻进屋里避雨了,不然的话他呆在海边这么久还没回来,冬爷他们的搜索又无功而返,就是意味着,他已经被卷到大海里喂鱼去了…… 几个男人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气温下降的很厉害,我哆哆嗦嗦的抱着腿,脑子里跟没信号的电视雪花似的,不知道该考虑些什么才好,直到我听见饭店老板从楼上噔噔噔走了下来。 “哟呵,终于都舍得回来呆着了?也别太害怕,台风在我们这儿是常有的事情,毕竟是夏末秋初嘛,这回虽然来的有点太快了,但同样它走的也会很快的——哎?你们怎么还是少了一个人?” 老板端着一壶热茶放到桌子上,听我们告诉他有个同伴去抓南海大螃蟹至今未归,瞪着眼睛非常直接的说道:“台风天去抓螃蟹,神经病啊!那你们还等个屁,看看外头这天色吧,八成人没了!” 看我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坐在席子上帮我们分析道:“你们说的那种南海大螃蟹,完全是被外头的报道给忽悠了,潭门沿海这边,只有毛蟹。更大一些的海蟹很难抓的,要从浅海再往南走,一直到有礁堡的地方才能找到呢,那些海蟹是要在礁盘上驻洞的,你们那失踪的伙计如果真去抓了螃蟹,那得从海里走的相当远呢!” 我心里边懊恼着干嘛要和怪人赌螃蟹,边燃起了一丝希望:“老板你是说,潭门沿海找不到他,有可能是他去了更往南边的某个地方是吗?” “潭门又不是中国的边界,往南走的话,先是有一片零散的暗礁,然后才会到达西沙群岛,西沙那边还有三沙市,再往南还有更多的礁盘呢!反正我们这儿的人根本不会拘泥于只在潭门沿海捕捞,不知道你们的人有没有这个觉悟……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就算人离开这儿去了那里,现在也是没了啊,产海蟹的几个礁岛只有落潮的时候才能看见,海水涨起来会全部淹没的,更何况现在南海的浪头已经比大楼还高了!” 我们来的匆忙,对于目的地的地理情况了解得实在是太少,队里的所有成员们都是内陆人,对于大海的认知仅仅是皮毛而已。如果怪人真的因为我们的过度自信和疏忽大意而发生了什么意外,这是不是就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那我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啊……我和他之间……才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相互看着格外顺眼的苗头,这种子刚刚开始生根发芽,还没来得及开出小花苞呢,他怎么可以这么突然、这么无情的就…… 不对不对,他的师傅说过他的命硬得很,绝对死不了的,绝对! 他们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七章 死无对证 我坐立不安的等了好久好久,大喇叭重复播放了三四遍寻人启事,前来更换新玻璃的村民不少,但没一个能提供有用信息的。 我正沮丧着,突然眼前闪过去一个影子,让我心头一惊,那是……那是有个小男孩从人堆中窜了过去,而他的身上正套着一件红黑相间的冲锋衣! 那件衣服很大,盖到了男孩的膝盖,款式也过时了,那是怪人的衣服啊! 冬爷也发现了那个孩子,我们俩一块儿跳起来就去抓他,林医生正在窗边发挥他白衣天使的职责,给一个受伤的村民简单包扎着,那个小男孩正是跑到了他的身边,想要一点双氧水带回家给伤口消毒。 “么斌,看你生龙活虎的,是你家阿公受伤了?” 村长把小药瓶递给他,关切的摸摸他的头。 这个叫做“么斌”的小男孩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抱着药瓶,拔腿就要往回跑。 “等一下,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给的?” 我急的一把就拉住了冲锋衣的后襟,么斌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回头恼怒的瞪了我一眼喊道:“你是谁啊,这衣服是我的!” “胡说八道!衣服那么大,连哪里有磨损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是从别人那里拿到的吧!” “你才胡说八道!这是我的衣服,我的!” 冬爷皱着眉头把即将打架的我们拉开,附在村长的耳边说了两句,然后拎着这个孩子出门,走到了外头的一片空地上去。 “么斌,这衣服到底是谁的?你家阿公好像不穿这种衣服吧!” 村长扭着他的耳朵,语气却很柔和的问道。 “反正现在这衣服是我的!”小男孩双手抱在胸前,脾气倔强的很。 冬爷蛮无奈说道:“我们又不跟你抢什么……好好好,就算这衣服现在是你的,那它曾经是谁的?你是从哪里拿到的这件衣服?” “我捡来的!”么斌振振有词。 “哪里捡的?” “海岸上呗!” 海岸?我们相视一眼,马上就让这个么斌带着我们前往了他捡到这件冲锋衣的地点!这个地方并不远,而且恰好位于那个瘸子所说的,可以通向南海礁盘的码头附近! 怪人真从海里游去南方了…… 根据么斌所说,他捡到冲锋衣的时候,就只有一件单纯的衣服而已,那似乎是从海上飘过来搁浅在岸上的,根本就没在附近看到任何遗弃它的人或者尸体。 这是什么情况?怪人消失了,却单单留下来一件衣服? 小王爷想了想,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他知道这件衣服我们都会认得,他是故意在出发前给我们留下了标记。 二、他穿着冲锋衣到海上去了,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那件衣服是在漂流的过程中脱落下来的。 我简直都快疯了……我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的沿着海岸线走着,我心里希望能马上见到怪人,却也十分害怕现在就见到他。 如果这个时候在这里见到他的话,那他的状态也只能是一具浮尸了…… 冬爷搓着他的山羊胡子,拉着晃晃悠悠的我就往回走。他决定等到潮水稍微再退却一些,礁盘完全露出来的时候,直接坐船到岛上去看看,说不定怪人是遇到了其他我们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事情呢? 恰巧村长家就有一艘冲锋艇,我们一起帮忙把村委会里的物资全部分发完毕,就等着上岛了! 在这个期间,趁着手头还有村长这个大好资源,我们也没忘了同时进行另外两件大事:一、找到苏丽妖一行人,二、调查【林岳】这个人的下落。 潭门的邮差恰好就住在隔壁,我们拿着信件过去一问才知道,虽然这封信是从琼海市寄出去的,但是其实它来自于三沙市。三沙和潭门根本就是一家人,由于这边的居民几乎没有什么信件往来的需求,所以虽说存在着邮局这么个地方,但生意相当的惨淡,突然从三沙转过来一封信,清闲的邮差简直受宠若惊。 这封信原本是寄不出去的,它不符合正常寄信的标准,首先贴上去的那枚邮票就不够发往北京的,而且寄信人只有一个名字而没留地址,两地的邮编也没写。邮差只是到三沙的邮筒照惯例打扫一下卫生而已,没想到居然能在常年落满灰的邮筒里发现一封信! 他根本联系不到寄件人在哪儿,慷慨的邮差思索了一下,自己贴了两块钱的邮票,填上邮编盖了邮戳,还是把信给送出了海南。 听了半天,这是一件毫无头绪的事情,如果要再往下追寻苏丽妖这个人,也只能等到我们前往南海上的三沙市了。 小王爷在村委会里又散了一轮高级香烟,得以翻了翻村里的台账名单,却发现完全没有出现过【林岳】这个名字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八章 无法掩饰的特质 这种只要是到了海上,不管怎么死都可以做成死无对证的说法,我们前往渤海之前已经听耗子说过一次了。 丢到海里去,就是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海上的钱并不好挣,要用命去赌博的。 但这次出了意外的是怪人,就算死无对证,我也得刨根挖底的追到弄明白为止! 他说过我很重要,对我来说,他其实更重要啊! 村长看了看我的脸色,劝我先别激动,如果是被绑架的这种情况,就算会受点伤吃点苦头,但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一两天之内,等等绑匪会不会联系我们索要赎金。 虽然很生气,但和其他的浮尸猜测比起来,这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不管那边要我们花多少钱,钱不够我就卖血去,只要他人没事儿就行啊! 我伸腿踩在结实稳定的礁堡上,感觉和真正的陆地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这里的面积非常的小,大概建起两三栋楼房来,就全满了。 礁面上空空如也,除了稀稀拉拉的几片海草之外,没有任何一棵植物。小王爷蹲下去踢了踢地面,马上有一个灵活的东西行动起来,眨眼间就钻进了礁堡的内部去!我看到那里藏着一个烧饼大小的黑洞。 浅褐色的、水陆两栖的,几乎能在礁堡上隐形的洞穴生物……这就是那种该死的大螃蟹的领地了吧,怪人他会来过这里吗? 我绕着这个小礁堡走了一圈,可以说到处都能看见那种螃蟹打出的窟窿来,可是这只能证明南海产螃蟹,证明不了朝闻道这家伙在哪里!我恼怒的踩踏着地上的螃蟹洞,海上的意外大多数都是死无对证的,我们该怎样做,才能找到那个人的下落啊!该死……该死的台风!该死的螃蟹! “别跺脚……先别跺脚了!” 小王爷突然朝我摆了摆手,他撅着屁股正在清理另一个螃蟹洞,那个洞稍微有些奇怪,礁堡上的海草肯定是潮水上涨的时候飘过来的,而那个洞口却是被一大把绿色的海带似的玩意堵住了! 将海带抽开,小王爷擦了擦手,取出手电来往洞中照射了一下,我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试探着把手给伸进了洞里—— 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呢,他很用劲儿的样子直嘟囔:“丫卡的牢牢的……” “什么被卡住了?”我走到旁边去打算帮他一把,这时小王爷一屁股坐在地上终于是把手抽了出来,定睛一看,我靠,小王爷从洞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拽出来一只死螃蟹! 螃蟹卡在螃蟹洞里吗?小王爷不会在这个时候童心大作了吧……我伸手想拉他起身,突然之间头脑有些晕,那螃蟹……那螃蟹! 那螃蟹被掰断的大鳌上面,挂着一枚鲜红色的物件。 小王爷可能不认识,但是我和冬爷认识啊,那是朝闻道脚脖子上的龙船花脚链! 我深呼吸一口,把那个东西从锯齿状的鳌钳上拆下来,鲜红如血,晶莹发亮,这种珍贵的材质是伪造不出来的。 而且,龙船花只剩下了半簇。原本怪人脚上只有一个,我从九州方鼎的女尸脚上又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给他,他没有将两枚合在一起,而是分成了两条脚链一块儿戴在右脚上,现在,螃蟹夹子上缠着的只是其中之一。 “这是什么意思?和冲锋衣一样,是他本人的标志?”冬爷让我把龙船花收好,又低头看了看死去的螃蟹和那坨海带,“这个东西的出现能够说明他是来过这里,而且故意给我们留下了线索,但这个线索的意义是撒子啊!” 我们都被这一天来脑子里灌输的稍有头绪却又乱七八糟的信息折腾的十分疲倦,加上昨晚又折腾一宿没睡,我手心里握着那半枚龙船花简直要栽倒在地了。 冬爷极慢的在礁堡上走了一遍,其他的螃蟹洞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四周的海水很清澈,让人能够一眼就看到礁堡之下还藏着鱼虾海藻等等更为丰富的内容,怪人总不会是顺着螃蟹洞藏到了海底下去吧! 小王爷试了试水温,脱到只剩一条大裤衩子,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去。 珊瑚礁是由若干代珊瑚虫的遗骨堆积而成的,有礁盘存在的地方就意味着存在着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 下面会有什么猫腻吗?不太可能吧,人又不是鱼! 太阳光愈来愈强烈,我们在光秃秃的海中央晒了一会儿就开始冒汗了。小王爷一口氧气用光浮出水面,浑身都反着光。他摇摇头说大量的鱼群和海草把海下的礁盘团团围起,底下的部分远比我们的所见要加大数十倍,浅水下潜是不会有所收获的。 村长耸了耸肩说道:“这个地方我们可是是经常过来的,事到如今你们还以为谁会藏进礁盘里不成?” 冬爷想了想,大手一挥把我们推回了冲锋艇上面:“先回去把所有的事情理一遍,干着急既然没用,那就等等会不会有劫匪的信儿,不然也得去准备一下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九章 伍书喜 【邱善】家在这儿的房子是空的,他只会偶尔回来潭门这边休息,我们要想找到他,最好还是去三沙市他的另一个家里。 而【伍书喜】所住的位置,距离这儿也不过三百米,我们找准了方向很快就站在他家的门口了。 这个老头的房子打满了补丁,门口的大缸里存满了台风带来的雨水,显得这一家有些寒酸了,但是仔细看,每一块当做补丁的木板都被打磨了边缘,钉子在四个角上的位置都相差无几,看来这个老家伙做事比较认真,手艺还是很精湛的。 敲了半天,门没开窗户开了,一个光着上身,头发上顶着一头泡沫的老爷爷很疑惑的看着我们: “侬找哪个?” “呃,你好,伍书喜船长是吧,我们是外地来的,想向您请教点事……” 冬爷很客气的刚一开口,那老家伙就“呯”的一声把窗户关上,哗哗的流水声响起,他又进屋继续洗澡去了! “当过船长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自大……”我想起鲨鱼号的吴锦城,对于【船长】这个很牛逼的称呼没什么好感,我转头拉了一下稍有些愣神的林医生,“怎么样,刚才那张脸你有印象吗?我看他和你家的人还真有几分相像呢……” “不对,不是他。”小王爷摇摇头,拉着我们要离开,“虽然就说了一句话,听起来是有些南方口音,但他应该是上海人吧!” 林医生也点点头:“我们不发‘侬’这个音,伍书喜这人可以忽略了。” 这么说林岳如果改了名字,唯一的可能就是邱善了? 大家觉得站在这儿完全没有意义,那个伍老头都不给我们道别的机会,便转身就要回去,结果这时候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那老头嘴里含着牙刷走出来,边在门口晾上衣服,边挥挥手示意我们进屋。 大家相视一眼,觉得刚找上门来就这么走了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只好说了几声谢谢走进了怪老头的家里—— 我简直不敢迈步,他家怎么收拾的这么干净啊! 可以说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了,这个时间段还刷牙洗澡晾晒衣物,这个老头大概有点洁癖吧? 室内果然像我们在外面猜测的一样寒酸,一台电视、一个餐桌就是客厅的全部装点了,我们都找不到能坐下的凳子! 伍老头自顾自的关门走回来,“呼噜呼噜”漱掉口中泡沫,把一条白毛巾搭在身上招呼我们道:“随便坐吧!” 大家有些尴尬,这椅子沙发都没有,怎么坐?坐下以后说什么? 冬爷硬着头皮带着我们盘腿坐在地上,递过去一根烟想拉近一下距离,人家还摆摆手拒绝了。 “侬找我做什么事?” “听说您是帆船时代的最后一批船长,我们敬仰好久了,特意来拜访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前来拜访,也没有带些礼品来?” 伍书喜一句话让我们有些脸红,大家心里堆积的事情太多了,除了能拉拢男人之间关系的香烟,我们身上还真的没有其他能送人的礼物了,来的也急,谁都没想到这茬去! “没有准备礼节,就是突然之间决定找我的吧,直接说,到底有什么事?”伍书喜毫不客气的就拆穿了我们,我看了看林医生,觉得这家伙的性格脾气简直和林家人没有区别! “我们在找人,想去西沙群岛,情况很急,您的经验最丰富,所以什么也没准备就突然之间来拜访很不好意思!”小王爷话锋一转,半真半假的,伍书喜这才收好毛巾放松了警惕。 “我已经老了,这些年来找我的人越来越少,真倒难得有外地人请我去西沙,赵村长给你们指的路吧?” 冬爷顺着小王爷的借口继续说道:“对,我们一起来的伙计少了一个,应该是失踪在产海蟹的那片暗礁到西沙礁盘之间了,赵村长说这事儿得找最有资历的人问问才能有眉目,我们这才紧急往您这儿赶!” “失踪了啊……看侬这么急,应该是发生不久的事情,台风上来时那人没的?” 我一看这个老家伙说不定真的能在寻找怪人这件事情上帮到忙,赶紧点点头。 “有三种可能,但是都无法断定,一个一个排除吧。”伍书喜套上了一件非常常见的白背心,从冰箱里取出一盒剩米饭,也不用加热,直接就往嘴里送,“下午我要出航,没空处理你们的事情。不过我会经过海蟹礁和西沙,侬想去找找线索的话,可以跟着去,我家里没有菜,要吃中午饭的话侬自己解决一下。” 我很想问一问他嘴里的“三种可能”究竟是哪三种,可他后面一句话摆明了是下逐客令,叫我们下午出海时再来。 冬爷非常客气的站起来朝他致谢告别,拎着欲言又止的我便走了出去。 “冬爷,第三种可能是什么?第一种是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十章 1988 冬爷带着我们在这个小村的街道上转了转,大家都没有心情去吃在飞机上憧憬许久的海鲜大餐了。总是去打扰赵村长让我们很不好意思,干脆大家就回到之前住宿的小饭店里,随便点了几碗面条解决午饭问题。 小饭店的老板平日里应该是生意蛮惨淡的,一屋七八张饭桌就坐了我们几个,他端上面条后也很无聊,干脆一条腿翘在隔壁桌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我们闲聊了起来。 我心情不好,觉得简直要吵死,可是小王爷把筷子放下,递上了他为数不多的高级香烟,顺便找他打听了一下伍书喜和邱善两人过去的往事。 谁知道一打听,这两个外地人的过去还是有交集的! 大量的外地人不顾一切地涌向海南岛,是1988年的故事。 那一年海南省人民政府刚刚成立,这个历史上的蛮荒之地成为了中国最大的经济特区。 那个时代的热血青壮年们怀着对于大海的憧憬和向往,从全国各地奔赴海南来谋生,每个人都说,这里的海洋应有尽有,这里的一切都是未来。 邱善就是在那一年来到的潭门镇,而引导着他最终成为船长的老师,就是伍书喜! 在潭门镇,遍地都是船长。但是年轻的船长们使用的是GPS、自动航线,可以说随便哪个机灵的家伙,经过一段时期的培训,都能戴上这种“现代船长”的头衔。而在上一个帆船时代里,可以只依靠一只木罗盘,一本《更路簿》就出海的船长,就只剩下了三位。 他们分别是伍书喜、邱善、和白舒洋。 我们觉得之前那一面的相见,着实是小看了伍船长,饭店老板听到我们希望找他帮忙寻人的目的,连连点头,要说起与那些邻国渔民的周旋和交涉的本领,全潭门镇也就是这个人最有经验最有资历了! 我们一听,剩下的半碗面条都快吃不下去了,这么说就算他不是林岳我们也根本不是白来,在找错人的同时又找到一个一定能帮助到我们的贵人! 我看到碗里的蛤蜊面,心头又是一阵难过,以前啊,我们总戏称怪人是“斗战胜佛”孙悟空的身手,“金身罗汉”沙和尚的憨厚,“净坛使者”猪八戒的胃口,队里如果还有他在,我们的碗里又怎么可能会剩饭呢? 时间过去蛮久了,不知道现在的他在哪里,是一直饿着肚子,还是有绑匪给他喂了几勺外国菜呢? 赵村长说,外国船最多到中沙群岛那边转悠几圈,既然那些混蛋能嚣张到海蟹礁上,一定是趁着夜色冒充中国船只悄悄开过来的,要搜索出他们的踪迹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不过用这种方法绑架人质的事件,之前也发生过几次,等到我们焦躁的神经线绷到了极致,那边会把电话打过来的。 海边的亚洲人皮肤颜色都比较深,从外表上乍一看是区分不出国籍的,那帮劫匪能浑水摸鱼的开到潭门来也很正常,但是昨晚还有台风过境呢,就算可以掳走怪人,之后的他们又能不能逃过海上风暴这一劫? 怪人会背小王爷的手机号,他的手机上一直插着移动电源,可至始至终都是安静的。 我们吸取教训,买了一大袋熟食、营养品之类的礼物,等了半个小时才敢敲开伍书喜的房门,他的效率很高,此刻已经将所有出海需要用到的物资用防水布包好,挂在几条扁担似的长棍上了。 每一个小包上的绳结都打的结实而细致,加上刚才听过的那些故事,这个伍书喜让我越来越觉得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了。 “我的船要从龙门港开过来,侬去潭门码头等着,东西都给我抬过去。” 伍书喜忙着清点摊在地上的水肺和网兜,心不在焉的往小王爷的手上写下了船号,便摆手让我们先走。 嗬,这船长的架子摆出来了,敢情让我们午饭后来他家是做苦力搬运工的! 队里几个男的哼哧哼哧开始扛东西,我趁机走到中午耗子所坐的位置,偷瞄了一眼卧室的墙壁—— 暗褐色中夹杂着一丝黄,看起来是有些年代的蚀迹斑斑的鱼尾骨! 原来林枫画上的东西真的存在,而且,放到现实比例中居然这么大! 如此挂在卧室里,这应当是伍书喜格外重视的宝贝。一面墙大约是两米五的高度吧,这条鱼尾有些卷曲,都已经占用了一米三四左右了,如果算上乱七八糟不成形的上半截,还有那个丢失的鱼头部分,这条大鱼怪用朝闻道的语气描述出来就是: 【特别大特别好,能吃好多天!】 伍书喜扭头瞥了我一下,我赶忙收回发呆的目光,拎起一把鱼叉跟在大家的后面跑了出去。 一条拉风的大鱼,为什么会被画进林枫的笔记里?尤其这还只是一具骨骼而已。 墙上和画上的骨骼连上半身被毁坏的程度都如此相像,我不得不怀疑当年的林枫根本就是坐在伍书喜的卧室里,对着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十一章 暗号 我用余光看到林医生站在岸边一座小房子侧面和什么人交谈着,我发现他到了潭门头痛几次,怎么还开发出话唠潜质来了,跟谁都能聊起来。 我想这也是好事吧,毕竟总是一个人沉默不语的,心里又装着那么多事情,是会憋出病来的,聊天也是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啊。他回头看向我这里,指着我朝那边点点头,然后又向我点了一下头,指了指房子后头。 我知道那是他在把我介绍给他的新朋友,赶紧的朝向他们挥手示意,虽然我看不清新朋友是什么人,不过我还在和么斌背对背赌气,一点也不想挪动。 林医生朝我笑了一下,我也跟着朝向没见着脸儿的新朋友傻呵呵的笑,林医生随着记忆的恢复,对我笑的次数在逐渐减少,这好不容易又温柔一次,我简直想用相机拍下来! “准备上船,侬就说是我的朋友就行了。” 伍书喜不知道啥时候出现在了我们的身边,么斌跳起来就要往他身上扑:“喜爷爷,这次让我跟你出海吧,你看他们这些奇怪的内陆人都能去,我不是比他们要厉害很多吗?” “侬去家里继续喝奶好伐?” “噗……”我没忍住,听着伍书喜和我如出一辙的回应,看着么斌沮丧的脸,直接就笑喷了,“对啊,去喝奶吧!” “我可是最小的潜水协会会员!别小看了我!我……” 伍书喜不等他继续纠缠上来,向我们招手示意先上船,然后把孩子抱起来像打保龄球一样顺着海滩的斜坡滚到水里去了…… 我抖着肩膀憋着笑踏上了甲板,船上的人都很热心的凑上来帮我们搬运物资,只有一个黑的像非洲土着的大块头无动于衷,看我们搬上来那么多东西,好像还有点不太乐意。 一眼扫过去,这艘渔船虽然简陋,但基本都是现代化的设施,伍书喜的帆船时代果然已经被淘汰了啊! 小王爷客客气气的,按照惯例又散了一次烟,当他对那个黑大个儿说出“我们是船长朋友”的时候,那家伙却一脸不乐意的回应道:“跟谁说话呢,这可是我的船,我可没有你们这些朋友!” 我回头看到伍书喜上船后一直在默默的收拾行囊,他丝毫没有流露出我想象中的那种船长的霸气。 这艘渔船上还堆存着许多卸了货后的麻绳和空箱子,想到它是从热闹的龙门港开来的,我才明白过来:这船并不属于伍书喜,他是以一个船长的资历、一个船员的身份,上了别人的渔船出海! 他应该是一个十分厉害的角色啊,有一艘小帆船他都能往返南沙,怎么会委曲求全的寄人船下呢? 收回船梯,被抛弃的么斌在岸上气的像个暴躁的兔子一样到处乱蹦。我看着充满活力的他,想起了另一个差不多大的男孩—— 小妖童。 那个孩子和眼前这个熊孩子比起来,可真是成熟懂事太多了,不过他的心思那么深、责任那么重,是难得这么多小孩子的快乐的。我们自蓬莱一别已经许久未见了,但在他的世界里,我们也才刚离开一小段短暂的时光吧! 不知道他的静谧之城恢复的如何,也不知道我的小尾巴睡得好不好。 我有些伤感的同时,那种莫名觉得什么熟悉的东西被漏掉的感觉又浮现了出来。 海面风平浪静,船体没什么颠簸,耗子吃了晕船药还是能够谈笑风生的,林医生站在船尾又雕塑似的眺望远方了,我是因为回忆起了前往晨雾之海的行程才觉得似曾相识吗? 小王爷往自己的手心啐了口唾沫,努力要把伍书喜写的船号擦掉,我觉得这些大老爷们儿真是太不讲卫生了,正要帮他打盆水,突然脑子里像过电一样闪出了一段回忆: 我站在静谧之城的大殿前,无数的白袍童子从四面八方涌向黑熊之门,有一个人与我擦肩而过,在耳边低声的告诉我一会儿领来的仙丹一定不要吃下去,他还说出了团座虫友告诉我的那个接头暗语: 142857! 142……857,伍书喜给小王爷手上写的不就是这几个数字? 方才大家都站在岸边的时候,并没在渔船上看见哪里印着这个船号,这六个数字是一个巧合还是带有什么深意的?! 我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就去找伍书喜想问个明白,可是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儿似的! “侬做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意思。” “别开玩笑了,那个光头手上还有你写的字迹呢!”我急忙拉过小王爷的手,可惜他已经用唾沫混合头油搓的一干二净了…… 他想装傻? 我看了看小王爷望向伍书喜怀疑的眼神,才确定那行数字不是从我脑袋里蹦出来,而是的确出现在他的手心中过。 明明写下了数字,转脸就不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十二章 浪子回头 我们来到潭门以后,遇到的问题可以分成三个寻找方向: 鲨鱼号船员的下落、林岳的下落、怪人的下落。 李副官带着鲨鱼号的船员来了海南,他们的目的是继续一个许多年前未完成的、和长生有关的项目,然后,他们在这儿遇到了谭门的风云人物伍书喜。 我们会找到伍书喜,是因为搞不清林岳究竟是谁,在这个时候怪人突然失踪了,我们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高手出海。 而许多年前,在无人开辟的航线上,这个伍书喜勇闯南海捕捞到过一只奇怪的鱼,它的骨头被老头子视为珍宝挂在了墙上,同时也出现在林枫的笔记中过。 在伍书喜打工的那艘渔船上,正囚禁着李副官队伍里不会说话的老轨。伍书喜还得到了142857的暗号用来跟我接头,而这么做的原因是苏丽妖曾经发出过一封信给我们,李副官在通过我对这串暗号的敏感程度判断我们这行人的真实性,他显然是有信儿要通过伍书喜传达的。 我觉得,在潭门需要解决的问题,似乎在逐渐转化为同一个事件,伍书喜是整件事情的核心人物! 他已经走了,我们也要继续行走,当他按照约定从海中归来的时刻,就是这些谜团逐一解开之时! 大家拎着箱子去送货,小王爷路上用手机搜索了这里的资料念给我们听,毕竟海南之行是临时计划,老板娘也没帮我们准备地图和游览手册。 西沙群岛是由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的,分为永乐群岛和宣德群岛两个部分。 怪不得老板娘会转账越南盾,这里和越南国的争纷是几个周边国家里最严重的。这个地方曾经整个儿被越南占领过几年,后来中越海战爆发后,中国军队才把越军从西沙的地盘上驱赶的一干二净,但是近年来双边的摩擦又加大了,保不齐他们还在觊觎着西沙的资源,怪人被越南人绑走的可能性目前是最大的。 黑船长的渔船把我们带到地方似乎名叫“永兴岛”,我看到这个码头的牌子上写着【永兴岛综合码头】几个字。虽说这里是被叫做综合码头,可看起来还不如潭门码头的一半热闹,停泊的船只都不超过五艘。 不过这其中有一艘非常拉风、非常庞大的军舰,我看着上面飘扬的中国国旗,顿时浑身的血都热了,觉得超有安全感! 三沙市是中国最靠南方、陆地面积最小、人口数量最小的城市了。市政府所在的永兴岛则是南海众多岛屿里面积最大的,可就算这样,它的面积也就两平方公里。 这座岛的地面呈现出非常漂亮的白色,高耸的椰树沿着街道密布,办公大楼、银行、邮局、超市应有尽有。虽然种类少规模小,但提供不到一千数量居民的服务已经足够了,这座岛是属于那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典型。 再多走一条街,我甚至还看到了一座军用机场! 三沙市是依靠着潭门的渔民拉回了西沙群岛才建立起来的,在整个永兴岛上稀稀拉拉的那些居民当中,大多数也是潭门搬家过来,或者是干脆在这儿建立一个航道据点,方便补给。 恰好在路中,我们看到了谭门的邮差先生所说的那个简直要被人遗忘的墨绿色邮筒。 苏丽妖的信件就是从这儿取出来的,现在我们来到了发信地,可他人呢? 耗子看我们从入信口眯着眼睛往里瞅挺费劲的,干脆就随意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截软钢丝,三下五除二把人家邮筒的锁打开了! 里头果然像邮差先生说的一样,空空荡荡。这儿的居民根本就没有寄信的需求啊! 可是细心的耗子哥却又把弄了两下锁头,疑惑的说道:“不对劲,之前还有个家伙强开过邮筒啊,你看,这锁舌头里面的锯齿都断了一个!”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我这种超级外行是无法发现那锁跟哪里有不同的,但是耗子哥的意思是,之前有人使用了钥匙以外的东西开过邮筒,只不过手法不够专业! 邮筒里只会存放信件,除了邮差以外谁会动它? 而邮差先生又不会强开,他是有钥匙的! 记得谭门邮差也说过,他只是定期来打扫一下卫生而已,这儿常年是空空如也的状态,所以苏丽妖那信一出现,还让他着实激动了一把! 寄信的话,只要把信封投进缝隙里就够了,我怎么觉得,那个强行开了邮筒的人,是在找东西呢? 我靠,他不会就是在找苏丽妖那封信的吧…… 这么说他是看见过有人投信的,可惜晚了一步,当他准备好了作案工具去取信的时候,里面的东西恰巧被邮差先生带走了! 这个家伙的目的让人很奇怪,信封里总共就有一片鱼鳞啊,主要成分就是钙,根本不值钱,也没人会用寄信的方式汇款,看来开邮筒的人是个别有用心的家伙! 黑不溜秋的船长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十三章 枯骨 我靠!超市收银员的话让我的心里扑通一下,那是美人鱼……的……枯骨?! 有关伍书喜这段扑朔迷离的故事突然因为“美人鱼”三个字变得浪漫了起来,我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动画、小说、电影,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生物或许是真实的存在于蔚蓝的海洋之中的! 生得人面而鱼身,这样的描述在中国的记载里并不少见,据我所知,它是被分为了两种类属的:陵鱼和鲛人。 “陵鱼”这种生物,对于我们和鲨鱼号的船员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生物了。当年在晨雾之海激战之时,我还差那么一丢丢就被陵鱼带进归墟里孝敬龙伯人去了,它们虽说是长着“人面”,但那张面皮着实是怪异凶恶啊,那不能叫做“人鱼”,而应该被叫做“鱼人”! 不管这个名称怎么说,既然陵鱼都是存在的,那鲛人说不定也是呢?静谧之城的世界地图上就刻画过南方边界上的这种神秘生物,虽然我们没亲眼见过,但我们“没见过”不等于别人没见过啊! 如果时间倒退回2008年的夏季,那个还在图书馆打工的我根本也不可能想象的出来,古书上的文字在几个月后会逐渐真实的展现在眼前啊。世界地图中北方的山下山、东方的城中鸟都已经出现过了,那么照这样推算,西方的美人和南方的人鱼也是真的吧! 这儿出现了一个引人遐想的问题:伍书喜的那条鱼,我们和潭门镇的那些居民所能看到的,只有一具骨骼而已,骨头是用来支撑身体结构的,那么在它还有血有肉的时候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 当事人还没回来,我们无法得知伍书喜当年捕捞出那个宝贝的时候,是已经成为了鱼骨,还是他曾见过那条鱼最初的样貌。我们从现在的枯骨中看不到那副骨骼的头部,谁也没法肯定卧室里和林枫笔记上的那个东西,是不是传说中的南海人鱼! 林医生的那个叫什么“么云”的新朋友不是说,伍书喜这个老赌鬼是得到了鱼骨之后突然浪子回头的吗?我想,是不是因为人鱼存在于世的证据突然出现,一下子把他的世界观给颠覆了呢? 我以前觉得自己注定一辈子是个穷苦打工妹的时候,我的性格非常的自卑、抠门、厌世,可当我看到九里山下的霸王宝藏真的展现在自己眼前以后,随着阅历和世界观的刷新,现在不是也变得有点牛逼闪闪的光环了吗! 不用努力展现气场就自带头顶锃亮光环的小王爷摸摸头,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设想:如果鱼骨的前身是人鱼,那这也许这正是我们此行的事源,苏丽妖寄出去的那片鱼鳞,说不定就来自于南海人鱼身上! 伍书喜那里只剩一具枯骨,没皮没肉,如果苏丽妖手里能弄到一片鱼鳞,那么那封信的意思就是: 他们还找到了另一条人鱼! 我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正说的激动呢,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有些刺耳还有些悦耳的旋律,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这是一首歌曲,语言我听不懂,调子却非常熟悉。 小王爷慌忙从口袋里往外掏手机,我这才眼眶一红的想起来,他的这个手机铃声,是二毛子鼓足了勇气站在北极的海底祭坛上,唱给他听的那支电影中的老歌。 伊人已去,徒留余音。 一秒钟后我就逼着自己从对二毛的怀念中回过神来,小王爷的手机可是绑架怪人的劫匪跟我们谈条件的唯一联络途径啊! 大家相视一眼,紧绷着神经按下免提,可送话器里却传来的是赵村长的声音! 他说上午拜托调查的几艘渔船现在纷纷回话了,在昨夜台风来临的前后时间段中,谁也没见过外国船只靠近中沙西沙,也没见到过哪艘陌生的船开向海蟹岛捕捞作业的,毕竟台风来临前大家都接到过预警信号了。 没有嫌疑船经过…那怪人就排除了被绑架的嫌疑?他的消失不就是遇难了!! 我的心脏都快降到了冰点,赵村长又大喘气的来了一句: “不过说不定有‘间谍船’出没啊……就是不一定赶在绑人的那个时间段,可能提前好多天就混进来了,然后绑了人也不急着立刻走,就停泊在附近,等查捕嫌疑船的风头过去再行动也说不定,毕竟次数多了人家也积累了许多经验不是?” “那按照这种说法,怪人很可能一直被藏在我们身边的某个地方,跟本没跑远?!”我急忙的向四周的海洋中眺望,“最有可能藏起来的地方是哪里?” 赵村长在电话那头考虑了一会回答道:“应该就在西沙。潭门这边,我能确定没有增加船只和渔民人数,距离海蟹礁第二个能够停靠的地点就是西沙的群岛。但是一定不在永兴,永兴岛驻扎着很多官方的人,他们不敢放肆的。如果想要追下去,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周边的小礁盘上!” 小礁盘?西沙二十多个礁岛,我们怎么能快速排查到哪一个的边沿停靠过一艘藏着怪人的船?! 我真想把伍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十四章 邱善的更路簿 超市收银员说,邱善不在家,他一直在潜心研究什么《更路簿》。 潭门人常说的《更路簿》,实际上是一种只有他们才能看懂的航海手册。 从人类智慧诞生之日起,我们的心底就一直渴望着征服自然。我们试图掌握天气的规律,我们尝试发掘地质的变化,我们也当然向往着控制无穷无尽的大海。 每一个潭门的航海人都一定见识过大海的狂暴,也知道大海的温柔,逐渐的,成功出航的次数多了,他们的心中都会对这片海域的样貌以及行驶路线形成一个固有的印象。 这个印象可以口口相传,也可以通过一个纸质媒介告知更多的后人,这份可以掌控南海秘密的文书资料,就被叫做《更路簿》! 虽然教科书里从小就给我们灌输了“人定胜天”的思想,但迄今为止,人类还是无法完全驾驭海洋,哪怕只是众多海洋中的南海海域。 《更路簿》是潭门的宝贝,却也被称为“南海天书”。这不仅仅是因为海洋的秘密在外行看来晦涩难懂,还因为现存的《更路簿》,是每个版本都不同的。 把航海知识传授给别人,是因为需要合作,而合作伙伴多了以后,下一步就会出现竞争。比如有三个家族都需要海上作业,那么航海技术最出众的那一家,就一定能赚到最多的钱,那么他们的《更路簿》便绝不会交于另外两家知晓。 术业有专攻,有的人家善于观云识天气,有的人善于辩星测方位,有的对于每一个礁岛周边的暗流了如指掌。不同版本的更路簿各有千秋,全是凭靠不同的经验书写,没有绝对的孰对孰错。邱善作为一个外地人,一开始是完全看不懂这些南海天书的,后来他融入了潭门的生活,成长为几乎与伍书喜同名一代船长,对于这个《更路簿》的研究也是入木三分。 我们坐在租来的冲锋艇上,听着开船的阿姨讲的眉飞色舞,她的神情眉眼跟那个超八卦的超市收银员如出一辙,一问才知道,这人就是收银员的亲妈! 怪不得他提到“邱老大”时一副很熟悉的样子,他还怂恿我们到这家商店里租船出海,敢情是在给他自己家拉生意! 么云跟林医生说邱善的研究重点是放在水面以下的,这种行为在别人看来就是个疯子。 的确是很疯狂。人类需要呼吸,人类驰骋于海上,是需要船只的。所以更路簿会记载着“某某岛向南800米是某某岛”、“海水颜色突然变绿表示这是某某洋流”、“看不见北斗星的夜里突然起风预示着某某天气”之类的提示,邱善却偏偏要从一个水下的视角写出南海的航道,这不适用于人,而适用于鱼儿啊! 刚不久我们才聊到关于伍书喜和人鱼骨之间的话题,现在扯到了伍书喜带出来的徒弟,我们有点敏感的把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南海的鱼那么多,可无论是图还是字,它们都看不懂《更路簿》。 潜水艇不可能是平民百姓能够拥有的,写一本海面以下的《更路簿》,只有会在水中呼吸的人类才适用。 能在水中呼吸的“人”也有两种:潜水员和美人鱼! 邱善这个家伙费心费血的出海,还被乡里乡亲认为是个“疯子”,他到底是在图个啥? 收银员他妈开起船来实在是野性十足,这艘船是店里最大最贵的,性能非常不错,我绑着安全带被她各种海上漂移甩的头昏脑涨的,耗子哥那边晕船药就没停过,可就算这样他也已经脸色蜡黄快不行了。 我觉得耗子哥这人虽然毛病多多,但他是我所见过的最讲义气的男人了。我们都知道要吐不吐是一种多么难受的滋味儿,但只要冬爷大手一挥,说去哪里就去哪里,从来没有过二话,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犹豫的。 我们乘船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夕阳西下了。此刻玫瑰红的天空投射进水里,闪烁着宝石一样的光泽,随着我们的行程一点点黯淡下去,直至一片漆黑,我们不得不点起照明灯来。 大家纷纷抱怨着邱善这个家伙跑那么远不让人省心,低着头写画着什么的小王爷这时候摆摆手让我们安静了一下,表情很认真的说道:“本王突然有种感觉,很近了……我们要找的林岳应该就是邱善的可能性相当大啊!” “废话,总共两个林岳嫌疑人,排除一个,这不就只剩下这一个了吗?”耗子不屑道,“咱们见着面儿,还得恭恭敬敬跟着林医生喊一句‘二爷爷’不是?” “不不,不仅仅是排除法的问题,本王发现他的名字好像有点儿玄机啊!”小王爷摸了摸经过一天的暴晒出油严重的头皮,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岳”这个字。 “你们看,这个‘岳’,是一个上下结构的汉字,如果把它拆开,怎么念来着?” 我低头一看,出声读了一下:“丘……山?” 哎?丘山?邱山?邱善! 怎么那么巧的,读音居然一样?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十五章 无月之夜 “‘水鬼’?有人见过吗?”小王爷兴趣还挺浓,他的脑袋在灯光下散发出了一圈柔和的光晕效果来。 “有啊,不过见过的活人没几个,大多数人见到水鬼以后就死了。” 大妈犹豫了再三,还是把冬爷那一沓人民币揣进了兜里,“陆地上有没有‘山鬼’我不知道,但是在海里,是一定有‘水鬼’的。” 她抬手指了指天空,昨天的那场台风似乎把所有的坏天气都吹跑了,此刻漫天都是闪烁的星辰,不过奇怪的是,在这么辽阔的天空中,我把脑袋转了360度也没看见月亮在哪里。 漆黑的海洋上只有我们这艘船上的一丝光亮,除了发动机马达声以外,就只有我们的声音配合着海浪的起伏拍击声了。夜里的海上有点冷,我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这可真是个适合讲讲当地怪谈的大好气氛啊…… 开船大妈再三确认我们的冬队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愿意返程,只得放弃了抵抗,摆正船身向着黑暗中的永乐群岛前进,然后不失时机的在这样一个让人发毛的氛围下,告诉了我们“水鬼夜宴”的故事: 就像海边的老人常说的,海洋是生命之源,海洋里当然也是包含一切的。 这个“一切”里,也包括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陆上人不可能会相信的生物。 占这个地球上百分之七十的海洋中,潜藏着数不尽的我们未曾得知的秘密,毕竟人类开发海洋的历史和海洋本身比起来,实在太过短暂。 世界那么大,我们是渺小的。 开船大妈所说的“水鬼”,是一种没人知道学名的,乍一看像是个人,但却能在水中灵活的行动,而且异常凶猛的嗜血生物。 这种生物非常非常罕见,见过它的人基本都没有逃脱的,历年来余下的幸存者也不超过十个,从他们心惊胆战的描述中,这种“水鬼”被越传越恐怖,越传越离奇。海边的人虽然知道海里存在着这种生物,但拿不出什么照片之类的证据,也始终没有哪个活下来的科学家可以给它一个正名。 从民间的传言看来,这个生物很凶残,呈现人形,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水鬼似乎不能见光。即使是柔和的月光也不乐意,所以开船大妈才这么害怕在今夜赶路。 因为此时此刻风平浪静,放眼望去整片海洋中只有我们的船是清晰可见的,天上繁星点点,但月亮就是没有露面,这样的场景看起来非常符合水鬼现身的时机啊! 我们是肯定不会相信“鬼”这种虚幻的东西的存在的,水鬼肯定是某种人类不了解的海洋动物而已。 我消化了半天这个故事,呈现人形,生活在海中,又极少露面……我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形象,就是南海的人鱼! 但是大妈摇摇头,立马就否认了我的观点:“人鱼的传说我们这儿更多,但它们绝对不是同一种生物,因为我奶奶以前跟我说,她们村儿有人见到过水鬼爬上渔船,也就是说它们应该是有手有脚,更加接近于陆上的人类的!” 有脚,会爬船。 这个描述直接抹杀了人鱼的说法,人鱼的下半身可是一条长长的鱼尾啊,总不会像安徒生童话中的人鱼公主一样,它们还会喝下能长出人腿来的药剂吧! 水鬼的脾气是非常凶恶的,它们会杀人饮血,这让我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我们大家可都是第一趟出航无月之夜的南海,应该没有那么不幸的遇到水鬼夜宴吧…… 大家听完了水鬼的故事,勇气都没有之前那么足了,这次任性的夜航存在生命危险的话,就算是冬爷心底也多多少少都有些打怵的吧…… 我们都累了,也不再叽叽喳喳的说话,就任由阴森森的气氛弥漫着这艘孤独的船只,硬着头皮继续路途。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即使想再回头也难了,返程和前行距离相等,往哪个方向走都无法保证绝对的平安了。我安慰着自己紧张的心跳,反正无论怎样航海都是危险的,泰坦尼克号都能沉没呢,一切都要看命…… 随着夜的加深,天上的繁星逐渐汇聚成了一条长长的银河,银河的形态又整个儿的倒影在水里。广阔的天空和海洋原先全部黑压压粘连在一起,现在像被这条星河竖着划开了分界,混沌中浮现出了一条圆环,而我们的船只正在跨越这个边界,从圆环的中心穿越过去。 群星这动人心魄的美丽让我们一时间忘记了害怕,大家都呆呆的仰着头,感觉自己已经被绘入画中,出离天外了。 “等一下大姐,我想问问,你既然很熟悉邱老大,那你听说过一个叫‘冬星彩’的人吗?” 冬爷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飞到九霄云外的魂魄这才被拉了回来。 开船的大姐都快睡着了,突然被惊醒,揉着眼睛想了想,茫然的摇摇头。 “哎呀,可是这幅景象,我曾经见到过一次……” 冬爷额前的那缕银发被船上灯光映照的染上了橘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十六章 水鬼的夜宴 那一瞬间,我多么希望是怪人听到了我的呼喊,一转身,我就能在身后看到他笑着的明亮眼睛。 可是开船大妈扭头瞪了我们一眼,一开口就粉碎了我的幻想:“脚都放好,别乱踢啊!” 我回过神来,抚了抚受惊吓的小心脏,有点犯嘀咕和大家一起老老实实的双膝并拢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他们有些激动……”冬爷尴尬的给大妈赔笑了一下,向我们耸耸肩,“唱歌就算了,别玩儿打击乐,咱们好像胆子有点大,船在水里这么敲的话,把海里的鱼儿都给招来了……” “谁踢了?老子可没踢!”耗子显然一首歌不够尽兴的。 “本王也没有……可能谁无意踩了一脚吧。” 叩、叩。 这边刚说完,敲击声又很清晰的传了过来,可是我们所有人都笔直的坐着,谁的腿也没挪动过! 开船大妈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更是火大了:“怎么回事啊你们这些鸡杂,都说了别乱踢,质量再好的船也不能踢着玩儿啊!” 叩。 “没有,真没踢……” 叩叩叩。 “他丫的怎么回事!这谁在跟咱们作对呢!” 小王爷一下就跳起来,大跨步踩上船尾的甲板盖子,张望着四周:“船上就咱们几个在,谁都一动没动过,声音不是从船上踢出来的,而是从船底下响起的!” 我靠,我心说不会耗子的歌声太难听,把南海的鱼儿都吵醒了,现在纷纷游过来抗议的吧! 我们摈住呼吸把注意力放在船身下方,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再验证一次声源,可是那个敲击声似乎在专门和我们闹着玩儿,等了五六分钟,居然消失了? “可能……鱼群走了。” 耗子放松下来,又调笑道:“哎,你说要是咱道哥还在这,能绕得了这群小鱼?再敲就统统捞起来烧烤!” “吱——” 我心里又是一惊,这回从船尾处传来了一阵很让人不舒服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抵着船底板,然后从那头逐渐划向这头似的,一点儿也不急躁,磨人的、缓慢的经过我们的脚下,到达了船头! “日他仙人,这次又是什么鱼?” 冬爷话音未落,我就听见开船大妈在那头见鬼一样惊叫了一声! 耗子哥伸手就把船上的照明灯推了过去,我一抬头,看到在开船大妈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面孔旁边,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怪人真的回来了? 不,不对,身形不对! 突然照过去的光线让那个人非常不适应,他一把放开了大妈,转身又箭一样跳回了水里去! 即使只有这短短的一瞬间照面,我还是明确的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人形轮廓,他刚才把胳膊就环在开船大妈的脖颈上,离开快艇的时候,还有过弯曲膝盖的动作,那是……那是—— “死定了……水鬼……水鬼来了!” 开船大妈愣了半天才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咧嘴就哭:“都怪你们这些不要命的鸡杂……我都说了今晚太危险,你们死活就是不愿意让我回去!这下可好了,遇到水鬼夜宴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了,呜呜呜呜呜……”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我们这究竟是何等的“好”运气,那么难得一遇的生物,被我们一群外地人临时决定的一趟夜行就撞见了,只可惜,撞见这个东西对于我们来说,除了大开一次眼界之外,没有任何好处啊! 而且开了眼界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命! 船上的男人们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就拉开包裹翻刀子,我觉得头皮都有点发麻,传说水鬼是十分凶恶的,它们爬上船只是要来享用夜宴,可是我们这趟来海南做的是最快捷的飞机,即使找了熟人,那些明目张胆的枪支弹药也不能全都带着。 临走时老板娘信心满满的保证用她的路子可以让我们需要的东西晚一天一定能拿在手里,冬爷应该也了解这个“路子”,对此也蛮有信心的就带着我们轻装上阵了,但是现在一天过去,就算东西运到了谭门,我们也已经提前出航了! 所以我们身上仅有的能够对抗水鬼的武器,只有几把刀子,和赵村长借给我们防备外国人使用的一支小手枪了! 船体开始大幅度的摇晃起来,我知道那个水鬼马上就要发起正式的攻击! 小王爷捧着手机,疯了一样飞速的按键,我突然很搞不懂他在干什么。冬爷给小手枪上了膛,跟耗子一前一后监视着水面,我看到一直没停过晕船药的耗子哥低头又吞下了两粒药片,他为了这次出航真是太拼了! 让人不安的敲击声再度响起,它就处在我们的脚底下,就好像下一秒便会冲破船板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十七章 路子 我是一个很懦弱很胆小的人,但此时此刻,我手中的玻璃碎片割伤了自己的双手,另一头切开了水鬼冰凉的喉咙。 虽然长着头发,但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类似于海苔的体味,让我确信这是龙伯人的一个变异品种。我干脆利索的戳破它银灰色的皮肤,割断密布的血管,我看着蓝色的液体泉涌一样汩汩的冒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呵,在利刃之下,无论是人还是水鬼的肉体都是不堪一击的,我只想要活下去,我管不了杀掉这个水鬼会不会于心不忍,冬爷说过,对待敌人不心狠手辣的话,就等于是自己杀了自己! 这只水鬼彻底栽在了我和林医生手里,它的脑袋一片血肉模糊。长着蹼的手指开始痉挛,玻璃碎片下发出了非常奇怪的气流声,我破坏了它的呼吸系统,这个家伙马上就要窒息而死!它的那只没受伤的独眼简直要跳出眼眶一样死死的瞪着我,我硬着头皮,把玻璃片插入更深,然后横着向下一放,将它的气管彻底切开又堵住。 林医生松了手,我也从尸体旁边站起来,开船大妈缩在座位旁近乎崩溃的看着我俩,我想此时此刻在她的眼中,我们两个的形象一定是凶恶的魔鬼。 南海的这种龙伯人,虽然和晨雾之海的大家伙一样身手敏捷,还会叩击船底,但是在力量和身形上就略逊一筹,而且它们的手下可没有陵鱼部队可供调遣了,亲手杀了一只传说中的鬼神之后,我突然觉得,只要不被掀翻船只,只要我们的人不沉没在海洋里,只要不再有更多的水鬼前来享用夜宴,我们还是有一丝生存下去的可能的! 船头那边的另一只水鬼格外灵活,它不停的钻入水中又跳上来骚扰,它似乎在试图把我们的人拖入水里去弄死! 小王爷很让人费解的一直蹲在照明灯底下捧着手机,就算水鬼刚刚紧贴着他的后背蹿了过去,他还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任由耗子和冬爷艰难的一前一后保护着。 我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顾不得受伤的手指,又捡起一块碎玻璃奔过去加入守卫行列,他在搞什么啊,用手机写遗书? 冬爷神色焦急的不时瞥他一眼,却也没骂他,船头这边被水鬼折腾的不住摇晃,耗子原先就晕船,这会儿又累又急,脸色更是难看极了,怎么也逮不住速度飞快的水鬼! 我发现很奇怪,这一只水鬼窜来窜去的,有点声东击西,想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开来的样子,他的目标是什么?他是怕一口气打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吗? 不对,我觉得它也很急躁,他并没有要攻击我们的意思,它一直在冲向的目标,分明是……蹲在那里狂玩手机的小王爷!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小王爷哪点值钱?就因为他没有头发?不不不,也许水鬼是在觊觎他的宝贝手机?可是这东西他们也不会用吧! “呯——” 冬爷对于水鬼即将撺掇过来的路线判断的十分精准,一个抬手又打出了一片绚丽的宝蓝色血花,可是它刚刚才跳进大海里,马上又来了一只新的!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我听见“叮”的一声脆响,它从海里冲出来都不带看路的,直接一头撞在了照明灯的灯罩上去! 我一看就乐了:“该!使劲撞!撞傻它!” “灯?是灯,目标是照明灯。”林医生一手捂着额头,好像头痛复发了,一手指着小王爷的头顶说道,“水鬼不能见光,它们这会儿是想要把照明灯打碎!”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小王爷是蹲在灯下的,所以从始至终都毫发无伤,我和林医生所在的那个舱室把光线给遮挡住了大半,所以水鬼胆敢爬上船! “保护那颗灯泡别被它们打碎了!”冬爷往小王爷身边站了站,举起手枪,又朝向瘫在座位旁的开船大妈喊道,“大姐,船上还有其他照明设备吗?全部给我打开!别张着大嘴了,想回家见到你儿子就快去打开!” 我听到手枪发出“咔嚓”一声哑响,冬爷大骂了一句,沉声说道:“日他先人,赵村长的枪里只有三发子弹?” 船体向一侧猛的一沉,我知道这回是两个水鬼协同作业了…… 我们都是内陆人,在剧烈摇晃的船上不可能完全发挥出自身的平衡性,这一个趔趄大家全都滑向了一边去,急急忙忙的伸手去抓附近的支撑点,我手中的玻璃碎片都差点插到自己身上—— 突然我觉得眼前一黑,“呼啦”一声风响从身边掠过,船上的光明被硬生生掩盖住了半边! “我操啊老子的耳朵!” 我听到耗子在左手边惨叫了一声,条件反射的就抄起玻璃砍过去!结果我的手腕处突然一阵冰凉,一阵剧烈的疼痛让我不得不张开手丢掉了唯一的武器—— 我被一个水鬼抓住了! “帆布……它们用帆布挡住了光,快撕开!” 船身摇晃的简直快要翻过去了,一阵天旋地转间我听到冬爷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十八章 海之声 我激动的要死,简直恨不能一头跳进水里去全力游向那艘船! 原来我误解了小王爷,他从始至终都捧着手机并不是在撒手不顾我们死活,他一直在努力的联系着援兵! 但是危险并没有就此结束,水鬼还在潜伏在附近的水域里,船上没有了灯光的保护,它终于可以恣意横行了吧…… “本王的手机会保证他们能定位到这里,现在只要在他们到达以前,咱们还留一口气就行!”小王爷的嗓音都有些抖,他是赌了一把,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救兵身上了,还好他们足够给力! 冬爷从包里翻出了我们的手电,然后狠狠的几脚踹坏了一张座椅,在甲板上腾出了一片空间让我们集合:“所有人都给我靠过来蹲下,在那艘船没来之前,千万千万,给我撑住!” 我们相互抵着被汗水、海水和血液浸透的脊背,环成一个圆缩在一起,每个人都期望着救援船能在下一刻就插上翅膀飞到身边,每一个人都压抑着激烈的心跳,大气也不敢喘的监听着船上的动静—— 救援船一直在卯足了全力的冲刺,除此之外,它还打开了船上所有的灯火,一声鸣笛接着一声鸣笛响起,试图给水鬼造成点威胁,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听到那种尖锐的划过船底板的声响缓慢的、磨人的又从船尾响起,逐渐逼近了我们! 我的头皮随着这个让人十分难过的声音,一寸寸的发麻,我紧张的蹲着都有些头晕,水鬼就在我们脚下,隔着一层铁皮了。 这个声音逐渐滑向了船身的左侧,然后,停止了。 根据我们的经验,这种尖锐的声音滑向了哪里,水鬼就会在哪里登陆的。 “我操……要上来了,小心这个方向!” 耗子哥小声的警告了一句,我赶快的握紧手电和玻璃残片,等待着时机成熟再来一仗。 可是半天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它在伺着一个什么样的时机,我倒宁愿它就老老实实的呆在水里不上来,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啊! 我隐约觉得船体在晃动,是救援船靠近,引起了波浪吗? “水鬼偃旗息鼓了?” “小六一别说话!汽笛就够吵的了!” 耗子支起耳朵来努力的听着动静,但是随着救援船拉着汽笛加电铃,乘风破浪的赶来,我觉的听力在这个时候是派不上用场的,而左侧船体被我们那么多双眼睛监视着,却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的后颈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上面的汗毛逐渐竖立了起来。不对劲,有人在后面盯着我! “它在声东击西!它不在那边,它在——” 我刚一张嘴,鼻腔里就涌入了一股淡淡的海苔气息—— “它在我后面!” 话音未落我整个人就突然被拦腰抱了起来!这个水鬼已经爬到船上来了! 耗子顺势就往我这边倒,扑过来一把拉住了水鬼的腿! “我操这么滑!快拉住老子!” 我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知道怎么的天空上的银河跟水里的银河就倒转了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看到自己的胳膊肘都已经能够触碰到水面了? “我日啊!你居然穿松紧带的裤子!” 我愣头愣脑的被晃了一下,脑袋都浸入了冰凉的水中,赶紧的弓起身子浮出水面,我看到冬爷呲牙咧嘴的抱着一条长黑毛的腿,耗子哥倒挂金钟只穿了一条小裤衩子,拉着一条银灰色的腿,而我的腿被夹在了水鬼的胳肢窝下边! 它差点儿就拉我跳海了! 我的姿势很难发力,腰间一松身体就一沉,眼前的景物突然就虚化开来,那水鬼挣脱不了耗子哥的束缚,干脆就松开了手,先把我丢进海里再说!我吓得手忙脚乱立刻反抓回去,它的躯体原本就滑溜溜的,浸湿以后更是握不住……我垂死挣扎着,看着倒映在水里的快艇影子,心里一动,借着最后一点浮力抓向了靠后一些的位置—— 一把搔在手上很不舒服的东西缠绕上了指缝间,我学着林医生的方法,牢牢的抓住它的头发了! 这些头发是水鬼跟龙伯人的显着区别,也是它们打斗起来的致命缺点,我发狂一样向着它头皮上抓挠,现在除了砍下脑袋以外,它完全没法挣脱我手上的控制了!我把它的脑袋用力向下拉扯着,借着这个力量支撑着上半身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小王爷抄起被冬爷踢下来的半截座位,卡在了水鬼的身上,怪不得它没有反手把我按在水里淹死,他的手现在夹在了座椅的两条腿之间根本拔不出来!不过耗子那边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水鬼的腿也在奋力的挣扎着,我的位置一点点还在往水里滑落,眼看又要完全沉没进水里去! 水鬼的嗓子里爆发出了极其难听的“喀拉喀拉”的嘶吼,但是当我的脑袋浮浮沉沉浸没到水面之下时,我所听到的声音又有了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十九章 一笔大生意 我究竟是怎么被捞回船上的,我根本不知道,我就记得刺眼的光束在面前扫来扫去,很多人“咚咚咚”的在甲板上来回跑动,叽叽喳喳吵吵个不停。 恍惚间,我还以为我又回到了乘坐鲨鱼号前往晨雾之海的那个时间:相似的海洋、相似的生死挣扎、相似的可怕的海洋类人生物。 蓝血、白发、银皮、长尾,水鬼这个综合体的出现,让我怎么也琢磨不透,龙伯人这个古老的种族,是为什么和它们敌对的东王公种族出现了融合呢?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中,我只能猜测,这是一种杂交生物! 当时我们身处北极的时候,大家对龙伯族、东王族、以及人族之间的关系,举过一个很好理解的例子: 在“猫科动物”这个大概念下,是分出了很多个不同的类属的,比如狮子、猫咪、老虎。 这些动物无论从体型、脾气、喜好等等方面来说,都有很大的不同,但模糊看来,相似的地方也不少,大家沾亲带故的都是亲戚,属于一个物种科类。 那么我们可以把人类比作猫咪,龙伯人比作狮子,东王公比作老虎,大家看似不一样,却同属于人科,在身体构造等等方面,又差不了多少。 人类女性可以怀上龙伯人的孩子,梁阿婆的那个干女儿,名叫“玲玲”的姑娘的肚子里,曾经被B超拍出来过子宫中的鱼籽状胚胎;人类也可以怀上东王公的孩子,我们那个可怜的露露以生命为代价,带来了静谧之城的新王小尾巴。 那我们怎么就不能推测,龙伯人和东王公也可以生出后代来呢?动物园不是都能培育出“狮虎兽”吗? 对于柔弱的猫咪、柔弱的人类来说,龙伯和东王公是要强大的多的种族,他们身上携带着可以覆盖掉弱者特征的强势基因,跟人类交配后,生下来的孩子基本上都“像爹”,而且,龙伯和东王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男性和女性分群而居,他们和人类的繁衍方式是不同的。 水鬼的外表上,共同呈现了两个种族的最显着的几个特点,这么看来,它像是人形,它的父母却跟人类没有关系,那么它应该就是另外两种强势基因的混合产物——龙伯人跟东王公所繁衍的后代,它是人科动物中的“狮虎兽”! 我很难想象得出来敌对的两个种族居然有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我想到那些因为他们的繁衍需求而牺牲的女人们,我想鲨鱼号第一次出航所遇到的劫难,想到冰棺森林中干瘪的孕妇和那扇海底大门上刻画着的,看着孕妇微笑的女性东王公,我就愤怒的简直喘不上来气! 凭什么来祸害我们啊,你们这些海神天神的,自我搭配量产水鬼就是! 我的肺里好像进了点海水,呼吸急促起来非常的难过,有个人很贴心的把我从坚硬吵杂的甲板上扶起来,在后脑勺下塞了个垫子,我的呼吸才稍微顺畅一点。 睁开眼,林医生正在后面扶着我的脑袋,冬爷他们和快艇大妈也在!看来我们已经被转移到了这条老板娘的安全的“路子”上了。 我又缓和了一会儿才回过魂从甲板上坐起来,放眼一看,从忙着使用滑轮运输我们那艘快艇的人群中,我竟然一眼看到了查尔斯! 这个查尔斯是真?查尔斯,他是小卷毛J—11船上的一名外籍船员,而不是隐藏了黄雀身份潜入我们队伍中的冰雪王子。其实当我知道老板娘的路子是一艘船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猜到大概是卷毛君这个军火贩子了,现在见到真的是他们,我的心里立马就踏实了许多——这伙人是一股绝对保持中立的势力,只做海上的生意,我虽然根本就不了解他们,但我总是觉得大家嘴里的这个飘忽不定的“卷毛小畜生”和自己人一样可以信任。 林医生看我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碍,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船上的另一个医生背着医疗包跑过来,开始取出棉球帮我们清理着身上发粘的血块。我们此时此刻的模样,看起来也像是鬼一样了:全身都又脏又腥,头发乱糟糟贴在脸上,耗子还被扒掉了裤子,白花花的大腿上被冬爷抓的一片青紫。 这艘“路子”并不是J—11破冰船,大家只能简单的冲个凉洗去身上红色、蓝色、和紫色的血迹,很遗憾的泡不成让人欲仙欲死的大浴池了。休息了大半天,我没有听到那个让人怀念的、非常欠打的“哟”这声招呼,问了问船医,他说船长并不在这里。 他们到达潭门镇和小王爷联系上的时候,我们事发紧急,已经在西沙的海面上开出去很远了,伤心的小卷毛觉得准备好的见面痛饮用的新酿甜酒没了意义,便和赵村长喝了几盅,然后开走了小货轮先前往龙港码头先倒腾他的生意去了,让剩下的船员直接奔赴向我们的目的地永乐群岛,他随后再赶上。 谁知道半途之中,这拨人就收到了小王爷突然狂发过来求救信息,查尔斯一看定位的地点并不算远,便当即调了船头更改航线前往这边迎接我们,幸好他做事足够利索,这才上演了刚刚那一出惊心动魄的大救援! 我们在休息舱里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二十章 西沙海战 船只正在提速,我们把目的地定在了便于停靠的西沙珊瑚岛上。 电视关了一会儿,我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小卷毛他们这伙人啊,是常年漂浮于海上做生意的,而且带头的老大还是个会偶尔在晨雾之海醉生梦死,一醒来就不知道何年何月的老妖骨,海上和陆地不同,不可能存在固定的地点,苏丽妖没法像联系锦夜一样寄信,那他是怎么找到小卷毛的呢? 船医给我手心被划开的伤口撒着消炎药粉说道,卷毛君的船队都是散养在各个海域上的,有点类似于我们陆地上的连锁店一样,相互之间是通过内部广播或者单向信号定位联系的。 我们曾经在北极的时候见过一次卷毛军团的特殊通信技术,如果不是冬爷身上的接收器探测到了逐渐靠近的单向信号,我们怎么能那么轻信冰雪王子是J—11上的人呢? 吴锦城的原班人马跟卷毛君曾经活跃在同一片海域上,算的上是老相识了,鲨鱼号上稍微先进点的装备还都是小卷毛提供的,所以这些内部的信号应该怎么发送,苏丽妖心里有数。但是吴锦城已死,鲨鱼号解散,自从我们这些人从蓬莱离开,分道扬镳以后,属于他们的那个信号段就处在了停用状态,然后前一段时间,这个废弃的信号又发出了动静,查尔斯这边定位了一下信号的发射源,位置是在南海。 小卷毛一开始没有在意这件事情,他派留在南海这边的船只溜达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收获,便没有再深究下去,毕竟鲨鱼号上的幸存者是跟着李副官走了,他跟李副官可没有什么交情。 可是不久前,老板娘又拜托了他的船帮我们运送武器,小卷毛这下就明白过来,我们两拨人马继蓬莱之后,即将又要在南海汇合了,他这才重视起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杳无音讯的信息来。 卷毛没和我们一起见过伍书喜的那副鱼骨头,也没法收到苏丽妖的鱼鳞,他刚才却说要来会一会南海的人鱼,我认为在之前的某段岁月里,他是在南海听说过,或者遇到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吧! “别去啊,那不是你外公!” 我吓得一个哆嗦,筋疲力尽睡在旁边的开船大妈突然大喊了一嗓子! 我转头一看,她浑身是汗,眼皮紧闭,眼珠子在里面快速的转动着,她正在经历着一场噩梦。 “大妈……大妈你醒醒,咱们都得救了……”我觉得她肯定是因为刚刚的那场水鬼之战受了刺激,才做梦也不得安生。我轻轻的拍了拍她,“大家都活着,一会儿太阳出来咱们就到岸上啦!” “他已经死过了,你别信,你别过去!” 大妈一把抓住了我刚上好了药膏的手,还没挣脱梦魇,喊的声嘶力竭—— “不可能活着的,他不是外公!” “我日,她梦到什么了?”冬爷掏了掏耳朵走过来,很暴力的上去就拍了两下大妈的脸,“大姐,醒来吧,已经没事了!” 冬爷的巴掌是很重的,大妈挨了几个耳光,终于是两眼一瞪,醒了过来—— “爸你走吧……” 她眼神飘忽着,半天才扭头回来看到了我们,干咽了口唾沫,抚着心口自我安慰着:“呼——又做梦又做梦!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我趁着她放松,赶紧把差点又裂开的手掌抽回来问道:“你梦到啥了啊……浑身是汗呢。” “还能有谁?死而复生的阿爸啊……哦你们都不认识,习惯就好了,我总是梦到他的!” 我一楞,递过去一杯水:“‘死而复生’是什么意思,是他在你的梦里死而复生了吗?” “不是,他早就死了,是我在很多年后又见到了他,还以为是他死而复生了,那时候魂儿都吓掉了!你们说这条船现在设定的航向是‘珊瑚岛’,我睡前听到这个名字就有点害怕,这一睡着了,就梦到了当时发生在那个地点的事情了。” 大家一听就来了兴趣:“你亲眼见过死而复生?” 大妈咕咚咕咚一杯水进肚,点点头,擦了擦满脸的汗珠,在南海的黎明缓缓到来之际,在我们即将停靠在西沙永乐群岛的珊瑚岛之前,告诉了我们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故事: 西沙群岛以前是被叫做“宝石群岛”的,这些美丽的南海宝石中最突出的几座,都处在西部的永乐群岛,也就是卷毛这艘船的目的地上。这儿是潭门的渔民最常前来的采集地点,因为永乐附近有一股盘旋状的暗流常年涌动着,所以那里的海水中如果蕴含了些什么好东西,是有一定的几率沉淀在海底礁盘上的。 常往那边的海底走走,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比如金银岛的礁盘下时常能捞到生锈的古铜钱、珊瑚岛的下方会捞到沉船上的器皿、羚羊礁上会有不知道从哪里冲上来的稀奇古怪的石块等等。 人人都想要得到这片海洋中的宝藏,中越的渔民因为各自的利益问题,在海上产生摩擦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在四十年前,越南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二十一章 碎梦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像我们听到的开船大妈的梦话一样,她几乎被吓破了胆,冲上海滩拉住了马上就要被浪花卷走的儿子。 海洋中起起伏伏的阿爸还没有走,大妈原先还想着,是不是一直没有找到的尸体漂了过来?但是那个早已死去的人居然也向她招了招手,他是认识自己的女儿的! 开船大妈又咕咚咕咚灌了一气儿白水,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她回忆起那一幕来依旧是心有余悸。 但是大妈拿不出来关于那一幕的任何证据。自从那一夜,烈士父亲消失在碧波中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儿子逐渐长大,这件事情没有其他的见证人,谁也没有再提起过,似乎就这么被全家人淡忘了。南海最不缺的就是怪事了,日子一长,村里人对于那段往事的印象,也就是这家的小孩子曾经撞过邪而已。 这里的人跟内陆的人,思想差别还是很大的,在我们那里提到什么鬼啊怪啊魂啊的,人们的反应是要么惊恐万分,要么封建迷信,而这里不同,这里所有人的命脉都是和大海紧密相连的,海里的怪力乱神他们也是照单全收、习以为常。一时间倒显得我们这些外地人阅历短浅,大惊小怪了。 “那大姐你作为当事人,你就对那个事情没有什么自己的看法吗?”冬爷听得津津有味儿,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比我们这些小年轻更加了解有关西沙海战的事情。 大妈叹口气,语气是很无奈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的眼睛交待了……虽然我阿爸的遗体一直没有找到,但是算算时间吧,都三十六年过去了啊,南海有水鬼、有鲨鱼、有人鱼、有数不尽的稀奇玩意,怎么可能留着一具连面目都没有改变的新鲜尸体呢?” “就算没有鱼吃掉他的肉,光是泡在水里头也够呛啊……泡一个月就肿胀的不成样子,别说那还是个死人,大活人也不行!”耗子捏了捏脸上的皮肤,接了一句。 “所以啊,我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那段时间只能认为那个阿爸根本就不存在,那是我和儿子一起撞了鬼了,他死了以后灵魂没有得到安息,就在这边的南海里头飘着。”开船大妈现在也已经习惯了重温那个噩梦,活动活动颈椎下了床,“海边就是这样嘛,我也不是唯一见过鬼的。” 这句话让我一下子立起了鸡皮疙瘩,她不是唯一一个,那么在南海生活的这些朴实居民中,还发生过其他人的亲人死而复生的事例? “但是后来年纪大了,出海见识的次数多了,我就不再排斥那件事情了。” 开船大妈推开了窗户,呼吸了一口外头的新鲜空气:“不论我阿爸他到底是什么,他从生到死都没离开过这片海,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这样,不管你是死了几百年,还是呆在肚子里没出生的,我们从始至终都属于南海,这样想想,哪有什么可怕的!相反,我还觉得有点开心,阿爸虽然死的早,但他到底还是见到了自己的外孙是什么样子呀,这样倒是没有遗憾了,他一直在我们脚底下的这片海洋里面陪着我们呢……” 我对开船大妈的好感在大幅度的提升着,我觉得任何一个人都是不能被小看的,即使她的外表再平凡,你也没法估量她的内心里到底是藏着什么能震惊你的思想! 清晨的光芒从窗户中倾泻而入,无月之夜的混战终于是被我们熬了过去。 大妈双手合十,朝着远方初升的太阳念叨着咒语似的祈祷,他们的信仰和我们不同,南海人心中的神明是妈祖和雷震子,开船大妈满面金光,表情十分的虔诚,她是在乞求着海中的父亲安息,是在乞求着超市打工的儿子长命百岁吧! 坐在窗边的林医生头发也被镀上了一层金黄,他的目光淡然眺望着,手指转动了几下林妈妈给他手腕上栓着的佛珠。 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这个深受无神论教育多年的医学硕士,就要念出“南无阿弥陀佛”来,了无牵挂的出家去了! 我提醒他吃了几片药,又替怪人的安危念叨了几句,大家整整头发,揉了揉严重的黑眼圈,打开舱门走上甲板,沐浴着可爱的晨辉。 群群海鸟紧贴着我们的舱顶飞了过去,远处粼粼的波光中,永乐群岛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里!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外围的永乐群岛跟小王爷的脑袋似的,显得有些光秃秃的,覆盖的植被很稀少,我们从十分和蔼可亲的船医那里拿了一份被不同颜色的笔描画的乱糟糟的西沙海航图。 “永乐”其实是一座超级古老超级庞大的环礁,所谓的“群岛”只是它露出了海面的那些边沿而已。从地图上看来,它的形状像个埋在海洋中的火山口,所有的岛屿都断断续续的围聚成环状,中间的部分是空心的,非常有意思。 突然一阵熟悉的二毛子最爱的乐曲声响起,小王爷沉寂了许久的手机此时拖着电源线,在窗台上振动了起来,我的神经一阵紧绷,蹦起来就去抓手机,看到“赵村长”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我心里一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二十二章 晋卿岛 “我操不可能吧,道哥没了?真没了?”耗子几步过来,捡起手机大吼着,“我操啊,打死老子也不信,多少次要死不死的,都没死成,这抓个螃蟹就抓死了?不可能!” “别太早下结论!本王认为,既然是人质,就得控制住,如果是把他捆在了木桩、船板上的话,就算掉海里也能浮起来,就算海浪再大他也挣脱不掉,这样比起其他有手有脚的船员生存率还大着呢!” 耗子哥跟小王爷怎么那么吵,我掏掏耳朵,突然心里不痛了。 可能是担心了太久,可能是我的大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朝闻道沉没进了海洋的这个事实,在同伴们蹲下来安慰我之前,我就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也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就像只是知道了今天的气温是二十多度一样自然,什么表情都没有。 “幺妹啊……那个……哎算了不说了,都不说了!”冬爷张了张嘴,把大手放到我头发上抚弄了两下,就别过头去一阵猛抽烟,“日他先人的,咱们反正什么也做不了!” 开船大妈凑过来幽幽的说道,指不定哪年哪月,这个死无对证的同伴就和她老爸一样,突然从海洋里复生了呢! 我堵着耳朵什么也不想听,我知道我必须把怪人的这件事情抛在脑后才能保持着自己的精神不崩溃,我不去理会大家看向我的眼光,穿过人群拿过那张皱皱巴巴的航海图,手指沿着曲曲折折的航海线滑动着: 行驶过这一片海域,我们前方就要到达全富门了,再往西偏向一丁点就到了当年西沙海战夺回来的珊瑚岛,那么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跟卷毛汇合,有了他在,我们就有了强力的支援,南海就不再那么可怕了吧。 可突然,船长室的广播响起,真?查尔斯叽叽咕咕说了些什么,然后我们的船调整了一下方向,看情形是笔直的奔着永乐环礁中心的圆形海域驶去的。 搞什么,干嘛要改航线,我们不用停靠到珊瑚岛等待着与小卷毛的汇合了吗? 船医凑过来看了一下我手中的航海图,他把图纸倾斜一下找准了我们当前的方位,然后沿着另一种颜色画上去的航线,笔直朝前指着,穿过了永乐环礁的中空海域,一直直线朝前,那样的话,我们就会停泊在—— “晋卿岛!”船医的手指头在航海图上点了两下,“船长有令,目的地是这里,我们要去晋卿岛了。” 我很奇怪卷毛怎么说变卦就变卦呢?但我伸头一看那个“晋卿岛”,马上浑身的鸡皮疙瘩就立起来了,原先我都没有注意到,现在仔细的去看,那座岛屿的形状……是一条人鱼啊! 珊瑚礁形成的岛屿,是没有形状的限制的,圆形、长条形、稀奇古怪的多边形都非常正常,我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外型上跟一条美人鱼一样的岛屿,我爸爸跟我讲过呀! 我搓搓自己的脸以保持清醒,怎么回事? 我爸爸刘建国,在村里人、包括我自己的印象里,就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磨铁匠,他倒是也能讲一两个故事出来哄我睡觉,但大多都是我们徐州本地的妇孺皆知的历史事件。后来我看的书越来越多了,就变成我在睡前跟他讲故事,有一回我讲那个安徒生《海的女儿》那个童话的时候,他听的格外带劲儿,我觉得是他从来没有去过海边,所以很向往海中的神奇生物呢,结果还没讲到结局,他就对我说,小人鱼公主不可能跟王子在一起,他们无法生育。 我当时觉得他思想真是老本本,种族不同又怎么啦,人家“人鱼”两个字里,还带着一个“人”呢,再说这不就一个美好的童话吗,现实中又不可能会出现的。 但我爸摇摇头,反过来给我讲了个人鱼岛上住着相互之间也不能繁衍后代的人鱼的故事。 我以前一直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徐州城,他信口编出的睡前故事,都是即兴发挥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我们的船只将要驶向的那座岛屿,就和我爸瞎编的故事一样,呈现出一条卧着的人鱼形象,头部还有一只可以蓄淡水的眼睛! 刘晚庭也是这个套路,她和林医生恋爱的时候,每晚的睡前故事都像是想象力爆发,现编现说的,可后来我们不是从她的故事里,真的找到了北极深海下,那棵巨大的世界之树了吗? 他们都是隐瞒了过去的大人物,如果西沙的那座晋卿岛真是我爸所讲的,住着人鱼的人鱼岛,那他显然除了禹陵之外,也来过这里! 那么,林枫笔记上的那个【建国】的名字,果然指的就是他刘建国! 刘建国到达过晋卿岛,冬爷的姑姑冬星彩能画出无月之夜的银河,如果邱善是林岳的化名,林岳又是个有些本事的南海船长的话,我们基本能够推算出来,笔记上的那些人出现在这里的时间了: 邱善在南海崭露头角是1988年,海南经济区建立的时候,他如果出现在过去的故事里,只能比这个年份往后。 刘建国捡到我是1991年的时候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二十三章 张家人的骨灰盒 冬爷“嗷”的一声想起了什么,伸手比划了一个小圆圈说道:“还记得不,卷毛那畜生说见过另外一块造化玉牒,当时是在张天师家族的手上的,该不会就是那时发生的事情!” 我揉了揉太阳穴回想起来,小卷毛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的船接了一个运输队的活儿。上船的那些人之中,有一个地位不一般的家伙,是个被其他人称作“张小爷”的中年男人。 这个张小爷抱着一个很吓人的骨灰盒子,似乎是什么大宝贝一样,然后盒子在船长室里打开过一次,小卷毛看到,那里面除了货真价实的骨灰之外,还嵌着一块跟造化玉牒造型差不多的石头。 锦夜客栈那边因为高小雅的原因和张家闹得有点僵,我们除此之外难以得到更多信息,小卷毛把自己的船比喻成人流如水的公交车,他贵人多忘事,不可能记得住所有往事的细节,但是一艘船不能光有船长,还得有干活儿的船员啊,我们好像幸运的遇到了一个当年的见证人! 卷毛口中的那个中年人显然是上一代的张天师传人了,我在大明星的跑车里当面问过张小爷那块玉牒的事情,他虽然也不愿意透露什么,但我总算知道,那件事情大约是发生在了五十年前。 刚刚开了腔,踢爆自己知情人身份的老年水手在五十年前还是个青年壮丁,我们一行人很激动的把他围了起来,把人家还吓得不轻。 我从没想到过张家人抱着骨灰盒还有玉牒上船的事情,也是发生在南海的! 而且,听那个老水手的语气,跟目的地晋卿岛有关系! 我的老天啊,我觉得整个脑袋都快不够用的了,林枫笔记上那些名字的秘密,苏丽妖那片鱼鳞的秘密,冬星彩退休怀孕的秘密,伍书喜那条鱼骨的秘密,美玲粮油店地址外泄的秘密……失踪的怪人的下落还没找到呢,这怎么上代张小爷又搀和进来了? 这辽阔的南海到底是沉没了多少秘密! 其实根据那位水手老爷爷的回忆,我们也只能得到稍微再精确一点的信息罢了,张家的造化玉牒依旧是个迷: 五十年前,卷毛的这艘船是主要活动在广东附近的海域做生意的,然后接了个活儿说是去南海带一个运输队回来,他们手里有不少好货。 能联系到卷毛的人都是道上朋友,这么近的距离这么高的价格,他当然不能放着钱不挣,便带着当时还很年轻的水手老爷爷这支船队去了西沙的永乐环礁接人。 当时的季节跟现在差不多,都是台风高发期,海路上也是各种顶风逐浪、艰难险阻的,小卷毛直报怨天下没有好赚的钱,花费了不少时间才进入了晋卿岛海域。 这时候风浪还没停歇,难以停靠在礁岸上,探视员突然报告说岛上没看到人,倒是在海里看到即将沉没的救生筏了! 小卷毛嘴上说着这回是赔本儿生意,到底还是把海浪中快要覆没的救生筏救了起来,结果苍天有眼,苦难没白受,这些狼狈的家伙就是他们要接走的运输队,只可惜他们手中的那些“好货”已经随着运输船沉进海洋底部了。 这个运输队不知道运输的是什么,很有可能是个幌子,但是比较厉害的是,他们居然去过了晋卿岛那个神乎其神的龙洞,并且活着回来了! 活下来的运输队不过十来个人,其中有个中年人一看就是地位显赫,周围的人对他全是毕恭毕敬的,走路有人跟着、喝水有人给倒、他不坐下没人敢就坐,这个人被叫做“张小爷”,他就是差点成为高小雅和剪刀公公的那个张天师后人了。 现在的我们称呼他,差不多可以使用“张大爷”这个更加恰当的称呼了。张大爷手里没有了能让人开眼的好货,卷毛船长返程途中特别沮丧,卷毛可是小畜生,他才不管你在陆地上是何种地位,到了他的船上,要么是朋友,那么就和他做生意,如果两样都不是,他可不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 张大爷一行人挺尴尬,为了答谢卷毛的搭救,他抱着骨灰盒到船长室里,把那东西给打开了,证明他们的手里还是有开眼好货的。 水手老爷爷身份地位有限,当时骨灰盒里藏着什么他看不到,其实他也不想去看那种晦气玩意。 不过我们早已经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好货了,我们所奇怪的是,那玉牒为什么要放在骨灰盒里? 张大爷带那东西到南海来干嘛? 小王爷摇摇头说道:“不对,说不定我们的思路反了,还有可能那东西一开始并不在张家人手里,而是五十年前才由那个‘运输队’从南海的晋卿岛得手的!” 晋卿岛有个叫“龙洞”的地方很厉害,难不成造化玉牒是出自于那个地方?玉牒那么难得,怎么会在那里! “还记不记得骨灰盒是什么样的,有多大?”冬爷搓了搓山羊胡子,问了个问题。 水手爷爷张开手比划了一下:“那盒子大概像个背包的大小,乌木做的。”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二十四章 水鬼的骨灰 “Oh god!Damn it!” 我正沉浸在龙洞的故事里,突然听见真?查尔斯在另一侧的甲板上大骂了一声。 “发生什么了?” 冬爷警惕的站起来奔了过去,马上也传来他的一声大叫:“日他仙人啊!这是撒子哟!” 我心说船上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不成?赶紧也往那边跑,只见查尔斯手忙脚乱的拧动钥匙开舱门,冬爷壁虎似的趴在舱室的窗户上遮挡着什么。 舱门一开,一股特别奇怪的味道,像是存放了很久的渣土的味道扑鼻而来,我伸长脖子朝里面一看,我靠,这不是存放着水鬼尸体的那件舱室吗? 遇到水鬼夜宴的时候,我和林医生曾合力杀掉了其中一只,后来大家得救,大妈的快艇被拉倒卷毛的船上修理,那具尸体当然也还在上面躺着。 虽然惊魂未定,但谁也不舍得把那已经无害的尸体扔回海里去,开船大妈吵吵着要带回去做标本,水鬼的传说那么多,这可是宝贵的证据!查尔斯那边也认为这是能卖上价格的好货,却不敢擅自对它做什么处理,便命人把尸体搬到了舱室里保存着,等到卷毛船长回来再定夺如何处置。 这尸体是被我亲手割断了喉管的,它原先裹着一块染蓝了的帆布,就被放在大橱柜的底层安静的躺着,除了必须使用的功能舱和船员休息室之外,其他的舱门都是锁住的,钥匙挂在查尔斯的腰带上。可现在,我们看到的场面,是那具水鬼的尸体瘫在门口,它似乎想要顶开门跑出来,但是此刻的时间已经到了上午,太阳光斜着就从窗户照射进来,我们人类觉得并不强烈的光线却灼伤了根本逃出不来的水鬼,它的大半个身体,都已经烤成了灰了! 我回头给林医生使了个询问眼色,他也摇了摇头,我们当时真的杀死了它啊,那块碎玻璃片儿还掉在地上呢,怎么过了一夜它还能从橱柜底层爬出来诈尸了! 在我的印象中,从晨雾之海与龙伯人交手开始,这些体内流淌着蓝血的家伙们就不会惧怕受伤。 它们并不是刀枪不入的,一枪射过去它们会中弹,一刀挥过去它们会流血,但就算这样它们也不怎么躲闪,昨夜的那几只水鬼似乎也像没有痛觉似的。 但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这水鬼还是又死了一次,这回死的是彻彻底底,绝不可能再有生机了,它现在的状况就相当于被火化了大半! “这下糟糕,把船长还没过目的货给搞砸了……”船医大叔啧啧叹息着,“拿扫帚来把骨灰都清理一下吧!” “丫的,这水鬼要是跟人一样,送去下葬可真省事儿啊,太阳底下一烤就自动化成灰,不用往火葬场送了……”小王爷凑过来看了看尸体,抬头看了看天空,又四下环顾了一遍海洋,一拍自己的脑门说道,“本王在想……当年那个张天师手里抱着的,虽然是个骨灰盒,但里头到底是谁的骨灰?咱们怎么知道那是人的骨灰呢?” 这个问题让我有点儿心颤,我们总认为“骨灰”一定是人类身上的产物,那是因为只有人类才会有火葬的这个习俗。可是这里是海洋啊,那个张天师家的张大爷又不是来撒骨灰,而是带着骨灰走的。卷毛去接他们的时候,这个“运输队”都已经挣扎在救生筏上快要沉入海洋喂鱼去了,就算张大爷是去晋卿岛的龙洞取走了一个成为了玉牒宿主的亲属遗体,可他是怎么把遗体在海上完成火化的,这不现实啊! 火葬场的炉子,温度是要高到能够烧化人的皮肤油脂肌肉的,随随便便去点火烧尸的话,只能得到一具难闻的人形焦炭罢了,所以……所以张大爷的骨灰盒中……放着的也许是,一具水鬼的尸体?! 在南海之中,要让水鬼化成灰,只需要一、捉住它,二、有光明,这两个条件就够了! 但是水鬼这种生物,看起来难以掌握行踪,智商也和人有着相当的差距,它怎么会成为滋养玉牒的宿主? 船员们唉声叹气的把卷毛没来得急过目的好货收拾了一下,灰烬残骸扫进箱子里,把剩余的三分之一个躲在阴影中的躯体又重新扛进了橱柜中去。 我看着那只剩下半截的尾巴,琢磨了半天: 水鬼这种生物,似乎是龙伯族与东王族两种强势基因结合所繁衍出的产物,如果它们本身不像是造化玉牒的使用者,那么这块天大的宝贝,是不是来自于它们的父辈母辈,也就是来自于东王公或者龙伯人的手中? 大家从舱门前散开,又是满腹的心事。我回到休息室坐了一会儿,耗子被颠簸的有些不舒服,拎着一瓶酒进来,给每个人都倒了小半杯,然后递过来其中一杯放在了我旁边空下来的那个座位上。 “耗子哥,你……” “就当那个人还在吧。”林医生淡淡的替他回答道。 我愣了半响,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那个人”他……他……不在了么? 我捂着心口,觉得特别特别难过,我那么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二十五章 第三位船长 “绝对是你们弄错了,邱老大和我们家是邻居,如果那是他的船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大妈这话让我很摸不着头脑,在三沙市的范围内,不可能会出现陌生船只啊,赵村长那边因为我们寻人的缘故,一直在盯着海面呢不是? 迎着我们诧异的目光,开船大妈犹豫了一会儿,才松口说道:“行了也犯不着隐瞒你们什么了,那艘船虽然不是我的,但它是属于我们家的啊,我才不会认错呢!” “等等,这话怎么理解?是你家的船,但不是你的?”冬爷向远方眺望几眼,问道,“你儿子在超市工作,那船就是你老公的?” “我没有老公……户口本上除了儿子以外,还有我老妈子啊,不过她从来都不和我们住在一起,那艘船是属于她的。” 我想了想,开船大妈的妈妈,就是超市收银员的外婆,也就是那个死而复生伟大烈士的妻子了,她居然也是个船长?可她的船怎么会跑到西沙永乐环礁来? 水手老爷爷走过来,接过望远镜瞄了一会儿,突然用一种刮目相看的眼光对着开船大妈问道:“你母亲是这艘船的船主?是白船长?” 开船大妈露出一脸自豪来:“当然啊!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吧,我妈就是白舒洋啊!” 我吃惊不小,似乎刚刚才认识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妇女,【白舒洋】这个名字,我们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是从借宿的那个饭店小老板的口中听到的。 他说在南海的老一辈传奇人物之中,目前还活着的,最着名的船长有三位,这三人分别是伍书喜、邱善、白舒洋。 前两位我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了,这第三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南海英雄,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个女人,还是个烈士遗孀!而且是我们身边开船大妈的母亲! 水手老爷爷蛮郑重的跟开船大妈握了一下手,转头跟我们说道,三位老船长各有所长,其中白舒洋白大船长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海下作业的技术。卷毛的船队曾经因为潜水设备的买卖,跟白船长有过贸易往来,勉强算半个熟人。水手老爷爷一脸的崇敬总结道,总之那位女船长能有如此盛名,当然是个非常不一般的角色了! “这下我更不愿意跟你们去晋卿了……”开船大妈自豪的神情渐渐转成了无奈,“她执意要和我们娘俩断绝关系啊,见她一次吵一次,她早就不是我妈了……” “为什么?” “因为她越来越疯,越来越偏执,谁的话她都听不进去,她的话别人也听不懂啊!” 船医大叔打量打量大妈,劝说道:“你母亲年纪应该不小了啊,对老年人总要包容一点的。” “不是我们的问题……哎呀反正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你们也别掺合了,不是要来找邱老大的吗,那八成他就在我妈的船上,都是老相识了。” 开船大妈似乎记起了什么关于母亲的烦心事,摆摆手不再和我们透露家事,转身回去休息舱了。 我们剩下的人又探讨了一会儿,觉得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晋卿岛出现白舒洋的船只倒也不是多么稀奇:这个女船长精通水下作业,那么她的船能提供最好的潜水设备,她本人能提供最多的技术指导。邱善要研究海洋以下的《更路簿》,当然最佳的合作伙伴就是这位老相识白舒洋了! “好的,谢谢,我清楚了,你也保重。”林医生握着手机走过来,将要挂断时,看了看我,嘴角稍稍上扬了一下说道,“嗯……她也在,在我旁边,再见。” 林医生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小王爷。除了记忆恢复时会引起头痛之外,他的身体基本已无大碍了,我看着他神情自然的样子,心说这通电话可是个好兆头,至少他已经愿意和别人交流了,电话那头应该是已经跟他和解了的父母吧,除了刘晚庭之外,他也终于是有了点别的牵挂了。 林医生翻过我的手掌,看了看被玻璃碎片划破的伤口,那点皮肉小伤已经在船医大叔的药膏作用下愈合大半了,他轻轻的吹了吹,仔细的查看了结痂程度,才放下心来。 我觉得有些愧疚,与此相比,倒是他自己后背的伤口比较严重才是,到现在他的衣领处还捂着几块纱布呢,可我根本都没有分出心来关心过他哪怕一次。 想了想,我还是忍着收回手,把脸别过去眺望远方了。林医生啊,我和你,还能不能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宿命纠葛,回到那个最让我心暖的“小爸”时期呢? 可是已经有些变味儿了吧,即使他的记忆受到了损伤,但是我还记得他叫我“晚庭”时的表情,我最好还是在他完全康复以前保持一点距离,至少,我不想让已经那么混乱的关系,在他还弄不清楚我究竟是谁的时候,越陷越回不去。 没过多久,我们笔直朝前的船只速度明显降了下来,现在不用借助望远镜也能看清楚晋卿岛的轮廓了,我发现岛上并不是没有植被,而是高高低低、深深浅浅分布很不均匀罢了。整片沙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二十六章 卷毛的礼物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直往头顶撺掇,同伴们在大呼小叫些什么,我全都听不到了。 他回来了……朝闻道居然没等我们去找他,也没等伍书喜出航返程,就自己出现了,而且他正和卷毛在一起,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那艘船上! 我顾不得自己的表情到底是有多难看,张牙舞爪的蹦着、跳着就冲到甲板上去,见人就笑见人就抱,简直像个神经病一样!不远处晋卿岛的人鱼头部,虽然被几丛盛开着白色小花的灌木遮挡了视线,但白舒洋那艘紫色的船只就一动不动的停靠在那里呀,我只要飞奔过去,爬上甲板,就能碰到他了! “快走!快走!”我完全停不下双脚的蹦跳,拉着一边的船医就要跳海,“大叔,快别抽烟了,咱们一起过去找你们船长!” “船长有令,原地待命。”船医大叔笑呵呵的拍拍我,“我们的护送任务完成,现在带着你们的东西,可以下船了!” 癫狂状态中的我愣了一下,对哦,人家是卷毛的船队,又不是锦夜的人,凭什么要跟我们事事都混在一起啊?我们受到的照顾已经够多了! 查尔斯正在指挥着船员调整吊杆的角度,准备使用滑轮往水中投放大妈的快艇,我满心的想要见到那个人的欲望已经控制不住要溢出来了,拉着刚刚穿戴好腰挂包的冬爷就往快艇中推攮。除了默默跟在后面的林医生以外,几个队友那股兴奋的劲头也不比我差多少嘛! 开船的大妈死活都不愿意去她亲妈的船上打个招呼,连林医生都能和父母冰释前嫌了,也不知道她俩之间到底有多大的隔阂。小王爷扫了一眼快艇的船头的仪表盘,突然让我们叫他王船长,他很有信心的把钥匙插入,向我们保证快艇的驾驶方法肯定比开车还简单!我们寻人心切哪顾得了太多,急急忙忙的按照出航时的座次跟随着快艇从大船上缓缓下降,这还没刚刚沾到水面落稳呢,耗子哥就松了引绳,小王爷握着方向盘就带着我们野马似的冲了出去! 这快艇在与水鬼一役中受了点儿损伤,整个船身都向左侧倾斜,而且发动机有点一卡一卡的,加上小王爷压根是用开车的方法在驾驶它,我们冲刺在沿海线上,比坐游乐场的疯狂老鼠还刺激!前仰后合、东倒西歪,几度就要全体从座位上飞出去了! 我心急如焚,倒恨不得真的飞出去,直接降落在白舒洋的紫船上才好!怪人是怎么从潭门的海蟹岛来到这里的?那个台风之夜他是怎么度过的?他又怎么会和卷毛混在一起? 太多太多的问题抓挠着我的心脏,但和那些比起来,他本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能回来,我管他是用了什么方法呢! 快艇像要散了架一般绕出弧度,在我们的鬼哭狼嚎中顺着人鱼头转了半圈,终于是停在了紫色的船身下。耗子松开安全带就对准王船长的光头一阵猛敲,他的晕船药又白吃了。 我的腿直发软,扶着座椅勉强能站起来。这样近距离一看,我才发现这艘紫船上是有不少破损的,几片帆布挂在岸上的树木上,一些木屑漂浮在淡蓝色的海水里,再往上看,船桅都折断了三分之一! 冬爷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白舒洋早就到这儿来了,咱们在潭门镇躲避台风的时候,这船就已经停到这儿来了……” 小王爷拧动钥匙,又慢速开着快艇围着船转悠了一圈,我们找到了一条从甲板上伸出来的绳梯,大家在底下扯嗓子喊了半天,小卷毛死活就是不搭理我们,他好像已经进入了捉迷藏的游戏状态了。大家拿他没办法,只好一边咒骂着这个老妖精,一边抓着晃晃悠悠的绳梯,迈着虚软的双腿踩棉花似的艰难的上了船。 这里果然是经历了一场台风的洗礼的,甲板上的杂物乱七八糟摊了一地,我们把破了底的水桶往旁边挪了挪才腾出五个人站立的空地来。船上静悄悄的,小卷毛带着怪人想跟我玩寻宝游戏,可是其他人也在配合吗?这船上应该还有白舒洋、邱善、以及负责日常工作的船员啊! 大家分头去各个舱室里看了看,好像这船已经空了很久了,台风过去两天船上还没人收拾,我在烹调室的柜子里翻出了一把已经生霉的豆角,这下能够确定,这艘船原先的主人至少在台风来临前的几天就已经弃船了。 我们为了寻找邱善花费了那么多的功夫,到头来居然是这个结果? 我从怪人最有可能出现的厨房退了出去,顺着狭窄的过道往更深处的舱室寻找着卷毛君送我的礼物。外面的阳光难以照进船体内部来,昏昏暗暗之中,我看到前面某一扇门里微微透着点灯光,他们俩一定就是躲在那里了! 我心跳加速,“咚咚咚”的踩着地板奔过去,一拧门把手,果然没有上锁,屋子里的吊灯是开着的! “朝闻道!” 我兴冲冲的大喊着推门进屋,我认为他也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开臂膀迎接我的,可是,拥挤的房间里安安静静,没有怪人,也没有卷毛。 我突然有点干呕,屋子里的味道混合着一股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二十七章 鬼船 队里的几个人在白舒洋这艘船的其他角落里都没有收获,一块儿赶到了我这边。我退到门口一看,耗子哥已经把隔壁的门锁撬开了,小王爷在里头正大呼小叫着: “本王还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事情,太他妈的残忍了啊!哎哎哎,小六一你就别往前走了,冬冬冬……冬爷,你快过来看看!” 我在门口止了步,小王爷站在一个大冰柜前朝我摆了摆手,我被看起来很像怪人的那具尸体惊得还没回过来神,鸡皮疙瘩又因为汩汩涌出的寒气而逐一凸立起来。除了几台冰柜以外,这件舱室的大部分面积都被一台制冷机给占用了,墙上有一扇门通向另一侧的操作间,看起来这个地方是贮存食材和为高速运作的某些机器降温用的。 冬爷把我推的远远的,和林医生一起走了进去,我听到小王爷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声:“每台冰柜中都冻着一个半截人!” 我的心吓得猛一沉,“半截人”? 刚才那个工具舱中的尸体,林医生说是头颅少了一块,这隔壁的尸体,又是只剩了半个身子?这不就是分尸了? 谁分开了这些尸体、这些尸体又是谁! 四个男人敲敲打打的捣鼓着冰柜里冻住的东西,我一个人呆在黑漆漆的走廊上觉得完全没有安全感,干脆就硬着头皮也走到舱室里去了! 林医生刚好举着一块几个人抠出来的大冰块直起身来,我定睛一看—— 我靠,居然是人腿! 冰块里还冻着几根芹菜一起带了出来,这冰柜原先是提供给厨房食材的啊,却把尸块给藏了进去!我的胃里一阵恶心,我还以为半截人应该是腰部往上呢,怎么光留下腿来了?芹菜豆角配人腿,难道白舒洋的船员们都是食人族吗? 他们又走走看了看,其他的几台冰柜几乎一样,也只有半截尸块而已,我们几个人完全愣住了,这条船上到底是发生过什么? 我们浑浑噩噩的关了门离开,小王爷舀了一盆水特别用力的洗着手,大家移开碎裂的木条,围成一圈坐在了太阳下的甲板上。 “小卷毛和咱们道哥根本不在这里,这船至少在台风以前就被弃用了,船上不光一个人没有,还被咱翻出来几具不完整的尸体,这他妈是一艘鬼船吧!” 小王爷甩甩满手的水,使劲儿踏了踏船板又说道:“电视里甲板上木条的排列密度和卷毛的船是不一样,看看咱们脚下,应该就是白舒洋的船上不假啊!再说晋卿岛这附近根本就没有其他船只了,他们俩肯定是来过这儿的啊!” 我身上晒着太阳,还是觉得从船身里渗出来的阴森凉意怎么也驱散不去,现在的这个情况就算报了警,警察也得认为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我们五个人的智慧加在一起也料想不到南海之行会出现如此诡异的转折! 几个男人点了烟冷静一会儿,我们捋了捋逻辑,把跟我们的行程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又过了一遍: 我们从三亚机场出发,刚在潭门落脚的那个夜晚,就很不幸的遇到了突如其来的台风。 在这之前,在我们还没从杭州的医院里动身的时候,白舒洋的船上就已经存在那几具尸体了,而且在台风之夜来临以前,她的船已经抵达了晋卿岛,跟邱善汇合了。 台风来袭的后半夜,我们队里的朝闻道失踪在了海蟹岛。晋卿岛白舒洋的船至少在那个时候起就被遗弃了,台风过境后的烂摊子根本没人收拾,船身里没放进冰柜的尸体已经和厨房里的烂豆角一样,开始腐化变质,将白舒洋的紫船变成了一艘鬼船。 那个黎明来临以后,我们花费了不少功夫,辗转多人才抵达三沙市,租用了白舒洋女儿家的快艇前往西沙永乐环礁寻找邱善。 结果恰逢无月之夜,我们赶上了水鬼夜宴,小王爷发出信号联系到了救援部队,但此时的小卷毛是单独行动身在别处的,我们与他说上话,只是通过电视讯号而已。 他知道我跟怪人之间有点所谓的“奸情”,他那时便说有个礼物是要送给我的,那么当我们满心迷茫的接受查尔斯救助的时候,怪人已经被他找到了。 我们不停的赶路,不停的打探有关南海的故事,我们穿过永乐环礁的中空海域,一直停靠在晋卿岛的沿岸上,在这里看到了白舒洋白大船长的紫船。 小卷毛再次出现在电视里,说已经看到了我们,那意味着他就在我们也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当时的背景是甲板上的木条排列更为紧密的白舒洋的船只,所以在我们抛下海锚之时,小卷毛和朝闻道的确呆在白舒洋的船上不假。 卷毛小畜生可不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先不管他是怎么帮我找到的怪人,他既然登上了这艘船,就一定也看到了我们此时此刻眼中的画面。 船上到处是一片狼藉,没有他的贸易伙伴白舒洋,没有邱善,只有残缺不全的几具尸体,卷毛以他的阅历,得出了一个他所认为的推断。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二十八章 录像带 我们停在白舒洋的船下,默不作声的观察了好一会儿,这紫船安安静静的就像承载着人们的梦境在沉睡一样,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靠近它,却散发出一股毫无生气的让人害怕的感觉来。 再次爬上绳梯,我真是用尽了力气,我们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精神十分的恍惚,光是站在甲板上都有些头晕眼花的。我怕是低血糖,赶紧蹲在地上,稍微眯了眯眼睛几乎都要睡着了。海水浮动中船身也跟着微微摇晃,迷迷糊糊的,我觉得这艘鬼船重新投入使用,又行驶在碧海蓝天里了。 船上的人们忙碌的从我身边跑来跑去,笨手笨脚的实习水手刚刚踢洒了水桶,抽着雪茄的大副举着望远镜眺望着前方海面,船长室里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盯着一张海航图自信满满。 以这艘船的规模来看,在没被遗弃以前,船上的生活一定是很热闹的吧,我去厨房找人的时候,还看到了西餐用的刀叉、叠的整整齐齐的餐巾,打蛋器、烤箱、蒸笼等等的工具应有尽有,连伙食种类都如此丰富,白舒洋的船员工作起来应该是十分忠心十分投入的。开船大妈说白船长和自己家里关系非常糟糕,她早已在船上安家了,那么这样看起来,白船长更适应船上的气氛,这儿是被她打造成了另一个欢乐的大家庭才是。 “喂喂,小六一你蹲着就做梦了吗?” 耗子哥弯下腰来晃了晃我的肩膀,眼前的幻象马上消散的无影无踪,我回了回神看着乱七八糟的甲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得白舒洋的第二个家变成了现在这样一艘鬼船? 后面几个同伴也陆续爬上了甲板,我抿了一口水,强打起精神来,对大家说道:“林医生说的对,这船那么大,我们在船上呆了总共还不到一个小时,一定是有很多线索没有发现的。工具舱有一具尸体,隔壁制冷舱有三具是吧,原先在船上干活儿的人肯定不止这些,那么那些人哪去了?是不是跟着白船长走了?咱们得看看船里是不是少了什么能带走的东西!” 小王爷看我突然之间变被动为主动,先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四个尸体就是白舒洋的船员呢?” 我愣了愣,回答不出来,我只是觉得既然人在他们船上,就是他们自己人罢了,尸体已经被破坏成那种地步了,其实是很难去确定他们的身份的,我们可没见过船员中的任何一个,从几条腿怎么可能看出来他们究竟是谁! “去找找有没有船员的资料留存吧,别站在这里胡乱猜测浪费时间了。那个头颅少一部分的尸体,还能分辨出面目来,说不定船里能找到一张合影照片。”林医生轻拍了我一下,“天色不早了,今晚必须好好的休息一次。” 我点点头,跟着伙伴们跨过满地的杂物,往船长室的方向走过去。幸好除了那几条腿以外,还有个留着面孔的尸体,如果在这里找到了带有那张尸体脸的照片,至少我们能确定,死去的这个人到底是白舒洋的自己人还是敌人吧? 我的心里素质还需要多多的磨练,总想着尸体尸体的,我的后颈一阵一阵的发毛,难不成有鬼魂儿在我们身边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我又环顾了一遍四周,显然是心理作祟吧。 我们推开碎了一扇窗的船长室,这里有一大堆闪闪烁烁我们很难看懂的仪表盘,从标志上,我勉强能知道有的显示着剩余燃料,有的显示着吃水线深度,还有行程公里数之类的吧,总之开船的确是个技术活,像小王爷那样把船当汽车行驶显然是自寻死路。 “诶?这个地方有人来过?” 耗子突然把脸贴近仪表盘,用手在上头擦了擦:“有人来过这里啊!” “船长室当然得有人看着啊,什么意思?”冬爷看了看他的举动,也跟着在仪表盘上蹭了蹭手指,恍然大悟道,“耗子你是说这鬼船被抛弃以后,有其他人来过……是小卷毛吗?” 我凑过去一看,几个表盘上对着光线能看到模模糊糊的手印! 鬼船被遗弃后,从碎裂的窗户中吹进来了一些沙尘,原本覆盖住了几只盘面,然后有人为了能够看清上面的数据,伸出手去擦了擦。 这个动作显然是发生在台风之后,我们到达以前,所以是小卷毛上船的时候来过这里? 我们重新看了看被他擦的很清楚的几只表盘,一只是记录动力舱压力值的,一个是我们刚才查看过的燃料剩余,还有一个小王爷查了查词典,应该是表示着全船的电力系统。 卷毛是个一生都驰骋于大海中的混世魔王,这些仪器代表了什么,他闭着眼睛都比我们睁着眼睛清楚。那么他会去专门在意那三个数据,是想要得到什么线索的吧! “燃料……还剩下三分之一,足够沿着永乐环礁跑俩来回吧?”小王爷摸摸脑袋推测着,“所以这个表盘的意思就是:这船不是因为缺少燃料才被迫抛弃的,它还能继续行驶,就算返回三沙市、返回潭门镇也没有问题,白舒洋的离开应该是暂时的!”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二十九章 最后的监控 我们摈住呼吸盯着电视机,等了一会儿,镜头一阵猛烈的晃动,船只上的动力系统似乎出了点儿问题,或者是正常行驶中突然减速了?有个人脚步很重的走过来,倚在船长室门口,语气非常的不高兴:“外国鬼子屁事儿可真多,真想把他们扔海里喂鱼去!” 接着我听到有几个人边叫嚷着,边从甲板上跑了起来,嘴里喊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跟闽南话有些类似?但好像又不是。 “说的啥鸟语……我日,难不成是越南话?白舒洋这船上来过一拨越南鬼子?”冬爷小声嘀咕着,“怪了,她老公是西沙海战中被越南人打死的,她会让他们上船?还大呼小叫的到处跑吗……” 录像带里的画面又静止不动了,电视里和电视外的时间是一同在流逝的,耗子的急脾气按捺不住,按着遥控器想快进一些,赶紧找找重点,结果不小心多点了一次,画面以8倍速度飞一样的闪了过去,我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似乎在甲板上发生了争斗,然后吵嚷的声音非常大,接着一切恢复了平静,雪花信号占领了屏幕,这卷录像带就此播放完毕,自动从影碟机里退了出来。 冬爷看了看黑色外壳上的标签:BSY—S290F—3909301。 耗子翻翻手里的一大摞录像带,除了《龙女盗神鞭》之类的几盘戏碟和电影碟,其余标签上的序号全都是连着的,前面几个字母都一样,后面的三位数有298、299、302。 那么我们从最小的序号开始,看到最大的序号,是不是就能把白舒洋船上发生的故事全过目一遍了? “怎么没有300这一盘呢?从299直接跳到301了……”耗子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断号的就只有这一盘,而且……302是最后一盘,没有比这更大的数字了。” 我总觉得有点怪异,监控录像编号的话,最大的序号就等于是距离现在的时间最近发生的事情,302是最后一盘,301是刚才我们看到的画面,那么越南人和缺少水肺的几个男人出现在白舒洋的船上,应该也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咯? 我看着窗外越来越昏暗的天色,想着在甲板上那种怪怪的被鬼魂盯住的感觉,突然说道: “冬爷,既然这是监控,船上还有电,那是不是意味着,此时此刻的我们也还在被监视的时间之中?我们进入这里的这段画面,就是还没整理出来的3909303号!” 小王爷猛的一拍大腿站起来:“丫的,小六一说的有道理,快找找监控源在哪里?如果那盘303的带子还没存满,是不是道哥和小卷毛上船的时候,也被拍到了?” 一听他提到了朝闻道,我也跟着蹦了起来!他们怎么上的船不是重点,我认为重点是他们后来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等我们,也不留下字条,小王爷给船上查尔斯电话也打不通,那些家伙是去了哪里?因为什么?! 眼看着屋子里的灯光闪烁的越来越厉害,残余的电量根本所剩无几了,冬爷和耗子翻弄着录像带打算抓紧时间再看几盘,我跟着小王爷接着往下一个舱室走,终于是在会议室旁的一个小隔间里看到了监控源! 从屏幕上可以直接看到船长室门口的甲板,小王爷正要按下暂停,倒带回去观看之前的影像,我却突然看到,原本坐在沙发上很安静的林医生从舱室里走了出来,十分沮丧十分疲惫的样子,他还背着包,朝着后面喊道:“走吧,这船上发生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回谭门镇休整休整再说吧。” 我诧异急了,他在干嘛?冬爷和耗子都在里间活动室心急火燎的看录像,他在跟谁说话呢?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背包就要走了? 不会这鬼船上真有什么邪门儿的东西吧,林医生被附身了还是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小王爷愣了愣,还是抓紧时间把监控画面往回倒了过去,他点了几次快退,我看到了小王爷出去踮着脚尖检查摄像头的样子,然后是大家一块儿进入船长室的样子,接着是冬爷之前跑过来寻找小卷毛的画面,那么,再往前就该到卷毛跟我们通电话的时候了吧! 我干咽了口唾沫,眼睛一下也不敢眨,小王爷觉得时间差不多,恢复了正常速度,我们眼巴巴的等着,等着,终于听到了卷毛的声音: “哟,你看看,白船长的监控习惯这么多年还没改啊,女人的思维方式和男人就是不一样啊!执着的女人也蛮可爱的不是?” 卷毛一脸邪气的表情出现在镜头里,他盯着摄像头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还伸手挥了挥:“Hi,摄像头君你好,又见面啦!” 要不是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与屏幕里不同,我还恍惚间以为卷毛就站在门口呢,差点对着电视也朝他挥手打招呼了!我的手刚放下来又抬了起来,卷毛在跟谁说话呢?我的心脏一下子紧缩到了嗓子眼,是他,是他在旁边的吧! 墨绿色的短袖衬衫皱巴巴贴在身上,显得非常邋遢,前襟的纽扣总共就剩下了两颗,有个人从卷毛的身后出现,踮着脚抬起脑袋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三十章 小黄雀 听到这个名字,我马上就警觉了起来,【冬冬】,他已经不再是我们队里那个学习超好的眼镜兄了,他是属于黄雀的成员! 小王爷也惊得倒抽一口气,小声问道:“黄雀怎么渗入到南海来了?” 我们全都摇了摇头,这个问题现在没法回答,其实仔细想想,根本也不需要回答: 黄雀会紧盯着他们感兴趣的课题,然后会用尽方法来窃取锦夜的果实,我们这一队人在冬爷的带领下,是申请了造化玉牒的长生项目的,显然他们在绞尽脑汁的想从我们这儿得到第一手情报。而从蓬莱逃出的李柏山以及鲨鱼号上的那些人们,目的和我们是相仿的,只是路线不同。既然如此,神通广大无孔不入的黄雀当然也得分出精力来朝他们下手才是。 黄雀的手段防不胜防,其中监听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我们在北极海底的时候,已经从查尔斯的眼珠子摄像头上有所领教了。既然冬冬来过白舒洋的这艘船,搞不好这里的监控信号已经被他们动了手脚,能够在电力耗尽以前传达到黄雀的眼睛中去! 所以林医生才会趁着即将断电之际,突然的演了一出我们身心俱疲想要返回潭门镇的戏码,这样至少能混淆一下监控方的视线,对我们放松些警惕吧?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耗子突然拍了一下手说道:“老子知道了,三沙市上的那个邮筒就是他拆的!” 我的记忆往后倒,回到了大家搭着伍书喜和黑大个儿的船只,停靠在三沙市永兴岛沿岸的时候。我们扛着几只装满了大陆货的箱子去给超市送货,路上途径了三沙唯一的一个邮筒,苏丽妖藏着鱼鳞的信件就来自那里,可是耗子用他的独门秘籍开了锁以后,我们发现那把锁已经被强行拆开过一次,内部的几个小构件都被破坏了。 耗子很确定的接着说道:“他应该是盯上了鲨鱼号那帮人,要么想阻止他们与外界联系,要么是想拿出信封里的东西,总之目的是把苏丽妖的信给取出来,但是手法太差,一时半会儿的没成功,结果等到了破坏锁芯能打开门的时候,那信已经被邮差给寄出去了,他扑了个空!” 我算了算时间,苏丽妖那封信件寄出来的时候,我们还在禹陵里要死不活的挣扎着,那么冬冬他和我们自北京的聚仙楼一别之后,已经在南海这边呆了蛮长的一段时间了! “保准是春生教他的方法,看样子学的很一般嘛……到底还是个小黄雀,太嫩了!”耗子表情有些黯然神伤的,苦笑道,“以前春生的手法就是我们三个徒弟里最差的,还好意思教别人呢……冬冬这小兔崽子早说想学的话,老子倒是能包教包会啊……哈哈哈,那到了现在岂不是坑了咱们自己人?” 我想起来【春生】是耗子除了死去的猴哥以外,另一个同门师兄弟,【冬冬】又是冬爷一直关爱着的弟弟,现在这两个人搅和在一起,共同为黄雀服务,而我们站在锦夜的这一边,跟他们的关系如此的亲密,却恰恰是操戈对立的,这可真是讽刺! “冬冬在录像带里都干了些什么?”我也跟着叹息起来,向我们愁眉不展的队长问道。 “他在指挥着别人搬运东西,看那架势,独当一面完全没有问题,如果不是看到了脸听到了声音,我根本不能相信,那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 我多少还是能理解一些冬爷的心情,这种至亲就在眼皮子底下背叛的感觉,一定是让他伤透了心了。无边无际的夜色里,天上的云层和水里的波涛同样在翻滚着,我想起初次抵达潭门的那个晚上,冬爷告诉我的那些“家事”,想着那个无月之夜里,天上的银河落在海洋中的圆环倒影,隐隐的感觉冬冬出现在南海,并不全是由于黄雀在追踪李柏山一行人,他的妈妈冬星彩是从这里怀孕,然后退休离开了锦夜的,这回由冬冬一个小黄雀出马到这里来,会不会跟他的妈妈有关系? 我们都想到了这一点,念着那点儿旧情,我又有点可怜这个没有父亲的眼镜兄了,他毕竟还太年轻,也许……他还能回到我们的身边来? 耗子哥想点根烟,却发现那根烟从中间折断了,烦躁的把剩下半截都搓成了一个团,远远的抛到了杂物堆里去:“看样子前面的路是死活都避不开黄雀了,咱们知道他们在,他们也知道咱们来了,怎么着冬爷,既然撕破脸皮了,跟他们干一场?” “这样也好,捅破这层窗户纸,谁也别遮遮掩掩的,背着我耍什么阴谋手段了,他们的进度比咱们要领先很多,南海来都来了,没有什么好怕的,一切工作照常进行!”冬爷长呼了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万一……万一遇到了冬冬,不要留情面,对锦夜不利的,就是对我不利!干扰我们,或者再想从我们这里捞走点什么信儿,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我全当没有这个弟弟了!” 话是这样说,但我清楚冬爷是个宅心仁厚非常重感情的大哥哥,真要到了不得不与冬冬面对面的时候,他真的能狠下来心吗?他心里该有多痛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才好,想起303的监控录像中怪人和小卷毛最后的对话,我壮着胆子带着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三十一章 共此明月 涂黑丈夫的照片,这种事情应该不是身为妻子的白舒洋做的,难道是对他抱有某种仇恨吗?我们马上又想到,这个人已经去世了,这种做法有可能是当地的某种风俗吧。 这本相册是船长一家的家庭合影,我们没看到船员留下的影像,不过最后一页倒是贴了一个小纸袋,里面有几张没冲洗出来的胶卷剪片。 林医生把手电光束朝上,竖在甲板上,然后将那些胶片覆盖在灯头,胶片上的画面便十分清晰的显示在了我们面前—— 又是出乎我们的意料,这几张胶片所拍摄的画面,也不是船员的合影,而分别是波涛汹涌的大海、甲板上一滩脏兮兮的水迹、呲牙咧嘴的长发水鬼、伍书喜家里的凌乱鱼骨! 手电的光芒照出来的胶卷颜色是反相的,看起来非常的恐怖:大海的浪头很高,眼看就要把天空也给吞没了;那滩水迹颜色很深,是鲜血也说不定;水鬼和鱼骨两样原本就很吓人的东西就更别说了,那水鬼好像是被突如其来的闪光灯伤害到了,强烈的光线痛得它生不如死;鱼骨跟我们在伍书喜家里看到的一样,下半截是长长的完整的鱼尾,上半截是必须用绳索捆起来才不至于散开的零碎骨骼。幸好胶卷比较小,细节方面我们看不清楚,不然放大冲洗出来,简直要把我给吓死了! 我们知道三位老船长以前是老相识,所以伍书喜会允许白舒洋进他家拍照,所以邱善会邀请白舒洋开船前往晋卿岛。我所诧异的是,白舒洋这个人原本根本就不在我们的关注范围内,随着我们对南海的了解逐渐加深,她倒是成为各种谜团中的核心人物了! 我有种很奇怪又很确定的感觉:那么多年过去,岁月不饶人,三位南海的老船长早该回家安度晚年了才是,他们却同时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年龄全都跑回了海洋之中,他们似乎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过去的小秘密,他们还一起构成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共同的大秘密! 林医生把胶片拿开,手电别到腰带上,从包里翻出他的医疗包,又取出了一双橡胶手套和一套镊子之类的工具,给我们留下一句“我再去看一下尸体”,便起身向着船舱里走。 看看这黑压压的天色,我是很佩服医生的胆量的,我一想到那些残缺尸块就浑身发毛。耗子觉得让他一人干活儿有些过意不去,也带着手电跟过去了。我和冬爷小王爷面对着那些胶卷、相册和八音盒,觉得脑子里是一团浆糊。 来到南海以后,身边发生的每件事情都是不可思议的,而每件事情到头来却全都是有所联系的,到底引起这一连串事件发生的源头,是什么? 冬爷拿出一张纸来,像做数学题一样画了三个相互交叠在一起的圆圈,中间那个三圆重叠的部分,就是三位船长以这把年纪出海,想要要达到的什么目的吧? “人鱼……冬爷,是不是人鱼?” 小王爷一拍脑门,然后激动的干脆站了起来:“三个船长里,伍书喜卧室里的那副鱼骨头,只有下半身是完整的,说不定上半身和咱们的骨头架子长得一样,不是有不少潭门人猜测那是人鱼骨吗?再说邱善,一个外来的家伙,却偏偏要研究水底下的的《更路簿》要怎么走,他们又没有潜艇,你说水底下能有什么路?也只有水鬼和人鱼才会从水里通行了!而第三个白舒洋呢?” 小王爷停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本王觉得,白舒洋出马是为了她死去的老公!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有关人鱼的传说吗?人鱼是不老不死的,吃下人鱼肉的人类,也可以做到不老不死!” 我心头一颤,和冬爷面面相觑,他朝小王爷比了个大拇指说道:“我知道日本那边有不少说法是关于人鱼肉的,吃人鱼肉跟吃中国的唐僧肉差不多,都能让凡人不老不死……我日我日!怎么扯着扯着,又扯到‘长生’上去了,李柏山那拨人会到南海来,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 “开船大妈说过,她的爸爸曾经非常邪门的死而复生过,难不成他爸爸就是那种曾经吃到过人鱼肉的不死人类?”我心里觉得有些疙瘩正在逐渐解开,“记得吗?她说经历了那件邪门事以后,是怎么释怀的?她说自己并不是海边唯一见到死而复生的‘鬼’的,出海多了,见识广了就会明白,南海里一切的不可能都是可能。那就是说,南海边绝对还存在着其他原本已经死了,却又重新出现过的人类!” “难道南海这里,三位船长、李柏山、黄雀、包括我们,还包括……我姑姑冬星彩多年前被锦夜派往这里,所有人出海的意义,就是为了寻找人鱼的秘密?!” 冬爷的话音刚落,耗子哥就骂骂咧咧的打开舱门走了出来:“操操操!真他妈恶心,本来老子这一路上吃的东西都晕船给吐出来了,现在可好,啥都吃不下去了,真他妈减肥!” 过了一小会儿,林医生脸色也不怎么好的走了出来,他的验尸结束了? “被冻住的腿部,是血液还在正常流淌的情况下,就被切割下来的。”林医生摘下手套,和耗子比起来,语气可真是太淡定了,“切割的时候还很有讲究,沿着腹部最下侧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三十二章 猫岛 在海上漂久了,踩在坚实的陆地上倒有些让我不习惯。 大家情况都差不多,迈上海岸的步伐全是颤颤悠悠像喝醉了酒似的,尤其耗子哥最为夸张,他简直是以命相拼才克服了严重的晕船症,走的最早,走的最慢,这会儿整个人在队尾直打转,几次都脚一软跌坐进了水中去! 等到双脚终于是脱离了还带着白天温度的海水,我躺在晋卿岛反射着月光的白色沙滩上,只觉得天旋地转,那轮月亮都快要被晃碎了。 一旦上了海岛,虽然同样陌生,但对于我们这清一色的内陆人来说是安心多了,至少这里能跑能跳,遇到危险还能拔刀举枪的抵抗一阵子,不用再漂在南海上时刻担心所谓的“死无对证”了不是? “喵~” 还没刚喘上两口气,我耳朵一动,幻听了吗?我居然听到了一声猫叫?! “喵喵~” 听力最好的耗子哥也坐了起来,不过他实在是无力动弹,指着一小片灌木丛,提示了我们猫叫的位置。 林医生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灌木沙沙作响,猫咪和他对峙了几个来回,终于林医生是成功的从里面拎出来一只才一两个月大的小奶猫来! “南海的岛屿上,怎么会有猫?” 冬爷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寂静的夜幕里,大家突然听到了一声虽然远但很清晰,而且截然不同的猫叫来,这是属于那种成年野猫的声音,听方向,那只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撺掇到白舒洋的鬼船上去了! “不用惊讶,晋卿岛上野猫还是很多的。” 林医生怀里抱着有些发抖的小猫咪,一向冰山的表情看来也温柔了许多:“本来岛上出现了跟船偷渡过来的老鼠,所以渔民就带了几只猫放到岛上捕鼠,没想到这里的环境太过安逸,猫咪根本不去干活儿,而在这里繁衍生息,演变成专吃海鲜的野猫了。” 我伸手去摸了摸惹人怜爱的浅褐色小猫咪,它伸出舌头来,舔的我心都要融化了。冬爷奇怪的问道:“林医生你应该也是第一次来南海吧,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么云告诉我的。”他把猫咪轻轻放到了我的手中,从包里翻出了一瓶水,“在船上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我心说原来他借用了小王爷的手机,不是在跟父母报平安,而是在向新朋友问路啊……这样……倒也挺好,朋友多了路好走,他还是蛮有先见之明的嘛! 小猫咪似乎没吃没喝很久了,它一凑近林医生倒满水的小瓶盖,就吧唧吧唧的一阵狂舔。 越来越多的野猫的叫声从鬼船的方向传来,看样子原先船上有灯,它们没敢靠近,这会儿没电也没人,白舒洋的船如果再这样荒废下去,可就要变成野猫们的地盘了! 我想起船里还有刚刚才解冻的上好腿子肉,这些野猫除了日常的海鲜和老鼠之外,是不是要吃上另一道荤菜了? 突然从另一侧的灌木丛里又蹿出来一只野猫,它的体型要比一般家猫强壮很多,而且朝我们很不友好的展示着它的尖牙和利爪,跟我们对视了两秒钟,出其不意的飞快叼起耗子哥丢在一边的腰包就跑! “我操!敢在老子面前明偷明抢!”耗子大骂一声,一扫疲惫不堪的状态,打了鸡血一样爬起来就跟着朝灌木丛冲了出去! 这里的野猫很少见人,它们是具有攻击性的!我们赶快背起了各自的包裹,准备换个能避开野猫骚扰的地点休息,刚才那只大猫的利爪是可以轻而易举就抓掉我们的皮肉啊…… “原来这只小可怜儿的妈妈已经死了。” 耗子哥喘着粗气,从灌木丛走出来,手里除了从野猫口中夺回来的腰包以外,还拎着一个沉甸甸的东西。他把它丢到我们的身边,累的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抹汗,我伸头一看吓得一个哆嗦—— 一只皮毛上全是干涸血迹的大猫尸体! “我日,这是只母猫,小猫的妈妈?它怎么是被枪打死的?” 这回用不着林医生验尸,冬爷蹲过去瞟了一看就看到了血块中的一处枪洞:“没生蛆,小猫还没饿死,那这只母猫也没死几天吧,谁在这儿给了它一枪……我日,枪?难道是!” 冬爷不用说结论我们也知道他的意思,一定是从鬼船上离开的某些人走到这里,然后在前几天的一个夜晚,像此刻的我们一样遇到了一只野猫的威胁,他们的手里有枪,然后毫不留情的结果了它的性命。 晋卿岛罕有人迹,这拨有枪在手的人是谁? 邱善和白舒洋似乎是奔着龙洞去了,我看过船医大叔的航海图,龙洞在晋卿岛的鱼尾,而这里是适宜停靠的头部,如果要前往龙洞的话,是肯定要上岛经历我们的这段路。但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冬冬这只小黄雀是怎么混到船上来的,监控录像中我们看到的那几个陌生人,到底是属于什么势力?那其中既然有越南人在,凭感觉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三十三章 陈子川 我心情复杂的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就醒了。 没有做梦,也没有人来吵我,我就那么睁开了眼睛,毫无睡意了。 外面的野猫叫声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但是耳边也并不安静,似乎外面在下雨,我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还比较大,但是我迷迷糊糊的伸手一摸,帐篷都没有沾湿,看来晋卿岛四周的海浪十分嚣张啊。 我准备起身,林医生的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直搭在我的肩膀上,动一下好像就会吵醒他,我只得用了很长的时间,看着他熟睡的表情,轻轻的把他的手抬起来,小心翼翼的从底下钻了出去。 外面的风很大,远处的鬼船随着愈加汹涌的波涛摇来晃去的,所有的野猫都不见了。古人把海水的涨落在白天称之为“潮”,在夜间称之为“汐”,夜汐和晨潮循环往复的冲刷着南海诸岛,带来又带去时光中的一天又一天。 守夜的伙伴们都睡着了吧,我站在这个绝对不会被淹没的坡台上,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夜间的海边景色,岛屿面积显然是缩小了一整圈,承受着水波冲击的沿岸上,出现了很多快速移动的贝壳类动物。皎洁的月光照射在水面和沙滩,像是打碎了一面镜子,碎片直接从天上就那么洒落下来了。 叮叮咚咚—— 我正感叹着如此良夜美景,那个人是不是也有看到,突然就听到了桑塔露琪亚的乐曲声若有似无的响起。走几步到小王爷所睡的帐篷一看,他正闭着眼睛睡的很香,并不是他打开的八音盒。 所有的包裹都还在,那个小玩具被从他的塑料袋里拿出来了,声音是从比灌木丛更靠后面的位置传来的! “喵喵……” 那只失去了母亲的小奶猫也没睡,从小王爷的胸口钻出来,爬到了我的脚边。我把它抱在怀里,往灌木丛后面走过去,是耗子哥守夜觉得无聊,在那边听歌呢吗? 我走下支着帐篷的坡台,这一侧的灌木之后就直接通向海岸了,我觉得那乐曲声在风中传的很远,八音盒似乎都被带到海洋里去了啊! 小奶猫舔着我的手心,有些发抖,我迷迷糊糊的,腿脚全都湿了,我不知道怎么的,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都已经走到了被上涨的潮水淹没到很深的沿岸里去了!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我个头小力气弱,站立都很困难。我明白这样很危险,有可能会被卷到海里去,而且还没有同伴回来救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桑塔露琪亚》,我觉得还能再往前走走,还能再找找看。 “喵喵——” 小奶猫意识到了危险,它还不想死,便本能的使劲向外挣扎,我手上加大了力气扣住它的脖子,还在艰难的移动着脚底继续往前走,海水已经打湿了我的肚皮,感觉有点冷。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我的身体跟着潮涨潮落,实在是站不住脚了,我知道此刻的我应该乖乖回到坡台上高高的帐篷里呆着,可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往着澎湃的大海,我想要知道什么,我的潜意识里,在期待着什么呢? 是谁在海浪之中打开了那只白舒洋的八音盒? 不对不对,一片浪花拍到我的脸上,我稍微清醒了一些,我现在的状态,含糊来说,应该是叫做“中邪”吧! 明月、海浪、不受控制的身体、《桑塔露琪亚》,此情此景难道我将要看见的是…… 我不顾栽进水中的危险,慌忙四下里张望着,突然之间觉得脊背上一个激灵,来了! 我猛然转过头去,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耀眼的银色月光下,放肆的夜汐波涛中,我看到水中有个人的眼睛正注视着我,他浑身都是水,海水又反射着月光,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银色的闪亮光辉里,手上托着那只老旧的八音盒,悠扬的乐曲声就从那里传来,里头镜面上的小帆船还在一圈一圈的旋转着。 【用此生最好的时光,至我可爱的桑塔露琪亚】。 一瞬顿悟,血液从凝固的状态重新游走进我的全身,我的心跳频率很快很快,这个大海中看着我的双眸,属于白舒洋在1974年西沙海战中失去的丈夫,属于超市收银员和开船大妈十几年前看到的那个死而复生的亲人,他是相册里被涂黑了面孔的那个早已死去的烈士! 是不是我们从船上带走了他爱人的八音盒,他现在来讨债了! 我应该立刻转身逃回岸上吗?我应该尖叫起来叫醒同伴吗?我看着与深色的天空比较起来格外刺眼的这个“人”,我挪不开步子。 他伸出湿哒哒的手指,盖上了八音盒,叮叮咚咚的桑塔露琪亚戛然而止,他微微低了低头,半张脸的轮廓从不可思议的月光银转变为了黑色的阴影,我情不自禁的腾出一只手来,想要触摸这个出现在眼前死而复生的海中生物,他却转过了身体,将那只八音盒放入了我的手中。 海浪不断的拍在我的脸颊上,我不得不举着八音盒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三十四章 会叫的鱼 我怀着既兴奋又害怕还侥幸的复杂心情,把昨天晚上那个像梦境一样的经历说给了大家听,每个人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但是八音盒真的坏掉了,原先我们在鬼船上打开它的时候,里面为了除湿还塞了一小包干燥剂呢,如果不是真的沾到了水,仅仅装在塑料袋里还不至于让它受潮成现在这个模样。 林医生脸色非常非常的不好,他认为我会在晚上跑出去,经受了那么危险的事情,还差点儿淹死,全是他没看住我的责任。耗子哥也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本来他在值夜班,可是连日来的劳累加晕船实在是要把他的身体搞垮了,一个不留神他就闭了眼。 我赶紧摆摆手,我可没有要责怪他们俩的意思,反正我到头来并没被卷到海里去,所以这根本不是重点,我们目前需要知道的,是月光下的陈子川到底是怎么做到死而复生的? 这件事情显然违背了常理,就算先不去考虑他复生所使用的方法,那他一个人类,是怎么生活在海洋中的? 小王爷拆了几盒自热米饭给我们当做早点,冬爷边吃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让我再详细的回忆一下,那个陈子川在海里的样子。 “风浪非常大,晋卿岛的外沿都被淹没了,不光是我,就算是你们想要站在那儿也很困难,但是……他却不会像我一样被浪头呛着水,他……他是可以随着海水的涌动保持平衡,控制身体也同频率的浮动的!” “哈哈,这说明什么?你比较笨比较矮,还是他是个游泳高手?” “耗子哥别打岔……我是说,他的位置比我要深入海洋多了,我虽然个子矮,踩不到岸边的陆地,水位都涨到了我的肩膀,但是陈子川却是站在更深的海里,却又把几乎整个上半身都露出了海面的……”我看了看杯子里的清水,回忆起了这个奇怪的地方,“那么问题就在于,他不可能有两三米的身高呆在那儿啊,海面以下,他的双脚也是悬浮在水中的,怎么能保持那么好的平衡呢?” “说不定人家底下骑了个老鳖……”耗子一路晕船折腾的不轻,这会儿终于上了岸,他可算是恢复了以往的神采,“毕竟是南海的人嘛,他以前还是个海军呢,可不能小看这种从小到死都在海边儿生活的家伙,小六一你说点儿有用的东西,怎么确定他是个活人的呢?摸到心跳脉搏之类的没?别是个海里的僵尸漂出来了……” 我听他说的有些慎得慌,摇摇头回答道:“有没有心跳我不知道,从始至终我没碰到过他,但是他怎么都不像死人,眼神看向我我还能感觉得到那种人的目光,再说他既然还惦记着白舒洋的八音盒,应该是有感情的啊!” “他就没跟你说话?哪怕一句也行,就这么让你中个邪跑出去,然后把进了水的八音盒给你,就走了啊?” “‘话’是没说过,但是……他好像是想说着什么的吧……” 我低下头来,脑海中浮现出一片深深的海洋,黑色的海水淹没了我的脑袋,我的耳朵在水中听到了—— 喂——喂啊——喂—— 那是什么? 那像是一个人对我的呼喊,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就在身边。 声音在水中的传播和在空气中截然不同,更何况我两次听到这个来自海洋深处的声音,又都是在汹涌的波浪之中。不光是耳朵里听起来这样,我们的嗓子所发出的声音也是这样,没有哪个人可以在水中张开嘴呼喊的。 在海洋中,却会有别的生物能够发出喊叫来,比如鲶鱼、海豚、水鬼。 我的耳朵不是雷达,我也不是生物学家,我不可能听得到小鱼小虾的声音,我能确定听到过的,只有水鬼。 水鬼和龙伯人的声音在岸上听起来全是非常难听的“喀拉喀拉”,进了水里,我却听到过他们的笑声。 陈子川不怕光,他的模样确实是人类而不是水鬼,昨晚有月亮水鬼也不会出来的,那在南海里我听到的两次呼喊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不是鬼,不是鱼,不是人。”林医生正眺望着远方,突然转过头来加入了我们的讨论,“可以是半人、半鬼、半鱼。” 我琢磨了一下他的话,问道:“你是说……‘人鱼’吗?” 大家心不在焉的扒拉着米饭,谁也无法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知道有很多故事里,都说人鱼的歌声可以迷惑水手的心魄,使之偏离航向,将船只驶入人鱼的领地。那这种状态是不是就和我、还有当年还在上小学的超市收银员一样,都叫做“中邪”呢? 可是,为什么陈子川现身的同时,身边会出现人鱼的叫声呢?难不成真像耗子哥所说的,他之所以能在海中行动自如,是因为身体底下骑着一个坐骑,那不是什么大老鳖,而是一条人鱼? 小王爷不是说,陈子川的死而复生,可能是跟让人不死不灭的人鱼肉的传说有关吗? “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三十五章 大鱼的眼睛 晋卿岛上的灌木愈往中间生长的愈加密集,白色的小花儿点缀在其间,放眼望去倒是绿白相间,星星点点的一片美景。小王爷说这种植物有个俗名叫做“羊角树”,它的生命力是在沿海植物中最为顽强的,一阵大风过去,一把种子被吹到珊瑚礁岛上来,只要有太阳、有一丁点儿水,羊角树种便会钻进岛屿的缝隙中开始飞速的生长,稍微间隔几天的时间再来看,原先的那些种子便已经郁郁葱葱了。 所以这里不会像鲁迅所说的那样: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即使将羊角树连根拔起,用不了多少天,密集的灌木丛便又恢复如初了,我们从地面上能够找到的,只有被砍断了的一路枯叶残枝。 越走越难,前方的灌木根部几乎都纠缠在一起,我们连地面都难以看的清楚了,羊角树和羊角树之间已经拥挤成这样,更别说我们这些人还带着大包小包的往里面插队,用不用长的如此密集啊……岛上那么大的地方,干嘛都在这里抢地盘呢? 小王爷擦擦脑门上的汗珠,询问冬爷是不是要退出去从沿海那条空旷的路线前进,冬爷刚从一个小树杈上拽下来一件不知道是谁扔在这儿的暗红色的t恤,还没有给出回话呢,耗子哥就吭哧吭哧的从难以下脚的地上又拎起来一个白色的物件。他吸吸鼻子闻了一下,然后非常嫌弃的表情就朝我们这边丢了过来—— 那东西皱巴巴窝成一团,搭在了几朵白色的小花儿之上,冬爷块头大,走不过去,便用树枝挑了一下,把它铺平摊开,突然就飙起了四川话狂骂了贱笑着的耗子哥一顿。 我踮起脚尖仔细一看,我靠,那形状,怎么是一条白色内裤?! “日他仙人的……还是条穿过的……谁他妈在这儿脱裤头子耍流氓了啊!” 大家都觉得这个发现真是有些无厘头,这内裤虽然邹巴巴很恶心,但看颜色也没被丢在这儿太久,这条灌木丛中的路线应该属于几个含有越南人的队伍,那这条内裤,还有冬爷刚扯下来的t恤都是他们丢下的? “这个地方倒是隐蔽性不错,我看打一炮还蛮合适的,遮的严严实实!”耗子哥笑的很淫荡,他从来也不避讳这种话题,“怎么完事儿就直接光腚跑了呢?老子再找找这地上还有女士蕾丝内裤没!” 我听他这话实在是觉得很羞耻,说不定是有人在这儿蹲坑方便呢,还帮助羊角树施肥了……可是上厕所也不用脱的那么干净,难不成真的有俩人在这儿干柴烈火了? “我操,花头巾?” 耗子像寻宝一样,走的再远一些,又朝我们展示了一下他发现的新物件,那儿有一块红底绣着紫花的方布,还有一件土黄色印满了英文字母的短袖,我觉得那几个越南人的穿着品位真不咋地。 我比划了一下那件衣服的大小,奇怪的问道:“不太对啊,冬爷你刚才找到的那件t恤不就是男款的吗?一个人不会连套两件这种衣服啊,这怎么又来了件男款的?难不成两个大男人在这儿脱了个精光……呃……” “耗子,别往前走了!” 林医生打断我的话,突然大声说道:“可能前面有一个大水池,你别走得太远——” “我——操——啊!” 这话在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我眼看着刚才还像觅食的老鼠一样兴冲冲扎在灌木丛里耗子哥,整个人姿势很扭曲歪向了一边,然后就那样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 “我日我日!搞什么!” 冬爷立马就要冲上去,可是在羊角树枝的阻碍下,我们的速度还比不上一只王八!小王爷好不容易从临近的方向披荆斩棘的赶到跟前,林医生却警告他在没看清路面的情况下,绝对不能随意行动! 我们掏出刀具来沿着同一个方向砍伐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耗子消失的那块地域是悬空的!坚实的珊瑚岛屿从小王爷的脚边就戛然而止了,羊角树把茂密的枝叶从地面上交错着伸了出去,使之看起来构成了另一块前路! 冬爷砍掉了最边沿的几丛枝条,被遮挡住的真正的前方景象才显现在我们的眼前—— 这儿是晋卿岛第二块隆起的坡台,虽然高度比不上我们在帐篷那里借宿的坡台,但是底下的路面非常深,这样便形成了一个有一定落差的小型悬崖,而悬崖的底部则是一汪碧蓝的水! 林医生把探着身子的我往后拉了拉,说道:“么云说晋卿岛西南方向有个唯一能提供淡水的地方,看来就是这里了,鱼眼池。” 又是万能的么云!我真后悔没能跟他见上一面,回忆起在船上看到的那张航海图,晋卿岛头部的位置确实是有一块像眼睛一样的东西,但从平面图上可看不出来它的位置居然那么低! “耗子哥从这儿滚下去,还好没什么危险,看样子这里像个跳水台式的,可以直接掉进池子里去……原来那几个越南人脱了个精光,是从这儿跳水去游泳啊!” 我惊叹着这个构造如此巧妙的天然娱乐项目,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三十六章 爆发的鱼眼池 “跑!再快点!” 我也跳了起来,比林医生的声音更大!鱼眼池的水在一眨眼的功夫后,就已经不是“向外涌”,而是“喷”出了一道巨浪! “我日……”冬爷一个大跨步,终于是冲回了我们身边,他和小王爷都没来得及回头看呢,这一看,就发现那道池水中忽然喷薄而出的巨浪已经高达至少五米了!蓝色的浪涛波动中我感觉还藏了个什么东西? 不会是……岛底下的大鱼跳起来了吧…… 而且更可怕的是,我们眼看着一块非常沉重的圆盘从浪头最顶上高高的飞了起来,借着那股冲力甩出去很远很远的距离,重重的砸在了某片灌木丛上! 我从空中看清了它的轮廓,那不是我在水底下看到的那个脱落的车轮吗?!它其实没有生锈的太严重,只是上上下下缠满了水草和苔藓罢了。和车轮一同飞出去的,还有其他的一堆乱七八糟看不清楚的杂物,总之水底鱼眼上覆盖着的垃圾这会儿全都如数被清理出去了! 也就仅仅几秒钟的功夫,浪头就像力气散尽似的,失去了支撑急速的从半空中坠下,“唰啦”一声重重地打在池水沿岸寸草不生的岛面上! 简直像下雨一般,迸溅出来的池水将我们呆站着的五个人从头到脚淋了个彻底,林医生是白帮我擦了半天的头发了…… 斜坡上原本在睡觉的野猫凄厉的一声声叫着,全都退到了更远的地方,那只小奶猫死死抱住小王爷卤蛋似的光头,浑身的毛都炸开了。我心里一阵发慌:该不是这水有毒吧!如果仅仅是不定时爆发一次大喷泉,又有什么好躲闪的,权当洗澡了呗? 这样想着,我们却也不自觉地往后移了移脚步。刚开始根本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就在我们渐渐放松警惕之际,不毛之地上残留的那些水渍缓慢的自行流动起来,就像打碎的水银一样,一小滩一小滩相互交融在一起,最后竟形成了一个包裹着鱼眼池的完整水圈! 我们的惊讶才刚刚开始,那有生命的水圈很快就再次颤动起来,一边旋转着退回水池,一边…… 一边在吞噬着那一圈沿岸的杂物! 冬爷丢下的一个水瓶,还有耗子哥扔在那儿的上衣都散落在不毛之地上,颤动的水圈像是含有吸力,带着那两样我们的东西就飞快的湮没在了蓝色的光晕之中,两分钟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鱼眼池四周干干净净,水面之上映射着艳阳的光芒,宛如一枚牢固镶嵌的宝石! “我了个……大操!这池水是要吃东西的?” 耗子哥张大着嘴巴,赶紧狂摇脑袋抖掉一头一脸的水,我也以为接下来自己也要被吸走了,但事实上什么也没发生,我们身上迸溅的池水就真的只是普通的水而已!跟着起哄的野猫逐渐消停下来,又呼噜呼噜晒起了太阳。 小王爷壮着胆子啜了一小口胳膊上的水珠,没什么变化,就是普通的淡水而已啊! 难不成那股吸力是来自于池水之下隐藏的什么东西? 我们再也不敢在池边逗留了,耗子澡洗了一半也没了衣裳,就那么光着上身跟冬爷一起飞速的拾掇着没被吸走的水壶,大家手忙脚乱的转移阵地,赶紧踩着半截斜坡尽量远离了那汪奇怪的池水。 刚才我看到巨浪在退散的时候,是在水面形成了旋转的漩涡的,这让我非常疑惑不解,那种情形其实我在日常也见过很多次,但那一般都存在于马桶抽水的时候、洗衣机放水的时候,力度再小一点的,就是水池中拔掉塞子的时候啊。 能够出现这种状况的吸力,不就意味着水的底部需要存在一个出口么?我原先以为鱼眼池的地势比较低,宝贵的淡水应该来自于雨水蓄积,或者类似于陆地上的井泉之类的地下水,可如果池底存在一个能够爆发出力量,也能吸收回力量的大口子,那么它是通往哪里的?大海里? “谁?!” 还没刚走十来步呢,耗子哥开着开着路,突然又一声大吼,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什么东西……我操,死的?” 他费力的拨开羊角树枝,走向了一块隐约露出白色的地方去,我紧跟着后面胆战心惊的一伸头,心里咯噔一下: 浮尸! 那俨然是一具白花花的死人身躯,而且极度肿胀,像个气球一样把泡的惨白的皮肤大幅度撑开,看起来足有平常人的三倍体积! 我瞥了一眼他凸起的眼球,便吓的再也不敢去看了,只觉得胃里一阵难过,再怎么想不开也不要去投水自尽,实在是……太难看太恶心了啊!这个人一定在水里浸泡过很久很久,久到五官都扭曲变形了,还好队里的几个男人走到前面去,确定那不是我们所熟悉的任何人! 他身上不着寸缕,贴身的内衣也没有,我们不禁大胆的猜测这个家伙是之前在斜坡上的灌木丛中,其中一个脱光了所有衣物的越南鬼子! 他不是稀罕这晋卿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三十七章 风暴 此地不宜久留,看过了那具浮尸之后,我便再也提不起欣赏沿途风景的心情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那么多尘封数年的秘密全都集中在那个龙洞,我感觉有点害怕。 我绞尽了脑汁,实在是无法想象的到,那里究竟有什么事情在等着我们。 默默无言的赶了一段路,鱼眼池提供的淡水越来越少,灌木丛便也不再生长的如此密集了,大家的步伐不自觉的加快了很多。 我在想,越南鬼子的尸体只发现了一具,那么和他一块儿跳下去的另一个人就是侥幸逃脱了。可是他们那只队伍里的其他人呢?我们从监控录像中得知,当时的越南人在没下船前,是跟冬冬、还有几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在一起的。 看现在的情况,我认为他们已经分道扬镳了。就算冬冬只是个青涩的小黄雀,他没有查尔斯和春生经验丰富,也没有那么老辣的手段,但他智商那么高,能加入黄雀也是有着一定实力的,我觉得他怎么嫩也不会任由手下的人肆无忌惮的脱了光腚跳水玩乐啊! 黄雀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利用周围的资源,所以这里存在两种可能:一、冬冬对越南鬼子的利用结束了,所以没必要去管他们干什么,二、他刻意躲了起来,他在等待着越南这些螳螂们捕蝉。 乱七八糟的这样想着,我觉得有些阴天了。在这样的大太阳下行走,其实早就应该汗流浃背的,但是大家的脚步还算轻盈,海风越来越大的吹在身上,只要稍微出点汗马上就被海风吹走了,简直像有一台大风扇时时刻刻跟在我们后面似的,凉爽的很! 抬头看去,太阳光闪闪烁烁,不断地被乌云遮挡住又冒出来,这会儿才刚刚过了午后吧,还远远不到天黑的时候,可是四面八方的海洋看起来已经十分阴暗了。 我现在是特别害怕南海变天的,倒不是因为狂风暴雨会给我们的出行带来不便,而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往往会掀起一番大涛大浪啊! 我几次遇到奇怪的东西,都是在汹涌的海浪之中,比如见到陈子川,比如两次听到“喂喂”的呼唤,怪人掉队也是在一个海浪嚣张的夜晚…… 听着大风从遥远的岛屿推动着海水冲向晋卿的声音,我是真真儿的有些怕了,自然是不会随着人的意愿转移的,十来分钟以后,如果我们不半蹲着踩在地面上,简直就站不稳当了。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赵村长告诉过我们,现在这个时段是南海全年之中最不适合出航的日子,因为现在正值台风季,而且最近这些天,已经到了台风最为频繁的高峰期了,大型的、小型的,短暂的、持续的,各种风暴团聚集在南海的上空,你根本就摸不准什么时间它会来个突然袭击! 大家四下张望着,我们的处境挺完蛋的,这儿比晋卿岛头部的地势要低很多,如果潮水涨上来,很有可能会被淹没到水面以下去!没有帮手,渔民们留下的帐篷庇护也没有,甚至连个突出岛面的物体都很难找到了,这里早已远离了鱼眼池,灌木丛根本就不在此处生长,更别说我们想要找到什么大树来避难! “我操……冬爷,天要亡我,咱们现在就是几个蚂蚁裸体躺水泥地上了,要么找绳子捆一块儿,飞也一块儿飞天上去吧……” 冬爷也有些慌张,看看远方如同千军万马涌来的乌云,就知道这场风暴来临的是有多么迅速了,海水击打着珊瑚礁,说话间已经淹没了最外层的沿岸。 “只能……只能尽可能快的往那个方向赶路了。”冬爷考虑了一秒钟,指向斜前方下达了命令,“整个岛屿都是凹凸不平的,在这里往远方的视线看不到鱼尾,先到地势更高的地方躲一躲!” “不对,先去那边。” 小王爷给绳子打好解扣,将我们五个人像蚂蚱一样拴在同一条绳子上防止被风吹散,倒灌的海水已经蔓延到了岛屿上,大家迈开腿马上就要冲刺,林医生却伸手指向了另外一侧:“去那里,那里有凸起的石头,比起被淹没,首先要找到能够躲风的地方更重要。” 天色迅速的暗了下来,两个人指向的位置全是模糊一片,我们根本就难以在这么紧急的时刻判断谁的决定更加正确! “我日,你确定吗?这岛你又没来过,万一到了地方根本没有石头怎么说!”冬爷满脸的焦躁摆摆手,“别跟我说又是那个什么‘么云’告诉你的!他是预言神吗,什么都提前跟你说好?” 耗子早已等不及的要往前跑了,只是我们五个人都栓在一起,必须决定好同一个方向,大家才能一起移动,现在出现了分歧,要么统一思想,要么各奔东西了!往常来说,我们都是坚定不移执行队长的命令,现在林医生提出了反对意见,在这之前他所提供的信息都被一一证实是准确无误的,但这会儿真的是一步走错就要命归南海了,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机会去验证两个人的决定孰对孰错! “老子可不认识什么么不么云的,反正跟着冬爷走准没错儿!那块位置要高的多是有目共睹的,反正比起乱跑要靠谱吧,至少不会被淹死!”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三十八章 长鸣 如果不是脚底下还踩着坚实的地面,我会一直以为我是悬在海面上行走的。 低洼地已经全部被海水占领,一丁点儿白色的地面也露不出来了。这里都如此,更别说地势最深的鱼眼池,这时候的那里想必也没了宝贵的淡水,那些羊角树灌木此刻都成为了海草,野猫们也得另寻高地躲避些时日了。 岛屿跟南海混为一体,我就像生怕踩中了没有盖子的窨井似的,每一步踏下去都十分没有安全感,我和林医生都不是海里的鱼,也不是能巧妙控制身体平衡的陈子川,一脚踏空进了海里可就永远也出不来了,由于那条绳子把我们俩栓在一起,倒是死也有个垫背的!也不知道那陈子川一个人类,即使他是死过一次的,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生活在海里的感觉,是不是和现在我们的状态差不多呢?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嫌弃过自己的身高。海水逐渐从我的小腿没过了大腿,又到达了腰部!我的个头那么矮,全队人里,要死绝对是我先死啊!早知如此,就该带一副高跷出航!不过好在,海水倒灌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想要完全把我淹没一时半会儿的还不可能,毕竟西沙那么大,整片海域同时涨起一米五的高度又不是个容易的工程,哪儿有那么多闲置的水量呢? 但是此消彼长,风却是愈刮愈大了,台风夜的那晚我没有离开小饭店的庇护,刚刚才见识到了真正的风的力量是有多么多么的恐怖,我几次脚底没站稳,就眼看要变成风筝上天去了!林医生死死拽着我的胳膊,每当感觉快控制不住了,干脆就把我的肩膀往水里按了一按——倒灌的海水倒是成了我的临时避难所,虽然水流冲的我前仰后合的,但总不至于让我的身体连水一块儿从晋卿岛起飞!再往前走走,我跟着林医生,也不知道已经到了晋卿岛的什么位置,只觉得脚底下疙疙瘩瘩的,踩上去有些扎脚。 “么云是对的。”林医生稍稍松了口气,在风中我听得很不清晰,“他记的没错,这里的确有一片石堆,只不过,那不是单纯的‘石头’,而是珊瑚礁的碎块。” 黑压压的云层之下,我们俩打着转儿,终于是摸索到了一个圆不拉几的大家伙,一摸,上面满是粗糙的凸起颗粒,空隙也有很多,跟我们脚下的地面没淹没前的材质是一样的,它们是晋卿岛不知道什么原因脱落下来的残躯! 停在这里,我跟林医生的体力也到了极限了,大风呼啸着掠过天地之间,发出的声响听起来特别的尖锐,如果不是我们已经躲进了石头堆里,这里可以抵御住一部分狂风侵袭,我们俩这会儿应该都已经飞向大海了…… 我特想坐在地上歇歇酸痛的双腿,可根本没法弯曲身体,一坐下我的脑袋就要没进水中,只能背靠着一块疙疙瘩瘩的珊瑚岩稍微调整一下呼吸。 林医生也累的不轻,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掏出绳索在石头上来回的缠绕了几道,然后把我们俩腰上的攀岩扣都牢牢的挂在了上面。被珊瑚石挡住的大风从缝隙间散成改变了方向的几股分流,林医生选择的这块珊瑚岩大约要三个人手拉手才能抱住,除非是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的大灾难,否则是不可能把我们俩从这石头旁边给吹走的,么云指出的路子比想象中要靠谱的多,地面上散落的小块珊瑚岩层层叠加起来,无形之间也算是抬高了这里的地势,至少原本快要淹没到胸口的海水,现在退回了大腿。 海浪和狂风拍击在背后珊瑚岩上的声音非常之大,我努力想张望一下相反方向的高地上,三位队友的情况如何,但是目光可及的范围仅限于前方几块形状有些怪异的岩石,远处的天空闪烁了几点刺眼的亮光——雷雨又要来了! 我的心情从来没有那么那么的糟糕过,我和林医生被捆在大石头上,连动都不能动,腿都泡在海水里起皱了,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待着即将降临的雷电和大雨,这感觉……完全就是奥林匹斯山的普罗米修斯,在接受着上天的刑罚啊…… 默数了五个数,远处的雷声才爆炸一般从天空中响起,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就听不见林医生在旁边嘚啵嘚啵的说些什么了。虽然被折腾的半死不活,但我觉得这里至少还是安全的,冬爷他们选择了自己眼睛的判断,可以肯定的是那里不会留存积水,但是这样狂妄的大风得怎么去抵挡呢,三个队友难道就那么相互牵制着蹲在光秃秃的高地上吗?他们的处境一定比我们更加狼狈,一会儿大雨将至,我都不敢想象晋卿岛会变成怎样的一副惨状。 “轰——” 毫无防备的,一声惊雷从我们头顶炸开,吓得我简直魂都飞出去了!紧接着密集而硕大的雨点就狂轰滥炸起来,它们从高空砸到身上,能感觉得到那重量打的我的脸颊生疼!我捂着被震得耳鸣的耳朵,感觉声音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续起来—— 咦?那不是耳鸣,而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响吧? 这么说从雷暴雨刚刚来临的时候,就一直存在着这种长鸣了?那难道是…… 我靠,那不会是船只上的汽笛长鸣声吧! 我一转头,林医生也正掏了掏耳朵,满脸雨水的看了看我,很显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三十九章 大海兽 是你? 是你! 我似乎听不到头顶的电闪雷鸣,也感受不到身边的狂风巨浪了。 我呆呆的站在水里,瞪大了眼睛死盯着面前这块珊瑚岩的纹路,我不敢回头。 我不敢回头,去看他是不是真的站在我的身后,万一又是一场白日梦,万一又是我错认了其他人怎么办? 可是后面这个人真的抱住了我,我的脑袋才刚到他的肩膀,我的右耳满是海浪狂啸,左耳边似乎听得到他胸口里强劲的心跳。 他没再多说什么,揽住我将腰间的绳结拧正,重新调整好了攀岩扣。我干涸了许久的眼眶,像是开启了一口泉水,眼泪源源不断的向外涌动着,和瓢泼的大雨融汇在一起,低落进汹涌的海洋中。 “你——你?!” 我转过头,林医生刚刚赶了过来,冰山脸上满是慌张的神色,看到我平安无事,舒了口气也一起躲在了这块珊瑚岩的后方: “哦,你回来了。” “……不回来小矮子就死了!” 我吸吸鼻子,看着两个人一头一脸的雨水,就这样算是打了招呼,又想哭又想笑,觉得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好了,有什么更大的劫难都可以过来了,我们在一起,没什么可怕的了。 “冬爷那边不用担心,能抗的过去,就看我们了。”怪人把林医生腰上的绳索握在手里重新打结,又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你见过他们了?” “不然我怎么能找到你?先不说这些,你们俩都往里面挤一挤,活着撑过天晴再说,它快要上岸了。” 怪人比我们要清楚这场风暴的情况,他边说着,边把我和林医生往珊瑚岩的中心拉了一把,我感到非常的摸不着头脑:“现在不应该离开这里躲避天打雷劈吗?什么东西要上岸?” 许久没见,怪人的下巴上都长出了一层胡渣,看起来却依然让我很心动,他愣了一愣,说道:“刚才那动静你们觉得是雷劈?” “难道不是?岩石都粉碎了!” 他摇摇头,直起脊背,从最边缘的这块不算高的岩石上方探出脑袋,回头拖住我往上推了一把:“能看到这个景象,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注意别滑跤,开开眼界吧……” 我踮起脚尖,身体在风暴中早已冻得冰凉冰凉,怪人拖着我的手却很暖,我小心翼翼的把脑门探出去暴露在狂风之中,看到原先保护着我和林医生的那片岩石堆上半截都已经不见了,它们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击碎,然后掉落到水中被浪头带进了海里。因此而被开阔的视线中,有一个朦朦胧胧的东西从海面上伸出来,它的体积非常非常的巨大,从我的角度感觉它和天上的乌云都快要混成一团了! 突然一道闪电掠过,海洋和天空在那一刹那间被照亮的如同白昼,我看到碎岩后的那个巨大东西突然腾空而起,闪电的光亮照耀出了它的模样—— 像一幢楼房似的躯体,半透明的鱼鳍翅膀一样在空中张开,它有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奇大无比的头部,里面的尖牙歪歪斜斜并列了好几排! 我无法分辨得出哪里是它的眼睛、哪里是它的鼻孔,我只能看见它那样大张着嘴巴,打开了通往它腹腔的巨洞,似是要把天空给吞并进去似的! 闪电转瞬即逝,它又变回了一片与乌云同色的墨团,隐藏在了这场可怕的风暴之中。我像是刚被雷电击中了一样,感觉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那是什么?来自深海的怪物?! “你说,它会上岸?” 林医生低下头来,显然也是吃惊不小。 “不是我说的,我是听越南人说的,这个东西在雷雨天会登陆。”怪人把手捂在我脑袋上挡了挡风,不过我感觉这会儿的风力消弱了不少,看来这场劫难也该到头了。 “你真是被越南人绑架走的?” “哎呀说来话长了……糟糕,它怎么还会跳啊!” 怪人倒抽一口气,急忙把踮着脚尖的我拉下来,恰好又轰隆一声闪过一道雷电,我望向石堆的最后一眼里,看到那只超大的恐怖怪物不知怎么从水里腾到了天上,一条长长的鱼尾摆动着,被映照的雪白雪白! 看着是那怪物跃出了海面而已,可是这东西如此笨重,鱼鳍又不能真的当做翅膀随风起飞,接下来它是会重重的坠回海洋中的啊! 怪人把我和林医生一起护在身下,用力的按进了淹没到我大腿的积水之中! 我没被提示应该怎么做,脸朝下的快速入水使得鼻腔里冲进去一串小气泡,我张开嘴不自觉的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苦咸的海水,这时脚下踩着的几块碎石颤动了起来,涌动的海水颤动了起来,半个晋卿岛似乎都颤动了起来—— 保护着我们的最边缘的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四十章 拖拉机司机 顺着猫叫声,我看到清一色的倒灌积水中,飘来了一抹亮白色—— 是快艇!我们原先拴在晋卿岛头部那里的、从开船大妈店里高价租来的冲锋快艇! 我感觉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艘快艇可跟我们经历过水鬼一战,也算是生死之交了,由于它没法在岛屿中行驶,我们便把它独孤的留在了白舒洋鬼船的旁边,没想到鬼船跑了,到了这个危急时刻,它像是有了灵性一样,顺道载了几只野猫,又被风暴带回了我们身边! 我的腿一直浸泡在水中,又凉又麻,我很想立刻就把怪人送到船上休息去,可是稍微走快一点,就觉得分分钟会抽筋摔倒。看着林医生费力搀扶着怪人的样子,我硬咬着牙,丢了所有背包,干脆整个身体都潜下去,发挥起了我精湛的狗刨技术靠近船只—— 借着海水波动,我觉得游过去倒是比迈腿要快多了!船上的野猫好像感觉到了威胁,一声声叫的格外凄厉,我终于停在了快艇旁边的时候,一只姜黄色的臭猫伸出利爪来居然狂挠起的我扶着船身的手! 殷红的血痕从泡到起皱的皮肤上一道道浮现出来,我痛得差点就丢了手,但是一想我得去保护怪人和林医生啊,区区几只臭猫还能吃了我不成! 我把脑袋冒出水面也朝着它们呲牙咧嘴的吼叫了一声,硬是撑着船沿把腿搭了上去,强忍着疼痛终于是站在了方向盘的前方——启动钥匙还插在上面,虽然船医大叔说快艇的马达有点故障,但总还能短距离行驶一段,我说不定能开船带着同伴们离开最危险的区域! 我也管不了自己会不会开船了,小王爷虽然技术很烂,但至少人家能大方向控制的很好,他说开船和开车应该差不多,我没有驾照,但我小时候可是村里唯一一个开过拖拉机的孩子! 我挥手赶走了一只野猫,拧动了钥匙,“嗡”的一声船身真的像拖拉机一样剧烈抖动起来,把几只该死的猫咪吓的浑身炸毛蹿到了船尾。 “林医生你们别费力走了,我开过去!” 握着方向盘,我胡乱点了几下,这条船发出“哐当哐当”一阵抽筋似的抖动,突然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直奔着他们俩的位置就蹿了出去! 我靠……等一下!我本来就腿软,这被颠簸的直接就跪倒地上去了!我急忙稳住方向盘,刹车在哪里?怎么才能让它停下来啊……眼看着快艇散了架似的闷头往前开,马上就要把瞪大眼睛的他俩给撞飞了! 我不得已一个猛打方向盘,快艇像要翻个儿一样来了次大甩尾,把船尾上坐着的那只姜黄色夜猫一下甩出去老远老远!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报仇!我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控制行进,开着快艇围着怪人和林医生直打转儿,眼看着他们俩都要成为漩涡中心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拍打着面板,也不知道是碰了什么键,快艇猛地静止下来,我跟着惯性就贴到了挡风板上! 那些野猫知道我掌握了水上漂移的独门技巧,便不敢挤在船头,也不敢放肆的嘲我吼了,一只只装得像乖巧家猫似的,全都缩在座位底下老老实实。我叹口气,顶着一头一脸猫爪印子,拉着两个惊魂未定的同伴上船,不知道刚才我又乱按了什么,把重新更换的船头灯也打开了,怪人站在那儿赶紧捂住了眼睛,他不能见非自然光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矮子……你这开船的技术是谁教的?这么狂野……”怪人吭哧吭哧扶着座椅随着涨起的浪花晃悠,一转头,他又突然大喊了起来: “开船……继续开!不对不对,调头开!” 我愣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就去拉刚找到位置的油门,抬头一看,我靠!那只大海怪怎么就在前面! 它原本一直睡在岩石堆里翻来覆去的挣扎着啊,现在却突然不再甩动尾巴了,它就趴在我们的正前方三十步距离,用看不出哪里是眼睛鼻子的硕大头部对着船头,猛然之间张开了嘴巴—— 我们的船头灯笔直照射过去,它的牙齿间滑落着粘液和水滴,通红的口腔就是一条通往它胃部的火车隧道,我已经感觉到那种虎视眈眈的马上就要把我们吞下消化的意思了! 我愣了几秒钟,和它那样静静的对峙着,突然之间我们两方同时行动起来,它摆动鱼尾鱼鳍,张嘴朝着这边冲了过来,与此同时我急打方向,大喊一声“抓稳!”就拉起油门直往海洋里逃! 林医生很想过来接替我的活儿,毕竟人家开过车啊!但是这只船在我蹩脚的掌控下跟得了羊癫疯似的,林医生双手抓着栏杆一站起身都险些被甩飞,更别说转移到船头来了! 大海怪扭曲着身体,不断调整着冲向我们的方向,它的笨重是我们唯一能逃脱的漏洞了,但是这家伙好像没长眼睛,它怎么能在我每一次的急转之后,都那么准确的转向船头呢? 快艇的噪音比我开过的拖拉机还大,它已经快要散架了,如果不是我漂移耍的好,拼速度我们早就进了海怪的肚子,可是一时的侥幸起不到什么作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四十一章 怪人漂流记 看见了冬冬? 我非常非常的吃惊。他一直潜伏在南海,我们是已经从白舒洋的监控录像上知道了,我惊讶的是,怪人看到他的这个时间点颠覆了我们对他的猜测啊! 早在我们还被困在禹陵的时候,他就已经到达南海了,他还手法拙劣的撬过三沙市唯一的邮筒,试图阻止苏丽妖送出那封信儿。 白舒洋的监控编号是由一堆不明意义的字母加上数字组成的,最后的数字越大,表示时间越靠近现在,我看到越南人大呼小叫的那段影像是BSY—S290F—3909301,紧接着冬爷和耗子看到的302中出现了冬冬在指挥船员干活儿的影像。 所以我们认为,他是跟越南鬼子混在了一起,而在那个时间段里,船只还正常行驶在海上,再往后我跟小王爷从没来得及录完的303中,看到了小卷毛和怪人上船时的情形,也就是说最后一盘在录制期间已经停靠在晋卿岛的岸边了。 那么冬冬和越南鬼子应该都上了岸,正在前往龙洞的路上才对,可是怪人在台风夜的那晚,在潭门镇的海域里也看到了冬冬! 那他就是在白舒洋的船停下后,没做多久的停留便返航了啊! “本来只是想抓几只海蟹饱饱口福,毕竟和你比赛输了嘛。”怪人狼吞虎咽的两根能量棒下肚,看着我笑了笑,“想着虽然不认识路,但是给你吹嘘过的海蟹,万一抓不住有点丢人,就硬着头皮从海岸一直找,问了问码头很忙碌的几个大哥,他们很着急的只说了句‘自己往南走,去找海蟹岛’。” 我心说当时潭门镇所有人都在积极备战台风,谁还有那个闲工夫给一个要抓海蟹的神经病指路呢!怪人也太是个实在人了,人家说南边有好吃的,他还就真的一路杀向南海了! “游了很久,海螺和鱼虾看见不少,但就是怎么都看不到大海蟹,我原本是想回去借一艘小船再重来的,但是渐渐的能听到有人在喊我。” 我听他这话,心里一动:“有人喊你?怎么喊的?是不是‘喂——喂——喂啊——’这样,只能在水里听到的?” “小矮子你也听到过?没错就是你说的那种,那是人鱼的歌声。” “啥??” 我掏掏耳朵确认自己没听错,那个来自海洋中的呼叫,是人鱼发出来的? “嗯,是来自人鱼,往后说道的时候我再跟你讲……”怪人托了一把我差点惊的脱臼的下巴,继续说道,“总之就那样跟着跟着,起了很大的风,我觉得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不去潭门了,而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块突出于海面的小岛,我终于看到了那种体型超级大蟹肉超级多的螃蟹!” “等一下,在那个时候,你有看到附近停泊着船只吗?”林医生突然插进了一句。 “一开始没有,毕竟海浪很缠人,我的精力得用在活着登岛上……后来踩上去以后,我晚上视力还不错,发现另一侧岸边拴着一条黑灯瞎火的渔船,还插着中国国旗,然后走了两三步,就看到冬冬躺在地上。” “他看到我,和我看到他一样惊讶,他小声的叫了声‘道哥’,都快要哭出来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身子被绳索绑着根本没法挪动,海水那个时候已经开始了上涨,他的头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淹没,然后死在这里!” 我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这完全跟我们脑子里的故事发展不同,冬爷和怪人口中的冬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林医生想了想说道:“他毕竟是黄雀,之前能骗过我们所有人,这次要骗过你,也是易如反掌吧。” 怪人点点头:“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知道他要演哪出,就试着跟了跟戏,装作挺关心的问他出了什么事,然后他压低了声音让我帮他松开绳索,他说那艘没开灯的船上有一群外国强盗,他们绑架了他,要在今天晚上把他活活淹死,以此作为诱饵来吸引海中的人鱼!” “我给冬冬松了绑,那边船上可能察觉了动静,有人打开手电往岸上扫了一下,我就赶紧趴到远一点的地上装背景去了。”怪人掀了一下右脚的裤腿,展示着他只剩下一串的龙船花脚链,“总感觉不太对劲,但是又猜不到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好身边摸到个螃蟹洞,我就把脚链拽下来一串藏了进去,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我想小矮子这么聪明,留下点线索你一定是会来岛上找我的吧?” 他说的我脸都有点红,我也掀开裤脚,他的另一半脚链现在跑到了我的右脚上去了,我弯腰刚要取下来还给他,他却笑笑阻止了。 什么意思,不用物归原主了吗?该不会是把对他那么重要的东西就放在我这儿保管了吧! “哎呀晋卿岛的水开始回退了,我得说快点。” 怪人四下里扫了几眼,接着说道:“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冬冬还没变,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书呆子,他被我松了绑,可能是太害怕船上的人,也可能是因为海浪涌动的势头太吓人了,他跳起来就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四十二章 肉 白舒洋一定是因为死去的丈夫出现了复生的奇迹,她才去那么努力的追寻南海的秘密,才会去研究危险的晋卿岛龙洞,小卷毛和她结识的时候,她就已经对人鱼这种生物有所了解了! 她的船队可是全南海最擅长水下作业的团队了,我想她一定经历了数不清的惊涛骇浪,她在水中也一定不止一次的听到过“喂——喂——”的奇怪呼喊。 我们都是新手、是外人,而她不一样,如果她可以确定的告诉小卷毛,人鱼的歌声就是一种类似于人类的呼喊,那么在她得到这个结论以前,她自己一定是进行了无数次的假设和求证的,既然她说“是”,我想再也没其他人拥有资格去反驳她了。 原来人鱼的歌声是没有歌词的,他们为什么不说话?或者,他们能不能说话呢? 白色的岛屿渐渐从积水中浮现出来,我这才看出来自己把快艇驶离了晋卿岛有多远,连忙叫怪人和林医生抓好扶手,我插上钥匙重新启动,从算是风平浪静的海面上返回岛岸。 日复一日的浪潮运动对于这些珊瑚礁、对于水手来说,一点儿也不稀罕,却是几乎次次要了我们的命。我发现所有人鱼出现的时刻,一定都是在大风大浪中的,是因为这样的水文环境适合戏水吗?还是因为这时海洋上可以目睹他们的人类稀少? 海蟹岛上的那艘间谍船上的人说,要把冬冬活活淹死在岛上,才能成为吸引人鱼的诱饵,这又是为啥? 想起我和怪人听到人鱼歌声的过程,似乎都是我们身处危险的时候、很有可能淹死在狂风大浪中的事情。 往好了去猜想,这些人鱼都是雷锋,他们感觉到有人快要死亡了,就会发扬风格现身营救;往坏了想……我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人鱼是虎视眈眈的想要吃将死之人的肉! 这就和陈子川的故事相反了,按传说,他是吃了人鱼肉的人类,难道人鱼还会反过来对人肉有需求吗? 人类这种生物啊,极度的自私和贪婪,先不说我们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放眼万物就没有我们人类放不进嘴里的,只要说人鱼肉跟唐僧肉功效相仿,那万一逮着一只,当然得不管口感如何吃上几口再说!可是人肉就除了公孙大娘的人肉包子以外,没什么特殊的作用了,不然现在一定是个到处人吃人的社会。我觉得人鱼应该不是觊觎新鲜尸体的生物,或许他们觉得人能吃鱼,鱼也要吃人,这是一种复仇,或许一具新鲜的尸体还能够提供人肉以外的,对他们有所帮助的东西。 方向已经乱掉了,我根本找不到冬爷他们立足的小高坡。怪人说,他本来一直跟着小卷毛身后,就等着扮演成一份惊喜大礼与我们汇合呢,结果小卷毛看了看那几盘录像带,看了看船舱里的各项数值表他就明白过来,这里已经被黄雀盯住了,船长室仪表盘里的电力值在耗尽以后被重新注入过两格,以此才能支撑起监控摄像头在后面两天的继续运作,而且那些线路被动过了手脚,镜头中的一举一动的确是像林医生猜测的一样,可以被传送到其他接收源上! 我忍不住朝后面的林医生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到底是心思缜密考虑周全,他在敏锐的发现这一点跑去演戏的时候,我还傻傻的想要去拉他回来…… 小卷毛得知自己被黄雀的人看到了以后,非常非常的生气,怪人说从来没想到整天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卷毛小畜生也会有被激怒到底线的时候。之前在北极,黄雀的人半道上打劫了查尔斯,一直冒充着人家的角色来算计我们,这就已经让卷毛发誓跟黄雀势不两立过了。 对于他来说,海洋是一切,他是绝对保持中立的,他还自诩过自己是世界上最最自由的人。卷毛借着晨雾之海作弊了时间,他在外面的世界里活了很久,他认识那么多船,见过那么多人,以他手中的资源和实力,是任何一个势力集团都极力想要拉拢想要盯住的,但是始终没人能成功,未来也不可能。 我可以理解,一个抱有整片海洋般自由的男人,突然被一个口碑很差劲的阴险团体算计在内,他该有多么的不舒服。 于是很不高兴的卷毛君拉着怪人提前离开了白舒洋的鬼船,怪人没和我们正面联系过,还以为我们又改变了碰面地点,便跟着一起返回了他自己的船上,还见到了格外想家的开船大妈。 卷毛有很多很多朋友,我们也只是其中的几个而已,他犯不着为了帮助我们而让自己的人暴露在黄雀的视线中,他决定不再等待我们的人了,但也没从南海离开,卷毛要用他们自己的方法拿到心仪了很久的“人鱼”这件好货。 所以怪人和他分道扬镳,返回头来踏上了寻找我们的路程,紧接着风暴降临,他看这个情形,知道见过一次的“退雷兽”可能就要来了。 当他凭借着那只黑暗中的夜视眼找到了冬爷他们仨的时候,三个人正在从高坡上往下走,林医生的担心是对的,高处虽然不用担心被淹没,但是高处的风比积水要更加的危险!巧合的是,跟着怪人一同从卷毛船上下来的开船大妈也出现在了附近,她的快艇我现在正在开着,她手里只有卷毛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四十三章 老轨 我的开船技术可谓是登峰造极,抽风一样的行驶了十分钟后,船尾被我硬生生抖掉了两颗螺丝,掉下去一大块铁皮板,紧接着挂在船侧的工具包也掉进了海里,救过我们也害过我们的船头灯,不堪颠簸,最终也“咔”的一声离开了我们。 马上这艘快艇就要在海边上自行解体了,我却掌握着方向盘越开越来劲。噪音这么大,也可以当作是它在代替我们呼喊队友不是?一路上始终不见冬爷和开船大妈他们的踪迹,他们应该已经安全的抵达了小卷毛的船只上了—— 我刚想着他们可千万别没挺过风暴结束,眼睛扫过前方的岛岸,赫然看到了一个躺在海水中的人! 马上快艇就要从他身上开过去了!我喊了一嗓子丝毫没得到回应,事态紧急,我就算急转弯都可能会把船尾打在他身上,情急之下只好一把拔出了启动钥匙! 发动机轰然停了下来,我预感它是再也打不着了,怪人身边的猫咪被惯性带的全飞了起来,又被挡风玻璃拦住,挤成一团摔在我的脚边,我心系着水里那个人的安危,赶紧稳住了身形,贴在玻璃上一看—— 船都停到眼皮子底下了,他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呢? 该不会是个死人?我边起身准备下船边想,不对不对,如果死了,该随着海水飘远才对,怎么能游泳似的恰好停在这个位置呢? 大家脚上泡起的褶皱还没恢复,又一次踩到了恼人的海水里。我喊了那个家伙两声依旧是没有回应,凑近了一看,他是脸朝下趴在不算深的沿岸海洋中的,露出水面的只有他的头发、背部、还有衣服,很显然,他这个状态早已被溺死了! 之所以尸体没能被水流带走,是因为他的身上还拴着几条麻绳,绳子捆住了他的手脚让他无法挣扎,另一头固定在岸上的一块凸岩旁,这分明是什么人犯下的一场蓄意谋杀啊!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马褂,显然不是我们熟悉的任何一个人。怪人愣了一愣,走过去推了一把尸体,在浮力的作用下,那个人晃了晃,像翻身一样转了一面朝上,露出了他惨死的面孔—— “刚死没多久。” 林医生探身看了看他的眼睛说道,然后又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一副非常劳累的样子。是啊,我们这一路上光他验尸都经历了好几次了…… 这具尸体的眼睛瞪得非常大,眼珠简直要从眼眶里掉出去似的,他的鼻孔和嘴巴也张的很大很大,他在临死前是在极力的渴求着空气,他的整张脸都被泡到变形,感觉五官都要从满是海水的脸上融化流下来了!林医生说他刚死没多久,不久前这里的风暴是将大半个晋卿岛都淹没了的,那么就是有人将他捆起来,慢慢的让他享受临死的感觉,直到海水彻底没过了他的脑袋? 这也太他妈残忍了,海洋上任何的死亡都可以做成“死无对证”,既然决定要了他的命,干嘛还不给这个可怜的家伙一个痛快呢,到底是多大的仇恨? 林医生还是在揉捏着他的太阳穴,我突然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又开始头痛了?有哪段记忆被唤醒了吗? “这个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做……【老轨】!” 我被吓了一跳,林医生停顿了一下,伸手解开了尸体那件黑马褂的第一个纽扣,那里有一片位于喉结下方的深色皮肤。 老轨,他真是鲨鱼号上的老轨!他在蓬莱被三千童子抓去做苦力,顺道给去除了发音器官,那样的大苦大难之后,他都能活着回到外面的世界,怎么就被极其惨烈的谋杀了呢?! “不对啊,咱们在南海也见过他一次,他……他不是被关在了那个黑大个儿的船上吗,咱们和伍书喜告别的时候,从船身的窗户里还看见过他招手来着,怎么他能死在这儿?”我看着怪人一脸茫然,想起那个时候他还坐着门板在海里漂着,又把目光转向了林医生,“你的记忆没错,这就是咱们认识的那个【老轨】,关键是他不该死在这里啊,他该在黑大个儿的船上……” 我一下子闭上了嘴巴,我们三个相视一眼就明白过来:那条船也来了,伍书喜和黑大个儿的船只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抵达了晋卿岛,知晓南海秘密的三位老船长,终于是齐聚晋卿了! 我们知道鲨鱼号的人被李柏山带着,跟伍书喜打过照面,但为什么其他人都不见了,偏偏留下了一个老轨呆在黑大个儿的船上,我还记得当时从船身窗户里看到他的情形,他看见了我们是非常激动的,一半拍打着窗户,一边拼命的挥着手,而我们上了那条船的时候,他却没有出来跟我们见面。 看来老轨更像是被囚禁在那扇窗户之后了,现在,这个倒霉的囚犯离开了船舱,却又被活活淹死在了风暴里。 我不忍心再去看他,拍拍怪人想清他把绳子都切断,让老轨以一副自由的身躯随着浪花入海为安,怪人却没动弹,他挠挠头发说道:“在出现风暴的天气里,把一个大活人捆住,眼睁睁的看着他慢慢慢慢的被淹没,然后死亡,老轨这是一条‘诱饵’啊!”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四十四章 鱼岛之尾 我的大脑在飞速的回忆着,这个声音……这个口音,不是属于林医生所说的那种“无法掩饰的特质”吗,把“你”发成“侬”这个音,是伍书喜改不了的习惯! 他和另一个人在不远处的椰树下发生了争执,其实一般来说椰子树长的高,树干又光秃秃的隐蔽性很差,但是鱼尾处的这片椰林高矮参差不齐,其中还有几棵歪扭七八弯着腰生长,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树苗时期经历过风暴有关,总之说话的两个人我看不清楚,而且听动静,他们发生了争执,伍书喜让那个人离开,那个人还真的就走远了。 我们该追上去吗?我抬头想把摘椰子的怪人叫下来,却看到他朝我招招手,然后又摆摆手,我愣了一愣,他又朝我招手示意爬上去! 搞什么?到底是让我过去还是不让过去啊……我小心翼翼的向上爬着,发现越往高处,视线就要宽阔很多,再向上加把劲儿,我看到有个人影从一大块椰树空隙间走了过去,看他的姿势,正在调整腰带,敢情刚才怪人不让我往上爬,是因为他在椰树底下小解呢…… 看来赶走另一个伙伴这件事,伍书喜根本就不在意,那个人说什么设备成问题,一定是出于人身安全方面的考虑,就连这点意见他也听不进去吗? 伍书喜也要离开了,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住他,毕竟他那里能提供一些李柏山他们的信儿啊,可是想了想我觉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树下的林医生也一直在等着他离开,毕竟这个伍船长能那么残忍把老轨杀死,谁知道他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再往上爬我就有点体力不支,万一掉下去,身上又没有安全绳,林医生都可以转身就为我收尸了……这么想着,一条绳子从天上垂到我身边,一抬头怪人正在将另一头拴在树杈上! 好吧,非得赌口气了,我咬咬牙把绳索在腰间系好,没了摔死的后怕便一鼓作气的爬到了椰树的顶端去,怪人把我拉到一个粗树杈上坐着,指给我看了看远方的景色—— 可以说是把至少一半的晋卿岛鱼尾尽收眼底!这里的地势很有意思,椰树是排列成了圆环状生长的,也许是播下种子的人有心,它们简直是一圈天然的屏障,让人从海上看不到内部,从内部也瞥不到海洋! 我们所在的这棵椰树长得再高也不是了望台,有那些屏障挡着,还是存在着不少我们看不见的死角的,我努力伸长了脖子,觉得圆环的中心区域有一片跟四周岛屿颜色不符的地方: 鱼尾的地面不同于头部的灰白,暗含了一种深红色在里面,而算得上是圆心的那一块地面就有些发黑,像是塌陷了一块儿进去似的,难道那里就是“龙洞”的所在吗? 这会儿的太阳光还很亮堂,我不晓得是不是我的眼睛看花了,如果盯住那个地方多看一会儿,还能觉得眼睛里冒出一缕蓝光! 这样的情形让我想起了晋卿岛头部的鱼眼池,那儿的一汪宝贵淡水也是会反射出宝石一样的蓝色的。 我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要回到地面上,冲进椰树屏障里近距离看一看,虽然身上绑着绳子,但这树杈着实有点太高了,我稍微瞟一下树下的林医生都觉得头晕。怪人双腿夹着树干,掏出匕首正像投炸弹似的往下面扔椰子,看我不太舒服,从我身旁割下一只小椰子,撬开递过来,加紧了干活儿的速度。 原来新鲜椰汁和椰奶饮料的味道是差别很大的,我捧着椰子往嘴里倒,很笨的浇得一头一脸全是!我把身子压低保持好平衡,打算换个角度对准嘴巴,却一下子看到了小卷毛儿的船! 这个地方本来是有一片大大的椰树叶子遮挡住的,怪人刚刚给我摘椰子时把它按到了底下去,从这儿就能看到一小块鱼尾另一端的海洋了! 他们已经抵达了鱼尾的另一侧了,人呢?是登陆了岛屿,还是已经进入龙洞了? 我激动的咕嘟咕嘟猛灌几口,赶紧就和结束收割的怪人顺着树干往下滑,我们很奢侈的把所有空着的水壶全倒满了可口的椰汁,边把看到的情况告诉林医生,边步入了更多的椰树林中—— 谨慎起见,我们还不敢把自己就那么暴露在其他人的视线之内,只能先隐藏在环形的椰林屏障中,四面八方的张望一遍,迂回着观察观察鱼尾的情况如何。 “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我吓了一跳,这声音就是刚刚被伍书喜赶走的那个家伙,我们三人相视一眼,停下脚步支起耳朵来—— “我猜也是这个结果,都跟你说过了找他谈没用的。”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来的一个陌生人接茬道,“连害死黑老大,把船夺回来这种事情他都能做到,你不觉得伍老头子是铁了心往死路上走的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黑老大,指的不就是那个又黑又高的,买下了伍书喜那艘船的正牌船长吗?看样子说话的这两个人应该是跟我们打过一次照面的船员了,他们居然说船被夺了回来,黑老大被害死了?! “咔嚓”一声,有个人点着了打火机,抽了口烟,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四十五章 岛中深渊 那个一直在帮伍书喜说话的狂热崇拜者背对着我们,一只胳膊搭在那个犹犹豫豫的船员肩上,逐渐走出我们的视线,他身上肥肉很多,即使是从后面看也能知道他有个突出的大肚子。 这个人抽烟还抽的很凶,随手丢掉烟头,停顿了两秒钟又点起一棵,我一看这个画面就知道,他正是301那卷录像中出现过的胖子! 录像里当时船长室前的情况是:一个光脚大裤衩蹲在甲板上嘟囔着“水肺不够用”;一个胖子背对着镜头,嘴里的烟雾把摄像头都熏的一层朦胧;还有个败顶的老头子不停的走来走去。 那个背对着我们一直狂抽烟的胖子,就是刚刚前面走过去的那个大肚子了! 旁边的怪人又说,因为身材很好认,不光是在录像带里,这个人,他曾经在海蟹岛那艘间谍船上也见到过一次! 这就太奇怪了……按照时间顺序,这个胖子是先和冬冬同船共度出现在监控中,然后当白舒洋的船停靠在晋卿岛以后,又跟一些外国人混在一起返回了海蟹岛,接着在台风之夜绑住了冬冬当做人鱼诱饵,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跟伍书喜的人搅合在一起了! 我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上的这艘船,赵村长说发现的那艘间谍船残骸已经断了龙骨,它在海上时就已经解体了,怪人是坐在门板和一大块船体碎片上恰巧遇到了小卷毛,而这个人呢?他也是漂着漂着恰巧遇到了南方航线上的伍书喜吗? 稍微再等了两分钟,那两个人就彻底离开了椰树林。我们仨猫着腰往前跟了几步,看到如果穿过这片屏障往外走,两只黑色的快艇还有一大堆帐篷布包起来的物资堆在地上,伍书喜正站在那里朝海洋挥着手,在往海洋里看,黑大个儿的那艘中型渔船在距离海岸边很远的地方晃动着,他们在利用快艇来回往岛上搬运着物资装备。 晋卿岛的水况十分复杂,头部的水深适宜白舒洋那种大型船只停靠,到了中部尾部吃水线就很浅了,而且暗藏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暗礁,船只很难停驻在岸边,只能像我们所看到的一样,远远的飘荡在附近。想必鱼尾另一侧小卷毛的船也是如此,根本找不到适宜登陆的地点。 这么一看,伍书喜的人都被挡在了另一边,一时半会儿的他们还忙不完,我们仨也大致了解了鱼尾部的地势了,便趁着这个时机冲出椰林一路小跑,想要尽快的赶到龙洞跟前,先得看一看那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才能决定下一步大家要做出怎样的计划来啊! 还没跑出去五十步,我就差点要抑制不住的叫出声来!我万分激动的看到从椰林的另一个方向,冬爷带着耗子和小王爷也在同时向着鱼尾中心冲刺!原来他们没有投靠小卷毛或者伍书喜任何一方,全都毫发无伤的利用了椰树林的庇护! 不过……开船大妈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她还是选择不去冒险、也不去找找她的母亲了,这样也好,万一她跟来,再出了什么事情,我是没脸去跟她那个话痨似的儿子交代,这个帮助了我们很多的女人,此刻应该正在椰林的某处看着我们相遇呢。 我们和冬爷他们从两个方向满面笑容的顺利会师,相互嬉笑着打了几拳,除了林医生的冰山脸之外,我们其他人的千言万语似乎都写灿烂到不行的表情上了,然后大家来不及叙旧,毕竟现在这个关头只要还活着就够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接着跑了几步,一起停在了那片颜色陡然开始变深的地面上—— 这里很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冲击力砸出了一个大坑来,从深色的地面开始,四周就呈现出一个坡度很大的半球形凹陷,直至球心处露出来一个伸向了晋卿岛内部的巨大黑洞! 向后看了看,我们的动作就可以放心的舒展开了,踩在半球坑里,地面就挡住了我们的身形,就算是没有那些椰林的屏障,伍书喜也是在地平面上看不到任何人的。我摸了摸脚下的地面,看看这个挺骇人的地势,突发奇想的猜测着这个龙洞的成因会不会是来自亿万年前一颗陨石的坠落呢? 被大气层摩擦至起火的外壳灼焦了当时还很年轻的珊瑚礁盘,来自天外的巨大冲击力足以撞出这个半球凹坑以及中心的黑洞来,那么既然能开出这么深的一个洞,陨石的残骸就是直接从洞中坠入了底部咯? 我们很小心的一点点走进塌陷的凹坑,我发现我的眼睛没看错,的确是有一丝一丝的蓝光从黑洞里逸进了太阳光线中的,看来里面不仅有水,而且水质应该都含有大量的矿物质,和鱼眼池相似吧,难道这里也能提供宝贵的淡水,两边是连通的吗? “我操,到底是又大胆又牛逼,已经有人下去龙洞了!” 耗子哥已经半蹲着接近了黑洞的边沿,他从地上拎起来一个大大的防水包,又指了指旁边一个拴着攀岩绳套的凸起岩石。 走进了一看,沿着黑洞的边缘一整圈,零零散散的堆放了很多杂物,这其中有食品包装袋、有钳子和扳手、有成卷的软管和一些看不懂的仪器。 伍书喜在西边的海岸边,小卷毛的船在东北方向,他们的速度不可能有那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四十六章 五十米 苏丽妖也下去了! 那就是说他在向我们发出了那封奇怪的信之后,在面包的保质期还没过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龙洞,同时下去的应当至少还有锦夜的李柏山和鲨鱼号的小钢牙! 我感觉浑身一股凉意,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们到底有没有出来……如果有,那人呢?大家已经到了南海了,怎么那封信寄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们,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呢?如果没能出来,那在龙洞的环境里是没法存活这么长时间的,用怪人的思维来说,他们吃什么? 大家的精神紧张起来,小王爷把那个塑料袋全翻了过来,除了食物和泡腾片以外,我们又发现在一个密封着的食品袋里,还有藏着一个发潮的卫生纸包起来的东西。 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枚薄薄的、有点反光、像一层塑料片似的玩意儿!不过除了最底下那片以外,其他都没有保存好,边缘打了卷儿,黑不溜秋散发出一股怪味儿。 “发酵的鱼腥味儿吗?”怪人凑到跟前吸了吸鼻子,“这不会是鱼鳞吧?” 苏丽妖在鲨鱼号上的职务是个厨子,他是很擅长做鱼的,但是总不至于到了晋卿岛也现杀现吃,还保存了几片过油鱼鳞带着? “这么大一片儿,看来是从一条大鱼身上刮下来的……因为好看才留着做纪念吗……”小王爷把一地的垃圾往袋子中回收,突然停下来一拍大秃头: “各位,那个苏丽妖给咱寄出来的信封里,不也是有一片挺大的鱼鳞嘛!” “对啊,林医生不是还拿去化验了……王爷你觉得那片在没风干以前,也是这副模样?!” “到现在本王还是没想通那鱼鳞是什么意思,南海的鱼多了去了,一片鱼鳞能有什么价值呢,这一包鱼鳞也是,有什么好收藏的?除非……它是来自人鱼的身上,才会比较吸引人吧……” 我觉得很有可能,苏丽妖以前也是海员啊,他哪有那么无聊的攒鱼鳞玩儿,还寄了一片给我们!这些人比我们要早接触南海好几个月,说不定人家真的找到了人鱼,然后寄给我们鳞片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用一个珍贵的证据想告诉我们,他们在南海找到了人鱼这种生物了!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们见上一面,大家继续翻弄着黑洞边缘的零散垃圾,想要找找更多有关他们的线索,但是多走几步就能发现,从某些物品的包装日期和某些仪器上拆换下来的零件我们就可以知道,绝大部分的残留物品还是属于白舒洋和邱善的,他们在前一段时间也步了苏丽妖他们的后尘,降落到了龙洞五十米的深度。 这两方不知道相互之间认不认识,他们的两批下降间隔了那么久的时间,还有机会碰面吗? 冬爷思索了一下,现在的我们,手里是任何一套潜水设备都没有的,想要进入龙洞,只能依靠小卷毛,毕竟白舒洋的顶级潜水设备,也都是由他供的货啊! 那我们又要爬出坑去到椰树林里等待援兵咯? 林医生摇摇头,出乎意料很大胆的说道:“其实可以试试先下去五十米,不行再返回来就是。伍书喜那么简陋的设备都自信满满,说不定龙洞里别有洞天,至少五十米以内,这龙洞还沾不到水,我们只要有绳索,就还是安全的。” 我看着黑洞和蓝光,听得有些害怕,但也有点心痒,这次的南海之行从头到尾全是意外,大家一直陷入着一个被动的状态,我是很烦躁很不想再被动的等待下去了,也没有耐心和信心像李柏山他们一样,一口气就在这儿驻扎了好几个月,倒不如我们就按照林医生所说的,去赌一把呢? 反正降落绳都是现成并且牢固的,如果只是去打探一下的话,我们无论是下落还是回爬的速度都是很快的,伍书喜还在运输物资,一时半会儿的他根本也来不了这里。 “怎么样,要不试试看?有赌未必输!”我怂恿着冬爷做决定,不知道怎么的把伍书喜的口头禅也说了出来,“我觉得现在是谁也靠不住了,不如咱先把底下的情况打探一下,来都来到这儿了,心里也有个数再走也不用那么慌!” 耗子是早就按捺不住,听完我说话,没等冬爷点头便掏出了攀岩扣,冬爷瞪他一眼,还是谨慎起见,让我们下去一半留一半,底下的情况就用手电信号来交流。 我一听有些泄气,一般这种派遣出敢死队员的事儿都摊不到我这种弱鸡身上,不用冬爷开口我也知道首发阵容一定是耗子、小王爷、朝闻道。 他们仨也已经习惯了,大致检查了一遍,一点儿磨叽都没有便朝我们摆了摆手,倒退着步子滑落进巨大的龙洞里—— 我揪着心听着绳索摩擦悉悉索索的动静,特别害怕这几个人像滑下禹陵悬崖似的去了就玩失踪,我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怪人,看着他身手还算矫健的越降越深,脊背却是没有挺直过——那儿被珊瑚岩石砸出的淤青都没来得及消退呢! 三个人逐渐与洞口投下的阴影混合在了一起,还好目前看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四十七章 水帘洞 小王爷这么一说,等于是给我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龙洞里果然是别有洞天的!大家本来觉得只要进了龙洞,要么就一直吊在半空中,要么就要掉下去沉进水里呢,没想到内坑的侧壁上也能让人停驻! 如果从那些相通的洞穴里就可以下降到底部,而且从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危险的话,那邱善白舒洋说不定还在最底下的某个洞里没走呢! 怪人和耗子伸出手电来向我们打出一切平安的信号,我发现手电的光芒非常的清晰,一抬头才察觉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很暗了,大家只顾着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黑黢黢的洞口上了。 我正想询问冬爷要不要把底下的两个敢死队员叫上来,突然一丝雨滴飘落在脸上,我心头一慌:又来?又变天? 几个人都有点懵,算算时间,这会儿的天色的确还没到夜晚,连夕阳西下的景色还没见着呢,怎么能突然就没了太阳!现在距离下午那阵子要命的风暴过去,也没有几个小时,这应该不是第二波来袭,而是原本的那个风暴团只是从晋卿岛飘向了别处,此刻又飘回来而已,它根本就没有散去! “日它个仙人板板哟,真是没完没了……”冬爷在不住的咒骂间,硕大的雨滴就已经开始纷纷扬扬砸到脸上来了,“寸步难行,劫难重重,下个锤子……” 我心说四川话真是暴力,要真下的是锤子,大家就成了一滩肉泥……这么看来下的是雨滴,倒也挺仁慈的了……但转念一想到刚刚暖干的衣服马上又要泡水,身上喝的饱饱的皮肤又要开始起皱了,我心头就涌起一阵绝望,到底还要在南海遭受多大的罪呢?我衷心的想洗洗澡回家睡一觉,但是我家里又空空荡荡连个亲人都没有……回不了徐州的话,让我在锦夜的狗窝旁对付着睡一晚也行啊……我真是受不了风暴了啊! “冬爷,下去龙洞吧。”小王爷的秃头被雨水冲刷的锃亮,他哭丧着脸抬头看了看,主动拎起了冬爷的背包,指了指身后说道,“本王的小猫是没救了……那咱们,与其纠结着怎么在风暴中活下来,不如就近去跟道哥他们俩汇合吧?” 小猫?小猫被放在外面了吗?我心里先是揪了一下,又听得眼睛一亮:对啊,龙洞绝对是个遮风挡雨的好地方!首先风是吹不进去的,其次有山洞可以避雨,而且我们只要顺着绳子,很安全很快的就能到达,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冬爷也正有此意的点点头,我们立刻就开始往身上栓攀岩扣,等不及更密集的雨点打下来,四个人就身体同时向后仰去,探入了南海人谈之色变的龙洞里—— 蓝色的、宝石一般的神秘光芒并没有因为艳阳的消失而泯灭,相反在昏暗的天色中更加明显,看来那并不是单纯的反光而已,它现在是我们眼中除了手电以外唯一的光源了。从下往上看去,飘落下来的豆大的雨滴每一颗都十分清晰,每一颗也被映染出了颜色,似乎从天而降的也是那一抹蓝蓝的海水。 龙洞的内壁果然像小王爷所描绘的一样,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和凸起,比起被退雷兽打烂的那片珊瑚岩石,质地要更加的疏松,空隙更深,还会渗水。和质地紧密的沿海岛面相比,龙洞就是个骨质疏松的老人。 我们必须加紧下滑的速度,龙洞位于一个凹陷的大坑内,渗水什么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四周地面上的积水也顺着这个低洼地势流淌了下来,我的头皮都被那一股股的水流冲击到疼痛了! “矮子,这边,踩过来我托着你!” 手电光芒闪烁,我转头看去,怪人在我右脚下方伸出头来挥着手,那些空间较大的山洞看起来和孙悟空的水帘洞一般,怪人被浇得一头一脸全是水,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些年的锻炼也把我培养成了一个随时能上蹿下跳的猴子,我熟练的放长手中最后一截攀岩绳,估摸着方向踩着怪人的手,绳头一松,一个打滚就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遮风挡雨的山洞之中! 随后撞进来的小王爷没等我坐起身就一掌拍我后腰上,把我们俩顶到了山洞的最里面,然后由于空间过于拥挤,我和怪人叽里咕噜的就从一个豁口里,滚到旁边一个洞穴中去了! “矮子你怎么变那么重……压死我了……” “……我背上还有个包!” 我头上也被撞了个大包,痛的嘶嘶倒抽气,一睁眼看怪人被我压的呲牙咧嘴的,慌忙从他肚子上爬起来,他背上的淤青还没好呢,我再给他个重击估计他骨头都要散架了!我刚伸手他拉起身,看着他狼狈不堪还在朝我笑的样子,不知道为啥就耳根滚烫红了脸,我心说这样不好不好,太不好了,哪有机会儿女情长呢,以后可千万不能在关键时刻看他笑了,刚才万一分了心什么的,我可就摔下去了不是? 我松开他赶忙换了个方向躲到一边去,转头看到耗子正在隔壁更低一点的位置接应着冬爷和林医生。我原先以为洞与洞的联通是曲折迂回的呢,没想到是相邻两个被打通了中间的隔膜……可哪有这种结构的珊瑚礁啊! 大家全员到齐,摘下背包好好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四十八章 妖妖 我们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站着,傻眼了好久,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进入龙洞人不会选择我所认为的“一条绳子滑到底”这个办法了,如果我们这会儿没躲进洞里还垂在半截,就已经进入了退雷兽的血盆大口中了! 与此同时,我心里出现了和怪人一样的疑问:退雷兽显然是来自深海的巨型怪物,如果它能从龙洞里冲出去,就说明龙洞的底部并不只是一潭蓄水池而已,难道那里真的是直通深海的吗? 怪不得我们听到的关于龙洞的传说中,有提到这里会出没大型的深海巨兽,看来传闻也并不是空穴来风的,那另一个传闻说这儿是水鬼的老巢,这点也能相信吗? 说实话不仅是我,队里的男人们也都被刚才退雷兽的雄伟英姿吓着了,这个龙洞远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和,我们手里没有潜水设备,等到风暴过去,大家是不是还得先返回地面,死皮赖脸的再去投靠一次小卷毛呢? 这么想着,小王爷把头伸出去洞口的水幕,想去看一看外面的雨势如何,可他一仰脖子,被流水呛了一口,接着很激动的边咳嗽边漫骂起来: “操它祖宗,世事难料啊……咳咳,咱们谁也别想回去了!” “凭什么?” 我跟着凑到洞口,脑袋穿过一层水帘后,心里是“咯噔”一下:我靠,真的回不去了,那四条五十米长度的攀岩绳没法用了! 龙洞虽然直径很大,但退雷兽的体积也不小,它冲出去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鱼鳍碰到了,或者是带起的那阵子气流太过强大,居然把垂下来的几条绳索全向上甩起,其中一条挂在了高处的一处凸起上;两条纠缠在一起打了个结扣;还有一条我们压根儿看不见踪影了,估计是直接被甩回了洞口的凹陷边沿上去了! 人算不如天算,冬爷本来考虑着先进来躲一躲风雨,如果情况有变,我们还能利用绳索全身而退,现在可好,这个距离我们就变变成长臂猿也触碰不到绳索,压根儿就没了退路了! “你们别光顾着抬头了,也看看底下吧……”怪人从隔壁洞穴中也探出头来,却提醒我们换个方向,“太屌了,这个地方原来是个晋卿鱼塘!” 我甩甩头发上的水,抓紧了洞穴边缘的缝隙向下看去,我发现幽幽的蓝光变得很暗,龙洞底部被一大片黑影遮挡住了,而且还在不断的蠕动变化着。 我没有怪人的夜视视力,只得狂眨着眼睛,把流进眼眶去的雨水都挤出来,好不容易才看清,那一大片蠕动的黑影……是密密麻麻的一个庞大鱼群! 那些鱼儿不断的跳跃着、翻涌着,在小鱼群的中间,还夹杂着几只大鳐鱼和说不上来名字的其他物种,这些家伙们也是和退雷兽一样,是从海洋深处冒到这儿来的吗? “这要是一网子抄下去……咱们就算在这儿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也不愁饿肚子了!”没出息的怪人一个劲儿的感叹着,倒是把我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化解了不少,“妖妖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还有他做鱼的手艺在,啧啧……” 耗子也把头伸了出来,扫了一眼壮观的景象说道:“用网抄多费劲啊,要是老子就直接一个雷管炸下去,全都跑不了!不过道哥,说不定那个不男不女的苏丽妖还真的就像你说的一样,用他做鱼的手艺支撑着李柏山那几个人活了这么久呢,不然你说之前就没发生过风暴吗?那之间的那些鱼哪去了?” 我觉得耗子的想法不靠谱,那么多那么多鱼儿,怎么可能全被几个人捕捞的一干二净,最后吃的什么也不剩呢?但是这些鱼群跟退雷兽比较起来,就是大象和老鼠的体积差别了,它们跳不出龙洞,不能从外面再回去深海啊,难道就这么一直挤在龙洞底层吗? 我没想到怪人原先兴冲冲的语气突然就变了,他叹了口气拜托道:“耗子哥,别说妖妖的坏话,他也蛮不容易的……” “我操?到底是住过一个宿舍的,替他说好话呢?不过吧老子这人性子直,是真心的看不惯他那副不男不女的样子啊,你说当个女人看吧,偏是个站着尿尿的,当个男人,又长的了个娘们儿脸,都省钱去泰国看人妖了!” “……别那么说,妖妖本来就是泰国人的啊。” 我靠,“泰国人妖”这四个字我一直当作是鲨鱼号上的船员们挪揄苏丽妖而起的外号,他居然,真的是?? 怪人一脸的唏嘘讲述着当年妖妖睡在他上铺的时候,边哭边自述的那段往事: 【苏丽妖】这个名字,从我听到的时候起,就感觉特别的奇怪,虽然是【苏】这个姓氏,但是正常的中国父母谁会给孩子起这么个名字呢?原来,那并不是妖妖的本名,而是他泰国名字的中文译名,就像我们经常会混淆一些金XX、李XX的韩国译名一样。 他出生在泰国,成长在泰国,而且他真的是一个人妖。 我从怪人的口中才第一次知道所谓的“人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心那么变态,在那个国家,大多数的“人妖”曾经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四十九章 一句外国话 由于外面的天空被乌云遮挡住,龙洞底层的蓝光又被鱼群遮挡住,只能从不断变换的缝隙间透露出几丝微弱的光芒,我根本不可能看清那个黑色的影子是什么玩意,但是它旁边似乎还有轻柔的东西飘荡了两下,那是……长头发吗? 但是不可能有人类会那样一个状态蹲在洞穴上半截侧壁上啊,刚刚我们抬头去检查被退雷兽带上去的绳索的时候,明明还什么都没有的,难道这会儿是伍书喜的船员也要来这儿遮风避雨! 忽然之间,我察觉到一丝微光晃动,原来龙洞里不止那一个身手矫健的黑影,还有另一个隐藏在看不清的阴影之中,它根本就没有用到四根攀岩绳,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顺着疙疙瘩瘩的内壁直接就快速的移动了起来! 不过好在,黑影的目标并不是我们,我看到它俩一前一后直冲向下方,奔着那稀稀拉拉的蓝光而去!蓝光忽明忽暗的快速闪烁起来,鱼群一阵惊慌的四下逃窜着,可鱼儿的数量庞大,无论移动到哪里,底部的水面还是随便一把下去,就能捞到鱼的密集状态,接着转眼之间,那两个影子就已经到达了龙洞的最底部了,原来他们是奔着捕杀鱼群而去的! “头都给我伸回来!” 惊讶之后我感到怪人抓着我们的肩膀,将所有好奇之人都拉回了洞穴之中,他将我朝里面推了一把说道:“尤其是你,别暴露出去,我看得见它们的样子,长的很像晨雾之海的龙伯人!” 冬爷倒抽一口冷气:“龙伯人?怎么可能……哦是了是了,那一定是水鬼了!” 林医生转过身去,从包里摸索出一只电筒,按下开关放在了我手里。这道明亮的光线让我们看清了彼此脸上的恐慌,也刺痛了怪人脆弱的眼睛。他在黑暗中看到的应该是长着白色头发的水鬼,怪人在抵达晋卿岛之前和我们不同路,所以没有经历无月之夜那晚的战役,他还不知道世界上存在着介于龙伯人和东王公之间的“水鬼”这种生物! 大家立刻翻弄着背包把所有的手电都摸了出来,顷刻间这个不算宽敞的洞穴内跟安装了五十瓦电灯似的,灯火通明了! 看来,生活在海洋中的水鬼,果然还是要吃鱼的,龙洞此刻的状态对于它们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足够美餐好几顿的了! 所以它们才对我们暂时没有发动攻击吗?可是……如果当作食物的话,那种数量的鱼群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吃光的啊,难道在食物没有吃光前,水鬼都不会离开这儿吗?那我们还得要提心吊胆到什么时候! 小王爷的脑袋反着光,似乎也在帮忙提高着洞内的亮度,他把水鬼的情况三言两语告诉了捂着眼睛的怪人,然后懊恼的说道:“去他丫的,传言还真不能听听就算了,说有巨兽,说有水鬼,本王一开始都不信,这短短十来分钟内居然全都应验了!早知道就早做十全的准备再来了!” “谁能想到这么远呢……这不是真弊吗,好不容易聚齐了所有人,结果风暴来了,水鬼来了,退路没了!”耗子哥忿忿的嚷嚷道,“幸好交过手,知道它们怕什么,咱们手头的照明设备暂时还能撑上一阵子,不过一直躲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冬爷,反正咱回事回不去了,干脆打着手电往龙洞底下走走?” 冬爷点点头:“虽然水鬼在外面,可咱们只要不丢了手电还是安全的,既然回不去了,就前进!” 大家高举着各自的电筒,开始沿着苏丽妖他们开辟出来的道路蜿蜒而下,我陪着不能见光的怪人走在队伍的最后。为了提防着水鬼会突然闯进洞穴里袭击我们,每个人都得保证身边有一定的光亮才行,怪人不可能躲得太远。那些在我眼中亮度刚好、而且能带给人安全感的光线,在他这儿就像不断伤害着他的利器,我觉得他痛到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由于空间太小,每个洞穴的形态又不一样,队里的这些高个子们都直不起腰来,我还得时刻盯着上方,以防着哪里突起一块珊瑚岩就撞到了怪人的脑袋,只好拉过他的手,像领着一个盲人一样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虽然现在不是个分神的好时机,但我感觉到怪人的手指扣住了我的手背,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很信任的把前路交给了我。 这让我心里升起了一股拼尽全力也要保护他的欲望来,说得再肉麻再恶俗一点,就是那句经典的:我甚至可以为了他去死。 记得在密闭的霸王宝藏、在静谧之城的地下通道、在北极的海底冰山、在禹陵的重重迷雾中,在数不清的那些个黑夜和黑暗里,都是他拉着我的手从恐惧中走向光明。现在,到了其他人的光明中,这个家伙却又只能蜷缩在光明之后的阴影里。我终于可以反过来为他带路了,我感受着那只手上的温度,觉得无论前面的路是有多难走,拼死我也得护得他周全! 刚又吃了两粒头痛药的林医生每隔几步就回头张望一下我们,可能放心不下,最后也磨蹭到了队尾来,我们仨跟在前面队友的手电光可照的范围内,还得时刻提心吊胆的留意着背后的动静。 外面的水鬼应该在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五十章 人鱼的赌局 耗子哥的话也说出了我们心里的怀疑,伍书喜年轻的时候,因为国内禁赌,而经常的跑去临海的一些国家轮流开赌局,在南海的南部,无论是越南、马来、还是泰国,这些东南亚小国家的渔民是经常性的能够凑在一起的,那么当时参与了伍书喜赌局的人,估计也是这样鱼龙混杂。 就在那一次,他将带来的所有的赌注全输了个精光,最后实在拿不出一毛钱来,只能被痛扁一顿,还进了次国外的局子,从冬爷手里的那张照片来看,当时是在泰国的一所牢房里。 最后伍书喜的人是被脱了个精光吊在船桅上送了回来,可他留下了一份蛮厚的档案落在了周边国家的手里。 我想这应该不是个巧合,就在距现在一周左右的时间里,有一帮来自各个邻国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偷偷摸摸的聚在了一起,他们用了一艘伪装巧妙的间谍船进入了中国的领海,其中几个登上了晋卿岛的人,手里就掌握着伍书喜当年留下来的珍贵资料! 粗略一算,李柏山的队里没有外国人,白舒洋本身的船队里没有外国人,伍书喜和黑大个儿的队里没有外国人,我们队里也没有,小卷毛队里的查尔斯还是个欧洲人,那苏丽妖那句泰国话还能是给谁写的? 显然应该是掌握着档案的那一拨人啊,他们是什么时候连上线的! 我脑子的信息在混乱之中确定了一点:这段时间里在南海的不同地域中,出现的所有外国人,都是同一批,他们的共同目的,就是想得到伍书喜那份档案里,所提到过的那个东西! 我问了问怪人在海蟹岛上所见到的那些说着鸟语的外国人的样子,又回忆了一下监控录像中大呼小叫的越南人,还有鱼眼池边泡肿的那具浮尸,我发现这些人的年龄都处在20岁到40岁之间,这的确是闯荡海洋的最佳年纪,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伍书喜的那次赌局就太老了。 照片上的伍书喜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但那时的脸和现在这张耄耋老人的脸差别实在是大到我们差点就认不出来,可想而知这之后的时光又流转过了多少年。当初有机会参与到那场跨国赌局、或者能够听闻到第一手消息的人们,按时间来算应该是这批外国鬼子的长兄和父辈。 伍书喜的那份档案,在当时应该是个挺机密的文件,之所以在时隔多年后的今天又被翻到台面上来,八成是因为老一批中某个人透露了这个秘密,然后新一代知晓以后按捺不住、跃跃欲试,他们才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了我们的眼睛里。 而伍书喜档案中的秘密,一定是和人鱼有关的,不然间谍船上的那些人不可能会捆了冬冬当作人鱼诱饵啊…… 我突然惊觉,老轨也是被那样当作诱饵死掉了,外国鬼子一定也是从档案上学习到的这个残忍的方法! 所以要么是伍书喜将他所知道的人鱼的故事,当成一个赌注输给了参与了赌局的外国鬼子,要么是被抓起来以后,他供认出了这个故事才得以被送回潭门。除了那条散架的人鱼骨骼以外,伍书喜还有其他跟人鱼打过交道的宝贵经历! “我好像记得,在晨雾之海漂着的时候,听谁说起过,苏丽妖找到鲨鱼号的时候,正赶上吴锦城的第三次出航吧,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跟鲨鱼号的人混在一起了,他哪来的机会接触到新朋友?像林医生一样,来到南海相见恨晚吗?”冬爷说着还挪揄了一下林医生,“幺妹儿,你拼酒的时候看过老吴的航海日志吧,上面时间线是怎么写的?” 我把目光从那行泰文上挪开,脑中的画面回到了凝结起一层薄冰的晨雾之海,那时我刚刚和小卷毛结识,我以惊人的酒量换来了“不醉君”这个曾经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称号,也换来了翻阅鲨鱼号航海日志的机会。我记得上面写着,一共是五次出航,我们前往蓬莱就是最后一次,跳过第四次,再往前,苏丽妖和小钢牙上船的时间,是三航1991年。 1991年,那个时候海南经济特区刚建立一两年,人们狂热的出海梦还没有褪去,南海正值最热闹的一段时间。 苏丽妖这些年和鲨鱼号的怪物们游走在晨雾之海,年龄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那么在他前往东海上船的时候,也大约是二十七八到三十来岁的样子,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了。如果按照怪人所说的,他们这种长期使用雌性激素改变身体状态的红艺人,平均寿命只有三十五岁的话,那么妖妖选择留在泰国,也是活不了几年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我隐隐约约的觉得,苏丽妖这个可悲的寿命的限制,是不是会让他不自觉的就去想方设法的寻找长生的途径呢? 比如晨雾之海的时间躲避,比如蓬莱传说中的仙丹,比如南海能让人不老不死的人鱼? “喀拉喀拉。” 我吓得一个哆嗦,外面的雨势渐渐停息,洞穴口的水幕也被拉开了,这个声音清晰的传了进来。而这声音我只听一次就能记一辈子,这是龙伯人的喉咙在空气中所能发出来的唯一声响! 但这里不是晨雾之海,在这里能发出这种声 第五卷 南海鲛城第五十一章 来龙去脉 我们在对面那个空虚寂寞了好久的船员的指引下,成功使用抓钩卡在了斜下方的一处凹槽内,然后我们挨个儿像玩索道一样,从绷紧的绳索上滑了过去。 这个过程还是蛮惊心动魄的,两边的落差不算太大,我又比较轻,身体悬在半空中还停顿了一阵子才重新往前滑过去,吓得我悬着的脚脖子都有点抽筋!正下方的那汪宝石蓝色的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远比想象中要深幽的多,鱼眼池是清澈见底的,而这里,是一层一层变得深邃,一层一层逐步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就只有你们六个?伍书喜呢?” 那个寂寞的家伙欢天喜地的接应着我们,我感觉他疯疯癫癫的有点智力欠佳,不过没过多久还是对我们产生了怀疑的。 我的应变能力很一般,正急着转动脑筋想着怎么回复他呢,冬爷叹了口气,倒是不慌不忙的从防水袋里递过去一根有些发皱的香烟,坐在地上一起吐着烟圈说道:“他啊……还在外头候着呢,现在来不了,闹翻了!” 寂寞的有点少脑子的船员看见香烟顿时就双眼放光,我们身上背着的大大小小的包裹加在一起,也是一笔不少的物资储备了,小王爷摸出一包自热米饭又兑了点水往人家手里一塞,那家伙挺没出息的就蹲在满地的鱼腥之中狼吞虎咽起来:“唔……还是饭最好吃了,妈的这辈子不想吃鱼了……你们接着说,接着说,谁和谁闹翻了?” “还不是伍书喜和老黑吗?你懂的,这俩人一直都是貌合神离,伍书喜性子太倔,这回几句话没谈妥,直接跟老黑就干起来了,闹着让船上干活的人分家!”冬爷编起故事来可真是半真半假,让人难以看破,“这不,都到了晋卿了,还争个没完,恰巧风暴又来了,我们几个不想搀和浑水,帮了谁以后都讨不到好,干脆就先过来送一批物资,毕竟白船长这边等的也急,风暴过去以后,他俩如果争完了才会过来吧……” “嗨……他俩……行行我懂了,伍书喜脾气就那样,谁也治不了的,老黑人不错但是太死板,咱们这事儿也一直瞒着他,硬要改变航向肯定他也不乐意!”寂寞的船员扒拉的胡子渣上都沾了不少米饭粒,“你们的选择是对的,要是你们再不来这儿,我可能都等不住,自己跳下去了!你们想想这像话吗?多少天了,什么人也见不着!去的不回来,要接头的人又迟迟不来,谁他妈能受得了啊!” 我们顺着他的话嗯嗯啊啊的点点头,也不用多嘴,他一盒米饭吃下肚去,把这些天的抱怨全吐了个痛快,虽然听着很烦,但从中我们也能大致了解了白舒洋来到龙洞的来龙去脉: 三位船长的确有约在先,是要相聚在龙洞之中的。邱善从很早以前就着手在研究水下的道路,终于有了点眉目以后,白舒洋便带着她的潜水装备和技术来岛上支援了。探索龙洞的这件事情必须分批次进行,因为的确像传言所说的一样,千百年来进入过龙洞的人,极少有能活着出来的,他们三个同时往洞里扎的话,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可是谁都离开不了了,所以才会分出前期探路、中期支援、后期补给的分段计划来。 现在,白舒洋、邱善、还有他们船上的大约六七个潜水精英已经全都潜入洞里去了,这位船员就是一直在等待他们回来,或者伍书喜的补给送进来。我心说白舒洋还真是会挑人,眼前的这个家伙显然脑袋不够灵光,但也就只有这样的人才最适合给他安排一个死守阵地的一根劲儿的活儿了。 我想了想这段三位老船长的来龙去脉以后,发觉如果按这么说的话,那更早一步到达的李柏山他们就更是进去以后就没回来露过面了?但那寂寞的一根筋船员好像不知道龙洞里还存在着更早的一批探路者,我们便也没敢多问,只是在心里替他们默哀起来: 先别说他们了,就算是白舒洋邱善,到了这个时候也应该回不来了,毕竟人类不是鱼儿,人类是需要呼吸氧气的,这个洞穴更深一些的位置,堆放着几套没被使用过的设备,虽然设备上可以连接氧气罐,但是如果说几个小时、甚至半天的时间还可以平安无事,真要到了一连很多天都没有返回的动静,那一定是淹死在下面了吧,毕竟没有更多的氧气提供了啊! 不过吃饱喝足的船员看了看我们的表情,反到拍了拍我们,一副不用太过担心的样子: “不要把龙洞想得太过简单,也别小看了白船长,这事儿连伍书喜都不知道,我们弄到了走私进来的下潜扭蛋,而且啊,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龙洞的底下有空气呢!” 我立马傻眼,先不说我根本没听懂那个“下潜扭蛋”是个什么玩意,“龙洞底下有空气”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么一个大深坑里,这么一潭看不到尽头的蓝色海水里,哪来的空气?! 但寂寞的船员也只是了解了个大概而已,那话是从白舒洋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们并不是从一开始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头两天她还像正常潜水一样,过四五个小时还能回来一趟休息休息,可直到有一次她带走了几乎全部的食物储备以后,到现在这么多天过去,就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