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本色》 第1章 惊梦 雨打芭蕉,秋夜寒凉。 含嫣满目担忧地看着床榻上闭目昏睡的女子。 女子五官精致,肤色苍白,额头一层细密的冷汗,一滴晶莹汗珠顺着左眼眼角缓缓滑落,让眼角那一颗红色泪痣越发妖冶。 含嫣忙用帕子为女子擦汗,大姑娘昨个儿冒雨出外寻找离家出走的二姑娘,因为淋了雨,当晚就发起高热。 今早烧是退了,可这都一天了,大姑娘却一直昏睡不醒,还睡得不安稳,倒是二姑娘现在欢天喜地的吃这吃那,好没良心。 “大姑娘快醒来吧……” 柳娇娘此刻陷入梦魇,是想醒醒不过来。 梦里父母为她定了亲事,给大邺朝的宁王做贵妾,宁王比柳娇娘大二十岁,宁王妃死后,宁王便一直没有娶亲,邺京人人称赞宁王是个痴情种,连父母都夸赞宁王,认为这是柳娇娘的好归宿。 柳娇娘心中不愿,当她提出不想嫁时,父母便沉下脸,言道此事已定,不能更改。 柳娇娘反抗不能,终是应下。 她想爹娘总不会害她,于是她穿上嫁衣进了宁王府,然新婚当夜她才知道宁王就是个畜生。 他在床上羞辱折磨,肆意鞭打她,渐渐地,她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皮肤。 柳娇娘向母亲哭诉,可柳母让她为了弟妹忍耐,因为弟弟靠着宁王关系进了国子监,妹妹则马上要成为太子侧妃,若她得罪宁王,弟妹大好前程势必落空。 父母跪在她面前求她忍耐,指天发誓说日后定会为她报仇,她等啊等,终于等到宁王失势,她终于可以逃出魔窟回到父母身边,可母亲竟然让人用一条白绫勒死她! 梦里疼爱她的慈爱母亲,用凉薄无情的眼睛看着她说:“娇娘莫怪我心狠,你弟弟已是国子监祭酒的亲传弟子,你妹妹也深得太子喜爱,将来会是贵妃,柳家不能有你这样一个侮辱门楣的污点。” 污点? 梦里柳娇娘那双苍白枯槁的双手死死抓着脖子上的白绫,悲痛欲绝地看着母亲:“他们靠着我才有了今天地位,你们怎能当我是污点?!我是你们的女儿啊!!” “女儿?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告诉你实话,娇娘你只是我们在街边捡到的一个弃婴,我们养育你十六载,如今你也算是报恩完了,去吧。” 柳娇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脖子勒的越来越紧,窒息感如潮水一般将她湮灭—— “不!不!!!” 柳娇娘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急忙抚上脖子,梦里被人勒着脖子不乏喘息的窒息感似乎还在,让她浑身冰凉,惊惧不已。 “大姑娘您醒了?!” 含嫣听到叫声疾步走到床边。 “……含嫣?”柳娇娘抬眼看到含嫣,眼眶瞬间红了。 梦里含嫣为了救她,舍了自己主动献身那狗王爷,却被宁王折磨的奄奄一息,最终惨死。 “大姑娘是做噩梦了吧?”含嫣弯身用帕子为柳娇娘擦拭额头的冷汗,见柳娇娘没发热,才吁了口气。 “大姑娘您昏睡了三日,吓死奴婢了……”含嫣喜极而泣,又忙道:“奴婢去给您拿药。” “别走!” 柳娇娘紧紧搂住含嫣,梦中发生许多事情,仿若过了一生,真实的让她恐惧,而她的生命戛然而止在二十岁。 疼爱她的父母变成推她入火坑的恶魔,弟妹踩着她的血肉攀上高峰,而她被勒死在宁王府那间偏僻的院子中。 含嫣以为柳娇娘是被梦吓到了,便一边为柳娇娘顺背,一边道:“大姑娘莫怕,梦都是假的。” 柳娇娘发着抖的身体渐渐平息,是啊,梦怎么会成真? “夫人来了。” 一道身影自屋外走进屋内,径直来到床边。 含嫣自觉退开,孟氏坐下后,一双布满慈爱担忧的眸子满是心疼:“娇娘好些了吗?”说着用手中帕子要给娇娘擦汗。 柳娇娘脑中突然闪现梦里孟氏要杀她狠辣模样,避开孟氏的手掌。 孟氏一呆,以为柳娇娘是在生气,便耐着性子:“还在怪娘说你?” “你也知道墨儿就是那样的性子,娘平日多疼你些,她就吃味,若娘不哄着她,只怕她又要来一次离家出走。” 孟氏轻轻握住柳娇娘冰凉柔嫩的双手,眼中的疼爱似要溢出来似的:“别同娘置气,你知道的,娘最疼爱的还是你。” 柳娇娘听着孟氏温和慈爱的话语,整个人却如遭雷击一般,怔怔无言。 因为梦中她也如现在这般生了一场病,孟氏来看望她,说的便是方才那句话。 可就在她病好的第五日,孟氏告诉她,宁王看中了她,而柳府一门得罪不起宁王,所以他们要将她献给宁王。 “娇娘?”孟氏唤了几声,见柳娇娘也不回应,心中已然生出一丝不满:“你还在怪娘呢?” “我……”柳娇娘脑袋发晕,眼前一脸慈爱的孟氏同梦中那个要勒死她的孟氏,瞬间成为一个人。 “娇娘你怎么了?”孟氏的手掌覆在柳娇娘的手背,声声关切。 而柳娇娘此刻却觉得孟氏的手像是一条毒蛇,冰凉蚀骨,随时都会咬上她的喉咙。 “我没事,母亲。”柳娇娘是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心底那股恐惧与憎恶。 她说:“母亲,墨娘是我妹妹,我没有生气。” 孟氏总算满意一笑,轻轻拍了拍柳娇娘的手:“我就知道娇娘向来是个懂事的。” 柳娇娘听着孟氏和梦中如出一辙的话,遍体生寒,她知道孟氏接下来会说“这几日你就好好休养,尤其这脸的气色要养好,知道吗?” 孟氏:“这几日你就好好休养,尤其这脸的气色要养好,知道吗?” 柳娇娘机械般的点头,那双漂亮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看上去有些呆滞木讷。 孟氏只以为柳娇娘是 第2章 不给 柳娇娘的身体突然剧烈的发起抖,不过瞬间,浑身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衫,她整个人有如飓风中一颗无根无萍的杂草,脆弱无助。 “大姑娘您怎么了!”含嫣见状吓的急忙要去请大夫! 却被柳娇娘一把拉住,柳娇娘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股巨大的恐慌压下。 “含嫣,我没事。” “大姑娘您出了好多冷汗,还在发抖……” “我真的没事。”柳娇娘努力让自己平息下来。 梦境是真实的,亦或者说梦境中她的一生便是她的前世?可无论是什么,她都要摆脱梦中的惨境! 含嫣见状越发心疼柳娇娘,明明是二姑娘出言羞辱大姑娘,事后二姑娘还离家出走,让大姑娘平白受了孟氏的训斥。 大姑娘昏睡这三日来,夫人和二姑娘都没有来看过大姑娘。 “让我好好静静。”柳娇娘闭上眼睛,声音沙哑。 含嫣只能点头,大姑娘素来温和柔顺,可一旦做了决定,无人能违背。 这一晚,柳娇娘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梦中发生的一切一遍一遍在她脑海中闪过,意识到那将是未来发生的,她反而平静下来。 “棺材脸醒了吗?” 屋外传来一道不客气的娇喝声。 “二姑娘,大姑娘昨夜刚刚苏醒,您莫要吵醒大姑娘……” “滚开!你一个婢女敢拦我的路?” 这时屋内传来柳娇娘沙哑的声音:“含嫣,让她进来。” 柳墨娘得意瞥了含嫣一眼,直接开门进了屋。 看到柳娇娘一副病西施的模样,柳墨娘眼中划过一丝嫉妒。 “这不是没事吗?我看你是假装昏迷三天,好让爹娘同情你吧?” 柳墨娘穿着一件桃粉色长裙,一头珠翠,面容清秀,同柳娇娘那艳丽浓烈的五官不同,反而很平庸,倒是随了孟氏和柳乾。 柳娇娘静静看着柳墨娘,以前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的长相和柳墨娘如此不同,是因为她不是柳乾和孟氏亲生? “明月郡主是不是赏了你一支金钗?”柳墨娘如以往的高傲嚣张。 同梦中一模一样的质问。 柳娇娘轻‘嗯’了声。 柳墨娘不客气道:“拿给我!” 梦中她是怎么做的呢?因为习惯性地退让忍耐,又担心孟氏为难生气,遂将明月郡主赏赐她的金钗给了柳墨娘。 然后柳墨娘戴着这支金钗四处显摆,后来明月郡主发现后,柳墨娘直接推说是她不要给了柳墨娘,这致使明月郡主开始厌恶她,所以在她成为宁王妾侍后求助后,明月郡主亦不愿帮她。 “不给。” 柳墨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双狭长微吊的眼瞪大:“你说什么?” 柳娇娘抬头迎上柳墨娘愤怒的眼睛,平静又漠然的说:“不给,郡主赏赐之物,不能随意赠送他人。” “棺材脸你……” “柳墨娘!你的礼教,规矩都学到狗肚子了吗?” 柳娇娘甚少发怒,尤其对待柳墨娘这个妹妹,从来都是宽容温和的,何曾这般冷着脸教训人? “我是你长姐,长姐如母,你张口闭口污言秽语,若是传到外面,只会认为我们柳府家教不严!” “你你你!”柳墨娘没想到柳娇娘竟然敢当众教训她! “谁准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柳墨娘简直气炸了。 “我是你长姐,为何不能教训你?若你不服,大可同我一起面见郡主,问问郡主我能否将金钗给你?”柳娇娘声音不大,却有一股无形威压。 柳墨娘自然不敢,她就是见不得柳娇娘能得到好东西。 “你不给是我吧?”柳墨娘咬牙切齿:“那我离家出走!让爹娘骂死你,让你跪祠堂!” 柳娇娘倚着软枕,漆黑如墨的眸子就那么凉凉看着柳墨娘。 “随你,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寻你,我会去报官,看看闹大了,是你丢脸还是我。” 柳墨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仿若不认识眼前的柳娇娘一般。 “你敢!” “你可以试试。”柳娇娘冷静的可怕。 被柳娇娘这冷幽的眼睛看着,柳墨娘忽然觉得她似乎能看穿自己,旋即大怒。 “我打死你!”柳墨娘气得就要上手。 “二姑娘不可!”含嫣急忙去阻。 柳墨娘推开含嫣,一巴掌狠狠朝柳娇娘的脸上打。 柳娇娘侧身避开,柳墨娘恶狠狠的朝柳娇娘的脸抓来,柳娇娘目光一沉,扣住柳墨娘的手腕用力一折。 “啊啊啊!!”柳墨娘惨叫出声。 柳娇娘松开手:“柳墨娘,只此一次,下次你若再敢动手,我便上告官府,说你谋害亲姐,父亲和母亲管不了你,官府管得了你。” 柳墨娘捂着刺痛的手腕,眼中隐有惧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转身跑了出去。 “大姑娘这可怎么办,您伤了二姑娘,老爷和夫人定会生气的……”含嫣急切道。 虽然大姑娘教训二姑娘很解气,可府里谁人不知老爷夫人偏疼二姑娘,定会责怪大姑娘。 柳娇娘凉凉一笑:“怕什么,一味地忍让,只会让人以为我柳娇娘当真没有气性。” 含嫣呆呆看着坐于床榻上的绝色女子,大姑娘似乎和以前不同了。 一个时辰后,孟氏那边的人来了。 “大姑娘,夫人叫您过去。” 传话之人三十左右,是孟氏身边的得力助手李妈妈。 柳娇娘平静回话:“好,我稍后便到。” 不多时,柳娇娘一脸病恹恹的站在孟氏面前,里屋内时不时传来柳墨娘杀猪般的嚎叫声。 “娇娘你为何动手打墨儿?”孟氏很生气,向来柔顺的柳娇娘反了天了?敢对她的宝贝女儿动手! 柳娇娘抬眼静静注视着愠怒的孟氏:“母亲,您不问问我为何动手吗?” “不管如何都是你的不是, 第3章 糟践 “那,那是墨儿不对。”虽然憋屈,可孟氏只能这么说。 “母亲,我想出府去拜见明月郡主。”柳娇娘突然道。 孟氏听柳娇娘要出门,顿时沉下脸。 “郡主府并未送来帖子,你出去做什么?” “上次答应给郡主一副绣品,现下女儿生了一场病,已经耽误时日,便想着尽快送去,免得让郡主生气。” 孟氏心中很不高兴,老爷交代了,也就是这几日,宁王就会给准信,所以吩咐她严厉看着柳娇娘,不准她出门抛头露面,以免惹得宁王不悦。 可明月郡主他们也得罪不起,谁能想到,身份尊贵的明月郡主怎么就对柳娇娘另眼相看了。 “那好,你去吧,不过要尽快回来,你是大家闺秀,不要在外逗留太久,免得招惹是非,给咱们柳府丢人。” “是。” 回去路上,含嫣犹豫着问:“大姑娘,郡主没说要绣品啊?” 是没说,可柳娇娘此刻必须有个由头出府求救。 按照梦中发生的,再过几日她便会被宁王定下,府中不会再让她出府,只让她等着被送到宁王府。 想到宁王,柳娇娘眸子暗沉。 半月前孟氏带她去参加靖恩侯府的茶会,言说要带她见见世面,因为孟氏只带她,柳墨娘还生了好一通的气。 孟氏待她如此好让柳娇娘满心感动,所以对柳墨娘便越发的忍让爱护,可她就是在靖恩侯府遇到了宁王。 当时孟氏和她的婢女都不在身边,她吓坏了,惊慌之下逃跑,可往后几日她都清晰的记得宁王那种看猎物的赤裸目光。 事后孟氏还怪她乱走,可现在想来若不是孟氏故意叫走她身边的含嫣,独留她在花园,她怎会遇到宁王? 梦中她是被瞒着,稀里糊涂进了宁王府,可现在她绝不进宁王府那个魔窟! 宁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皇上登基后,宁王便是个闲散王,可就凭着他皇帝胞弟的份儿上,整个邺京甚少有人敢得罪他。 整个邺京,现下能帮她怕只有明月郡主了。 只可惜,柳娇娘来到郡主府前,才知晓明月郡主三日前陪着太后前往灵台寺上香,要十日后才会回来。 柳娇娘身子一颤,一颗心坠到了谷底。 十日后,只怕那时她已经被送进了宁王府。 “大姑娘别着急。”含嫣不知道柳娇娘的心思,只温声安抚:“等郡主回来,咱们再来。” 柳娇娘苦笑,低声道:“十日后,就来不及了……” 她想去追到灵台寺寻找明月求助,可孟氏派人跟着她,就算她有办法甩脱那人,只怕她还未跑出邺京,就被下人抓回去了。 上了回府的马车,柳娇娘闭目靠着车壁,如雪白苍白的面容看着孱弱无助,令人怜惜。 含嫣一脸担忧的坐在一旁,也不敢说话。 柳娇娘搜索着那梦中有关宁王的信息,她被送到宁王府后,就被困在一间屋子内。 发觉宁王并非如传言中那般君子,而是个畜生,她一开始是反抗的,可宁王身边有个极厉害的高手,他废了自己的手筋和脚筋,只让她可以勉强能够行走,而无力反抗宁王行禽兽之事。 后来她也认命不在反抗,直至她二十岁生辰的前一日,宁王突然被抓,而抓了宁王曝光宁王做尽恶事的人,正是殇王! 梦里她一生都囚在宁王府,只能从下人嘴里听到外界事情。 听闻殇王是大邺朝最为年轻的皇子,亦是大邺朝第一个封为亲王的王爷。 全因他曾不顾性命救驾,被刺客伤了子孙根,元贞帝痛心感念,不止赐亲王之位,还给了殇王最大权利,执掌督查院及兵马司,统领十万兵士,掌管大邺朝众朝臣命脉,可谓权势滔天,无人可及。 殇王是皇帝宠臣,他杀人如麻,手段狠辣,甚至打破律法,在殇王府私设刑狱,他可以随意将朝臣抓紧刑狱刑讯,甚至可以斩杀朝臣而不上报,让人闻风丧胆,惧怕至极。 所以民间殇王府还有另外一个别称,‘人间炼狱’。 梦中,宁王就是死在‘人间炼狱’。 想到此,柳娇娘突然睁开眼睛,既然殇王杀了宁王,那么她唯有投靠殇王,才能免于被宁王关入府中成为禁脔的命运。 不多时,马车停下,柳娇娘刚下马车,便见管家急急奔来:“大姑娘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在客厅等您,快去吧。” 柳娇娘心底一个咯噔,柳乾是邺京有名的皇商,平日里甚少见她,为数不多见她都是过年过节。 梦中柳乾是在她醒来后第五日才见她,告诉她已经为她定下亲事,给宁王做妾侍。 此刻柳乾突然见她,莫不是事情提前了? 心中忐忑不安,柳娇娘还是跟随管家来到聚福厅。 柳乾一身圆领深蓝色直缀,身材微胖,个子中等,腰间挂着一个金算盘吊坠,一张面容不似普通男子一般方正,反而极圆润,眼睛细长,笑起来眼角微微往上吊起,同柳墨娘如出一辙。 “父亲。” 柳娇娘按捺着心底的不安,神情无异的欠身行礼。 “来了,坐吧。” 相比起孟氏的严厉,柳乾看人时总是笑眯眯的,态度也十分谦和,说话不像商人倒像是读书人。 可若细看,柳乾那双细长的眼睛中满是商人的精明算计。 “是。” 柳乾一双眼睛望着柳娇娘的面容,见她面无血色,不禁皱眉关心:“听闻你昨晚刚刚醒来,怎么今天就出门了?也没有多穿一件衣裳,着凉了可怎么办?” 而后柳乾责怪的看了含嫣一眼:“你是怎么照顾大姑娘的?” 含嫣急忙下跪请罪。 “父亲,不怪含嫣,是我答应明月郡主送她绣品,这才赶着出去。” 柳乾缓缓点头,对于这个大女儿,他是极为满意的。 柳家虽 第4章 佛陀 一道闪电劈亮天空,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边。 柳乾震惊不已地瞪着眼前的柳娇娘,只觉眼前的柳娇娘像是索命的鬼,可怖至极。 他身体猛地往后退,身体重重撞在椅子上,险些栽倒。 “娇娘!”柳乾回过神,厉声斥道:“谁让你这么跟爹说话的?!” 可柳娇娘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柳乾,似不问出结果不罢休! “当然是了!”柳乾深吸一口气,站定后居高临下斥:“娇娘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爹给你请的先生都白请了!你马上回秋月院思过,等着十五那日入宁王府!” 柳娇娘心脏浮起一丝撕裂的痛:“爹,我可以不做宁王的妾吗?” 她变回以前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她想着父母养育了她十六年,对她多少总会有些感情的吧? 她像是小时候一般缓缓抬手拉住柳乾的衣袖,她仰着头满眼哀求地看着柳乾,求道:“爹爹,我不想做宁王的妾,求求你,拒了宁王,好吗?” 柳娇娘声音沙哑,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祈求。 她双目升起一丝期待,她会乖巧,会做柳府最好的大姑娘,她想求求父亲,或许父亲会心软的吧? 可是—— “不行!” 柳乾面色沉沉,不容置喙道:“此事已定,不可更改,娇娘你只待嫁便可。” 又是一道雷声响彻天空,柳娇娘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熄灭,她松开柳乾的衣袖,还看到柳乾甩了甩衣袖,仿若嫌弃。 “是。” 柳娇娘变的很平静,她神情无异,淡淡道:“女儿遵命。” 柳乾这才顺气:“知道父亲这是为你好就好,回去吧,这几日安心待嫁,爹会让人为你准备嫁衣。” 出了聚福厅,柳娇娘站在房檐下,仰头看着一瞬间便风云变幻的天空,那浓稠的乌云就像柳娇娘此刻的心,压抑的的人喘不过气。 “大姑娘……” “回吧。” 秋月院内,柳娇娘安静地坐在桌边,不言不语。 听了全程对话的含嫣,不由心慌不安。 “大姑娘……或许宁王当真是个痴情之人呢?虽说比大姑娘大了二十岁……”说到这里,含嫣便说不下去了。 比大姑娘大二十岁的宁王,就算是身份尊贵又如何?大姑娘才十六岁,那人都快当大姑娘的爹了,老爷和夫人怎么能舍得让大姑娘给那人当妾侍? “含嫣,别哭。” 柳娇娘声音冷静的可怕,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清冷淡漠。 “这世上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大姑娘想怎么做?” 柳娇娘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今晚会下雨,而下雨府中看守便会松懈,孟氏放在她院中那些眼线也会偷懒。 “含嫣,今晚我要出府,你帮我掩饰。”柳娇娘吩咐。 含嫣张嘴,她担心想问,可看着柳娇娘沉静的面容,又觉得大姑娘心中必然悲苦。 “好,奴婢一定守好这里!” 当晚,大雨漂泊而下,柳府众人纷纷躲在屋中,丫鬟小厮也都早早歇下偷个懒。 柳娇娘披着蓑衣,悄无声息从柳府后门走出去。 雨势太大,路面又太滑。 柳娇娘甚少雨天出行,走了没多远便摔了好几跤,身上蓑衣早已浸湿,穿上身上越发重了。 好在柳娇娘出门前带了一把伞,她将厚重的蓑衣脱下,举着伞朝着殇王府快步赶去。 殇王府坐落于邺京正御街永宁巷,这是邺京人人皆知的事情,整条永宁巷只有殇王府一座府邸,因为无人敢和殇王做邻居,也无人买得起永宁巷这寸金寸土的地段。 柳娇娘一路走得快,绣鞋早已浸湿,每走一步鞋内的雨水都致使脚滑,雪白长裙已经湿了半截,穿过正安街很快便到了正御街。 越往前走,两侧越发黑暗阴森,因为前方只有一座府邸,四周只余树木,很快,柳娇娘终于看到前方两道红色亮光,那是殇王府大门前的灯笼。 终于,柳娇娘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殇王府大门前。 这是一座极为恢弘气派的府邸,门前立着两座石狮,石狮面向凶恶,目露凶光,像是随时会出笼扑咬来人。 许是因为今夜大雨,连殇王府外都没有看守侍卫,只有恢弘大门上方两侧印着‘殇王府’的红灯笼。 这座府邸就这么孤零零屹立于街边,恢弘壮观得让人不敢直视,那两个红灯笼又像是去往地狱的引路灯,指引着人走向无法回头的深渊。 柳娇娘望着眼前的府邸,一手举着伞,一手提着已经全湿的裙摆,一步一步走上前,抬手用力敲响了殇王府的大门! ‘砰砰砰!’ ‘砰砰砰!’ 庄严的王府大门终于打开,从内走出一个身着劲装,腰挂长剑的侍卫。 “何人敢擅闯殇王府!” “大人!” 柳娇娘迅速跪下,扬起那张被雨水打湿的绝美面容,声音坚定带着请求:“皇商柳乾之女柳娇娘,求见殇王,求大人转告!” 檐下灯笼光线不甚明亮,却也让侍卫看清楚柳娇娘的面容。 他失神片刻,旋即沉下脸,厉声喝道:“什么柳乾之女,若有冤情,明日直接去督察院敲鼓,自然会有人接你。” 殇王掌管督查院,外设陈情鼓,为前来喊冤告状之人行便。 柳娇娘急忙道:“民女之事只能来王府求见王爷,求大人为民女通传,民女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王爷。” 侍卫还想赶人,柳娇娘已然在匍匐在地开始磕头。 柳娇娘的伞被风吹跑,寒风裹着冰凉的雨水打在柳娇娘身上,可她似毫无所觉,只是一遍一遍的向侍卫磕头祈求。 侍卫眼中升起一抹不忍,终是道:“你在此等候,我进去问问看。” “多谢大人!”柳娇娘再次叩谢。 侍 第5章 不悔 李冰和肖墨都被柳娇娘这句话震撼到了。 看着柳娇娘满脸的雨水和她额头的淤青,肖墨思索片刻,吩咐:“李冰,让这位柳姑娘进府内等着吧。” 李冰看了肖墨一眼,缓缓点头:“柳姑娘,请跟我来。” 柳娇娘被领进殇王府,李冰还很体贴的让人取了一把伞递给柳娇娘。 “多谢。”柳娇娘举着伞,很有规矩的半垂着头跟在李冰身后,不敢乱看。 “你就先在这里等吧。”李冰带柳娇娘来到一间光线昏暗,却十分宽敞的厅堂内。 “是。” 柳娇娘收了伞,规矩地跪了下去。 李冰没有多说什么,转身退出屋子。 宽敞的屋子冷寂的可怕,屋外寒风夹杂着雨声就放大了许多倍。 不知过去多久,屋外的雨势止住,偌大的屋子越发安静,这种安静似带着压迫,就像是上空悬着利箭,让人心慌。 终于,一道脚步声自屋中左侧的纱帘后响起,还有一丝隐隐的血腥味传来,柳娇娘心下一跳,脊背瞬间绷直。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停在一处。 “听说你要见本王?” 这是一道极好听的声音,如玉石相击,清越悦耳,可又极具威压,无情无波,还带着一丝嗜血的威慑,让人胆寒。 “是,民女柳娇娘有重要之事回禀。” “抬起头来。” 柳娇娘深吸了口气,缓缓抬头。 不甚明亮的房间,一个身材修长,身穿玄色锦袍的男子端坐于正前方的坐榻上。 他的皮肤极白,在这昏暗的光线下,肤色就更加显的如纸般苍白。 他有一张极俊美的脸,长眉凤目,高鼻薄唇,每一处皆如天工造物一般精致绝美。 原来权势滔天,世人皆惧的殇王宴行止,竟长了这么一副俊美姿容。 他垂眸看她,那双凤眸深邃的犹如深潭一般,幽深冰寒,只一眼就让人不敢直视。 他一手搭在坐榻的扶手上,一手则拿着一柄染血的锋利匕首,手中转动匕首时,匕刃反射出幽冷的寒光,摄人至极。 柳娇娘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你要同本王说什么?” 柳娇娘深吸一口气,缓缓出声:“民女想用一个消息换取王爷庇护,此后,民女愿一心效忠王爷,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心,至死不悔!” 此话一落,屋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宴行止凝眸打量着下方跪着的女子,被雨水打湿的面容白的耀眼,美的惊人,眼角下那颗红色泪痣分外惹眼,似夜间一朵盛开的曼陀罗妖冶艳丽。 湿发贴在身上,发梢还滴着水,明明害怕的发抖,偏偏强装镇定。 宴行止唇角却微不可查的弯了一下,淡淡道:“什么消息?” 柳娇娘道:“宁王为满足自己兽欲,强掳无辜女子,将人虐杀后,又将她们的尸骨埋在宁王府后院的银杏树下!” 梦中,柳娇娘是在宁王被抓后,从下人口中听来的,既然已然知晓宁王罪行,提前告发,或许这些可以让宁王更快伏法! 宴行止眸光倏然一沉,一股强大威压自上方袭来。 “你如何知晓?”宴行止声音依旧无甚波动,但柳娇娘却听出一丝危险。 柳娇娘匍匐在地,声音轻颤:“王爷恕罪,此事是由一位侠士告知,民女不能说,但王爷可以派人去查,定能查出罪证!” 柳娇娘知道说出这些,许会惹恼殇王,可她一个商贾之女,众人眼中的大家闺秀,又如何能知晓这些事?只能推说是他人转告。 宴行止居高临下睨着下方女子,思考着此人闯王府的目的。 皇商柳乾他是知道的,柳家专供皇族茶叶,柳乾同司礼监秉笔太监秦大相熟,近日似攀上宁王,而宁王又是太子一党…… “你缘何让本王庇佑你。” 听到这句问话,柳娇娘便知道自己是逃过一劫,她不敢隐瞒:“宁王看中民女,但民女不愿入宁王府。” “所以,你是想让本王为了你同宁王为敌?” 柳娇娘大着胆子抬眸看向宴行止:“王爷,民女自知身份卑微,不值得王爷如此做,不过民女带来的消息可算作立功?” 静默少时,宴行止懒懒地‘嗯’了声。 柳娇娘咬了一下唇,认真道:“民女知道王爷身边皆是高手,王府亦不缺富贵,但世事难料,大厦会一夕倾倒,富贵会一日殆尽,及早筹谋便可应一切,民女商贾出身,望王爷给民女半年时间,民女定会为王爷赚万金。” 这是柳娇娘来时便想好的,殇王府不是善堂,殇王亦不会随便庇佑他人,要想为自己谋生路,她一定要有所付出,而她最为擅长的便是生意。 虽然柳乾不让她沾染柳府生意,她却从未放弃,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学生意经,于算数,账目这些她都是极好的,她相信,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定不会让他人失望。 宴行止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冒雨闯殇王府求庇护,还敢说出大逆不道之言,什么大厦倾倒,富贵殆尽,她不知道这些话在殇王府说,便是死罪? 又想到肖墨转告的那句话,他杀人无数,世人皆惧,无一人不是将他当做修罗夜叉,竟有人说他是佛陀,呵呵,还真是有趣的称呼。 但偏偏是这些话,让宴行止有了一丝兴趣。 宴行止没有出声,右手转动着匕首,似在思索。 时间悄然而过,柳娇娘一颗心似悬在空中,忐忑不已。 “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不过,半年之期若拿不出万金,便是死罪,要入炼狱。” 宴行止起身行至柳娇娘面前,用手中匕首的手柄将柳娇娘的下颌抬起。 陌生又强大的气息让柳娇娘身体不自觉绷的更紧,心脏砰砰跳着,宴行止的声音便在此刻传来。 “你知道炼狱是什么 第6章 家法 似没想到这女子回答的如此干脆决绝,宴行止睨着柳娇娘的眼眸倒是认真了几分。 这女子同他以往看到的那些不是女杀手,就是只知道哭的闺秀,倒是不同。 冰凉蚀骨的手柄抽离,柳娇娘才吁了口气,呼吸都是颤抖的。 宴行止坐回去,看着柳娇娘浑身湿哒哒的,抬了抬手。 柳娇娘微楞,便见肖墨笑眯眯走进屋。 “柳姑娘,在下带你去换一身干净衣裳。” 柳娇娘惊讶抬头,回过神忙行礼:“民女多谢王爷。” 宴行止没有应声,亦没有再看柳娇娘。 柳娇娘随着肖墨来到另外一间屋子,手中拿着下人刚送来的干净衣裳,才真切看意识到她和殇王的交易谈成了! “王府没有女子衣物,这些府中婢女新制的衣裙,柳姑娘莫要嫌弃。”肖墨态度极为和善。 “不。”柳娇娘急忙摇头,真诚感谢:“多谢先生。” 萧墨笑望着柳娇娘:“柳姑娘不必紧张。” 柳娇娘觉得殇王府的人和她相像的不同,不管是为她传话的李冰,还是眼前这位先生,都十分和善,便是殇王也不是外界传闻那般是个杀人恶魔。 待换上干净衣物,柳娇娘也不敢多待,告辞后便离开了殇王府。 回去时雨势已停,道路积水严重很是湿滑,但柳娇娘一颗心却很安宁。 宴行止答应她会护佑她,那么就代表她不会像梦中一样被送进宁王府。 至于和宴行止约定的半年为期奉上万金,也不是她夸海口,半年做生意要赚取万金的确不容易,但她有办法。 回到柳府时,不远处刚刚打了更声。 她从后门悄悄进了府中,回到了秋月院,然刚走到院门口,却见院外守着两名婆子,而院内灯火通明。 柳娇娘心底一个咯噔,知道定是有人发现她夜晚离府了,想到含嫣,柳娇娘加快脚步走上前。 “呦,大姑娘回来了?” 说话的婆子是正是白日替孟氏传话的李妈妈。 她眉眼刻薄,眼睛朝柳娇娘周身扫了一圈,见柳娇娘衣裙有异,不禁讽刺道:“大姑娘好歹是大家闺秀,大半夜的偷跑出去,不会是私会男人吧?” 厉王的婆子王妈妈立马附和:“深更半夜不是私会男人又能干什么?” 李妈妈一副苦口婆心模样:“大姑娘不是奴婢说您,您怎么能学外面那些娼妓的勾当,半夜私会野男……” ‘啪!’ 李妈妈后半句话没说完,就被柳娇娘扇了一巴掌! “谁准许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 柳娇娘冷冷盯着李妈妈,寒声训斥。 李妈妈捂着被打的发麻的脸都呆了,素来温和大度的大姑娘竟然敢打她?! “我可是……” ‘啪!’ 柳娇娘反手打在李妈妈另一侧脸上,直打的李妈妈眼冒金星,一张脸都麻了。 “主子面前也敢称我,你是什么东西?如此不懂规矩,该仗毙!” 李妈妈被打的瑟瑟发抖,发觉到柳娇娘同以往不同,急忙跪地求饶:“奴婢知错,求大姑娘恕罪。” 王妈妈也跟着跪下去:“奴,奴婢也知错。” 柳娇娘收回视线,一双眸子沉黑如墨。 往日是她太过宽和,才让某些人敢骑在她的脖子上拉屎,拿她的大度当软弱,被羞辱了还要为他们找借口。 院内其他下人显然听到外面动静,看到柳娇娘各个都恭敬的跪下去,大气不敢喘。 柳娇娘目不斜视,提步步入自己的屋子。 屋中燃着蜡烛,孟氏和柳墨娘坐在外屋的圆桌旁,含嫣跪在一侧,烛火映照下,可见含嫣面颊两侧红肿不堪。 柳娇娘看了一眼,脸色一沉。 “柳娇娘!”孟氏面色阴沉难看,厉声喝道:“你给我跪下!” “深更半夜,你一个女儿家竟敢私自偷跑出府,若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说柳府?你自己名声坏了就罢了,还要连累整个柳府跟你丢人现眼吗?!” 一旁的柳墨娘下巴高昂,一脸幸灾乐祸:“姐姐,你不是向来守规矩得很吗?半夜跑出府……” 眼睛在柳娇娘周身看一圈,一脸震惊,却掩不住眼中的恶毒笑意:“姐姐身上的衣裙似乎是别人家的?” 这话瞬间点燃了孟氏的怒火:“柳娇娘你怎敢如此不知羞耻,简直不要脸至极!来人!取家法来!” 含嫣跪在一旁都急哭了,她顾不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痛,生怕柳娇娘受罚。 柳娇娘迎着孟氏的怒目,忽然笑了一下。 孟氏都懵了:“你笑什么?我让跪下!” “母亲,我现在是连出府的自由都没了吗?”柳娇娘气定神闲。 孟氏冷哼一声,“当然!你是柳家女,就不能随意出府!” 柳墨娘恶劣道:“我看你是私会野男人了吧?我说姐姐,你都快嫁人了,这若是让被人知道,你还嫁不嫁看了?你弟弟和妹妹的亲事还说不说了?你实在太自私了!” 这正是孟氏最害怕的,万一宁王知道柳娇娘是个浪荡的,怪罪下来可怎么好? “墨娘,你说得如此言之凿凿,是亲眼看到我私会外男。还是你自己很有经验?” “你放屁!”柳墨娘被说的脸脖子粗,怒道:“我当然没有!” “既然没有亲眼所见,就污蔑长姐,是不是也该受家法?”柳娇娘气势不减。 柳墨娘气的忙去看孟氏,孟氏黑着脸重重一拍桌子,怒斥:“柳娇娘!谁准许你这么跟我们说话的?”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家里的规矩都忘了!” 她瞪向跟进来的李妈妈二人:“你们将这逆女给我压到祠堂,请家法,重重责罚!” 李妈妈心底正怨恨着呢,闻言登时来了劲儿:“是!” 二人上前就要拉扯柳娇娘,柳娇娘定定看着孟氏,出 第7章 护着 含嫣双眼赤红,看着柳娇娘的目光,瞬间来了力量。 “是!” 含嫣走过去狠狠扇了香儿几个巴掌,很是解气。 柳墨娘气红了眼,张牙舞爪的叫喊:“柳娇娘我要杀了你!!” “将二姑娘带下去!”孟氏哪敢让柳墨娘伤柳娇娘。 等人拖走后,孟氏面色阴寒的看着柳娇娘:“人还没有出去,倒是摆起谱来,我倒要看看你在宁王府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母亲。” 柳娇娘突然出声:“我和墨娘都是您的女儿,为何您如此偏心?” 孟氏冷冷一笑:“若不偏心,墨儿岂不是被你欺负死?” “从小到大,我一直按照母亲所言努力做好柳府的大姑娘,孝敬父母,疼爱弟妹,就算墨娘打骂赶走我身边的人,我也从未与她红过脸。” “母亲总说长姐为大,我想问问母亲,为何母亲可以默许墨娘对我言辞侮辱,对我不敬,我却不可以还手,只能任凭欺辱?还是说我其实并非母亲的女儿,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孟氏心中大惊,飞快看了柳娇娘一眼,在触到柳娇娘那双深黑的眼睛,心底一虚。 “你胡说什么浑话?”孟氏高声喝道:“母亲都是为了你好!” 孟氏带着人急急走了。 柳娇娘垂眸,微敛的眸中浮现一丝悲凉和嘲讽。 她果然不是柳乾和孟氏的女儿,那她是谁的女儿?她的父母是谁? “大姑娘。”含嫣目露愧疚,低低出声:“是奴婢没用,没能拦住夫人和二姑娘。” 柳娇娘看着含嫣红肿的面颊,轻声道:“不怪你,她们要闯就闯,左右我们日后不必再怕了。” 含嫣不明白柳娇娘这句话。 “我给你上药。” 柳娇娘拿出药箱为含嫣上药,而后嘱咐含嫣好生休养。 这一晚上身累心累,柳娇娘又是大病初愈,睡前她又喝了一碗药,这才沉沉睡去。 之后几日柳府很平静,柳娇娘也如以往一样在屋中养病。 好在她身体底子不错,从殇王府回来后没有再发发热,养了几日,面色渐渐红润。 现在秋月院日夜都有孟氏安排的婢女把守,时刻盯着,就是怕柳娇娘又溜出府。 含嫣脸上的伤是好了,可日日叹气,为柳娇娘的日后担忧。 这日,一身锦缎长袍的柳乾一脸震怒的直奔秋月院。 路上婢女小厮还从未见过柳老爷这般气怒的模样,皆都吓的退避三舍,生怕被波及到。 秋月园内却是一派祥和,纵使屋外有人把守,但柳娇娘却很怡然。 她坐于煮茶的小炉旁,矮几上放着各种煮茶的茶具,柳娇娘一身烟柳色长裙,神情平静的煮茶。 ‘砰!’ 柳乾一脚踹开开,看到窗户边的柳娇娘还在悠闲的煮茶,怒火瞬间高涨! “柳娇娘!!” 含嫣被柳乾吓的一抖,柳娇娘手中动作不停,堪堪煮第二遍茶。 煮茶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白烟袅袅,柳娇娘微微抬头,透过白雾望向一脸盛怒的柳乾。 “父亲,女儿为您倒杯茶。” “喝什么茶!” 柳乾大步走过去,直接一脚踹翻了隔着茶具的矮几。 柳娇娘则起身拉着含嫣往后退了几步,免得柳乾伤到她们。 “你还有闲心在这里煮茶?” 柳乾逼上前,死死瞪着柳娇娘平静的面容:“你究竟做了什么惹得宁王大怒,连累我被宁王喝骂!” 柳娇娘轻弯了一下唇,眸光平静:“父亲不是知道了吗?” “你究竟做了什么?!宁王怎会突然退婚!?”柳乾面色发青。 他是好不容易才攀上宁王这颗大树啊,柳家一族商贾出身,也就到了他柳乾这辈才攀上宫中的贵人成为皇商。 但皇商只是名头听着好听,柳乾的野心却远不止于此。 柳乾汲汲营营,好不容易靠着秦大公公和宁王搭上话,又给宁王送了不少金银,这才摸清了宁王喜好。 知道宁王爱美人,柳乾就故意在靖恩侯府那日安排宁王和柳娇娘相遇。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的一样,宁王一眼看中柳娇娘,甚至答应要让柳娇娘做宁王妾侍,这对于柳氏一族来说那就是飞跃! 邺京权贵遍地,有钱还得有权,柳乾的目标便是为了脱离商户,从而一跃登天,而这契机就是攀附宁王! 眼看着登天的权势就要到脚下了,可就在今日,宁王突然将他叫去了宁王府狠狠羞辱一顿,骂他阳奉阴违,口蜜腹剑,不仅当众掌掴他,还放话要让柳氏一族在邺京消失! 柳乾长这么大,好歹是邺京出了名的皇商,被当众掌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但柳乾却不敢有一丝怨言,甚至他四处走动,给宫中那位送了不少钱,才打听到一些消息。 说他们招惹了殇王府,殇王竟当众发话让宁王离他的人远一些,不然,就要拆了宁王府。 殇王何许人也?那是大邺权势滔天的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宠臣,宁王权势再大也不敢在殇王面前造次,这才惹恼了宁王。 柳乾听到这个消息是懵逼的,他要是有那个本事攀附殇王,哪会给宁王送那么多金银? 可秦大都这么说,那必然是中间出了问题,这一下柳乾才想到柳娇娘! “说!你是不是去勾搭了殇王!”柳乾一把抓着柳娇娘的手腕,将人提到身前斥问。 柳娇娘不闪不避:“父亲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下贱!” 柳乾抬手狠狠打去,含嫣见状急忙扑到柳娇娘身前,硬生生接了这一巴掌! 柳娇娘目光一厉,她抱着含嫣,猛地抬头直视柳乾:“父亲既已知道殇王护我,就不怕今日之事传到殇王府?” “……” 柳乾的手僵在半空中,一双细长的眼睛此刻睁的老大,怨毒的眼神 第8章 选择 柳娇娘闻言面颊微红,葱白的手指紧紧握着令牌,她认真道:“肖先生,请转告王爷,我定然不会让他失望。” 肖墨悠然一笑,抱拳行礼:“柳姑娘放心,在下一定将话带到。” 肖墨离开后,柳乾突然上前一把抢走了柳娇娘手中的殇王令牌。 他死死盯着令牌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这是真的令牌,柳乾只觉烫手至极,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逆女!我命令你将这东西还回去!”柳乾咬着牙吼道:“现在就还回去!” 柳娇娘很平静:“这是殇王所赐,女儿不敢还回去。” “你!”柳乾扬起手又想打人。 柳娇娘沉黑如墨的眼睛定定看着柳乾,不躲不闪。 柳乾举起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看着柳娇娘这双眼睛,竟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父亲。”柳娇娘如以往般恭敬唤着,却比以往更为漠然:“可以把令牌还我了吗?” 柳乾很想摔碎这烫手的令牌,又惧殇王的权势,只能恶狠狠的将令牌扔给柳娇娘,愤怒甩袖离开。 含嫣看着柳乾怒气冲冲的背影,不禁为柳娇娘担心:“大姑娘,老爷这次真的生气了,奴婢担心您日后在府中的日子不好过啊。” 柳娇娘淡淡道:“有殇王令牌,他们不敢怎么样。” 柳乾性子谨慎,他在看到殇王令牌就知道动不得柳娇娘,这也是让他最为恼火的地方! 向来听话乖顺的女儿,突然变成一个刺头,还敢背着他去勾搭殇王,简直毫无廉耻! 柳乾回去后就发了好一通脾气,孟氏得知柳娇娘手中有殇王令牌,倒是一阵犹豫。 “老爷,我听说殇王可比宁王权势更大,既然娇娘那蹄子勾搭上殇王,不如我们就将娇娘送给他……” “蠢妇!”柳乾破口大骂:“你个无知蠢妇!宁王和殇王向来不和,你去巴结殇王,是嫌柳府所有人死的太慢吗?!” 柳乾虽只是皇商,但对当前朝局却了如指掌,他不是蠢人,一旦他们倾向殇王,莫说他皇商这个头衔,整个柳氏一族都会被宁王和太子针对。 更何况殇王名声败坏,沾染上没有好处,他的目的是太子! 无端被骂了,孟氏很委屈。 “老爷,我这不是看你没有办法嘛。”孟氏撇嘴,想到罪魁祸首又骂道:“都怪娇娘那个小蹄子!早知道她是这么个白眼狼,当初咱们真不该养她,就该让她死在外面!” 柳乾阴沉着一张脸没说话,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 “她是柳家人,就算有殇王令牌又如何,脱离了柳府,她什么都不是!”柳乾寒声道:“从今日起,停掉秋月院所有供应月例!”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秋月院,院内伺候的婢女小厮闻言登时议论起来。 “老爷停了秋月院一应供用月例,那咱们岂不是白干?”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跟了这么一个主子,没有月例,我不干了!” “我上有老,下有小,没有月例我们一家人喝西北风吗?”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没有炭火棉被,咱们岂不是都要冻死了?” 外间吵闹的厉害,含嫣见大姑娘没说话,就大步出了屋子呵斥众人。 “大姑娘平日待你不薄,你们都忘了吗?” “那是以前!”一人叫嚷道:“现在我们被大姑娘连累,连月例都没了,难道大姑娘想让我们去死吗?” “含嫣姑娘你是大姑娘的贴身婢女,你没有月例,大姑娘自然会补贴你,那我们呢?” 含嫣气急指着说话之人斥:“刘婆子,上个月你男人摔断了腿,你找姑娘哭诉说没钱医治,是大姑娘用自己的月例补贴你,还给你请了最好的大夫,你怎能忘恩负义?” 刘妈妈心虚的移开眼睛:“大姑娘又不差我这点钱,大不了我以后还她,难道就因为这点恩情,就要让我们受苦?” 含嫣气的浑身发抖,刚想骂人,就被一只手按住。 柳娇娘走上前,看着台阶下的众人:“你们都是大多都秋月院的老人,如今秋月院不同往日,你们要离开也属人之常情。” “这里是我算好的例钱,若想离开,自可以领了例钱离开。” “不过我话说到前头,出了秋月院便不是我柳娇娘的人,若有人出去胡言乱语,我定不轻饶!” 下面有几个人眼神闪烁,避开了柳娇娘锐利的眼眸。 “还是大姑娘心善,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最先拿银子离开的是刘妈妈,有了刘妈妈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拿了自己的例钱出了秋月院。 不多时,偌大的秋月院就只剩下三个人。 柳娇娘看着下方的瘦弱小丫头,问:“你不走?” “大姑娘于奴婢有恩,奴婢一辈子伺候大姑娘。” 柳娇娘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杏花。” 杏花看着也就十二三岁,身体瘦弱的像干柴,倒是一双眼睛很圆,看着就讨喜。 柳娇娘想起来了,杏花原本是柳墨娘的婢女,当时柳墨娘让杏花去跪砸碎的瓷片,她不忍便将人讨过来,为此柳墨娘还要走了她几件上好的首饰。 “好,你和含嫣日后就跟着我,放心,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杏花不明白,不过她很乖巧,不多问:“奴婢不怕吃苦。” 杏花算是柳娇娘和含嫣的一丝安慰。 晌午,柳娇娘如往常一样来到用膳的厅堂。 偌大的厅堂内,梨花木圆桌周围坐着七个人,除却柳府邸和孟氏夫妇,在二人身侧坐着的分别是柳墨娘和儿子柳泽玉。 挨着柳墨娘坐着的是荣姨娘和苏姨娘,苏姨娘边上则坐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她正是柳乾和苏姨娘的三女儿柳碧娘。 柳娇娘来后,桌边七个人都没有动作,自然也没有柳娇娘的位置。 第9章 绣纺 柳娇娘静静看着眼前的柳泽玉,梦中她成为宁王妾侍,柳泽玉也因着宁王势力进了国子监,她向孟氏哭诉,却遭柳泽玉斥责,认为是她伺候不好宁王,有失妇德。 “既然你觉得宁王如此好,便让墨娘给宁王当妾。” 柳泽玉满脸震惊,似不相信柳娇娘竟能说出这种话。 “长姐你怎么变得这般恶毒?” “恶毒?”柳娇娘看着柳泽玉缓缓笑起来,刺的柳泽玉眼疼。 “原来你也知道给宁王当妾是谓恶毒。”柳娇娘脸上的表情尽是嘲讽。 柳泽玉到底是个读书人,被戳到痛处,他面色青白相交。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难怪父亲要教训你!”柳泽玉咬牙恨恨说罢,怒而离开。 走了几步,柳泽玉又回头愤怒瞪着柳娇娘:“原先我还觉得是父亲太过分,现在看来是长姐太糊涂!” “我不会与长姐计较方才之事,但愿长姐能尽快想通,莫要伤了父母之心,姐妹和气!” 柳娇娘面上无甚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平静。 从以前的自我欺骗清醒后,她终于看明白,原来只要她不在‘退让,隐忍,宽容,大度,’而继续为柳府‘牺牲,奉献’,她才是柳府大姑娘,是柳墨娘和柳泽玉的长姐。 当真可笑。 现如今,整个柳府众人将秋月院直接孤立,断掉秋月院所有供应,没有膳食和水。 含嫣气的眼圈通红,“老爷夫人太无情了,这是要将大姑娘往死里逼啊。” 柳娇娘反而安慰含嫣:“其实还好,他们没有软禁我们,也没有把我们赶出府。” 这当然不是柳乾心软,而是柳乾怕那块殇王令牌。 柳乾是料定了柳娇娘一个闺阁女子,没了柳府,她一个柔弱女子就无法生存,便是离开柳府她也活不下去。 杏花声若蚊蚁,低声安慰:“大姑娘,奴婢还有一些私房钱,可以救急的。” 含嫣又哭又笑,忍不住戳了戳杏花的额头:“傻丫头,你那点月例那能够,我这里有五两银子,可以支撑几日。” 柳娇娘被她们二人逗笑,这府中也不尽是无情之人,她还有含嫣和杏花不是吗? “我说过不会让你们跟着我吃苦。”柳娇娘安抚:“所以收好你们的银子。” 在含嫣和杏花的不解中,柳娇娘起身道:“走吧,现如今我们可以自由出府了。” 果不其然,柳乾虽然让人孤立秋月院,下人看到柳娇娘跑的老快,却无人敢阻拦柳娇娘出府。 很快柳娇娘出去的消息就传到柳乾耳中,柳乾毫不在意,暗道柳娇娘定是出去借钱了。 天真! 柳娇娘一个闺秀,总不可能一直借钱度日,而城中所有柳氏产业的商铺必然也已经得知他的吩咐,无人敢帮助柳娇娘。 都不用一个月,柳娇娘就会知道没有柳府,她什么都不是! 柳娇娘迟早会回来跪下认错! 而彼时的柳娇娘已然带着含嫣和杏花来到城中酒楼‘玲珑阁’。 坐在酒楼的雅间,含嫣和杏花一脸惶恐。 “大,大姑娘,这里可是邺京最好的酒楼,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含嫣着急,我的大姑娘呦,我身上就五两银子,不够啊!! 柳娇娘点了几样菜,又看向一旁局促的含嫣和杏花:“你们喜欢吃什么?” 含嫣和杏花哪里敢点,柳娇娘便做主又要了几样,不多时饭菜上了桌,含嫣和杏花却不敢动筷。 “大姑娘……”含嫣闻着饭菜的香味,吞咽一声艰难道:“这很贵吧?” 柳娇娘笑望着二人:“放心,一顿饭钱,我还出得起,不仅今日,往后的日子咱们也不会吃苦。” 含嫣和杏花不明白,可柳娇娘神色笃定,二人心中也稍安,大姑娘向来聪慧,她们只管相信便是。 待柳娇娘三人用完膳,离开玲珑阁来到邺京最热闹的正阳街。 街道两旁商铺鳞次栉比,因是晌午,街上行人并不多,柳娇娘带着含嫣二人来到街尾一间名为‘登仙’的绣坊。 绣坊内布置雅致,各色绣品林立于柜台和墙面,色彩搭配得恰到好处地吸睛。 “欢迎客官……”柜台后的妇人笑着出来迎接,看到柳娇娘,客套的笑容登时变的惊喜:“大姑娘您来了!” “郑娘子?!” 含嫣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妇人,郑娘子三年前不是因为得罪了二姑娘,被夫人和二姑娘赶出府了吗?她怎会在此? 郑娘子笑着道:“是我。” “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会在这里?”含嫣疑惑问。 郑娘子看了柳娇娘一眼,温声道:“这就要问大姑娘了。” 柳娇娘既然带着含嫣和杏花来此,便也没有瞒着。 郑娘子原是柳府一名杂役,又是个寡妇,所以不受重用,但柳娇娘意外发现郑娘子绣艺极好,便将她要来身边。 柳娇娘的绣艺都是郑娘子传授的,二人名义是主仆,实则是师徒,关系极好。 这就让柳墨娘看不顺眼,开始寻着法子惩罚郑娘子,当时的柳娇娘不敢得罪柳墨娘,又不忍让郑娘子离开,恰好那时她已经有了做生意的打算。 于是柳娇娘和郑娘子商量,表面郑娘子被赶出府,实则是在邺京盘了铺子开始做生意。 这间绣坊是以郑娘子身份盘的,所以不怕柳乾察觉,绣坊一开始的生意并不好,是柳娇娘暗中运作,加上郑娘子的绣艺,才渐渐有了起色,如今三年过去,登仙绣坊在邺京已经小有名气。 含嫣和杏花听的满心佩服,难怪大姑娘如此有底气。 郑娘子带着柳娇娘进了绣坊内室,拿出近半年的账本让柳娇娘查账。 平日里柳娇娘不能随便出府,只偶尔以买绣品的名义来绣坊看账。 郑娘子绣艺好,管理铺子也是一把好手,绣坊 第10章 相信 她对梦中这场极寒天气记忆尤深,因为极端的寒冷,大邺朝冻死了很多百姓,尤其怀州,祁州,辽州等地最为严重。 朝廷拨款赈灾,却被下方的官员贪污,后引得民怨四起,各地百姓起义,宁王为此颇为头疼。 可没多久宁王便解决了此事,原是柳乾主动捐款,宁王因此立下大功,还给柳乾求了个‘乐侯’的侯位。 可柳娇娘知道那贪污银子之人正是宁王,至于柳乾也趁着这次灾难用低价收购来的棉花和麻布,在其他各州高价卖出去,发了一大笔横财。 柳娇娘知晓此事,便不会任宁王和柳乾作恶,她不仅要阻止他们,还会送宴行止一个大礼,远比万金更大的礼。 郑娘子听得糊涂,“大姑娘怎么知道今年的冬天很冷?” 柳娇娘自然不能说实话,她神色认真道:“郑娘子相信我的话,便按照我说的做。” “这件事成,我们登仙绣纺名气只会更大。” 柳娇娘说的如此笃定,郑娘子还有什么犹豫的。 “是,大姑娘说会就一定会,大姑娘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一定办成!” 说完此事,柳娇娘又问:“小七可有消息了?” 郑娘子叹息一声,摇头道:“没有,小七身世不明,也无亲人,要凭空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说不定他早就不在邺京了。” 她劝道:“大姑娘,我知道您是心有愧疚,可那个人本就来历不明,您也救过他一命,不必如此自责。” 柳娇娘微微摇头,她拿起桌边放着的一张画像,只见上面画着一个面貌清秀的年轻男子。 “小七是因我才被柳墨娘仗刑赶出府的,他身有旧伤,又没有记忆,若找不到他,我心中难安。” 殇王府。 “王爷,邺京城内有人和我们一样也在找此人。” 李冰将一张画像呈到宴行止面前。 宴行止接过画像展开瞥了一眼,声音淡漠却带着一丝阴冷杀意:“是谁?” “是一间名为‘登仙’的绣坊掌柜,名唤郑娘子。” 李冰将查到的详细禀报:“郑娘子是半个月前才开始找人的,她极为谨慎,似是怕被人发现,只找了城中乞丐寻人,不过一直没有消息。” “王爷,可要将郑娘子抓来审问?”李冰询问。 一旁的肖墨思索着:“此人失踪月余,督察卫没有一丝消息,可见邺京城内有内应,既然如此,又怎会出现他的画像,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也是让李冰奇怪的地方,若非如此,他就直接将郑娘子抓来了。 “登仙绣坊是谁的产业?”宴行止问。 李冰:“绣坊掌柜是郑娘子,不过属下查到郑娘子原是柳乾府上的人。” 肖墨微微皱眉,怎会这么巧? 想到前几日半夜跑来王府求助的柳娇娘,难不成她并非只是求助,而是阴谋?! 肖墨抬眼看向宴行止,犹豫着道:“王爷,此事有些蹊跷,要不要属下让人去查一查柳家?” 宴行止的身体靠着椅背,神情幽深难辨,他盯着桌上的画像,突然轻嗤了声。 “查什么,将人带到王府,本王亲自审问。” 肖墨想说什么,但事关画像上的杀手,他不敢乱说,可想到那晚柳娇娘前来求助时的眼睛,充满了强烈的求生意愿和坚定,并不像假的。 “但愿柳姑娘没有说假话,否则……”肖墨没有说下去,但脸上却浮现一丝沉重。 彼时的柳娇娘并不知道那画像落到了殇王府。 她简短和郑娘子说了府中之事,得知柳娇娘因为拒做宁王妾侍而被柳府针对,担忧的不得了。 “大姑娘,既然已经决裂,何不离开柳府?”郑娘子紧紧握着柳娇娘的手。 柳娇娘垂眸,离开柳府容易,只怕她前脚离开,后面柳乾就会想办法将她弄到宁王府,既然都躲不过,倒不如留在柳府见招拆招,更重要的,她想查自己的身世。 “此事我自有主张。” 郑娘子闻言便只能道:“是,大姑娘放心,有这家绣坊在,大姑娘就算离开了柳府,也能过上好日子!” 同郑娘子告别后,柳娇娘径直回了柳府。 刚进府内,正好看到柳墨娘迎面走来。 “啧啧,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你有脸在这里,我为何不能回来?” “柳娇娘!”柳墨娘扬手又想打人。 柳娇娘眸色一沉,盯着柳墨娘扬起的手腕:“怎么,手不疼了?” 柳墨娘一听这话,刚好一些的手腕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气的咬牙,死死瞪着眼前的柳娇娘:“我就知道你以前都是装的!什么大家闺秀,我看你还不如那些下人懂规矩!” 柳墨娘不敢动手,只能恨恨骂人。 “以前在外人面前就装模作样,让别人夸赞你,我呸!你根本不配为柳府大姑娘,更不配当我长姐!” 柳娇娘眸色冰冷,看着柳墨娘凉凉一笑:“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大度,不会宽和,我也不是你长姐,你若出言不逊我不多管,可你要骂我,我睚眦必报,一定会教训你,你若不服,就去告状,只是如今父亲和母亲都不敢动我,你敢吗?” 柳墨娘从来不知道柳娇娘嘴巴这么厉害,她被怼得恼怒不已,贱字刚骂出口,触到柳娇娘的眼神,竟吓得瑟缩不能言。 就在二人针锋相对之时,管家忽然大步跑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柳娇娘急忙道:“大姑娘,殇王府来人了,说要见您!” 柳娇娘心中微惊,虽觉奇怪,也没有耽搁,提步赶过去。 柳墨娘气的原地跺脚,柳娇娘这个野种怎么就入了殇王的眼?! “柳娇娘你迟早不得好死!!” 柳娇娘神色冷然,没理会身后的叫骂。 来到前厅时,只见柳乾正一脸讨好的看着肖墨。 “ 第11章 小七 柳娇娘看着那方写着‘炼狱’的匾额,好不容易才稳下心神。 “肖先生,王爷为何会在此处见我?” 柳娇娘面上难掩惊惧之色,她身体紧绷,袖中的双手紧紧攥着,却又强装镇定地询问。 肖墨看着柳娇娘的反应,温声道:“王爷最常待的地方便是炼狱,叫姑娘来此自然是为了问话。” 柳娇娘后知后觉才发现是她想的太简单,她怎么忘了,宴行止杀名在外,他是世人眼中的恶魔,即使那晚开恩答应了她,却终究是高高在上,不可捉摸的殇王。 这炼狱是宴行止亲设,在炼狱见她,倒是也合情合理。 柳娇娘吸了口气,提步进了铁门内。 走进去光线瞬间变暗,门内一名身着黑色劲装,面无表情的侍卫正是李冰。 李冰看到柳娇娘,简单点头后道:“跟我来。” 柳娇娘便安静地跟着李冰朝内走去,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直至走到深处,可以看到甬道两侧墙面燃着烛火。 这炼狱应该是建在地下,里面的气温越来越低,还有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柳娇娘忍不住搓了搓双手。 很快,李冰领着柳娇娘来到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内,侧身道:“柳姑娘请在此等候。” 柳娇娘看着眼前狭窄昏暗的屋子,心脏跳得极快。 “多谢大人。”柳娇娘进了屋子,出声道谢。 李冰抬眼看了柳娇娘一眼,而后退出屋子,将门掩上。 屋内只剩柳娇娘一人,她轻轻吁了口气,环视屋子,只见屋内空荡荡的,有一张桌子和椅子,桌上摆放着茶壶茶杯,看上去不像囚室。 她走过去坐在桌边,回想着这几日的事情,确信自己没有做什么得罪殇王的事,可这狭窄的房间太过阴暗,让人紧张。 不知过去多久,紧闭的屋门突然打开。 柳娇娘惊得瞬间起身,便见一身玄衣的宴行止步入屋内。 “参见王爷。”柳娇娘垂眸福身行礼。 宴行止似乎刚刚审讯完犯人,周身带着一股凌人煞气,他目光平静的扫了一眼柳娇娘,径直来到柳娇娘刚才坐过的椅子前坐下。 宴行止没有出声,这种无声的威压甚为迫人,柳娇娘身体紧绷,脸上强装平静。 宴行止凤眸微眯,终于出声:“这么害怕本王,何必上赶着来求本王?” 柳娇娘一时拿捏不准宴行止叫她来的目的,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民女不怕。” “哦?”宴行止眉宇微扬,睨着柳娇娘缩在袖中的手,突然抬手握住柳娇娘细瘦的手腕,一把将人拽到跟前。 柳娇娘身体本就因为惊惧而微微颤抖,突然被人用一股猛力拉扯,身体失重一下子便扑在面前人的怀中。 瞬间,一股极致的冰寒之气混杂陌生男子的气息席卷全身,让柳娇娘有一瞬间呆滞,意识到自己倒在宴行止怀中,脚底冒起一股寒气,直冲头顶。 “王,王爷恕罪,我不是故意的!”柳娇娘慌忙站直身体,却因为手腕被抓,脚下不知踩到什么,突然打滑,身体不受控制倒向面前之人。 这变故太过突然,便是宴行止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本能的偏头,柳娇娘的嘴唇就刚刚好撞在宴行止的耳朵上。 柳娇娘:“……” 宴行止:“……” 唇齿间的疼痛,让柳娇娘骤然回神,她急速退开,捂着自己被撞红的嘴唇,一双美眸疼出了泪光,就这么怯懦惊惧的看着宴行止。 宴行止僵坐在椅子上,他只是想将人抓到跟前审问,不成想柳娇娘身体如此脆弱,都没用力就能摔倒。 耳朵上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湿意和柔软触感,他绷着脸还没出声,柳娇娘忽然跪下去。 “民女不是有意冒犯王爷的,请王爷责罚。”柳娇娘的唇瓣殷红饱满,细看唇瓣还残留着血迹,显然是方才磕出来的。 宴行止盯着柳娇娘唇瓣上的那滴血,额角细微的抽了抽,本是他将人拽得摔倒,若要怪罪岂不是显得他无理? “起来吧。”宴行止无甚表情地说。 柳娇娘忐忑地站起身,唇瓣虽然还有些疼,但重要的是宴行止啊! 她忙去看宴行止的耳朵,即使光线昏暗,也能看到宴行止的耳朵被撞红了,上面好像还有一丝血迹,那应该是她的血…… 这突如其来得了意外倒是打破了方才那股压抑。 “你在找一个人?”宴行止出声,面色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柳娇娘偷偷看了宴行止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恭敬回道:“正是,王爷怎会知道民女在找人?” 问完柳娇娘才意识到自己太笨,宴行止掌管督察院,她那点事自然很容易查到。 宴行止不动声色地睨着柳娇娘:“他是你什么人?” “是民女的恩人。”柳娇娘并不隐瞒:“一个月前,民女路遇歹徒,他救了民女后便晕厥,民女见他身受重伤,便将人带回府上。” 说罢,柳娇娘大着胆子问:“王爷为何问起此事?可是认识他?” “他叫什么名字?” “小七。”柳娇娘解释:“不过这应该不是他的真名,民女将他救回去后,他失去记忆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名字,民女见他贴身佩戴的匕首上刻着‘七’字,遂唤他小七。” 小七没有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又对柳娇娘有恩,所以柳娇娘暂时将小七收留在府中。 柳娇娘也曾担心小七是什么逃犯,所以在小七养伤期间,还特地让含嫣去打听了邺京近日有没有什么逃犯,但并无消息。 柳娇娘本是想着等小七伤好后,送他些银两,再带他去官府,如此便可帮他寻找家人。 却不想柳墨娘发现小七后,竟是趁着柳娇娘同孟氏出去时,让家丁绑着小七打了板子,后将昏迷的小七卖了。 柳娇娘回到府中才知晓 第12章 求你 柳娇娘出了殇王府仍有些心有余悸,她回头看着庄重的王府大门,柳眉紧蹙。 宴行止突然问起小七,显然是知道他,如果小七是逃犯,宴行止的表情却又很平静,若不是那又是什么原因? 柳娇娘带着疑惑回到柳府,府内下人看到柳娇娘各个都躲的远远的,有大胆的则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柳娇娘不甚在意,快接近秋月院时,却听见院中传来重重的板子声。 她心中一沉,疾步进了院内。 走廊上,柳墨娘一袭烟紫罗裙坐在椅子上,正好整以暇地看着院中两个趴在凳子上被仗刑的丫鬟。 “你们两个倒是忠心,我看看是你们嘴硬还是板子硬。”柳墨娘满眼恶毒,指使着两个打板子的婆子:“加大力度,狠狠地打,她们什么时候肯听话了,再停下。” “是!”两名持板子的婆子膀大腰圆,手臂极粗,是柳专门仗刑下人的婆子。 二人高高举起板子重重打在含嫣和杏花身上。 杏花和含嫣疼的叫出声,可二人硬是咬着牙,白着脸怎么也不肯求饶。 这让柳墨娘更加生气,凭什么这两个贱人要对柳娇娘那个野种那么忠心? “奴婢不会背叛大姑娘的。”含嫣声音沙哑,断断续续:“二姑娘,您,您是大姑娘的亲妹妹啊,就真的一点也不顾姐妹情谊吗……” 柳墨娘抓紧椅子扶手,秀丽的面容浮现愤恨:“她根本不配当我姐姐,你这个贱人该死,刘婆子将她的嘴巴给我打烂!” 含嫣目露恐惧,那行刑的刘婆子应声,抄起手中的板子就朝含嫣的嘴狠狠打去! ‘砰!’ “诶呦!!” 刘婆子被一股大力踹到摔在地上,手中的棍子也扔出去,险些砸到悠哉坐着的柳墨娘身上。 “含嫣,杏花!”柳娇娘将人踹翻,看见含嫣和杏花被打,瞳孔一缩。 “大,大姑娘……”含嫣看到柳娇娘,忍着疼笑着安慰:“奴婢没事……” 柳娇娘双目赤红,便要扶含嫣和杏花起身。 “你敢!”柳墨娘险些被板子砸到,本就气的不轻,看到柳娇娘痛苦的神情,又得意的笑起来。 “呵呵,她们是柳府的下人,我是替娘在教训这些下人,你敢阻拦,就是忤逆犯上!” 柳娇娘双手握成拳,她缓缓抬头冷冷看向柳墨娘:“她们是我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 柳墨娘却有恃无恐,看着柳娇娘心痛模样,她就高兴。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野种!惹恼了爹娘,还以为自己能做柳府的大姑娘?” “今日你若敢阻拦,我就连你一块教训!”柳墨娘眼中闪烁着恶意。 柳娇娘敛眸沉默少时,缓缓站起身,漆黑的眸子平静的看着柳墨娘,眼角下那颗泪痣红的妖冶魅人。 柳墨娘看到柳娇娘这张妖艳娇媚的脸,就恨的牙痒痒。 “呵,刚才还说她们是你的人,现在就怕了?”柳墨娘认为柳娇娘沉默就是害怕,不禁越发得意起来。 却见柳娇娘突然一步一步走来,她黑幽的瞳仁直视柳娇娘,声音清冷薄凉:“柳墨娘,你我姐妹一起长大,我爱你护你,无论你对我做什么过分之事,我都将这些当做是你不懂事。” “可是我错了,你不是不懂事,你只是恶毒。” 柳娇娘走到柳娇娘面前几步远停下,白皙的面容满是冷漠:“我以前不明白你为何总是对我充满敌意,我纵你,容你,也曾期待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她弯身捡起地上那刑罚的板子,盯着柳娇娘:“柳墨娘今日我便为含嫣和杏花报仇,也为我身边被你赶走的人报仇。” 柳墨娘乍然看到柳娇娘眼中的寒气,吓的连连后退,脱口道:“你想做什么?” 柳娇娘自不会回答,她大步上前抓着柳墨娘的衣襟将人拖拽往前走。 “柳娇娘你敢!!你放开我!”柳墨娘从来不知道柳娇娘的力气这么大,她被迫的踉跄的往前走,口中叫喊着:“快救我啊!!” 那几名下人显然也才反应过来,可不等他们来救柳墨娘,就被柳娇娘手中的板子给拍飞出去。 不过瞬间,两名婆子和丫鬟皆都趴在地上诶呦诶呦的痛叫,他们震惊,大姑娘平日看上去柔柔弱弱,怎地力气如此之大?! 在这些下人震惊痛叫之时,柳墨娘已然被柳娇娘按在长凳上。 柳墨娘吓坏了,她挣扎着要起身,可背脊被柳娇娘死死按着,竟是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柳娇娘你想做什么?!” “我是柳府二姑娘,是你妹妹,你难道还敢打我?!” 柳娇娘眼中不见丝毫情绪,只有冷漠。 “我不是野种吗?怎么当得起你柳二姑娘的姐姐?”柳娇娘话落,手中的板子狠狠打在柳墨娘身上! “啊!!” 柳墨娘痛的惨叫,她满眼怨毒破口大骂:“柳娇娘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贱人!你敢打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啊!!” 柳娇娘手中的板子一下一下打下去,不过转瞬,受刑的人便从含嫣和杏花变为柳墨娘。 一开始柳墨娘还在叫骂,可几板子下去,柳墨娘已经疼得哇哇惨叫求饶。 含嫣和杏花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她们知道大姑娘是在为她们讨公道,可二姑娘受伤,老爷夫人定会怪罪的。 那几个伺候柳墨娘的下人见识到柳娇娘的厉害,哪里还敢阻拦,一人偷偷跑了出去。 柳娇娘眼尾扫到那人,却并未阻拦。 又是一板子下去,柳墨娘已经疼得浑身哆嗦,大哭起来。 “我错了,呜呜呜,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打了……” 很快闻讯赶来的孟氏跑进院内,看到趴在长凳上挨打的柳墨娘,险些厥过去。 第13章 不活 孟氏心疼得不行,一边哭着安抚,一边重重点头,瞪向柳娇娘的目光不像是看女儿,倒像是看仇人:“你这孽种连墨儿都敢伤,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你们去将她给我绑起来!”孟氏厉声吩咐。 含嫣和杏花吓得急忙跪地求饶:“求夫人饶过大姑娘,姑娘是为了救奴婢才伤了二姑娘。” 柳墨娘颤抖着手指着含嫣二人,恨声道:“娘杀了她们!我要将她们剥皮拆骨!” “好好。”孟氏也恨不得弄死这两个贱婢:“把她们也一起绑起来!” “谁敢?” 柳娇娘拿着那根长板,冷眼扫了一圈那些下人,最后视线落在满脸盛怒的孟氏身上。 “母亲忘了吗?我有殇王令牌,母亲是打算得罪殇王吗?” 一听殇王令牌,孟氏瞬间胆怯,可自己的女儿被柳娇娘打成这样,她又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好好好,我奈何不了你,还弄不死这两个贱人吗?”孟氏怒道。 “母亲知道我为何教训柳墨娘吗?” 不及孟氏叫骂,柳娇娘的声音便传来。 “因为我在替父亲和母亲尽孝,顺便也让府中其他人知道,我现在还是柳府大姑娘,是这府中的主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我这秋月院撒野。” “含嫣和杏花是我的人,谁敢动她们,我就要谁的命!” 柳娇娘明明一副柔媚之姿,她手拄长板立在那里却又有飒爽之色。 她不像是闺阁女儿,倒像是那手持利剑的女将军,她这话掷地有声,甚至带着隐隐杀意,这是孟氏等人从未见过的柳娇娘。 孟氏被惊得呆滞原地,她咬着后槽牙,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 “你,你好得很!”孟氏气得张口结舌,整个人被柳娇娘这不要命的凌厉给震慑到了。 “你们在闹什么?!” 一道怒喝声传来,孟氏才惊觉回神,她急忙看向来人求救:“老爷你快来为墨儿做主啊,柳娇娘疯了!她是个疯子!!” 柳乾刚回到府就听说秋月院这边出了事,想到刚才见宁王时宁王对他说的话,他就匆匆赶来这里。 “爹要为我报仇啊!”柳墨娘看到柳乾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哭叫着将自己被打的事情说了一通。 孟氏也是一脸怨恨,死死绞着帕子怒道:“老爷啊,咱们柳府可容不下这尊大佛!她就是个灾星,快将这孽种赶出府!” 柳乾一张脸黑得不像样,又看到柳娇娘像个疯子一样没有一丝闺秀模样,脸色更差。 “娇娘你这是做什么?是要造反吗?” 说完,柳乾又低下头对正在哭的柳墨娘斥道:“还有你在闹什么?不在自己的院子好好待着,偏来这里闹腾,还不将二姑娘抬回去?” 柳墨娘不可置信地看向柳乾:“爹你竟然骂我?明明是柳娇娘打我,她打我!!!” 孟氏也没想到柳乾竟然会袒护柳娇娘,她抓着柳乾的衣摆急道:“老爷!这个孽种可是打了我们的墨儿!你看看墨儿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柳墨娘瘫软趴在孟氏怀中,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哭的委屈至极。 柳乾眼角抽了抽,催促孟氏:“既然疼还不赶快回去,让人请大夫?” 孟氏看出柳乾是不打算追究了,只能恨恨咽下这口气,又怨恨地瞪了柳娇娘一眼,叫嚷着下人抬着痛叫的柳墨娘离开。 等院子恢复平静,柳乾目光沉沉盯着柳娇娘:“现在满意了?” 柳娇娘同样奇怪柳乾的态度,她淡淡道:“多谢父亲主持公道。” “哼!”柳乾愤怒甩袖,脸上仍旧一副严厉表情:“娇娘,纵使你现在攀上殇王,却也改变不了你是柳府姑娘的身份,没了柳府,你无根无萍,不止会被邺京那些夫人唾弃,便是这邺京你都待不下去。” 柳娇娘眉心微蹙,虽然柳乾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邺京那些世家权贵的夫人最注重的便是家族规矩,仪容德行,以前的她为了得到父母肯定,将后宅规训女子那一套学得极好,孟氏带她出席宴会也时常受到夸赞,孟氏因此也很满意得意。 可这又有什么用?梦中她被那一套规训困住,死的凄惨。 “父亲究竟想说什么?”柳娇娘直接问。 柳乾很不喜欢柳娇娘现在的态度,又看到柳娇娘手中那板子,面皮抽了抽。 “你现在主意大了,怎么连大家闺秀的仪表规矩都忘了?还拿着板子打你妹妹,传出去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柳娇娘却没有一丝要认错的样子,柳乾恼怒不已,很想将柳娇娘狠狠教训一顿,又怕得罪殇王,只能暂时忍下。 “承恩伯府老夫人这个月二十六为孙子举办生辰宴,她见过你,觉得和你投缘,特地让人送了帖子,届时你和你娘她们一起去参宴。” 柳娇娘了然,难怪柳乾对她的态度突然转变,原是因为这件事。 承恩伯府老夫人她的确见过,老夫人还曾拉着她说过几句话。 “是。” 柳乾闻言才顺气,眼睛一闪,他又一副关怀模样:“娇娘,你始终要记得,这世上只有父母不会害你,那位殇王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他究竟为何会帮你?” 听出柳乾在打听殇王,柳娇娘弯唇一笑:“父亲若想知道,便去问王爷吧。” “……” 柳乾黑着脸走了。 柳娇娘扔下板子,将含嫣和杏花扶进屋内。 同一时间,柳墨娘趴在床上哭闹着,好不容易才让大夫为她看过伤势,又开了药方。 柳乾来看望柳墨娘,柳墨娘哭得更凶。 “爹竟然帮着那个野种!我不要活了!” 孟氏也很愤怒:“老爷你怎么帮着那个孽种?她现在敢打墨儿,将来就敢害咱们啊!” 柳乾被她们吵得头痛欲裂,怒喝 第14章 找到 孟氏鄙夷道:“那孽种长了一副妖媚样子,她合该就是个以色侍人的货色!” 柳乾却很高兴,只要宁王对柳娇娘还有兴趣,那他送出去的那些金银就没有白费。 他碍着那块殇王令牌不敢动手,但宁王却不同,只要他想办法提供机会,宁王自己将人抓去,也和他没有关系。 “墨儿你日后莫要再去招惹娇娘。”柳乾盯着柳墨娘叮嘱。 “莫要忘了,宁王越是想喜欢娇娘,咱们才能靠着她和宁王攀关系,你得罪娇娘,岂不是将人往外面赶?” 柳墨娘不服气:“可那野种都勾搭上殇王,爹不是也让府中人不必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吗?” 就是因为此,柳墨娘才想着欺辱柳娇娘,狠狠为自己这些年被柳娇娘压制而出一口恶气! 柳乾气得很想打人,他斥道:“你怎地如此愚蠢?我让人断掉秋月院供应那是为了逼娇娘低头,可你欺辱她,万一她真做出什么有损柳府的事怎么办?” 柳乾深知一个闺阁女儿没有依仗,在邺京是活不下去的,他甚至准备用些手段,教训柳娇娘一通,好让她清楚,没有柳府她的下场只会更惨! 恰巧这时承恩伯府的老夫人下了帖子,他知道那老夫人的心思,所以今日他对柳娇娘的态度才会一反常态。 “你最好将爹的话记在心上,否则娇娘真的出了什么事,便换你去宁王府!” 柳墨娘吓得脸色更白了,脱口喊道:“我才不去!” 那宁王都四十了,而且浑身肥肉,被他看一眼都要做噩梦,恶心死了,去宁王府做妾不如杀了她! “那我就白白挨打吗?”柳墨娘低声嘟囔,想到今日自己当众被柳娇娘杖责,她就恨不得亲手撕碎柳娇娘。 孟氏心中同样憋气:“也不知道那孽种从哪里学来的功夫,真是该死!” 一想到向来乖顺的柳娇娘突然生了反骨,还敢跟她叫板,孟氏就想狠狠教训柳娇娘一通。 “行了,好好准备去承恩伯府的事情。”柳乾声音不容置喙。 *** 秋月院。 “大姑娘,奴婢都不知道您会武艺。”含嫣惊叹。 柳娇娘已经请了大夫为她们诊治后,上了药,闻言她淡淡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功夫,就是比以前利落一些。” “大姑娘是跟谁学的武艺啊?”杏花也忍耐不住好奇问。 她为含嫣和杏花掖了掖被子,看着二人期待又好奇的眼神,才道:“是小七教我的。” 杏花不明,含嫣却知道,“大姑娘,您是说之前被您救回来的小七?” 柳娇娘颔首,小七在府上待了一个月,同她相熟后,便教了她几招防身的招式。 不仅如此,她的力气比旁人大一些,也是源于小七为她传输内力,他说自己根骨奇佳,有练武天赋,这内力可以助她打通经脉,武艺精进。 说来她将小七带到府上时,柳乾也是知道的,柳乾还嘱咐她要照顾好恩人,当时她只当柳乾是心疼她。 可现在想来,柳乾对她只有利用之心,没有父女情分,又为何会让她留下小七? 再想到宴行止将她带到炼狱审问,显然小七身份定然特殊。 想到此,柳娇娘心中微沉,那日小七救她,当真只是偶遇吗? 柳娇娘打了柳墨娘板子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全府,众人等着柳乾降罪时,秋月院那边却没有一丝动静。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荣姨娘欣赏着自己刚刚新做的蔻丹,一边嘟囔:“二姑娘向来是夫人的心头肉,被大姑娘打了竟然也不惩罚?难不成传言是真的?大姑娘真勾搭上殇王了?” 伺候荣姨娘的丫鬟诗儿摇摇头:“奴婢也没打听到,夫人那边的人只说二姑娘回去后哭闹了会儿,老爷过去后便没声了。” 荣姨娘轻嗤一声:“以前倒是没看出咱们这位大姑娘这么有本事。” 这时另外一名青衣婢女步入室内:“姨娘,三少爷回府了。” 荣姨娘眼中登时浮现一丝欣喜媚色,却又很快压下,她指使着婢女吩咐:“去将我让厨房炖的参汤给三少爷送过去,就说是我关怀三少爷日日读书辛苦。” “是。” 同荣姨娘院子挨着的正是苏姨娘的住处。 相比起荣姨娘室内的富丽堂皇,苏姨娘这边就要简约质朴一些。 “姨娘,我想去给大姐姐送吃食。”柳碧娘双眼满是央求恳切,大姐姐以前对她很好的,知道父亲惩罚柳娇娘,她就想着帮柳娇娘,却被苏姨娘阻止。 苏姨娘神色淡淡的,“想去便去吧,只是要小心些,莫要让夫人那边的人看到。” 柳碧娘一喜:“我知道了!” 等柳碧娘走了,一旁的苏妈妈低声问:“姨娘不是不想沾染秋月院那边的事吗?” 苏姨娘敛下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大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以前是我小看了她,让碧儿同她多相处相处,不会有坏处。” 柳娇娘刚着人买了膳食,虽说现下无人敢为柳娇娘做事,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柳娇娘给了下人银子,自有人愿意为她办事。 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她开门去看,就见柳碧娘站在门外,正仰着头眨巴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她。 “碧儿?”柳娇娘没想到柳碧娘会来此。 “大姐姐,这个是给你的。”柳碧娘急忙从怀中揣着的糕点递到柳娇娘手上:“碧儿不敢多拿,怕被人发现。” 柳娇娘看着掌心的糕点,心中微暖,她抚了抚柳碧娘的头发问:“这几日门口的糕点也是你放的?” 柳碧娘点点头,小脸又浮现一丝愧疚:“大姐姐,前几日我怕父亲生气所以只敢偷偷过来,你不要生气。” 柳娇娘怎会生气,她只是没想到前几日含嫣在院外捡到的糕点,是柳碧娘偷偷拿来的。 第15章 失忆 郑娘子是昨日在黑市的奴隶市场将人找到的,找到时,小七已经遍体鳞伤,好在他那张脸上保护得很好,和画像上一模一样,这才让郑娘子一眼认出来。 郑娘子花了大价钱将小七买回来,便安置在绣纺二楼的厢房内。 柳娇娘一边听郑娘子说着救人的过程,一边朝着二楼厢房走去。 “大姑娘放心,今早人已经醒了,就是他身上的伤有些多,想来被卖到奴隶市场定然是受了不少的苦。”郑娘子低叹。 柳娇娘颔首,推门进了屋子。 厢房不算大,但布置雅致,绕过外间就看到内室的景象,红木四架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惨白的男子。 男子面貌俊俏,皮肤过于苍白,许是因为受伤,一双浓眉紧紧蹙着,他本是闭着眼睛,听到动静倏地睁眼,眼中满是戒备。 可看清楚是柳娇娘后,他眼中的戒备倒是褪去。 “小七。”柳娇娘来到床边,看着床上虚弱的少年,眼中愧疚如潮水般涌出,变成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一直想着要亲自对小七说,不管小七身份如何,他都是因为她才被柳墨娘针对,才被卖去黑市的奴隶市场。 她虽未去过黑市,可也时常听别人提起,黑市做的买卖皆是明面上不能做的,可朝廷管不了,甚至那些权贵也时常在黑市买卖。 奴隶市场便是黑市最为见不得人的买卖人口勾当,被抓去黑市的奴隶过的是非人的生活,他们像是牲畜一般被售卖,毫无尊严。 幸好郑娘子认识的人多,也将小七救回来。 床上的男子显然没想到柳娇娘会掉眼泪,美人落泪总是让人怜惜的,他深幽的眸子微动,轻咳一声,声音嘶哑:“姑娘认识我?” 柳娇娘一呆,怔怔看着男子问:“你不认识我了?” 虽然小七说他失忆记不起以前的事,但她和小七曾相处一月。 “姑娘抱歉。”男子目露歉意,低哑着声音缓缓说道:“我在奴隶市场时头部受过伤,所以忘记了以前的事,如果姑娘认识我,请姑娘告诉我,我是谁?” 柳娇娘站在那里,一双含泪的美眸就这么怔怔看着男子,她没想到小七竟然再次失忆…… “姑娘?” “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柳娇娘心中叹息,缓缓将她和小七如何相遇,相识的事情说与男子。 “对了,你那柄匕首呢?”柳娇娘急忙道:“我记得你很看重那柄匕首,还是匕首很可能和你的身世有关。” 男子垂下眼帘,苍白消瘦的面颊上流露出一丝哀伤:“我失忆后,身上便没有什么匕首,想来是在奴隶市场被人偷去了。” 柳娇娘心中越发愧疚,如果她没有将小七带回府上,柳墨娘也不会因为针对她对小七动手,现下小七再次示意,连身上唯一一件东西都丢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将那柄匕首找回来。”柳娇娘郑重说道。 男子这时抬眸,漆黑的瞳仁映着柳娇娘的面容,茫然问:“所以我叫小七?” 柳娇娘迟疑一瞬道:“小七是我看你匕首上刻着‘七’字,才为你取的,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亲人朋友是谁,我不知道。” 男子再次垂下眼帘,他的黑睫遮住了眸光,他的面色过于白,整个人看上去便十分脆弱。 “姑娘还是叫我小七吧。”男子终于出声,只是声音中充满了迷茫虚弱:“姑娘方才说我救过你,又一直让人寻找我的下落,想来姑娘定是个心善之人。” 他眼睫轻颤,清泠茫然的眸光再次看向柳娇娘:“姑娘会对我负责吧?” “……”柳娇娘觉得他这句话有些歧义,可他的确是因她而被卖到黑市,又被人所伤再次失忆。 柳娇娘:“……你放心,我会负责,只是你不是会武吗?为何还会受伤?” “我不记得,失忆前的事情都不记得,后来有人欺辱我,我才知道自己会武。” 他苦笑一声:“若不是会武,只怕我撑不到现在。” 柳娇娘闻言更难受了,她不知道小七在黑市经历了什么,可想想也猜到他在黑市必然过得极惨。 “放心,我会帮你。”柳娇娘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认真道:“明日我便去寻找能医治头部的大夫,邺京是都城,有很多医术高明的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姑娘叫什么名字?” “柳娇娘。” “娇娘,你便唤我小七吧。”小七说得很自然。 柳娇娘愣了一瞬,之前她同小七相处时,他也只唤自己为柳姑娘,二次失忆的小七似乎比之前更好相处了。 “好。”柳娇娘笑了笑。 “娇娘,我可以跟你回去吗?”小七神情忐忑,黝黑的眸中满是期冀:“你方才说我之前便是在你身边,或许和你在一起能帮我恢复记忆。” 柳娇娘有些犹豫,从宴行止将她带到王府炼狱身份,便可猜出小七身份定然不一般,若她将人带在身边,会不会带来危险? 她本还想着找到小七,询问他救自己那日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现在是什么都问不出了。 “是不方便吗?”小七脸上流露出脆弱无助,他敛眸苦笑:“也是,我身份不明,将我带在身边,或许会给你带去危险,娇娘便让我自生自灭吧。” “……” 柳娇娘本就心有愧疚,听小七如此说,心中更加不忍。 如果她猜测没错,柳乾认识小七,或许可以从柳乾那里查到小七身份。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柳娇娘深深看着小七:“留在我身边必须听话。” 在不知道小七身份前,他的一切行动很有可能会给她带来危险。 小七颔首,墨黑的眸子浮着水润润的光,看着柳娇娘像极了那小狗找到了主 第16章 缺德 柳娇娘目光微沉,柳乾果然认识小七。 “父亲还记得小七吧?”柳娇娘直视柳乾眼睛:“先前小七救了我,父亲还说让我好生招待恩人,但墨娘趁着我出府,让人打了小七,还将小七卖去了黑市的奴隶市场。” 柳乾听得心如擂鼓,后槽牙都不禁打颤,额角青筋隐现,脸上却死死绷着没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柳娇娘继续说着:“幸好小七运气好,被人救出来,女儿又恰巧碰到小七,想着父亲定不会让恩人流落在外,便将人带回来,父亲您说呢?” 柳乾绷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扯了一下唇道:“你做得不错。” 他目光复杂扫了一眼柳娇娘身后的小七,说:“七公子既然回来了,那就安心在府上养伤。” “多谢柳老爷。” “娇娘你快带七公子去休息吧。”柳乾看着柳娇娘,神情已然恢复。 柳娇娘却没动,她依旧盯着柳乾问:“父亲不为七公子讨还公道吗?七公子是我的恩人,又是府上客人,墨娘却趁我出府时,将小七暴打一顿,又将人卖去黑市,小七在黑市受了诸多苦难,总得有个说法。” 小七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柳娇娘,眸子微动。 柳乾嘴角一抽,他走近柳娇娘压低声音切齿:“墨儿都被你打了板子,现在还躺在床上,你还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柳娇娘却像是没有看到柳乾眼中的警告,“我想知道小七是什么人。” 柳乾面色阴沉:“他不是你带回来的吗?我怎么知道?” “父亲真的不知道吗?”柳娇娘的眸光锐利如刀,直刺柳乾伪装:“如果父亲不知道,怎会允许我将人留下?” “那是因为他是你救命恩人。” “是吗?那我将他送去哪里,想必父亲都不会阻止了?” 柳乾瞬间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小七身世来历不明,我准备将他送去京兆府,相信府尹大人定会帮他寻到身世。” 柳娇娘在赌,赌柳乾认识小七,所以当初才会允许将人留下,而小七被卖,因她要报官寻人柳乾发了大怒,下令全府所有人不准再提起小七,可见他一定知道什么。 果然,柳娇娘话落,柳乾登时色变。 “你敢!” “我为何不敢?”柳娇娘无视柳乾怒意:“只要父亲告诉我真相,我自然会将人留下。” 柳乾面色铁青,他想将柳娇娘抓起来可又惧怕她身上的殇王令牌。 “既然父亲不肯说,那就莫怪女儿。”柳娇娘说着要走。 柳乾一把钳住柳娇娘的手腕,将人拖拽至旁边的房间,避开小七,一双怒目透着狠辣:“孽种你敢威胁我!” 柳娇娘凉凉一笑:“都是孽种了,威胁你不是正常?” “……” 柳乾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咬牙道:“我告诉你!” 接着柳乾三言两语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原是一个多月前宁王突然找到柳乾,说太子有事让他去做。 能为太子办事,柳乾自然义不容辞,于是宁王将一个人交给他,吩咐柳乾将此人看管,并且不准被人发现,否则牵连柳氏一族。 柳乾想立功,又担心此人给家族带来灾难,于是就想出一个法子,便是雇人害柳娇娘,小七‘偶然’出现救人,事情也正如柳乾安排一样,柳娇娘顺利将人带回府上。 如此,就算小七真的暴露,他们也可将事情推脱在柳娇娘身上,左右柳娇娘不是他的亲骨肉。 这事做得缺德,但牺牲柳娇娘一人,保护柳氏一族,柳乾也就没什么愧疚。 可当着柳娇娘将事情说出来,柳乾有些不太敢看柳娇娘。 “事情就是如此,人既然回来了,那你就好好看着,我会去向宁王禀报,你若将他送去官府,整个柳氏包括你都活不了!” 柳娇娘虽然在梦中已经体会过柳乾的无耻,却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份儿上。 她早已对父母没有期望,此刻听完倒是很平静。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柳乾点头:“他是太子的人,我自然不知道。” 柳娇娘沉眸思索,难怪宴行止会审问她,原来小七和太子有关,所以之前小七并未失忆,那只是骗她的说辞。 “柳墨娘卖了他,你为何不找?你就不怕太子怪罪?”柳娇娘又问。 柳乾:“我只说是他自己偷跑,与我们无关。” 幸好他将此事禀报宁王时,宁王并未怪罪,他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谁能想到小七又回来了? “娇娘,父亲是为了你好,他是太子的人,咱们只要将人护好,日后太子定会嘉奖于你。” 柳娇娘定定看着柳乾,眼中嘲讽之色浓郁,她突然笑了一声:“父亲,你就不奇怪,太子怎会让你来办此事?” 不等柳乾吹嘘,柳娇娘接着道:“如果真的想藏匿一个人,太子有的是办法,他怎会让宁王来吩咐你?” 柳乾一愣。 “除非他不是太子安排,而是宁王安排。”柳娇娘一脸嘲讽地盯着柳乾:“可宁王势大,为何要让父亲趟这趟浑水?” 除非这个人是个麻烦,或者说宁王也不敢私藏此人,只能让柳乾来做,他才以太子名义吩咐给柳乾。 所以小七失踪,柳乾禀报宁王后,宁王也才没有追究柳乾。 想通这一关节,柳乾只觉一身冷汗,他猛然看向小七,满心惶恐。 此人是个大麻烦!可他现在将人送回去,宁王定然会怪罪,他还非得留着他。 柳乾是一心巴结宁王,可他也是为了攀附太子,而不是要被宁王害死啊! 柳娇娘已然不再看柳乾,她来到小七面前,面色也不太好。 小七满眼迷茫:“娇娘?” 柳娇娘呕死了,早知小七是骗她,她何必费尽心思寻找此人?他 第17章 不是 “你疯了?!” 柳乾怒斥:“你一个闺阁女儿家要一万两做什么?” “不给就算了。”柳娇娘可不想和柳乾虚以委蛇。 柳乾愤愤握拳,心底几番计较,最终一脸肉疼地点头:“行!我给你!” 等到一万两银票到手,柳娇娘看了小七一眼,冷淡道:“跟我走。” 柳乾眼睁睁看着柳娇娘拿着一万两银票走了,气得肝疼胃疼。 “老爷,刘老爷那边又催了,问您何时过去喝酒。”管家进来禀报。 “吃屁吃!”柳乾骤然发怒,吓得管家浑身一抖直接跪下去。 “备马车,去宁王府!”柳乾黑着脸大步离开。 *** 柳娇娘将银票收起,有了这一万两,郑娘子那边就能多囤一些棉花和布。 “娇娘。” 身后的小七上前两步看着柳娇娘低声问:“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柳娇娘一个眼刀飞到小七脸上,此人和柳乾合伙骗自己,又和宁王有关,如果不是这一万两银票,她是绝对不想再见到此人。 小七眨眨眼,神色无辜:“怎么了?” 柳娇娘吸了口气,收回视线,冷淡道:“没什么。” 她和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计较,也没意思。 小七抿了一下唇:“你不是答应我会对我负责吗?为何不管我?” 柳娇娘一窒,淡淡道:“我现在不是带你回来了吗?” 小七忽然停下,一双漆黑的眸子似带了一丝委屈:“娇娘,你没打算将我留下。”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柳娇娘也跟着站在原地,她白皙的面容上无甚情绪,浑身都透着一股冷漠疏离的气息。 “是。”柳娇娘也没有反驳。 在知道小七和宁王有关后,她心中便有股郁气,和宁王有关的人,她都不想沾。 小七说得不错,她没打算将人留下,和柳乾那一番交锋是为了一万两银子,现下—— “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人,但现在认识我的人只有你,你若不管我,便是让我去死。”小七声音沙哑低沉。 沉默片刻,柳娇娘出声:“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谁?” “殇王。” 听到这个名字,小七一双神情微动,他一脸不解:“为何见他?” “因为你来历不明,殇王掌管督察院,不管你是何身份,王爷总会查清楚。” 小七犹豫:“我在黑市便听说过殇王,都说他权势滔天,杀人如麻,他见我会不会杀了我?” “你若无罪,他自然不会杀你,可你若替宁王办事。”柳娇娘没有说下去,但眸色很冷。 小七看上去却并不担心,他走到柳娇娘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问:“外面的人都说殇王滥杀无辜,你为何觉得他不会杀我?” 柳娇娘还真不知道宴行止会如何行事,她方才那么说不过是更偏向于宴行止,毕竟他现在是自己最大的靠山。 “未曾亲眼见过,当然不会人云亦云。”柳娇娘言罢,越过小七走了。 小七立在原地,似在咀嚼柳娇娘方才那句话,唇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后抬脚跟过去。 柳娇娘人带回秋月院,便让含嫣为他安排住处。 含嫣乍然看到回来的小七还有些惊讶,没想到大姑娘真的将人找回来了。 “七公子,你之前住的房间还空着,便住在原来的地方吧。”含嫣笑着道。 小七抬眼看了柳娇娘的屋子一眼,后颔首:“辛苦含嫣姑娘。” “不辛苦,你是我们姑娘的救命恩人。” 这时,柳娇娘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含嫣,给他安排一间偏僻点的屋子,但别出了院子。” 柳娇娘不想看到小七,但也不能让她远离自己的视线。 含嫣虽然不解,还是恭敬道:“是,七公子随我来。” 小七没生气,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这一天过得极累,柳娇娘早早便躺下了。 她脑子乱糟糟的,小七是替宁王办事的人吗?如果是宁王又为何将人安排在柳府?宁王有什么目的?小七是什么人? 柳娇娘心底叹气,和小七相处那一个月,他教自己防身武艺,传输内力,他还说自己很像他的妹妹,她感受的到,小七是真的关心她。 夜色浓深,秋月院最东边靠近院墙的客房内。 小七平躺在床上,突然一道细小尖锐的鸟叫声传来,小七陡然睁眼,眼中闪现一丝幽色,随即迅速出门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 寻着鸟叫声的方向,小七脚尖点地几个飞跃出了柳府,最后身影隐在一颗大树上。 刚站稳,身后便袭来一股极强杀意,小七身体倏然闪避,那道黑影携着狠戾杀意再次袭上。 黑暗中,两道充满杀意的身影缠斗,很快二人对了一掌,皆被震飞出去,二人稳稳落地,相对而立。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一身黑衣蒙着面,声音粗粝:“竟敢私自逃走,不想她死的话,将东西交出来!” 小七声音沙哑低沉:“东西丢了。” “什么?!”对方一惊,旋即冷笑:“丢了,你们可就都活不了了,我劝你将东西交出来,王爷才能保你们二人平安。” 小七垂下的眼微闪,眼前这人是宁王身边的护卫冯燃,他道:“太子那里……” “太子那里王爷自然有办法解决,我劝你将东西交出来,否则你们谁都活不了。” 小七眼底闪现嘲弄,看来太子真的不知道柳家藏人之事。 “我要亲手交给宁王。”小七抬眼盯着眼前之人。 冯燃冷道:“跟我走。” “不行。”小七拒绝,嗤笑道:“我若跟你过去,岂不是死路一条?” “那你要如何?” “时间地点我来定,不过近日我要在柳家养伤,等我养好身体,自会面见王爷,将 第18章 被打 肖墨一脸歉然:“上次将柳姑娘贸然带来王府,让你受惊了,不过此事已经查明,柳姑娘可以放心了。” 柳娇娘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小七不是宴行止要找的人,但他和宁王有关。 “肖先生,他可能是宁王的人。” 肖墨笑了笑:“即便如此,也和王爷无关。” 柳娇娘沉默,是啊,小七是不是宁王的人,和宴行止无关。 和宁王有仇的是她,而非宴行止,宴行止答应护她,已是不易。 可宁王一日不死,她便一日不安。 “肖先生,王爷没有查宁王府吗?” 自她将宁王府后宅埋着尸骨之事告诉宴行止后,督查院一直没有动静。 “柳姑娘说笑了,宁王地位尊贵,岂能随意查问?” 柳娇娘抿唇,肖墨说得没错,宁王地位尊崇,就算挖出那些尸骨,宁王也有借口推脱,除非有确凿证据证明宁王做的滔天罪行。 “柳姑娘其实不必担心,王爷既然答应会护你,便不会让宁王得逞。”肖墨看出柳娇娘的不安,出声安慰。 柳娇娘颔首,是她太着急了,她每每想到梦中自己的惨景,便心中难安,可她必须冷静,静待时机。 “肖先生说得对。” 同肖墨告别后,柳娇娘来了登仙绣纺。 上次她本是要问郑娘子这边进度如何,却因为小七的事情打断了。 “大姑娘,我已经找到了三间地方偏僻的空置宅子,有两间在城东,还有一间在城西,不过城西这家因为出过人命,多年没有人住,大姑娘可要租下?” 柳娇娘并不在乎这些:“只要地方大且偏僻,不会引人注意,就租下。” 郑娘子点头:“好,那我马上去办,至于棉花和麻布的路子,我也让人办妥了,就是咱们是私自采购棉花,价格比明面上的高出两倍。” 采购棉花需要官府文书,不过也有不少人家私自出售,这就需要一定的人脉和路子,且棉花的价格也很高。 柳娇娘道:“只要有棉花,高出三倍我也买。” 柳娇娘拿出从柳乾那里坑来的一万两银票,交给郑娘子。 “大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大笔银子?”郑娘子拿着一万两银票都惊了,绣坊账上也就一万多两现银。 “郑娘子放心,这银子是柳家的钱。” 郑娘子自是相信柳娇娘的,她只是担心柳家那边会为难柳娇娘,不过心中对柳娇娘也越发佩服了。 大姑娘和柳家都闹成这样,还能拿到一万两银子,真厉害。 “这些银子除却买棉花外,在去找一家织坊,同他们签下契约,我们自己提供棉花让他们纺棉布,工钱按照他们平日的双倍给,让他们尽快将棉布赶出来。” 郑娘子连连点头,笑着道:“我知道了,有了这一万两银子,什么事都好办。” 同郑娘子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眼见要到晌午,柳娇娘才回了柳府。 刚到秋月院,就见含嫣快步走来:“大姑娘您终于回来了,七公子被人打了。” “……他不是会武吗?”柳娇娘下意识道。 含嫣看上去很气愤:“是夫人那边的人说七公子偷东西,让人压着七公子打了板子,七公子说要是还手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柳娇娘嘴角一抽,孟氏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找她这边的麻烦,想必柳乾和宁王之间的交易,孟氏并不知道。 “大姑娘,奴婢本来要去给七公子请大夫,可是七公子一定要等您回府。” 柳娇娘得知殇王找错人,就更加不想见小七了。 “见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柳娇娘冷着脸回了自己的屋子,那模样显然是不想见小七。 含嫣疑惑:“大姑娘,您之前不是还一直找七公子吗?现在怎么……” 因为小七是大姑娘的恩人,含嫣也是真心照顾他,而且小七还教大姑娘学武,姑娘对七公子怎么突然变得冷淡? “以前是我蠢。”柳娇娘坐在桌边,一双美眸漾着冷意。 含嫣无措地站在原地,她观察着柳娇娘的神色,低声问:“那奴婢给七公子请大夫吗?” “他若想看病就给他请,不想就不必多管。”柳娇娘冷淡道。 “哦。” 如此到了傍晚,柳娇娘正在刺绣。 “大姑娘不好了!” 含嫣疾步跑进屋内,脸上浮现一丝慌张:“七公子发烧晕过去了。” 柳娇娘手中动作一顿,抬眸看去:“没有请大夫?” 含嫣摇头:“七公子说见不到大姑娘,不如死了。” “那就让他死!” “……” 柳娇娘低头继续刺绣,可下一针就刺错了,这绣品是送礼的,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将绣错的挑出线,可心却怎么静不下来,脑海中不禁浮现小七教她防身武艺时的场景。 “柳姑娘,你表面柔弱却心性坚韧,和我妹妹很像。” “我教你的这几招可以自保,内力可以护你心脉。” 好一会儿,柳娇娘叹息一声,放下针线,起身走出去。 秋月院靠近东边院墙有一间狭窄的客房,这间屋子平日就是放一些杂物,含嫣按照吩咐才收拾出这间屋子,让小七住下。 进了屋,便见狭小的屋子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方桌,床榻上躺着小七,此刻小七那张本是冷白的皮肤,烧出两团红晕。 柳娇娘看到小七这模样,立即吩咐:“去请大夫。” “诶!” 柳娇娘抬手摸了摸小七的额头,手下皮肤烫得吓人。 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无语道:“还真想死啊,死也别死在我这里。” “大姑娘,奴婢打了温水,给七公子降降温吧?”杏花端着一盆水进屋说道。 杏花拧湿帕子敷在小七额头上,柳娇娘则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床上的人。 烧迷糊的人缓缓睁 第19章 财神 小七抓着柳娇娘的手不松,他苦笑一声:“莫要骗我,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你看我像看仇人。” “我无亲无故,没有记忆,被你赶走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就此了结,也省的惹人厌烦。” 此时的小七因为高热,皙白的皮肤红艳艳的,那双墨黑的眸子也似漾着清泠泠的光,看上去虚弱又可怜。 他的指骨分外纤细修长,却因为生病而过分地苍白,手背上几处刚结好的疤脱落,殷红的血液渗出,看上去很是凄惨。 柳娇娘见小七这般模样,哪里还能说出狠心的话。 “我没有要赶你走。”柳娇娘神情变得温缓,耐性说道。 小七面上的脆弱神情稍缓,手掌仍旧紧紧拉着柳娇娘的手,哑声问:“当真不赶我走?” “真的。” 柳娇娘心中又补充了句,宁王会不会将他带走,她可管不了。 小七通红的眼睛看了柳娇娘好一会儿,才像是放心下来。 “好,我相信娇娘。” 柳娇娘避开小七的目光,她垂下眸子,看到自己的手腕还被小七紧紧拉着,便道,“可以放开我了吗?” 小七似才反应过来,他急忙松开手,歉然道:“抱歉,是我太害怕了。” 柳娇娘看到小七面上的可怜表情,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为何不还手?”柳娇娘看着小七问:“不要说什么怕说不清楚,听郑娘子说找到你时,你正在和别人打斗。” 她可不相信小七真的会乖乖挨打,他是失忆不是傻了,在黑市会还手,在这里怎么就变了。 小七叹息一声,解释:“我听含嫣说娇娘你被全府针对,过得很是艰难,我是你从外面带回来的外人,定会有人胡说八道,夫人要罚我就让她出出气,这样就不会为难你了。” 柳娇娘怔住,小七不还手是为了不让她为难? 不多时,含嫣将大夫请来,大夫姓李,五十多岁,也算是柳娇娘这边的常客了。 等李大夫为小七检查后,一张脸皱成了菊花。 “柳大姑娘,这位公子脉象虚弱,身上还有不少的外伤,可得好好保养,否则会影响寿命啊。” 柳娇娘抿唇,点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接着李大夫为小七针灸,半个时辰后,小七的高烧总算是退下去一些。 而后李大夫为小七的伤口上药,等医治完,李大夫写好药方,又留下一瓶上好金疮药。 “大姑娘,这位公子后背伤势不算重,但需要每日上药,还有这药方上的药,也要按时服用。” “对了,他今晚很有可能还会发热,不过别担心,这是因为伤口的原因,只要及时更换伤药,保持伤口周围清洁,很快就能退烧。” “好,我记住了。”柳娇娘拿出银子递给李大夫:“辛苦您了。” 看到多给的银子,李大夫笑容变大:“不辛苦,不辛苦。” 虽然李大夫很奇怪这秋月院的人总有人挨板子,不过只要给钱,这种大宅院的事情他就当看不见。 送走了李大夫,柳娇娘叮嘱含嫣照顾小七,便出了屋子。 恰巧这时柳乾赶来,柳娇娘眉宇微动,提步迎上去。 “父亲。”柳娇娘福了福身,礼节挑不出错处。 柳乾面色不太好,他现在看到不是柳娇娘艳丽的脸,而是他那金光闪闪的一万两银票! 那可是一万两啊,就算柳家是皇商,可一万两也不是小数目。 “七公子如何?”柳乾的声音从牙齿缝里蹦出。 “刚挨了打,父亲觉得呢?” 柳乾皱眉,他是刚从外面赶回来,想着宁王的交代,才来看一眼那人安不安分。 “父亲还不知道?”柳娇娘故作诧异:“母亲说小七偷了东西,硬是让人打了小七几十板子,现在人就躺在屋里,不知死活。” 柳乾额头的青筋又开始崩崩跳了,心底将孟氏那个蠢妇狠狠骂了一通,急忙问:“可有请大夫来看过?他千万不能有事!” 宁王吩咐他看好此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柳乾直觉此人肯定很重要,不能出任何差错。 柳娇娘看到柳乾脸上的急切,便侧了侧身:“父亲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柳乾亲眼看到还在昏睡的小七,又看到他背后的伤势,气得马上要去狠狠教训孟氏。 “大夫怎么说?” “脉象虚弱,十分危险……” “用最好的药!”柳乾大声道。 柳娇娘笑了笑:“父亲将人放在我这里,我当然会尽心,只是看病吃药需要银子。” 柳乾警惕后退,瞪着柳娇娘:“我不是刚给了你一万两吗?” “那只是我替父亲做挡箭牌的报酬,父亲不会以为我会用自己的银子来给他看病吧?” 柳娇娘神色冰冷,语气嘲讽。 “柳娇娘!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柳乾暴怒,扬手就要打人。 柳娇娘慢悠悠道:“父亲可要想好了,这巴掌打下去,你就是跪下求我,我也不会沾染此事!” 柳乾举在半空中的手气地发抖,一张脸也因为愤怒而变形:“我,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孽种!” “我可是你父亲!有你这么跟父亲说的话?你简直就是畜生!” 柳娇娘反唇相讥:“父亲怎么骂自己呢?” “能把自己女儿送给别人当妾,当挡箭牌,当一颗你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我远不及父亲呢。” 柳乾一张脸狠狠抽搐了几下,可看到柳娇娘那双幽冷的眼睛,脚下不禁退了几步。 他死死咬牙,怒道:“你又要多少?” 柳娇娘竖起五根手指。 柳乾心脏一颤:“你不会是要五万两吧?” “父亲说什么呢?我怎么能要这么多?我只是要五千两罢了。” 五千两,罢了??? 明知道柳娇娘是在坑自己,可柳乾却 第20章 误会 她嘱咐含嫣用最好的药材,好生照顾小七。 柳乾这边又被坑了五千两,满腔怒火地来到海棠苑时,孟氏正慵懒地半躺在美人榻上,让下人跪着捶腿扇扇享受着。 她今个儿心情很好,虽然不能动柳娇娘,但教训她身边的人总是可以,知道柳娇娘又将那小七找回来,孟氏立即让人绑了打一顿! 如果柳娇娘为一个外男讨公道,她相信就是老爷也不会饶了柳娇娘! ‘嘭!’ 屋门被人踹开,惊得孟氏险些摔下去。 看清楚是柳乾,孟氏先是踢了一脚伺候的婢女,骂:“没用的东西,还不扶着我!” 接着抬头看向柳乾,正想要恶人先告状,谁知刚张嘴,一巴掌就狠狠扇在她脸上! ‘啪!’ 孟氏被打得一懵,颤声开口:“老爷你干嘛……” ‘啪啪’ 又是两巴掌打下来,直接将孟氏打得眼冒金星,头脑昏涨,整个人也扑倒在地上。 不过瞬间,孟氏两侧脸肿如猪头。 等孟氏反应过来,脸上火辣辣疼的她凄声哭道:“老爷你打我做什么?!呜呜呜!” “你给我闭嘴!”柳乾厉喝,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冷得像是冬日的冰,吓得孟氏将哭声生生咽回去! “我已经警告过你们,好好准备承恩伯府的宴会,为何还要去找秋月院那边的麻烦?” 孟氏疼得满脸泪,她本想哭闹,可看到柳乾这副吃人的模样,哪里还敢闹腾? “我没有啊,我打的是那野种带回来的野男人啊!”孟氏委屈死了,她不打柳娇娘,也不能她的婢女,难道打一个外男都不行?! “老爷我可是给墨儿报仇啊!”孟氏抽噎着:“墨儿身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每天都哭,我是心疼啊!” “墨儿是咱们的亲生女儿,难道老爷还要帮着那个野种,不为女儿着想吗?” “愚不可及!”柳乾毫不客气地大骂:“你这个蠢妇可知道那七公子是什么人?” “他不就是野种的恩人吗?和咱们有何关系?” 柳乾气的咬牙:“他是宁王的人!” “……什么?”孟氏大惊:“我不知道啊,老爷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柳乾怒得在原地转圈,又抬脚狠狠踢走一个兀子,指着孟氏狠斥:“我警告你,日后不要靠近秋月院,更不能动娇娘身边的人,一个都不准!” 孟氏呆坐原地:“老爷你不是说要逼那野种求饶啊,咱们什么都不做,她怎么求饶?” “我与你一个蠢妇无话可说!”柳乾懒得和孟氏多说,冷着脸警告:“你如果再敢动秋月院,我就休了你!” “……” 等柳乾怒气冲冲的走了,孟氏才忍不住哭起来。 她可是柳府主母,柳乾竟然当着下人的面掌掴她,还要,还要休了她!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孟氏哭得凄惨,一面是被柳乾气的,一面是脸上疼的。 伺候的嬷嬷婢女赶忙扶起孟氏,又是安抚,又是上药,乱作一团。 孟氏这边的动静太大,两个姨娘和柳墨娘那里都知道了。 苏姨娘没说什么,荣姨娘则欢天喜地的伺候柳乾,气得孟氏又是一通大哭。 柳墨娘把这些都记在柳娇娘头上,心底的恨越发深了。 *** 晚上,柳府内安静下来。 “王爷,柳府的消息已经传出去,相信那人很快就会知道。”身着黑衣的暗卫站在床前,恭敬说道。 床榻上,小七皮肤冷白,神色恹恹,显是病情刚刚好转一些,只那双墨似的瞳仁分外深幽威慑。 “嗯,一旦人出现,不必动手,将人引到本王这里。” “是!” “王爷,可要属下杀了孟氏?”暗卫目露杀意。 白日孟氏让人抓了小七时,暗卫本要出手,却看到小七的手势,这才没有出现。 小七,不,现在是宴行止冷淡吩咐:“不必,今日之事本就是本王有意为之。” 顿了一下,宴行止又提声:“不过,可以教训教训。” “属下明白!”暗卫犹豫一瞬,他抬眼看着床上的公子问:“王爷,属下不明白,就算要留在柳家,也不必真的受伤生病。” 王爷千金贵体,内力高深,即便要装病,大可以以内力催乱脉象,可王爷竟真的挨了板子,这场病也是真的。 床榻上,宴行止敛着眸,看不清脸上情绪,只听他声音沙哑漠然:“柳乾好骗,柳娇娘却是个谨慎的。” 暗卫想说,即便如此,那也可以直接亮明身份威胁柳娇娘,若柳娇娘是眼线,正好直接将人杀了。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宴行止抬手,暗卫瞬间消失。 ‘吱呀’ 屋门被人轻轻推开,一缕银白色月光随即洒入屋内,随着月光进来的还有一人。 柳娇娘步入屋内,看到床榻上的人睡得安稳,心底松了口气。 她微微弯身,将手敷在小七额头,滚烫的热度传来,柳娇娘心下一惊。 李大夫说小七今晚还会发高热,她不放心来看看,没想到真的发烧了。 她没吵醒含嫣和杏花,独自打了一盆温水,用温热的帕子敷在小七额头,想了想又取来一块干净的巾帕拧湿为小七擦脸。 等巾帕擦过小七左边的耳朵时,柳娇娘手中一顿,只见小七耳后似有血痂,看着像是牙印? 柳娇娘心中一突,脑海中瞬间想到那日在炼狱内见宴行止的情形。 怎会这么巧?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一缕清辉映在屋中,柳娇娘刚想凑近看清楚一些,忽见身下的男子睁开眼睛。 彼时,柳娇娘为了看清楚那耳后的印记,压低身体,脸颊几乎是贴在男子的脸上。 如此贴近,暧昧丛生。 猝然对上一双清泠墨黑的眸子,柳娇娘霎时 第21章 躺下 “……”怎么听上去更说不清楚了。 可想一想方才的场面,柳娇娘面颊微热,她低身同小七靠在一起,的确会引人误会。 柳娇娘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解释:“是真的,你在发烧,我只是为你擦汗,然后看到你耳后……” 小七目露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问:“我耳后怎么了?” 柳娇娘窒住,她要如何解释? 床榻上的小七正在等着柳娇娘的回答,那张俊俏的面容有几许红晕,也不知是高热,还是因为其他。 “娇娘想说我耳后怎么了?”小七缓缓出声:“我身上到处都是同人打斗时落下的疤,打得狠时,还会用嘴和人撕咬,是不是耳后也有伤疤,吓着娇娘了?” 柳娇娘微愣,想起小七曾在黑市的奴隶市场,被人殴打撕咬,耳后有牙印并不奇怪。 想到此,柳娇娘心底一叹,许是她近日太过紧张,才会乱想。 “还好。”柳娇娘见小七脸红得厉害,关心道:“我去熬药,你好好歇着。” 小七出声阻止,不甚在意道:“很晚了,明日再说,我睡一觉就好了。” 柳娇娘却蹙眉,语气微冷:“生病当然要喝药,躺下!” 小七似乎被柳娇娘的语气更惊到了,还从未有人会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同他说话。 见小七不动,柳娇娘眉心蹙得更深。 “你若觉得我管得太多,大可以离开,总之别死在我这里。” 小七唇角扬了扬,顺从躺下,深黑的眼睛有几许光亮:“我自是听娇娘的。” 柳娇娘翻了一个白眼,拿着药材去熬药了。 现在小七是她的财神,她还是要照顾好的。 翌日一早,海棠苑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原是昨晚孟氏脸上挨了打,上了药后本来消了肿,可今天一早,孟氏一张脸竟更肿了,不仅如此,两侧脸颊的皮肤还开始化脓,一张脸惨不忍睹,疼得孟氏惨叫连连。 含嫣知晓这事便告诉了柳娇娘。 柳娇娘一袭雪衣素裙,发髻上只简单插了一支碧玉簪,一张娇颜不施粉黛,衬得眼下那泪痣越发娇艳欲滴。 她就那样静坐在绣架前,面色淡淡的,只这么看着,任是无情也动人。 孟氏挨打在她预料之内,只是没想到柳乾下手这么重,不过这些与她无关。 “告诉杏花,这段时日躲着海棠苑那边的人。”柳娇娘一边动作,一边叮嘱。 含嫣点头:“奴婢知道了。” “小七身体好些了吗?” “今早已经不发热了。” 柳娇娘停顿一瞬,抬眸对含嫣道:“替我盯着他。” 虽然小七失忆了,但他是宁王放在柳府的人,要想知道宁王有什么阴谋,小七就是重要人证。 “是。” 接下来的时日,柳娇娘几乎没怎么出门,每日都在屋中刺绣。 是日,到了去承恩伯为伯府老夫人的孙子贺生辰这日,柳娇娘穿戴好,吩咐含嫣和杏花留在府中盯着小七,才出了院子。 府门外,停了两辆华丽的马车,柳娇娘到时,正好孟氏和柳墨娘也一起走出来。 孟氏的脸还未康复,自是不能去承恩伯府,看到柳娇娘,孟氏心底就升起一团火,碍于柳乾的警告,孟氏也不敢做什么。 柳墨娘今个儿可谓是盛装打扮,身着一袭烟紫色牡丹撒花缎面裙,外罩一件浅紫色比甲,梳着繁复的高髻,发髻上插着瑰丽珠翠,最为耀眼的还是那一支累丝嵌宝石的金簪。 柳墨娘看到柳娇娘时,目光便朝她身上瞥去。 柳娇娘着一件绯色云锦长裙,梳着归云髻,发髻斜插着两支檀木簪,看上去古朴优雅,脸上略施粉黛,五官便已艳丽无双。 比起柳墨娘的贵气装扮,柳娇娘的便要庄重一些,偏偏她的五官偏向浓艳,平添几许昳丽。 柳墨娘心底泛起酸水,但眼中却升起一丝傲然,柳娇娘终究只是个以色侍人的货色,和她不一样。 “大姐姐,我们乘一辆马车吧?” 柳娇娘挑眉,显是没想到柳墨娘会主动亲近。 不等她回答,柳墨娘已经推着孟氏说:“母亲,您说的我都记住了,快回去吧。” 不管孟氏心底多气,面上态度却很好:“你们姐妹二人好好说说话。” 柳娇娘平静看着柳墨娘,便看看她又想干什么。 很快,柳乾和穿了一身月白锦缎长衫的柳泽玉也来了,一家人像是以前一样和和气气,上了马车后,朝着承恩伯府行去。 “大姐姐,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你不会和我计较吧?”柳墨娘主动坐在柳娇娘身侧,还握住柳娇娘的手。 这若是以前,柳墨娘会主动认错,还会主动亲近,柳娇娘必定很感动,将一切都抛之脑后,做一个娴雅宽容的姐姐。 “我当然计较。” 柳娇娘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神情冷淡疏离,摆明了不想和柳墨娘多说。 柳墨娘难得主动道歉,没想到柳娇娘竟然不知好歹! 她本能就要张口斥骂,可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止住。 从小到大,柳娇娘向来心软,尤其是对她,眼珠一转,柳墨娘突然开始抽噎起来。 “大姐姐,我知道错了,你也知道从小到大我总是活在你的阴影下,母亲和父亲总是夸你,我心里不服气,才会做出那些事情。” “你就原谅我吧,我始终是你的妹妹啊,姐姐以前不是说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原谅我,保护我的吗?” 柳娇娘也不禁想起以前,她待柳墨娘从来真心实意,无论她做过说过什么伤她的事,她都可以不计较,可她得到的却只有无尽的嘲讽和利用。 梦中柳墨娘高高在上地看着她,眼中尽是鄙夷蔑视,她说:“柳娇娘你根本不配当我长姐,你只是一个比妓子还要下贱的娼妇!” “想 第22章 救人 “怎么不哭了?” 柳娇娘冷眼看着柳墨娘,看着柳墨娘像是看一个小丑,唇角一抹讥讽:“做戏也要做好一点,不然只哭几声,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你!”柳墨娘羞恼不已,抬手就想打人。 柳娇娘神情骤冷,睨着柳墨娘的眼中似啐了冰。 “你若敢动手,我就将你踹下马车。” 柳娇娘的目光太冷,冷得就如同她那日压着柳墨娘趴在长凳上打板子一样,柳墨娘哪里还敢打下去? 她今日可是精心装扮一番,为的就是给太子留下惊艳深刻的印象,自然不敢有半分损伤。 她愤怒收回手,一张秀丽面容再也维持不住虚假的笑容,心底暗恨,柳娇娘我等着你身败名裂!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承恩伯府门前。 门外已然停了好几辆马车,皆是受邀来承恩伯府为伯府老夫人的孙子庆生的客人。 伯府管家站在门前,脸上堆着笑容正在迎接客人。 柳乾一家人走上前,递上帖子,管家看后忙伸手笑着欢迎道:“柳老爷快请进。” 柳乾迈着傲然的步伐,进了伯府。 承恩伯府的宅子已有百年之久,承恩伯爵位亦是世袭罔替,到了如今,承恩伯府虽然不如曾经辉煌,但这气派古朴的大宅子却能依稀窥见曾经的贵气。 如今的承恩伯正是伯府老夫人的长子,只是长子是个庸才,在朝中只领了个闲职,下面两个妹妹,都已嫁人。 于是伯府老夫人的希望就寄托在承恩伯府的子嗣上,然承恩伯一个正妻,三个妾侍却生了三个女儿,就在老夫人以为承恩伯香火要断掉时,正妻突然怀孕,生了一个胖小子。 这本来是个高兴事,可谁知这孩子长到三岁仍旧不会说话,只知道吃喝傻笑,大夫看过后才诊出这孩子天生痴傻。 这件事无疑给了承恩伯府一个大的打击,但老夫人对这傻孙子却疼爱的紧。 伯府内喜气洋洋,因男女不同席,便有下人领着女眷前往后宅花厅。 几人走过长廊,穿过两道垂花门,才来到一处布置典雅的厅前。 花厅内已经坐了几人,而坐在主位上那位满头华发,身着绛紫色团福褙子的老妇人,正是承恩伯府老夫人苏氏。 “柳府柳娇娘见过老夫人。” “柳府柳墨娘见过老夫人” 柳娇娘和柳墨娘福身行礼。 “快起来吧。” 苏老夫人面色慈爱和气,她虽然年纪大了,但一双眼睛却分外精锐明亮,再看到柳娇娘时,眼睛更加亮了。 “柳府的两个姑娘果然模样出众,快过来让老身看看。” 苏老夫人有朝廷封的一品诰命,地位尊崇,却待人和善,是邺京出了名的大善人。 柳娇娘依言走上前,她看着眼前这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心中一片冷然。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受人尊敬的老夫人,为了给自己孙子找靠山,竟将亲孙女送给宁王玩乐? 梦中同她一样被宁王糟践的女子中,便有承恩伯府的姑娘魏莹。 在她被宁王折磨的那些日子里,魏莹还曾助她逃跑,只可惜她们失败,魏莹为了护她,主动揽下罪责,最终被宁王砍去四肢,扔了出去。 她今日来承恩伯府不是为了祝贺,而是为了救人。 魏莹就是在承恩伯府为长孙庆祝生辰之日,在花园碰上醉酒的宁王,后被玷污,成为了宁王的玩物。 苏老夫人说了几句话,便让柳娇娘二人坐下。 花厅内坐了不少人,也有几位和她们同龄之人,但并没有伯府二姑娘魏莹。 不多时花厅坐满了人,大家言笑晏晏,很是热闹。 等到开宴,常氏招呼着女眷们入席。 柳娇娘也终于看到伯府两位姑娘魏莹和魏然。 同龄的闺秀们坐在一起,柳娇娘便走到魏莹身侧坐下。 “魏二姑娘。”柳娇娘主动打招呼。 魏莹在看到柳娇娘的脸时,惊艳得一时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姑娘你是?” “我叫柳娇娘。” 魏莹杏眼圆睁,脱口道:“你是柳娇娘?” “魏二姑娘认识我?” 柳娇娘确认她和魏莹从未见过,梦中她们也是在宁王府时才认识。 魏莹心中一紧,连忙道:“不,不认识。” 她垂下的手微微握紧,脑子里都是昨日偷听到祖母的那些话。 原来她就是柳娇娘,难怪祖母会看上她,她长得这般美貌,怎能—— 她要不要提醒柳姑娘? 魏莹低头不语,柳娇娘只以为魏莹是因为认生,她压低声音道:“魏二姑娘,我们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总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二姑娘愿意和我交个朋友吗?” 魏莹嘴唇微张,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是魏家庶女,平日不受待见,也很少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和她攀谈,还说要和她交朋友。 “当,当然可以……” 柳娇娘握住魏莹的手,嘴角浮起一丝笑容,眸光真诚:“魏二姑娘,我们一见如故,真是有缘,有件事我想告诉魏二姑娘,希望不要吓到你。” “唤我魏莹吧。” “好,魏莹,今日不要去府中花园,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过去,否则你会在那里碰到一个害你一生的人。” 魏莹一脸震惊,迟疑问:“柳姑娘你是算命的?” “……可以这么说。”柳娇娘不知道魏莹会不会相信,可她只能将事情说的玄乎一些:“魏莹,请你相信我,我想帮你。” 按理说,突然有人同你说这么奇怪的话,定然是不相信的。 可不知为何,魏莹也觉得柳娇娘面善,内心深处竟觉得应该相信。 “那我会遇到谁?” 柳娇娘犹豫一瞬,还是道:“宁王。” 魏莹听后瞳孔一缩,祖母同她说过的话,犹如炸雷一般响彻 第23章 别喝 魏莹有些慌乱,喃喃道:“我该怎么做?祖母不会放弃的,我今日不去花园是不是就可以了……” 可她今日躲过去,那下次呢? 魏莹浑身冰凉,手脚发冷,原来她那慈爱的祖母竟是佛口蛇心,从未放弃将她献给宁王。 “魏莹你现在不能慌,如果不想遇到宁王,你便要想办法,避开苏老夫人的人。”柳娇娘握紧魏莹的手。 魏莹眼中涌出泪花,又急忙用手擦去,点头哑声道:“我知道,柳姑娘谢谢你告诉我。” 柳娇娘知道魏莹也是个聪明的,只要有防备,苏老夫人就不会轻易得逞。 “娇娘。”魏莹突然正色,反手紧紧握住柳娇娘的手,目露惭愧低声道:“一会儿祖母会赐茶,你千万别喝!” 柳娇娘一怔,还不等她说话,忽然有人唤魏莹。 是魏莹的三妹魏然,魏然坐在柳墨娘身边,也知道了坐在魏莹身边的就是世家夫人经常称赞的柳娇娘。 “二姐,母亲唤我们呢。” 魏然比魏莹小两岁,也是庶女,不过魏然因幼时在苏老夫人身边待过,所以待遇比魏莹好。 魏莹忧心忡忡看了柳娇娘一眼,而后被魏然拉走。 柳娇娘沉默,她和这位苏老夫人并无太多交流,也就上次宴会她曾主动和自己说过几次话。 难道苏老夫人要害她?可是为什么? 不多时,下人们鱼贯而入摆上宴席,众人开动。 厅内觥筹交错,气氛热闹。 宴席过半,忽有几名青衣婢女端着茶盘来到厅内,常氏笑着道:“今日是怀儿的生辰宴,母亲特地将御赐的金元茶拿出,供大家品尝。” 一听是御赐的御茶,众女眷自是神情激动,一脸期待。 宫中御赐之物乃是天恩,不是所有人都有幸可以见到御赐圣品,更遑论喝到御茶,那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苏老夫人因一品诰命,这才有此殊荣,如今苏老夫人将御茶拿出让宾客享用,自是无尚荣光。 柳娇娘看着摆在面前的青瓷茶杯,心底沉沉。 御茶上桌,众宾客忙举杯口中说着道谢的话,便开始饮用。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墨娘却直盯盯看着柳娇娘,眼中更是难以遮掩的兴奋和恶意。 她早从柳乾那里知晓苏老夫人的心思,见柳娇娘迟迟不动,她忽然笑着提声说:“姐姐你怎么不喝啊?这可是御赐的茶呢。” 柳墨娘的声音一出,席上的目光便落在柳娇娘身上,神色各异。 柳娇娘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抬眸对上柳墨娘的视线,便知道柳墨娘定然也知道什么。 “娇娘姑娘可是太高兴了?”另一桌的常氏笑望着柳娇娘,和善地解围。 也有人阴阳怪气:“柳大姑娘是商户女,恐怕不知道这御茶的珍贵吧?” 柳墨娘面色一沉,这人连她都骂进去了,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只要柳娇娘倒霉,她就高兴! “是啊姐姐,莫要让旁人笑话。” 被众人盯着,柳娇娘只能握住茶杯,身旁的人已经开始喝茶,声声赞誉。 魏莹一直担忧地看着柳娇娘,眼见柳娇娘被迫拿起茶杯,一着急便要起身,却被身旁的魏然用力一拉。 “二姐你做什么?”魏然蹙眉。 “我……”魏莹唇瓣动了动,就见常氏威慑的目光看来,魏莹忙低头小声道:“我想去如厕。” “没规矩的东西!”常氏呵斥,“老实坐着,莫要丢人!” 柳娇娘葱白的手指紧捏着茶杯,淡红色的茶水散发着淡淡香气,那升起的袅袅白气,像是勾魂的锁链,随时会要人命。 “姐姐不会是不喜欢御茶吧?”柳墨娘恶意的声音再次传来,像是催命的魔咒。 “娇娘姑娘对茶有不满吗?”常氏沉下脸,似乎也有些不悦。 这茶乃御赐,谁人敢有不满? “当然不是,我只是被茶香晃神。”柳娇娘说罢,缓慢低头,殷红唇瓣挨上杯沿。 刚启唇,忽有脚步声传来。 “什么茶,本王也想品鉴一番。” 柳娇娘听到这道声音,陡然抬头便见有几人缓步走来,其中一人一身玄衣锦袍,俊美无俦,正是宴行止。 宴行止感受到柳娇娘的目光,沉幽的眸子掠过柳娇娘,便淡淡收回。 同宴行止一同前来的还有几人,皆是一身显贵,为首之人乃是当今太子宴行裕。 似没想到太子等人会来这里,常氏回过神急忙带着众人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宁王,殇王。” “都起身吧。”宴行裕身着绣金缠枝纹锦袍,头戴金冠,面容俊朗,气度雍容华贵。 宁王宴康身体肥胖圆润,面色不太好,他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柳娇娘,那双因肥胖而变得扁细的眼睛瞬间浮现惊艳贪婪。 柳娇娘看到宁王那一刻,身体便僵在原地,梦中她被宁王肆意折磨的画面骤然在脑海中闪现。 身体不自觉的发抖,呼吸变的急促发紧,就如梦中宁王一次次掐住她的脖子,令她窒息一般无法呼吸。 怕身边人察觉出异样,柳娇娘深深低下头,强自压下心底的惧怕和恨意。 常氏上前笑着道:“回太子殿下,殇王,是皇上赐给母亲的金元茶,母亲感念宾客们前来祝贺,这才着人拿出来,殿下那边臣妇也已经让人送去了。” “如此啊。”宴行裕神情温和。 “宁王叔说的美味便是这金元茶?”宴行止淡然出声,语带疑惑。 宴康不舍的收回视线,心底暗恼,斜斜瞥了宴行止一眼:“殇王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深受皇上重用,府中不少皇上御赐圣物,自是看不上这金元茶。” 宴行裕笑着解围:“宁王叔,父皇御赐之物皆是圣品,六弟怎会如此想?” 在场众人大气不敢喘,连一同而来的承恩伯和柳乾 第24章 无耻 宴行止动作一顿,深幽的眸光落在拉着自己袖子的柔荑上,眉宇微挑,而后转眸看向柳娇娘。 “王爷,这茶……”柳娇娘想告诉宴行止茶有问题,可她没有证据,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用目光提醒宴行止。 不远处的宁王看到这一幕,尤其看到柳娇娘和宴行止拉扯,面色阴沉难看。 先前宴行止突然给他放话,让他离柳娇娘远些,他只当是宴行止故意同他作对,才肖想他看上的女人。 他料柳乾不敢阳奉阴违去攀附宴行止,事实上柳乾也的确不敢,甚至还送上几箱子宝物金银,这才让他顺气。 可现在看来,柳娇娘竟是早已勾搭上宴行止?! 想到此,宴康突然转头狠狠瞪了柳乾一眼。 柳乾吓的面色煞白,身体发抖,他也没想到柳娇娘竟敢当着宁王的面勾搭别人,她这是要害死自己吗!! 焦急之下,柳乾喊道:“娇娘,还不快过来!” 然而柳娇娘看都没看他。 柳乾咬碎了一口牙,想去将柳娇娘拖过来,又惧怕宴行止的威慑。 宴康皮笑肉不笑道:“殇王若想喝茶,本王便让人重新给你弄一杯,何必抢占这位姑娘的呢?” 宁王这句话意有所指,神色阴冷。 宴行裕也觉得宴行止着这举动有些怪异,他的目光扫向一旁的柳娇娘身上,却是眼前一亮,满目惊艳。 其他人都不敢多言,也不敢抬头多看,可柳墨娘死死绞着袖子,眼见着太子竟然直直盯着柳娇娘,妒火中烧! 今日太子明明是来看她的,却被柳娇娘这贱人给毁了!! 再看站在柳娇娘身侧的殇王宴行止,容貌俊美无双,站在太子身边,竟是也不遑多让,甚至比太子还要好看。 若不是殇王伤了子孙根,没有皇子能力,柳墨娘都想将目标转向殇王。 她脑子一热,突然出声:“殇王爷,那杯茶是伯府夫人给我姐姐的,您若是想喝,不如将民女的给您?” 柳墨娘眨着双眸,故作天真,善解人意的说道。 然宴行止低眸看着那只拉着自己袖子的柔荑,声音冰冷无情:“什么东西在本王面前放肆?” 话落,宴行止随行的护卫大步走过去,凶神恶煞地将柳墨娘给压住。 这变故太过突然,吓的其他女眷纷纷后退,面色惶恐。 柳墨娘也吓傻了,她一脸惊恐,身体剧烈颤抖着,双腿都软了,慌忙道:“民女不敢,求王爷恕罪!” 柳乾看到这一幕,也是眼前一黑,暗骂柳墨娘是个蠢货,他急忙上前躬身求道:“求王爷息怒,小女年纪小不懂事,才胡言乱语,求王爷饶小女一命……” 然宴行止神色依旧冷淡,柳乾急忙看向柳娇娘:“娇娘你快替你妹妹求求情啊!” 柳娇娘垂首敛眸,声音漠然:“女儿不敢。” 柳乾气恨不已,忙朝宁王和太子磕头:“求殿下和王爷替小女说说情,小女绝不敢冒犯殇王。” 宴行裕向来温润宽和,他看了被压在地上狼狈的柳墨娘,见她吓的花容失色,便温声对宴行止道:“六弟,看在她不懂事的份儿上,饶过她吧。” 宴行止给太子面子,抬了抬手,下属松开柳墨娘,可柳墨娘一身精心装扮都被方才之事破坏了。 她跌坐在地上,面容惨白,浑身发抖,发髻散乱了,金簪掉在地上,也不敢伸手去捡。 方才之事并未打断宴行止要品茶的心思,他低头要喝,不等柳娇娘出声,常氏急急出声:“且慢!” 她满脸堆笑,忙道:“王爷想喝茶,臣妇立即让人倒一杯,哪里能让王爷喝别人的茶?” “来人!去给王爷重新沏……” “不必麻烦。”宴行止淡声阻止,他唇角轻勾,幽幽道:“本王觉得这杯就好。” 眼见宴行止要喝下,常氏心魂剧震。 恰在这时,苏老夫人突然走来,她笑着道:“殇王若是喜欢金元茶,老身这就让人包一些送去殇王府,您喝了这杯茶,岂不是让外人以为我们承恩伯府招待不好宾客吗?” 看到苏老夫人前来,常氏终于心中一定,连忙过去扶着苏老夫人。 承恩伯府虽然不同往日,但到底是百年世家,苏老夫人辈分大,有诰命在身,便是太子也多少会给苏老夫人一些面子。 但宴行止显然并不买账。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茶杯微微晃了晃,唇角那一丝笑容深了几分:“一杯茶而已,为何三番四次阻止,难道这茶有问题?” 苏老夫人和常氏心底皆是一个咯噔,常氏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但苏老夫人脸上却无甚异样。 “当然不是,只是不想用外人的茶怠慢了殇王。” 苏老夫人态度很客气,甚至还和善地笑起来:“不若这样,老身亲自给王爷沏一杯茶,就当给殇王赔罪如何?” 话到这份儿上,若是旁人定会给苏老夫人一个面子。 只可惜,宴行止显然不是常人。 “若本王就是要喝这杯茶呢?” “……王爷何必,这是嫌弃我们承恩伯府没有招待好王爷吗?”苏老夫人见劝不动,便开始转变策略,以退为进。 “若是如此,那老身现在就给王爷跪下。”苏老夫人说着当真要下跪,一旁常氏等人连忙搀扶阻拦。 宴康冷笑出声:“殇王威风赫赫,杀人不眨眼,可承恩伯府没有得罪你,你何必咄咄逼人呢?” 宴行止嗤笑,语气轻蔑冷飒:“本王咄咄逼人不是常事?” 无耻!! 宴康气的握拳,恨不得撕碎宴行止,却也又惧于宴行止的杀名,这就是个随时都会发疯的疯子! 其他人皆不知宴行止为何执着这杯茶,都是满心疑惑。 承恩伯见苏老夫人还要阻止,低声劝:“母亲,不就一杯茶吗?让他喝了就是。” 第25章 太好 宴行止没有继续纠缠,常氏等人才松了口气,便是宁王也不觉松开拳头,但面色更阴冷了。 魏老亲自陪着宴行止和太子等人去了前院吃酒,女客们心有余悸,都没了兴致。 宴席罢,柳娇娘先柳乾等人离开承恩伯府,却没有走远。 等到宴行止出了伯府大门,柳娇娘忙走上前福身:“见过王爷。” 宴行止却没有停下,柳娇娘只能提步跟在后面。 待来到马车前,宴行止停下,侧眸看身后的人:“有话同本王说?” 柳娇娘颔首,她刚要张口,却见宴行止上了马车,不给她丝毫机会。 “……” “柳姑娘,请上马车。”一旁的李冰出声提醒。 柳娇娘犹豫,这毕竟是殇王马车,她就这么上去,只怕明日就会传出去。 “怎么,不敢上来?” 马车内传出宴行止清越啐冷的声音。 柳娇娘眸色坚定,“没有。” 接着,柳娇娘踩着脚蹬上了马车,弯身进去便发觉马车内十分宽敞,柳娇娘便在靠近车门的地方坐下。 “要同本王说什么?”宴行止靠着车壁,长睫微垂遮住眸中情绪。 柳娇娘面露感激:“多谢王爷施救。” 宴行止眼皮轻抬,漆黑眸色幽深:“你来便是说这些废话的?” “……怎么能是废话?若不是王爷出现,民女只能喝下那杯茶。” 虽然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茶下了什么药,但总之是害人的东西。 “嗯。”宴行止懒懒了声。 柳娇娘观察着宴行止的神色,低声问:“王爷是刚回邺京吗?” 宴行止半敛的眼睛微睁,看着身边的人似是疑惑:“你知道本王离京?” “嗯。”柳娇娘将前些时日去殇王府的事情说了。 宴行止听后没说什么,看着柳娇娘的眸光深了几分。 “为何来参宴?”宴行止目光锐利:“你明知道承恩伯府设宴会邀请宁王,而柳乾一心将你献给他,为何将自己置于险地?你并非愚蠢之人。” 柳娇娘自知骗不了宴行止,便没有隐瞒。 “因为民女想救一个人。” 宴行止有些意外,他挑眉问:“谁?” “魏莹。” “你和她很熟?” “并不相熟。”柳娇娘神色温软,语气认真:“但一见如故,民女偶然得知苏老夫人暗中给宁王送女人,她攀附宁王,现在送女人,日后就会送孙女,民女想救她。” 宴行止嗤笑一声,“你倒是好心,为了外人,却以身犯险,今晚若不是本王出现,你那那杯茶就不得不喝。” 柳娇娘眼中感激之色更浓,虽然她当时已有解决对策,但都不会如宴行止来时那般解决得好。 但是那杯茶是魏莹提醒后,她才知道有问题,宴行止怎会知晓?想着她便问出来。 “本王不知道。” “……不知道?”柳娇娘愣住,她以为宴行止前来是提前知道什么,才会及时出现。 “那王爷为何要拿走民女的茶?” 宴行止拍了一下袖口,声音淡漠:“你能查到苏老夫人给宁王送人,本王自然知道,今日宁王前来又怎会空手而归?” 他的确是受魏老邀请参宴,宴席上,见宁王拉着太子要去后院,他便猜到有问题,遂一同跟来。 他耳力极好,远处便听常氏几人逼着柳娇娘喝茶,猜出了茶水有问题。 柳娇娘很感动,想到苏老夫人,心中不由得担心:“王爷,那苏老夫人心肠歹毒,只怕她日后不会停手。” 魏莹可以躲过今日,那往后呢?保不齐苏老夫人会直接将人绑了送去宁王府。 “你想说什么?”宴行止问。 柳娇娘抿了一下唇,道:“民女想告她,最好是下一次让她有机会对民女下手,民女借机告去督察院。” 闻言,宴行止眸色一冷,瞥了柳娇娘一眼:“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 柳娇娘点头,如实说了,今晚她本是想着含一口茶,在主动出击将事情闹大,只要茶水有问题,督察院就一定查得出来。 法子是有些莽,也有些冒险,但值得! 宴行止冷幽的神情越发难辨:“你打算如何闹大?” 柳娇娘犹豫一瞬,从袖中拿出一支细长的金簪,这是拿来防身的。 看到金簪宴行止瞬间明白,他笑得古怪:“你倒是豁得出去,想伤害自己不被那御茶影响,等着苏老夫人那边动作再闹起来,可你忘了你没有武艺,单凭你如何同他们抗争?” 柳娇娘想说她是有的,当然比不上那些高手,但要逃出承恩伯府应该可以,再不然她手中还有殇王令牌。 但宴行止说得对,她的法子有些冒险。 柳娇娘低下头去,乖顺地听训。 “怎么不说话了?” “民女大胆,让王爷受累了。” “本王受什么累,不过是恰巧今日也在,日后若本王没有出现,你想找死自然没人拦着。” 柳娇娘却笑了笑,她从怀中拿出殇王令牌,眸光清亮,“民女有王爷给的令牌,如王爷亲临。” 看到柳娇娘贴身带着令牌,宴行止神情微动,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你不必担心苏老夫人继续作恶。” 宴行止幽幽:“你以为今晚魏老为何突然赶来?” 柳娇娘细细一想,心头一动:“是魏莹?” 当时场面太过紧张,她又一心都在宴行止身上,所以并未观察周围,定是魏莹偷偷离去通知魏老,才解了困局。 魏老是承恩伯府时,曾做过太傅,如今退位却也是世人尊敬的大儒,魏家明面是苏老夫人管家,实则家主还是魏老。 魏莹定是将事情告知魏老,所以魏老才会及时赶来阻止,如此,魏老知晓苏老夫人在茶中下药,还险些被宴行止戳穿,定会追究。 而魏莹此举也是 第26章 调戏 宴行止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王爷,民女还有件事情要禀报。”柳娇娘神色一正。 宴行止鸦羽似的长睫遮住眸色,又恢复成方才那个令人不敢亲近的殇王,“何事。” “小七回来了。” 宴行止搁在膝上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柳娇娘将小七的事情缓缓道出。 “民女不知道小七的真正身份,但宁王将他放在柳府,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说不定他手中有宁王作恶的证据。” 宴行止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本正经的分析着,唇角轻勾了一下:“你想让本王查他?” “是,王爷之前不是也问过他吗?” 说起此事,二人默契的想到那日在炼狱的情形。 柳娇娘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朝宴行止的耳朵看去,又迅速收回。 不知道那日她有没有将宴行止的耳朵磕破。 “你都说他失忆了,本王就是将他抓起来,也无济于事,反而还会打草惊蛇。”宴行止垂眸沉思。 “不如你将人放在身边,时刻盯着些,兴许还能查出些什么。” 柳娇娘思索,觉得宴行止这话有些道理,宁王将小七交给柳乾,而柳乾又害怕沾染麻烦,将小七推给她。 宁王显然不知道此事,她来查小七身份,的确更容易。 但是—— “民女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手,恐怕不太容易。” 宴行止眼底划过一抹幽亮,睨着柳娇娘玩味道:“你是想让本王给你安排人手?” 柳娇娘是有这个意思,心中也有些忐忑:“可以吗?民女身边只有含嫣和杏花两个信任的人,要查小七只怕不行。” 宴行止语气淡淡:“这件事,本王会考虑。” 柳娇娘立时道:“多谢王爷!” 彼时,柳乾带着柳墨娘和柳泽玉也出了承恩伯府,只是相比起来时的春风满面,此刻柳乾三人面色难看至极。 尤其是柳墨娘,她今日盛装打扮就是为了见太子,可她竟然在太子面前出了大丑,真是又气又恨。 她一出来就顾不得仪容,嘶吼:“柳娇娘那个贱人呢!” 她一定要杀了那个贱人!! 柳乾和柳泽玉也是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柳府两辆马车就停在门外,柳墨娘目光一厉,就朝马车跑去。 可不知是不是她跑的太急,脚下一绊,摔了一个大马趴。 柳墨娘:“……” 她抬头,气的捶地,太欺负人了,连这破地都欺负她!! 柳乾和柳泽玉忙将人扶起来,柳墨娘冲到马车前,却见两辆马车都空荡荡的,哪里有柳娇娘的影子? “那个贱人去哪了?!”柳墨娘眼睛冒火,怒声呵问。 马夫急忙摇头,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见到大姑娘啊。 还是柳乾寻了几个人才问道,说看到柳娇娘上了殇王府马车。 柳乾三人:“……” 一听殇王府这三个字,柳墨娘就不禁想起在承恩伯府被殇王的人压在地上的场面,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哪里还有方才一半的气势? 柳乾也不自觉的吞咽一声,眼睛都不敢乱看,生怕看到殇王府的马车。 “先回去!”柳乾咬着牙沉怒说道。 纵使柳墨娘很想撕了柳娇娘,可想到那个容颜俊美却狠辣无情的男人,浑身一颤,只能将恨意压下。 一路上,柳墨娘狠狠绞着帕子,眼中盛满愤恨怨毒之色。 等马车停在柳家门前,三人下了马车,便见门外还停着一辆马车。 柳娇娘刚巧从马车上走下来。 “贱人!” 柳墨娘见到柳娇娘,怒气上头,便怒气冲冲的上前,她一定要划花柳娇娘这张狐媚子脸! “墨儿不可放肆!” 紧随而来的柳乾急忙上前,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柳娇娘一眼,对着马车恭敬行礼:“参见殇王。” 柳墨娘面色一白,想起柳娇娘是坐着殇王府马车回来的,顿时不好了。 她惊恐地看向马车,脑子一轰,宴行止会不会像在承恩伯府一样要杀她?! 下一瞬,柳墨娘身体一软,就这么跪下去。 柳娇娘看到柳墨娘变脸之快,嘴角一抽,收回视线便自己进了府内。 看到柳娇娘竟然如此大胆,柳乾三人惊疑不定,柳娇娘连礼都不用行,她和殇王究竟到了哪一步? 这时马车终于动了,等马夫驾着马车转过来,只见这只是一辆普通马车,赶车的马夫看到三人行大礼,憨厚一笑:“快起快起。” “……” 柳娇娘不是坐殇王府马车回来的!! “这个孽种!”柳乾暴怒。 柳墨娘也发现自己被耍了,想杀柳娇娘的心更大了。 她起身就要往府里冲,却被柳乾一把钳住。 “你想做什么?” “我要去杀了柳娇娘!” “不行!” 柳墨娘委屈哭诉:“爹爹她就是个野种,她害得我在太子面前丢脸,她还勾引太子,呜呜呜,我要杀了她!!” 柳乾当然不能让柳墨娘去,他警告:“她有殇王令牌,你去就是找死!” 柳墨娘咬牙:“那我让人毁了她的脸!” “不行!”柳乾断然拒绝,他还准备将柳娇娘献给宁王。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咱们就让她骑在我们头上吗?!”柳墨娘气恨。 柳泽玉也沉着脸:“长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不止对爹娘无礼,欺负二姐,对自家人狠毒,还勾搭殇王,实在有失教养!” “此事我会处理。”柳乾沉着脸告诫二人:“玉儿,后宅的事情,你母亲会处理,你只要在国子监安心读书,莫要忘了你是柳氏一族的希望,将来是要入仕的。” 柳泽玉挺起胸膛:“爹爹放心,宁王为我引荐的夫子在国子监有极高声望,儿子不会让爹爹失望。” 柳乾又告诫了柳墨娘一番, 第27章 换她 柳娇娘是坐着殇王的马车离开承恩伯府,但半路上宴行止便着人给她另外弄了一辆马车。 宴行止掌管督察院自然身有要事,今日在承恩伯府相遇,应该是巧合,柳娇娘不会认为自己有这么大魅力让宴行止为救她而来。 但宴行止对她的维护和恩情,她会铭记于心,要报答宴行止的心思也就更强烈了。 “小七今日如何?”柳娇娘淡声问。 含嫣点头:“小七知道姑娘今日出门,一直在屋里待着呢。” “喝药了吗?” 含嫣抿唇一笑:“姑娘放心,都喝了。” 就是今个儿小七有些奇怪,让她将药放在门口,说是怕把病传染给她们。 柳娇娘闻言倒没说什么,小七现在很重要,在宁王没有将人弄走前,她一定要查一查。 如今她能用的便只有郑娘子了,郑娘子门路多,既能在黑市找到人,兴许可以查到些什么。 宁王府。 ‘嘭!’ 紫檀木桌架被人一脚踢倒,架子上的瓷器摔下来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惊得伺候的人匍匐在地,不敢喘息。 宁王宴康一张肥圆的脸因为气怒五官都皱成一团,眉眼间浮现煞气。 “王爷息怒。”身后的冯燃赶忙劝解。 “你不是说宴行止那贼孙出了邺京短时间回不来吗?!”宴康咬牙切齿斥问。 本以为将宴行止引出邺京,他就可以趁机将柳娇娘弄过来,等那女人成了自己的人,宴行止就只能吃瘪! 却没想到宴行止竟会出现承恩伯府,还坏了他的好事,真是可恨! 冯燃面色也不太好,他忙道:“王爷恕罪,属下的确交代下去让那边的人拖着殇王,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是陷阱。” “没用的东西!”宴康抬脚狠狠踹了冯燃一脚。 冯燃跪倒在地,不敢有一丝怨言。 宴康阴着脸让那些瑟瑟发抖的下人滚下去,又低头盯着冯燃:“你以为宴行止如你一般蠢吗?一个简单陷阱就能困住他?” 冯燃抬头:“请王爷放心,属下已经有办法,此次定将殇王引出邺京,绝不失手!” “殇王追着应天府的贪污案,不过是为了查王爷的罪证,不若我们将那几间地下赌坊的消息透露出去,殇王得知此消息,定会亲自赶往。” 宴康目露狞色,“那岂不是将证据递到宴行止手上?!” “王爷莫急,那几间赌坊早已是空壳子,抓了人也审问不出重要东西,而我们就可以趁此期间抓到乌岐,拿到东西后,便只有宴行止求王爷的份儿。” 宴康眯眼,“继续说。” “属下查到柳乾将乌岐私自安排在柳娇娘身边,只要将殇王引出邺京这期间,想办法将柳娇娘和乌岐抓起来,人和东西便都是王爷的。” “只是有个难题。”冯燃低声禀报:“柳娇娘手上有殇王令牌,若要直接抓人只怕惹出是非,还有乌岐的功夫神秘莫测,单打独斗属下不是对手,不过用计属下定能活捉。” 宴康肥圆的脸上堆上冷笑:“殇王令牌算个什么东西!” 可说归说,他们还真不敢直接硬抢。 “将此事交给柳乾,让他想办法将人弄出来。”宴康冷冷道。 冯燃犹豫:“柳乾和柳娇娘父女已经翻脸,他能做到吗?” “他做不到,本王就让他柳氏满门灭族!” 宴康能看得上柳乾就是因为柳乾此人会做生意,期间也替他做了不少事情,宴康还算满意,才一直留着柳乾。 只可惜柳乾这几次做的事情太无能,险些坏了他好事。 “柳泽玉不是已经拜入时林门下了吗,让人捎消息给时林,就说他想做什么,本王不管着,但别把人玩儿死,本王还要靠着他牵制柳乾。” “是!” “还有,此事做得隐秘些,莫让太子发觉。”宴康一双眯缝眼迸发出冷厉的光。 “属下遵命!” *** 寒风萧萧,秋雨瑟瑟。 一夜秋风雨,天气骤凉,雾浓湿重,邺京城的百姓皆都穿上厚衣,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冬日。 这日柳家有客登门,乃是承恩伯府的二姑娘魏莹,前来看望柳娇娘。 孟氏得知承恩伯府的二姑娘来了,先是高兴,可一听对方只见柳娇娘,顿时垮下脸。 “真是晦气!”孟氏一脸嫌弃:“不知道那孽种有什么好,连承恩伯府的姑娘都会主动登门。” 不满归不满,孟氏却不敢怠慢,只能让人领魏莹去秋月院。 “魏莹?”柳娇娘见到魏莹很开心,没想到她会来看自己。 “娇娘。”魏莹看到柳娇娘,一张圆圆的苹果脸便浮现笑容,高兴的握住柳娇娘的手,羞涩道:“我突然来看你,没有打扰你吧?” “当然没有。” 柳娇娘招呼着魏莹坐下,又让含嫣去准备茶点。 “你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柳娇娘笑意盈盈。 魏莹心底那一丝紧张拘谨随着柳娇娘的热情和笑容,渐渐散去。 等上了茶点,魏莹吃了一小口,才看着柳娇娘说:“娇娘,我是来谢谢你的。” 柳娇娘眉眼弯弯:“谢我什么?” “上次多亏了你提醒我。”说起此事,魏莹心中还是有些后怕。 承恩伯府设宴那日发生的事情,是魏莹每每想起来都心惊胆战的。 自她知道苏老夫人可能算计她,将她送给宁王,魏莹就很害怕。 可没想到宴行止的出现,打乱了苏老夫人的算计。 “娇娘,其实那日之前我就偷听到祖母要害你,祖母一直想给魏怀娶个妻子,可世家嫡女看不上魏怀,娶个庶女,祖母又不愿意,她就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那杯茶里下了迷药,祖母等你喝下去,便让人将你扶进魏怀的房中。”说起此事,魏莹既愧又怒。 柳娇娘 第28章 剧毒 魏莹在秋月院待了一日,直到天色将晚,眼看着乌云压顶,又要下雨了,才依依不舍地同柳娇娘道别离开。 孟氏收到消息啐了口,骂道:“这孽种真是个白眼狼,也不说带着魏家姑娘来请安,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骂了几句,孟氏又瞥向一旁安静的柳墨娘不觉奇怪:“墨儿,你也去了承恩伯府,怎么没和这位魏二姑娘交好?” 柳墨娘神情阴郁,“我和一个庶女交好什么?” “可我听说魏莹已经认在主母名下,是承恩伯府的嫡女了。” 柳墨娘懒得和孟氏说,她低敛着头,眼底一片阴郁怨毒。 孟氏觉得柳墨娘自从从承恩伯府回来,就变得不对劲,她问什么柳墨娘也不说,还总是要大笔的银子出去,问她见什么人也不说,就只能叮嘱婢女好生照顾柳墨娘。 这日柳墨娘又要了五千两银子出府,来到一间茶室。 “你保证这东西会让人死后查不出来?”柳墨娘戴着帷帽,盯着桌上的瓷瓶问。 对面坐着个身如竹竿,面貌黝黑丑陋的男人。 “姑娘放心,我这东西可是黑市毒药排行榜数一数二的剧毒,无色无味,只要人沾上一点,就会浑身皮肤溃烂,一个时辰就会从内到外溃烂流脓,外人只会以为是得了怪病。” “就是这价钱嘛也贵,两万两一瓶一分不减。” 柳墨娘咬牙:“我买了!” 那人收了银子,一双猥琐的眼睛咕噜噜一转,提醒:“这位姑娘,我可要提醒你,这东西千万别自己沾上,否则只要皮肤沾染一点,就会生疮流脓,任何药物都无用,而且化脓的地方会逐渐扩大,直至全身……” 柳墨娘听着一股恶寒,她帷帽下的眼睛有惊有惧,可想到能这东西的用处,终是忍惧收下! *** 因着连日的雨水,气温骤降,街上都无甚行人。 柳娇娘此刻坐在马车上,正前往郑娘子租下的宅子。 宅子地处偏僻,越接近附近便越是荒凉,路边能见到的也大多都是乞丐。 柳娇娘从窗牖看着那些蹲在墙角衣衫褴褛的乞丐,唇角紧抿,因为今冬的一场极寒天气,邺京城内也会死去很多乞丐,甚至还出现过一次小小的暴动。 只是这场暴动刚起,就被宁王压下,他将那些人当街斩首,她没有亲眼目睹,却也听王府下人说那场面血流成河,十分可怖。 柳娇娘膝上的手微微收紧,眼底涌动着火焰,她绝不会让梦中惨景重现。 郑娘子带着柳娇娘看了租的几间宅子,地方宽敞僻静,正是合适避人耳目。 “可以开始了。”柳娇娘道。 郑娘子点头:“大姑娘,我已经和一间织纺的掌柜谈妥,第一批收购的棉花已经送过去开始织布了。” 有郑娘子办事,柳娇娘很放心。 “郑娘子,我不能经常来这里,免得引人生疑,这边还需要你盯着。” 郑娘子拍了拍胸脯:“有我在,大姑娘放心。” 看了几间宅子,又亲眼看了第一批囤积的麻布和棉花,柳娇娘才回了府。 前脚刚进来,就有下人禀报说柳乾有重要事宣布,全府都要去聚福厅。 柳娇娘到来时,柳乾等人已经到了。 柳乾和孟氏坐于主位,柳墨娘和柳泽玉坐在孟氏左下方,右侧则坐着两位姨娘和柳碧娘。 柳娇娘坐下后,柳乾清了一下嗓音,出声道:“今日将你们叫来,是有重要事情宣布。” “皇上皇恩,念在柳氏一族对皇上尽心的份儿上,特赐皇商牌匾,这于我们柳氏一族来说,乃是天大的荣耀和喜事,族中几位族老已经着人重新修葺族庙,今天你们都回去准备一番,明日随同我一起回平阳府。” 厅内几人神色各异,天子圣意,无人敢怠慢。 “好了,都回去好好准备吧。”柳乾发话,其他人纷纷站起行礼后离开。 孟氏坐着没动,她面色难看,双手紧紧绞着帕子,咬牙道:“我都好几年不回去了,也不知道那个老不死的现在是什么鬼样!” 伺候的李妈妈知道孟氏担心什么,她温声劝:“夫人不必担心,您现在可是皇商夫人,有儿有女,那老太太已经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断然不会像以前那般对您。” 孟氏恨上道:“当年我嫁到柳家一直没有怀孕,那个老婆子就多次给老爷塞女人,若不是我们机敏,我这皇商夫人的位置,早就成别人的了!” 不过李妈妈说得对,现在不同以前,她是风光的柳家大夫人,有儿女傍身,那个老虔婆再也不能欺辱她! 秋月院内,含嫣和杏花得知明日要回平阳府,便赶忙收拾起来。 “大姑娘,咱们这次回平阳府要待多久呢?”含嫣好奇询问。 以前老爷都是过年才会回去,近十几年都是两三年才回去一次,每次在平阳府那边的宅子住一个月,这次突然回去,也不知住多久? 柳娇娘思索着道:“应该不会太久。” 皇帝赏赐牌匾一事在梦中并未出现,不过提前回去也好,她本就有心回平阳府查自己的身世,此次回去倒是省去了麻烦。 “大姑娘,咱们明日离开,小七怎么办?” 含嫣的声音打断了柳娇娘的思绪,她暂时将此事压下,想了想道:“带他一起走。” 将小七一个人留在柳府,万一人跑了怎么办?还是将人带在身边放心些。 她已经让郑娘子去暗查小七的来路了,只望她回京后能有消息。 翌日辰时,柳家安排了好几辆马车停在府门外。 柳乾吩咐着下人将准备的东西搬上马车,孟氏等人也陆续上了马车。 含嫣和杏花扶着柳娇娘上马车后,柳娇娘想了想扭头对跟着的小七说:“你和我坐一辆。” 小七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第29章 示好 孟氏闹了个没脸,只能黑着脸由下人扶上马车。 待柳家众人坐稳后,几辆马车朝着邺京城门处行驶。 平阳府位于大邺的河东路,从官道行驶半个月左右便可抵达。 前几日连着下雨,地面湿软泥滑,马车行驶得也较为慢,好在天气渐渐回温,也不再下雨,路上柳家车队走得还算顺利。 等柳家一行人终于进了平阳府地界,已是月底,又行驶了两日时间进了绛州,这日将近晌午时分,马车到达柳家祖宅。 柳家在平阳府属大族,在柳乾成为皇商后,柳氏一族也跟着沾光,前年柳家祖宅翻修重建,宅子扩建了好几倍。 彼时柳家祖宅大门前站着了十几人,看到柳家马车驶来,几人主动上前迎接。 待马车停下,柳乾和孟氏先下了马车,为首一人上前激动道:“二弟,二弟妹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收到二弟的来信,得知皇上给咱们柳家赏赐牌匾,高兴得好几晚都没睡着,二弟你真是给咱们柳家争光啊!” 说话的男子同柳乾长得有三四分像,年岁也比柳乾大,正是柳家大房柳坤,柳乾的大哥。 “乾儿你是咱们柳家的功臣啊。”说话的老者乃是柳家族老。 “正是呢,二弟这一路上赶路很辛苦吧?我已经命人将二弟一家的房间都收拾干净了,快进去吧。”柳坤妻子马氏,也是满脸笑意。 看到柳家这么多人前来迎接自己,柳乾心中自是满意骄傲。 寒暄了几句,柳乾带着一众人进了柳家祖宅。 柳娇娘跟在最后,她看着眼前的宅子,幼时一些记忆也随之闪现。 在她五岁之前都是在这间宅子,那时孟氏刚刚生下儿子柳泽玉,她就帮着孟氏照看小她两岁的柳墨娘。 当时孟氏待她已经刻薄,她便总想着变好一些,乖一些,顺从听话,无论孟氏如何苛待她,她都没有一丝怨言,可现在—— 柳娇娘平静地甚至是冷漠地看着柳家大门,收敛情绪,走了进去。 柳宅荣兴堂内,柳乾带着一家人朝着坐在主位上那位老太太恭敬行礼。 “母亲,儿子不孝,因着邺京生意繁忙,不能经常回来为您尽孝,还请您原谅。” 主位上的老太太穿着一袭深紫色团祥云纹褙子,下着同色系福寿裙,一头华发梳得光滑,在后脑勺捆成一个圆髻。 她面容苍老,面皮耸拉下来,一双细长的眼睛和柳乾生的一模一样,看人时眼睛微微上挑,却因为耸拉面皮,而显得有些怪异。 见到心爱的儿子,老太太成氏一张苍老的面皮都笑出了花,连忙道:“我的儿快过来,让为娘看看你是不是瘦了?” 柳乾乖顺上前,成氏一双苍老的手掌抚摸着柳乾的面颊,眼中浸出泪:“瘦了些,乾儿为柳氏一族带来荣耀,这些年辛苦了。” 若不是自己这个有出息的儿子,柳家也不可能成为平阳府排得上号的大族,如今更有皇上亲赐牌匾,那是天大荣耀啊! 荣兴堂站满了人,几位族老也上前笑着夸赞柳乾。 接着孟氏带着两位姨娘和几个孩子行礼,成氏淡淡扫了孟氏等人一眼,而后对柳泽玉招手:“玉儿快过来,让祖母看看你。” 柳泽玉提步走到成氏面前拱手作礼,他身青竹色书生儒衫,端的是气宇轩昂,老太太和柳家几位族老都是满眼慈爱。 柳泽玉可是柳氏一族最为出色的子嗣,不及弱冠便进了国子监,未来不可限量啊。 孟氏暗暗撇嘴,玉儿再好那也是她生的,和老虔婆有什么关系,不过心中仍旧与有荣焉。 见完了人,老太太还要拉着柳乾和柳泽玉好好说话,便让其他人都散了。 柳乾一房住在柳宅东面的乾院,屋子都已经打扫干净,马氏一脸笑意地引着孟氏等人过去。 进了屋,孟氏先是朝屋子周围看了看,见布置得不错,才给了马氏一个笑脸:“大嫂辛苦了。” 马氏似是没看到孟氏的拿乔,只笑着说;“不辛苦不辛苦,只要二弟妹满意就行,墨儿那边我也让人按照邺京那边布置的。” 孟氏嗯了声,坐在太师椅上,揉了揉额头说:“大嫂出去吧,我想歇会儿。” “那弟妹好好歇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人来找我。” 等马氏一脸笑意地出了孟氏的院子,脸上笑意骤然消失,扭头朝着院门啐了口。 “她算个什么东西!在老娘面前摆谱,没有一点尊卑大小,她莫不是忘了以前是怎么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的!” 伺候马氏的婆子连忙安慰:“大太太息怒,她也就刚回来才能给您摆脸色,等到了老太太那里,她还不是跟个丫鬟一样。” 说的也是,每次孟氏回来,老太太都要狠狠磋磨一番! 奉园内,含嫣和杏花正在将带来的东西铺陈好。 柳娇娘让含嫣从箱笼里拿出她提前准备的几样礼物,其中一样是一套镂金嵌红玉石的头面,是几样礼物中最好的。 “含嫣,将东西包起来,随我去见大太太。” 马氏刚回了自己的安园,就听下人回禀说柳娇娘来请安了。 马氏撇撇嘴,让人进来。 “见过大伯母。”柳娇娘福身行礼,恭敬谦和。 马氏脸上堆着笑:“娇娘快起来,方才人太多,大伯母也顾得上你,没想到一年多没见,娇娘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也不知道孟氏那个马脸丑样,怎么就生出柳娇娘这么一朵花。 二人寒暄几句,柳娇娘神情真挚道:“沁儿成亲时,我没能来祝贺,所以这次回来,特地让人打造了一套头面,祝贺沁儿妹妹新婚,大伯母看看可好喜欢。” 等含嫣将盖子打开,看到那一套红玉石头面,马氏眼睛都瞪大了。 柳沁是柳坤和马氏的小女,去年成亲,柳乾因事便派了人 第30章 族庙 晚上,荣兴堂摆了两桌子席面,柳家有些脸面的都来了。 老太太年岁大了,吃到一半就回去了,孟氏和马氏作为媳妇儿只能跟着去伺候。 席罢,柳娇娘刚回了奉园,很快孟氏身边的李妈妈就来了,“大姑娘,夫人头晕得厉害,您按摩最是好的,请您过去看看夫人吧。” 柳娇娘看都不看李妈妈:“母亲头晕,自有大夫。” “大姑娘……” “含嫣,带着李妈妈去找大伯母,就说母亲头晕要找大夫。” 含嫣便拖拉着李妈妈去找了马氏,马氏一听笑了,柳娇娘和孟氏这是离心了啊! 看在那套头面的份儿上,她必须帮一把。 “我怎么不知道弟妹头晕?莫不是伺候老太太累着了?我这就去告诉老太太,弟妹太累头晕呢。” 李妈妈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想阻止马氏已经来不及。 不多时老太太的喜寿堂内传来呵骂声。 含嫣回到奉园,忙将喜寿堂那边的事情禀报柳娇娘。 “大姑娘您早该这样的,往年夫人就是欺您孝顺,每次都将伺候老太太的事情推给您,害得您在老太太那里吃苦。” 柳家这位老太太年纪越大,越能折腾,还偏爱折腾身边的人,每年孟氏回来都会被成氏搓摩,孟氏就把柳娇娘推出去。 今日柳娇娘送的那一套头面,就料到今晚的事情,孟氏和马氏不合多年,因为柳乾皇商的身份,马氏只能忍耐,今晚有机会报复孟氏,她当然不会手软。 只怕接下来几日,孟氏都逃脱不了成氏的魔抓。 孟氏不在,柳乾自然会宿在两个姨娘那里,他们住的房间就无人看守。 夜阑人静,过了子时,宅子的人都睡下了。 柳娇娘穿着一件暗色衣裳,轻声缓步地出了门。 含嫣和杏花早已歇下,院子内空寂萧凉。 柳娇娘迈着极轻的步子离开奉园,悄无声息地来到乾园。 园子内果然无人看守,柳娇娘径直朝主屋走去,却见门上上了锁。 “娇娘?” 柳娇娘一惊,转身就见小七站在不远处。 “你怎么在这里?!” 小七无辜:“我看娇娘偷偷跑出去,担心你有危险便跟来了。” 柳娇娘斥责的话就说不出了,好在小七也没有多问,只问:“娇娘想进去?” 柳娇娘:“你有办法?” 小七弯唇一笑,夜色下,那双幽亮的眸子比月光还要耀眼:“当然有办法。” 他走过去,从袖中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插入锁芯,不过瞬间,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现在可以进去了。”小七拿下锁,回头看着柳娇娘的脸上满是笑意。 柳娇娘神色复杂,“你身上带着撬锁的东西?” “这可不是撬锁的,是暗器。”小七握住柳娇娘的手:“先进去,等日后我在解释给你听。” 二人闪身进了房间,又极快地将屋门关上。 屋内宽敞,接着窗户映进来的月色,倒是也可以将室内看得清楚。 柳娇娘立即就开始在屋中翻找起来,孟氏说她是路边捡来的弃婴,可依照柳乾和孟氏的为人,她不相信他们当真会捡一个弃婴当自己孩子。 就算是真是弃婴,也总会留下一些线索,柳娇娘想看看能不能找出和自己身世有关的东西。 “娇娘你在找什么?”小七跟在身后,低声问:“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柳娇娘犹豫一瞬,摇头:“不用。” 小七语气温柔:“那我帮你盯着外面。” 柳娇娘唇角微抿,在小七转身时,低声道:“谢谢。” 小七脚下一顿,回头笑意轻柔:“娇娘到哪里都带着我,舍不得将我一人丢下,我开心都来不及。” “……” 柳娇娘撇开视线,若小七知道她只是为了盯着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屋内陈设和记忆中差不多,柳娇娘找得很仔细,连柳乾从不让她碰的地方也都找了一遍。 一炷香的时间快过去了,柳娇娘将屋内各处都找了一遍,却没有丝毫收获,只能和小七离开屋子。 回到奉园,柳娇娘对小七道:“今晚谢谢你帮我,回去休息吧。” 小七没动,“娇娘找的东西很重要吗?” 柳娇娘敛眸颔首。 “和柳乾有关?” 柳娇娘摇头。 “那和你有关?” 柳娇娘这次没点头,但也没回答,只道:“很晚了,去歇息吧。” 事关自己的身世,柳娇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在查此事。 小七没有追问,“好,那等娇娘想说的时候在告诉我。” 柳娇娘回了屋却没有睡意,难道孟氏当年将她带回柳家,就没有任何旧物吗?还是说他们早已扔了? 如果没有旧物,那当年孟氏将一个孩子抱回来,总会有人怀疑吧? 她幼时马氏和孟氏就不和,马氏曾骂孟氏不能生孩子,说抱回来的孩子有问题,后来孟氏接连生下柳墨娘和柳泽玉,才堵住马氏的嘴。 想到此,柳娇娘眸光一定,是了,孟氏要瞒过其他人,就不会在家中待产,马氏一定知道些什么。 翌日一早,柳娇娘早早梳洗完毕,先去喜寿堂给成氏请安。 她来时成氏还在睡着,可见昨晚成氏又闹腾了,孟氏定然被折腾得很惨。 她离开喜寿堂去了安园。 马氏此刻是神清气爽,昨夜老太太闹了一夜,直到清晨才免了孟氏的责罚,她可算是出气了。 “太太,大姑娘来请安了。” “快请进来。” 柳娇娘进了屋还未行礼,马氏忙道:“快起来。”接着又让人上茶点。 “娇娘这么早过来,可是昨晚没睡好?”马氏询问。 柳娇娘笑得乖巧:“大伯母安排得当,我睡得很好。” “大伯母,我来是想请教一些问题。 第31章 娇娘 五日后,柳氏族庙修整好,柳乾带着柳宅众人出发前往族庙。 柳氏族庙建在云鹊山,距离柳宅有些距离,坐马车也要两个时辰左右,是以天不亮,柳宅众人便已经坐上马车。 柳娇娘被安排在最后一辆马车,含嫣很是忿忿不平。 “大姑娘,夫人这是故意让您出丑!” 大家族安排马车皆是按照辈分身份,柳宅女眷不多,大房两个女儿都已嫁人,论身份资格大姑娘都不应该在最末,这让柳氏那些族人如何看大姑娘? 柳娇娘眸沉如水,淡淡道:“都已经撕破脸了,如此安排倒也正常。” 孟氏被成氏搓摩了五天,今早孟氏出现时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面色跟鬼一样,白的可怕。 往年都是她代替孟氏受苦,孟氏恐怕已经忘记成氏的手段了,此次孟氏没能躲过去,自是恨极了她。 柳家的车队朝着云鹊山的方向赶去,只是今日不是好天气,刚行驶了没多久,就刮起大风。 柳娇娘沉眸坐在马车上,脑海中一遍一遍回荡着马氏说过的话。 马氏说当初孟氏因为打翻了老太太最珍爱的花瓶,所以被罚去了族庙思过,这显然有问题。 成氏再如何喜欢搓摩媳妇儿,可孟氏到底怀着柳家的子嗣,成氏怎会不顾念子嗣?除非去族庙是孟氏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避开柳家的人,在族庙‘生’下孩子。 而族庙内常年都会有人看管,只要她能在族庙找到十六年前曾在族庙的人,或许可以查到线索。 想定,柳娇娘轻吁了口气。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尤其车队进了云鹊山的山道,马车被风顶的前行都慢了许多。 含嫣将窗扇压紧,避免大风吹进马车内,只是压紧了,寒风拍打着窗扇发出‘呜呜呜’的鸣叫声,似鬼泣诉,听着很是渗人。 “今天真不是个好天气。”含嫣低声嘟囔。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惊叫声和马鸣声,连他们的马车都停下来。 含嫣忙打开车窗看去,就见前面七八个黑衣蒙面人拦下了车队,看着像是打劫! “大姑娘不好了!有山匪!”含嫣大惊。 柳娇娘柳眉一蹙,平阳府向来安泰,十几年间从未听说过有山匪出没,这里怎会有山匪? 不及多想,外面已经打得不可开交,柳乾和孟氏等人的马车由家丁护着跑远了,其他人也都四散逃开,竟是独将柳娇娘的马车抛下。 赶车的马夫也在方才大乱之际,早已不知所踪! 含嫣急的嘶喊:“老爷夫人!!大姑娘还在这里啊!!!” 然而跑远的柳乾等人只疯狂催赶着马夫赶车,连看都不看身后一眼。 柳娇娘看到柳乾等人逃得如此快,而那些山匪竟也不追,心中一沉。 黑衣人快速将柳娇娘的马车包围,含嫣面色煞白,满眼恐慌的看着这些人,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柳娇娘盯着这些黑衣人,将含嫣护在后面,强自镇定下来。 “我们是平阳府柳宅的人,柳家是皇商,你们要多少银子,我们都给!只要你们放了我们!” 然而黑衣人完全不为所动,看着马车内二人冷道:“你是柳娇娘?” 柳娇娘心底更沉,这些人不是山匪,是冲着她来的! “我不是柳娇娘。”柳娇娘一副被吓得无法站立的模样,缓缓蹲下身体,满眼惊恐:“柳娇娘在前面的马车。” 为首的黑衣人一顿,他们收到消息最后一辆马车内就是柳娇娘,只是这二人他们不知道谁才是王爷要的人。 就在黑衣人迟疑一瞬,柳娇娘双手握紧缰绳,陡然一甩,口中喊道:“含嫣坐稳!” 马儿嘶鸣一声,骤然朝前奔去。 黑衣人万没有想到这女子竟如此胆大,在马车冲出去瞬间,几人迅速回神,喝道:“追!” 柳娇娘用力甩着缰绳,马车速度跑得飞快,可身后的黑衣人速度更快,一人飞上马车顶部,抽出长剑厉声喝道:“停下!否则要你的命!” 柳娇娘双手死死抓着缰绳,疾风似刀子似的剐的脸侧,头顶凛人的杀意震得柳娇娘身体发软,若非她有些内力,只怕已经被这杀手的内劲伤到。 柳娇娘无视顶部那满身杀机的黑衣人,手中加大力度甩动缰绳,同时对马车内含嫣喊道:“含嫣抓紧!” 含嫣被颠得头晕眼花,听到柳娇娘的声音,只是本能地抓紧扶手。 “大姑娘小心……” 风声将含嫣的声音湮灭,柳娇娘此刻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盯着前方的拐角处,眼中迸发出戾色,用尽全力再次甩动缰绳,马儿吃痛疯了似的往前赶。 黑衣人站在顶部本就不稳,见柳娇娘竟是不怕死,手中长剑立时朝柳娇娘刺去! 就是此刻! 柳娇娘猛然拉紧缰绳,使马匹调转方向,马车随着惯性猛地朝一侧甩过去,车顶上的黑衣人也因这突然变故,身体被马车甩飞出去! 然马车惯性太大,马匹速度疯狂,柳娇娘整个人也跟着飞出去! 马车内的含嫣见状目眦欲裂:“大姑娘!!”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飞来抱住柳娇娘一个旋身再次落在马车上,他一手抱着柳娇娘,一手持着缰绳猛地收紧,马匹嘶鸣一声,终于停下。 柳娇娘惊魂未定,耳边便传来熟悉的声音:“娇娘别怕。” 柳娇娘眼睛睁圆,扭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小七?”柳娇娘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今早柳乾以柳家族庙祭拜不允许外人到场为由,将小七安排在柳宅内,还命人看守。 柳娇娘前往族庙是为寻找线索,所以留下杏花照看小七。 小七回头冲着柳娇娘露出个笑:“当然是来救你。” 疾风呼啸,身后还有黑衣人,可柳娇娘听到小七这句话,心 第32章 杀了 “驾!” 一道厉喝骤起,缰绳被一股急力催到落在柳娇娘面前。 柳娇娘动作比脑子更快,她一把抓住缰绳,眼睛却直愣愣看着小七从她面前飞速越过! 马车急奔,柳娇娘却不敢回头,她双手死死抓着缰绳,眼睛沉沉看着前方,眼眶却渐渐红了。 小七在救她,所以她不能回头,不能犹豫。 快些,再快些,赶到族庙含嫣就安全了,她也可以去救小七! “驾!” 萧萧疾风中,柳娇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再次甩动缰绳,驾着马车朝柳家族庙的方向驶去! *** 刀剑如雨,杀气如虹! 两方黑衣人缠斗中,随着那辆马车疾驰远去,后来的三名黑衣人突然迅速后退,从而剑指小七! 另外那七个被缠的无法追击柳娇娘的黑衣人,见到这场面都呆住了! 一人暴怒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无人回答,但所有黑衣人皆都看向站在路中央的小七。 小七笑意悠然,同往日那个失去记忆的小七完全不同,他看着前方,唇角勾笑:“怎么不打了?” 他说着,右手微抬,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 软剑抽出剑身犹如灵蛇一般妖娆,然被小七握在手中,内力灌注剑身,剑身瞬间绷直,杀气凌然! “我问你们,怎么不打了!” 最后一个字落,小七身后风骤起,疾风裹着一股可以毁天灭地的强大剑气朝着黑衣人杀去! 黑衣人被这股强大摄人的杀气震慑当场,对方的剑甚至没有杀来,他们已经被这股剑气震得内力翻涌,但他们只能接招! 寒光骤闪,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柄灵巧的软剑如灵蛇一般划破黑衣人的喉咙,他们甚至看不清对方怎么出招,便已经不能动。 ‘咚咚咚!’ 黑衣人在这股摄人的剑气中一个一个倒下,死的悄无声息。 “好强大的气!”站在不远处的三名黑衣人看到这一幕,满眼惊恐。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小七缓缓转身,缠绕在他周身那股无形气压依旧不减,他转过身,盯着三人,提步走来。 三人吓得不禁后退,眼中尽是恐惧。 “乌桑国以培养杀手闻名,本王以为你们皆是不怕死之辈,如今看来倒也不尽然。”小七停下,看着三人,目光威寒凌人。 “乌岐。”小七看着三人中间那蒙面之人,声音幽沉:“我们又见面了。” 那人闻言顿了一下,而后抬手将脸上面巾扯下,竟是有一张和小七一模一样的脸。 “乌岐见过殇王。”乌岐看着面前之人,目光复杂。 宴行止顶着和乌岐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他那双凤眸涌动的幽凌之色,却是乌岐从未有过的。 “王爷扮做我的模样,将我引来此处,是为了我手中的东西吧。”乌岐握紧手中剑柄:“恕乌岐不能交还,今日不是王爷死,就是乌岐死,王爷请吧。” 宴行止冷冷勾唇,目带不屑:“本王不在意那东西。” “……不可能!”若是不在意,怎会在他失踪后,派人暗卫到处搜查? “乌岐,本王同你做个交易。”宴行止来到乌岐面前,他无视乌岐身边两人眼中的杀意,只盯着乌岐的眼睛。 “什么交易?” “为本王办一件事,本王可保你和你身边的人一命。”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乌岐声音冷沉。 “因为你别无选择。”宴行止神色骤冷,嗓音沉寒:“宁王不会留你,太子不会留你,只有本王可以留你一命。” “若合作,本王可保你和你的人活命,让你们光明正大活在世间,若拒绝。” 宴行止那张和乌岐一模一样的俊脸上,眸光却如染了霜雪的寒剑,风卷云涌,“你们都死,乌桑国亡!” 乌岐瞳孔骤缩,他身边之人已然大怒,刚想反驳,却被乌岐狠狠压住手。 他看着宴行止,话却是对身边之人所说:“他并未骗我们,以殇王之力,要灭一个乌桑国不在话下。” 沉默少时,乌岐深深看着眼前的宴行止,终是出声:“我答应你!” “少主!”身边之人要阻止,却被乌岐的话打断。 “我跟在殇王身边一年,知晓殇王想做之事就不会失败,我愿意合作!” 宴行止似早料到乌岐的选择,所以眼中并无意外。 “我将东西还给你。” “不,本王要你拿着东西回邺京,见宁王。” 乌岐不解:“这是为何?” 宴行止神情幽冷难辨:“本王自有成算。” 乌岐:“好,我相信殇王!” 二人达成协议,乌岐犹豫一瞬道:“殇王,请你不要伤害柳姑娘。” 宴行止眼皮轻抬,眸光冷凝,却没有出声。 乌岐担心柳娇娘,还是道:“我到她身边本就是骗局,我不愿将她拉入局中,所以顺势离开柳家,却没想到王爷会假扮我进了柳家。” 他神情真挚,带着请求:“求王爷放过柳姑娘,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我们的事情不应该将她牵扯其中。” 宴行止转过身,他虽未出声,可周身却涌起一股阴寒煞气,显然很不高兴。 “本王与她之间,与你无关。” “乌岐,做好你的事情,否则事败,本王还是会杀了你!” 乌岐以前觉得自己还算稍微了解宴行止,可此刻完全不知道宴行止为何突然生气。 “这里不宜久留,快走。”乌岐身边人道。 宴行止却没动,他盯着前方,幽幽道:“走得了吗?” 那二人还以为宴行止反口,刚想动手,只见前方忽然涌来十几名杀手! 几人神色大变,原来杀手不止一波! “王爷,属下便再陪您战一局!” 乌岐举剑,站在宴行止身后,宛若过去的一年间 第33章 恩人 柳娇娘杀意森森,整个人宛若煞神,惊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柳乾反应过来,张口就要骂人:“逆女……” 刀刃瞬间刺入皮肉,一缕刺目的鲜血瞬间涌出,顺着刀刃滴在柳乾的衣襟和地面上。 看到这刺目的鲜红,柳乾险些停止呼吸,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柳娇娘,声音打了颤:“娇,娇娘,我是你父亲……” 站在不远处的孟氏嚎叫一声,嘶声道:“柳娇娘!他是你的父亲!你想杀父吗?你这个贱人,白眼狼!!!” 孟氏的声音也唤回其他人的神智,众人纷纷瞪向柳娇娘出声斥责。 “娇娘你是疯了不成!那是你父亲!”成氏拄着拐杖急声喊。 柳坤也是一脸惊惧地看着柳娇娘:“娇娘冷静啊,有什么误会,咱们放下刀再说……” 马氏动了动嘴,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众人的指责声此起彼伏,可柳娇娘却只盯着柳乾,那双漂亮的眼睛迸发的瘆人杀意,是柳乾从未见过,也是让他胆战心惊,开始惧怕的寒意。 “你是我父亲吗?”柳娇娘发丝凌乱,面色苍白,明明浑身狼狈,却不减她一丝韵美。 她眸若琉璃,长睫如羽,手持长刀立在那里,竟是比往日那个守节懂礼的柳娇娘更为飒美,她就像是开了刃的剑,浑身充满锋利之气。 她说:“你算什么父亲?在那些杀手面前将我独自留下时,你就该知道,你已经不配为我的父亲!” 她声音冰寒,神色如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在场众人浮起一丝心虚。 “娇娘,我那是为了大局着想啊!”柳乾快速找到理由,脖子上的疼痛让他不敢在小看柳娇娘。 “难道你想让柳家所有人都跟着你陪葬吗?” 柳娇娘眼神如刀:“你怎么知道那些人的目标是我?还是说那些人本就是你安排的!” 柳乾心底一慌,立即反驳:“当然不是!” 看着柳娇娘冰寒的眸子,还有横在他脖子上的刀刃,柳乾软下面色,近乎怯懦道:“娇娘我真的没有放弃你,爹正想派人去救你啊!” “对对对!”成氏都快吓了晕过去:“娇娘,我们是要救你的,你快放了你爹!!” 柳墨娘尖声道:“柳娇娘这里是柳家族庙,你当着柳家祖宗仙灵的面,敢对父亲动手,就是忤逆不孝,是要被下狱的!” 孟氏被这句话提醒,嘶声道:“墨儿说得对!柳娇娘你这个杀千刀的贱人!赶快放开你父亲,否则我们将你逐出柳家,让你坐牢!!” 柳娇娘看也不看她们,她将手中的长刀又刺进几分,眸光凶狠:“给我所有打手!” 柳乾疼得惨叫,心底暗骂柳墨娘和孟氏两个蠢货,额头冒着涔涔冷汗颤声道:“好好好,我答应你!!” “所有打手听令娇娘!” 柳氏一族培养了多名打手,此次柳乾带出二十名打手,有了这些人,应该能帮上小七的忙。 柳娇娘放下刀,柳乾刚松了口气,刚想反悔,却被柳娇娘一把揪住领子,拖着他朝马车走去。 二十名打手只能跟上来。 孟氏和成氏等人见状,吓得大声喊道:“柳娇娘你还想干什么!难道真的要杀父吗?!” 柳娇娘将柳乾推上马车,手中的长刀堵住柳乾想要逃跑的心思,她不理众人,只盯着柳乾:“不想死,上马车!” “……”柳乾又惧又恨,惧怕柳娇娘突然爆发的戾气,恨柳娇娘不受自己控制敢对他动刀子! 将柳乾推上马车,柳娇娘吩咐所有打手跟她下山救人,含嫣则留在族庙。 马车驶离,孟氏等人看得心惊胆战,却无一人敢追过去。 “柳娇娘这个黑心肝的孽种!我一定要杀了她!!” 马车朝着山下疾驰,柳乾被颠得头晕眼花,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柳娇娘看也不看,只盯着前方,催促赶车的打手更快些。 柳乾敢怒不敢言,自己扯了一块布按住伤口,瞪着柳娇娘的目光愤恨至极,可看到柳娇娘手中拿着的刀,又缩了一下脖子。 很快,马车赶到山下,远远地就见一人周身染血的立在那里,在他四周的地面则躺着十几个已经死去的黑衣人。 看到这一幕,柳娇娘只觉心弦一颤,眼前一切皆已虚化,唯有那站在尸体中央,一身白衣被染成血衣的男子。 看到小七还活着,柳娇娘心底深处似有什么落下。 幸好,小七还活着。 马车停下,柳娇娘跳下马车,便朝小七跑去。 小七看到柳娇娘时,眸中浮现诧异。 “娇娘,你……” “有没有受伤?!” 柳娇娘绕过地上尸体,疾步来到小七身前,看到他衣襟上的血迹,便可猜到方才的战况定是十分危险,眼圈瞬间红了。 小七垂眸看着眼前红着眼睛的娇娘,神情温软:“这些不是我的血。” “你不要骗我了。”柳娇娘哪里会相信,小七一人对战那些黑衣人,怎么可能不受伤? 小七凝视着柳娇娘的面容,黯哑的声音充满安抚:“是真的,不信你摸摸看。” 他当真抬起双手,目带笑意地看着柳娇娘。 他料定柳娇娘不会主动接近他,毕竟自他成为‘小七’后,柳娇娘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戒备。 然而他料错了,柳娇娘一心担心他受伤,哪里还在乎其他? 柳娇娘见小七衣袖染血,忙去检查他的双手,双臂,没有伤口,她神情微讶,抬眼怔怔看着小七:“真的不是你的血……” 小七挺了挺胸膛,扬唇道:“娇娘要不要脱了我的衣裳检查?” “……不用了。” 确定小七没有受伤,柳娇娘提起的心终于放下,接着才注意到在他们身周满是倒下的尸体。 血腥味弥漫在四周,令人不适。 第34章 害死 小七似在咀嚼这句话,乌沉的眸子浮现柔光,“所以往后娇娘不会再将我当作敌人看待了吧?” 柳娇娘心虚地别开眼,“我从未将你当作我的敌人。” 她只是不想沾染宁王有关的人,默然片刻,她抬眸直视着小七的眼睛:“除非你像上次一样救我只是一场骗局,那我就真的会将你当作敌人!” 小七心底一突,面上却露出笑容,眸光真诚又认真:“当然不是。” 柳娇娘看着小七的眼睛,好一会儿也笑起来:“我相信你。” 她相信这一次小七是真心救她,如果小七连今日之事都是在算计她,那么只能说明,他们天生就是死敌,她此一生都只会将小七当做仇敌。 柳乾眼见着柳娇娘和小七拉拉扯扯,是又惊又惧,小七不是宁王的人吗?怎敢杀了宁王派来的人? 这时柳娇娘和小七已经走过来,小七幽冷的眸光扫过柳乾时,不知为何让柳乾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他吞咽一声,磕磕巴巴说:“七公子,好武艺……” 小七露出森森白牙,对着柳乾说:“柳老爷不是甩下女儿独自逃命了吗?怎么现在来了?” 这句问话无疑是一巴掌狠狠甩在柳乾脸上,打得啪啪作响。 柳乾一张脸乍青乍白,咬牙道:“当然……” “不对。”小七却不等柳乾说完:“柳老爷跑得这般快,就像是知道此处会出现杀手一样。” 小七每说一个字,都让柳乾的心往下沉一寸,青白的脸色已接近青紫。 “这些人不会是柳老爷安排的吧?” “当然不是!你休要血口喷人!”柳乾嘴里喷着热气,一张脸已成猪肝色。 其实柳娇娘也怀疑这些人是柳乾安排的,柳乾一心想将她送给宁王,却因为她的殇王令牌不敢明着动手,只能动歪心思。 她上前一步,紧盯着柳乾的眼睛:“那这些杀手为何只围攻我?” “我哪里知道?!”柳乾被眼前这二人看得心慌意乱,他急速后退,咬牙沉声道:“娇娘,爹承认先前是被吓到了,惊慌之下只能保着家族其他人逃离,却将你独自留下。” “你要怨恨爹,爹只受着,可你不能如此不孝,竟怀疑这些人和爹有关系!爹带着你们回平阳府是为了将皇上赏赐的牌匾供奉在族庙!” 柳娇娘沉眸,她当然不会相信这一套说辞,就算这些杀手不是柳乾找来的,但也一定和柳乾有关! “好了,你拿着大刀威胁爹带着打手,为的不就是救人?现在七公子没事,咱们也赶快回去吧!” 柳乾一副大度不和柳娇娘计较的模样。 小七幽深的目光看了柳乾的背影一眼,扭头注视着柳娇娘:“你用刀威胁他带着打手来救我?” 柳娇娘平日里到底是个大家闺秀,今日若不是救人心切,也不会丧失理智,当众用刀逼迫柳乾。 她抬眸,干干一笑,“是不是太猛了?” 小七看到她这副羞窘模样,没忍住弯唇,眸光却比往日任何时候都专注,“不,这样很好,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娇娘。” 小七的眼神太过灼热专注,柳娇娘被看得心头一悸,忙转移话题:“我让人送你回去。” 小七垂眸,“送我回哪?” “柳宅。”柳娇娘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向刚爬上马车的柳乾。 柳乾现在都怕了柳娇娘了,被她看着,身体瞬间绷直,面皮轻抽,故作强硬:“你看我作甚?我说了这些人和我没关系!” 柳娇娘收回视线,她并不避讳柳乾,对小七道:“你回去,然后去官府告状。” 柳乾面皮狠狠一抽,想说什么又怕连累自己,只能握紧拳头,他怕个屁,这些人本来就和他没关系! 小七明白柳娇娘的意思,却道:“这些人都是死士,报官他们也查不出什么。” 柳娇娘心底一沉,能养死士的大多都是权宦世家,能让死士出动来抓她一个皇商之女,只有一人,宁王宴康! 想到此人,柳娇娘眉眼立时染上寒霜戾色,心底的恨意无法抑制地迸发。 一只手突然握住柳娇娘捏成拳头的手,声音强而温柔:“娇娘,我保证会为你报仇。” 柳娇娘一怔,抬眼看小七:“你知道对方是谁?” 小七抿唇,此刻的他不是殇王宴行止,只是一个失去记忆,忘记前尘往事的人。 他笑了笑,神色认真,“不管是谁,我都会为你报仇。” “我会护着你的。” 柳娇娘胸口涌起一丝暖流,眼眶热热的,自她从那场梦中预知自己的未来,都是一个人在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本以为求到殇王的庇护,已是她的幸运,却没想到还会有人说要护她。 她不禁反握住小七的手,眼中的热意被她压下,感激道:“小七,有你这句话我很感动了。” 如果小七知道他和宁王有关,又如何能帮她呢? 所以柳娇娘并未将小七的话当真,但她依旧感恩。 “回去吧。”柳娇娘笑着说。 小七深深看着柳娇娘,知她并未相信,不过他也没有多言。 “我同你去族庙。”小七指了指自己的衣裳:“你让我这样回去,只会引起更大的麻烦,说不定会被官府的人以为我是逃犯,将我抓起来。” 这话倒是也没错,柳娇娘心中做了决定:“好,我们一起回族庙。” 她走到马车前,对着面色青白的柳乾露出个乖巧的笑,“这里就只能劳烦父亲解决了。” “……你什么意思?”柳乾低吼。 小七面带笑容,目光却幽寒,“意思就是请柳老爷下来,让我们上去。” “……” 等柳乾下了马车,眼睁睁看着柳娇娘和小七上了马车一路走远,再也忍不住暴喝一声。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第35章 不值 “祖母!柳娇娘害死了爹爹!您快让人将柳娇娘抓起来沉塘!!” 大邺律法,忤逆不孝,弑父杀母者,要处以绞刑,亦可由家族判处沉塘! 而柳家族庙后山就有一片池塘! 柳墨娘急切地喊着,眼中是难以抑制的怨毒和杀意! 孟氏脸上同样布满仇恨之色,指着柳娇娘嘶吼:“她害了老爷!将她沉塘!” 早知这个孽种是个祸害,当初她就不该将这孽种抱回来,该直接掐死她! 成氏也生怕柳乾出事,她紧抓着拐杖,一双耸拉的三角眼死死瞪着柳娇娘。 “来人!” 没了打手,但还有柳家跟来的家丁。 成氏用拐杖指着柳娇娘,沉声道:“将柳娇娘绑起来!” 马氏见状犹豫一瞬,还是出声道:“母亲,我看娇娘不会真的将二弟扔下,您没看那二十个打手也没回来?” 柳墨娘面色一厉,目光阴测测地瞪着马氏:“大伯母为柳娇娘说话,难道是想我爹白白被害死吗?” 这帽子扣大了,马氏也沉下脸:“墨娘,我可没这么说,你又没有看见你爹的尸体,怎么就知道他已经死了?” 孟氏恨马氏恨得要命,立马帮腔:“马氏!你帮着这个孽种说话,是不是收了这个孽种的好处!” 马氏心底一虚,叉腰怒视孟氏:“放你的狗屁!我是看你们母女像个疯狗一样,连二弟的尸体都没有见到,就一口一个尸体,你们母女这不是在咒二弟死吗?” 苏姨娘和荣姨娘惊疑不定,不敢说话。 柳坤脸色也很难看,他嘴唇动了动,还是闭了嘴。 孟氏迟疑,她方才也是被柳墨娘的话吓到了,万一老爷真的没事…… “娘!”柳墨娘用力抓住孟氏的手,指甲死死的扣紧孟氏的手背,尖声道:“如果爹没死,为什么没有回来?” “难道你们没有看到那帮山匪吗?柳娇娘一定是为了报复爹,才将他抛下,被那些黑人害死了!!” 成氏心中一慌,看向柳娇娘的目光就越发阴冷:“快将柳娇娘抓起来!” “呵。”柳娇娘轻嗤,扫了一眼围上来的家丁,抬眸对成氏说:“祖母,未见父亲尸首,便判定他已经死了,那他若是活着,为了给我定罪名,是不是得让他死一次?” 成氏等人哪里能接受这么一口大锅,更何况成氏可是个慈母!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将柳娇娘抓起来!我一定要教训这个忤逆犯上,不敬长辈的小畜生!” 就算柳乾没事,可柳娇娘今日所做一切,便是打一百板子都不够! 柳娇娘握拳,刚要动作,便被小七按住。 “娇娘,他们不值得。” 柳娇娘心头一颤,她知道小七要对她说什么。 这些人不值得她动手,更不值得因为这些人而背负不孝之名。 小七眸子漆黑幽亮,温和轻柔,他说,“让我来。” 他不是柳家人,即便打了这些人,柳氏一族的人也无可奈何。 柳娇娘怔怔看着小七,心中涌起一丝滚滚热意,小七竟连她的处境都考虑到了。 这时有家丁举着棍子打来,小七长腿一抬便将人踢飞出去! 柳娇娘看着小七不费吹灰之力,将那些家丁打趴下,眸光格外明亮,唇角缓缓扬起。 ‘嘭嘭嘭!’ 七八名家丁被小七一手一个仍在成氏等人面前,家丁们的惨叫,直惊的柳家众人纷纷后退,看疯子一样看向小七! “你敢在我们柳家族庙打杀,就不怕我们去报官吗!”柳坤又惊又怕哆嗦着喊道。 小七衣裳染血,立在柳家众人面前,像是个索命修罗,他眸光幽冷,睨着众人懒懒道:“那我等着你们报官抓我。” 此人竟是连官府都不怕?! 成氏气得头晕眼花,怒斥:“柳娇娘你究竟带了一个什么玩意儿在身边!!” 柳娇娘自不会回答。 柳墨娘哪里甘心这么放过杀柳娇娘的时机,咬牙怒道:“祖母您看到了!柳娇娘带着外人打杀我们,她就是柳家灾星,她……唔!!” 一只臭鞋子突然飞进柳墨娘的嘴里,瞬间那股臭味冲到天灵盖,不等柳墨娘挣扎,又是一只鞋子狠狠砸到柳墨娘的穴位,令她动弹不得! 柳墨娘满眼惊惧,双目满是怨恨地死死瞪着不远处的小七。 “墨儿!”孟氏刚想帮忙,小七黯哑充满杀意的声音传来:“拿了她嘴里的鞋,我就撕烂她的嘴。” “……” 这一下,无人敢在出声,皆被小七被镇住了,只是他们看向柳娇娘的目光愤恨之色更重。 “老夫人!!” 不远处跑来一名下人,正是成氏派去救柳乾的家丁。 “老爷回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大喜,不多时便见柳乾满头大汗地走来。 “我的儿!” “老爷!” “二弟!” 一众人疾步上前忙查看柳乾有没有受伤。 柳乾走了一路,早已是精疲力竭,哪里还有精力和他们说话。 “我没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快进去准备!” “老爷!娇娘那个贱种害了您,她还带着外人打打杀杀,欺负墨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几位族老也是面色阴沉,纷纷斥责,如柳娇娘这种行为要么重罚,要么逐出家族! 柳乾面皮狠狠一抽,他强压下怨怒,说道:“此事是误会,娇娘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这件事就算了。” 众人惊了,不可置信道:“算了?” 成氏气急:“乾儿你何时如此昏聩!柳娇娘用刀指着你,这是要弑父啊!” “是啊老爷!这种忤逆不孝的东西就该将她沉塘!”孟氏尖声附和。 “够了!”柳乾怒吼一声,一双细长的眼睛迸发着狠色:“我说了!此事不再追究!” “娇娘是 第36章 吓尿 听到行害人之事,柳墨娘后背陡然升起一股森寒凉意。 大殿内的佛像威严肃穆,他俯瞰着下方的人,明明只是个泥塑佛像,可那双无情无光的眼睛投来,却像是能看透人心,让人无所遁形。 柳墨娘心头一惧,飞快低下头去。 柳家族庙的客房已经提前打扫过,环境比不上柳宅,不过只有一晚,他们也只能将就着住下。 入夜,柳家人在族庙的客房歇下,客房的灯渐渐熄灭,除了值夜的下人提着灯笼,外面一片漆黑。 “大姑娘,奴婢给了那看管族庙的娘子一锭银子,都打听清楚了,她说在族庙的人换过好几批,最早留在这里的人也是十年前的,但那人是个瞎子,就在族庙打打杂。” 屋内,含嫣将她从外查到的事情细细禀报。 白日柳娇娘同柳家人在大殿中祭祀之时,含嫣便趁机溜走,和在族庙干活的那些婆子家丁‘闲聊’起来。 “奴婢也去看了那个瞎子,他看不见也说不了话,只每日在厨房倒泔水。” 柳娇娘沉眸,如此说来她想靠族庙这边的人打听孟氏当年生产的事情,是查不到了。 “我记得族庙祭祀当晚,家族中人要安排在大殿亲自值守,以示诚意。” 含嫣点头:“往年祭祀,老爷和夫人都是亥时左右值守,后面便是大房老爷和夫人。” 柳娇娘抬眸凝视着桌上的油灯,眸中倒映着跳跃的火光,幽暗沉沉:“含嫣,替我去给苏姨娘传句话。” “是。” 不多时,含嫣出了客房朝着苏姨娘所住的客房走去。 而柳娇娘则出了屋子,去往对面的客房,抬手敲门。 门打开,露出小七一张带笑的脸。 “娇娘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柳娇娘看小七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长衫,也露出笑颜:“是,可以吗?” “当然可以。” 亥时左右,孟氏带着身边的李妈妈来到大殿,一进去就感觉有股阴风吹来,二人打了个哆嗦。 “苏姨娘这贱货,平日里装得清高孤傲的,这会儿又装可怜让老爷过去陪她,真是下贱货色,不知羞耻!” 明明是她和柳乾一起值守,柳乾却被苏姨娘勾走,害得她要一个人在这阴森森的大殿守夜。 二人刚进殿,就听见寒风拍打着窗户发出呜咽声,诡异恐怖。 “快去将门和窗户关严!”孟氏催促着李妈妈。 “是,奴婢马上去。” 孟氏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那些牌位,浑身寒意,她忙用双手使劲搓了搓手臂,埋怨道:“一堆木牌子,有什么好守的!” 说归说,孟氏不敢懈怠,老实跪在蒲团上。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几盏油灯是不是发出‘噼啪’声。 阴风一阵阵吹进殿中,冻得孟氏打战,膝盖也跪麻了。 “苏姨娘那个贱人要缠老爷多久!”孟氏满眼妒火,对李妈妈吩咐道:“你去将老爷叫过来,就说我也身体不适!” 那贱人会装病,她也会! “是,奴婢这就去!” 李妈妈走后,殿中便只剩下孟氏一人。 这时,供桌上的油灯火焰突然快速跃动,映照着那些牌位明灭不定,看着阴森可怖。 孟氏看得心头一跳,张口就喊:“来人!” 然门外的下人早不知去向,无人回应,一阵疾风吹开了殿门,油灯瞬间熄灭,殿中骤然陷入黑暗。 孟氏惊得站起身就往外跑,可一转头就见门口处竟飘着一个白色身影。 “啊!!” 孟氏吓得尖叫,身体急速后退,后背重重撞在供桌上。 下一瞬,那白影已经飘进了殿内,停在孟氏面前。 黑暗中,孟氏惊慌的双目就看到眼前飘着的人有一张惨白的脸,披头散发,双眼有鲜血顺着眼角流下。 这一幕冲击孟氏大脑,直吓得她身体发软,下面一阵湿意,竟是吓尿了。 “孟桐!还我孩子!” 这声音尖细刺耳,飘进孟氏耳中,宛若炸雷一般,震得孟氏浑身发抖。 “你是什么人!!来人!快来人啊!!” “孟桐,你害得我好苦,令我母女分离,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这声音一遍一遍传入孟氏耳内,他冰凉的双手掐住孟氏的脖子,似要索命。 孟氏惊恐之下,脑海中再次闪现十六年前那个雨夜,还有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女人。 “我没有偷你的孩子!是你没用啊,你都死了,我抱走孩子也是应当啊!” 白影一顿,手中动作更重,黯哑尖细嗓音再次响起:“是你杀了我!” “我没有杀你!”孟氏崩溃大哭:“是你自己大出血,与我无关啊!呜呜,求你放了我吧……” “你偷走我的孩子!” “我错了,我不该偷孩子,你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厉喝传来,只见柳乾站在殿外,阴沉着脸看着殿中一切。 下人忙提着灯将殿内的油灯点上,大殿亮起,趴跪在地上的孟氏听到柳乾的声音,急声喊道:“老爷救我!那个女人来索命了!她来索命了!!” 她跑到柳乾面前,可柳乾远远地就闻见一股尿骚味,连忙道:“扶住夫人!” 下人忙将孟氏拉住,然孟氏依旧一脸撞鬼惊恐的表情,嘴中大喊着:“那女人来索命了!老爷救我!!” ‘啪啪!’ 柳乾抬手甩了孟氏两个巴掌,孟氏终于不再叫喊,整个人也渐渐回神。 “老爷。”孟氏颤巍巍出声:“这里有鬼……” 柳乾转过身看向柳娇娘,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穿着白衣满脸白粉的小七,咬牙切齿道:“柳娇娘你是不是疯了!竟敢在族庙装神弄鬼!” 什么?装神弄鬼? 孟氏这才看到那白衣人 第37章 废话 柳娇娘冷眼注视着柳乾,心中同样无法平静。 她并非柳乾和孟氏的孩子,她的生身父母是谁?他们还在不在这个世上? 这些问题唯有柳乾和孟氏知道! “娇娘。”柳乾目光闪烁,他转头看着柳娇娘叹息一声:“爹没有想到你竟会怀疑自己的身世……” “我不想听废话。”柳娇娘完全不给柳乾面子,她目光如刀:“告诉我,我的父母是谁!否则我便去京兆府状告你们害人性命,偷拐孩子!” 柳乾面色铁青,虽然此事已经过去十六年,族庙的人也被他换了好几批,可京兆府真的要追查起来,还是会查到线索。 “好,我告诉你!”柳乾叹息一声,像是妥协。 “老爷!”孟氏急声阻止。 柳乾冷眼扫了孟氏一眼,孟氏嗫喏,低下头去。 “娇娘既已知晓,我们便告诉她吧。”柳乾如此说道,他转身:“跟我来吧。” 柳乾挥退下人,却见小七跟在柳娇娘身侧。 “七公子,此乃我们的家事。”柳乾冷声。 小七脸上的白粉还在,夜色下,看着还真有些恐怖。 柳娇娘犹豫一瞬,扭头对小七道:“你先回去。” 小七神色一顿,没说什么提步离开。 而后柳娇娘跟着柳乾来到一间破败的屋子前。 “这里便是你母亲当时将你抱回来时,住的房间。” “我们并不知道你亲生母亲的身份,只知道她叫容雪,是突然来到平阳府住下,又正巧住在柳宅附近,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柳乾说着,似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你母亲是个很美的女人,后来我们才知道你母亲是和人私奔才逃到平阳府。” 柳乾回头看着柳娇娘的面容:“你同你亲生母亲有五六分像,但她很美,美得就像是天上的仙子,让人不敢亵渎。” 孟氏见柳乾提起那女人的神情,又气又恨,眼中浮现鄙夷之色。 “再是美丽,她也是个破鞋!”孟氏嗤笑:“和人私奔,还生下野种,这种女人就该被沉塘!” “闭嘴!” “住嘴!” 柳娇娘和柳乾齐齐出声,孟氏被吼得浑身瑟缩,不甘愿地闭上嘴。 柳娇娘冷道:“所以你们就杀了她,夺走她的孩子,冒充你们的?” “你放屁!”孟氏刚出声,就被柳乾瞪了一眼,才憋屈地低头。 “当然不是,是你母亲求我们替她照顾孩子。”柳乾道。 柳娇娘皱眉,柳乾继续说着。 “你母亲和人私奔来此,可那个男人突然消失,将你母亲独自扔下,她一人在平阳府,又怀着孕,便求我们帮忙。” 柳乾瞥了孟氏一眼:“当时我和孟桐成亲一年,因为没有子嗣,你祖母便让我休妻,我又岂是薄情寡义之人?遂想了办法寻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充当我们的孩子。” 提起这事,孟氏看着柳乾的眼中满是浓浓的感激和爱意,当年她嫁进柳家一年,因为没有怀孕,便被人议论,还被成氏磋磨。 老爷不嫌弃她,还给她想办法,她便发誓一辈子报答老爷,所以孟家会倾尽全力帮助柳乾进邺京。 柳乾声音温和:“那时你的亲生母亲已经快要生产,是她主动说要将孩子送给我们。” “那晚她生产时大出血,死前她将孩子交给你母亲,让我们照顾你。” “但此事必须瞒着你祖母,所以你娘生你死后,我们就抱着你来到族庙。” 柳乾深深看着柳娇娘:“娇娘,我们没有偷,而是你亲生母亲托付我们照顾你,你若不信,大可以去城中的十里街去问,容雪便是住在那里。” “当年你母亲突然来到平阳府,不少人经常偷偷看她,很是轰动,一些老人应该还记得此事。” 柳娇娘沉默,她不相信柳乾会这么好心,但柳乾有句话是对的,如果当初她的亲生母亲到平阳府引起轰动,现在必然还会有人记得! “我会查清楚此事。”柳娇娘看着二人:“如果你们骗我,我保证你们定会后悔今日之举。” 柳娇离开前的目光太冷,有那么一瞬间,柳乾竟似又看到那个女人冷着脸拒绝他的样子,实在可恨! 孟氏吞咽一声,低声问道:“老爷,她真的不会查到什么吗?” 想到多年前那个女人,孟氏又妒又恨,再想到那个女人死得凄惨,孟氏有觉得出气,那种妖媚之人就合该不得好死! 柳乾冷道:“她当然什么都查不出。” 他方才说的话并非全然假话,那女人在平阳府无亲无故,而当年知道孩子之事的人也都被他杀了,柳娇娘什么都查不出来! *** 柳娇娘心事重重地回到客房,便发现屋内燃着灯,小七换了一身衣裳,面容干净,正端坐在桌边似在等她。 含嫣站在一旁,一脸无奈。 “含嫣,你先去休息吧。”柳娇娘温声道:“明早我们要早些下山。” 含嫣犹豫一瞬,颔首:“是。” 柳娇娘坐在小七对面,小七便倒了一杯热茶送到柳娇娘面前。 “多谢。” 喝了口热茶,柳娇娘才感觉通体发凉的身体有了些热气。 “今晚多谢你。”柳娇娘感激。 小七唇角带笑:“娇娘问清楚了吗?” 柳娇娘抿唇,而后道:“嗯,他们将我亲生母亲之事全都告诉我了。” “可以说给我听吗?”小七声音轻柔:“当然,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 柳娇娘敛眸,静静看着杯中的水,片刻后缓缓道:“好。” 柳娇娘将事情说与小七,小七听后目光微闪。 “娇娘相信他们说的话吗?” 柳娇娘神情一冷,她当然不相信。 她知道,不到生死时刻,柳乾是绝不会吐露实情的! 但柳乾说的那些话也不会全然假话,所 第38章 敏锐 小七回到客房却并未歇下,他站在窗前,拿出一个短哨放在唇边,以内力吹动,哨子无声,但内力强劲之人却可以听到哨声。 很快一道黑影落在窗外,跪地行礼:“属下参见王爷。” 小七放下手,淡声道:“起身。” 暗卫起身后道:“王爷,乌岐已经动身前往邺京,可要属下派人暗中盯着?” “不必。”小七神色淡冷:“回到邺京,他自会同本王联系。” “是。”暗卫又道:“肖先生传来消息,应天府那边进展顺利,宁王并未怀疑,应天府尹也已全部招认,只等王爷回去定夺。” 小七‘嗯’了声,幽暗夜色下,他眸光深的宛若潭水,“你替本王去查一个十六年前来到绛州,名唤容雪的女人,将她来到平阳府发生的所有事情查清楚。” 暗卫不多问,恭敬道:“是!” *** 翌日,柳娇娘回到城中便直奔容雪住过的街巷。 两个时辰后,他们找到一位曾住在容雪隔壁的老人。 老人眯眼回想着,“容雪啊,那女子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我家那老头子当时还去偷看过,不过那女人是个不检点的,来的时候肚子已经很大了,听说还是跟人私奔来这里的。” 这个时代,女子贞洁名声比命都重要,突然来了一个身份不明又如此貌美的大肚子女人,自然引起众人好奇。 后来得知这女人和人私奔,还大了肚子,不少人家都不愿和她来往。 “你们打听她做什么?”老人脸上露出鄙夷。 柳娇娘吸了口气,低声道:“我们是她的,亲人,她大着肚子后来怎么样了?您知道吗?” “死了。”老人说到这里,又叹息一声:“那女人也是个可怜的,和男人私奔来此,男人又跑了,她一个人也不容易,我记得那会儿和现在一样也是秋天,有一晚突然下起了大雨,等到第二天,我才知道那女人难产死了。” 柳娇娘听着心口发疼,她紧抓着老人苍老的手问:“你们亲眼看到她的尸体了吗?” “这倒没有。”老人摇头:“官差查了她无亲无故,便将尸体运到义庄了。” 义庄放的大多都是无人认领的尸体,不出三日,义庄便会将这些无人认领的尸体都会扔到乱葬岗。 也就是说当年容雪死后,竟是两个墓碑都没有,他们便是去寻也寻不到了。 柳娇娘身体一软,小七上前扶住柳娇娘。 柳娇娘嘴唇动了动,哑声道:“我没事。” 她又看向老人:“老人家,容雪当时和谁家走动得多,您知道吗?” “知道,就是咱们平阳府有名的皇商柳二老爷。” 老人啧啧道:“当年柳二老爷夫妇二人来这里的次数最多,大家都说柳二老爷有意纳容雪为妾呢,谁知道容雪没几天就难产死了,听说那个孩子也没活下来,可怜呦。” 老人摇头感叹着,柳娇娘眼眶却红了。 一个女子大着肚子,无亲无故的来到这里,生产当日身边无人照顾,又恰逢难产,只怕当时两个稳婆都没有吧? 柳娇娘压下心底汹涌的情绪,谢过老人后,三人又去周边的街道寻了几家人,打听的消息和老人说的差不多。 “娇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小七问。 柳娇娘沉默,容雪孤身一人死在这里,只怕此处的县衙都没有记载,线索就此中断。 她不相信柳乾和孟氏的话,既然当年柳乾和孟氏来见容雪最多,便只能从他们身上入手,他们不肯说,她就让他们不得不说! 她抬眼,眸光沉静幽冷:“回邺京!” 当日,柳娇娘几人回去简单收拾一番,便离开了柳宅。 等柳乾等人回来后,才知道柳娇娘竟然提前走了! 孟氏心中不安,“老爷,她不会查到什么,才急着回邺京吧?” 柳乾很镇定,冷哼一声道:“若她查到什么就该是来找我们对峙,回邺京做什么?” 但说归说,柳乾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也是啊。”孟氏松了口气,紧接着孟氏埋怨:“早知道这个野种这么不省心,当初我就让她和那个贱人一起死,真是晦气!” 柳乾没理孟氏,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宁王那边。 此次他能求到皇商牌匾,少不了宁王暗中帮忙,回平阳府的目的就是配合宁王。 谁知那些黑衣人竟然被小七给杀了! 虽然他已经写信送去邺京,可宁王已经对他不满,此次事情办砸,只怕不好交代啊! “明日我们也回邺京!”柳乾一锤定音。 他必须尽快回去,在宁王发怒之前,想好解决办法,更重要的是,将柳娇娘献给宁王,免得节外生枝! *** 柳娇娘三人回到邺京当日,邺京飘起了雪。 “今年的雪怎么下得这么早?”马车上,含嫣哈着气看着窗牖外的簌簌雪花,低声嘟囔。 柳娇娘眸色沉沉,这场雪同梦中的时间一模一样,她知道,这场雪后整个大邺各地的气温会骤降,不给百姓一点准备的时间,极寒天气便骤然来临。 小七道:“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一些,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柳娇娘心头一跳,她深深看着小七,没想到小七这么敏锐。 “娇娘这么看我,我会以为娇娘喜欢我。”小七羞涩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方才说的有些道理。”柳娇娘习惯了小七偶尔的不正经,没放在心上。 她神色认真,语气沉重:“或许今冬会有一场灾难来临。” 小七一顿,“灾难来临时,若我不在娇娘身边,娇娘可会想我?” 柳娇娘一愣:“不在?你要去哪里?” 小七的目光飘向窗外,眸光幽沉复杂,“我身份来历不明,总要查清楚。” 柳娇娘手指收紧,心 第39章 想通 柳娇娘想了想,摇头,“不会。” 就在小七弯唇想要说什么时,柳娇娘的声音传来。 “不会再有像你一样的人舍命救我。”柳娇娘认真思索着:“我身边之人尽是利用我,要我命之人,哪里会有那么傻的人来舍命救我呢?” 她能求到殇王庇护,已是上天开恩,而小七则是意外。 小七听后心思复杂。 “如果有呢?”小七似乎不得到答案不罢休。 柳娇娘奇怪地看着小七:“没有如果,这个假设不存在,我没法回答。” 小七叹息一声,终是放弃,不过他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若离开,娇娘会难过吗?” 柳娇娘笑了笑,觉得小七像是马上就要离开似的。 “当然会。”柳娇娘认真回道。 纵使她和小七的相遇源于欺骗,但小七失去记忆,等同于他们重新认识。 小七听后神色深深,他眼中盛着柳娇娘读不懂的光,“我怎么舍得娇娘难过呢?” 这仿若誓言一般的话,让柳娇娘心头悸动。 “只是我也不可能随时在你身旁,若你再遇到危险,总得防身。”小七笑着道。 柳娇娘眨眨眼,“你曾教我武艺,还给我传输了内力,只是我这个徒弟太笨,没有习得你的本事。” 小七还是第一次看到柳娇娘露出这般狡黠灵动的模样,心尖儿处似是被搔了一下,心头微痒,可想到柳娇娘口中的人,并不是现在的他,有些不满。 好似有什么东西被人捷足先登抢了一样。 “是吗?”小七坐直了身体,声音淡淡的:“那我以前的武艺肯定不怎么样。” 柳娇娘没有听出小七奇怪的语气,她看着窗外飘落的落雪,不知道郑娘子那边进展如何了。 回到柳府,柳娇娘三人皆是一身疲累,趁着柳乾他们还未回来,柳娇娘先是好好睡了一觉。 彼时,小七屋内,暗卫将从平阳府搜到的情报交给小七。 情报更详细地写了容雪是十六年前八月左右来到绛州,当时她身边跟着一个名叫陈喜的年轻男子。 他们来到绛州住下后,几乎闭门不出,后容雪因在外晕倒,被孟氏所救,柳乾夫妇才同容雪走动起来。 小七沉眸,十六年前八月份,那时正是萧顾两家出事后的四个月,整个大邺都因此事震动,人人自危,怎会有人在此时出远门? 容雪的身份,县衙记载并不多,只知道她是代州人士,因家中爹娘反对才和男人逃到绛州,后陈喜突然失踪,容雪难产一尸两命。 看到一尸两命,小七面色幽沉。 是县衙记载有错,还是柳乾撒谎? “王爷,还有一件事。”暗卫禀报:“属下查到柳乾也是十六年前搭上邺京商人林翰的线,从而靠着林翰铺路来到邺京做生意,而林翰曾是现今秉笔太监秦大的人。” 只不过当时秦大还只是御前的随行太监,后来突然不知立了什么功,得到先帝赏识,短短几年连升好几级,坐上秉笔太监的位置。 到如今元贞帝登基,秦大的位置依旧坐得好好的。 “这个林翰现在可还在?”小七问。 “柳乾来到邺京不久,林翰突然坠马而亡,林家生意败落,柳乾便将林家剩下的几家产业全部吞并。” 小七嗤笑,眸光幽幽:“本王倒是小瞧了柳乾。” “可要属下暗中盯着柳乾?” 小七想了想道:“暂时不用。” 要查柳乾不是难事,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暗卫走后,小七看着情报,十六年前啊,脑海深处某些记忆忽然闪现,他闭目将东西烧了。 一夜落雪,翌日,邺京城内已然一片银装素裹。 柳娇娘却没时间欣赏这雪景,用过早膳她便去了登仙绣纺。 郑娘子见柳娇娘回来,高兴不已:“大姑娘总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我都要去平阳府找您了!” 柳娇娘忙问:“可是宅子那边出了事?” 郑娘子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只是咱们租的宅子已经堆满了棉布,织纺那边还有不少棉花,还有你交代买的柴火,也都买好了,咱们还要继续吗?” 柳娇娘离开前,曾交代郑娘子除却盯着织纺那边,还让她从民间大量收购柴火。 不要小看这些柴火,民间不是所有人家能用得起炭,所以更多人选择柴火取暖。 但今年百姓们并不知道将会迎来冬灾,不会过多囤积柴火,剩余的都会卖掉。 现在柴火还不值钱,郑娘子用极少的钱便收购了大批柴火。 柳娇娘让郑娘子拿来账本,账上的现银已经不多了,不过她从柳乾坑来的银票还有几千两。 “剩下的银子继续让织纺纺布,柴火也照样收。” 冬灾百姓最难的便是生存,而取暖和吃饭便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 但粮食由朝廷管控,如果私人囤积大量粮食势必会引人注目,而且还有可能引来麻烦,所以柳娇娘放弃。 更何况私人囤粮哪有朝廷的粮仓多?只要有人提前以朝廷名义囤粮,不比私人囤粮更强?还能避免一些商人借机将粮食抬高价格,坑害百姓! 现在,是时候将此事提醒见宴行止了。 只是要如何将这场灾难说与宴行止,才不会被怀疑,并且相信她?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商之女,难道说她做了预知梦?那只会被人认为是危言耸听,宴行止更不会相信她。 她必须想一个办法,既能提醒宴行止,又不会被怀疑。 柳娇娘将此事暂时压下,又道:“郑娘子,我想租一间宅院,不用太大,但位置要好些。” 既然已经和柳家撕破脸皮,她也知道自己并非柳家子嗣,便趁着柳乾等人还没有回到邺京前,搬出去。 毕竟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和柳乾对立,已经不能继续 第40章 过来 在邺京要买一个宅院不是小事,但郑娘子认识的人多,要找一个地段不是那么贵还舒服的宅院,不成问题,但买宅院花的银子自然更多。 “咱们从账上挪出一些银子,少囤些棉布和棉花,就能省出银子卖宅院。” 柳娇娘摇头,眼看着极寒天气就快来临,银子不能乱动。 “不用买,就租一间。” 柳娇娘坚持,郑娘子也只能作罢。 回了秋月院,柳娇娘见小七穿了一身短打,看着像是正在练武。 “娇娘,我等了你许久,你总算回来了。”小七迎上来,眸光温和。 “等我?”柳娇娘疑惑:“等我做什么?” 小七:“我觉得以前教你的武艺太烂,决定重新教你,如此再遇到危险,也可以自保。” “……” 柳娇娘现在哪里有心情学武艺,“现在没时间。” 小七一顿,观察着柳娇娘的神情:“发生了何事?” 柳娇娘没说话,径直回了屋。 小七想了想,提步跟了进去。 “娇娘是有什么烦心事?”小七走过去,自然地为柳娇娘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柳娇娘也没有发觉不对,接过茶杯喝了口,拧眉道:“是有一件难事。” 小七挑眉:“可否与我说说?” 柳娇娘犹豫,小七连她的身世都知道了,绣纺那边倒也不算什么秘密。 她搁下茶杯,示意小七坐下,看着他问:“小七,如果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另外一个人,但这件事却不能直言,只能提醒,还要对方深信不疑,该如何做?” 小七笑:“娇娘,你总要告诉我具体是何事,对方又是什么身份,我才能帮你想办法啊。” 柳娇娘转眼看了一眼外面,斟酌着道:“就比如今冬会有一场大灾,提醒别人提前防备。” 小七眼底有什么闪过,却转瞬即逝。 “娇娘是想说今冬会有一场大灾?” 柳娇娘颔首,乌黑的眸子满是认真笃定之色:“你不是也觉得今冬天气不对劲吗?” 小七哂笑:“那只是我随便猜测。” “可如果是真的呢?”柳娇娘神色认真,她直盯盯看着小七的眼睛:“小七,我做过一个梦。” “梦里,大邺会迎来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冬灾,大雪会连下半个月,气温会比往年冬天的温度更冷,风厉霜飞,泼水成冰。” “极寒天气下,大邺诸多州城百姓都将会因为这场极寒灾难死亡,但若能提前防备,等到了那日也能多救一些人。” 柳娇娘从来不觉得她可以救多少人,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囤积一些能御寒的东西,能救一人是一人。 小七听后,面色也渐渐沉凝下来。 “娇娘,你是说梦中那场极寒天气,很快便会发生?” “是!”柳娇娘急忙点头,她认真道:“虽然是一场梦,可梦境太真实,一定预示着什么,所以我想提醒一个人,若他相信我,就可以提前防备,或许可以让很多人避过这场灾难。” 柳娇娘说完看着小七:“小七,你可相信?” 小七默然片刻,温声道:“为何不信?” 柳娇娘满眼诧异,惊喜道:“你真的相信?” “唔,娇娘说得仿若亲眼所见,我不得不信,只是说给别人,就有些难了。” 柳娇娘叹气,正是因为此,她才不知该如何告诉宴行止。 “不过,也要看对方是谁。”小七话锋一转,问:“娇娘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柳娇娘抿了一下唇,回道:“殇王。” 小七似乎很好奇,问道:“娇娘为何会想到殇王?” 他目光深邃,“你似乎很信任殇王?就算外面的传言是假的,可殇王行事狠辣却是真,百姓都说殇王亲设炼狱是人间恶鬼,他杀人如麻,人人惧怕,怎么娇娘却觉得殇王会为百姓着想?” 柳娇娘听到这些话,顿时拧眉道:“殇王行事自有他的道理,而且我也不觉得那些死在炼狱的人都是无辜的。” 就她所知的几个死在炼狱的官员,便都是朝廷的蛀虫,他们坑害百姓,贪污受贿,又因家族在朝中盘根错节,但殇王不会顾忌太多,不然梦中宁王也不会死在炼狱! 殇王处死那些坑害百姓的蛀虫,不就是为民做主吗? 柳娇娘说的坦荡,小七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他做的事情,说成是为民做主,还真是新鲜呐。 见小七脸上浮现古怪的笑容,柳娇娘黑着脸问:“你笑什么?” “咳,我只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殇王所作所为说的这么,嗯,清新脱俗。”小七笑意深深。 柳娇娘白了小七一眼,暗她这是实话实说。 “娇娘,你这么信任他,不如就直接告诉他。”小七突然道。 “不行!”柳娇娘道:“只凭一场梦,王爷怎会轻易相信?” 小七目露鼓励:“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或许殇王同我一样也相信梦境预示着灾难来临。” “……会吗?” 柳娇娘犹豫起来,若是殇王真的会相信梦境是灾难预警,那定然会有所准备,她下一步也更容易和殇王谈。 想着,柳娇娘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殇王府!” 说走就走,柳娇娘当下便带着人出了府。 小七在屋中看着柳娇娘的背影,兀自扬了扬唇。 殇王府。 “柳姑娘,好久不见。”肖墨笑意盈盈,神情温润。 “肖先生。”柳娇娘行礼后,问:“不知王爷可在?我有些事情想禀报王爷。” 肖墨沉默片刻,道:“王爷出外办事,还未回来,不然柳姑娘先回去,等王爷回府,我会第一时间将话传给王爷。” 柳娇娘默然,也只能如此了。 “那就麻烦肖先生了。” 等柳娇娘刚转身,就见李冰大步走来,喊道:“柳姑娘 第41章 喜欢 柳娇娘提步绕过纱幔,宴行止便出现在眼前。 宴行止一身白色长衫,衣襟松散开着,露出胸前一片白皙皮肤,他侧身坐于地板,一双长腿交叠着,姿态随意又慵懒。 柳娇娘不敢多看,宴行止的声音便传来。 “为本王倒酒。” 宴行止面前有一方木桌,桌上放着一壶酒,柳娇娘依言上前倒酒,而后双手奉上,恭敬道:“王爷。” 宴行止垂眸,只见端着酒杯手指白嫩纤细,指尖儿泛着红润,煞是好看。 他抬手接过酒杯时,手掌无意擦过柳娇娘的手指,触感柔软,还有带着一丝馨香。 柳娇娘快速将手收回去,看上去恭谨守礼。 同往日那个和小七说笑的人,完全不一样。 宴行止捏着酒杯,看着她,“来见本王想说什么?” “民女……” “抬起头来。”宴行止淡淡道:“你见本王为何总是低着头,是本王长得太吓人,怕吓着自己?” “……当然不是。”柳娇娘缓缓抬头,入目便看到宴行止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 许是因为屋内的热气,他的面颊覆了一丝薄红,漆眸清润,同往日那个嗜血杀戮的殇王完全不同。 宴行止抿了口酒,漆眸凝视着眼前的人,眸光深邃迫人,带着一丝侵略性。 这让柳娇娘心中不安,她小心翼翼道:“王爷,民女是有一件事禀报。”抿了一下唇,柳娇娘斟酌着说:“今冬的天气有异,前几日民女做了一个怪梦,梦中也是今年冬日安会出现一场极寒灾难。” 柳娇娘的语调郑重,待将事情说完,她紧张地看着宴行止:“王爷,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梦中景象太过真实,许是某种预兆,万一那场极寒天气即将发生,大邺就会有许多百姓受苦,但如果提前防备,百姓就可以免受这场冬灾。” 宴行止听后面上神情无异,似在思索。 “为何要告诉本王?”宴行止姿态慵懒,漆眸凝视着柳娇娘:“就算梦境是真,本王又为何要提前防备?百姓视本王为恶魔,本王为何要救人?” 柳娇娘愣住了,她为何坚信宴行止会救人?因为宴行止庇护了她,将来还会杀了宁王,所以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殇王。 可如果宴行止对此并不关心,她的确没有办法。 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柳娇娘浑身冰凉。 “是民女大胆,王爷便当民女没有说过方才的话。”柳娇娘低声道。 “可是本王已经听到了。” “……” 柳娇娘一时有些茫然,宴行止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及她多想,手腕突然被人握住,接着眼前一晃,柳娇娘整个人已然被宴行止拉入怀中。 陌生的男子气息如泰山压顶一般将她包裹,柳娇娘心如擂鼓,面颊灼烫,僵着身体急忙道:“王爷您这是何意?” “你还未回答本王的问题。”宴行止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炙热的呼吸灼烫着柳娇娘的面容。 “就这么相信本王?”宴行止垂眸看着怀中的人,眸光深邃的让人心颤。 他说:“柳娇娘,你是不是喜欢本王?” 柳娇娘眼眸睁大,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宴行止误会了,连忙道:“王爷您误会了,民女没有……” “不喜欢?”宴行止长眉微沉,身子压低,身体近乎和柳娇娘挨上,“若不喜欢,为何处处维护本王?” 柳娇娘脑子慌乱,来不及细想宴行止这句话,本能道,“因为王爷庇护民女。” 宴行止身子微僵,漆眸幽幽,揽着柳娇娘纤腰的手慢慢收紧:“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柳娇娘急速点头,她不敢看宴行止的眼睛,可对方说话时的热气喷洒下来,让她浑身发颤。 “王爷您真的误会了,我对您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室内一片寂静,一种无形的尴尬气氛萦绕二人周身。 宴行止只沉眸静静看着眼前的人,手中力度却没有丝毫放松。 柳娇娘又惧又羞,双手抵在宴行止身前,想要挣脱,却发觉她那点力气小的可怜,完全不是宴行止的对手。 终于,宴行止有了反应。 他似是笑了一声,“你求本王庇护,本王还未说过条件,你不是说不悔吗?” 柳娇娘闻言面色煞白,宴行止的意思难道是要她…… 那个雨夜她来到殇王府本已做好准备,无论宴行止提出什么条件,她都甘愿。 本就是她先招惹宴行止的,不是吗? 她闭了闭眼,而后睁眼艰涩地开口:“是,民女不悔。” 宴行止用手勾着柳娇娘下颌抬头看向自己,凤眸深深,“任何条件,都不悔?” 柳娇娘心口酸涩,却并不后悔,她迎着宴行止那双带着侵略般的凤眸,“嗯。” 二人身体极近,宴行止稍稍压低身体,强大的陌生气息便让柳娇娘退无可退。 她紧紧闭上眼睛,面色因为惧怕而苍白,红润饱满的朱唇紧紧抿着,鸦羽般的密睫颤巍巍的,正如现在的她一般,颤巍巍的像是一朵随时会被摧残的风霜花,脆弱又可怜。 即便如此,她脸上却没有一丝退却,这是她的选择,她便不悔。 看到这样的柳娇娘,宴行止终究还是停止了。 他松开揽着柳娇娘的腰,淡淡道:“你不必一副就死模样,本王不会强人所难。” 柳娇娘获得自由,赶忙后退同宴行止拉开距离,颤声道:“多谢王爷。” 见她这般惶恐模样,宴行止面色沉沉,但到底软下语气。 “你方才说的事情,本王知道了。” 柳娇娘惊讶抬头,“王爷相信我了?” “嗯。” 宴行止神情冷淡,显然不太高兴,好在他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 柳娇娘也松了口气,就当宴行止是发酒疯吧…… 第42章 奸诈 受灾百姓众多,朝廷也有管不到的地方,梦中宁王就曾说过因国库空虚,朝廷拿不出御寒之物,才会生暴乱。 她囤积的东西至少可以帮助部分百姓御寒。 “民女想以登仙绣纺的名义捐献这些东西,不知可否?” 柳娇娘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她也知道宴行止定然早已知晓,登仙绣坊是她的私产。 “你想让本王为你的登仙绣纺扬名?” 柳娇娘心中有些打鼓,这种事情到底还是借了殇王的光,若是殇王不愿意,她也没有办法。 “是……” “你胆子不小。” 柳娇娘忙匍匐在地,看上去害怕极了。 宴行止却知道,若她当真惧他,就不会提出方才之事,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精。 “本王可以答应你。” 柳娇娘心中一喜,接着便听宴行止如玉的声音传来。 “不过本王有个条件。” 柳娇娘紧张:“什么条件?” “本王要做绣坊半个主人。” “……” 柳娇娘实在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奸诈! 他明明就是看出自己的目的,想要空手套白狼,最可恶的是殇王府家大业大,又是皇亲贵胄,竟然还要她一间小小绣坊! “嗯?不愿意?”宴行止声音幽幽。 “当然没有。”柳娇娘勉强露出一个笑:“民女愿意……” “那就好。”宴行止说完又开始喝酒。 柳娇娘不敢多待,行礼后离开。 不多时,肖墨来到静心堂,他站在一边似在观察宴行止。 “有话就说。”宴行止语气不善。 “属下就是觉得王爷这次回来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宴行止眼尾一记冷光扫过来,肖墨立马闭上嘴,但眼中难掩笑意。 “你话太多了。”宴行止语气阴戾。 肖墨一脸怀念,他都许久没有看到王爷耍脾气了,柳娇娘果然与众不同啊。 “方才你也听到了,派人去她说的几个地方提前布防。” 肖墨却犹豫:“王爷当真相信柳姑娘的话?那只是一个梦。” 宴行止敛眸,长睫遮住眸中情绪,淡声道:“若是真的,便当救灾,即便没有发生,这几个地方也早该整治!” 肖墨目光一闪,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柳娇娘方才说的几个受灾严重之地正是宁王严防死守的地方,若是真的,此次倒是时机。 “是,还有一件事,乌岐那边问何时可以出面?” 宴行止神色一顿,“告诉他,藏了这么久,若无耐心,急必事败,宁王可不是傻子。” “是!” *** 柳娇娘回去路上连声叹气,实在想不明白宴行止为何连一间小绣坊都能看得上。 要说怪她也并不怪,毕竟若没有宴行止庇护,她早如梦中一般被困在宁王府,哪里还有绣坊。 回去后,柳娇娘第一时间去找小七,然而小七的房间空荡荡的。 她看着叠得整洁的床铺,还有桌上两只扣着的茶杯,心中一紧。 “含嫣,杏花!” 柳娇娘快步走出屋子,大声唤道。 含嫣和杏花忙从屋中出来,二人见柳娇娘回来,忙迎上去。 “大姑娘您出去也不叫奴婢,要不是小七说大姑娘有事要办,奴婢都要出去找人了!”含嫣嗔道。 “小七呢?”柳娇娘忙问。 含嫣道:“七公子说出门办点事,晚些时候就回来。” 柳娇娘眉心微松,她还以为小七突然走了。 含嫣见状不禁笑道:“大姑娘越来越关心七公子了。” 柳娇娘被她们看的不自在,嗔道,“他是咱们的救命恩人,自然该关心。” “哦。”含嫣点点头,似是信了。 柳娇娘让她们二人去忙,她进了屋子将一些重要东西锁在一个箱笼里。 郑娘子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只要宅院合适,她便立即搬出去,免得柳乾他们回来再生事端。 一个时辰后,小七回来了。 他径直来到柳娇娘屋中,将一柄特质的匕首递过去,黑眸染着笑意,“送你的。” 柳娇娘接过匕首,鼻尖微动,一丝似有若无的酒味传来。 “小七你喝酒了?” 小七身形一顿,“没有,只是路过一家酒庄,沾染上了酒气。” 柳娇娘闻到酒味就会想起不愉快的记忆,她竭力忘记,看着匕首问,“送我的?” 小七颔首,他坐下很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边道:“试一试,看是否趁手。” 柳娇娘拿起匕首,只觉手柄触手温凉,棕红色的表面刻着各种纹路,拔开匕首,匕刃寒光乍现,锋利无比,一看便不是普通匕首。 “娇娘,你不是想学防身武艺吗?”小七搁下茶杯,走到柳娇娘身侧,黯哑的嗓音透着不经意的温柔。 “我思来想去觉得失忆前的我太蠢,教你的那些完全无法自保,所以准备重新教你,并且为你特制了这柄匕首。” “此匕首刀柄为千寒玉,雪铁为刃,可削铁如泥,吹发可断,极为锋利。” “还有刀柄。”小七从柳娇娘手中接过匕首,手指在刀柄右侧凸起的点按下,刀柄顶端瞬间弹开。 “这里面藏着几枚毒针,危急时刻,便可按下开关,毒针便会顺势飞出,出其不意击杀敌人。” 柳娇娘听得目瞪口呆,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细的匕首,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用的。 “这个和你以前的匕首不一样,是你重新打造的?”柳娇娘问。 “唔,是我另一种保命武器。”小七眉眼温和:“以前的丢了,不过新的比以前的更好。” 柳娇娘关心:“匕首给了我,你怎么办?” 小七眸光含笑,“我自然也有。” 柳娇娘握紧匕首,“小七教我武艺吧,我一定好好学!” 小七挑眉:“今日怎么想 第43章 离开 之后每一晚小七都会为柳娇娘输送内力,只是输送内力时,二人需着中衣,好在是晚上,熄了灯二人也不会太过尴尬。 如此几日过去,柳娇娘进步迅速,已然可以和小七对招。 这日郑娘子亲自来了柳府,告诉柳娇娘她已经寻到一间合适的宅院,让柳娇娘亲自看看。 一旁的小七询问:“娇娘要搬出去?” 柳娇娘还未将此事告诉他们,点头道;“是,如今我也不适合继续留在柳府,等他们回来前,便要搬出去。” 小七垂眸思索着。 “郑娘子,我们现在去看看房子。” 等出了柳府,郑娘子看一眼身后跟着的小七,低声问:“大姑娘,他恢复记忆了吗?” 柳娇娘抿唇微微摇头。 “也是个可怜的。”郑娘子叹,想到什么又笑起来:“说起来我上次找到他时,刚好有人花大价钱要买他回去,听说对方主子看中他的脸,想将他收进房呢。” 柳娇娘轻咳一声,也回头看了一眼小七的脸,不得不说,小七长得是很俊俏,身段修长有力。 似察觉到柳娇娘的视线,小七漆黑的眼眸看过来,眼中是满满的信任和笑意,“娇娘?” 柳娇娘急忙回头,就听身边的郑娘子补充:“就是声音太难听了些。” “……郑娘子那间宅院没有租金多少?” 说起宅院的事情,郑娘子便开始滔滔不绝。 她看中的这间宅院为城中正定街的六成巷,宅院不大,但胜在位置好,又在中间地段,周遭安静,都符合柳娇娘的条件。 就是租金一月就要五十两,且对方一租便是五年,这对于邺京地段好一些的宅院来说,租金算是中等偏上。 若是平常,租下这宅院并无难事,但绣坊那边的银子大多都用在了织纺,一下子拿出三千两来租宅院,还是有些难度。 柳娇娘同郑娘子看了宅院,是个二进的宅院,各方面都很好,就是租金对她而言有些难度。 郑娘子的意思是,绣坊那边挪出银子租宅院,织坊可停下,却被柳娇娘拒绝。 “再找找吧。”柳娇娘退而求其次:“地段不要求,房子小些也没关系,主要便宜。” 郑娘子摇头叹息,她有心劝解,却深知柳娇娘的脾性,只能道:“那好,我在看看。” “辛苦郑娘子。” 几日后,郑娘子突然来到柳府,言道她找到一间地段好,宅院中等,关键租金还不贵的宅院! 这宅院坐落于正御街永定巷,属邺京内最好的地段了,而租金对方每月二十两,还愿意一年一年租,这属实是天上砸大饼,不要白不要。 “怎会如此便宜?”柳娇娘蹙眉问。 “大姑娘放心,我去看过了,宅院是好的,就是去年宅院死了一家人,别人都说闹鬼,是凶宅,所以才这么便宜。” 原来如此。 柳娇娘倒不怕凶宅,比起阴间的鬼,阳间的人才更可怕。 当下,柳娇娘随着郑娘子前去看了看,也是个二进的宅院,并且还很新,就是一年未住人,院中杂草不少,灰尘很厚。 柳娇娘立即定下,对方也是个爽快人,当天双方写下租赁契约。 回到柳府,柳娇娘便让含嫣和杏花提前收拾,过几日便搬家。 含嫣问:“大姑娘,咱们搬过去,七公子也过去吗?” 柳娇娘默然片刻后道:“由他选择。” 等柳娇娘将搬家之事说与小七,小七面上却无太大变化。 他疏离一笑,“我受柳姑娘照顾,自然是要跟着柳姑娘。” 柳娇娘一愣,直直看着小七。 小七不解,“可是在下脸上有东西?” “……你是小七吗?” “……”小七头皮一紧,不自在地笑了笑:“自然是。” 他看上去心事重重,面色也不太好。 柳娇娘想着小七兴许是想起什么,便也没有说什么。 夜晚,小七睡在屋中,有什么东西倏然飞进屋中,重重刺进墙面上。 小七起身将东西拔下,是一枚暗器,将暗器上挂着的东西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枚染血的梅花吊坠! 他目光骤沉,闭了闭眼,将东西纳入怀中。 翌日一早,含嫣突然拿着一封信急速敲门。 “大姑娘,七公子留下一封信走了。” 柳娇娘拿过信,信中小七言明他要去查自己身世,日后也不一定会回来,让她多加保重。 她虽早已猜到小七会走,却没想到这么快,前几日小七突然日以继夜地教她武艺,传输内力,还赠匕首,原来那时小七便已经打定主意离开。 难怪这几日小七神情总是不对劲,和往日判若两人。 将信合上,柳娇娘看向含嫣和杏花:“日后在外人面前不要在提起小七。” 不管小七是去找宁王,还是去往别处,都和她们没有关系了。 “是。” 两日后,柳娇娘搬出柳府入住新宅院。 柳府管家看到柳娇娘搬家,急得不行,又不敢多言,只能让人去送信,可是老爷和夫人也不知道因何原因,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就在管家急得准备亲自去找人时,柳乾坐着的马车终于进了邺京城内。 比起离开时的气派,此时柳乾等人可谓风尘仆仆,面色蜡黄。 原是他们来时路上被贼人抢了银两马车,还被人冤枉坐了一次牢房,很是凄惨。 好在他们被冤枉的事情很快查清楚,只可惜银两马车都被偷了,本以为一家人就要这么走着回来,正好遇上熟人。 “柳老爷,我便送你们到这里了。”说话的人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 他面容方正,年岁同柳乾相似,正是和柳家有生意往来的马崇。 柳乾拱手:“此次回京多亏了马兄多加照拂,等回去后,我定会亲自登门道谢。” 马崇连忙 第44章 代替 柳乾不是第一次来宁王府,每当他踏进这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宁王府,就难掩羡慕以及心底深处深深的贪婪。 柳家已是皇商,却因家族没有高官庇护,府中不敢太过奢靡,引来麻烦。 这也是他为何一心攀附宁王的原因,他为宁王和秦大办事,得到庇护,却终究低人一等。 若不是宁王看上柳娇娘,他定会将柳娇娘献给太子。 宁王一身紫金锦袍,他身体肥硕,大腹便便,但贵气不减,气势也极强。 “草民参见宁王。”柳乾进了屋内,见一旁跪着小七,神色微变。 “柳乾,你现在是越来越让本王失望了。”宁王出声,不等柳乾说话,抬起一脚狠狠踹在柳乾的胸前。 柳乾吃痛却不敢叫喊出声,他顾不得胸前剧痛,急忙爬伏在地上颤声道:“王爷恕罪,草民有罪,但那些人都是小七杀的,草民也没有想到此人竟如此大胆……” 看到柳乾这般唯唯诺诺的模样,宁王才算满意,他转身落座,一手拿着扇子轻轻敲击着扶手。 柳乾还在颤声求饶,整个人已经吓得如风中落叶,哆嗦个不停。 宁王这才蔑笑一声,睨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人,“看在你也为本王办成过几件事,此次本王便先放过你。” 柳乾一副受到大恩大德的模样,磕头道:“多谢王爷,草民日后定会更加为王爷办事。” 说着他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宁王,讨好道:“草民此次回平阳府正巧得了一幅前朝名画,草民是个粗人欣赏不了这个,便送给王爷吧?” “草民还带了不少金玉瓷器,都是世间罕有的珍品,都是孝敬王爷的,还望王爷可以喜欢。” 宁王听到这里,半眯的眼睛微睁,肥圆的脸上才算浮现一丝满意笑容。 “你是个有心的,不过本王看中的美人儿,何时送过来?” 柳乾心中忐忑,小声回道:“王爷,草民的不孝女攀上殇王,草民真的不知情,现下她手中有殇王令牌,草民也不敢动啊……” “哼!殇王令牌算个屁!”宁王面带蔑视,语气充满傲然鄙夷,厉声道:“柳乾,本王要你现在就将柳娇娘给本王送过来。” 柳乾慌忙道:“王爷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福气,只是草民无权无势,只得宁王庇护,可面对殇王令牌,草民只怕还未抓到人,就会被殇王的人阻挠啊。” 宁王冷笑:“你怕什么,本王要你大张旗鼓的将那美人儿送到本王的府上,本王不止要让殇王知道,还要让全邺京的人知道,殇王在本王面前屁都不是!” 柳乾心中思绪翻涌,虽不知宁王为何突然转变,不过只要有宁王的人在,他就可以不用出头得罪殇王。 “是,草民这就将人带过来!” 等柳乾带着人走了,冯燃犹豫道:“王爷,您是想用柳娇娘激怒殇王?可如果殇王并不在意这女子,只怕他不会轻易中计。” 宁王阴阴一笑,他从袖中拿出一块拇指大小的方形玉牌,玉牌表面刻着‘宴行止’三个字,宁王睨着刻字阴森森道:“宴行止若不阻止,本王就要当着他的面疼爱疼爱那个小贱人,若他有胆子阻止,本王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宁王起身走到跪着的乌岐面前,抬脚踩在他的肩膀上:“乌岐,你可莫要让本王失望啊,否则便让你的妹妹代替柳娇娘。” 乌岐匍匐在地,看上去恭敬惶恐。 “是!” 柳乾带着宁王府的人回了柳府,就直奔秋月院,谁知到了院中,却见院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柳娇娘的影子? 柳元急忙跟上来,“老爷……” “柳娇娘呢?!”柳乾抓着他问。 “老爷,奴才正要向您禀报,大姑娘她搬出去了。” 柳乾只觉被当头一棒,他紧抓着柳元咬牙怒喝:“搬出去是什么意思?” 柳元见柳乾这模样,心底一个咯噔,他不敢隐瞒连忙道:“大姑娘她搬家了,奴才去劝过,可大姑娘说这件事您是知道的,奴才只能让人给您捎信儿,但老爷您一直没有回信……” “我知道个屁!”柳乾气得眼前一阵阵泛黑,厉声吼道:“我何时让她搬出去!!这个贱人!是要害死我们柳家啊!” 柳乾此刻气得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可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必须尽快将人抓回来! “那个贱人搬去了哪里?” 柳元瑟瑟发抖:“奴才不知道啊,奴才本是派人暗中盯着,可是大姑娘似乎猜到奴才会这么做,路上绕了许久,将人甩开后消失了。” “没用的东西!” 柳乾一脚踹开柳元,转身对着跟来的宁王府护卫道:“诸位我那个不孝女私自搬家,我也是才知道,为了不让王爷怪罪,咱们还是尽快将人抓回来!” 护卫对视一眼,他们也怕宁王怪罪,便答应下来。 于是柳乾带着人去找人,因为不知道柳娇娘搬去哪里,柳乾只能去找曾见过柳娇娘的人打听。 柳娇娘的容色太过出众,但凡见过她的人必然有印象,两个时辰后,柳乾终于有了线索,当下便带着人前往正御街。 彼时,柳娇娘等人也刚刚将东西收拾好。 这间而今的宅院房间虽然不多,但胜在房子很新,各处建造也十分精致,一点也不输柳府,甚至比柳府更为贵气。 今日也算乔迁,郑娘子还特地准备了一份大礼送过来,若不是担心绣坊那边离不开人,她还要多留一会儿热闹热闹。 柳娇娘也很开心,她准备安顿好后,便写信将自己搬迁之事只会魏莹和明月郡主那边。 “大姑娘!”杏花一脸激动地跑进屋中,高兴道:“奴婢发现后院有一片空地,很是肥沃,不管是种花还是种树都是一块好地儿!” 柳娇娘知道杏花最喜欢倒腾这些,便笑 第45章 疯子 含嫣面无血色,身体忍不住的发抖,方才有人敲门,她还以为是郑娘子回来了,正要去开门,柳乾的人已经将门撞开,一行人面色凶狠的冲进来。 “大姑娘,老爷是不是来抓您回去的。” 柳娇娘知道柳乾迟早会找过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安抚含嫣和杏花,而后自己去见柳乾。 彼时柳乾已然带着人冲进了二门,柳娇娘迎上来,冷眼扫了柳乾还有他身后的人一眼,“父亲这是做什么?未经我的允许就带人闯进来,可是要吃官司的。” 柳乾气笑了,他狠狠瞪着柳娇娘,面上却还要装作慈父:“娇娘说什么胡话,我是你父亲,你不经我同意就私自搬出来,才是大逆不道!” “不过念在你年岁小,为父不与你计较,现在便同我走吧。” 柳娇娘冷嗤:“若我不走呢?” 柳乾不似往日一般恼怒,反而笑意更盛。 “娇娘,你这般不懂事,为父也只能将你交给你的夫家了,他们是宁王府的人,正是来带你去王府的,你忤逆父亲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违背宁王的意思?” 柳乾语带威胁,他身后几人就走上前,冷着脸高声道:“柳姑娘跟我们走吧!” “若我说不呢?”柳娇娘后退一步,拿出殇王令牌示向众人,“殇王令牌在此,谁人敢放肆?” 为首之人阴冷一笑,不屑道:“宁王之令,无人违背!”话落,他挥手吩咐:“将人抓起来带去王府!” 柳娇娘瞳孔一缩,宁王明知她有殇王令牌,之前他不敢得罪殇王,现在怎会派人来抓她? 眼见宁王府的人上前,含嫣和杏花白着脸冲上来挡在柳娇娘面前。 “不准动大姑娘!” 她们二人明明自己害怕得要命,可还是将柳娇娘紧紧护在身后。 宁王府的人自然不会将她们看在眼中,眼见他们要动手,柳娇娘咬牙,从袖中拿出小七给她的匕首,手指握住刀柄下的开关,就要按下。 “诸位这是在做什么?” 一道清明朗润的声音传来,众人一怔,回头看到一名青年立在不远处,正面带笑容地看着众人,只是笑意颇为冷锐。 肖墨越过众人来到柳娇娘面前,拱手作礼:“柳姑娘,王爷得知柳姑娘搬迁新宅,特地派我来向柳姑娘恭贺,顺便送来贺礼。” 肖墨回头,跟随他而来的四个人也走上前。 “王爷让我给柳姑娘带句话,王爷说他答应姑娘的不会反悔,这几人乃是殇王府府卫,便送给柳姑娘,他们皆是王府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日后便是柳姑娘的人。” 柳娇娘心头一跳,想起那日她和宴行止在马车上的谈话,她怔怔看着眼前几个人,没想到宴行止当真会给她人手,还是王府高手。 “民女多谢王爷。”柳娇娘回过神连忙道谢。 肖墨笑:“柳姑娘这句谢还是亲自对王爷说吧。” 柳乾连同宁王府的人见到这一幕,皆被镇住! 肖墨转过身面对宁王府众人,面色温和,语气冷锐,“柳姑娘是殇王的朋友,诸位若是不离开,便莫怪我们不客气。” “她是宁王要的人!你们要同宁王作对?”为首之人怒道。 李冰已经不耐烦,他直接抽出剑指向这些人:“滚不滚!不滚休怪我们将你们打出去!” 世人皆知,殇王府的人和他们的主子一样,都是疯子! 即便宁王府的人仗着宁王命令,却也不敢和李冰等人对上吗,于是他们恶狠狠转头瞪着柳乾。 “柳老爷!王爷可是要你将人送过去!”宁王府的人怒斥。 柳乾已经被眼前一幕给震慑住了,殇王竟如此维护柳娇娘! 他浑身一抖,暗骂这帮人不是东西,他们不敢惹怒殇王府的人,他敢吗? 于是他只能乞求看向柳娇娘,“娇娘,你就看在爹养育一场的份儿上,救救爹,去见见宁王吧?” 柳娇娘面色冰寒,淡道:“你求我?” “是,爹跪下来求你,你就去见见宁王。”柳乾当真跪下来。 肖墨和李冰见状面色变幻,心底骂柳乾老不要脸,又看向柳娇娘,她会心软吗? 柳娇娘冷眼看着柳乾,语气嘲讽,“我当初求你时,你是如何回答我的呢?” 柳乾脸色一慌,说不出话。 “救你也可以。”柳娇娘冷道:“告诉我,我娘是如何死的!” 柳乾目光倏变,他慌忙看了柳娇娘一眼,心底开始恐慌,柳娇娘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 她绝不可能发现的! “娇娘,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你若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啊。”柳乾抹着眼泪,一副无奈又痛苦的模样。 “那你就去死吧。” “你不是攀附宁王吗?那就让柳墨娘去,你如此狼心狗肺,就让你的亲生女儿去为你铺路。”柳娇娘毫不客气骂道。 柳乾大急,见柳娇娘竟是真的见死不救,口不择言道:“贱人!你是柳家的人!我将你养育到大,你不思报恩,还对父亲见死不救,简直该死!” 他起身就要扑向柳娇娘,不等他近身,就已经被人踹出去! 李冰收回脚,咳了声道:“抱歉了,没忍住。” 但这个奸商嘴巴太臭,他不动手实在忍不住! 柳娇娘感激道:“多谢李大人。” 李冰摆手,笑着道:“小事,既然王爷派我们前来帮柳姑娘,自然不能让人欺负了柳姑娘。” 说罢,李冰扭头盯着宁王府的人,呲了呲牙,“还不滚,老子可要大开杀戒了!” 言罢,李冰周身一股强劲内力击出,震得宁王府那些人连连后退,转身跑了。 “怂货!”和他们主子一样都是怂货! 最后,柳乾和柳家下人也被李冰等人扔到外面! “柳娇娘你这不孝女,早知你如此忘恩负 第46章 上告 柳乾又气又恨,心底更有一种说不清的恐慌,他不相信柳娇娘当真敢和柳家决裂,脱离柳家,柳娇娘在邺京什么都不是,她还会背负不孝的骂名,一辈子抬不起头! “柳娇娘我等着你后悔那一日!”柳乾说完狠话,带着柳家下人落荒而逃。 柳娇娘又怎会不知道今日这番话,即将会迎来什么。 可是她不后悔,她要摆脱宁王,就必须和柳家恩断义绝,否则柳乾和孟氏为了他们的目的,会千方百计的算计她! 最为重要的是她要逼柳乾和孟氏说出真话,就必须将他们逼到绝路,既然迟早都要决裂,没了柳家女这个身份,于她而言利大于弊! “柳姑娘。”肖墨忽然出声,“今日之事只怕很快便会传出去,届时柳姑娘将要面对的不止是今日的刀光剑影,而是宁王的势力以及各方流言,你不怕吗?” 柳娇娘淡淡一笑:“肖先生,我若是害怕,当初就不会求到殇王府,王爷愿护我,我自不会退缩!” 肖墨被这句话震住,随即脸上渐渐扬起笑意。 不是每一个被家族算计的女子,都敢主动脱离家族,有胆量发面对外界流言。 他至今都记得那个雨夜,柳娇娘浑身湿漉漉的跪在殇王府门前求救,她抬起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同现在的眸光一模一样,那样的坚定耀眼! “柳姑娘胆识过人,肖某佩服,也请柳姑娘放心,这宅院紧邻殇王府,若有人作乱,王爷定会相护。” 柳娇娘暗叹,许是天意,她租下的宅院,竟和殇王府只隔两条街。 *** 当天,柳乾回到柳府没多久,柳府便传出消息,言柳娇娘不敬长辈,忤逆不孝,形止放荡,私自离府,遂被逐出柳氏一族! 此消息一出,众人皆惊。 谁能想都当初那个世家夫人人人称赞的柳娇娘,竟能做出此等错事?不仅私自搬出柳家,还当街和其父争执,还扬言和柳家恩断义绝,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因有心人四处散播流言,短短几日,柳娇娘的名声一落千丈,俨然就成了人见人骂的白眼狼。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这日清晨,忽然有一队官兵将柳娇娘所住的宅院围堵。 为首之人身着深紫色官服,气势冷厉,乃是刑部尚书杜庆! 柳娇娘得知后来到门外,便听杜庆冷声道:“你是柳娇娘?” “民女正是。” “本官乃刑部尚书,昨日本官接到报案,此间宅院发生重大命案,有人举报你同命案有关,遂将你捉拿归案,来人!” “将此间宅院所有人全部捉拿归案!” 一众官兵气势汹汹地上前就要拿人! “大人且慢!”柳娇娘并无惧色,她直视着杜庆,“不知民女和哪个命案有关?” 杜庆皱眉,没想到这女子如此大胆,还敢反驳,但也不能不回。 “自是你所住的宅院,五年前,这宅院的前主人一家五口全部丧命,你倒是大胆,还敢来此地住!” 柳娇娘浅浅道:“大人,五年前民女只有十一岁,如何同命案有关?” 杜庆一窒,他本就是受命将柳娇娘带走,哪里会同她废话。 “有没有,本官自会查清楚!”杜庆冷道:“刑部办案,不与配合者就得格杀!” 柳娇娘握紧手中的殇王令牌,咬牙道:“无凭无据,大人就要将民女带走,刑部便是如此办案吗?民女不服!民女要上告督察院!” 杜庆一听督察院面色微变,随后阴沉一笑:“只怕你没命去督察院!” “她没命,你便有吗?” 柳娇娘寻声看去,便见一身玄衣玉冠的宴行止阔步行来。 杜庆面色一沉,忙恭敬拱手行礼:“下官参见殇王。” 宴行止直接越过杜庆,他先是看了柳娇娘一眼,注意到她隐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似抓着什么,眸中微温。 “本王倒是不知刑部何时可以不凭证据,就能上门抓人?” 宴行止转身站定,通身气质矜贵,气势凌厉迫人,“杜庆,你这刑部尚书的位置不做也罢!” 杜庆面色大变,他惧于宴行止威慑,不敢反驳,急忙回道:“王爷,下官是接到报案才来抓人,并非没有证人啊。” “是谁?” “是,宁王。”杜庆一脸为难道:“殇王,微臣也是按律办事,还请王爷莫要为难下官。” 柳娇娘也猜到今日之事是宁王作祟,只是没想到宁王为了抓她,连刑部尚书都搬出来了。 正在这时,李冰大步赶来,“王爷,宫中传信,皇上急招您进宫!” 宴行止半眯了凤眸,他转身漆黑的凤眸看着柳娇娘:“怕吗?” 柳娇娘眸光镇定,缓缓摇头:“民女不怕!” 她知道宫中传信绝非巧合,虽然不知道宁王为何突然对她出手,但有宴行止在,她便不再惧怕。 她弯身跪下,面色恭敬,声音沉冷却又铿锵有力,“王爷,民女要告宁王,以莫须有罪名栽赃陷害,对民女行害人之事!”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苦无证据,又无机会。 而今日便是她为梦中自己报仇之时! 寒风吹拂在二人周身,他们一立一跪,风吹乱二人发丝在空中轻缓交缠。 宴行止垂下的眸子寒如深潭,却又染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 “好,本王接了。” 皇宫,勤政殿。 殿中两侧立着朝中官员,左右两侧前三排皆是朝中肱骨老臣。 大殿中央的金石台阶之上,元贞帝一袭明黄金线龙袍坐于龙椅上,气势威慑夺人。 元贞帝年约五十,但容貌俊朗端方,留着一撇胡须,看上去威慑不减却又多了几分亲和。 “皇上,臣按律抓嫌犯,却被殇王阻止办案,请皇上为臣做主!”杜庆将方才之事大声禀报。 一旁宁王冷 第47章 冒充 宴行止神色平静,淡淡道,“宁王叔可有证据?本王身为皇子,受父皇恩宠封为亲王,皇室血统不容污蔑!” 宁王阴测测一笑,抬头看向元贞帝:“皇上,诸位大人,你们都知道六皇子五岁时曾离宫两年!” 元贞帝清润威严的面上神情微闪,看向宴行止的目光带着一丝深意。 正如宁王所言,六皇子宴行止幼时调皮,竟偷偷带着近侍偷溜出皇宫! 当时还是太子的元贞帝得知此事,生怕先帝怪罪,先将消息隐下派人出宫去寻,可寻找几日未果,见事情瞒不住,元贞帝只能告知先帝。 先帝得知后震怒不已,一国皇孙突然失踪,此乃大事,可为了保证皇孙安全,先帝也不敢公然找人,只能派刑部和京兆府的出动寻人。 可出动这么多人依旧没有消息,六皇子这一失踪就是两年,元贞帝和先帝本已默认六皇子夭折,可两年后某一日,六皇子宴行止竟然回来了! 当时的宴行止瘦骨嶙峋,却因为过去两年,眉眼长开不少,同当初溜出宫的模样有所改变,但大体容貌并无太大变化。 宴行止回宫,自是给前朝后宫引来极大震动,当时便有人怀疑归来的并非六皇子,先帝和元贞帝心中也有所怀疑。 六皇子母妃钱妃检查过宴行止的身体,信誓旦旦告诉众人他就是六皇子,后元贞帝又滴血验亲,派人彻查宴行止出宫两年经历之事,终于证明六皇子身份无异,才堵住悠悠众口。 但归来后的六皇子性情大变,不仅变得刻苦,还很聪明,同以前那个只知玩乐的六皇子大相径庭。 元贞帝虽仍旧心有疑虑,但变化后的宴行止却深得先帝宠爱,这让元贞帝又喜又忧。 等先帝驾崩,元贞帝登基为帝后,宴行止在先帝的培养下,已然处处出色,让朝臣信服,而宁王因拉拢不成,便生怨恨,经常在元贞帝面前提及宴行止身份有问题。 元贞帝本人无甚能耐,却嫉妒宴行止能力,恰在这时,一场刺杀,宴行止以身为元贞帝挡剑,却伤了子孙根,成了一个废人,自此,元贞帝终于放下心来。 此刻宁王再次提起此事,元贞帝虽未多言,但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丝疑虑在。 宁王一脸凶狠,他抬手一枚玉牌出现在掌心。 “皇上,臣弟当年就一直怀疑宴行止根本不是六皇子,若不然他为何不让人查验他的皇子玉牌?” 这皇子玉牌是大邺开朝以来的传统,每一位皇子出生后,皇族会让人特制一枚皇子玉牌佩戴,这玉牌非金非铜,非铁非银,而是用开国皇帝意外得来的一块陨石为材料所制。 宁王曾几次提出查验宴行止的皇子玉牌,却都被宴行止拒绝,彼时宴行止已然掌管督查院兼兵马司大权,元贞帝重用宴行止,自不会答应宁王此举。 因此几年间,宁王一直暗中调查,他花重金雇佣乌桑国杀手潜伏在宴行止身边,为的就是这块皇子玉牌! 宁王高声道:“皇上,臣弟已经着锻造司查验过,此玉牌是假货!” 锻造司正是专供皇子玉牌之地,元贞帝命人将锻造司的人传来,当殿问话。 锻造司太监不敢撒谎,若诬陷皇子,便是灭九族的大罪!忙将事情经过禀报,证明宁王手中玉牌的确是假的。 宁王阴狠一笑,得意洋洋瞥向宴行止:“你还有何话要说?” 元贞帝手指紧紧捏着玉牌,深沉目光落在宴行止身上,心中惊疑不定。 “原来你真的是假货,看来当年六弟已经夭折,却有人冒充六弟身份混入宫中。”宴行裕一脸痛心疾首,“父皇,父皇,此人冒充皇室血脉,其心可诛!当斩首示众,以正皇室正统!” 众朝臣同样神色晦暗,无人敢出声。 便是此时,宴行止幽然出声,“父皇,儿臣自知当年儿臣回宫之事,令人怀疑,所以儿臣痛改前非,这些年所做皆是希望弥补当年之过,让父皇不必因外界纷扰而烦心。” “却不想宁王叔为了除掉儿臣,竟不惜造了一块假玉牌来陷害儿臣,既如此儿臣也不必顾念叔侄情谊!” 话落,宴行止自怀中拿出一块玉牌,竟同宁王方才拿出的玉牌一模一样! 看到宴行止手中玉牌,宁王瞳孔一缩,心头一股不祥预感陡然升起! 元贞帝见状眉心拧得更深,他目光沉沉扫了宁王一眼,让人将宴行止玉牌接过交给锻造司太监查验,不多时几名太监回禀:“皇上,此乃真玉牌。” 宁王色变,脱口喊道:“不可能!” 他愤怒冲上前一把将太子手中的玉牌抓过来,一张肥胖的大脸布满阴狠:“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是宴行止打造的假玉牌来欺骗皇上!” 元贞帝陡然沉下脸,呵斥,“宁王!你僭越了!” 宁王回神,才发觉自己竟然跑到金石高阶之上,触到元贞帝威严怒目,他浑身肥肉一抖,慌忙退下去。 “臣弟知罪!”宁王跪地却不甘筹谋之事破坏,他咬牙道:“玉牌一定是假的!臣弟得到的玉牌是殇王身边之人拿到的,他可以为臣弟作证!!” 宴行裕目光闪烁,出声道:“父皇,宁王叔不会轻易诬陷他人,既然有两块玉牌,不如将证人传进殿中问话。” 宁王连连点头:“皇上,乌岐可以为臣弟作证!他是殇王身边近卫,他知道宴行止就是冒牌货!” 元贞帝默然,沉冷的目光扫过宁王,最终挥手:“将人传上来。” 内侍走出殿外高喊:“传乌岐进殿问话!” 很快,乌岐被带进殿中,他伏跪于地板,恭敬行礼:“罪民乌岐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就是宁王说的乌桑国杀手乌岐?”元贞帝冷声询问。 乌桑国在元贞帝眼中,不过一个边境小国,只因乌 第48章 畜生 “宁王抓了罪民唯一的妹妹以作要挟,威胁罪民用一块假玉牌诬陷殇王,并且威胁罪民同他合作,当殿诬陷殇王乃是假冒六皇子,欺瞒皇上!” “可乌岐身为乌桑国臣民,乌桑国实在经不住大邺兵马,不忍乌桑国臣民因罪民而受到战乱之苦,罪民愿招认一切罪责,请求皇上饶恕无桑国臣民!” 宁王登时暴怒,他万万没想到乌岐竟敢在此时反水! “乌岐你敢冤枉本王!是不是宴行止逼迫你来诬陷本王!”宁王一张肥脸狰狞如鬼,森然的眼神充满威胁。 然而乌岐却看都不看宁王,他直视元贞帝,“求皇上为罪民做主,为乌桑国做主!” “贱人!”宁王发疯地朝乌岐扑去,却被一股内力震倒在地。 宴行止周身寒意凌凌,威寒之势像是一柄锋利的剑,摄人至极。 “宁王,父皇还在这里,你便要当众杀人灭口吗?” 感受到元贞帝看过来的阴沉眸光,宁王一抖,连忙跪下:“臣弟不敢!” 元贞帝冷哼一声,目光落在乌岐身上。 “乌岐,你说是宁王威胁你诬陷殇王,可有证据?” 乌岐点头,他从怀中拿出一瓶药以及一个染血的吊坠。 “皇上,此毒是宁王交给罪民用来毒害殇王,吊坠是罪民妹妹的,求皇上为罪民和妹妹做主,还我们一个清白!” “混账!本王何时让你下毒杀宴行止!”宁王怒吼。 他是想杀了宴行止没错,但绝不会做出让人下毒这种蠢事,宴行止向来谨慎,若当真下毒岂不是打草惊蛇?! 然而现在无人听宁王辩解,元贞帝确定半瓶药是穿肠毒药后,再次砸到宁王脚边。 “畜生!”元贞帝厉喝:“殇王乃是朕的皇子,是你的侄儿,你竟也下得去手!又是找人诬陷,又是下毒,心思如此歹毒,是不是有一日也想对朕下毒?” 宁王吓得满头冷汗,趴跪在地上喊道:“臣弟死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啊!是乌岐和殇王联手诬陷臣弟啊!” 宴行止冷嘲,“乌岐不是宁王找来的人证吗?怎么现在宁王叔要赖在本王身上?” 宁王气的哆嗦,他完没有想到乌岐竟敢同殇王联手坑他! 元贞帝失望又愤恼的睨着宁王,若非他是自己的胞弟,就凭下毒诬陷皇子一事,就能砍了他的头! “殇王恭谨谦和,夙兴勤勉,朕绝不允许日后再有人质疑殇王身份!今日起,若还有人敢污蔑殇王,论罪当诛!”元贞帝声音响彻殿内,传入众人耳中。 “皇上圣明!”朝臣齐齐高呼。 自此宴行止皇子身份再无人敢质疑。 宁王事败,却再不敢辩驳,但还是小声道:“皇兄,臣弟也是不想皇族血脉有误,求皇兄看在臣弟忠心份儿上,饶恕臣弟!” 不等元贞帝说话,宴行止再次出声。 “父皇,儿臣这里还有一份认罪书,是关于元贞二年应天府赈灾款失踪一案,请父皇过目。” 听到应天府赈灾款项,殿中朝臣纷纷色变,宁王更是瞳孔骤缩,身体抖的更加厉害,眼中满是慌乱! 他目眦欲裂看着那份认罪书送到元贞帝手中,手脚冰凉。 元贞帝看完认罪书,一张面孔如染了墨汁,黑得骇人。 他用力捏着认罪书,手骨泛白,森然视线盯着宁王,厉声道:“宴康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勾结山匪和应天府尹贪污朝廷拨的赈灾款项,简直该死!!” 唰!宁王面色陡白,他猛地扭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宴行止,满眼震惊! “我是冤枉的!”宁王想也不想就大声喊冤,同时心底大乱。 应天府尹绝不敢背叛他,当年之事也早已清理干净,宴行止可能查到! “是宴行止伪造了认罪书冤枉臣弟!” “应天府尹招认,你还敢诬陷殇王!”元贞帝气得直接来到宁王面前,将认罪书砸到宁王脸上。 待看清楚认罪书上的内容,宁王面上露出惊恐,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 宴行止幽冷的声音像刀子扎进宁王心口,“应天府尹乃宁王一手栽培之人,多年来他为宁王搜刮民脂民膏,开了数间地下赌场,用来将贪污的银子洗钱,此等贪财之人,出卖他的主子有何稀奇?” 宁王嘴唇哆嗦,应天府尹的确是他一手栽培,同时手中也有应天府尹命脉,他怎么敢出卖他?! “你究竟做了什么!”宁王面容近乎扭曲怒声吼道。 元贞帝却一脚踹在宁王心口,喝道:“你这畜生做出此等恶事罪该万死!还敢质问殇王!” 元贞二年,正是元贞帝登基第二年,应天府发生极其严重的旱灾,当时国库不足,但元贞帝还是咬牙拨了巨款赈灾,谁知灾银送往应天府路上竟被劫走,却不想这灾银竟是被宁王贪污! 宁王抖如筛糠,面白如鬼。 “臣弟知罪,求皇兄饶命,臣弟只是一时贪念,才做下错事,求皇兄恕罪啊……” 宴行止幽寒的声音再次传来,“宁王贪财好色,四处搜罗美人,同应天府尹勾结不知祸害多少无辜女子,依律当斩!” 宁王满心骇然,“宴行止你不要血口喷人!本王何时强占良家女子?!那些都是应天府尹送来的,本王怎知他会做出这种事?!邺京谁人不知,本王的王妃过世后,本王便不曾娶妻,只是有几个妾侍通房罢了,难道这也是罪?!” 他自信后宅那些女人不敢乱说,否则她们的家族都要灭族! “那宁王府地下埋葬多名女子尸骨,宁王又作何解释?” 宁王如遭雷击,瞪着宴行止的目中满是惊恐,这种私密之事只有冯燃知道,宴行止怎会查到?难不成冯燃也背叛了他?! 不过瞬间,众朝臣面色瞬变,若宁王府当真埋葬多名女子尸骨,那不只是宁王有罪 第49章 造反 当日,宁王被收监督查院,宁王贪污,行事恶劣,按照律法褫夺宁王王位,同时宁王府被封,元贞帝更下旨将宁王遣至封地,永不得回邺京。 同时柳乾夫妇被传唤至督查院,宁王直接将罪责推到柳乾头上,柳乾怎敢怪罪宁王,最终咬牙认罪。 柳乾卖女求荣,私德败坏,虽不至于处刑,但皇商之位被夺,柳家产业一半被查收,此事一公布,众人皆惊。 这才知道柳乾夫妇竟是要将亲生女儿献给宁王,而柳娇娘不从这才被逐出柳家。 真相大白,有人赞柳娇娘心性刚烈,实为女子典范,但也有人指责柳娇娘太过自私,不该将其父母告上督查院。 外界一时议论纷纷,流言四起。 阴森森的牢狱内,一人被捆绑在木头架上,细看此人身上皮肉已经没有完好地方,被架起的两条手臂有血迹顺着被拔了的指甲盖的指头一滴一滴滴落。 “王爷,我已经认罪,也写了认罪书,求您饶我一命吧!!” 木架上的人面容惨白如鬼,看向对面坐着的玄衣男子眼中,却尽是惊惧! 牢房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缕黯淡光芒映在宴行止身侧,让人看不清楚他面色神情。 ‘锵’ 乌岐拔剑横在此人脖子上,森然道:“给我解药!否则我杀了你这狗官!” “我真的没有解药,令妹的毒是冯燃下的,与我无关啊!” “不知道我就先砍了你的手,在砍你的脚,将你做成人彘仍会平阳府,让所有百姓都看看你这个平阳知府狗官的下场!” “不不,殇王救我!!” 眼看剑要砍下,一旁李冰倏然出手阻止了乌岐的动作。 “殇王!”乌岐咬牙,眉眼满含戾气:“你答应过我会让我亲手报仇!” 宴行止起身走到乌岐身边,抬手按着他的肩膀,深幽的眸子浮动着暗芒,“本王答应你亲手斩杀宁王和冯燃。” 他侧眸瞥了一眼木架上的人:“而冯奎不过是宁王手下一条狗,杀了他并不能救你的妹妹。” 乌岐满身戾气终是缓缓隐去,他收回剑低沉道:“是属下冲动了,属下相信王爷定会救我的妹妹。” 他怕继续留在这里会忍不住杀了此人,便大步离开。 “多谢王爷救命……” 宴行止目光掠过木架上的人,后者感谢的话卡在喉咙,随即骇然道:“王爷您答应会留我一命……” “本王当然不会食言。”宴行止声音幽冷:“本王还会将你送回平阳府,将山匪还你,本王要你重新回到宁王身边,为他办事。” 冯奎眼中惊骇更深,“宁王定会杀了我……” “那就要看冯大人的本事了。”宴行止抬手拍了拍冯奎的肩,他并不在意冯奎身上的血腥味。 他的声音淡漠,冷意的眸子却又带着邪肆,“本王要你为宁王拼杀前线,为他争功,增大他的势力。” 冯奎大惊,宴行止的意思是要让他鼓动宁王造反,可是怎么会,宴行止为何要如此做。 不及他多想,宴行止已然收回手,眼中邪肆不见,变的同冰冷漠然。 “冯大人能做到吗?” 冯奎知道若他否认定会死得很惨! “能!” 宴行止扬唇:“很好。” 他步出牢狱,李冰却抽出剑,在冯奎惊骇恐慌的眼神中,寒光一闪,削掉冯奎的一只耳朵。 “冯大人,这一只耳朵便是你的投名状,可莫要让我们王爷失望!” 冯奎疼得浑身抽搐,眼中尽是惊骇。 这殇王府果然是人间炼狱,这些人都是人间恶鬼!! *** 柳乾夫妇卖女求荣之事大白,最开心的莫过于含嫣和杏花。 “日后再也没人能骂大姑娘了!” 柳娇娘从不在意外界流言,按照梦中时间,宁王还要几年后才会死,但宁王被贬去封地后,她就不必再日夜担心了。 宴行止再一次帮了她,柳娇娘拿着早已备好的谢礼,来到殇王府。 刚进殇王府,便遇到一个熟人。 “小七?” 柳娇娘看着眼前多日不见的男子,目露惊喜。 她已然知晓揭发宁王害人之事的人正是小七,关心道:“你还好吗?” 乌岐神色轻松,眼中也不再有之前那化不开的阴郁,他笑望着柳娇娘:“还好,柳姑娘你呢?” 柳娇娘也浅笑着,“我也很好。”她清泠泠的眸光注视着乌岐,真诚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将你救回来时,该对你好些。” 乌岐愣愣看着柳娇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柳姑娘,我叫乌岐。” 柳娇娘眸中含笑,“乌岐,我记住了。” 说完这句,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柳娇娘心中有许多话想同小七说,可不知为何,面对眼前的乌岐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着眼前的乌岐和陪伴她的小七有些割裂。 “小七,你教我的那些武艺……” “柳姑娘其实我……” 二人齐齐开口,对视一眼,又都笑起来。 这时一道碎玉如冰的声音忽然传来。 “聊够了吗?” 柳娇娘和乌岐皆是一惊,二人抬眼看去,便见一身玄衣锦袍,面容俊美的宴行止,正冷冷看着他们。 “参见王爷。”柳娇娘福身行礼。 乌岐张嘴想说什么,宴行止一个眼神飞过来,终究是咽了回去。 “柳姑娘,在下还有事,先行离开。” 柳娇娘望着乌岐匆匆离去的背影,心底叹息,她本来还有许多话想同他说的。 “怎么,这么舍不得他?” 宴行止的声音清清冷冷,仿若啐了冰的寒玉。 柳娇娘犹豫一瞬,低声道:“王爷,乌岐是我的朋友,您不要误会。” “哦?本王怎么记得你之前还说此 第50章 命苦 她犹豫好一会儿,才提步跟进去。 这一次不是静心堂,但屋内布置依旧雅致,中央的长条案上堆了好几沓折子,旁边放着鎏金的三角兽香炉,檀香袅袅,让人静心。 宴行止步入屋中,便面朝柳娇娘将双手张开。 柳娇娘:“……” 她深吸一口气,就将宴行止当成试衣的客人! 于是柳娇娘全程紧绷着脸,为宴行止换上衣袍。 她为宴行止缝制的衣袍是用上好的云锦绸缎,选用玄,蓝渐变色而缝制,下摆绣白鹤松石图案,清冷高傲中又不失尊贵优雅,正如这件衣服的主人一般俊雅翩然,矜贵无双。 待宴行止穿好后,柳娇娘后退几步,眼中浮现惊艳。 “好看吗?”宴行止问。 “好看。”柳娇娘点头,触到宴行止看过来的眸光,忙补充一句:“王爷郎艳独绝,俊美无双,任何衣服穿在身上都好看的。” 宴行止也甚为喜欢这件衣袍,他抚了一下衣袖,不经意问:“和你的小七相比如何?” “……” 柳娇娘艰难道:“自然还是王爷更为俊美。” 宴行止面上看不出是喜还是不喜,好在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衣服不错。” 宴行止走到长条案前,拿起几张地契又来到柳娇娘面前。 “这些便送你了。” 柳娇娘本能接过,待看清是几间铺子地契,目露讶然,“这是柳家铺子的地契?” 柳家被查收了几家产业,而宴行止交给她的正是柳家几间铺子。 宴行止淡淡道:“柳家被查收的产业已经充公,这些左右无人看管,便由你来掌管吧。” 她犹豫:“王爷,将这间铺子交给我会不会不太好?” 虽然她和柳家断绝关系,但到底曾是柳家人,她倒是不怕被人说道,但宴行止肯定也会惹上麻烦,说不定还会被文官参奏。 宴行止只淡淡问:“想不想要?” “想!”柳娇娘很诚实。 现在的她很需要银两,有了这几间铺子正好帮了她大忙。 “那就拿着,其他事情本王自会处理。”宴行止随意道。 柳娇娘紧紧捏着地契,眉眼满是郑重:“民女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宴行止一个回眸:“现在可还心疼那间绣坊?” 柳娇娘一窘,原来宴行止早看出她的不舍。 回到宅子,柳娇娘拿着地契还有些恍惚。 宴行止如此大方,她必要报答宴行止的恩情! 这一夜柳娇娘睡得很安稳,即便她再次梦到宁王府,已经没有那么怕了。 她来到那间困着她的屋中,看到自己倒在地上,死不瞑目,面容狰狞可怖。 柳娇娘看着地上自己的尸体,原来她的死状这般惨烈。 宁王府突然闯来很多人,孟氏听到动静,便急忙带着人离开。 “这里有个死人!快去通知王爷!” 接着便见一名身着玄衣的男子步入屋中。 柳娇娘怔怔看着朝她走来的宴行止,原来她死后,宴行止曾来过这里。 “倒是个美人儿,只是命太苦,可惜了。” “人死为大,便着人为她买个上好棺木,好生安葬了吧。” 宴行止淡淡说完,吩咐人将尸体安葬了。 柳娇娘便站在宴行止面前,却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她死后没有暴尸荒野,而是被人安葬了。 美人?死去的她面目可怖,哪里还有一丝美丽的模样,她自己看着都觉得难看,可他竟然说她美。 她唇瓣哆嗦着,看着转身要离开的宴行止,忽然出声:“宴行止……” 刚提起一只脚的宴行止顿住,他回头望向身后的方向,那里虚空一片,只有地上的白绫昭示着这里曾死过一个人。 “王爷?” 宴行止静静看着虚空,淡淡一笑,收回视线道:“走吧。” 许是他听错了。 柳娇娘就那么一直望着宴行止的背影,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不见。 柳娇娘醒来后,泪流满面,她怔怔坐在床上,抬手抹了抹了脸,满手湿意。 含嫣敲门进了屋,入目就见柳娇娘满脸泪痕地坐在床上发呆。 “大姑娘!”含嫣担心坏了,疾步走过去:“您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柳娇娘抬起乌蒙蒙的眼睛看着含嫣,哑声道:“含嫣,原来有人安葬了我,他安葬了我,还为我办了葬礼,我不是孤魂野鬼……” 含嫣完全听不懂柳娇娘在说什么,可是心口却一阵阵发疼。 她紧紧抱住柳娇娘,连声安慰:“大姑娘您在说什么啊?您活的好好的,您会平安一世,会长命百岁,会活得比谁都久……” 柳娇娘紧紧抱着含嫣,满脸泪意,唇角却是笑着的。 *** 彼时的柳家可谓一片惨淡,柳乾失了皇商身份,生意还被查收了一半,简直是要了柳乾半条命! 宁王又被遣至封地,他们的大靠山一下子没了,怎能不让人愤恨?! 更让柳乾心痛的是这些年孝敬给宁王的那些金银珠宝,就这么全都白费了,柳乾直接大病一场倒下了! 柳墨娘还在一旁急声埋怨:“怎么办啊?宁王失势,我还怎么见太子?!” 她日后怎么见到太子殿下,还怎么当太子侧妃?! 孟氏边抹眼泪边骂人:“都怪柳娇娘那个贱种,若不是她咱们家的产业也不会被督察院查收,她怎么不去死!” 她们母女二人哭闹着,吵得柳乾眼前一阵阵发黑! “爹爹你说句话啊!我该怎么办?”柳墨娘推搡着柳乾急切询问。 “怎么办,怎么办,没了太子也能嫁别人!”柳乾咬牙道。 柳娇娘是用不上了,不还有柳墨娘吗?只要他还有女儿,还怕攀不上靠山? 柳墨娘却是呆住,回过神尖声道:“爹爹你想利用我?你想像送柳 第51章 怂包 柳墨娘想到什么,突然眼睛一亮,“弟弟不是拜了国子监时林为师吗?我听说时林曾教过太子,爹爹你快同弟弟说,让他求求时林,让我见太子!” 孟氏附和点头:“对对,玉儿可是国子监大夫子时林的学生,他定能帮上墨儿!”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柳泽玉这边也遇到麻烦。 自从柳泽玉由宁王举荐进了国子监后,国子监内的人对柳泽玉很是客气有礼,就连国子监的先生都十分偏袒,过得很是舒服。 可宁王刚被贬,柳泽玉待遇一落千丈,不仅遭到国子监众多人排斥,连那些平日待他偏袒的夫子都看他不顺眼,时常刁难责骂。 他平日又仗着宁王关系眼高于顶得罪不少人,现在过得可谓举步维艰。 眼下柳泽玉刚进了斋房,就发现自己的床铺又被泼了水,这大冷天的自是不能睡。 柳泽玉气的面色涨红,哆嗦吼道:“你们实在欺人太甚!” 同住的几人齐齐冷笑一声:“哪有你柳公子欺人太甚?你是忘了刚住进来时怎么对我们的?” 柳泽玉面无血色,刚进国子监,因同住的几人是寒门子弟,柳泽玉便看不起他们,只同那些贵族子弟相处,还同他们一起时常打压笑话这些人。 冷水泼别人被子这种事,他也做过,当时只觉得得意,却不想有一日这种事也轮到他身上! “我要告诉夫子!!”柳泽玉红着脸怒声吼道。 “去呗。”然而同住几人完全不怕,他们满脸鄙夷,轻蔑道,“看看夫子是站在我们这边,还是你这边。” “你们!你们!”柳泽玉气得发抖。 一人忽然端起一盆水泼在柳泽玉身上,霎时柳泽玉浑身湿透! 柳泽玉气得怒吼:“我跟你们拼了!” 有人推了柳泽玉一把,冷嘲道:“拼啊!看我们不打死你!” 柳泽玉浑身湿透,狼狈至极,又被同住几人推搡着出了屋子。 柳泽玉红着眼睛想要拼命,可看到那几人阴冷的眼神,终究没有胆子。 “怂包!”一人骂。 “报应!” “滚出去!” 柳泽玉浑身冰冷,冷风一吹冻得浑身僵冷:“这里是我的斋舍!” “啧啧,你不是时常宿在时林那里吗?继续去呗!” 听到这个名字,柳泽玉涨红的面色瞬息变得惨白。 不等他反应,屋门已经重重关上! 时已近深冬,浑身被淋湿的柳泽玉冻得瑟瑟发抖,进不去斋舍,此刻又出不了国子监,柳泽玉只能来到夫子院落停在一间屋外。 咬了咬牙,柳泽玉敲门:“夫子。” “哼!”门内一道粗粝的嗓音响起:“不是有能耐逃跑吗?跑啊!” 柳泽玉已经冻得牙齿打颤,他跪了下去:“学生知错……” 屋门打开,出现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男子。 他眯眼盯着柳泽玉,啧了声,用手抬起柳泽玉的下巴:“日后记住了,你是宁王送给老子的,敢不从,就让你在国子监活不下去!” 话落,时林将人拖进了屋。 翌日一早,柳泽玉离开国子监直奔柳府。 只是回来时,下人发现柳泽玉走路有些不对劲,便关心问道:“少爷您的腿没事吧?” 柳泽玉面容顿时惨白,他回头狠狠瞪着下人,那眼神仿若要吃人,吓得下人连忙闭嘴。 “呦,三少爷回来了?”荣姨娘刚出柳乾的屋子出来,迎面看到柳泽玉,眼中顿时盈上笑意。 “三少爷脸色怎的如此差?是不是生病了?”荣姨娘柔软的手掌贴在柳泽玉额头,的确滚烫一片。 柳泽玉目光沉沉盯着荣姨娘,他自然早就看出荣姨娘对他的心思,只是他向来看不上柳乾的姨娘,又觉得她是父亲的姨娘。 可此刻,柳泽玉忽然发了狠似地抓着荣姨娘就走。 “三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闭嘴!” 柳泽玉拉着荣姨娘进了屋,又让下人走远,然后期身而上压倒荣姨娘。 荣姨娘先是惊想要推开,可很快又柔顺下来。 下人们自然不敢探听屋中事情,皆都躲得远远的。 还是孟氏得知柳泽玉回来后就去见荣姨娘,登时大怒,当即跑到荣姨娘这里,踹开门,正好看到荣姨娘在梳妆。 她神色慵懒,面带媚色,眼尾都似染了春情,不悦地睨了孟氏一眼:“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孟氏见荣姨娘这副狐狸精模样,心底咒骂一番,冷声问:“玉儿呢?” “三少爷。”荣姨娘想到什么眉眼媚色更浓,又怕孟氏看出来,连忙道:“三少爷同我说了会儿话,便走了,夫人没看见?” 孟氏当然没看见,她觉得荣姨娘不对劲,就狠狠瞪了她一眼:“老爷还病着,若我知道你胆敢做出什么辱没门楣的事情,定然发卖了你!” 孟氏耀武扬威一番走了,荣姨娘气得面色沉黑,可很快又媚笑起来。 最后孟氏在柳泽玉的屋中看到他,见他竟然在喝酒,连忙道:“玉儿你父亲病着,你怎么回来也不去看看他?” 柳泽玉推开孟氏,继续喝酒。 “弟弟你总算回来了!”柳墨娘也跑来,一把抓住柳泽玉忙道:“你快让时林为我引荐,我要见太子殿下!” 一听时林,柳泽玉脸色一僵,随即猛地用力推开柳墨娘,骂道:“你想勾引太子就自己去!” “你敢这么说我?!”柳墨娘羞恼! “你是不是忘了是爹让宁王引荐,你才能进国子监,现在倒是眼高于顶了!”柳墨娘忍不住嘲讽。 柳泽玉气得想杀人,若不是父亲攀附宁王,他怎么会进国子监,更不会被!! 柳泽玉又狠狠灌了口酒! 孟氏心疼儿子,连忙道:“宁王被贬,你弟弟在国子监定然也艰难,说来说去都怪柳娇娘那个贱人!” 柳 第52章 姘头 柳娇娘正在看铺子账目,宴行止交给她的几间铺子皆在邺京的最好地段,有两间首饰铺子,两间绸缎庄,还有一间茶铺。 从账本上看,铺子被查收前生意就很好,因着地段原因,即便关门了几日,生意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在她接手后就发现铺子的掌柜都已经重新换了人,是以不用担心铺子的人有异心。 这些显然都是宴行止所做,他这般细心,柳娇娘更不能让他失望。 以前是没有铺子,如今有了,她自然要好好利用! 她合上账本,眼中尽是盈盈暗芒。 柳泽玉来到宅院门外,抬脚用力踹上去! “贱人!你给我出来!!” “柳娇娘给我滚出来!!” 柳泽玉发疯般地踹门叫嚷,等门一开,不等柳泽玉叫骂,一脚踹在他的胸口,柳泽玉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紧随而来的孟氏见状,登时尖叫一声跑过去扶柳泽玉,边骂道:“狗东西敢伤我的玉儿,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母子二人踉跄着站起身,却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冷着脸看着他们。 孟氏愤怒地脸上一惊,尖声喊道:“你是什么人?!难道是柳娇娘那个贱人的姘头!” “难怪柳娇娘突然性情大变,吵嚷着和柳家断绝关系,原来是自己找了姘头,还诬陷老爷要把她送人!” 孟氏声音太过尖锐,加之这附近又住着不少人,他们都知晓这里住着柳家大姑娘,听到孟氏这么叫喊,自然都纷纷围上来看戏。 孟氏见人多,声音越发尖锐了。 “我们柳家真是造了什么孽,竟养出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如今连亲弟弟都要打,还有没有良心。” “大家快看看啊,明明是柳娇娘她自己不要脸勾搭了那人,如今连姘头都有了,却还冤枉我们老爷,冤枉柳家说对她有亏!” 孟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声又尖又利。 含嫣闻声匆匆赶来,就听到孟氏的哭声,她面色大变,疾步跑出去道:“夫人您莫要血口喷人!” “明明是你们要把大姑娘献给宁王,给你们自己谋求好处,三公子不就是靠着宁王关系才进的国子监吗?!” 含嫣的气势一点也不输孟氏,如今她已经不是柳家下人,自然不怕孟氏。 孟氏和柳泽玉顿时面色大变,柳泽玉现在最恨听到这句话,他厉声道:“下贱胚子!我定要发卖了你!” 含嫣才不怕他,梗着脖子道:“你们凭什么发卖我?” 柳泽玉气恨不已,他推开孟氏一脸凶狠地朝含嫣跑来,不等他接近,再次被那护卫给踢开。 孟氏急得双目赤红,瞪着含嫣骂:“小贱人!早知你和柳娇娘一样都是个黑心肝的白眼狼,当年就不该将你买进府!” 围观百姓指指点点,见孟氏母子如此凄惨狼狈,纷纷为他们说话。 含嫣气的脸红脖子粗,她刚要争辩,便被一只手按住肩膀。 柳娇娘听到动静便赶来,她并不在意外面人的看法,走到门外,冷眼看着孟氏和柳泽玉:“柳夫人方才你说话,可敢再说一遍?” 不是母亲,而是夫人。 孟氏先是一怔,看着柳娇娘看过来的冰冷漠然目光,怒气更盛。 “你自己不检点勾搭外男,找了姘头,转头就诬陷我们,还害得柳家产业受损,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孟氏叫嚷道。 柳娇娘神色平静:“柳夫人口中的姘头,是殇王府的护卫。” 孟氏一哽,惊恐地看了那黑脸护卫一眼,又赶忙改口:“就算如此,那你自行离府肯定是有了姘头,明明是你自己勾搭宁王不成,怎能颠倒黑白,怪我们?” 孟氏这句话可谓毒辣,直接将邺京那些传言推翻。 “娇娘,我们柳府将你养大,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还害得你爹大病一场,现如今老爷还病着下不来床。你当真这么狠心要害死我们一家人吗……” 含嫣和杏花气的发抖,就连那几名护卫都捏紧拳头,随时准备揍人! 柳娇娘神情却温缓淡漠,声音不疾不徐:“柳夫人,宁王和柳家一案,是皇上下旨定罪,督察院主审,你的意思是宁王无错,皇上有错?” 孟氏大惊,白着脸脱口道:“当然不是!” “那柳夫人是认为殇王有错,既然你对案子如此不满,不如亲自去殇王府鸣冤?” 孟氏浑身一抖,想到那玉面恶鬼的宴行止,一个字都发不出了。 柳泽玉却是口不择言,指着柳娇娘叫骂:“是你不要脸的勾搭殇王,害了柳家,害得我们被人耻笑,柳娇娘你就是个祸……” 护卫飞身上前一脚狠狠踹在柳泽玉胸口,柳泽玉惨叫一声,趴在地上险些背过气去! “胆敢污蔑殇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护卫抽剑一脸杀意。 孟氏吓得面无血色,眼见柳泽玉还要叫骂,急忙捂住柳泽玉的嘴,颤声道:“快扶三少爷回去!!” 下人连忙将他们二人扶起,再也不敢多待,逃也似的跑了。 护卫林大冷哼一声,回到柳娇娘身侧问:“可要属下将人抓来?” 污蔑殇王,就是将他们抓进炼狱也是应当! 柳娇娘淡淡道:“不必麻烦,他们会主动来赔罪的。” 孟氏带着柳泽玉回了柳府,见自己儿子被打得浑身青紫,又是心疼又是咒骂。 柳乾这边得知柳泽玉竟然跑去找柳娇娘麻烦,顿时怒不可遏。 他疾步来到柳泽玉房间,孟氏刚要告状,就被柳乾一把推开,接着上前揪着柳泽玉的衣襟将人拖起来甩了一巴掌! “混账!” 柳泽玉都被打蒙了,孟氏见状心疼的尖叫一声,“老爷你怎么打玉儿!” “老子恨不得打死他!”柳乾气不打一处来,抖着手指着柳泽玉骂:“你这畜生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 第53章 打出 孟氏和柳泽玉不知大柳乾的打算,闻言二人面如菜色,孟氏怕柳泽玉挨罚,咬牙道:“说到底都是柳娇娘害了我们一家!” “玉儿也是为了给老爷您出气啊……” 柳乾挥手打断孟氏的话,寒着脸道:“你们马上去给柳娇娘道歉!” 柳泽玉心口一梗,胸口更疼了,他咬牙恨声道:“我不去!” “不去就打死你!”柳乾一脸怒气地扬手就想打人。 孟氏急忙挡在柳泽玉面前,哭道:“老爷,玉儿可是您唯一的儿子,是咱们柳家的希望,您若是打死玉儿,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柳乾身体发抖,到底不忍动自己的儿子,他甩下手喝道:“你们若不去赔罪,就滚出柳府!” 说罢,柳乾就吩咐下人拖着母子二人去向柳娇娘道歉。 再次来到这间宅子,孟氏和柳泽玉的面色都不太好,可想到柳乾的警告,二人只能去道歉。 含嫣看到他们二人去而复返,脸上还堆着讨好的笑,嘴角一抽,心道大姑娘真是料事如神! “含嫣,方才是我们太冲动,玉儿喝了酒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你快去告诉娇娘,就说我们来给她赔礼了。” 含嫣瞥了一眼孟氏身后下人手中的礼物,冷着脸道:“我们不需要!” 说罢,‘嘭’的一下关上门,若不是孟氏退得快,门板都要拍在她脸上。 孟氏脱口就想叫骂,可忽然感觉一道视线看过来,她侧眸看去,就见不远处柳乾正用一双阴测测的眼睛盯着她。 孟氏浑身一个激灵,骂的话压下去转而讨好道:“含嫣,我好歹也是娇娘的母亲,我们都亲自上门道歉了,难道她真的忍心不见我们?” “你是我买来伺候娇娘的,若娇娘只是一时生气,你却将我们拒之门外,就不怕娇娘回了柳府后,将你赶走?” “娇娘向来是个孝顺的,看到我和她弟弟都主动道歉了,她怎么忍心让我们站在门外?” 含嫣心中是有些犹豫,老爷和夫人待大姑娘不好,可姑娘孝顺也是真的,想着她便去向柳娇娘禀报。 “不见。”柳娇娘想也不想地道,“日后他们若再来,不必理会。” 含嫣瞬间有了主心骨,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孟氏和柳乾在外面等了半天,都没有见到柳娇娘,连含嫣那个死丫头都没出来,二人不由恨得牙痒痒。 尤其孟氏心疼儿子,又见周围围上来不少人,孟氏母子只觉丢脸至极。 不远处的柳乾面色同样难看,没想到柳娇娘竟如此不知好歹,不想被人看到,柳乾甩袖离开。 孟氏和柳泽玉被人围观着,神色难看至极,实在忍受不住匆匆走了。 “姑娘,夫人在门外留下了礼物,奴婢将东西扔了!”含嫣一脸嫌弃。 柳娇娘一顿,“为何要扔?将东西卖了换钱。” 眼看极寒天气越来越临近,需要银子的地方会越来越多,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之后几日孟氏和柳泽玉被逼着又来道歉,每日都会留下礼物,皆被含嫣给卖了。 孟氏看着他们送的礼物被收了,就是见不到柳娇娘,那个恨啊! 柳泽玉几日下来更是消瘦得厉害,这可把孟氏心疼坏了。 “老爷啊,我和玉儿日日去道歉,娇娘那贱人就是不肯出面,这是折磨我和玉儿,若不然我和玉儿去死在那个野种面前!!” 柳乾冷着脸没说话,不过今日却是他亲自登门。 “含嫣,你替我转告娇娘,我们到底是娇娘的父母,今日娇娘能得殇王庇护,可将来谁能说得准?若真离了柳家,万一娇娘被殇王厌弃,柳家还能庇护她。” 柳乾这番话说到了含嫣心底,她迟疑片刻,将柳乾的话说与柳娇娘。 柳娇娘顿了顿,“让他进来吧。” 柳乾坐在厅内,笑望着柳娇娘。 “娇娘,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怨,可即便你不是我们的亲生骨肉,我们也将你养育长大,没有血脉却有亲情。” 柳娇娘垂眸看着杯中茶水,没有吭声。 柳乾面容慈爱,一副真心实意模样,“脱离柳家你终究没有家族依靠,但只要我们是一家人,柳家就是你的后盾。” 柳乾自认这一番分析很透彻,只要柳娇娘是个聪明的,就应该懂得如何选择。 “柳老爷说这么多,是为了我手中的商铺吧?”柳娇娘淡道。 柳乾呵呵一笑,“娇娘你想多了,爹方才说的只是显然刚你明白柳家永远都是你的家,柳家产业到了你手中也一样,爹只是担心你一个女儿家管理不了产业,所以想帮你。” “哦,想往我这里塞人。” “……”柳乾慈爱的表情险些绷不住,他继续笑着:“商铺都是你的,塞不塞人不都是你的人?爹只是担心商铺的生意受影响,殇王定会怪罪你。” 柳娇娘笑了声,“柳老爷还真是能屈能伸。” 她满目嘲讽,“明明恨我恨得要死,却还要来我这里赔罪,脸皮真厚。” 如此直白的羞辱,让柳乾登时恼怒。 “娇娘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柳家在邺京到底有些根基,只要柳家在,你也有靠山,此事你好好考虑。” 柳乾说完就想走,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下。 柳娇娘搁下茶盏,冷眼看着柳乾:“我让你走了吗?” “柳老爷打得好算盘,以为进了这宅子,就可以扭转外界流言吗?” 柳乾心底一个咯噔,他的确有这心思,眼看柳家在邺京声誉有损,他又失了皇商身份,柳家生意也跟着受影响,唯一能扭转的就只有柳娇娘。 他让孟氏和柳泽玉日日来赔罪,皆是为了让外人看,而今日他也是算准了柳娇娘需要家族,也顺利进了宅子。 只要今日他见柳娇娘之事传出去,外人便会知道柳娇娘和柳家还 第54章 吐血 含嫣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围观众人吃了几天的瓜自然知道柳家的事情。 一看这场面,看向柳乾的目光瞬间变了。 “他就是柳乾?那个将自己女儿送给宁王的奸商?” “就是他,前几天我还看到柳家的人来这里叫骂,骂得那个难听呦。” “看他们天天上门赔罪,还觉得他们可怜,我呸!” “真不愧是奸商,连自家女儿都这么对待,真不要脸!” “人品这么差,柳家做的生意定然也不是好的!” 听着众人议论声,柳乾眼前发黑,气得直接吐了口血,晕过去之前,脑子内只有一个念头,柳家完了! 含嫣将门关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隔着门缝能听见外面议论声,愤怒的小脸浮现喜意,急忙向柳娇娘去禀报。 同一时间,这边的消息也传到宴行止这边。 “啧啧,属下本以为柳姑娘真的心软了,没成想是借力打力,直接将了柳乾一军。”李冰一脸佩服。 看今日柳乾被人斥责的场面,只怕柳家生意在邺京日后只会更难了! 宴行止闻言漆眸也浮现一丝笑意,清越的眉眼间也含了一丝柔色,却又瞬息消失。 他将一封信递给李冰,“将信交给乌岐,他告诉他本王已经着人去寻名医,让他放心去辽州,待时机成熟,便是他报仇之日。” “是!”李冰接过信闪身离开。 *** 自柳乾被打出去那日,宅子果然清静了。 但柳娇娘却很忙碌,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距离那场极寒冬灾也越来越近,郑娘子那边依照柳娇娘的意思,依旧没有停歇。 加上柳娇娘手中商铺多了,她每日除却去绣坊,还要去其他商铺察看。 晚上,屋外戚戚冷风,屋内桌前放着炭盆。 柳娇娘边看账本边拿起一旁的茶杯喝茶,却发现茶杯没了茶,唤道:“含嫣倒茶。” 不一会儿,有人走近斟了杯茶,又递到柳娇娘面前。 柳娇娘抬手去接茶杯,视线不经意落在那只递过来的手掌上,眸光一愣。 她顺着对方的手缓缓上移视线,而后便看到一张熟悉的俊俏面容,还有嘴角噙着的熟悉笑意。 “小七?!”柳娇娘惊喜唤道。 小七立在桌旁,双手环抱,垂眸睨着柳娇娘,笑着道:“多日不见,娇娘好似比以前更好看了。” 还真是那个不正经的小七。 “我们在殇王府不是见过一面吗?”柳娇娘说完顿了顿,眸子在小七脸上搜寻一圈,目露怪异。 小七摸了摸脸,挑眉:“我也更好看了?” “……” 柳娇娘嘴角一抽,这熟悉的自恋欠扁样,与她在殇王府见到的小七完全不一样。 “你是小七吗?”柳娇娘神色沉凝,盯着小七的眼睛问。 小七噙着的笑意渐深,他微微弯身,狭长的凤眸中映着柳娇娘的面容,“当然不是。” 柳娇娘一怔,就听小七接着道:“我是娇娘的小七。” 这话听着怎么听着就那么不要脸呢? 被小七这么直勾勾看着,柳娇娘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却突然道:“乌岐。” “嗯?” 小七极其自然的回应,眸子笑盈盈睨着柳娇娘:“我还是更喜欢娇娘唤我小七。” 柳娇娘眸光复杂地看着小七,问,“那日在殇王府,你想对我说什么?” 小七一顿,漆眸转了转,突然羞赧一笑,“我是想告诉娇娘,宁王之事解决,我又无家可归,日后只能留在娇娘身边,不知娇娘能否收留我?” 柳娇娘双眸微睁,“只是这个?” “娇娘还想听什么?” 柳娇娘望着眼前的人,还是熟悉的眼睛,熟悉的表情,熟悉的语气,却总让她觉得眼前的小七和殇王府见到的不一样。 是错觉吗? “娇娘再这么看着我,我便会认为娇娘喜欢我了。”小七语调轻柔。 柳娇娘面颊灼烫,瞪了小七一眼:“再胡说八道,我就将你赶出去!” 小七挑眉,“所以娇娘是答应将我留在身边了?” 柳娇娘想到什么,问:“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小七叹气,一脸失落:“还未,所以我无处可去啊?” “没有记忆,你是怎么知道宁王害你的?” “……” 小七低垂了眼睛,遮掩了眸中情绪。 “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宁王逼迫我做的事情,至于身世来历却还是有些模糊。” 屋内光线昏暗,小七穿着单薄,他靠着桌边身影看上去寂寥萧索。 柳娇娘心中一软,不忍逼他继续说。 “没有就没有吧,那日后还跟着我,等哪一日你恢复记忆了,一定要告诉我,或者我寻找名医定能治好你的。” 小七唇角一扬,抬手自然地握住柳娇娘的手,眸光漆黑明亮宛若星辰,“有娇娘这句话,我便安心了。” 小七就这样住了下来,随着人多了,宅院也热闹起来。 白日柳娇娘去绣坊抑或商铺时,小七俨然成了柳娇娘的贴身护卫,时刻都跟着。 柳娇娘对此倒是没有意见,小七武艺高强,有他在也安心。 这日柳娇娘刚从外面回来,含嫣拿着一封烫金帖子忙道:“姑娘,明月郡主着人送了请帖过来,邀您明日参宴。” 柳娇娘接过帖子,明月郡主办的冬宴,定会邀请不少邺京闺秀,她也许久没有见明月郡主,当即准备起来。 翌日一早,柳娇娘装扮好带着小七前往郡主府。 明月郡主本是安王之女,安王早逝,安王妃又久居佛寺,年幼的明月郡主便是由如今的太后抚养长大,身份尊贵无比。 明月郡主性子张扬狂放,成亲两年便同夫君和离,如今明月郡主居住在郡主府,虽再未嫁人,但府中却养着七八名面首, 第55章 看上 柳娇娘神色平静,一双眼睛却弯起来,坦然迎着明月郡主如火般的眼睛说:“多谢郡主夸赞,民女也挺佩服自己的。” 此话一落,堂内落针可闻。 ‘噗呲!’ 明月郡主最先笑出声,她如火焰般灼灼的目光中没有鄙视,只有满满的欣赏。 她如长者一般轻轻拍了拍柳娇娘手背,眼睛却俏皮地眨了眨眼:“娇娘行事一向磊落坦然,本郡主很是欣赏,如柳家这种视女儿为棋子攀附他人的家族,实在是邺京商界之耻,柳乾那皇商的身份早该剥去!” “娇娘苦了你了,竟生在那样一个家族,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说是不是?” 明月郡主毫不掩饰对柳家的厌恶,以及对柳娇娘的欣赏,这让在座众闺秀心思各异。 柳娇娘和柳家之事闹得如此之大,邺京无人不知,众闺秀自然也知道。 诚然柳家所做之事上不得台面,但纵观哪个家族子女的姻亲不是由长辈安排,因不满亲事,就脱离家族,同父母断绝关系,这种事情说出去还是被人鄙夷的。 但不管众人心思如何,却不敢违背明月郡主的意思。 “郡主所言极是。”众人纷纷道。 柳娇娘目露感激,她知道明月郡主这一番话便是为了她解了围,同时也堵住了旁人的议论,有了明月郡主的支持,谁若说道岂不是就是对明月郡主的不满。 “郡主的话,娇娘铭记于心。”柳娇娘施礼,面色真诚感激。 明月郡主笑了笑,让柳娇娘坐在身边是,随着闺秀陆续前来,堂内越发热闹起来。 柳娇娘参加这种宴会向来话少,大多都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别人聊,以往这些闺秀虽看不上柳娇娘商户出身,却也会主动攀谈。 但现在柳娇娘一个脱离家族的女子,纵使有明月郡主说话,但到底名声受损,是以没有人愿意同柳娇娘接近。 柳娇娘倒也乐得自在,晚些时候,宴席散了,闺秀们也陆续离开,明月郡主却拉着柳娇娘留下说话。 “娇娘,你不必管她们怎么看,只做你自己便是。”明月郡主觉得柳娇娘很像年轻时的她,有魄力,有胆量。 “不过本郡主很好奇,你是怎么说动让殇王帮你的?”明月郡主满眼热切的求知欲,“殇王那个冷性子,向来不管闲事,虽然他和宁王早有过节,可也断不会为你出头,发落柳家,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明月郡主的视线太过直白,柳娇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由想到那晚的雨夜,她求到殇王府门前的场景。 抿了一下唇角,柳娇娘缓缓道,“殇王掌管督察院,我求上门诉说冤情,王爷便接了下来。” 明月郡主显然不相信,她嗤了一声道,“娇娘,我比你更了解殇王,那人就是个冷心冷情的怪物,自从救驾有功得到权势滔天后,谁人都不放在眼中。” “便说宁王,虽然我也很厌恶此人,但他是皇上胞弟,谁人敢同宁王作对?偏殇王从来不给宁王面子,视宁王为无物,宁王会倒在殇王手中,我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会为了你发落柳家。” 柳娇娘目露茫然,其实她至今也不知道宴行止为何会答应护她,那次在静心堂,她本以为宴行止是看上了她的人,但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放了她。 “许是殇王心善。”柳娇娘诚心道。 “噗!” 明月郡主刚喝进口的茶喷出来,她呛咳着,发红的眼睛震惊的看着柳娇娘,像看个异类。 柳娇娘忙为明月郡主郡主顺背,又用帕子为她擦嘴角的水渍,却被明月郡主推开。 “咳,哈哈哈!” 明月郡主边咳边笑,一双眼睛笑出了皱纹也不在意,只是痴痴大笑着。 柳娇娘甚是无奈,等明月郡主笑够了,她抬手摸了摸柳娇娘的头,“娇娘,若非我们早已相识,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上那殇王了,否则你怎会认为一个在自家王府设下炼狱的王爷会心善?” 柳娇娘并不赞同明月郡主这句话,她斟酌着道,“郡主,殇王设下炼狱也是为了审讯犯人,而且我也从未听过他滥杀无辜,就如此次被贬的宁王,他欺凌弱小,恶事做尽,若是没有殇王,宁王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子。” 明月郡主想了想,还是摇头,“那这和助你是两回事,邺京多少冤案,我也从未见过殇王为谁出头。” 她盯着柳娇娘的眼睛看,突然道,“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柳娇娘心中一紧,连忙摇头:“当然不是!” 明月郡主睨着柳娇娘的目光却越发复杂,柳娇娘长得如此美貌,被殇王看上也在情理之中,可若当真如此,殇王怎会放着人没弄进王府? “娇娘,本郡主觉得……” “娇娘,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堂外一道声音打断明月郡主的声音。 明月郡主瞬时沉下脸,她到底是尊贵郡主,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大胆打断她的话。 “什么人?!”明月郡主冷声斥。 柳娇娘忙福身道:“郡主恕罪,他是我的护卫小七,是第一次同我来郡主府,不懂规矩,求郡主饶恕他。” 她也没想到小七会突然接近这里,明明来之前她都嘱咐过,郡主府规矩森严,要他跟着便好。 明月郡主扬眉,“哦?柳家的人?” 柳娇娘摇头,回道,“是我偶然救来的人,因为失去记忆,所以便跟着我,还请郡主开恩饶他一次。” 明月郡主见堂外的男子身姿俊挺,因侧身站着看不到面容,便道:“进来让本郡主瞧瞧。” 柳娇娘心中一紧,却也只能侧首对外面的小七道:“小七,郡主唤你进来。” 堂外的小七似乎顿了顿,才提步走进堂内。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锦袍,墨发高束,面容算不得 第56章 极品 柳娇娘愕然地看向明月郡主,袖中双手陡然攥紧,抿唇没有出声。 明月郡主的话太过惊人,柳娇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七垂下的眸中浮现戾色,眼底有杀意闪过,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没有听到明月郡主的话,只是静静望向柳娇娘。 柳娇娘心中微乱,她万万没想到明月郡主会看上小七。 她收敛心神,缓缓道,“郡主,小七身世不明,又没有记忆……” 不等柳娇娘说完,明月郡主直接打断,“那正好,本郡主就喜欢这种如白纸般的男子。” 明月郡主可不管外人怎么看,她府中那几名面首,有的是甘愿入府,有的则是她用计将人弄进府。 她是尊贵的郡主,又有太后疼惜,是如同宫中的公主一般,她容貌娇美,任凭那些不愿意入府男子,同她在一起后,就没有要离开的。 所以明月郡主看到喜欢的目标,便直接说出心思。 柳娇娘没有回答,她紧抿着唇看向小七,正好看到小七漆黑温软的目光。 二人相处这么久,柳娇娘怎会看不懂小七的眼神。 他不愿意。 “郡主,您身份高贵,小七只是民女身边一个护卫。” “无碍,本郡主不在意。”明月郡主一双眼睛犹自打量着小七,这劲腰,长腿,身材比例堪称极品。 没有得到柳娇娘的回应,明月郡主蹙眉,“你不愿意?” 柳娇娘死死攥紧手掌,起身后跪在明月郡主面前。 “郡主恕罪,民女不能将小七给你。” “为什么?”明月郡主奇怪,想到什么,她目光一闪,幽幽道:“难道你喜欢他?” “……是!”柳娇娘垂眸,恭敬道:“民女和小七两情相悦,所以不能将小七给郡主,还望郡主恕罪。” 明月郡主面色难看,她虽爱美男,但也没有夺人所爱的癖好。 她目光万分不舍地瞥向小七一眼,语气温柔,“你呢?你喜不喜欢娇娘?” 若小七不喜欢柳娇娘,那就莫要怪她横刀夺爱了。 小七扬唇,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看明月郡主。 “自然喜欢。”小七答,“我们两情相悦,情比金坚。” “……” 明月郡主沉默少时,而后弯身将柳娇娘扶起,目光暧昧道:“原来你们两情相悦,若是早些说,我也不会误会了。” 柳娇娘心虚地低下头,在外人看来便是娇羞。 明月郡主叹息一声,也没有因为此事冷落柳娇娘,二人说了会儿话,柳娇娘告辞离开。 出了郡主府,柳娇娘大大呼了口气,身后便传来小七的笑声。 他走到柳娇娘身侧,黑漆漆的眸子染着笑意,黯哑的嗓音温柔缠绵,“原来娇娘与我两情相悦啊。” 柳娇娘面颊一热,嗔怒地瞪了小七一眼,无语道,“我是为了谁?” 小七的眼神告诉她,他不愿意留下,那她总得想办法拒绝明月郡主。 小七眉目含情,他微微弯身,握住柳娇娘垂在身侧的手,面颊几乎要贴着柳娇娘,“娇娘是为了我,所以我们更要表现得亲密些,我可不想去陪那什么郡主。” 二人身后还跟着郡主府的人,柳娇娘没有挣开,同小七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走后,郡主府护卫疾步进府禀报。 “郡主,那二人举止亲密,应当是真的。” 明月郡主眉宇紧拧,深深叹息,好不容易遇到个自己看得上眼的,竟是别人的男人,罢了。 回去路上,柳娇娘尽力无视小七的眼神,奈何对方目光灼灼,让她想不理都不行。 她轻咳一声,抬眸看向小七,刚要说话,小七的声音便传来。 “娇娘,我明白的。”小七声音柔情似乎,含情脉脉。 “……你明白什么?”柳娇娘解释,“我那么说是为了替你解围。” 小七柔情似水道,“娇娘放心,我会负责。” 柳娇娘瞪大眼睛,“你负责什么?” “当然是对娇娘负责。”小七俊脸染了一层薄红,漆眸却满是柔情,“娇娘为了护我,不惜得罪明月郡主,毁坏自己声誉,你的心意我明白。” 他顺势握住柳娇娘的手,语调温柔认真,“娇娘,我此生定不负你。” 柳娇娘闻言只觉嘴里一阵酸,她挣开小七的手,正色道,“小七我真的不需要你负责。” “那若是明月郡主下次见到我们,知道真相,将我掳了去怎么办?”小七苦下脸,他低垂着眼睑,细密的睫毛遮住眸子,看上去有些可怜。 柳娇娘嘴角一抽,她可以确定小七就就是故意的! “明月郡主会有很多美男,不会只盯着你一个的。”柳娇娘宽慰。 “那如果还有下次呢?”小七执着问。 柳娇娘咬了咬牙,说道,“有了下次再说!” 小七凝眸看着柳娇娘,低叹一声,“娇娘可有想过,你如此说是因为喜欢我?” 柳娇娘怔住,她想到明月郡主提出要小七时,心头那一丝一闪而过的紧张和不舍,那是喜欢吗?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可梦里梦外的确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想着,柳娇娘的目光不由地落在小七身上。 小七神色温柔,眸光温润注视着柳娇娘。 “可你是小七吗?” 小七一僵,随即笑,“当然是。” 柳娇娘浅笑一声,不再说话。 二人默契地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但却一路无言。 回了宅子,柳娇娘因欺瞒了明月郡主,到底有些过意不去,便准备重新绣一幅绣品送给明月郡主。 绣品送出去这日,邺京再次迎来一场大雪。 而这场雪一下便是半个月,这半月期间,大邺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寒。 短短几日,整个大邺的气温急转直下,河水一夜成冰,牲畜一夜冻死,百姓流亡, 第57章 善人 注意到屋外有人,柳娇娘才松开手,轻咳一声,温声道:“李大人你来了。” 小七也幽幽看过来,那深邃的眼神看得李冰浑身一个哆嗦。 “李大人?” 李冰回神,飞快垂下眼眸收敛心绪,上前道,“柳姑娘,属下来是告诉您,城西和城北那边果然如姑娘所言,起了暴乱,不过好在我们的人一直暗中盯着,及时将那些生事的压下,灾民也都解决了。” 城西和城北两个地方正是梦中发生暴乱之地,宁王贪污灾银,百姓受苦自然生了暴乱,如今宁王被贬,奉旨赈灾的太子又去了其他府郡,邺京便由宴行止掌管。 柳娇娘用梦中预见之事提醒宴行止,宴行止倒是没有多问,现下李冰来报,想来梦中那场屠杀不会再发生。 她松了口气,由衷道,“辛苦李大人了。” 李冰看了小七一眼,恭敬道,“应该是我们多谢柳姑娘提醒。” 元贞帝将邺京交由宴行止负责,邺京虽不比其他府郡灾情严重,但因是天子皇城,城中又不断有灾民涌入,宴行止不止护卫皇城,还要安抚城中百姓。 若无柳娇娘的提醒,他们也不会注意到城西和城北这两地的灾民,竟敢在天子脚下的皇城起暴乱。 因为督察卫发现得及时,并未让乱子扩大,因此元贞帝还大大赞赏了宴行止,连同那些朝臣都无话可说。 李冰走后,柳娇娘又赶往登仙绣坊。 按照约定,她以登仙绣坊的名义将棉麻布献给宴行止,剩下的一部分,则由他们绣坊分发给朝廷顾不到的百姓。 织纺那边虽然还未停工,可天气寒冷,织娘渐渐减少,生产出的棉布已经越来越少。 柳娇娘早料到会如此,她能做的已经全部提前做了,剩下的便只能看天意了。 如今登仙绣坊在邺京可谓名头大盛,只因绣坊捐出大量棉麻布供朝廷救助灾民,而登仙绣坊的主人柳娇娘也因此成了灾民口中的大善人。 不要小看这些棉布,灾民众多,朝廷管控不到,这些棉布便可以让灾民在深冬的夜里保暖,能多撑一段时日。 “姑娘,咱们租的宅子里已经住了不少人,但棉布已经没有那么多了。” “绣坊现在也无甚客人,账上的现银也不多了。”郑娘子一脸担忧地禀报着。 柳娇娘用所有的银子都用来纺棉布,如今棉布倒是救了不少人,可绣坊生意惨淡,现银不多,如果天气不见好,灾民不解决,只怕绣坊都要开不下去了。 柳娇娘温声安抚,“邺京都是如此,撑过这段时日,咱们的绣坊的生意会比以前更好。” 这场冬灾让邺京不少生意都变得惨淡,生意一差,家中缺钱缺粮的也就多了,活着都是难事了,哪里还会惦记其他东西? 尤其是对那些大族来说,缺少银子也就意味着缩少开支。 不过邺京大族大多都有些关系,互相帮一帮也能撑过去,可这场灾难对柳家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因柳乾那日被赶出宅院后,柳家名声再次一落千丈,柳家生意更是越发惨淡。 那些曾同柳乾有生意往来的人,都不愿意再同柳家有干系,就连当初救过柳乾的马崇也将人拒之门外。 声音惨淡,柳家生活自然不如从前,再也没了以往的奢靡生活。 最让他们气恨的是,柳家如此惨淡,柳娇娘在邺京倒是得了个好名头,还成了灾民口中的大善人! “没想到这野种竟偷偷开了一间绣坊!”孟氏愤恨地发疯,她大声嚷嚷,“老爷,柳娇娘定是用了咱们柳家的钱开的绣坊,那绣坊也属于柳家的,凭什么让柳娇娘管着?!” 柳乾一张面容黑如锅底,眼中同样满是愤恨。 一想到登仙绣坊竟是柳娇娘的产业,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开的铺子,柳乾就恨不得将绣坊抢回来! 可惜的是他让人去查,却发现绣坊的掌柜是郑娘子,也就是说他们找柳娇娘要回绣坊也没有名头,实在可恨! “我也没有想到柳娇娘竟早生了异心!”柳乾咬牙切齿。 “我就说当初不该养她,那种下贱之人生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孟氏更恨的是柳娇娘掌管着柳家被查收的商铺,他们柳家却一片惨淡。 缺少银钱,不说他们的吃穿缩减,就连府中下人对柳乾等人也不如以往恭敬,实在可恶! 看着桌上的食物,柳墨娘再也忍不了不满道:“天天吃馒头,都要快被噎死了,我不要吃!” 柳泽玉也甚为嫌弃这些饭菜,“爹,儿子每天吃这些,还怎么读书?” 他都几天没有吃过荤腥了,实在馋得慌。 以前天天燕窝鱼翅,大鱼大肉的吃得腻得慌,却没想到有一日他们竟只能吃这硬邦邦的馒头,如何能忍? “爹,我那屋子也很冷,您再让人给我多添些炭!”柳墨娘叫嚷。 柳泽玉跟着抱怨,“还有我的屋,我每日都要书写,冻得我双手打战,怎能写出文章?” 荣姨娘见状也忙见缝插针道,“是啊老爷,三少爷可是要科举的,这么冷的天儿,屋里没有炭火可不成,还有妾身那屋子里,半夜都能冻醒。” 苏姨娘搂着柳碧娘没有出声,但垂下的眸中却布满嘲讽。 柳乾被吵得头昏脑涨,他重重拍桌,怒道,“你们也不看看城中有多少流民!他们连馒头都吃不上,你们还在这里抱怨,再抱怨就滚回屋饿着!” “府里每年的碳都是有数的,往年你们随意用,但今年柳家生意不好,嫌冷就自己想办法!” 说罢柳乾黑着脸大步离开。 孟氏连忙去追柳乾,柳墨娘和柳泽玉看着馒头也吃不下去,也都走了,最后饭桌上只剩下苏姨娘。 “姨娘,碧儿冷……”柳碧娘扬起小脸,低声道。 厅内没有炭盆,桌上 第58章 等你 冬夜刺骨的寒冷,柳府内一片惨淡。 孟氏心中不快,责打了一个婢女,还让她去廊下跪着。 现下外面冰天雪地,莫说跪一天,就是跪几个时辰,都会要了命。 然孟氏见婢女不去,登时更为恼怒,指使着身边的婆子将那哭喊的婢女拉出去,硬是要她跪在冷得像冰的地板上。 “柳娇娘那个贱蹄子想踩着柳家往上爬,想得美!”孟氏满眼凶狠,她招来李妈妈在她耳边低语几声。 李妈妈犹豫一瞬,道:“夫人,老爷交代咱们莫要再去招惹大姑娘,您真的要……” “废什么话?”孟氏剜了李妈妈一眼,“你怕什么?现在城中到处都是流民,出了事官府也查不到。” 李妈妈不敢反驳,只能领命离开。 不多时有婆子禀报,“夫人,翠儿晕倒了。” 翠儿正是那个跪在外面的丫鬟,孟氏闻言啐道:“晕就晕了,让她继续冻着!” 等李妈妈回来时,便看见几个家丁拖着浑身已然冻僵的翠儿出去,她浑身一个激灵,赶忙进了屋。 “夫人,办成了。” 孟氏寒着脸森森道,“我们受苦,凭什么那小贱人可以名扬邺京,敢让我日日向她赔礼,等她没了名声,看她还如何猖狂!” *** 这几日柳娇娘会同郑娘子一起给流民分发棉布,眼看着每日新逃进城的流民越来越多,便是他们租下的宅院都挤满了人。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纵使有朝廷管控,每日还是会有流民冻死。 郑娘子连连叹息,“我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遇到这么冷的天,这天像是个冰窟窿要将咱们给活生生给冻死!” 柳娇娘无法安慰,只能说撑过这段日子就好了。 比起那些逃难而来的流民,他们还有屋子和炭火取暖,已经好上太多。 郑娘子叹,“姑娘你真是神机妙算啊,要不是你提醒我囤些炭和柴火,这个冬天都怕过不去。” “如今邺京不少人都因为这场严寒受了难,很多商铺酒楼的生意也很是惨淡。” 说起此事,郑娘子又忙道:“姑娘不是让我暗中查柳家的生意吗?还真查出些问题。” 柳家主做茶叶生意,但也有其他产业经营,但被官府查收了一半后,柳家生意最好的便是一家酒楼了。 然而柳乾名声一落千丈,酒楼生意已经一落千丈,现下又遇上严寒酒楼直接关门了。 正因为关门,郑娘子才从酒楼的小二那里套来了话。 “这间酒楼原本是一间茶楼,经营了百来年,生意也极好,五年前柳乾便在对面也开了一间茶楼,一来二去,柳乾和茶楼东家郑老板便熟了,可没几个月这郑老板竟然迷上五石散,时常找柳乾借钱吸五石散,不到半年时间就将茶楼抵出去,成了柳乾的产业。” 说起此事,郑娘子眉心紧蹙,“但我让人打听了,这郑老板以前是从来不沾染那玩意儿的。” 柳娇娘沉眸,柳乾此人做生意有头脑,但手段也极其恶劣,梦中她从宁王口中就曾得知不少柳乾做过的事。 她可以肯定,这郑老板必定是被柳乾算计,才染上五石散的瘾。 “郑娘子,想办法找到这位郑老板。” 只要是做过的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只要让郑老板知道他是被柳乾陷害,他必然不会甘心。 “姑娘放心,我已经着人去寻了。”郑娘子道。 “只是郊外柳家的庄子那边没有什么消息。”郑娘子犹豫,“还要继续查吗?” 柳娇娘颔首,“继续查,那庄子管着百来户佃农,这么多佃农一定有人知道些什么,必要时多给些好处,一定会有人愿意说。” 柳乾在郊外有一处极偏僻的庄子,还管着百来户的佃农,但她知道,这块地皮是柳乾抢占来的,只是此事牵扯有些大,她只能慢慢入手。 郑娘子拍着胸脯,“姑娘这么肯定,那定然有问题,我多找一些人去查。” 柳娇娘佩服道,“郑娘子你的门路如此多,定然不是普通人。” 郑娘子在柳家时便以寡妇自居,无人知道郑娘子的过往,她自己也从来不提。 以前柳娇娘还曾问过,但郑娘子只说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她只是郑娘子,遂柳娇娘再也没有问过。 这几年,郑娘子为她办事,不管是开这间绣坊,还是去黑市将小七找到,可见郑娘子绝非常人。 柳娇娘如此说也是感叹,并没有深究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和秘密。 郑娘子嘴唇动了动,望着柳娇娘的眸光深了几分,“姑娘,其实我夫家姓郑,我本名顾凤,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我夫君是那户人家招安的护卫。” 柳娇娘并不奇怪,从郑娘子的绣艺就能看出,她必定不是普通丫鬟。 “后来那户人家遭了难,家里人都死了,我丈夫也随着主家死了,但我逃了出来,在外面躲躲藏藏很多年,可还是想回来看看,便又回了邺京。” “只是可惜那户人家早已被人遗忘,我也无处可去,又恰巧看到柳家招人,没想到在柳家竟遇到了姑娘。” 郑娘子望着柳娇娘的目光很温柔,“姑娘的神韵和我家小姐有些像,所以进了柳府能见到姑娘,我很高兴,就想着留在姑娘身边。” 柳娇娘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安慰,“那户人家在天有灵,知道郑娘子还想着他们,定会欣慰。” 郑娘子苦笑一声,又道,“都过去十几年了,不过姑娘尽管放心,我用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柳娇娘怕郑娘子伤心,便不再提此事。 郑娘子想到什么,忙从怀中拿出新绣的香囊道,“姑娘,我看你腰间的香囊已经旧了,换上这个吧。” 柳娇娘腰间戴着的就是郑娘子去年绣的,她道谢接过系在腰间。 这时有一 第59章 双倍 柳娇娘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小七及时将人搂在怀中,关心问,“有没有扭到脚?” 二人身体相贴,呼出的气息近乎交融。 柳娇娘一抬眸就看到小七看她的眼神,她心头一悸,忙垂下头,“我没事。” 等柳娇娘站稳,小七却没有放开柳娇娘的手,宽大的袖袍遮住二人相牵的手掌,寒风拂过面颊,平息心头那一丝燥意。 二人走了几步,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来,柳娇娘不觉停下,目光顺着这股香味看过去,便见是街边一间卖烤饼的小摊。 街上无甚行人,那卖烤饼的老板也冻得耳朵通红,嘴里高声叫卖着。 小七注意到那烤饼摊,回头问:“娇娘想吃?” 柳娇娘颔首,“挺香的。” 小七笑道,“那我去买。” 雪路难行,小七拉着柳娇娘走到一处扫过雪的路旁,而后朝那烤饼摊走去。 柳娇娘在后提醒,“多买一些,回去分给含嫣和林大他们。” 小七回头挑眉幽幽道,“娇娘心里想的人还挺多。” 柳娇娘嘴角一抽,白了小七一眼。 小七一双长腿在雪路中也走的有些慢,老板见有客人登时笑成了花儿。 不远处的柳娇娘静静看着小七的背影,眸光微凝,小七的背影和宴行止定似乎有些相似…… 小七已然买好烤饼,二人距离不算太近,小七举着刚买好的烤饼挥了挥手,笑容明亮。 柳娇娘不自觉回以一笑,她兀自摇头,宴行止和小七明显不同,她怎会将他们二人想到一处。 这时,忽有杂乱飞快的马蹄声传来。 对面的小七面色忽变,“娇娘退后!” 柳娇娘身体比脑子更为迅速,她疾步后退,想要避开那突然疾驰而来的几匹快马,然眨眼间几匹快马已然飞速掠到身前! 不待她反应,为首骑在马上的人长臂陡然出手,抓着柳娇娘的衣领将人提上马! 小七飞身赶来,却不及快马,一眨眼那几人带着柳娇娘已然消失在长街! 小七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速跟上,几个飞掠已然追上那几匹快马。 马上之人见状怒道,“老大,此人跟得太紧,不如杀了!” 柳娇娘被挂在马上,已然颠得头晕眼花,她撑着回头瞪着抓她的人,“放了我,否则他一定会杀了你们!” “不必管他!”为首之人发话,一行人驾马速度更快! 小七身形如影,几个飞身已然拦在几人面前,挡住前路。 “放了她!”小七抽出软剑,漆眸涌动着杀意,森寒凌冽。 马上几人目露惊骇,这人轻功竟如此恐怖,连他们的快马都能追得上! 就在此刻,柳娇娘手持匕首陡然刺向抓她之人! 马上之人大惊,没想到这女子竟敢反抗,他刚要出手,一股凛冽杀意陡然袭来,他骤然收手飞速后退! 小七抱着柳娇娘飞下马,站稳后忙问,“有没有受伤?” 柳娇娘勉力摇头,忍下胸口那一阵阵呕吐感,哑声道,“我没事,别担心。” 小七眸色微缓,他松开抱着柳娇娘的手,将人护在身后,扭头看向马上几人,眼中满是凛冽杀意。 那几人显然被小七骇人的内力吓到了,一人咬牙道,“他一个人,咱们五个人,一定能杀了他!” 抓柳娇娘那人眯眼,眼中同样浮现凶狠杀意,然目光突然落在地上掉落的香囊,瞳孔微变。 “等等!” 那人大步上前抓起香囊来回翻看,抬眼盯着柳娇娘问,“这是你的?” 柳娇娘点头,她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抓我?” 那人紧了紧香囊,深深道,“有人在黑市出钱买你的命。” 柳娇娘心一沉,她盯着男人道,“对方给你多少银子?我出双倍!” 男人挑眉露出个凶戾的笑,“你只要告诉我,你和这绣香囊人的关系。” 柳娇娘沉眸,盯着男人问,“你和绣香囊的人有仇?” 男人目中露出一丝不耐,催促道,“与你无关,快说和她是什么关系。” 柳娇娘抿唇,若此人和郑娘子有仇,她当然不能说。 小七护着柳娇娘退后几步,回头神色温柔,“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对方也感受到小七周身隐隐的杀意,尤其是那为首男子眼中甚至浮现兴奋,他已经许久不曾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 柳娇娘不会拖累小七,她点头,“好。” 四周寒风骤然掠起,下一瞬刀剑声便传来。 柳娇娘紧紧攥着匕首,紧张看着同对方缠斗的小七。 对方五个人齐攻,却不敌小七,很快对方呈现败势,小七一剑劈向无人,强大内力震得四周疾风骤起,树枝晃动。 柳娇娘看着小七飞掠的身影,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热流,眸中更是浮现从未有过的亮光,似要将小七深深刻在心底。 对方已然招架不住,小七一剑就要劈下,那人突然喊道,“我认输!” 然小七剑风却没有半丝停顿,一剑劈下,纵使此人避开也受了内伤。 他急速后退,咬牙道,“绣香囊之人是我的嫂子!” 柳娇娘眸光一缩,眼看小七要刺向那人,忙道,“小七停下!” 带着杀意的剑生生停在那人头顶一寸之上,而对方僵在原地,死死瞪着头顶的剑,一身冷汗。 “郑娘子是你的嫂子?”柳娇娘问。 那人吞咽一声,艰涩道:“是,你们又是谁?为何有我嫂子绣的香囊?” 柳娇娘和小七对视一眼,而后道:“回绣坊。” 一刻钟,登仙绣坊。 “郑大石你个混不吝!竟敢对姑娘动手,我打死你!” 郑娘子一巴掌狠狠拍在郑大石的头上,一巴掌不解气,又接连拍了好几巴掌,直拍得郑大石头垂的越来越低。 “嫂子我错了,求你 第60章 烧了 郑大石点头,他飞快看了郑娘子一眼,“他们出钱让我们火烧登仙绣纺……” 话音刚落,郑娘子一脚踢在郑大石腿上。 郑大石嗷地惨叫一声,直挺挺跪下去,双手抱头急忙道,“嫂子饶命,我不敢这么做!” 郑娘子抬手啪啪啪打得郑大石嗷嗷惨叫。 “你若是敢烧了绣坊,我现在就让你去见你大哥!” 郑大石却不敢还手,连声道,“嫂子我这不是为了帮里的兄弟们吗?天气这么冷,到处都在闹冬灾,帮里的人都需要吃饭啊!” “我本是想着先将银子赚了,再通知你有人要烧绣坊,我真的没打算杀人……” 柳娇娘从郑大石的口中得知,他有个帮派,平日有自己的营生,他一直为郑娘子办事,但并不知晓绣坊的主人,自然也就不认识她。 “姑娘,柳家的人如此卑劣,咱们一定不能放过他们!”郑娘子打了一通还是难掩怒意,愤愤道。 “自然不能放过。”柳娇娘垂眸看着郑大石,“你去告诉柳家的人,价钱翻倍,至于绣坊,就按照他们说的烧了。” 郑娘子和郑大石皆是一惊,倒是一旁的小七目光一闪,唇角噙着一丝幽深的笑。 “柳姑娘,柳家会同意出双倍的银子?”郑大石眼睛一亮急忙问。 “他们会同意的。”柳娇娘神色笃定,“等你们拿到钱,我便会消失,至于绣坊,郑娘子你将绣坊内的东西安置好,届时火要越大越好!” 郑娘子听得心惊胆战,“姑娘,这间绣坊可是你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经营起来,凝聚了你多少心血,现在绣坊的名声好不容易打出去,就这么烧了,岂不是可惜吗?” 柳娇娘握住郑娘子的手,眸光沉稳安定,“正是因为有好几年的心血,绣坊被烧,火越大才更好。” “至于绣坊的名声,名扬邺京的登仙绣坊,只要登仙这块牌子在,绣坊是不是这间并不重要。” 登仙这块牌子已经名扬邺京,此次冬灾过去,必定会火爆邺京,而绣坊他们却可以重新换。 郑娘子好像有一些明白了,不过她见柳娇娘如此笃定,便不再多问,“好,姑娘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 柳娇娘又望向郑大石,温声道,“火烧绣坊后,就要麻烦你们了。” 郑大石挠挠头,本就是他们做坏事,“柳姑娘你想我们怎么做?” 不多时,郑大石听完柳娇娘的吩咐,拍着胸脯道,“柳姑娘放心,此事包在我们身上!” 既然要将计就计,柳娇娘今日被劫走,便不能回宅子。 郑娘子道,“姑娘去我那里住吧。” 不等柳娇娘出声,小七说道,“今晚我照顾娇娘,你们只管做自己的事。” 郑娘子本能地回,“是。” 说完她才发觉不对劲,小七明明只是个身世不明的人,言语间竟像一位上位者。 郑娘子送柳娇娘和小七离开绣坊,郑大石不觉道,“嫂子,你觉不觉得柳姑娘和画像上的小姐有些像?” “何止是有些像。”郑娘子目中露出怀念,“若大小姐的孩子生下来,如今也该像姑娘这么大了。” *** “小七我们去哪里?”柳娇娘同小七出了邺京,看着四周一片雪白,茫然问道。 “去一个无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小七握紧柳娇娘的手,“娇娘相信我吗?” 柳娇娘笑,“你几次救我,自然信你。” 于是柳娇娘随着小七来到一处偏僻的庄园,但他们走的不是正门。 “这里是?”柳娇娘疑惑。 “是太子在京郊的别院。” “太子?!”柳娇娘震惊,完全没想到小七会带她来这里。 小七揽住柳娇娘的腰,一个飞身便飞过高强落入别院内。 远处有人经过,小七朝柳娇娘眨眨眼,“不要出声,小心被抓到。” 柳娇娘额角一抽,只能噤声,跟着小七进了园内。 这间别院极大,四处巡逻的侍卫也极多,好在他们一路行来都没有人发现。 待小七带着柳娇娘进了一间屋子,掩上门后,小七道,“别院里有一汪温泉,娇娘可想试试?” “……偷偷来太子的庄园泡温泉?”柳娇娘咬牙低声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小七眨眼,“太子别院没人敢闯,只有如此,明日他们才不会找到我们。” “话虽如此……” “走吧。” 小七直接拉着柳娇娘朝屋内走去。 不多时便见前方果然有一处烟雾缭绕,一股热气自内里散出,正是小七口中的温泉。 温泉外还有一间屋子,屋内布置雅致,桌上摆着杯盏。 “太子奉旨去赈灾,这个地方很安全。” 小七按着柳娇娘坐下,很是自然地说,“我去拿吃食。” 柳娇娘嘴角一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别院是小七的。 小七很快便带回来一个食盒,待将菜肴端出来,皆是热气腾腾的珍馐美味。 看着满桌子饭菜,柳娇娘怀疑地盯着小七,“你经常来?” 小七点头,“逃亡的时候误闯入这里,便在这里养了一段伤,所以对这里很清楚。” 柳娇娘默然,想来小七逃亡那段时日定是吃了不少苦。 她望着桌上菜肴,担忧问,“这里的人不会发现少了饭菜吗?” 小七将玉箸递到柳娇娘面前,肯定道,“不会发现的,我有经验。” 好吧…… 柳娇娘还是第一次同小七二人单独用膳,又是在太子别院,门外时不时还有别院侍卫走过,可真刺激! 天色暗下来,别院巡逻的侍卫也少了。 小七不知从哪里弄了两天干净衣衫,摆在桌上道,“娇娘先泡温泉还是我先泡?或者我们一起,毕竟我和娇娘已经两情相悦。” “美得你!”柳娇娘用手戳了戳小 第61章 大火 含嫣被带进京兆府大堂,看到大堂上方的京兆府尹谢冲,高声道,“大人,我家姑娘今日被人当街劫持,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求大人替我家姑娘做主,救回我家姑娘!!” 谢冲闻言脸色一黑,这大半夜的敲响冤情鼓,害他以为有什么重大冤情,没想到只是一个人失踪! “你家姑娘何许人也?” “登仙绣坊东家柳娇娘!” 一听这个名字,谢冲面色一顿。 要说近段时日邺京最出名的就属这柳娇娘了,倒不是柳娇娘和柳家的恩怨,而是柳娇娘以登仙绣坊向朝廷捐献了大量的棉麻布,并且这件事还是由殇王宴行止亲手接的 这便耐人寻味了,邺京传言柳家将其女柳娇娘献给宁王,却被殇王横刀夺爱,殇王更将殇王令牌赐于柳娇娘。 没过多久,宁王倒台,还是殇王亲自处置此事,柳家也因为宁王之事被牵连,柳乾被夺皇商身份,柳家一半生意被督察院查收,柳娇娘同柳家断绝关系。 这桩桩件件无不昭示着柳娇娘和殇王关系不一般,而聪明如谢冲,一瞬间便闻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谢冲敛去眼中的不耐和轻视,沉声问:“你可有人证?” 含嫣急忙点头:“有的!登仙绣坊掌柜郑娘子亲眼所见!” 谢冲抬眼大声道,“来人!传登仙绣坊郑娘子前来回话!” 不多时,郑娘子被官兵带上京兆府大堂。 “民妇参见大人。”郑娘子跪地行礼。 “郑娘子,你可是亲眼看到有人将柳娇娘当街掳走?” “回禀大人,是民妇亲眼所见!”郑娘子满脸焦急担忧,颤声道,“大人,我们东家从未得罪过什么人,却不知被什么当街掳走,求大人救救我们东家,民妇给您磕头了!” 含嫣和郑娘子齐齐跪地,高声喊道。 谢冲眯眼,而后朗声道:“来人!去查柳娇娘被何人所抓!” 京兆府出动官兵搜查,立时惊动了邺京百信。 加之郑娘子并未刻意隐瞒柳娇娘失踪之事,很快便传开了。 柳府出外采买的人乍然听到登仙绣坊东家失踪的消息,眼珠一转,转身跑了。 不多时,这件事便传到孟氏耳中。 孟氏听闻此事当即高兴地笑起来。 “没想到那帮人做事还挺快。”孟氏笑容阴狠怨毒,“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那个小贱人了!” 敢把柳家害到如此地步,合该被千刀万剐! 不过只要人死了就好,等登仙绣坊毁了,就再也没人能对柳家不利,挡她一双儿女的路了! 正在孟氏高兴之时,李妈妈突然疾步赶来在孟氏耳边低语几声。 “什么?!”孟氏双目喷火,咬牙怒声喝道,“我已经给了他们五百两,他们还敢要两千两?还要我给他们弄火油!” 李妈妈低声道,“对方说如果不给钱,就将人放回来,绣坊那边也不管了。” 孟氏顿时气急咒骂起来,她死死绞着帕子,怒道,“现在到处都在闹冬灾,我去哪里弄两千给他们?” 火油倒是好弄,可给银子简直要她的命! 柳家生意一落千丈,好些商铺都因为冬灾关门了,府中开销骤减一大半,这五百两都是她咬牙出的! 孟氏心中有气,狠狠剜了李妈妈一眼骂:“你找的是什么东西!” 李妈妈急忙求饶,“夫人,对方要得急,说今日不将银子送回去,就放了柳娇娘!” 孟氏眼中划过狠意,人都抓了,当然不能放! 还有登仙绣坊,一定要毁了! 想着,孟氏起身回了内室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红木方盒,打开盒子便见里面放着几张银票,正好是两千两! 这些可都是她的私房钱,本还想着用银票度过冬灾,但除去柳娇娘更为紧要! 她满眼愤恨又不舍的将银票递给李妈妈,寒声道,“告诉他们,如果不将事办好,柳家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孟氏和李妈妈都知道这话也就说说,她们是从黑市找到杀手,如今箭在弦上,他们不得不做! 否则柳娇娘真的回来,孟氏就完了! 李妈妈拿着银票离开,孟氏则在府中忐忑的等着。 天将黑时,李妈妈终于回来。 “夫人放心,奴婢已经将银票给他们了,他们回话,人会除去,登仙绣坊今晚必会起火!” 孟氏胸口堵的那口气总算是呼了出来。 如此就好,只要柳娇娘死了,一切就都平静了。 柳家的生意会慢慢变好,老爷的皇商之位会恢复,她的一双儿女仍旧是天之骄子! 当晚,子时将近,正阳街一处铺子突起大火! 火势汹汹,顷刻间大火便将登仙绣坊包围,坐落于旁侧铺子中的人发觉火势,赶忙前来救火。 好在这场无端大火发现得及时,无人伤亡,登仙绣纺周边的铺子也没有受影响,但绣坊却被大火烧毁,绣坊掌柜郑娘子被人扶着,满脸悲戚地大哭着,令闻者伤心惋惜。 登仙绣坊已然名扬邺京,百姓们都知道在这突如其来的极寒冬灾时,绣坊东家捐献大量棉麻布和柴火供灾民取暖。 是以得知登仙绣坊起火后,不少人都赶来救火,只可惜太迟了,绣坊内已经烧得满目疮痍,绣坊内一切毁于一旦! 天将大亮时,郊外别院的柳娇娘睁开眼睛。 这两晚她都住在别院,但每晚都睡得极轻。 她起身时,邻屋的小七便敲了敲门。 “娇娘?” 柳娇娘道,“小七,天亮了。” 小七推门进屋,走到柳娇娘身前,温声道,“是,天亮了。” 柳娇娘望着窗外乌沉沉的天色,眸色沉沉,“绣坊应该被烧了。” 她起身,轻轻吐了口气,对小七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小七面上露出一丝不舍,缓缓道,“在这里住了两日 第62章 报应 柳娇娘和小七来到邺京时,京兆府已经派人围了被烧毁的登仙绣坊,官兵正在四处搜查。 柳娇娘来到约定地点,便见郑大石早已到了。 她温声道,“今日要辛苦你了。” 郑大石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柳姑娘,你是我嫂子的姑娘,就是我的姑娘,我心甘情愿为你办事。” 小七听着那句‘我的姑娘’眉头一皱,冷眸扫了郑大石一眼,旋即移开。 彼时京兆府大堂内,郑娘子哭得悲痛欲绝,凄声道,“谢大人,定是有人偷偷放火烧了绣坊,呜呜呜,求谢大人查到凶手还我们绣坊一个公道啊!” 谢冲面色很难看,沉着脸思索着,郑娘子前脚为含嫣那个婢女作证,京兆府派出去的人搜寻一天一夜没有任何消息,郑娘子的绣坊就被人烧了。 若说没人动手脚,他都不信! 他垂眸盯着大哭的郑娘子,登仙绣坊现在可不是一间普通绣坊,它是给朝廷捐献棉麻布给灾民的绣坊,连殇王都知道,外面还有不少百姓为绣坊鸣冤,他自然要慎重对待。 “郑娘子,本官会派人将绣坊起火原因查明。” 郑娘子连忙磕头,哭着道,“谢大人公正严明,民妇多谢大人!” 谢冲得知绣坊起火后,便立即派人勘察现场,很快前往追查的下属果然查到线索。 有人在绣坊内泼了火油,因此引燃大火。 谢冲面色很难看,他掌管京兆府,负责邺京百姓安危,竟有人趁着冬灾严重之时,在他眼皮子底下放火烧绣坊,这无疑是在挑衅! “继续查!”谢冲拍案沉声喝道,“查昨晚所有曾去过登仙绣坊的人,还有火油的来源!” 官兵出去没多久,忽然又急急跑回来,一脸震惊,“大人,柳娇娘回来了!” 谢冲连忙道,“将人带进来!” 很快柳娇娘连同小七和郑大石来到大堂。 “民女参见府尹大人。”柳娇娘跪地恭敬行礼。 谢冲目光复杂,“柳娇娘,有人看到你被人当街掳走?” “回禀大人,是,幸得民女身边的人武艺高强救了民女,还将抓了民女之人带回来。” 谢冲瞥了小七一眼,目光闪烁,如果他没有记错,此人正是为殇王作证弄垮宁王之人。 谢冲目光落在郑大石身上,郑大石双腿跪地急声道:“大人,小人愿将功赎罪,小人是受人蒙蔽,才收了钱财抓人,但小人绝不敢伤人性命,也不敢火烧绣坊!” 他将孟氏给的两千两银票拿出,颤声道,“求大人明鉴。” 谢冲目光瞬变,冷眼盯着郑大石,“绣坊也是你烧的?!” “不不不,是柳家人点的火,和小人无关。” “大人,民女要状告柳孟氏买凶害我性命,又放火烧毁登仙绣坊,求大人为民女做主!”柳娇娘突然出声,她抬头正视着谢冲,大声道。 谢冲面色倏变,买凶害人,火烧登仙绣坊的竟然是柳家人? 彼时柳乾和孟氏一家人正在用膳,膳食依旧是冷硬的馒头,但此刻桌边几人却没有用膳的心思,都在讨论绣坊起火之事。 孟氏眼中难掩得意,“这就是报应,柳娇娘害老爷没了皇商之位,自以为脱离家族就能一步登天,简直痴心妄想!” 柳乾面上也是幸灾乐祸,孟氏这句话说对了,登仙绣坊起火定然是上天看不过眼,是柳娇娘的报应! “登仙绣坊本就是她背着我偷偷开的,如今一把大火烧了,也是活该!”柳乾冷哼! 柳墨娘和柳泽玉脸上同样都是一副出气的模样,柳墨娘冷笑,“就是报应!柳娇娘做了那么多恶事,如今被人抓走,说不定已经死了!” 柳泽玉:“早说过她行事毒辣,不配为人,绣坊被烧也是应当!” 荣姨娘看着柳乾几人,只能附和几声。 苏姨娘紧紧搂着柳碧娘,眉宇紧拧,心中显然有些担心。 李妈妈出府之事,她已经让人给含嫣那边带话,也不知道柳娇娘有没有事,绣坊被烧,柳娇娘又不知所踪,难不成柳娇娘真的遭遇不测? “长姐不会死的!”柳碧娘突然出声。 她年岁小,可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她瞪着柳墨娘等人稚声道,“老天爷一定会保护长姐的。” 孟氏当即黑了脸,怒目瞪着柳碧娘:“你个小蹄子说什么?苏姨娘你就是这么教这小丫头的?” 苏姨娘赶忙捂住柳碧娘的嘴,柔弱道,“碧儿不懂事,夫人您千万不要和孩子计较。” 孟氏早看苏姨娘母女不顺眼,阴阳怪气道,“碧娘倒是一心想着柳娇娘,你们莫不是背着我和老爷偷偷和柳娇娘来往吧?” 柳乾的目光也瞬间落在苏姨娘身上,苏姨娘脸色登时一白,擦着眼泪道,“大姑娘离府后,谁人都不认,又怎么会同我们来往?” 柳乾目光复杂,若自此之前,苏姨娘和柳娇娘当真有来往自然是好事,不过现在,柳娇娘失踪,登仙绣坊被烧,简直就是天助他! 等冬灾过去,他便将登仙这块牌子拿下,还怕柳家生意起不来吗? 然就在此时,忽见管家柳元急匆匆跑来,“老爷忽然有许多官兵闯进来……” 柳乾和孟氏面色大变,柳乾腾地起身,脸色难看道,“官兵怎能无故闯府!” 堂内众人得知官兵闯进来,皆都吓白了脸,不知道发生何事。 尤其孟氏她心中惶恐不安,慌忙扭头瞪向李妈妈,李妈妈也是一脸懵,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官兵已然来到堂外,一人上前高声道,“府尹大人之命,捉拿嫌犯柳孟氏以及身边下人,其他人靠后,若敢阻拦,一律捉拿!” 此话一出,府中下人纷纷后退。 孟氏闻言身体晃了晃,她急忙抓住柳乾的手嘶声道,“老爷救我!” 柳乾死死盯着一众官兵, 第63章 丧心 孟氏和李妈妈等一众下人皆被官兵压着抓走,柳乾上前阻拦,被官差推开。 “京兆府办案,谁人敢阻拦?!” “你们以什么罪名抓我夫人?” 柳墨娘和柳泽玉也纷纷上前,愤怒道,“对!你们凭什么抓母亲?!就算是京兆府尹也不能无凭抓良民吧?!” 柳泽玉更是道:“我乃国子监监生,你们胆敢抓我母亲,我定要上告御史台!” 官差冷笑一声,瞥着柳泽玉道,“京兆府办案自然罪证确凿,你们不服,大可上告!” 说罢,官兵直接压着孟氏等一串人出了柳府。 这一下柳墨娘和柳泽玉慌了,他们急声道:“爹快救母亲啊!” 柳墨娘想着她还要嫁给太子,若母亲被抓进京兆府,她名声就毁了! 柳泽玉想他好在国子监,母亲此番被抓进京兆府,必定牵连他! 柳乾同样满心震怒,他现在虽不是皇商,但到底在邺京还有些地位,不是京兆府尹可以随意欺辱的! “去京兆府!” 他倒要看看京兆府尹凭什么抓孟氏! 此时的京兆府大门外站满了人,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官兵压着孟氏几人进了京兆府,皆都探着头看京兆府内的景象! 孟氏被官兵押着走到大堂,抬眼看到坐于上方的谢冲,孟氏急声叫道,“大人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没有犯事!” “大胆柳孟氏!你是否买凶害人,又着人深夜火烧登仙绣坊!” 谢冲一拍惊堂木,声音骤提,一双鹰目盯着孟氏,让人无可遁形! 孟氏惊得浑身一颤,身体软软地趴在地上,剧烈地哆嗦着。 在她看到柳娇娘平安无事地站在大堂上,孟氏就知道事情全完了! 但她怎么可能轻易认罪? “大人明鉴啊,民妇不明白大人什么意思,民妇怎么可能害人性命?” 事情又不是她做的,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就定会无事! 谢冲眼底沁着冷意,他办案诸多,怎会看不出孟氏的心思? 他冷眼瞥向那几个伺候孟氏的婆子婢女,威严道,“你们呢?若你们主动坦白,可从轻处罚,若为凶手包庇隐瞒,罪加一等!” 李妈妈等人闻言身子一抖,面白如纸。 但她们都是柳府签了死契的下人,自然不敢背叛孟氏,只能连声喊冤! 谢冲冷笑,瞥向郑大石道,“你且来认认,是哪个人。” 郑大石一眼就看到李妈妈,抬手道,“就是她!” 李妈妈目露恐惧,反口道,“你胡说八道!我根本不是认识你!” 她是真的不认识郑大石,她去黑市买凶是找的中间人,她给银子,中间人在为她介绍接单的人。 谢冲冷然一笑,抓起桌上的两千两银票,寒声道,“不认识他,那该认识这银票吧?” 看到那些银票,李妈妈面色果然更白了。 “老奴,老奴不知道!” “本官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时一名官兵快步上前在谢冲耳边耳语几声,随即谢冲盯着孟氏和李妈妈等人的目光越发阴森。 “柳孟氏,尔等若是现在招人,本官可念在你们主动坦白,从轻发落,但若继续否认,便莫怪律法无情!” 孟氏和李妈妈等人心乱如麻,恐惧不安。 孟氏却是咬牙道,“民妇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她抬头死死瞪着柳娇娘,满眼恨意,“是不是你这贱人故意安排这一出,来害我?!” “柳娇娘我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要你费尽心思来害我?!哪怕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还是将你视作亲生女儿,将你抚养长大,没想到你竟如此忘恩负义,残害自己母亲的事情来!” 孟氏声音尖厉,自然也传到堂外。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柳娇娘并非柳乾夫妇亲生女儿?! 被挤在人群中的柳乾,听到孟氏这番话就暗叫不好,他想要挤上前提醒孟氏,却被周围的人死死挤着,举步维艰。 “……柳娇娘你怎么就这么黑心?你自己勾搭男人,被逐出柳家,现在又来害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郑娘子听得火冒三丈,她直接扑上前啪啪啪给了孟氏好几个巴掌! “我呸!你算什么母亲!你们明明是利用姑娘,糟践姑娘,现在还敢同姑娘提什么养育之恩,若不是有殇王护着姑娘,姑娘早就被你们两个黑心肝的夫妇送给宁王了!” 孟氏被打得眼冒金星,看清楚是郑娘子,孟氏发狂就想还手。 “嘭!” 谢冲怒目圆睁,厉声喝道:“放肆!公堂之上尔等再敢胡闹,全部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郑娘子教训了孟氏,很是出气,自然规矩跪好。 谢冲沉着脸高声道:“将人带上来!” 很快官兵将两人带上公然,一人正是卖火油之人。 此人吓得不敢说假话,连忙指认向他买火油的人正是李妈妈。 同时另外一人则是官兵查到的证人,昨晚三更天左右,有人曾看到李妈妈出现在登仙绣坊附近! 谢冲重重拍响惊堂木,一双威严肃穆的眼睛盯着李妈妈,“人证物证俱全,你还不招认?!” 李妈妈整个人已经抖如筛糠,她趴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大人……” “你这个刁奴竟敢背着我害我的女儿!”孟氏却突然扑向李妈妈,双手死死用力掐着李妈妈的脖子,竟是要杀了李妈妈。 不过片刻,李妈妈已经开始翻白眼。 “大胆!!将柳孟氏拉开!” 谢冲厉声一喝,官兵立时上前将孟氏按倒在地,不得动弹。 趴在地上剧烈喘息的李妈妈,眼中俱是惊骇,孟氏竟真的要杀她!! “大人!老奴全部招认!” 事到如今,李妈妈自然不会再为孟氏隐瞒。 “是夫人给了老奴银子,让老奴去黑市买凶害大姑 第64章 探监 谢冲高声道,“柳孟氏你可认罪?” 孟氏瘫软在地,人证物证俱在,不容她反驳。 “民妇,民妇是一时鬼迷心窍,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大人恕罪啊……” 孟氏连忙磕头,接着又忙看向柳娇娘满脸祈求:“娇娘我错了,母亲只是一时糊涂,求你原谅我吧,我给你磕头!” 柳娇娘无声立在那里,垂眸冷冷看着面前的孟氏,声音冰凉,“孟夫人不必跪我,你犯的是朝廷律法,自有府尹大人定罪。” 谢冲闻言不禁多看了柳娇娘一眼,目露一丝赞赏,倒是个头脑清醒又有胆色的姑娘。 “柳孟氏!”谢冲面色冰冷,提声道,“你买凶害人,火烧绣坊,两罪并罚,依照大邺律法,应受五十大板,服牢刑三年!” “至于其他从犯,因是受人指使,并未直接施害,便打三十大板,罚银五十两,来人行刑!” 孟氏听后面色瞬白,她满目恐慌,急声喊道,“不不,我不是有意的,求大人饶恕民妇!!” “娇娘救救我!我是你母亲啊!!!” 官兵已然上前架住孟氏等人,脱去堂外行刑! 孟氏惨叫着,“娇娘我错了!我是你母亲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获刑啊!” “老爷救我!快救我!!” 孟氏等人已经被按在长凳上开始行刑,而外面围观的众人皆都露出鄙夷之色。 柳乾见状已经吓的双腿发颤,一张脸更是难看至极,恨不得亲手气死孟氏! 他想要偷偷离开,人群中却有人认出柳乾,大叫道,“这不是柳老爷吗?!” 众人视线如利刃一般齐刷刷看来,让柳乾恨不得钻进地缝! 这时有官兵大步走出拦下柳乾道路。 “府尹大人请柳老爷进去问话。” 柳乾退无可退,只能被官兵带着进了公堂。 一看到冷眼威严的谢冲,柳乾急忙道,“大人明鉴,此事草民全然不知啊!” 谢冲让人将柳乾带上来自然不是问罪,孟氏等人罪责已然查明,孟氏罪责已定,但只定罪却还未说赔偿。 “柳孟氏身为柳家妇,她犯下重罪,柳家自不能全然撇清,本官判柳家赔偿柳娇娘两千两纹银,便是柳家给柳娇娘的补偿,柳乾你可有异议?” 柳乾哪里敢有异议,急忙道,“草民不敢……” 此案就此了结。 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们散去,但不用想也知道,很快孟氏害人之事就会传得人尽皆知,而柳家名声很快也会臭名远扬。 柳乾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出京兆府,有几次险些栽倒。 柳娇娘和小七几人也正好走出,柳乾扭头看来,他咬碎了一口银牙,却又不敢露出怨恨之色。 “娇娘。”柳乾硬着头皮走上前,“我真的不知道孟氏所做之事……” 柳娇娘神情淡然,“没关系,只要柳老爷记得将银子送过来。” “……”柳乾想说的正是这两千两银子! 柳家现在正是艰难时刻,谁知孟氏又来了这么一出,现在两千两银子对柳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娇娘,你也知道现在正闹冬灾,家里人都很艰难,这银子能不能……” “柳老爷不会是想赖账吧?”郑娘子直接打断柳乾的话,她嗓门明亮,一句话引得不少人都朝这边看来。 “孟氏买凶害人,我们姑娘善良不同你们柳家计较,柳老爷不死感恩就罢了,难不成还想违背府尹大人的命令,不给银子?” 这一句话成功让京兆府内的官兵都朝这边看来。 柳乾僵着脸,咬牙道,“当然不是,我这就去回去拿!” “只是娇娘你莫要忘了,你到底也出自柳家,你以为孟氏获罪,你就能摘得清?” “我们姑娘为何摘不清?”郑娘子一副母鸡护崽般,朝着柳乾啐了口,“害人的是孟氏,将姑娘逐出柳家是你柳乾,别人要骂也是骂你们柳家不要脸!” 柳乾哪里骂得过郑娘子,他气得面色涨红,颤手指着郑娘子好一会儿,才恨恨甩袖逃也似的走了。 郑娘子回头心疼地看着柳娇娘,“姑娘,我从来不知道刘琴夫妇对你竟如此心狠,孟氏今日就是自作自受,和你无关!” 柳娇娘知道郑娘子事怕她多想,她淡淡一笑,温声道,“郑娘子说的是。” *** 孟氏被获罪的事情传到柳府后,柳府瞬间炸锅了! 柳墨娘和柳泽玉满脸不可置信,二人抓着柳乾急声询问。 “爹这是怎么回事?娘怎么可能获罪?” 柳乾也气得不轻,他怒声吼道,“那就去问孟氏那个贱人!谁让她胆敢买凶害人,还敢火烧登仙绣坊,被柳娇娘抓到把柄,告到京兆府!” “什么?!” 柳墨娘几人大惊,苏姨娘目光闪烁没有说话,荣姨娘也是一脸震惊。 “不可能!一定是柳娇娘陷害娘!”柳墨娘尖声道,“爹你快去救娘,是柳娇娘害娘!” “一定是柳娇娘报复我们,才害娘获罪,爹您一定要救娘!” 柳家怎么能出一个获罪的主母?这让邺京那些世家大族如何看柳家?! 更重要的是他们往后在邺京如何立足? 柳墨娘和柳泽玉又气又恨,拉扯着柳乾让他想办法。 柳乾被气得胸口淤堵,头昏脑涨,被他们二人这么拉扯着吵闹着,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时管家柳元突然大步跑来,急声道:“老爷不好了,咱们几家商铺被人打砸了,那些人口口声声说咱们卖的是假茶叶,要让他们还钱,不还钱就去京兆府告我们!” “什么?!”柳乾闻言顿时震怒,“他们怎么敢!!” 柳元见柳乾这惨白面色,犹豫着接着道,“还有几个和咱们合作生意的掌柜,说要和咱们终止合作,还让咱们尽快将欠的银子还上……” “噗!” 第65章 代价 狱卒闻言就要教训人,却被柳娇娘拦下。 她拿出几两银子递到狱卒手中,温声道:“劳烦大人打开门,让我进去看看她吧。” 狱卒收了钱自是喜笑颜开,他打开门讨好着说,“柳姑娘快着些,此人虽不是重犯,我等也不能离开太长时间。” “是。” 等狱卒都走后,柳娇娘提着食盒进了牢房内。 孟氏奋力撑着床板爬起来,一张清白的脸布满怨毒恨声道,“你这小畜生还敢来见我!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我就是死了变成鬼也要来找你索命!!!” 孟氏声嘶力竭地吼着,满脸的狰狞怨恨。 柳娇娘居高临下睨着孟氏,素白绝艳的面容神色淡漠,“那我就等着你变成鬼。” 孟氏气得喘着粗气,眼中的恨意宛若刀子死死瞪着柳娇娘。 “柳娇娘你丧尽天良,残害你的母亲,迟早会遭天谴的!!” “你不要以为能看我笑话!你将我害得这么惨,老爷还有我的墨儿和玉儿一定会为我报仇!” 孟氏厉声骂着,一张脸像是地狱来的恶鬼,着实可怖。 然柳娇娘却直视着孟氏,声音冷漠,“是吗?若他们当真将你放在心上,为何至今没来看你呢?” 孟氏一窒,心脏抽抽地疼,却还是咬着牙叫嚷道,“那是他们遇到麻烦,肯定是你这贱人有做了什么,害得老爷他们无法来看我!” 一定是这样的! 她是柳府的夫人,老爷不会不管她,她的墨儿还有玉儿那么孝顺,他们怎么可能会忘记她? 柳娇娘没有戳穿孟氏的强撑,她将食盒放下,从里面拿出几盘菜肴,还有一壶温热的茶水。 一看到那冒着热气的菜,孟氏登时双目放光,却又死死隐忍着没有扑过去,她死死掐着手指,恨恨道,“我呸!别以为给我送点小恩小惠就能让我原谅你!” “柳娇娘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了也会诅咒你不得好死!” 柳娇娘并不在意孟氏的叫骂,她将筷子摆放好,而后抬眸漠然看着孟氏,“这顿饭便当是我和你最后一丝母女情分。” 她是恨孟氏的,自从在梦中看到自己前世葬送在孟氏等人手中,她曾无数次想问孟氏,养了这么多年,就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吗? 不过现在已经不想问了。 孟氏闻言却像是疯了一样朝柳娇娘扑过去,柳娇娘侧身避开,孟氏便趴在地上。 她面容狰狞,扭头看到食盒中的饭菜,用力将食盒中的饭菜给砸了。 “柳娇娘你若真将我当作母亲,怎能害我至此?!”孟氏一边砸一边恨声骂道,“你就是个孽种!和你那个娘一样都是灾星,是祸水,是下贱玩意儿,当初我就该让你和你那个娘一样一起去死!” 孟氏嘶吼着,仿若忘了是她先出手害柳娇娘。 柳娇娘目光骤沉,她蹲下身直视着孟氏,声音如冰,“孟桐,你知道这世上最痛苦之事是什么吗?” “是生不如死,就如你现在被关在牢中,而你所牵挂的一双儿女却不知死活,你不是奇怪他们为何没来看你吗?” 孟氏双目睁大,厉声道,“你果然对墨儿和玉儿出手了是不是!你这贱人我要杀了你!” 孟氏疯了似的朝柳娇娘扑去,却被柳娇娘一脚踢开,她居高临下冷冷凝视着地上的孟氏,“别着急,很快他们就会来陪你。” 孟氏心中生气恐慌,她想要去抓柳娇娘,却因为身上伤势无法接近,只能嘶声叫骂着。 柳娇娘转身要走,孟氏眼中恐慌陡升,她急忙喊道,“站住!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墨儿和玉儿?!” “柳娇娘就算我对不起你,可墨儿和玉儿也是你的弟弟和妹妹,你不能伤害他们!!” 孟氏哭喊着,纵使心中怨恨可为了一双儿女终于道歉,“娇娘我错了,求你放过我的孩儿,他们是无辜的。” “他们是无辜的?”柳娇娘转身低头看着孟氏,“那别人家的孩子便应该去死吗?” 孟氏有些不敢看柳娇娘的眼睛,她哆嗦着唇瓣哑声道,“我不该害你,可我已经受到惩罚……” “不够。”柳娇娘面色森寒,“我睚眦必报,凡是害我者我必要让他付出代价!” 孟氏第一次深切意识到,眼前的柳娇娘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任她打骂利用的女儿,她颤声求道,“你要怎么样才不伤害墨儿和玉儿?” 柳娇娘蹲在孟氏面前,一字一句道,“告诉我容雪的所有事,若有一句假话,柳墨娘和柳泽玉必死无疑!” 孟氏心中一骇,她心跳加快,目光闪烁,想说自己不知道,可触到柳娇娘那双沉黑锐利的眼睛,身体颤抖了一下。 “你发誓,我说了你就不能墨儿和玉儿出手?” 柳娇娘笑,“你若说我便答应你,若不说他们如何也与我无关。” 孟氏心慌,见识到柳娇娘厉害,生怕自己一双儿女遭了柳娇娘毒手 “我说!”孟氏咬牙道,“但我知道的并不多,老爷说容雪不像是私奔,更像是,是逃命,老爷说容雪很有可能是从邺京逃来的。” 她说完急忙看向柳娇娘急切道,“更多的我便不知道了,老爷不愿意我多打听容雪的事情,这些也都是我从老爷那里听来的,我猜想你娘应该是哪家逃出来的姬妾。” “娇娘我将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你不能伤害我的墨儿和玉儿!!” 柳娇娘敛眸,将这些记在心中,又盯着孟氏问,“既然你们知道容雪身份不简单,为何敢将我抱回来?” 孟氏目光一闪,柳娇娘冷道,“若有一句话假话,我必会杀了柳墨娘和柳泽玉!” 孟氏满眼恨意,却只能咬牙道,“老爷好像拿了她的什么东西,说,说有了你更保险……” 柳娇娘一把揪住孟氏的前襟,将人拖到面前,寒声道,“ 第66章 娇娇 “是老爷让我这么做的,我不知道他为何一定要抱养你,可我这些年并未亏待你啊。”孟氏害怕地尖叫道。 原来如此! 柳娇娘眸色如冰,揪着孟氏衣襟的手忍不住发颤。 原来她是柳乾和孟氏抢来的孩子,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娇娘我们抱养你是真的想养你,我们并未亏待你是不是?”孟氏颤声说着。 柳娇娘眼中滔天怒火渐渐平息,最后变得冰冷漠然。 她松开手,缓缓站起身。 阴暗的牢房内光线昏暗,映照着柳娇娘半个身体,她一身素白衣裙,就那样静立在明暗交界处,仿若站在阴阳角处的一缕幽魂。 “柳乾。” 她低声呢喃,眸如冰雪,随后嗤了一声,转身走出牢房。 孟氏见状急忙扑向牢门,急声叫道,“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你决不能对我墨儿和玉儿出手!!” 柳娇娘隔着牢房门垂眸看着孟氏,“我本就没打算对他们动手,但他们会不会作死,却不是我能控制的。” 孟氏目光一颤,眼见柳娇娘要走,孟氏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慌。 “娇娘!” 柳娇娘停下,她背对着孟氏,并未回头。 孟氏赤红的眼睛渐渐染泪,她看着眼前纤细的身影,唇瓣哆嗦着,脑海中忽然闪现着柳娇娘幼时的诸多事情。 “娇娘,或许你不相信,但当初我是真的将你当作亲生女儿的。” 当年她抱着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冒着大雨回到柳氏族庙。 那晚那么大的雨,小婴儿哭得那样惨,可只要她抱一抱,哄一哄,小婴儿便会对她笑。 那孩子多乖巧啊,明明是刚出生的孩子,就会用小手抓着她的手指,小婴儿的眼珠子黑黑的,像是黑曜石一般。 看着这样一双眼睛,孟氏心中再多的怨恨嫉妒似乎都不见了。 她紧紧抱着那孩子,轻轻摇晃着,对着孩子露出笑容。 “小宝宝啊,你长得真好看,像娘一样呢。” “你怎么这么乖啊,再笑一个。” “我是你的娘亲啊,娘亲,叫一声娘亲。” “宝宝你长得这么美,娘亲一定要像保护世间珍宝一样保护你,你是娘亲的娇娇儿,是娘的心肝宝贝。” “娘就给你取名娇娘,好不好啊?从今往后你就是娘亲的娇娇小姑娘了,娇娘,娇娘快叫娘……” 孟氏泪流满面,她隔着栏杆看着离她几步远,却再也无法触碰的女儿,眼中终是浮现悔恨的泪。 “娇娘,娘亲是真的将你当作亲生女儿般看待的。” 孟氏哽咽着,可是什么时候,她曾经视作亲生女儿的孩子,却成了她最痛恨的仇人,甚至让她买凶杀人。 柳娇娘眼眶有些酸胀,她微微低头,缓缓说道,“我知道。” 她相信孟氏曾真心将她当作亲生女儿,她也相信孟氏曾真心疼爱过她,可那些疼爱于孟氏而言只是过眼云烟,她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便视柳娇娘为外人。 所以梦中的前世,她才会被孟氏和柳乾联手诓骗,最后又死于孟氏之手。 但今生,她们母女之情于今晚恩断义绝。 “愿我们今生来世再不相见。”柳娇娘提步离开。 孟氏趴在地上,透过栏杆看着拿到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直至消失不见,哭声再也压抑不住。 她靠着栏杆流着泪,不经意间看到地上被她打翻的饭菜,在饭菜旁边还有被她打碎的水壶,还有半碗黑漆漆的药汁。 孟氏眼泪如决堤般再也绷不住地哭出声。 她为了自己亲生儿女害柳娇娘性命,可到头来,却只有柳娇娘来牢中看她,还为她带来饭食和伤药。 她满脸泪地爬过去,拿起那碎了的半个碗,看着药汁呜咽起来。 眼泪一滴一滴落入药汁中,孟氏却不嫌弃,她喝了药,又去用手抓饭,已经冷却的饭食却让孟氏吃得心脏生疼。 原来娇娘还记得她喜欢的吃食,她那么对娇娘,娇娘还给她带来她最喜爱的吃食。 “娘错了,娘真的错了。” “呜呜呜……” 凄婉的哭声回荡在牢房中,如泣如诉,无人回应。 *** 柳娇娘出了地牢,又谢过狱卒,一抬头便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白色布衣,身后一片白茫茫雪景却也难掩他周身独特的风华。 他的眼睛像染了墨,黑得耀眼又温柔。 “娇娘,我来接你。” 小七来到柳娇娘面前,抬手用袖子为柳娇娘擦了擦脸,调笑着说,“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变成一只小花猫?” 柳娇娘这才发现她脸上竟有泪。 她微囧,吸了吸闷闷的鼻子,就着小七的衣袖又擦了擦脸上的泪。 她的皮肤本就白,此刻用衣袖这么胡乱擦了一通,双颊登时像染了胭脂一般娇艳。 等擦干了泪,她才抬头看小七,被泪水沾染的眼睛犹如雨后琉璃般纯净明亮,卷翘细密的睫毛还湿着,左眼下那颗娇艳欲滴的红色泪痣也越发妖艳。 一瞬间,小七呼吸发紧,漆眸暗沉地敛去所有光泽,只那样深邃的直盯盯看着眼前的柳娇娘,心脏似被什么挠了挠,那种酥酥麻痒的再次袭上心尖儿,让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柳娇娘的手。 二人离的极近,这种暧昧的贴近外人看着只会认为他们是你一对热恋的小情人。 柳娇娘此刻心绪刚平,自然顾及不到别的。 她问,“我脸上还有泪吗?” 小七喉头滑动,嗓音黯哑,“还有……” “在哪里?”柳娇娘拽着小七的衣袖又要擦。 “我来。” 小七握着柳娇娘纤弱无骨的手,抬袖轻轻为柳娇娘擦过脸颊和眼角。 他的动作极慢,深邃幽暗的目光随着擦泪的动作缓缓抚过柳娇娘的面颊。 许是小七太安静,眼神又太专注,柳娇娘面颊有些发烫,她僵立在原地,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紧攥起。 等小七动作停下,她眨了眨眼睛,“没了吗?” 小七放下手,深邃乌黑的眼眸已然变得干净温柔,“嗯,要不要去买个镜子去看看?” 柳娇娘呸了声,她只是不像人看到她哭过,又不是自恋。 见柳娇娘神情变得自然,小七神色也变得柔和,他握着柳娇娘一只手,随意道,“问完了吗?” “嗯。” “问到了什么吗?” 柳娇娘沉眸,想到牢狱中的事情,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孟氏知道的不多,不过也问出一些,接下来便是柳乾了。” 她抬眼目视前方,漆黑如墨的眸光幽寒冰冷。 “柳乾抢走我母亲身上一样东西,我要讨回来!” 第67章 骗我 小七眸光微动,握着柳娇娘的手指轻轻划了划柳娇娘的掌心,笑着道,“我陪你一起讨回来。” 柳娇娘突然觉得这严寒天气也不是那么冷了,她凝视着小七的眼睛,唇角微扬,眸光明亮,“小七,你一定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小七问,“那娇娘喜欢我这个礼物吗?” “喜欢啊。”柳娇娘面颊微热,却没有避开小七的眼睛,“那这个礼物会骗我吗?” 小七神情微顿,笑着道,“当然不会。” 柳娇娘笑意变大,她反握住小七的手,“我相信你。” *** 几日后,柳娇娘来了郑娘子所住的宅院。 那日郑大石也一同被打了五十大板,现在还躺着养伤。 柳娇娘心中愧疚,便来看望郑大石。 郑大石趴在床上,见到柳娇娘立马就要起身,却被柳娇娘按下去。 “郑公子,这次委屈你了。”柳娇娘道。 郑大石嘿嘿一笑,“委屈什么,我本就是做了错事,若不是柳姑娘不计较,只怕我也跟着蹲大牢了。” 一旁的郑娘子恨恨戳了一下郑大石的额头,“你大哥泉下有知,知道你干这种缺德事,肯定得打你!” 郑大石撇嘴,“我这不是为了帮里的兄弟吗?兄弟们吃不上饭,总不能一直靠嫂子接济?” 柳娇娘这几日已经知道郑大石的郑家帮,是一个小帮,平日在郊外有自己的地头,靠劳作为生,但这次冬灾太突然,帮里人太多,所以郑大石才在黑市接活。 她拿出两千两银票递到郑大石面前,道,“郑公子,这是我答应你的酬劳。” 看到银票,郑大石一双眼睛顿时亮了,他一把接过连声道:“多谢柳姑娘,柳姑娘你可是做了大善事,我替帮里所有兄弟多谢姑娘的大恩!” 柳娇娘笑了笑,其实是郑大石帮了她,否则孟氏也不会自食恶果。 “柳姑娘唤我大石就成,我知道我嫂子为姑娘办事,以后姑娘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我就成!” 郑娘子拍了郑大石的头,望向柳娇娘道:“姑娘,别听他的,你还是告诉我,我来让他们办事。” 柳娇娘知道郑娘子是担心郑家帮会怕牵连她。 看过郑大石后,柳娇娘又和郑娘子坐下说了会儿话。 “郑娘子,郑家帮就是你曾说过那户主家招安的帮派吗?” 郑娘子点头,她温声道,“姑娘放心,郑家帮不是什么山匪,也没有干过杀人越货的事情,其实早些年我夫君被招安后,郑家帮就散了,只是后来发生变故,我夫君战死,我又要照顾大石,便又重聚了郑家帮。” “能招安一个帮的家族必然不是普通人家。” 郑娘子叹息一声,眼中浮现怀念和哀伤,“不瞒姑娘,主家原本是邺京的世家大族,族中还出过一位极有名的大将军,我夫君便是大将军手下的人。” “只可恨苍天无眼,将军一家被诬陷通敌叛国,打成奸臣党羽,被下旨抄家,全族几百口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我当时因为回了一趟老家才避过此难,但我宁愿陪着我家小姐一起去死!” 郑娘子红着眼,眼中满是悔恨痛苦,即便过去多年,她仍旧无法释怀。 柳娇娘轻轻握住郑娘子的手,无声安慰。 郑娘子抹了一把脸,勉强一笑,“后来我得知小姐从府中逃出来了,便一直暗中寻找小姐踪影,只是到现在,我都没有寻到。” 郑大石说小姐已经死了,但郑娘子仍旧不愿放弃,小姐当时已经怀了一个月身孕,她知道小姐就算是为了那孩子,也一定会拼命活下来。 所以她和郑大石重聚了郑家帮,一直扩大势力,在邺京各处寻找着小姐的身影。 柳娇娘问,“郑娘子留在邺京,是想那位小姐如果活着,便会回来吗?” 郑娘子点头,她寻找了多年,最终还是回了邺京。 “小姐本是将军府的远房表亲,家中没有亲人,将军府便是她的家,而且她和将军两情相悦,只是刚成亲府中便生变,小姐若还活在世上,她一定会回邺京。” 柳娇娘心中突然一动,看着郑娘子问,“郑娘子,那位小姐叫什么名字?” “顾盈。” 柳娇娘心底一叹,看来是她想多了。 郑娘子并未注意到柳娇娘的神色,她摇了摇头将思绪隐下,低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只可恨至今将军一家无甚后人,现在只怕已经没有人记得多年前那位冠绝邺京的骠骑将军顾臻了。” 柳娇娘的确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听郑娘子如此说,她心中也不免浮现一丝惋惜之情。 回到宅院,才知道李冰在此等候多时。 柳娇娘忙问,“可是王爷那边有什么事?” 李冰飞快扫了小七一眼,说道,“柳姑娘真是聪明,太子在吴洲赈灾受到阻碍,太子重病不起,吴洲灾情严重,皇上下旨派王爷前往吴洲帮太子赈灾。” 小七眼眸微深,果然如此。 柳娇娘心中顿时紧张起来,梦中宴行止去的并不是吴洲,但同样都是帮助太子赈灾。 如今事情改变,宴行止前往吴洲或许不会像梦中一样受伤,可万一呢?她要不要提醒宴行止?可怎么提醒?难道还是说梦中预知吗? 事情紧急,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李大人,我想见见王爷。”柳娇娘忙道。 李冰轻咳一声,“抱歉柳姑娘,我们王爷现在有急事脱不开身,不过我会向王爷转达。” “谢谢!” 因为记挂着宴行止赈灾的事,柳娇娘并未注意小七的去向。 这一夜柳娇娘辗转难眠,将近晨时才睡去,可再一次做了噩梦。 她梦到宁王张狂大笑着,他说宴行止权势滔天又如何?还不是被他们耍的团团转,他说宴行止受了重伤,没有几年好活了。 “太子千金贵体怎么可能亲自赈灾?还不是得宴行止在前面重冲锋陷阵为太子铺路?” “宴行止算个什么东西,太子早就想除去他,这次去赈灾本就是为宴行止做的一个套,可惜宴行止至死都不会知道,这场冬灾就是宴行止的末日的!” 第68章 喂你? 柳娇娘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想到昨晚的噩梦,便忙起身简单收拾一番来了殇王府。 肖墨看到柳娇娘前来,笑眯眯道,“柳姑娘同我们王爷真是心有灵犀。” “王爷正想见姑娘,请吧。” 柳娇娘目露意外,心头浮起一丝异样,却很快敛下。 还是静心堂,柳娇娘来到这里不免想起前段时日她和宴行止的误会,她强压下那股子不自在,走了进去。 “坐。” 宴行止一身玄紫长袍,慵懒地坐于桌前,这次他没有饮酒,而是在喝茶。 柳娇娘依言坐在宴行止对面,紧接着一杯茶便递到她面前。 握着茶杯的手骨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尖儿有清晰可见的茧子,这双手,有些熟悉。 柳娇娘看得出神,那只手的主人往前推了推,清润如玉的声音响起,“要本王亲自喂?” “民女不敢!”柳娇娘忙收敛心绪,她接过茶杯,暗道定是自己没有睡好,才会胡思乱想。 她捧着茶杯,抿了口热茶,心绪渐渐平静。 室内太过安静,柳娇娘手指微紧,打破宁静,“民女听闻王爷要奉旨前往吴洲助太子赈灾?” 宴行止轻嗯了声。 柳娇娘吞咽一声,缓缓道,“王爷,民女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宴行止闲适地抿了口茶,凤眸睨着对面的人,“你对本王的事倒是关心的紧。” 柳娇娘避开宴行止看过来的目光,认真道,“或许王爷不相信,民女昨夜又做梦了。” “梦中王爷此番前去吴洲赈灾身受重伤,梦醒后,民女心中实在不安,想着民女能提前梦见灾难,那王爷说不定真的会遇到危险。” 宴行止喝茶的动作一顿,凤眸凝视着柳娇娘,“你是说梦中本王身受重伤?” 柳娇娘捏紧了茶杯,微微点头。 她直直盯着杯中茶水,“民女曾在梦中预知了这场冬灾,所以昨夜的梦或许也昭示着什么,民女不懂朝堂中事,但也知道王爷身边危机四伏,这次又是离开邺京,更要慎重。” 她说完没有听见回应,一抬眼就看到宴行止那双深邃如潭的漆眸。 心中猛然一跳,柳娇娘又急忙垂下头,“许是民女多想了,但事关王爷安危,王爷多一些防备总是好的。” 宴行止深深看着面前的柳娇娘,若是在冬灾之前听到这些话,他自然不会信,可现在—— “柳娇娘。”宴行止如玉的声音多了一丝黯哑,“你如此关心本王,当真只是因为本王帮过你?” 柳娇娘低头不敢看宴行止,恭敬道,“王爷于民女有再造之恩,民女当然关心王爷。” “再造之恩?”宴行止呢喃一声,忽又嗤笑一声,声音变得慵懒随意,“此事本王会放在心上,你心系本王安危,本王便赏你一样东西。” 柳娇娘刚想拒绝,肖墨已然进了室内,他缓步走上前,微微弯身,将手中的递到柳娇娘面前。 “柳姑娘,这是镶玉阁的地契,我已经去过官府办了手续,现在镶玉阁便是姑娘地了。” 柳娇娘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镶玉阁曾是邺京最大的首饰铺子,邺京权贵世家夫人小姐都是镶玉阁的顾客,只是一年前镶玉阁的主人被查出贩卖私盐的重罪,镶玉阁便被官府查收。 她没有接,而是看向宴行止犹豫着道,“王爷,这份赏赐太重了,民女只怕承受不起。” 镶玉阁地段好,占地广,依她现在的能力是买不起这么大的铺面的。 宴行止垂眸喝茶,肖墨则笑着说,“柳姑娘不必自谦,登仙这块牌子配得上镶玉阁,当然柳姑娘也不必紧张,如今的镶玉阁早已不是以前那个门庭若市的商铺,如何经营,如何让登仙绣坊变成镶玉阁以前的盛景,还要看柳姑娘的本事。” 他将盒子往前递了递,笑眯眯道,“一切都看柳姑娘的本事。” 一瞬间,柳娇娘心底陡然涌上一股热流,她看着地契眼中熠熠生光。 宴行止将镶玉阁的地契交给她,或许也是想要看看她的本事,毕竟她曾跪在宴行止面前,斩钉截铁地说她定不会让宴行止失望。 深吸一口气,柳娇娘抬手接过地契,而后面向宴行止,眸中满是灼热明亮的光,“王爷放心,民女定不会让您失望!” 宴行止侧眸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但愿如此。” 柳娇娘离开后,肖墨再次回到宴行止身边,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王爷何不告诉柳姑娘,镶玉阁是您一早便准备好的?如此柳姑娘只会更感激您。” 宴行止仰头将茶水喝尽,“有什么好说的?镶玉阁早已是弃子,送与不送于本王而言并无区别。” 肖墨啧了声,暗道王爷就是嘴硬,明明就是想着柳娇娘,就算是个弃子,那也是一块肥肉,邺京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吞吃入腹呢。 “王爷怎么说便怎么办吧,不过柳姑娘一个无权无势之人得了镶玉阁,只怕路不好走。”肖墨担忧。 宴行止嗤笑,他抬眼望向窗外远处的皑皑白雪,“你以为柳娇娘为何会花费大量钱财囤积棉花棉布,真的只是做好事?” 肖墨眼睛一亮,“她是想靠着这次机会为自己博一个身份?”想着,肖墨笑意深深,“柳姑娘倒是有些胆魄,只是一个梦,她就不怕一切成空吗?” “如果这不是梦呢?” “什么?”肖墨没有听明白。 宴行止抬眸看着肖墨,“方才她说本王此次赈灾将会身受重伤。” 肖墨心底一个咯噔,脱口道,“难道她是太子的眼线?!” 说完肖墨便摇头否认,柳娇娘若是太子眼线,怎会舍弃太子来投奔他们王爷? 可不是,柳娇娘所言着实让人深思。 王爷和他都知道太子此番去吴洲本就是幌子,其目的就是将宴行止引到吴洲,可没想到柳娇娘竟也会知道此事。 “柳娇娘梦中预警。”宴行止解释。 肖墨嘴角一抽,“柳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过想到此次冬灾,肖墨神色变得凝重,“看来此次我们要更加小心。” 宴行止弯了弯唇,眸色幽幽。 想到昨晚他做的那个梦,宴行止兀自摇了摇头,想必是被柳娇娘给传染了。 “如果她预警是真,那本王回来可要好好赏她,便给她一个掌管镶玉楼的身份。”宴行止道。 肖墨暗自翻白眼,王爷自己想给,何必给自己找借口呢。 第69章 死婴 柳娇娘坐在屋内,看着桌上的地契,眸中燃着熠熠灼光。 宴行止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总有种感觉,宴行止知道她想要什么,所以才会将镶玉阁送到她的手上。 她脱离柳家,又将计就计烧了登仙绣坊,不只是让柳家无法利用她,而是要挖出埋在柳乾心底真正的秘密。 她知道柳乾的性子,也清楚柳乾心底的野心,知道即使孟氏入牢,柳家败落,只要有一丝机会,柳乾都不会放弃。 所以她要想让柳乾低头,想要挖出十六年前的秘密,查到自己的身世,就一定要让柳乾永世翻不了身,可这对她来说并不是易事。 她让郑娘子查柳乾生意上留下的把柄,但这些并不足以让击垮柳乾,所以她需要更强大的能力来和柳乾对抗。 而现在她有了镶玉阁,便有了和柳乾对抗的底气,她要让柳乾一无所有,身败名裂,才能找到她要的答案。 宴行止明白她的心,明白她心中所需,还总是在她完成一件重要事情时,锦上添花。 无论宴行止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一生都会铭记宴行止的这份心。 *** 深冬的夜冷的刺骨。 柳乾在砖红的城墙外来回踱步,他披着极厚的大氅,怀中揣着手炉,却仍旧无法阻挡周遭那股极寒之气往衣服缝里钻。 这种严寒天气,哈气成冰,在外逗留一小会都要将人身体冻僵,更遑论柳乾上了年纪。 他一张面皮被冻得青白,脸上布满烦躁愤恨的神情。 终于,前方有人接近,柳乾一张脸瞬间变成一副讨好模样,疾步迎上前,恭敬行礼,“秦公公,我终于见到您了!” 眼前之人年约五十多,面白无须,吊哨眼,鹰钩鼻,穿着深褐色银丝大氅,看向柳乾的目光似带着阴戾的光,无端得让人发寒。 “柳乾,你数次给咱家传消息,究竟有什么急事?”秦大声音尖细,有些刺耳。 柳乾早已习惯这嗓音,他一副讨好卑微的姿态,说道,“求公公帮帮柳家吧!” 秦大皱眉,不悦道,“你皇商被撸之事是皇上亲自下旨,咱家也帮不上你啊,怪只怪你太蠢,竟被自己女儿给摆了一道。” 听秦大如此说,柳乾咬了咬牙,仍旧求道,“公公,我当初将娇娘献给宁王,不也是您的主意吗?如果不是惹急了那贱人,她也不敢去招惹殇王,害得我被宁王发落,又被宁王连累……” 秦大脸色一冷,哼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柳老爷是怪咱家多管闲事?” “草民不敢!”柳乾急忙行礼,“只是宁王被贬后,柳家生意被官府查收了一半,现下冬灾艰难,柳家生意几乎都关门了,连以前和柳家有合作的那些人也落井下石,抢夺柳家资源……” 秦大不想听柳乾在这里诉苦,宁王被贬,在他这里已经是个废物了,柳乾更是个没用的。 “你见咱家就是为了说这些?”秦大冷冷扫了柳乾一眼,“你是想让咱家借钱给你?” 随后秦大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扔在柳乾脚边,尖细着嗓音冷声道,“这些够了吗?” 他转身,过于苍白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日后不要轻易让人给咱家递消息,浪费咱家时间。” 柳乾死死盯着地上那袋银子,这无疑是当众刮了柳乾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这些年柳乾送给秦大的金银珠宝只多不少,然而他落魄之时,秦大就想将他一脚踢开? 休想! “秦公公!”柳乾抓起地上的银袋子,大步上前追上秦大,“您在宫中位高权重,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我相信只要您帮我,柳家定然还能继续成为皇商。” 只要他皇商的身份回来,那些妄想借机踩踏抢夺柳家生意的人,就得掂量掂量! “公公,求您看在这些年我为您做的事,送的那些金银珠宝份儿上,再帮我一次吧?” 秦大面色一寒,目光森森盯着柳乾,“你是威胁咱家?” “草民不敢,但唯有秦公公能救草民。”柳乾双手将银袋子奉上,“只要公公帮我这一次,我将会奉上比以前双倍的金银献给公公。” 秦大目光一闪,却并未答话。 诚然柳乾是有用,但宁王被贬,皇上即使念着兄弟情义,却不可能再将宁王召回邺京。 柳乾在他这里只是一颗有用的棋子,只可惜柳家随着宁王败落也随之影响。 督察院已经查上柳家,秦大未免被殇王盯上,势必要将柳乾除去。 于是秦大面上重新浮上笑意,他笑着道,“你着急什么?我要向皇上重新举荐你,也需要时间,依我看你不如回平阳府,待风头一过,咱家自然会给你送信。” 一听这话,柳乾面色唰地惨白。 回平阳府,他还有命回来吗? 他抬眼死死盯着秦大,沉声道,“秦公公当真不愿意帮我吗?我可是为您做了十多年的事,您在宫中的打典的金银大部分都有我一份,您当真这么狠心?” 秦大面色一厉,“柳乾你敢威胁咱家?!” “我不敢,我只是希望秦公公可以帮我一把,让柳家生意重新站起来,只要秦公公帮我,我往后就只专心为秦公公办事。” “公公不是喜欢金银和美女吗?我都可以替公公完成,即便是我的亲生女儿也可以献给公公……” “混账!”秦大冷着一张脸,“你以为咱家和你一样无耻吗?柳乾,咱家已经给你指了一条路,要不要走就看你自己了。” 柳乾握拳,被冻得青白的面容有些发青。 他死死瞪着秦大,看着对方高高在上的神情,知道秦大这是准备彻底放弃要杀他了。 “秦公公,您是不是忘了十六年前,是我将那东西交给您,您才有今日地位?” “放肆!”秦大目中盛满杀意,看来这柳乾当真留不得了。 “秦公公是想杀了我?”柳乾却并不害怕,他凑近秦大,一字一句道,“公公莫不是忘了当年那个孩子?” 秦大想到什么,眼睛骤然一缩,一双吊哨眼满是阴森之色,冷冷盯着柳乾。 “你什么意思?” “当年那个孩子并未死去,如果她知道当年之事,公公觉得这件事可大可小?” 秦大的面皮因为激动都在剧烈发颤,他一把揪住柳乾的衣襟,双目死死盯着他,“你竟敢骗咱家!当年你送来的那个死婴是假的?!” 第70章 价值 “秦公公以为我真的会将最后一个筹码送上?”柳乾说了此事,自然也就不怕秦大动手。 “当年是我助公公立功,您才有了今日地位,这十几年我也是尽心为公公办事,可是公公只将我当作棋子,我总得为自己考虑不是?” 柳乾握住秦大的手,将他的手掰开,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襟,柳乾笑望着秦大,“只要秦公公助我柳家生意重新站起来,我自然不会公布那个孩子身份,还会将她好好地藏起来,可公公要灭口,那就莫怪我将真相告诉她。” 柳乾看着秦大一脸憋闷愤恨的模样,心中那股郁气终于舒爽了。 他道,“秦公公,那个孩子身份不一般,若让皇上知道当年竟还有后人活在这世上,只怕会杀了秦公公泄恨呢。” “柳乾!!”秦大厉喝一声,双眸喷火,恨不得立即杀了柳乾,可又惧怕柳乾说的事情。 “你竟敢私自调换那个婴儿!”秦大咬牙切齿,“你好得很!” 柳乾笑,“秦公公可愿意帮我了?” 秦大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铁青着脸道,“咱家可以帮你,但那个孩子……” “公公放心,那个孩子现在养在乡间一处农舍,只要柳家不倒,那个孩子永远不会回到邺京。” 柳乾走后,秦大仍旧恨恨喘着粗气,满眼森然。 “是咱家小看了柳乾,没想到一个乡野刁民,竟敢私自调包孩子,只怕当年那个婴儿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秦大身边之人忙问,“可要属下抓了柳家人拷问?” 秦大嗤笑,“柳乾心性狠辣自私,他怎会在意家中人,看来还是得留柳乾一段时间。” 他回头盯着小太监,“邺京不是传言柳娇娘并非柳乾之女?派人暗中盯着柳娇娘。” “柳乾会把人带在身边?”小太监问。 “柳乾奸诈,他说的话不能全信,去给咱家好好查一查柳娇娘!” *** 柳娇娘拿到镶玉阁的地契,让郑娘子和含嫣等人很是惊奇。 “姑娘你不知道,这镶玉阁关门一年,邺京不知道多少权贵想要得到镶玉阁都没成,却没想到殇王竟会将这块肥肉给了姑娘!”郑娘子满脸激动,很为柳娇娘高兴。 郑大石看着地契也忍不住吞咽口水。 “嫂子,我听说镶玉阁可是金漆玉石堆起来的,就算是镶玉阁不开门,只单单将这地方转手卖了,都能买一个大价钱吧?” 郑娘子感叹地点头,“不错,听说镶玉阁的老东家是个大富商,当初建造镶玉阁目标就是邺京那些权贵世家的客人,短短几年,镶玉阁也的确是成了邺京首屈一指的商铺。” 含嫣忙道,“二姑娘和夫人还曾在镶玉阁买过首饰,一支簪子都要上千两呢。” 一支簪子上千两,一套头面最高可卖到万金,当真是嵌金镶玉般的存在。 柳娇娘盯着地契,一字一顿道,“登仙绣坊就开在镶玉阁。” 郑娘子自是高兴的,她重重点头,“镶玉阁在邺京极有名,若是重新开张,定会吸引邺京一大半的人来看。” “到时候,加上咱们的登仙绣坊,等到开张那日,定是邺京最大的消息。” 郑大石双眼冒光,“柳姑娘,届时我来给你们帮忙!” 柳娇娘心中已有想法,她对郑大石道,“郑公子……” “柳姑娘你叫我大石就成,公子公子叫得我浑身不舒服。”郑大石嘿嘿道。 柳娇娘抿唇一笑,温声道,“好,大石你们帮里共有多少人?” “算上兄弟们的家眷总共有二十七个人。” 柳娇娘思索片刻,“你们以前是靠劳作为生,但经此冬灾,只怕来年收成不会太好。” 说起此事,郑大石一张脸顿时垮下来。 这正是他担心的事情,今冬一场严寒天气,来年田地只怕都种不出多少粮食,更别说收成下来还要交税,只怕来年都不好活。 “我有个想法。”柳娇娘看着郑娘子和郑大石,“我要重开镶玉阁,阁中以前卖什么还卖什么,登仙只是镶玉阁里的绣坊,同时我还准备在镶玉阁内开胭脂铺,成衣铺,还有饭馆,客栈,届时镶玉阁内生意多,大石和帮里的人便来镶玉阁中帮忙,我会按月支付月例。” 她拿到地契后就亲自去看镶玉阁,正如传言中一样,占地很大,共有四层楼,而且因为镶玉阁关门后,相连的铺子也都关了门。 她找到这两间铺子的掌柜询问他们是否出售,他们并未考虑太多,只要柳娇娘愿意买,他们就愿意出售。 她打算将这两间同镶玉阁挨着的铺子买下,然后打通。 郑娘子听得有些糊涂,可也知道柳娇娘这想法有些大胆,甚至有些乱。 “姑娘,别家商铺只经营一种生意,您这是打算吃穿住行都在镶玉阁内经营,这恐怕不行吧?” “郑娘子,我昨夜想过了,与其让镶玉阁变成登仙绣坊,不如发挥它原本的价值。” “镶玉阁已经在邺京大有名气,就如你方才说的,只要镶玉阁重新开张,必是邺京第一大事,我们何不利用如此大的名气,做一个大生意?” “邺京吃穿住行皆有各自的商铺,为何不可以将它们聚在一起开呢?” “所谓吃穿住行,皆是平常生活,若镶玉阁内可以供应吃穿住行,客人又怎会麻烦地去其他地方?” 郑娘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想法,可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些热血沸腾。 如果将镶玉阁扩大,这些的确是可以实行的。 “但是姑娘,整个邺京没有人这么做,若是成功还好,若是失败……” 柳娇娘扬唇一笑,一双美眸盛满笃定,“不会失败,有镶玉阁和登仙这两块招牌,就不会失败。” 这就是她为何要将登仙扬名的原因,邺京世家权贵追求一个文雅高尚,登仙借着殇王的名头扬名,又被邺京百姓所知,必会引来那些人的追捧。 而她只要接住这股大力,扶摇直上。 更重要的是,她在镶玉阁内经营的商铺皆是柳家的强项,要想彻底扳倒柳乾,就要将柳家生意彻底压垮。 “姑娘这个想法实在是前无古人,我觉得很好!”郑大石很激动,满脸兴奋,“柳姑娘,如果镶玉阁真的开起来,我和帮里的人愿意来给你干活,就算前期不给工钱也干!” 第71章 长生 就他所知道的,邺京那些有些名气的地方,都招有打手,他们日后就是镶玉阁的打手,维护镶玉阁和客人的安全。 郑娘子道,“既然姑娘决定了,那我必然要支持姑娘,不过镶玉阁开张后,还叫这个名字吗?” 柳娇娘想了想,既然要借镶玉阁这块牌匾,就不能改动太大。 她拿起桌上的毛笔,蘸墨后在白纸上写下三个字。 郑娘子和郑大石几人探头一看,念出声,“镶玉楼。” “这个名字好,更大气!”郑大石拍手。 事情商定了,接下来便是要着手实施,正好登仙绣坊也被烧了,郑娘子和郑大石也无甚事,便开始和那两间铺子掌柜商量买卖事宜。 而柳娇娘则开始画图,她脑海中有了镶玉楼的雏形,要将吃穿住行都安排好,就得让客人舒服,这并不是一件易事。 为此她还特地请教了几位于装潢很有经验的师傅,每日都在看书画图。 几日后,柳娇娘忽然发觉不对,她好像有两三日没有见到小七了。 问了含嫣,含嫣才道,“姑娘,您这几日很忙,七公子说要去看望妹妹,要离开一段时日,让您别担心。” “小七走了?”柳娇娘皱眉。 她曾听小七提过这个妹妹,只是他们相处这段时日,小七再也没有说过,现在想来是有些奇怪。 “他说了何时回来吗?” 含嫣摇头,“他只说会尽快回来,还说让姑娘照顾好自己,等回来如果看到姑娘瘦了,就要惩罚。” “……” 柳娇娘想象小七亲自对她说这话的表情,嘴角一抽。 “不辞而别,等回来也不要让他进门。”柳娇娘冷哼。 含嫣捂嘴偷笑,“姑娘这是舍不得七公子。” 柳娇娘轻嗤,“我每日忙得很,舍不得他做什么?” 但心中深处还是有些不舍的。 当日柳娇娘还得到一个消息,殇王宴行止奉旨出京,前往吴洲助太子赈灾。 柳娇娘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再一次升起,为何这么巧,小七离开,宴行止也要离京赈灾? 不过她来不及多想,宴行止当日便要出发,她带着含嫣赶到城门处不多时,一队兵马缓缓行来。 远远地,柳娇娘便看到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俊美男子,他穿着一身玄色绣金线蟒袍,头戴玉冠,身影挺拔修长,气势冷飒。 柳娇娘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目送宴行止一行人远去,心中默念,愿殇王一路平安。 队伍快要出城门时,宴行止的目光似朝柳娇娘这边扫了一眼。 二人视线隔空对上,柳娇娘却迅速低下头。 马上的宴行止神色一如既往的冷肃,他平静的转过头,仿若什么都未看见。 等一行队伍离开,柳娇娘才缓缓抬头,心跳有些快,她也不知道为何要避开宴行止的目光,想来心中还是惧怕。 她轻吁了口气,扭头对含嫣道,“咱们也出城吧。”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林大和林二在旁等着。 见柳娇娘过来,二人恭敬行礼,“姑娘要去哪儿?” 柳娇娘上了马车,吩咐,“去福山寺。” 今日十五,来福山寺上香的香客很多。 等柳娇娘进了大雄宝殿上香后,又捐了香油钱。 柳娇娘捐得多,那一旁立着的小沙弥不觉看了柳娇娘一眼,却是瞬间呆住。 一只手在小沙弥浑圆的脑袋上敲了一记,接着一道温和慈爱的声音传来,“莫要偷懒。” 小沙弥害羞的低头接着敲木鱼,眼睛是再也不敢乱看了。 “阿弥陀佛,女施主善心善仁,心中所愿定会实现。”和尚穿着红底金线袈裟,一张圆脸像弥勒佛笑眯眯的,目光和善。 “阿弥陀佛。”柳娇娘双手合十对着和尚也行了一礼,而后道,“师父,我想为一位恩人供奉长生牌,不知可否?” 和尚一笑,“自是可以,施主请随我来。” 福山寺的长生殿内供奉着不少长生牌位,和尚将牌位准备好问,“姑娘要为谁供奉?” “殇王宴行止。” 柳娇娘说完,和尚神色一顿,不过并未停下,待将长生牌放好,和尚转身看着柳娇娘,唱念道,“福禄长生,增福增寿,姑娘心诚,事必随心,阿弥陀佛。” 柳娇娘也恭敬的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出了长生殿,和尚慈眉善目笑着道,“姑娘是唯一一个为殇王祈福长生牌的人,可见姑娘心善,必得好报。” 柳娇娘抿唇,她并不知道梦中的宴行止下场如何,可从宁王曾说过的话来看,宴行止受过重伤,又树敌众多,只怕下场不会太好。 “王爷是好人,我愿此生福报皆给殇王。” 和尚笑,“福报乃人之本心,多做善事,福报自归于己身。” 柳娇娘也笑了笑,愿她的长生牌可为宴行止祈得福报,消除杀孽,以报前世之恩。 “姑娘!” 含嫣见柳娇娘出了大殿,疾步走来,见着和尚忙学着行礼。 “姑娘慢走。” “多谢师父。” 和尚走后,含嫣急忙道,“姑娘,奴婢方才看到二姑娘和了!” 柳墨娘?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柳家其他人了。 “奴婢见二姑娘鬼鬼祟祟的,便偷偷跟去,没想到二姑娘竟然住在福山寺的客房。” 柳娇娘挑眉,柳墨娘可是向来不信奉神佛,以往也没见她来寺庙,的确有些奇怪。 “姑娘要去查一查吗?”含嫣不放心道。 柳娇娘想了想摇头,孟氏已经下牢,她想知道的消息已经知道,只要柳墨娘老实,她自然不动柳墨娘。 “回吧。” 几人出去,就见林大疾步走来,“姑娘,咱们的马车被人撞坏了。” 寺庙门外,停着不少马车,可就在方才,一辆失控的马车撞过来,堪堪撞坏了柳娇娘的马车,现下对方正在等着。 等柳娇娘过去,就见一位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公子通身贵气,气质不俗,看到柳娇娘,公子眸光一亮,上前拱手 “姑娘便是这辆马车的主人吧?”公子态度极好,“在下名唤王离,没想到马匹突然发狂,撞坏了姑娘的马车,实在是抱歉,你看如何赔偿,我都愿意。” 柳娇娘瞥了一眼马车,车辕以及马车一侧被撞出一个大坑,可附近有这么多辆马车,怎么就偏偏撞了她的? “那公子就同我家护卫说罢。” 柳娇娘赔偿事宜交给林大交涉,没了马车,他们只能重新雇一辆。 王离很大气,直接拿出五百两交给林大,接着又拦在柳娇娘面前。 “姑娘,在下撞坏了你的马车,心中不安,姑娘家住何处?不如我载姑娘一程吧?” 柳娇娘犹豫一瞬,有现成马车自然好,但这王离明显是有意接近。 她正要拒绝,一道声音打断二人说话。 “姐姐!” 柳墨娘死死盯着这边,看到柳娇娘竟然同她等了好几日的人勾搭上,心底冒火,可脸上又不敢表现明显。 第72章 卖去 她莲步上前笑意盈盈朝柳娇娘打招呼,“真是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姐姐。” 接着柳墨娘的目光移动王离身上,表情柔和,欠身道,“这位公子是?” 柳娇娘见柳墨娘这般做作模样,转眼打量着王离,能让柳墨娘这么装模作样地相待,这王离身份定不一般。 王离笑容不变,“在下王离,两位姑娘是姐妹?” “是呢,”柳墨娘主动揽上柳娇娘的手臂,亲昵道,“我和姐姐来福山寺上香,没想到姐姐先我离开,害我好找,不知王公子和我姐姐认识吗?” 柳娇娘听得眉头紧皱,不过她也想知道眼前人的目的,也就没有拆穿柳墨娘。 王离简单说了撞马车的事,柳墨娘笑意盈盈道,“王公子您严重了,我姐姐向来宽容大度,定不会在意马车的,而且我的马车让给姐姐。” 柳墨娘一副天真纯善的模样,王离神色也极为温和。 “既如此,在下便不打扰两位姑娘了。” 王离带着人走后,柳墨娘才松开柳娇娘的手,一双细长的眼睛瞪着柳娇娘,“柳娇娘你已经勾搭上殇王,竟然还敢勾搭别人!” 含嫣刚想怼回去,被柳娇娘拦着。 她双手环抱,“张口闭口勾搭,你很有经验?” 柳墨娘气得跳脚,“柳娇娘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柳墨娘口不择言骂道,“你害的母亲下牢,父亲大病,真是天打雷劈的野种,迟早不得好死!” 柳娇娘语气讥讽,“你倒是孝顺,孟氏下牢,你这个亲生女儿好像也没有去大牢看过自己的母亲,要说我是不孝那你岂不就是小畜生了?” 寺庙外来来往往不少行人,听到动静纷纷朝这边看来。 柳家的事在邺京已经不是秘密,而柳娇娘并非柳乾夫妇亲生,也传得人尽皆知,柳墨娘生怕被人认出来,连忙后退遮住面容。 柳墨娘心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瞪着柳娇娘的目光像是要杀人。 “那也是你害的!”柳墨娘恨声道。 孟氏下牢后,柳乾就写下休书,将孟氏休弃,柳墨娘和柳泽玉知道此事,却不敢阻拦。 他们也不想有一个下牢的母亲,如今孟氏已经不是柳家人,而柳娇娘作为柳家姑娘,为了保全自己名声,她当然不能去牢中看望孟氏。 她不仅不去看望,还必须以孟氏为耻,否则她日后如何在邺京那些世家贵女圈立足?如何嫁贵人? 柳墨娘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一切都是柳娇娘害的,她只是自保!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不再见柳墨娘,甚至还要和她划清界限,这让柳墨娘无比怨恨! 而她落到现在这般田地,都是柳娇娘害的! 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柳墨娘黑着脸警告道,“柳娇娘如果你敢勾搭王公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罢柳墨娘挡着脸逃也似的跑了。 含嫣怒哼,“姑娘,她嘴巴这么脏,真该让这里的人看看她的真面目!” 柳娇娘淡然道,“只要她不上赶着作死,其他都与我们无关。” 含嫣点头,想到刚才的事,笑道,“姑娘您现在和七公子真是越来越像了。” 那种气定神闲将人怼得气疯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柳娇娘轻咳一声,叹,“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主仆二人说笑几句,接着便是重新找马车。 林大动作快,不多时便重新租了一辆,一行人下了山。 此刻坐在马车内的柳墨娘气得牙痒痒,都怪柳娇娘搅局,不然她就可以王离来一场偶遇,说不定还能一起下山! 知道嫁太子无妄,柳墨娘便有了新的目标。 她从靖恩侯府姑娘那里得知五皇子宴行离今日会出现在福山寺,所以提前来到寺中等候,局都摆好了,就等着和宴行离来个巧遇,却不想再次被柳娇娘打断了! “柳娇娘这个灾星,就是我的绊脚石,我一定要杀了她!” 柳墨娘一双眼睛闪烁着阴毒的光,直看的一旁的丫鬟碧翠瑟瑟发抖。 自从孟氏下牢后,二姑娘变得越来越可怕了。 柳墨娘满心的毒计,如果不是因为柳娇娘搬出去了,她从黑市买的那瓶毒药早就下毒了!! “碧翠,你昨日是不是见到府外有乞丐来乞讨?”柳墨娘的视线突然落在碧翠身上。 碧翠浑身一抖,急忙点头,“是啊,好些乞丐在府上乞讨,都被管家赶走了。” 柳墨娘眼睛一闪,盯着碧翠道,“你去查一查这些乞丐住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 想到那些衣衫褴褛,浑身恶臭的乞丐,碧翠一阵犯恶心。 “二姑娘,您让奴婢打听那些乞丐是想要对付柳娇娘吗?”碧翠小心翼翼地问。 柳墨娘露出个阴森冷笑,“柳娇娘抢了我们柳家的商铺,还踩着柳家为自己扬名,我偏要让她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她就不相信柳娇娘那个小贱人真的能管理好商铺,就算能她也要将柳娇娘踩在脚下! 碧翠闻言连忙道,二姑娘,老爷才说让您离柳娇娘远些,您忘了夫人就是被柳娇娘害得下牢,她身边有殇王府的人,您若是惹急了柳娇娘,万一自己也被……” “混账!”柳墨娘抬手就给了碧翠一个巴掌,怒骂,“母亲那是太蠢!” 如果是她怎会用李妈妈那个蠢货?还让人亲自去盯着绣坊,那不就是找死吗? 她冷冷盯着碧翠,“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若是不想,我就将你卖去窑子,给李妈妈的女儿去做伴儿!” 李妈妈也被下了牢,其儿子被卖给人牙子,女儿被卖去最低等窑子。 碧翠吓得满眼惊惧,忙跪下去,颤巍巍道,“奴婢不敢,求二姑娘恕罪。” 柳墨娘一脸凶狠,她可不会像柳乾那样胆小,等她嫁给安王,也是嫁进了皇族,还怕殇王吗? *** 柳娇娘回去后,就见郑娘子已经等候多时。 “姑娘这是去哪了?”郑娘子关心问。 “去了一趟福山寺。”柳娇娘没说请长生牌的事,只道,“祈祷冬灾尽快过去。” 她知道这场冬灾会延续一段时间,但这个说辞才能说服其他人。 郑娘子颔首,“是该去拜拜,若不是我忙着照顾帮里的人,也跟着姑娘去一趟福山寺。” “对了姑娘,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郑娘子面色沉凝,“柳记酒楼重新开张了,而且生意突然好起来,听说今个儿有好几个为官老爷去柳记酒楼包场子!” 第73章 跟踪 柳娇娘沉眸,她并不意外柳家生意能起来。 现下邺京管理得好,进城的灾民也被管控着,城中商铺皆已开张,整条正御街都极为热闹,俨然已经回到了以前。 而柳乾在邺京打拼多年,在邺京自然积攒了人脉,她更知道,没了宁王,还有宫中那位秉笔太监秦大给他撑腰。 所以柳娇娘从未想过这么快将柳乾击垮,不过柳家损失一半产业,也不是那么快能复原的。 镶玉楼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重新装好开张,但这段时日却不能看着柳家生意变好。 “郑娘子,那个茶楼老板可有消息了?” 郑娘子一脸愧疚地摇头,“那位郑老板因为输了族中产业,又染上五石散的瘾,已是倾家荡产,他将祖宅卖了回老家江州了。” “我已经让大石派人去江州找人了,就是现在各处闹冬灾,路上不好走,只怕需要一段时间。” 柳娇娘缓缓点头,“让帮里的兄弟以自身为重,若是路不好走,等冬灾过去再去。” 郑娘子摆手,“姑娘放心,郑家帮都是老人,什么事情没见过,他们定会最短时间将郑老板找到将人带回来。” “虽然郑老板没有找到,但柳家郊外的庄子那边倒是查到突破口。” 郑娘子让帮里的人和那庄子的佃农熟悉后,终于查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有个佃农的女儿曾经是孟氏身边伺候的婢女,一年前突然被孟氏给发卖了,那户人家求告无门就被赶走了,我找到那户人家,他们说是孟氏冤枉他们的女儿勾引柳乾,被卖去了窑子。” 说起此事,孟氏眼中满是憎恶咬牙道,“我去了那家窑子,发现除了那佃农的女儿,连那个李妈妈的女儿也被卖进来了!” 那为虎作伥的李妈妈是该死,但祸不及儿女,柳家竟然将李妈妈的女儿给卖到窑子,实在是丧心病狂。 郑娘子将这两人买出窑子,从她们二人口中套到不少消息。 佃农女儿说这片庄子田地的土地本是一户姓张的善人,张善人同柳乾也曾是好友,可好景不长,张善人的儿子突然迷上赌博,短短数日,就在华英赌坊将家中财产输得干净,还将这片庄子田地给输了。 张善人为了保住儿子,只能变卖商铺财产,才将赌债还上,柳乾就是那时低价买到的。 柳娇娘面色冰冷,寒声道,“只怕这又是柳乾设的局。” 就说五石散就不是普通人能买到,而能让一个人染上五石散的瘾就需要大量的五石散。 大邺虽不禁制五石散,却也不能大量购买,柳乾能拿到背后自然有推手。 再说张善人的儿子染上赌瘾,若一个人从不好赌。却突然染上赌瘾,还输掉大量金银,若说没人设局都不信! 华英赌坊是邺京最大赌场,背后主人自然不是一般人,柳乾能同华英赌坊的老板设下赌局,背后之人同样不简单。 但她确信宁王不是柳乾背后的人,这个人定是柳乾当初来到邺京站稳脚跟成为皇商的人,那就只有一个秦大! 郑娘子深以为然的点头,“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局,可怜那做了一辈子善事的张善人,临到老一生积攒的财富全部被人吞并,因为接受不了,没几个月张善人大病一场就去世了。” 张善人去世,张善人儿子以及家人也就离开了邺京。 柳娇娘蹙眉,张善人一家和郑老板一家下场一样,应该是被人赶出了邺京。 若能找到柳乾设局陷害张善人一家,那么郊外那片庄子和田地,就能告柳乾是强占。 只是这次只找张善人一家并不能解决,而是要从赌坊入手。 郑娘子道,“姑娘,我让大石去赌坊试试。” 柳娇娘摇头,沉声道,“华英赌坊背后之人不简单,大石查不到。” 想了想,她招来林大。 林大是殇王府出身,他对邺京这些赌坊应该清楚,也许会有些人脉能查到什么。 待林大听后,他问,“姑娘是要查华英赌坊背后的人,还是?” “不是。”柳娇娘道,“我想查到三年前张善人的儿子是和什么人在一起染上赌瘾,在华英赌坊又是谁在接待张善人的儿子。” 时间并不算长,可要查这些并不算难。 林大心中有了数,他笑着道,“姑娘放心,我恰好认识华英赌坊里面的人,定然尽快将此事查清楚。” “辛苦林大哥了。”柳娇娘感激。 林大赶忙摆手,受宠若惊道,“姑娘您可是王爷的人,属下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柳娇娘囧,怕林大他们误会解释道,“我不是王爷的人,只是王爷有恩于我。” 林大嘿嘿一笑,他可不管这些,他只知道王爷将他们四个安排在这里,就是要为柳娇娘做事。 有林大帮忙,柳娇娘便放心了。 翌日,一个小二跑来宅子,见到柳娇娘急忙禀报。 “东家,粮铺外突然聚了很多人吵闹,这些人不要命似地闹事,说咱们有粮不分给他们,于东已经去报官了,官差还没来,掌柜的说今日只怕不好解决,请东家亲自过去。” 小二口中的粮铺正是柳娇娘接管的其中一家,因粮铺铺面大,屯粮也足够,柳娇娘便交代掌柜按照往日一样经营,不过只一点,粮价没有像其他粮铺一样涨价,并且限制客人购买数量。 为此,在冬灾来临后,粮铺的客人就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在生意最萧条时,这间粮铺的客人还是很多。 因为价钱便宜,即便逃难进入邺京的灾民,也可以买得起粮食。 柳娇娘深知这么做,必会遭到其他粮铺东家的不满,但她在梦中经历过这场冬灾,虽然一己之力帮不了太多人,但能帮一些是一些,重要的是,她有殇王做后盾,料想那些东粮商不敢做什么。 事实也正如柳娇娘料想一般,有人不满,但忌惮殇王,所以一直很平静。 今日之事一听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柳娇娘立即带人前往粮铺。 路上走得急,柳娇娘却发觉异样,身后似乎有人跟踪。 第74章 挑事 她忽然停下,含嫣问,“姑娘怎么了?” 柳娇娘侧眸看向林二,林二显然也发觉不对。 “姑娘,属下去看看。” 柳娇娘神色不动地继续往前走,道,“小心。” 柳娇娘敛下心思,在没有确定对方身份和目的前,她不能打草惊蛇。 来了粮铺,果然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在闹事。 “奸商!奸商!” “我们都要饿死了,你们还将粮食卖的那么贵,是要逼死我们这些穷苦人吗?” “乡亲们既然这些粮商这么黑心肝,咱们迟早都是死,倒不如做个饱死鬼,冲进去拿到粮食,咱们的家人也能吃上粮食!” 有这人撺掇,瞬间群情激愤一脸要拼命的模样。 掌柜张英被这些人推搡着,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官兵来了!” 一道惊喊,就见七八名穿着官服的官差大步走来。 柳娇娘也趁此时机走上前,看着众人道,“诸位,我们粮铺从未涨价,甚至比市价低三成,是谁让你们来这里闹事的?” 闹事众人闻言脸上瞬间浮现一丝心虚,一人高声道,“什么闹事?我们只是看不惯你们这种奸商趁着冬灾敛财!” 柳娇娘目光落在说话之人的脸上,眸光一深,唇角轻勾了一下。 对方却被看得有些发毛,明明只是个娘们,眼神怎么这么渗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聚众闹事!”官差怒声斥责。 这些人显然早有准备,他们顿时抹起眼泪哭诉,“官爷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再忍下去只怕我们都要饿死了!” “这里可是邺京啊,为啥你们这里的粮商这么黑心,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些灾民露宿街头,无钱无粮,家里人都快死绝了,我们拼了一条命也要粮食!” “对!我们要粮食!” 官差每日巡街,都会遇到这种闹事的乞丐难民,当下抽出大刀喝道,“闹事者全部下狱,我看谁敢?!” “我们都要饿死了,就是下狱也要拼上一拼!” “官爷我们只是想活着,如果没有粮食,你就将我们全部关起来!” “对对!我们死在牢里也不愿意饿死在街上!” 其他人也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官差见状有些焦灼。 邺京是天子脚下,往常也有闹事者,但最多也就几人,并且很快就会被镇压下去。今日却有将近百来个人,这些人皆都一脸愤恨不要命似的,这可不好办。 现在是冬灾时期,殇王又带着兵马赶往吴洲助太子赈灾,官差可以将这些人关入大牢镇压,可这种做法却不能常用,否则激起民愤,一旦这帮人集结大闹起来,惊动了皇上,他们这些官差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在可控范围内,官差并不想真的将这些人关起来。 “官爷,我是这家粮铺的东家柳娇娘。”柳娇娘上前主动道,“我们粮铺从未涨价,我不知道是谁给他们传了假消息,才让他们误会了。” 官差看到柳娇娘时目光一震,却很快沉下脸,“既然没有涨价,你们为何还要闹事?!” “官爷她说没涨就没涨吗?现在到处都是冬灾,我们一家十几口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反正都是死,我要做个饱死鬼!” “看你长得一副仙女模样,怎生做这种黑心生意!如果你真的有良心,就该捐粮!” 官差知道柳娇娘身份后,面色也变得客气。 “柳姑娘,既如此不如你便送一些粮食,或者免费施粥,也是积德行善。”官差为了息事宁人,劝解道。 柳娇娘一脸正色,“官爷,非是我们不捐粮,而是我们粮铺粮价极低,还能画押赊账,而且我也没有听到朝廷颁发缺粮诏令,无法捐粮。” 大邺有明确律令,凡天灾人祸,粮食药品皆须要向朝廷报备,无有诏令不得随意捐献,当然粮食涨价也需向官府报备,只需交一部分银钱便可。 这也是官差方才为何说是送,而非捐粮。 至于施粥,邺京有免费施粥地,邺京内的难民还远远没有到没有吃食的地步,反而取暖保命更为重要。 而且今日她若应下送粮,只怕这粮铺也就开不成了,今日有人闹她后退,那明日呢?后日呢? 官差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可眼前这么多人闹事,他也不想闹大。 “我认识她,她就是大家伙说的大善人柳娇娘,我呸!连点粮食都不愿意给我们这些受苦的百姓,算什么善人?!” 此话无疑激起千重浪,其他人瞪着柳娇娘的目光更为愤恨了。 “对!你这个大善人就是假的!看你长得这么美,竟然这么黑心!” “我们一定要告诉邺京百姓,柳娇娘不是善人而是奸商!” 含嫣和杏花气的脸色涨红,二人急声分辨,声音却淹没在众人叫骂中。 柳娇娘站在众人前,她眸色清冷,并不惧这些人。 官差见状更为愤怒,心中隐隐有些责怪柳娇娘不知进退。 就在这时,柳娇娘突然抬手抽出身边官差腰间的刀,指向众人。 “都闭嘴!” 一句厉喝,众人皆惊,就连官差看到柳娇娘手中拿着大刀,也是一脸震惊。 “我送你们粮食,那我们粮铺的伙计还要不要活?我若不送,你们是不是就打算抢?” 这话众人不敢接,可他们目光晶亮贪婪,若真的能逼得这女子开了粮铺,他们自是要抢光! “朝廷有赈灾粮,城中也有免费施粥地,我们粮铺的粮食也从未涨价,你们当真没有吃食?” 众人顿时心虚,他们有吃食,只是每日白粥嘴里淡出鸟,若有了粮食转手卖了,自然就能挣钱! 柳娇娘冷笑,她指着挑事之人喝道,“你满面油光,身材壮硕,哪里是难民?是谁指使你们打着难民的幌子,来我这里捣乱!” 那人面色一慌,官差看到这人,也是目光一寒,直接将人拖了过来。 “官爷我真的是难民,我家里人心疼我,我才没有饿瘦……” 柳娇娘突然抬脚狠狠踩在这人脚上,这人痛叫一声,本能抬脚,柳娇娘指着他的鞋袜道,“官爷,逃难的难民哪里有新鞋袜?你看他的鞋袜都是上好的棉布,还是崭新的,哪里像是难民?” 能逃到邺京城的难民都是周边府郡的,即便如此,也需要行许久的路,极寒天气下,难民走的鞋袜破损那都是常事,就算城中收容难民,发放取暖棉布,也不会有新鞋袜。 官差也一眼看到,面色一戾,“竟敢故意挑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王坨子吓得身体一软,跪下去求饶,“官爷饶命,小的不敢不敢……” 柳娇娘反手将长刀横在王坨子脖子上,目含戾色,“鼓动难民挑事,大闹粮铺,乃是死罪,我杀了你也是替天行道!” 王坨子脖子一凉,险些吓尿,他目露恐惧,脱口道,“姑娘饶命!是,是有个乞丐给我送银子让我这么做的……” 第75章 坑了 王坨子一招认,官差瞬时从人群中又拖出十来个故意挑事的人。 这些人跪在地上连声求饶,生怕被砍了。 从他们口中得知有个乞丐给王坨子送了一百两银子,让他鼓动百姓来此闹事,王坨子本是逃难进了城中,还是一个逃难队的队长,所以有他鼓动,这百来人便跟着前来 官差啐了口,重重踢了王坨子一脚,转身对柳娇娘拱手道,“柳姑娘放心,此事我定会如实禀报府尹大人,将幕后之人抓起来!” 官差带着这十几人走了,剩下的人见状也不敢多待,纷纷跑了! 含嫣和杏花气得在原地怒骂,柳娇娘盯着被官差带走的人,若有所思。 “姑娘,一定是其他粮铺的东家暗中做的!”含嫣怒道。 那些人前些时日一直给姑娘递帖子,柳娇娘没去,便着人送消息希望柳娇娘将粮食涨价,皆被柳娇娘拒绝了,于是这些人便在外散布谣言,说柳娇娘一个妇人哪里会管生意,言语间皆是轻视鄙夷。 柳娇娘却摇头,“不是他们。” 那些粮商若真要对付她的粮铺,不会等到这个时候,今日这些人也不是冲着粮铺,而是她。 “姑娘。”林二回来了,“的确有人跟踪我们,但对方轻功极好,属下跟丢了,可要属下继续去查?” 柳娇娘思索片刻道,“不必,对方要跟踪,迟早还会回来。” 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吩咐林二。 “你去替我找个乞丐。” 将方才之事说与林二,林二正因为跟丢人的事愧疚,闻言他忙道,“姑娘放心,属下一定将人找到!” 林二进展很快,当日在官府之前找到乞丐,还将人抓进了殇王府的炼狱,那乞丐也是个孬种,瞬间就吓的屁滚尿流全都招了。 “他说对方穿着丝绸料子的衣裙,戴着幕篱看不到面容,不过乞丐留了个心眼,他偷偷跟着那女子,亲眼看到她进了柳府。” 只可惜乞丐不敢跟进去,不知道那个女子身份。 “是柳墨娘。”柳娇娘很肯定。 含嫣气的咬牙,“二姑娘真是无耻,只可恨乞丐没有看到那人的面容,无法指认!” 柳娇娘扬唇,“不需要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只要知道她是柳府的人便够了。” 她正愁如何对柳家生意入手,这不就来机会了吗? “林二,你将乞丐的供词交给府尹大人,就说此次全凭府尹大人做主。” “是,属下这就去!” *** 柳府。 “老爷不好了!!” 柳乾刚从外面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听外面急哄哄地乱叫。 他面色很难看,近日忙着同那些商人应酬,眼看着生意渐渐好起来,很是高兴。 只要柳家生意复起,皇商身份迟早是他的,没了宁王,还有太子,还有其他皇子,等柳家恢复以往荣光,还怕对付不了一个柳娇娘吗? 柳元惊叫着跑进屋,柳乾黑着脸啐道,“你叫什么?!” 柳元苦着脸,“老爷,府外突然来了官兵……” 柳乾心底一个咯噔,身体一晃,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 “怎么又有官兵?!”自从上次孟氏被官兵带走后,他一听到官兵就浑身哆嗦。 “老奴不知道啊。”柳元急得满头冒汗,“现在人就在门外,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没有闯进来? 柳乾心中一定,暗道没有闯进来就好,说不定是误会。 等柳乾赶到门外,看着眼前站着十几名满脸凶煞,穿着黑色官府的官兵,心中一颤。 “不知官爷来此是有何事?” 为首之人上前冷声道,“柳乾,府尹大人查到你们柳府中人暗中买通乞丐,挑唆城中难民在福满粮铺聚众闹事,我等前来是要查明凶手是谁!” 听到福满粮铺,柳乾面色瞬间难看起来。 因为这间粮铺正是被官府查收,又落到柳娇娘手中的,也就是柳娇娘又来找事了! 柳乾压着心底怨恨,好声好气道,“大人明鉴啊,我整日都在外应酬生意,绝没有做这种事,这是诬蔑,还望大人为我做主!” 那人冷哼,“我也并未说凶手就是柳老爷,而是奉命提审柳家所有人查出真凶!” 柳乾身体一个踉跄,死死咬着牙道,“官爷可有证据?” “自然!”官差已然不耐,若非府尹大人交代要客气些,他早已进去抓人,“大人抓到一名乞丐,乞丐招认那出钱的正是柳府中人,柳老爷,可听清楚了?” 柳乾一张脸乍青乍白,他张口就想反驳,可触到官差冰冷的眼神,生生咽了回去。 官府不可能无辜出兵抓人,必然是有确切证据! “官爷,可否容我亲自告诉府中人?”柳乾僵着脸问道。 “快去。” 柳乾回去后,再也憋不住怒吼道,“去将柳墨娘他们都给我叫来!” 柳墨娘听到消息时,正在选新布料做衣裙,上次偶遇宴行离失败,这次参加宴会定要给宴行离一个好印象。 得知柳乾召集所有人去花厅,只能不满的过去。 很快柳府几位主子全部来了花厅,柳乾面色阴沉地盯着几人直接道,“是谁买通乞丐挑唆难民去粮铺闹事?” 柳墨娘一听这话,面色唰地白了! 柳乾一眼就看到柳墨娘神情,他额头青筋跳了跳,怒道,“柳墨娘,是不是你!” “不是!”柳墨娘脱口反驳,可心中慌乱不已。 她明明交代碧翠行事小心些,莫要露出真容,更不能透露身份,怎么还是被查到了?! 荣姨娘,苏姨娘连同柳泽玉皆都朝她看来,柳泽玉皱眉问,“二姐,是不是你?” “我都说了不是我!”柳墨娘尖声喊道。 荣姨娘撇嘴,“如果不是你,为何这么大反应?” 柳墨娘气的扬手就给了荣姨娘一个巴掌,“你是什么东西,敢质疑我?!” 荣姨娘一侧脸颊被打的火辣辣的,回过神尖叫着就要扑向柳墨娘。 “混账!都给我停下!”柳乾铁青着一张脸怒吼。 荣姨娘捂着脸嘤嘤哭起来,苏姨娘搂着柳碧娘躲的远远的,柳泽玉面色很差,却不敢说话。 “现在官兵就在府外!你们若还不承认,全家就都要进牢狱!”柳乾死死瞪着几人,只觉头痛欲裂。 柳墨娘满脸慌乱,怎么会这么快,连官兵都来了! “父亲……” “说,是不是你!”柳乾咬牙道。 柳墨娘惶恐不已,她不要被关进牢中,柳乾锐利的视线看着,她最终只能招认。 “逆女!你这逆女!”柳乾气的想杀人,他再三告诫让府中人不要招惹柳娇娘,还是被柳墨娘坑了! 柳墨娘也慌了,她急道,“爹爹,女儿马上就能见到五皇子,等我成为五皇子妃,还怕一个京兆府尹吗?” 柳乾恨啊,恨柳墨娘蠢,恨柳娇娘逼人太甚! 柳家生意好不容易转好,全身心将财富用在柳墨娘身上,为的就是能让她得皇子喜爱,只有攀上皇族,柳家才能恢复如初。 柳墨娘现在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他所有计划就全部落空了! 第76章 湿意 想到此,柳乾只能见到官差,强笑着问,“官爷,此事可否允许我和柳娇娘私下解决?您也知道,娇娘毕竟是我的女儿,这件事只是个误会,只要误会解清,我相信娇娘定不会追究。” 官差想了想道,“那你跟我去一趟京兆府,事情如何,看大人如何决断。” 待柳乾见到京兆府尹谢冲,谢冲并未为难,只道,“若能私下解决,自是好的。” 粮铺闹事本就是小事,但因柳娇娘和殇王有关,他不得不重视,而柳乾能短时间请动朝臣去柳记酒楼,也不简单,他不想多事。 “多谢大人。”柳乾谢过后,匆匆离开。 彼时,柳娇娘坐于窗边正在饮茶,冷寒的天气喝一杯热茶,浑身暖融融的,也不知道吴洲那边情况如何。 吴洲靠近辽州,却比辽州更为偏远,地势不好走不说,还是这次灾情最严寒的地方。 如此寒冷,宴行止可能饮一杯热茶? “姑娘,柳老爷来了。” 含嫣的声音打断柳娇娘的思绪,她搁下茶盏,道,“让他进来。” “柳娇娘你究竟想要什么!”柳乾一进门就怒声问。 柳娇娘也不拐弯抹角,“柳墨娘的命,或柳家的钱,柳老爷选一样吧。” 柳乾心中一哽,这两样都关乎着柳家未来,没了柳墨娘就没有联姻的筹码,失了钱财柳家生意同样支撑不住。 柳娇娘这是要他的命! “你要多少?”柳乾压着怨怒,问道。 柳娇娘竖起三个手指,笑意悠然,“三十万两。” “……”柳娇娘瞬间暴怒,目眦欲裂喝道,“柳娇娘我杀了你!” 柳乾疯了似的朝柳娇娘扑来,可下一瞬一人飞身挡在柳娇娘面前,接着一脚踹在柳乾肚子上。 柳乾捂着肚子痛声惨叫,一双满是怒火的眼睛狠狠瞪着柳娇娘。 “畜生!你这小畜生!早知你如此心狠手辣,我就该,就该……” “就该什么?” 柳娇娘冷声接话,“就该把你们抢过来的婴儿掐死?” 柳乾瞳孔一缩,看到柳娇娘看过来的阴凉眸光,一股恐慌笼罩周身,让他连疼痛都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柳乾脱口喊道。 柳娇娘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柳乾面前,目色冰凉,“那需要我提醒一下柳老爷十六年前那个雨夜吗?你抢走她身上一样东西,还将她刚出世的孩子抢走,现在你想起来了吗?” 柳乾面色越来越白,脑中想到什么,咬牙道,“孟氏!” 定是孟氏向柳娇娘透露了当年之事,早知如此,他就该在孟氏下牢时将人杀了! 看到柳娇娘那双盛满杀意的眼睛,柳乾满心惊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柳乾咬牙反驳。 柳娇娘早知道柳乾不会承认,不过她不着急。 “三十万两,或者柳墨娘的命,柳老爷选吧。”柳娇娘冷道。 柳乾憋屈至极,柳家生意正是艰难之时,柳娇娘就是拿捏准了他的命脉,实在是该死! “好,我给你三十万两!”柳乾做了决定,“但现下我拿不出这么多,需要分三次给你。” 柳娇娘神色散漫,似在思索。 “可以。”柳娇娘淡声道,“不过不能超过一个月,否则柳墨娘必死无疑。” 柳乾还想辩驳,可看到柳娇娘冰凉的眼神,终是咽了回去,艰难道,“就一个月!” 柳乾走后,林二不解,“姑娘,为何要答应柳乾一月时间?” “一个月足够让镶玉楼开张。” 这期间,柳乾顾不上柳家生意,等他能喘息时,镶玉楼就是击垮柳乾的东风! 柳乾动作很快,当日便让人送来十万两银票。 待将银票交给郑娘子时,郑娘子张大了嘴巴,惊声道,“没想到柳家生意都这样了,还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柳乾还真是老奸巨猾啊!” 柳娇娘不置可否,柳乾从一个平阳府商人成为邺京皇商,凭的不只做生意的能力,即便这三十万两亦不是柳乾的底牌,但足可以拖垮他。 夜晚,柳娇娘疲惫地回了屋,沐浴后刚想休息,忽听窗户有动静,她目光倏冷,捏紧袖中的匕首,走过去查看。 窗户半开,好似被风吹开,她抬手掩上窗户,身后一只手突然从后方将她搂住。 柳娇娘一惊,迅速出手反抗,却被对方扭住手腕,压在墙上,捂住她的唇。 柳娇娘失去反抗先机,张嘴狠狠咬上对方手指。 “嘶……” 一道轻微且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柳娇娘嘴巴一顿,就听对方无奈道,“娇娘还真是心狠。” 屋内漆黑,适应黑暗,柳娇娘睁圆了一双眼眸,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小七?” 她的口中还有小七的半根手指,一说话,唇舌不经意碰到小七的手指,湿意浸润。 霎时间,二人都有些愣神。 半开的窗户照进一缕幽冷月光,恰好映在小七半边身子上,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衣,容色白得不太正常,那双漆眸染着少有的灼热和喜悦。 二人身体相贴,因着他的手掌还贴着柳娇娘的唇,经过方才那一下,柳娇娘也不敢说话了,只呆呆看着小七。 小七同样没有出声,手指间那一丝柔软湿热的触碰,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他只觉自己一颗心跳得极快,眼睛看着被他圈在怀中的人,心底头一次生出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他想要占有怀中的人,想要感受方才那一即离的温热,他漆黑深邃的眸子不自觉落在掌下的红唇…… “小七。”柳娇娘微微后仰,让自己的嘴唇远离那只宽大的手掌,圆溜溜的眼睛浮现着喜色,“你何时回来的?” 打破了沉寂,围绕在二人周身那一丝暧昧气息,也就随之消散。 小七收回手,却依旧将人圈在怀中,嘴唇扬起独有的笑意,“刚刚。” “这么晚回来,不冷?”柳娇娘问。 小七将方才被柳娇娘咬过的手指举起来,纯质眼眸露出委屈,“娇娘方才不是碰到了吗?” “……” 小七羞涩,“娇娘可真狠心,若我不出声,便要咬断了。” 柳娇娘羞恼,“活该!” 第77章 好疼 “……” “既然冷,为何这么晚回来?”柳娇娘转移话题,她看清楚小七的脸,也察觉到小七过于苍白的面色,鼻尖还问道一股浓郁的香料味道。 而小七从不用香。 “你没事吧?”柳娇娘询问。 小七墨般的眸子微微亮起,却苦笑一声,高大的身躯突然前倾,整个靠在柳娇娘身上,不待柳娇娘将人推开,他道。 “娇娘,我好疼。” 柳娇娘抵在小七胸前的手一顿,随着小七靠近,香料味中混合着一丝血腥味也随之传来。 柳娇娘眉头一紧,“你受伤了?” “……嗯。” “那还不上药?!”柳娇娘心中焦急,改推为搀,扶着小七的手臂想要让他起身,然而小七一动不动。 他弯着身体,下颌搁在柳娇娘肩膀上,嘴唇张动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柳娇娘的脖颈间,痒痒的。 “不想上药。”小七声音依旧是独有的黯哑,却很温柔依恋,“你抱抱我就好。” 黑暗中,柳娇娘的神情也被掩饰,她听出小七声音的疲惫,心中一软,到底没将人推开。 “怎么受的伤?很重吗?”柳娇娘低声问。 小七眸子似弯了弯,撒娇般道,“有些重,不过你抱抱我,或许就没那么疼了。” 柳娇娘想问小七这段时日去哪了,但那一丝血腥味隐隐传来,犹豫一瞬,双手轻轻环抱小七。 “这样可以了?” 小七声音带了一丝满足笑意,“嗯,抱紧点。” “小七,你别太过分!”柳娇娘威胁。 小七喟叹,他到底没有很过分,只是能让柳娇娘这么拥着他,身上那一丝痛似乎都感受不到了。 夜色太过寂静,关紧的窗户可以听见寒风吹动。 二人身体近乎相贴,四肢相缠,寂静中可以清晰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小七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亲昵温软。 “够了没?”柳娇娘似忍无可忍,低声提醒,“你的身体很重。” 小七叹息,只能勉为其难地站起身,可墨眸依旧直直看着柳娇娘,“没够。” “没够就去抱其他人。”柳娇娘虽再赶人,却因为方才举动面色微微羞红,眼尾那一滴红色泪痣,看上去越发妖冶了。 小七强自压下心底那股子想要吞掉眼前人的冲动,微微后退两步,坚决道,“我和娇娘情比金坚,我死也不会抱其他人!” 柳娇娘额角一抽,白了小乔一眼,顺势绕过小七去点灯。 待屋中亮起,柳娇娘才看清楚小七的伤势,他的腰腹部有鲜血渗出,却因为玄衣不太明显。 “你……”柳娇娘面色一急,催促道,“快坐下我看看。” 小七依言坐下,柳娇娘转身去拿药箱,等她回来,小七已经将上身衣裳脱个精光,同时也看到他腹部那一道手指长的伤口。 “娇娘莫担心,你看伤口不深。” “……” 暖黄烛光映在小七身上,白皙的皮肤似覆了一层麦色,肌理分明的胸膛微微起伏,光裸的半身肌肉线条流畅有力,没有一丝赘肉,腰间劲瘦蓬勃却又蕴含力量。 柳娇娘无甚表情看着,眼睛缓缓向下,落在腹部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上。 她走过去,将药箱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淡定道,“我在这里不方便,你自己上药吧。” 转身,身侧的手却被小七的手掌拉住。 “娇娘是害羞了吗?不然怎么不看我?”小七语调带笑。 “害羞你个头!”柳娇娘拍开小七的手,“浑身是伤有什么好看的?” “……” 小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几道伤疤很是刺目,好像是有些吓人? “娇娘帮我上药吧。”小七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你看我这手也伤了。” 举起右手,便见手背的确有一道极深的伤口,但许是撒过药,并没有鲜血渗出,但看着依然可怖。 柳娇娘眸色微惊,没好气道,“既然受了这么多伤,还敢拖延!” 她打开药箱,拿出干净的纱布,半蹲在小七面前,先为小七腹部的伤口擦拭血迹,又将金疮药一点一点洒在伤口上,最后包扎。 等做完,柳娇娘抬头,就见小七正深深的看着她。 柳娇娘心中一紧,这个眼神让她有些不安。 “辛苦娇娘。”小七率先出声,目光依然是那般纯挚温柔。 柳娇娘有些晃神,小七的手已然抚在她的面颊上。 “娇娘是第一次为人包扎伤口吗?” 柳娇娘心中奇怪,还是颔首,“嗯。” 小七眸色暗了暗,他微微压低身体,喉头滑动,哑声道,“那娇娘答应我,日后只为我包扎。” 柳娇娘觉得小七又犯病了,“我又不是大夫,当然不会经常给人包扎。” 小七的目光却异常深邃,烛光照耀下,柳娇娘才发觉小七的瞳仁竟是浅褐色的。 “也不准这么随便蹲在男人面前。”小七顿了一下,补充,“除我之外。” “……” 柳娇娘翻了一个白眼,顺势站起身,“你胡说什么?我作甚随意在人前半蹲?” 小七喉头发紧,压下周身燥热,语气带笑,“也是,娇娘只有在我面前才会如此。” 柳娇娘不明白小七的心思,她看着自己处理的伤口担心道,“还是找大夫看一下吧。” 小七低头看了看,赞道,“娇娘包扎得很好,伤口不流血也不疼,不必看大夫。” “而且现在是深夜,外面那么冷,没有大夫愿意出诊的。” 这倒也是。 “伸手我给你包扎。”柳娇娘起身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低头认真地为小七的右手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待一切做好,柳娇娘问,“还有没有哪里有伤?” 小七凝视着眼前的人,笑着摇头,“没了。” 柳娇娘拍了一下小七的头,“都受伤了,还傻笑什么?” 小七握着柳娇娘的手,轻柔把玩儿,“当然是见到娇娘高兴。” 柳娇娘眯眼打量着小七,“你真的是去看妹妹?” “自然。” “那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柳娇娘懂了武艺,也识得一些武器,自然能看出小七身上是刀伤。 小七哀叹,“都是以前结识的仇家,像我这种人到处都有人想杀我。” 他看着柳娇娘,语气温软,“也只有娇娘不嫌弃我,所以我决定留在娇娘身边。” 对于小七说的,柳娇娘是不相信的,不过对方不愿说,她也不能强求。 “天色很晚了,既然你没事,就快回屋睡觉。” 小七睁大眼睛,“我都受伤了,娇娘竟然要赶我走?” “你是受伤了,不是死了。” 柳娇娘无视小七那一脸哀怨的表情和眼神,无情将小七赶回自己屋子。 等关上屋门,柳娇娘才大大舒口气。 这晚,柳娇娘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迷失在一片林中,前方有水声传来,她穿过林木,便见池水中有个光裸的男子,他看到自己便自池水中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还朝她伸出手,语气充满诱惑。 “娇娘,你要吗?” 柳娇娘是被吓醒的。 她猛地睁眼,发现已经天明,想到昨晚的梦,柳娇娘面颊爆红。 她可能要长针眼了!!! 第78章 找死 啊啊啊! 她怎么会做这么羞耻的梦? 柳娇娘用手捂着灼烫的面颊,她没脸见人了! 含嫣进屋伺候时,就发现自家姑娘脸颊红得像是染了胭脂,不免担忧问,“姑娘您是发热了吗?” 现下天气寒冷,邺京城内外都有人陆续生病。 大灾过后最容易有瘟疫,所以朝廷早早派了太医和城中大夫将生病的人提前隔离诊治,为的就是将瘟疫发生概率降到最低。 含嫣满目担忧,生怕柳娇娘是生病,她摸了摸柳娇娘的额头,喃喃,“不烫啊,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给您请个大夫看看吧?” 柳娇娘急忙拉住含嫣,她轻咳一声,让自己的神情变得自然,“你莫要担心,我没有生病。” “可是姑娘的脸很红。” “……是屋里太热了。” 含嫣瞪圆眼睛,“热吗?奴婢怎么不觉得?” “是的是的。”柳娇娘连连点头,转移话题道,“你去看小七了吗?他如何了?” “七公子回来了?”含嫣还不知道这事。 “是的,他回来了,还受了伤,我不放心,你去帮我看看。”柳娇娘忙道。 含嫣笑道,“姑娘这般担心七公子,可见是将人放在心里了,奴婢这就去。” 柳娇娘很想解释,但还是忍住了,含嫣走后,她才呼口气,摸了摸发烫的面颊,脑海中还是会想到昨晚那个梦…… 打住! 她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会梦到这么可怕的梦。 正想着,含嫣匆匆跑来焦急道,“姑娘,七公子发高热了!” 小七不知何时发起了高热,还昏迷不醒。 柳娇娘查看了小七腹部的伤口,有些化脓,心底忍不住骂小七逞能,忙道,“含嫣快去请大夫!” 含嫣连连点头,可又担心地说,“姑娘,奴婢担心七公子是染了瘟疫……” 莫说含嫣担心,柳娇娘也很忧心。 城中陆续有人生病被隔离,她不知道小七去过什么地方,有没有碰到生病的人,万一他被传染了,一定会被拉去隔离。 “先去请大夫来看看。” 很快含嫣带着一位大夫来了宅子。 大夫蒙着面巾,他诊过脉,又查看了小七身上的伤口,捋着胡须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否染上瘟疫,也许是因为伤口导致发热,但不管如何,我需要上报。” 柳娇娘明白大夫的担忧,但小七无亲无故,身上还有伤,他这样子被拉去隔离,莫说养病了,只会加重病情。 “大夫,不是说瘟疫病情是连续几日高热不退吗?可否先等上两日?您放心,如果明天还是高热不退,我们都会去主动隔离,定然不给你们添麻烦。” 邺京城中生病的人多,但大多都不是瘟疫,所以大夫也很好说话。 “好,我明日再来看看。” “多谢大夫。” 柳娇娘多给了一些诊金,让含嫣将大夫送到门外。 “姑娘,万一七公子真的是瘟疫,可怎么办?”含嫣满脸不安。 柳娇娘安抚地拍了拍含嫣的手,柔声道,“莫要自己吓自己,小七不是莽撞之人,咱们先看看,或许明天小七的高热就退了。” “嗯!” 杏花不放心道,“姑娘,七公子这里让奴婢来照看,您回屋吧。” 含嫣也连连点头,如果七公子真的是瘟疫,要传染也是她们。 柳娇娘怎会不知道她们的心思,“我和你们一起照顾,若小七真是瘟疫,咱们都跑不了。” 小七喝了药,热度便退下去不少,可到了晚上又烧起来。 柳娇娘守了一晚上,翌日天不亮时,小七悠悠转醒。 他甫一睁眼,看着眼前的帐子有一瞬发愣,这才想起他提前回京了。 身边有轻微的呼吸声,小七猛地侧头,便见柳娇娘双手交叠趴在床边,头枕着胳膊正睡着。 似为了睡得舒服,柳娇娘半坐在床凳上,不远处放着炭盆,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 小七怔怔看着柳娇娘,黑曜石的眸子不自觉温软下来,掩去了眸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阴戾。 ‘倏!’ 屋内有响动,小七面色骤寒,盯着屋中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压低声音道,“何事。” 暗卫感觉到王爷眼中的冷意,吓得一抖,连忙道,“王爷,乌岐传来消息,一切已安排好,可要现在动手?” 小七目光凝视着床边的人,语气淡漠,“时机未到,让他安心。” “是!”暗卫不敢多待,鬼魅般地消失在屋中。 方才的动静并未惊动柳娇娘,她似睡得不安稳,眉心微微蹙着。 小七侧着身体,就那样安静深邃地看着她。 不知过去多久,柳娇娘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看到一双含笑的凤眸。 “……你醒了?”柳娇娘本能抬手去探小七的额头,冰凉的,心下松了口气。 “醒了为何不叫醒我?” “娇娘守了我一夜吗?” 二人齐齐出声,柳娇娘一顿,“你发烧了,大夫为你看过,还好不是瘟疫。” 小七看到柳娇娘眼下的黑青,不觉抬手轻轻抚着,“是我让娇娘受累了。” 这动作仿若情人间的爱语亲昵,柳娇娘身体微僵,她侧身低声道,“醒了就喝药。” 小七喝了药,眼睛却一直看着柳娇娘。 柳娇娘被看得浑身寒毛直竖,尤其小七沙哑的声音总让她想起那个梦。 “娇娘,你要……” “要个屁!”柳娇娘一个激灵,脱口骂道,“刚刚清醒,你就想些乱七八糟的,找死啊?” 柳娇娘这般炸毛的模样,甚是少见,小七也有些懵。 “我只是想说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我已经没事了。” “……哦。” 小七睨着柳娇娘涨红的脸,“娇娘以为我要说什么?” 柳娇娘哪里会让小七知道,她故作生气,“我想说日后你在受伤,就去看大夫,免得拖累我。” 小七乖巧颔首,“好。” 小七的目光灼热明亮,柳娇娘不自在地偏过头。 含嫣跑进来打破二人奇怪的氛围。 “姑娘,城中的人都说殇王赈灾时受了重伤!” 柳娇娘心底一突,怎会如此,她都提醒过宴行止,他怎么还会受伤? 柳娇娘扭头眼睛直直看着小七,“小七,你说实话,你离开这几日是不是和殇王在一起?” 第79章 吃屎 小七挑眉,墨眸含笑,“娇娘为何会这么觉得?” 柳娇娘神情认真,“我知道你为殇王办事,这一次你突然离开,看妹妹应该是个幌子,其实你是去见殇王了,是不是?” 柳娇娘有此推测,也有依据,小七曾进宫状告宁王,正是因为小七的关键证据,宁王害殇王之事才会昭然,从而给宁王定罪被贬。 小七靠着床柱,唔了声,笑着道,“娇娘如此聪慧,我自然不敢瞒你,是。” 得到肯定答案,柳娇娘忙问,“所以你受伤也是因为殇王吗?你为何突然回来?殇王那边如何了?他真的受了重伤吗?” 小七见柳娇娘如此担心宴行止,心底某一处竟升起一股酸意。 他目光意味不明,幽幽道,“娇娘你这么担心殇王?” “当然!”柳娇娘沉着脸,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忧心,“殇王是我的恩人,我当然担心!” 小七目光深沉,不答反问,“若我说我也不知道,娇娘是不是要去吴洲找殇王了?” 柳娇娘一怔,随即蹙眉睇着小七,“你真的不知道?” “娇娘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觉得呢?”柳娇娘瞪着小七,气哼哼,“我视殇王为恩人,他若身受重伤,我自然要想办法去看他。” 小七捂着胸口,惨白着脸说,“娇娘你见异思迁,有了我竟然还想着别的男人,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含嫣听着他们二人对话,已经没眼看,默默退出了屋子。 柳娇娘无语地看着小七,“我们有没有关系,怎么就是见异思迁?” 小七瞪大眼睛,一副深受打击的怨妇模样,“你都承认我们两情相悦,想着别的男人,难道不是见异思迁?不行了,我的伤口好疼,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 柳娇娘算是见识了小七的无赖,看他额头冒汗,脸色惨白模样,好似真的不舒服,心中一紧,“真的难受?” “当然是真的,伤口疼,心疼,头疼!” 小七虚弱地躺着,像是个被抛弃的怨夫。 柳娇娘吸了好几口气,念在小七是个伤患的份儿上,她不跟他计较。 “别闹了。”柳娇娘软下语气,“殇王于我有大恩,我真的很担心他,没有别的意思。” 小七身体一顿,抬眼巴巴看着柳娇娘,“真的一点也没有?” 柳娇娘摇头,坦然道,“自然。” “……” 小七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伤心呢? 明明知道不该追问,明明是他一直在欺骗柳娇娘,可真的听到答案,心脏有些沉重,快要喘息不上来。 “小七?”柳娇娘看小七面色越来越难看,蹙眉问,“你不舒服?我去让人找大夫。” 小七突然握住柳娇娘的手,重重叹息一声,才扭头望向柳娇娘,眸光深邃得让柳娇娘看不透。 “放心,殇王并无大碍。” “殇王知道吴洲赈灾是个陷阱,所以此次前去吴洲明面赈灾,实则暗中早有防备。” 如此说来吴洲传回来的消息只是骗骗其他人。 “所以太子的计划落空了。”柳娇娘喃喃道。 小七手指微动,他笑着问,“娇娘怎么知道太子和殇王不和?” 太子宴行裕同殇王之间来往虽少,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会演一演兄友弟恭的一面,纵使殇王权势比太子权势更强,太子也从未说殇王半个不好。 因此,不管朝臣还是百姓,那个人不赞这位太子心胸宽广,知人善用呢? 柳娇娘拧眉,其实她对太子并不熟悉,大多都是在梦中听宁王所说。 宁王曾说这位太子是大邺最能装的,明明自私阴毒,恨之其欲死,却偏偏要装作一副温润如玉,与世无争的模样。 所以太子会对付宴行止,并不奇怪。 “殇王权势太大,掌管督察院和兵马司两大命脉,太子虽入主东宫,但权势却不如殇王,当然会想抢夺权势。”柳娇娘说得直白。 小七笑意悠然,“那娇娘和太子之间,谁输谁赢?” 柳娇娘面色认真深沉,“自然是殇王。” 小七笑出声,眼中布满奇异的亮光,“太子到底是未来储君,你就不担心宴行止真的赢了,大邺也会毁在殇王手中?” “你莫忘了,殇王可是能在王府设炼狱的人,死在他手中的恶人有,朝臣有,这些朝臣甚至还可能是大邺未来的有用之臣。” 他们二人不是第一次谈起宴行止,每次小七说起宴行止都没有什么好话,似乎抱着某一种奇怪的恶意。 “那太子就是好的吗?”柳娇娘反问。 小七怔住。 “太子表面仁义,说不定背地里是个小人呢?”柳娇娘状似随意道。 “朝堂之事我不懂,但我知道殇王掌管督察院以来,大邺冤枉甚少发生,就凭这一点,殇王就比太子强。” 小七低敛眉,细密鸦羽的接掩着眸子,唇角却前牵起一丝弧度。 “万一这些都是宴行止达到目的的手段呢?” 柳娇娘沉默片刻,“不管是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殇王救过我。” 小七轻笑,“娇娘爱恨分明,我甚喜爱。” 殇王受伤之事传入朝中,自然又是一番轰动,好在吴洲那边赈灾顺利,吴洲知州上奏直言太子赈灾亲力亲为,救下吴洲诸多百姓,百姓感激涕零,太子离开吴洲前,百姓更是送出城门,万分不舍。 太子能得民心,这对于太子一党来说,自是好事。 元贞帝也很欣慰,宴行裕是他最喜欢的皇子,又是皇后嫡出,身份高贵,能力卓绝,只是一直被宴行止压着。 但其实元贞帝提拔宴行止,为的也是勉力宴行裕,再者有宴行止这把刀,肃清朝堂,也能为宴行裕将来登基添一把力。 见宴行裕此次赈灾立下大功,元贞帝大大加赏了一番,至于宴行止,太子奏折中说是勘察地形时不慎坠落崖谷,受了重伤。 既是自己不小心,元贞帝当然也是关心一番,不过宴行止手中权力过大,此次宴行止受伤也是时候将权力收回一部分。 于是当日元贞帝下旨,命宴行止安心在王府养伤,但兵不可一日不练,兵马司便交由新任大将曹纯掌管。 柳娇娘知道这些时,已经过去四五日,她暗暗唾弃元贞帝无情无耻,过河拆桥,只能着人往殇王府送些礼品。 阴沉了一个多月的天气,终于在这一日放晴,天气大好,阳光明媚,大邺这场突如其来的冬灾终于过去。 柳乾就是这一日,送来第二笔的十万两银票。 柳乾将十万两银票交给柳娇娘的时候,一张脸可谓精彩纷呈,按照林大的说法就是柳乾像是吃了屎一样,一张脸臭气熏天。 第80章 县主 “娇娘,这十万两乃是我卖了柳家两处商铺所得,你可要拿得安心!”柳乾咬牙切齿。 柳娇娘无甚压力地将银票收起,“柳老爷放心,我自是安心。” 柳乾都快被气吐血了,他一生还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狼狈窝囊。 “且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花出去!”柳乾黑着脸大步离开。 这二十万两快要了柳乾半条命,偏偏他无处发泄,只想尽快将柳娇娘打发了,幸好柳墨娘那边已经和宴行离搭上话,等着吧,很快他就能让柳娇娘吃的全部吐出来! 柳乾恨恨想着,面色阴狠得吓人。 “姑娘,柳乾那模样怕是不会轻易罢休,往后您要小心些。”郑娘子担心道。 “他现在忙着重振柳家生意,不会有时间打扰我们。”柳娇娘将银票塞到郑娘子手中。 “郑娘子,镶玉楼可以开张了。” *** 冬灾过去,元贞帝发下诏令,帝王怜百姓之苦,特免除赋税一年,供百姓休养生息,百姓跪拜谢恩,同时,宫中大摆宴席,以庆贺太子赈灾有功。 宴行止虽身体带伤,但还是出席宫宴。 灯火通明的长乐殿内,帝后以及皇子朝臣庆贺。 众臣觥筹交错,言笑晏晏,言语中皆是对太子宴行裕的恭维,至于受伤的宴行止,已然被冷落一旁。 元贞帝已然按照上奏的折子对赈灾有功之人,论功行赏,宴行裕自然是功劳最大,连带跟随太子的朝臣同样得到奖赏。 正是高兴之际,一道清冷如玉的声音突然打断这热闹景象。 “父皇,此次冬灾还有人未曾赏赐。” 宴行止今日着一件月白滚金线边绣林松的锦袍,端的是君子如玉,如松如柏,许是因为受伤缘故,他的面色过于苍白,衬着那双墨般的凤眸越发幽冷。 在他身周没有朝臣胆敢接近,只因他周边似有无形煞气,让人心惧。 元贞帝抬眼看去,“哦?还有谁?” “镶玉楼新东家柳氏娇娘。” 元贞帝微微皱眉,他之前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 太子宴行裕目光一闪,出声道,“父皇,柳娇娘就是在冬灾来临期间,捐献了大批棉花棉布之人。” “朕似乎有些印象。” 宴行裕斜眼撇了撇宴行止的方向,幽幽道,“她本是柳家之女,因状告宁王和柳家联手陷害,而脱离柳家。” 元贞帝闻言面色不太好,宁王终归是他的皇弟,行事荒诞被贬至封地虽是咎由自取,但这柳家也增添一把力,才害得他不得不顺应朝臣将宁王贬至荒凉之地。 元贞帝冷哼一声,“朕有所听闻,到底是年纪小,竟为一点小事脱离家族,此等自私自利的女子,当真能无私捐献棉花和棉布?” 座下众人神色各异,皆都看出元贞帝神色不好。 于是就有人顺着说,“皇上英明,此事应当好好查一查,兴许这柳氏女子是贸然领功。” “李大人所言极是,臣以为应当将此女人好好查一查。” 正在几人说话时,宴行止的声音传来,“几位大人是说本王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几人面色瞬变,彼此交换一个眼神,殇王虽失了兵马司的大权,可仍旧掌管督察院,他们不敢得罪。 “王爷息怒,我等自然不敢质疑王爷。” “可是本王听着几位大人就是这个意思啊。”宴行止一只玉手捏着酒杯,轻轻摇晃着,那双泛着冷光的凤眸看着令人生惧。 宴行裕适时为几位大人解围,“殇王,这不是大家正在讨论吗?孤也觉得那柳氏女应当不敢做下这欺君之罪。” 朝臣连忙点头,心底越发觉得太子殿下宽宏大义,不像宴行止阴狠毒辣,这才是一国储君的风度。 宴行止扫了宴行裕一眼,抬眼看向元贞帝,“父皇,此事乃是儿臣一手经办,柳娇娘捐献的棉花棉布制成的棉衣供邺京,乃至其他府郡灾民所用,便是此次吴洲赈灾,这些棉衣也起到了作用。” 元贞帝不太高兴,他想起那柳娇娘曾对宁王落井下石,便没有好心情,但宴行止如此为柳娇娘说话,倒是让元贞帝注意了些。 “殇王似乎对柳娇娘格外关注?”元贞帝抿了口酒,淡淡道。 宴行止也不隐瞒,“回禀父皇,儿臣因看中此女子,还遭到宁王叔几番羞辱为难,儿臣对她的确有几分兴趣。” “朕记得前几年想为你立妃,你都不愿意,现在朕倒是对这柳娇娘有了些兴趣。”元贞帝目露兴味。 宴行止目光微暗,心中某处有种直觉,他不希望元贞帝看到柳娇娘。 “儿臣不愿立妃是不想后宅拖累儿臣,毕竟儿臣只一心想为父皇分忧,至于这柳娇娘,是因为她一个商户之女有几分胆量,同邺京那些闺秀全然不同。” 一同商户之女,元贞帝瞬间失了兴趣,他摆摆手,“既如此,殇王觉得应当如何奖赏此女?” “大邺此次冬灾来得突然,若没有这几批棉麻布只怕受灾而死的百姓会更多,儿臣认为应当重赏,如此才能彰显皇上对百姓仁爱之心,皇族威仪之势。” 元贞帝点点头,觉得此话在理,他想了想道,“你便赏千两黄金,绫罗绸缎百匹,宅子一座。” 此番赏赐对于一个没有家族的孤女来说,的确算是重赏了。 然而宴行止显然并不这么觉得,他分析道,“父皇,此次冬灾是大邺几百年来首次大灾,但因皇上治国有方,带领儿臣和朝臣才将大灾对百姓的伤害降到最低,儿臣觉得应当封柳氏女为县主,以彰显大邺国之气度。” 众朝臣,“……”立意一下子拔高到国家之上,他们若是反对,那岂不是同大邺国都有意见? 元贞帝拧眉,似在犹豫。 这时宴行裕突然出声,“孤觉得殇王此话有理,父皇,不如便封柳娇娘为惠恩县主吧,不过她是孤女,封地食邑便免了,父皇觉得如何?” 元贞帝点头,高声道,“便依太子所言,柳氏女柳娇娘于冬灾有功,便封她为惠恩县主,所有赏赐皆为双倍。” 当日,宫中圣旨便到了柳娇娘的宅子。 柳娇娘带着含嫣等人跪下皆知,待听到自己被封为惠恩县主时,柳娇娘是有些懵的。 第81章 太监 “惠恩县主,接旨吧?”宣旨的公公合上旨意,笑眯眯道。 柳娇娘忙起身双手恭敬接过圣旨,谦恭道,“辛苦公公了。” 她从袖中拿出一袋银子塞给太监,太监立即喜笑颜开多说了两句。 “县主,虽说皇上未赏赐你封地,但赏赐了一座宅子,和千两黄金,此等重赏你可是第一人啊,县主未来不可限量。” 柳娇娘连声道谢,送走了宣旨太监,含嫣和杏花等人再也憋不住了,激动地上前。 “姑娘,您真的被封为县主了!” “县主啊!咱们大邺统共只有五位县主,可只有姑娘您并非公爵贵女,却被封为县主!!” 含嫣和杏花激动坏了,她们满眼灼热地盯着那道圣旨,满脸喜意。 她们的姑娘被封为县主,日后再也没有人敢对姑娘说三道四了! 柳娇娘同样犹如梦中,前世的她早早死在宁王府那间偏僻屋子,今生她竟被封为惠恩县主。 “这多亏了咱们姑娘有先见之明,花了大钱囤积棉花棉布,才能有此殊荣啊。”郑娘子本是来向柳娇娘说镶玉楼的生意,却没想到听到这么一则好消息! 棉布!柳娇娘突然想到什么,她将圣旨塞到郑娘子手中,道,“我去一趟殇王府!” 柳娇娘心中有种直觉,她能封为惠恩县主,一定是宴行止在背后帮她! “肖先生,我想见见王爷,可以吗?” 殇王府内,柳娇娘见到肖墨忙道。 肖墨仍旧熟悉的温润笑意,“柳姑娘,王爷自参加宫宴后,便多有不适,只怕见不了姑娘。” 柳娇娘忧心道,“既然王爷身体不适,又何必参加宫宴?” 话落,柳娇娘立时后悔,以她的身份怎能置喙王爷之事。 萧墨倒是并未在意,只笑道,“王爷进宫自然有其目的。” “是为了给我请封县主?”柳娇娘问。 “柳姑娘,王爷行事自有自己考量,至于县主一事,也是柳姑娘应得的。” 柳娇娘心底涌起一股热流,她想宴行止将镶玉楼给她时,兴许已经想到了今日之事。 毕竟,一个孤女远远没有一个县主成为镶玉楼的东家,更有威慑力。 宴行止知道她心中想要的,也确确实实帮了她。 “肖先生,我想给王爷磕个头。”说着柳娇娘就要跪下。 肖墨赶忙扶住柳娇娘,面色有些不自然道,“柳姑娘,王爷并不是要你磕头……” “我知道。”柳娇娘一脸坚定,“镶玉楼绝不会比以前差!” 肖墨默默看着柳娇娘离去的背影,失笑道,“王爷怎会在意一个镶玉楼。” 十一月初六,大吉,邺京镶玉楼重新开张。 当日门庭若市,邺京一大半的人皆前来镶玉楼看热闹。 镶玉楼一直是邺京大商看中的吉祥之地,不少大族从商者没想到,空置了一年的镶玉楼竟然有了主,而他们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当然也有人听到消息,向不知情者分享。 “镶玉楼的新东家就是这个冬天最出名的人,柳娇娘!” “柳娇娘?那个主动脱离柳家,和柳乾断绝关系的柳氏女柳娇娘?” “不得了,我听闻柳娇娘立功被皇上亲封了县主!” “难怪柳娇娘可以成为镶玉楼的新主人,虽是女子,但行事有胆有识,我倒真想结交一番。” “呸!人家现在是惠恩县主,哪里是我们这等人随便结交的,更何况我听说柳娇娘和殇王还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镶玉楼内人满为患,众人议论纷纷,看着重新装潢的镶玉楼,只觉新奇。 前来的客人不乏邺京权贵世家的夫人,郑娘子作为镶玉楼的大掌柜,面对这些贵客,接待得游刃有余,八面玲珑,很是厉害。 这些贵客中,有一部分人便是听说了镶玉楼东家是新封的惠恩县主,这才前来捧场。 这些夫人小姐之前因为柳娇娘脱离家族,是一万个看不上,不少在背后说闲话,可今个儿见到柳娇娘却是满脸笑容。 大邺有几个县主?偏偏柳娇娘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竟然被封为县主,可见柳娇娘不是个简单的,她们主动前来结交的不是柳娇娘,而是惠恩县主这个身份。 柳娇娘自然明白这些人心中所想,但她并无不悦,因为有了这些邺京贵人前来,才引得邺京这么多客人上门,就当免费宣传了。 魏莹也在其中,她挽着柳娇娘的手臂,满眼都是敬佩羡慕,“娇娘你可真厉害。” “我今日过来,祖父还特地让我准备了厚礼,为你祝贺。”魏莹掩唇笑着,“祖父说你能封为惠恩县主,绝非常人,要我和你多结交,往后也要多去承恩伯府走动。” 柳娇娘也笑着,“那以后我们多见面。” 魏莹一苏杭眼睛冒着亮光,连连点头,“前些时日府中便办了几次宴会,给你送了帖子,你也未来。” “前几日因为镶玉楼之事有些忙,日后我定会去。” 魏莹颔首,想到什么她压低声音,“娇娘,你那个二妹近日和五皇子走得很近,你可知道?” 柳娇娘挑眉,柳乾给了十万两银子为的就是保下柳墨娘,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本不在意,可突然想到福山寺之事,“我记得五皇子名唤宴行离?” “是啊。”魏莹应道。 也就是说柳墨娘当日在福山寺见到的王离,就是五皇子宴行离。 只是宴行离为何要故意将她的马车撞坏?她同此人从未有过交集。 这时屋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柳娇娘才知道是明月郡主来了,忙去迎接。 明月郡主笑容端庄,“娇娘,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大本事,不只封了县主,还得了镶玉楼,真是让本郡主刮目相看。” 柳娇娘拿捏不准明月郡主的心思,只谦恭道,“这都是皇上皇恩浩荡,娇娘愧不敢当。” “得了,不要跟我装。”明月郡主点了点柳娇娘的额头,“以前是我小瞧了你,只以为你只是绣艺了得,如今想来,能主动脱离家族的,又怎会是个傻的?” 明月郡主让人将离谱带上来,是上好的琉璃瓷器,柳娇娘忙谢恩。 “郡主能来镶玉楼,是娇娘的福气,镶玉楼将会为郡主一直备着地方,郡主随时可来,一切皆免。” 明月郡主终于笑起来,“你倒是个会做生意的。” 二人说了几句,明月郡主眼睛朝四周看了一眼,问,“你那个小七呢?我怎么没见到人。” “……小七生病还未康复。” 难道明月郡主还惦记着小七? 明月郡主没有见到美男,也失了兴致。 郑娘子疾步赶来在柳娇娘耳边低语几声,柳娇娘忙让人招呼着众客,同郑娘子走出去。 “郑娘子,你是说对方是宫中之人?” 出了门,柳娇娘神色微沉。 “是,而且我可以确定他是个太监。” 第82章 庇护 郑娘子以前见过宫中的太监,所以看到来人的面容和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就能看出不同。 “他说一定要亲自同姑娘说生意。”郑娘子目露担心,“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宫中出来办事的太监都是有些权利的,可镶玉楼刚开张,就有太监前来,的确不同寻常。 “先去看看。” 柳娇娘见到对方,笑着道,“不知客人想同我们镶玉楼做什么生意?” “你就是镶玉楼东家柳娇娘?”对方年约二十左右,白面无须,嗓音虽然刻意压沉,但还是能听出尖细。 “我是柳娇娘。” “听闻你的登仙绣坊很有名气,我们主子正好想订一批绣品,若做得好,有重赏。”此人拿出一锭金子搁在桌上。 柳娇娘看到金子目光一亮,高兴道,“那请贵客去选款式和绣样,您放心,我们镶玉楼一定不会让贵客失望。” “嗯,届时做好了,我会派人带你去府上亲自回话,你们可要仔细些。” 郑娘子带着此人去选绣样,柳娇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目光沉沉盯着桌上的金子,看来这位贵客要绣品是假,见她是真。 她拿起金子,不觉想到前几日被林二追丢的那个跟踪者,能从林二手中逃脱,可见对方武艺不在林二之下。 不知道这太监口中的主子,和跟踪她的人有没有关系。 镶玉楼开张之事俨然成了邺京第一大新闻,几乎人尽皆知,也因为当日来的达官显贵客人多,生意也极好。 镶玉楼内包含了吃穿住行,郑娘子聘来在镶玉楼做事的人皆是邺京有些名气本事的,不怕留不住客人,正因为镶玉楼区别于其他商铺的经营,当下便成了邺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柳乾刚同人谈完生意,就听到隔壁桌说起镶玉楼。 “那镶玉楼内可真是新奇,不只开绣坊,还有成衣,首饰铺,二楼还有休息的茶室,还能免费听曲儿,若是累得不想回去,能直接在镶玉客栈住下,啧啧,真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只呢,我见镶玉楼的小二也很是热情,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像咱们这种无权无势之人,个个都挂着笑,若有人丢了东西,他们还管抓贼,若抓不到人镶玉楼还管赔钱。” “以前镶玉楼的东西贵到天上,我都不敢进去,可现在就冲着镶玉楼的和气态度,我都会点上一壶茶听曲儿。” “要我说还是镶玉楼的东家那位惠恩县主有本事,听说她父亲就是做生意的,能将镶玉楼经营得这么好,也是自幼耳濡目染。” 柳乾听到这里,阴沉的面色总算是缓和一些,柳娇娘到底姓柳,她一辈子都和柳家脱不开关系! 不过柳娇娘能封为县主,这是柳乾从未想过的,此刻他心中很是后悔,早知柳娇娘有如今的造化,他定然不会和柳娇娘撕破脸皮! 如此想着,回了柳府,柳乾让人将府中人都叫到了花厅。 “爹叫我们来可是有事?”柳墨娘问。 “你们应该听说了镶玉楼开张之事了吧?” 柳墨娘和柳泽玉面色瞬间难看起来。 怎么没有听说,当得知镶玉楼重新开张,柳墨娘第一时间想去看看,以前她可是镶玉阁的常客。 可听外面的人都在传镶玉楼的东家竟是柳娇娘,更可恨的是柳娇娘还被封为县主。 她一个野种,凭什么封为县主?! “爹记得娇娘以前很疼爱你们两个。”柳乾的目光在一双儿女身上扫过。 柳墨娘咬牙,柳泽玉沉眉没有出声。 “以前是我们对娇娘有误会,如今娇娘封为县主,亦是我们柳家的荣耀,你们以为呢?” 苏姨娘听着这话,强忍着没有将吐槽的话说出来。 哪家误会能闹到脱离家族的地步?老爷这是后悔让柳娇娘和柳家断绝关系,想要修复关系了。 柳泽玉没有出声,实则他也很后悔之前所做,能成为县主弟弟,国子监那些人定然不敢在看不起他! 荣姨娘眼珠一转连忙奉承,“老爷说的是,俗话说得好,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娇娘永远都是咱们柳府的姑娘。” 苏姨娘眼底浮现讥讽,只默默抱紧了柳碧娘没有出声。 “既然如此,你们就应当将人请回来。”柳乾直接说出目的。 柳墨娘恨恨道,“凭什么?!”可说完触到柳乾的眼神,就后悔了。 自从上次被柳乾知道她暗中找乞丐去闹事后,柳乾没有罚她,可态度却没有以前那般慈爱,甚至有种自己只是一个货物的感觉。 “碧儿,我记得你同娇娘关系最好,苏姨娘你便带着碧儿去劝劝娇娘,若她能放下恩怨回到柳府,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母女。” 柳乾最终将目光落在苏姨娘身上。 苏姨娘一僵,柳乾都这么说了,她若是拒绝只怕讨不到好,只能怯怯道,“妾身明日便带碧儿去看看大姑娘。” 第二天,苏姨娘便带着柳碧娘去了柳娇娘的宅子。 含嫣见到苏姨娘还有些惊讶,忙将人迎进来。 “含嫣,姑娘在吗?” “在的,苏姨娘这边请。” 柳娇娘在镶玉楼忙了几日,那边有郑娘子和郑大石等人,不用她日日前去,今日便在家中休息。 “见过县主。”苏姨娘见到柳娇娘,拉着柳碧娘福身行礼。 “苏姨娘快起。”柳娇娘看到苏姨娘和柳碧娘还是很高兴的,她主动牵着柳碧娘的手,“碧儿可有想我?” “想!”柳碧娘仰头奶声奶气道,“长姐我和姨娘都想长姐。” 一段时间不见,长姐好像越来越美啦。 柳娇娘轻轻捏了捏柳碧娘的小鼻尖儿,迎着二人坐下,苏姨娘也没有假客套,“县主,想必您应该猜到我们前来的目的吧?” 苏姨娘苦笑,“老爷让我们来劝姑娘回柳府。” 上好茶站在一旁的含嫣撇撇嘴,老爷这是看到姑娘封为县主,想要服软求和了。 柳娇娘的确猜到了,论柳乾的无耻程度,推苏姨娘和柳碧娘出来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县主您不必为此事烦恼,这件事我自会应付,我知道您是不会回柳府的。” “县主,当初在柳氏族庙您曾说欠我一个人情。” 柳娇娘颔首,“我记得。” 苏姨娘目露祈求,“我只有一个请求,无论将来发生何事,求县主能庇护碧儿。” 苏姨娘无比庆幸当初她曾帮过柳娇娘。 她从那时便知道柳娇娘绝非常人,如今也印证了她的猜测,在知道柳娇娘并非柳乾夫妇之女后,更有种直觉,柳家必败在柳娇娘手上。 柳娇娘一顿,抬眸看着苏姨娘,“好,我答应你。” 第83章 别闹 苏姨娘此番失败,回到柳府自然是受了柳乾一顿斥骂,并且要求她们每日都要前来。 谁知当晚苏姨娘忽然生了病,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柳乾让大夫为苏姨娘诊断,的确是重病,他到底是一家之主,不能让苏姨娘带病求人,此事就这么耽搁了。 且从镶玉楼开张后,便抢走了柳家酒楼,客栈一大半的客人,柳乾因为生意之事整日焦头烂额,也就再没找过苏姨娘的麻烦。 这日那在镶玉楼放下定金的太监再次前来。 柳娇娘亲自将做好的绣品奉上,“客官要不要检验一番。” 然那太监看都不看,只道,“柳掌柜亲自跟我走一趟吧,主子要亲自查看。” 柳娇娘也没推辞,一直跟在身后的小七道,“娇娘,我陪你一起去。” 太监立即阴下脸,“柳掌柜,我们主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见的,你一个人去就行。” 柳娇娘笑意疏冷,不卑不亢,“只怕不行。” 太监立即阴沉下脸,“怎么,柳掌柜还担心有危险?” “客官误会了,只是小七乃是殇王赐给我的护卫,他们奉命随时跟在我身边,我不敢违背殇王命令。” 小七挑眉瞥了柳娇娘一眼,没有说话。 太监皱眉,这时太监身后的人上前低语几声,太监只能黑着脸道,“你跟我走吧。” 出了镶玉楼,小七跟在柳娇娘身侧,微微弯身将嘴唇贴近柳娇娘的耳朵,“我不是娇娘的男人吗?怎么成了护卫?” 柳娇娘忍着耳朵的麻痒,“是什么都行,别闹。” 小七嘴唇微扬,目光落在前方的太监身上,眸中划过冷光。 柳娇娘二人跟着太监来到一处地位偏僻但豪华的宅院。 待进了宅子,七拐八拐很快停在一间屋外。 “柳掌柜请吧,不过主子只见柳掌柜一人就够了。” 柳娇娘思索片刻,扭头对小七道,“你在这里等我。” 小七目光有些深沉,应道,“好。” 柳娇娘带着绣品进了屋内厢房,便看到一个穿着青灰直缀,白面无须的中年男人坐在桌边。 “客官,这是你在镶玉楼定的绣品,请过目。”柳娇娘温声道。 秦大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似笑非笑的尖细声音响起,“柳掌柜的名字可谓如雷贯耳,听闻柳掌柜被封为惠恩县主,今日得见才知道柳掌柜竟是一位天仙般的美人儿。” 接着他又道,“咱家在宫中司礼监任秉笔太监一职,柳掌柜若是不嫌弃便唤咱家一声秦公公。” 柳娇娘敛眸恭敬道,“多谢秦公公夸赞。” 她这个县主只有封号,没有封地亦无实权,论起来比不上在司礼监掌权的秦大。 秦大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县主请坐。” 柳娇娘依言上前坐下,在秦大打量她的同时,她同样在看秦大。 以前她曾听柳乾提过几次这位秉笔太监秦大,她知道柳乾能在邺京立足,又成为皇商,和眼前的秦大脱不了关系。 “咱家和你父亲柳乾相交甚厚,倒是没有想到他有你这么一个出色的女儿。” “秦公公客气了。” 秦大绕来绕去,柳娇娘也回应的游刃有余。 秦大也不看绣品,二人客套半天,秦大才话题一转,“听说柳姑娘和柳家脱离关系,好似还不是柳乾的亲生女儿?不知可找到自己生身父母了?” 柳娇娘心中一提,没想到秦大竟是冲着她的身世来的。 她面露悲伤,缓缓摇头,“还不知道。” “柳乾没有告诉你?” “父亲说我的父母早已死去,兴许这一生都找不到了。”柳娇娘擦了擦眼角,那滴红色泪痣像极了一颗盈盈泪珠。 秦大面色不显,状似关心,“身世关乎一生,若柳掌柜不介意,咱家倒是可以帮你查一查。” 柳娇娘掩下的眸子微冷,若她答应,必然会受制于秦大,她也不觉得秦大是真的好心。 “秦公公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是我的私事,而且已经过去十多年,我的父母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说到伤心事,柳娇娘眼睛更红了,看上去就是个孤女小可怜。 秦大面露怜爱,一脸亲切地说,“县主莫要伤心,咱家今日见你觉得很是有缘,往后若有机会,咱家还希望多同县主坐一坐,聊一聊生意。” 柳娇娘满脸感激,“秦公公如此看重镶玉楼,是我们的福气。” 秦大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让人将柳娇娘送出去。 “公公,柳娇娘可是那人的遗腹子?”小太监卢五问。 秦大擦着手指,森然道,“这柳娇娘眉眼同那女子有些相像。” 他让人暗中跟踪柳娇娘,却没想到柳娇娘身边有绝顶高手,让他无从探查,便只能亲自现身来会一会这柳娇娘。 今日一见,秦大只觉柳娇娘容貌和死去的那位有几分相像,但他也不敢确定她就是那人的女儿。 世上相像之人很多,更何况柳乾如此奸诈,他当真敢将那人的女儿养在身边? 卢五点头,“公公说的是,代州那边传话查到柳乾收养在乡间的男子,眉眼同您那张画像也有些相似。” 秦大眉目阴鸷。 这就难办了,难怪柳乾敢直接威胁他,若他不说,只怕他们也无法确定到底哪个才是那人的遗腹子。 “你不是说柳娇娘和柳乾最近斗得很厉害吗?”秦大阴阴道。 卢五点头,“柳乾又被柳娇娘坑了三十万两,最近柳乾到处拉人做生意,只是可惜镶玉楼一开,柳家刚起的生意便又不行了,昨个儿他还想见公公,被小的打发了。” 秦大冷笑,“那咱家就添一把火,看看柳乾会不会对柳娇娘动手。” *** 柳娇娘路上一直思索着秦大见她的目的,难道是知道她和柳乾斗得厉害,想暗中帮柳乾?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柳乾为秦大办事。 可她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娇娘可知道十六年前秦大是什么吗?”小七突然道。 柳娇娘看他,“是个太监?” 小七笑,“是御前随行太监,但十六年前某一日,秦大突然立了大功,先帝当即让他坐上秉笔太监一职,从先帝到如今的元贞帝,秦大都稳坐这个位置,是天子近臣,掌管着重要职务,无法撼动。” 柳娇娘福至心灵,看着小七脱口道,“是柳乾进京那时?” 小七颔首,“不错,柳乾曾同一个名叫林翰的人相熟。” “林叔叔?!” 柳娇娘知道此人,当初柳乾前往邺京做生意时,常说起林翰,又一次林翰还曾来过平阳府柳宅,只是后来全家来到邺京后,才知道林翰坠马而亡。 某一日有个十分落魄自称是林家的人找上门,柳乾非但没见人,还让管家将人打走,她当时见人可怜,便偷偷给了那人一些银子。 “林翰和秦大也有关系?”柳娇娘急忙问道。 “是,在柳乾成为皇商前,林家也是皇商,且与秦大相熟。” 第84章 底牌 柳娇娘脑海中一些模糊的事情忽然变的清晰,柳乾到了邺京为何短短一年生意变大,还能攀上秦大,定然是因为林翰。 但林翰在柳乾来到邺京没几年,忽然坠马而亡,林家生意几乎是短短几日便被吞并消失,林家破产离开邺京。 而孟氏曾说过,柳乾是抢走容雪身上一样东西,便去了邺京,自此在邺京站稳脚跟,而秦大也是那时立功成为秉笔太监。 难道柳乾是靠着林翰见到秦大,又将抢来的东西交给秦大,所以秦大才立功成为秉笔太监。 也就是说容雪和宫中的人有关?那东西是什么?竟能让秦大立下大功,让两任皇帝都信任重用秦大? “今天秦大见我一定别有目的。”柳娇娘喃喃着。 今日秦大话里话外都在询问她的身世,难不成是在查她是容雪的女儿? 想到这里,柳娇娘心中越发沉重,容雪究竟是什么人?她是不是该在宫中追查容雪的身世? 看到柳娇娘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都皱成一团,小七不禁心疼,“娇娘,回去慢慢想,不要着急。” “……我还没问你,你怎会知道这些?”柳娇娘停下,紧盯着小七的眼睛,“什么时候查的?” 小七状似乖巧,“就是从平阳府回来后,我知道娇娘一定想知道身世,便查到这些消息。” 柳娇娘一顿,也是,她都让小七扮鬼吓唬孟氏,容雪的事情对于小七来说不是秘密。 “娇娘不是说柳乾曾抢走你母亲身上一样东西吗?或许这东西和秦大立功有关。”小七分析。 柳娇娘嗯了声,“我也是这么想的。” “秦大今日试探我,倒是可以肯定柳乾还未将我的身世说与秦大。” 柳乾和秦大之间是互相利用,但柳乾也怕秦大日后鸟尽弓藏,所以隐藏了容雪生下的孩子,一旦秦大查到真相,说不定会杀了柳乾。 当然这些都是柳娇娘猜测,但有一件事很重要。 “我要在秦大之前逼柳乾说出实话!” *** 在柳娇娘和郑娘子的运作下,镶玉楼自开张那日起,便成为邺京第一大商铺,镶玉楼经营的吃穿住行是对标柳家最好的几间商铺。 短短时日,镶玉楼几乎将柳家生意的客人抢光。 邺京百姓似乎也看出柳娇娘是故意针对柳乾,众人抱着吃瓜念头每日都在传镶玉楼的事情。 这就导致镶玉楼在邺京声名鹊起,镶玉楼的生意更是水涨船高,每日都是门庭若市。 柳记酒楼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热度和客人,就这么短短几日再次变得萧条。 甚至酒楼的掌柜和小二纷纷离开酒楼,想要转投镶玉楼去做事。 这无疑是给了柳乾再一次的沉重打击,因着被坑的二十万两,让柳家更是雪上加霜,柳乾愤恨不已,却又无能为力。 之前因着秦大而向他出手相助的生意人,似看出镶玉楼和柳家对着干,为了自保,竟都以各种理由不再见柳乾。 柳乾回到府上便发脾气,柳墨娘虽同五皇子说上话,可五皇子迟迟没有要娶柳墨娘的意思,这让柳乾无比烦躁。 他再次来找秦大帮忙,秦大虽见了他,但秦大却要柳乾说出那个孩子的身份。 “秦公公,我若说了,还有命活吗?”柳乾一张脸凹陷得厉害,双目阴霾无比。 “秦公公,柳家生意有一大半都是秦公公的,您当真想看着柳家败落吗?” 秦大神色幽幽,“柳乾,咱家已经帮过你,是你没有本事留住那些客人。” 柳乾一阵屈辱,但还是咬牙道,“求公公再帮帮我,等柳家生意复起,我愿将生意的八成都孝敬秦公公!” 八成? 秦大目露蔑视,若是以前这对他来说还算有些诱惑,但现在柳乾已然威胁到他,只有死路一条。 “此事咱家会考虑的。”秦大睨着柳乾,“你和柳娇娘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她既是镶玉楼的东家,你何不去找她说说好话,若将人哄好了,她自然不会和你作对。” 柳乾面无异色,只道,“公公放心,我会去劝那个不孝女。” 离开秦大府上,柳乾一张脸黑得吓人。 “去镶玉楼!”柳乾上了马车吩咐。 “老爷,大姑娘只怕不会见您……”管家提醒,上次柳乾去镶玉楼等了五个时辰都没见到柳娇娘。 “我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柳乾此刻已经气得想杀人! 就算知道见不到那贱人,他也必须去,否则秦大怀疑起来,岂不是坏他好事! 柳娇娘是他最后一张底牌,绝不能暴露。 正如管家所料,柳乾来了镶玉楼依旧被冷落一旁,没有见到柳娇娘。 他坐在角落一杯一杯喝酒,镶玉楼的小二倒是招呼得很是贴心,还时不时为柳乾续酒。 镶玉楼内四处皆是客人,便是茶室都坐满了人,可见生意有多好,再想到柳记酒楼那门可罗雀的凄惨景象,柳乾又猛灌了一口酒! 正对面一间屋内,郑娘子将柳乾的表情皆都看在眼里。 “姑娘,柳乾应该快要按捺不住了。” 柳娇娘一边看账本一边道,“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敢的。” 郑娘子点点头,她过去为柳娇娘研磨,突然有人急促敲门。 “嫂子是我!快开门!” “是大石!”郑娘子一喜,忙去开门。 郑大石一脸兴奋地进屋,看到柳娇娘也在,郑大石疾步走过去。 “姑娘,我找到郑老板还有张善人的儿子了!” 此番寻人,是郑大石亲自去的,郑大石在江湖上有不少朋友,有了张家人和郑老板的线索,顺利将人找到。 “我已经将他们安排在僻静的庄子内,不会有人发现。” 柳娇娘高兴地拍了拍郑大石的肩膀,“大石你帮了我大忙!” 安静坐在一旁的小七,看了一眼放在郑大石肩上的人,目光幽暗。 柳娇娘并未注意,这二人是扳倒柳乾的重要证人,林大那边已经查到当初联手害张善人儿子的人,有了他们的证词和证据,柳乾必死无疑。 郑大石看到柳娇娘对他笑,顿时羞红了脸,“姑,姑娘严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郑娘子也很高兴,柳乾做尽恶事,抢夺他人产业,简直罪大恶极。 “姑娘准备何时动手?” “人都到位了,好戏自然也要马上开场。”柳娇娘对郑大石道,“让他们好生休息一晚,明日便去京兆府告状。” “告诉他们,此事一成,我会将本该属于他们的产业还给他们。” 这便是给郑老板和张家人一颗定心丸,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他们就算是想告也会犹豫,但有了这句话,他们定不会放过柳乾! 郑大石去传话,郑娘子温声道,“姑娘,等这件事过去,我想请半个月假期,去前洲祭奠一下主家。” “是那位顾臻将军一家吗?” 一旁的小七眉心跳了一下,抬眼朝郑娘子看来。 第85章 重吻 “是啊,其实应该早一个月去的,谁知碰上冬灾,好在如今镶玉楼已经开张,有大石在,我也能放心。” 柳娇娘点点头,“此事我来安排,让林二护送你去前洲。” 郑娘子无有不从,“我都听姑娘的。” 说起祭奠主家,郑娘子情绪变的低落。 “也不知道小姐还在不在世上,若是在的话,为何这些年从不露面,也从不去祭拜。” “或许那位小姐是没有办法回来?”柳娇娘安慰。 郑娘子却摇头,“姑娘你不懂,若是小姐还在世上,她一定会去祭拜将军,小姐和将军青马竹马,十分恩爱,当年若不是因为潇王,也不会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说完,郑娘子悚然一惊,这才想起屋内还有一个小七,连忙闭上嘴。 小七仿若没有听到一般,起身道,“娇娘我去外面看看。” 小七走后,柳娇娘温声道,“郑娘子莫要担心,小七不会乱说。” “我倒不是怕他乱说,只是这是多年前的事,潇王又是禁忌,无人敢提起的。” 柳娇娘第一次从郑娘子听到这件事,“原来顾家是因为潇王才会落罪。” 在她小时候曾听过这位鼎鼎有名的潇王,不过她知道的不多,只记得潇王同先帝乃是结拜兄弟,不止辅佐先帝登基,还帮先帝打拼江山社稷。 然谁能想到潇王竟狼子野心,妄想谋权篡位,先帝查到证据,当即收回兵权,将潇王一家打入天牢。 但据闻先帝心痛于兄弟背叛,并不想对潇王赶尽杀绝,谁知潇王余孽竟逼宫造反,妄图营救潇王,拥潇王称帝。 最终潇王死在乱箭之下,先帝震怒,将潇王一族三百多口全部在午门处斩。 百姓们谈论的皆是潇王如何不知感恩,一个外姓之人仗着和先帝结拜,竟拥兵自重妄想称帝,被视为乱臣贼子。 后随着先帝驾崩,如今即便有人提起潇王,都会唾弃几句。 却没想到顾家也是因为潇王才会出事。 郑娘子想到当年事,满脸沉痛,“我不知道潇王是不是当真想要称帝,可顾将军和小姐都说潇王是无辜的,我相信他们!” 郑娘子也不清楚当年宫中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一追追随潇王的顾将军一家至死都在为潇王喊冤。 “姑娘,顾将军那般顶天立地的人物,他绝不会追随一个乱臣贼子为主,小姐也说潇王是光风霁月的君子,只可惜他是个异姓王,逼宫后,无人再相信潇王,潇王一族全部被斩,顾家也在当日被抄家,只要想到那日的情形,我就恨死了自己,若我守在小姐身边,定会拼命将她护着逃出来。” 柳娇娘扶着郑娘子坐下,温声安抚着。 门外的小七面无表情听着,长睫下的漆眸深黑如渊,而后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 晚上,柳娇娘回了宅子,却见小七的屋子黑着。 “小七已经歇了?”柳娇娘问含嫣。 含嫣,“应该是吧?奴婢没见着他,姑娘要去看看吗?” 柳娇娘摇头,她今晚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只要小七无事便好。 深夜,殇王府。 昏暗的屋内,宴行止一袭月白中衣坐于窗边,一杯一杯喝酒。 肖墨见状便知道王爷这是心情不好。 “王爷,暗卫来报说秦大的人埋伏在回柳府的必经之路,是否阻止?”暗卫询问。 宴行止喝酒的动作一顿,声音听不出醉意,“声东击西,秦大是想给柳乾添一把火。” 默了片刻,宴行止道,“盯着柳乾,必要时可帮惠恩县主。” 暗卫走后,肖墨走进屋,看到宴行止顶着小七这张脸,暗叹一声,“王爷您准备在养伤这段时日都用小七的身份?” 宴行止扫了肖墨一眼,“嗯。” “那王爷准备何时将身份告诉柳姑娘?” 宴行止皱眉,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烦躁之意,仰头喝了酒,“这并不重要。” “可对柳姑娘来说很重要,王爷您当初易容成小七,是对宁王出手,如今宁王已经按照计划离开邺京,您就没有想过,终有一日真正的小七会回来吗?” 宴行止神情阴冷,寒声警告,“本王自有打算。” 肖墨见状也不好再劝,王爷一生太苦,也只有以小七身份同柳姑娘在一起时才有几分以前的随意…… “王爷,其实您若现在抽身离开也未尝不可。” 宴行止墨眸闪过嘲讽,“若是如此,那帮老东西又得死上一次了。” 肖墨沉眉,眼中尽是愧疚,王爷本不该参与进来,他本该有更广阔的的天地,自由驰骋,而不该如现在这般困在邺京着这团旋涡中,机关算计。 他深深看着宴行止喝酒的落寞身影,缓缓道,“宁王已入局,待此事罢,王爷若是想离开……” “肖墨。”宴行止打断他的声音,神色冷然,“你以为本王还走得了吗?” “属下有罪。”肖墨心中是深深的愧疚。 “本王让你查得消息,有何进展?”宴行止岔开话题。 说起正事,肖墨连忙正色,“秦大父母早在八年前便已经去世,家中也无甚亲人,且多年来也从不参与党争,只怕不好入手。” 秦大是个极聪明的人,否则也不会历经两代帝王,还能掌权稳坐秉笔太监一职。 “王爷,那东西当真是我们一直寻找之物吗?”肖墨猜测,心中又有不解。 “顾小将说那东西是交给了顾将军的近卫,又怎会落在一个女子身上?难道除了顾小将,当年顾家还有人逃出来?” 他们寻找多年之物,一直没有消息,却没想到竟会和柳乾有关。 想到镶玉楼听到郑娘子的话,宴行止沉声道,“顾家当初曾招安一批匪兵,有其他人逃出来也不奇怪。” “而秦大一个深宫随行太监,如果不是得了什么重要之,怎会立下大功?” 以前他们也曾怀疑此事,安排宫中眼线探查,只可惜一直没有消息。 “王爷说的是,顾小将说那东西至关重要,只可惜容雪已死,不如直接将柳乾抓了。” 宴行止喝了口酒,淡漠道,“你若出手,必会惊动秦大。” 秦大若知道殇王府出手,定会禀报元贞帝,这只会让宴行止更为艰难。 “是,还是由柳姑娘出手更为妥帖。”肖墨说道。 宴行止深眸望着夜空中挂着那轮清冷的弯月,一口一口喝着酒,不觉间竟喝了三四坛。 他睡不着,闭上眼他就会看到一片血腥场面,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砍杀的头颅,他们凄厉地嘶喊着,他们从地下伸出染血的双手死死抓着他的双腿,似要将他拉下地狱,同他们一样永不超生。 终于,宴行止再也支撑不住,睁眼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 柳娇娘忙完,才发现夜色已经很深,她扭了扭脖子,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黑影站在暗处。 她吓得险些惊叫出声,看到那人从暗中走出,没好气道。“小七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小七神情却不像是平日散漫,他走近了,散发着浓重的酒味。 柳娇娘蹙眉,“你去喝酒了?你不知道自己病刚好,不能喝……唔!!” 小七高大的身躯突然近前,一把将柳娇娘拥入怀中,低头重重吻了下来。 第86章 生涩 两唇相触时,柳娇娘脑海中骤然一片空白,她连挣扎都忘了,只呆站在原地,任由对方疯狂地索取。 这给了小七机会,他的唇舌那般用力,趁柳娇娘怔愣之时,温热的舌撬开了她的唇,她的齿,长驱直入,攻城略地,不死不休。 粗重的呼吸,缠绵的亲吻,不断攀升的温度,让拥吻的两人似忘记了一切。 柳娇娘是生涩的,在自己被对方强势地攻占时,她空白的脑子才终于恢复一些神智,她身体挣扎,想用自己的舌将对方推出去。 可对方温热的舌太过狡猾,瞬间缠上她,似要夺走她所有呼吸,搅地她无法思考,不能呼吸。 这是一个绵长而又深沉的吻,感受着彼此唇舌的温度,感受着对方灼热的体温,感受着对方不断加快的心跳。 柳娇娘身体发软,已然无法挣扎。 小七发觉柳娇娘的绵软,长而有力的长臂掐着柳娇娘盈盈一握的细腰,将人提到身上。 两具身体再次相贴,周身温度似乎要将衣裳烧化。 “小,小七……”柳娇娘挣扎着,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可小七不给她机会,他抱着眼前的人来到桌案前,将人按在桌上,一手按住柳娇娘的后脑勺,闭眼深情地吻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柳娇娘觉得小七似乎变成一个陌生人,他似乎要将自己拆吃入腹,让她跟着他一起坠落深渊。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呼吸渐渐变得稀薄。 就在柳娇娘以为就要死在这一场强势又荒诞的拥吻中时,小七终于放开了她的唇。 得到自由,柳娇娘湿热饱满的红唇张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待理智回笼,柳娇娘气红了一张脸,扬手狠狠给了小七一巴掌! ‘啪!’ 清脆而又发狠的一巴掌! “无耻!” 柳娇娘怒骂,她竭力克制心底那股委屈,可是眼圈还是红了,以至于眼角那一滴红色泪痣越发的妖冶夺目。 她身体无力地撑着桌面,想要推开小七,可小七像是一座山一样好难以撼动。 他高大的身体就这么堵在柳娇娘面前,即便挨了一巴掌,脸上表情依旧温柔。 他用双手撑在柳娇娘身体两侧,将人困在他的身前,将另一边脸凑过去说,“继续打,只要你出气。” “……” 柳娇娘死死咬唇,扬手还想打,可看到小七望着她的眼神,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 泪水湿了那滴红色泪痣,在明亮的光芒下,散发着令人夺目的光华。 小七似看痴了,他伸手轻轻为柳娇娘拭泪,拇指轻柔地抚过她的眼睛,最后停在那滴泪痣上。 “别哭。” 方才的吻有多强势霸道,声音便有多温柔。 “有人说生有泪痣的姑娘,天生便是爱哭的,我不想你哭。”小七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扰身前的人。 他微微低头,眸光虔诚而又温柔地轻轻吻在那颗泪痣上。 柳娇娘忘了反应,她感觉到脸上那轻柔羽毛的吻,仿若自己是他的稀有珍宝,如此爱护,如此深情。 她感受到自己加快的心跳,感觉到她被这一吻而生的悸动。 她终是没有打下去,只愣愣坐在那里。 小七微微转眸,看着被他圈在怀中的人。 “抱歉,我让你受委屈了。” 柳娇娘避开小七的视线,低头默然片刻,才低哑出声,“没有。” 小七眸光一动,“没有什么?” “没有委屈。” 柳娇娘缓缓抬头,直视小七。 在小七吻上她时,她知道自己不排斥,她只是有些害怕,就仿若小七不再是小七。 “那为何要哭?”小七低头一下一下轻啄柳娇娘的眼睛,鼻子,吻得轻柔小心,仿若捧着稀世珍品。 “我害怕你不是小七。” 小七一顿,二人面颊相贴,呼吸交融,就那么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然后,小七扬唇笑起来,他握住柳娇娘握成拳头的手,缓缓抚在自己的脸上,“如果你愿意,可以看看我的真面目。” 柳娇娘心中大跳,瞳仁缩了缩,低低出声,“你真的不是小七。” “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 柳娇娘眼眸颤动,是,她早怀疑小七不是小七,应该说小七不是乌岐。 可小七又是谁? “你这张脸……” “是假的。” 小七并不隐瞒,他白皙的手骨轻轻包裹着柳娇娘的纤手,眸光温柔深邃,“只要你想看,就扒开来看。” 柳娇娘该扒下小七这张假脸,可她有些害怕,她害怕见到自己不该见到的人,她也不想面对自己本不该动的心。 手掌下是温热的肌肤,柳娇娘只要想她就可以,可是—— 柳娇娘挣脱开小七的手,她敛眸轻轻的摇了摇头。 “小七,我知道你曾豁出命来救我就够了。” 小七倾身,逼近柳娇娘。 “如此就够了?” “是。” “不想知道我是谁?” “不想。” “那你喜欢我方才做的事吗?” “……” 柳娇娘将手指握紧,眼圈刚刚落下去的红再次泛起一丝湿意。 “你想让我回答什么?”柳娇娘抬眸看小七。 小七看到柳娇娘眼中的泪,怔住。 “我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一个没有看过真面目的人吻我?还是喜欢一个一直欺骗我,没有真实姓名的人?” 小七看到柳娇娘的泪珠,心脏就像是被撕裂,疼得紧。 “别哭,我告诉你。”小七轻轻为柳娇娘擦泪。 他不再像方才一样强势,而变得温柔似水。 他将人圈在怀中,嘴唇贴着柳娇娘的耳朵,轻柔地说,“我的真名叫萧璃。” 柳娇娘眼眸圆睁,她没想到小七竟真的将姓名告诉她。 小七牵起柳娇娘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柳娇娘的掌心轻轻滑动,正是萧璃的比画。 手指力度轻得像是羽毛在掌心刮动,有些痒,但柳娇娘却认真的看着小七写下的名字。 “萧璃……是个好听的名字。”柳娇娘弯唇笑了笑。 “好听?”小七漆眸又深了几分,身体又压低了几分,“那叫一声来听听。” “……”柳娇娘抿了一下唇,轻唤。“萧璃。” 小七扬唇,只这么一声轻柔的唤声,竟奇异地填补了他心底深处某一处空洞。 “再叫一声。” “……萧璃。” “再叫一声。” “小七,你别过分啊!”柳娇娘语带不耐地警告。 小七一脸难过的叹息,可怜巴巴,“许久不曾有人唤过这个名字,娇娘你再唤一声。” 他好像又变回往日那个撒娇卖乖的小七,同方才那浑身散发着强势气息的男人完全不同。 “小七你究竟是什么人?”柳娇娘眸光复杂。 小七握着柳娇娘的手指抚在自己脸侧,“你想我是什么人?” 柳娇娘好笑,难道她想让小七是什么他就是吗? “我想你只是小七。” 小七一顿,笑意轻柔深情,“那我就是你的小七。” 语毕他再次倾身吻下来,只是这次不再似方才那般霸道逼迫,而是轻柔细吻。 柳娇娘眼睫微微颤了一下,眼前是放大的面容,她本该拒绝,但终是缓缓闭眼,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起码现在,他是她的小七。 第87章 玩玩? 翌日天不亮,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响彻柳宅。 “吱呀” 屋门打开,郑娘子急忙道,“姑,姑,姑……七公子?!!” 看着站在屋内的男人,郑娘子只以为自己是起得太早,看花了眼,她忙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又眨了好几遍眼睛,看着站在屋内的小七。 郑娘子,“……” 比起郑娘子的震惊,小七就要淡定得多。 他似是未曾看到郑娘子眼中的不可置信,放低声音道,“娇娘还在睡,郑娘子若是有事,还是晚些时候再来。” “你……”郑娘子吞咽一声,作为柳娇娘名义上的师父,她觉得有必要询问昨晚发生了何事。 可看着小七那双深邃漆眸,想要问的话竟是卡在喉咙处,怎么也发不出,最后只发出一个字。 “哦。” 小七这才满意,他出了门将屋门掩好,温声道,“我带郑娘子去偏厅坐坐。” “……好。”郑娘子有种自己是打扰了主人家休息的不速之客。 直到小七离开,郑娘子都没有问出小七怎么会出现在柳娇娘的屋子。 一个时辰后,柳娇娘才知道郑娘子在偏厅等她。 “郑娘子。”柳娇娘快步走来,问道,“可是镶玉楼有事?” 郑娘子一脸复杂地看着柳娇娘,缓缓摇头,“姑娘别担心,不是镶玉楼,是柳乾那边。” 原是昨夜柳乾离开镶玉楼,回柳府途中遭到几个黑衣蒙面人的追杀,还被砍了两刀,好在柳乾跑得快,否则就没命了。 即便如此,柳乾还是受了伤。 柳娇娘蹙眉沉思,柳乾出入也有打手跟随,一般人是伤不到柳乾的,除非对方武艺高强,可若是高手,怎会只伤了柳乾而不要他的命? 郑娘子看着柳娇娘的神色,迟疑道,“姑娘是在担心吗?” 柳娇娘,“我是担心,但不是担心柳乾的身体,而是担心昨夜的刺杀有问题。” 郑娘子疑惑,“应该是柳乾得罪过的人来寻仇。” “如果是寻仇怎么可能放柳乾逃走?”柳娇娘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她突然想到秦大,眯了眯眼道,“或许是有人想让柳乾以为昨夜刺杀柳乾的人是我。” “啊?”郑娘子惊道,“那不就是要激起柳乾的怨恨吗?如果柳乾真的以为姑娘是凶手,定会疯狂反扑报仇。” 柳家生意已经被镶玉楼打压得无法经营,柳乾又失了三十万两,不用猜也知道柳家现在是入不敷出。 郑娘子紧紧皱着眉,沉声道,“如果真如姑娘猜测这般,那这背后之人当真用心险恶!” “不过幸好咱们早有准备,就算柳乾不出手,他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是啊,若不是他们早有准备,柳乾报仇反扑,还真是会有麻烦。 “姑娘别担心,大石今早亲自送郑老板和张家人去了京兆府,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快过去了。”郑娘子道。 柳娇娘面色沉静,“那我们也该准备了。” 郑娘子颔首,但一双眼睛仍旧满是复杂地看着柳娇娘,她欲言又止,张嘴想问什么可最后又咽了回去。 “郑娘子怎么这么看我?”柳娇娘发觉郑娘子神色有异,不禁问道。 “呵呵,没什么……”郑娘子摆摆手,她转身想走可这双腿就是迈不出去,最终她还是转过身,一张鹅蛋脸上沉重的复杂。 “姑娘何时办喜事?” “???” 柳娇娘听得一头雾水,“办什么?” “办亲事啊!”郑娘子咬牙切齿的说着,望着柳娇娘的目光满满的都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愤恨,无奈,悲伤—— 郑娘子的表情太过复杂,以至于柳娇娘满脸震惊。 “我为何要办喜事?” 郑娘子惊得双目睁大,当即涨红了脸,是被气的。 “那个狗男人竟然不准备负责?!” “……” 柳娇娘郑娘子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她忙道,“郑娘子是在说谁?” 郑娘子以为柳娇娘是在替小七遮掩,她满眼痛惜愤怒,“姑娘你糊涂啊,怎可为了一时欢愉和男色,就不顾自己的声明?” “我知道姑娘心思豁达,不会为了这点事情伤心,但你们既然已经在一起。”郑娘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又替柳娇娘不值。 “那总得让他负责吧?虽然他身份来历不明,好在一张脸还算过得去,又曾救过姑娘,比起外面的男人是好了些,但这种身世都没查清楚的人,必须让他入赘!” 只有让小七入赘,成了柳家人,将来不管小七身份是什么,那都是柳娇娘做主,不会被小七拿捏。 郑娘子作为一个过来人,深刻地为柳娇娘分析着利弊。 “姑娘想要找什么样的夫君,我不多话,但这件事您一定要听我的,必须让他入赘,将来姑娘若不喜欢了,大可以将人休出去。” “……郑娘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柳娇娘总算听明白一些。 “郑娘子是在说小七吗?” 郑娘子面色复杂地点头,都一起过夜了,可看姑娘这神情竟一副没事人的模样,难道姑娘只是玩一玩? “姑娘不准备和七公子成亲吗?” 柳娇娘失笑,“郑娘子,我现在只想尽快查明自己的身世,别的没有心思。” 郑娘子眼中的复杂就变成怜惜,她一脸难过,“姑娘的命真是苦啊,不过也好,小七身份不明本就配不上姑娘,但姑娘也要记得莫要玩儿得太过火,否则将来不好甩脱。” 柳娇娘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急忙解释,“郑娘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郑娘子幽幽道,“姑娘不喜欢七公子吗?” 柳娇娘一窒,她没有否认,想到昨夜的荒唐,想到那个深吻,她的脸忍不住红起来。 昨晚她定是被小七给迷惑了,否则怎会将人留在屋中,虽然二人一个睡床榻,一个睡长榻,但的确是一起过夜了。 看柳娇娘这神情,郑娘子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她语重心长道,“姑娘若是真的喜欢也可以处处,但记得护着自己,也莫要轻易交出心。” 柳娇娘想解释,但她对小七不是不动心的,也就没有反驳。 “郑娘子放心,我知道。” 郑娘子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却想着姑娘日后若是不喜欢小七了,她得准备一笔丰厚银子,免得他闹腾。 第88章 苟且 柳乾手臂挨了两刀,吓得荣姨娘等人白了脸,直拉着来为柳乾医治的大夫,老爷伤势重不重,还能不能活。 这让瘫在床上的柳乾听着,险些没又厥过去。 他只是受伤了,不是要死了! 等大夫为柳乾包扎后,确定柳乾不会有生命危险,荣姨娘等人才松了口气。 “老爷啊你受苦了!”荣姨娘趴在床边,抓着柳乾的手哇哇大哭。 苏姨娘也站在一旁,一脸的担忧。 柳乾黑着脸喝道,“我还没死,你不要在这里哭丧!” 荣姨娘被吼得满脸委屈,但到底不敢再哭闹了,只一脸心疼地抽噎着,“老爷您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妾身可怎么办,嘤嘤嘤~~” 柳乾脸色很不好,他也想知道刺杀他的人究竟是何人! 柳家虽然不如以前,但他身边一直养着打手,又在天子脚下的邺京,竟然有人半夜想要他的命! 难道是秦大?! 想到这里,柳乾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秦大若真的要他的命,他可怎么办? “墨娘和泽玉呢?”柳乾才发现一双儿女不在,他心中恐慌又急切,现在只有五皇子能救他,他必须重新找一个靠山了! 之前他是不想再有一个像宁王一样压榨利用他的人,只想着秦大就可以帮他,可事到如今,他必须保命,而人选就是五皇子! 只怪柳墨娘不中用,现在他只能赌一赌,只要将当年之事告诉五皇子,他相信五皇子定能保他! 如此想着,柳乾神色越发急切,“将墨娘给我找来!快去!!” 荣姨娘不是很情愿,没了孟氏,柳墨娘经常跟她对着干,说话也不客气。 “老爷,二姑娘现在天天不着家,不会是在外面招惹了什么野男人吧?” “闭嘴!”柳乾哪里看不出荣姨娘的小心思,她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妇人就是妇人,没用! 苏姨娘忙道,“老爷莫急,妾身这就让人去找二姑娘。” 正巧这时管家柳元急匆匆走来,在柳乾耳边低语几声。 柳乾脸上的焦灼瞬间变得阴沉,他咬牙切齿的寒声道,“竟然是柳娇娘那个贱人!” 昨夜追踪刺客的打手看到那刺客跑去的方向,是镶玉楼! 柳乾勃然大怒,满眼阴狠疯狂,他留着柳娇娘只是为了将来有个保命符,可眼看这棋子不听话,甚至还要杀他,那他又怎能留她? 他心中已有了另外的办法,既然柳娇娘留不得那就早些将人弄死! “你们都出去!” 苏姨娘看到柳乾脸上的凶狠之色,眉头一跳,出去后,苏姨娘忙要回去,她必须给柳娇娘递消息! “苏姨娘这是去哪?”荣姨娘一把拉住苏姨娘,不让她走。 苏姨娘被她缠得有些恼怒,冷道,“放开!” 荣姨娘冷笑,“苏姨娘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做什么,你是想去给柳娇娘递信儿吧。” 苏姨娘心中一跳,看到荣姨娘神色,知道她是发现了什么,也没有反驳,“你想做什么?” “苏姨娘你那里应该有不少银钱吧?只要你给我一百两,我就替你保密。”荣姨娘笑得阴险。 苏姨娘一改平日温婉的性子,冷笑,“你还差一百两?” 荣姨娘哼道,“柳府现在不比以前,每月例银都没了,不过我知道苏姨娘向来节省,你若给了我就替你保密,不给我将你偷偷同柳娇娘联系之事告诉老爷,你说老爷会怎么对你和柳碧娘?” 苏姨娘不慌不忙,“好啊,那我也正好去见见老爷,告诉他荣姨娘和三少爷那点事。” “!!!”荣姨娘脸色骤白,身体一哆嗦咬牙怒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姨娘目光冰冷,“荣姨娘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暗中苟且吧?” “贱人!”荣姨娘抬手打人,却被苏姨娘率先打了一巴掌。 “荣姨娘,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敢告状,我也就敢将你和二少爷的事捅出去,看看谁先死!” 荣姨娘捂着半张脸,气得脸色铁青,恨恨瞪着苏姨娘,到底不敢说话了。 苏姨娘回了院子,便忙让心腹去传消息,接着搂着柳碧娘神色沉沉。 “姨娘怎么了?”柳碧娘一脸天真。 苏姨娘抚了抚柳碧娘的头发,喃喃道,“柳府只怕要散了,姨娘在想日后我们要怎么办。” 柳碧娘钻进苏姨娘的怀中,奶声奶气道,“碧儿要一直和姨娘在一起。” 苏姨娘抱紧了柳碧娘,一脸深思。 柳乾这边吩咐柳元从床底下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箱子。 柳元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银子,眼皮子一跳。 “老爷……” “拿着这些银子去黑市。”柳乾目光阴沉可怖,恶狠狠道,“找最好的杀手让他们去杀了柳娇娘,这些银子就是报酬!” 他早该杀了柳娇娘,如此秦大也永远无法找到当年那个婴儿,世上就只有他知道这个秘密。 柳元吓得心神俱颤,只觉这银子烫手,柳娇娘现在可是惠恩县主,万一查不出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柳乾催促。 柳元只能领命,然不等他走,有小厮疾步跑来喊道,“老爷不好了,有好多官兵闯进府中……” 柳乾只觉脑中一轰,有什么炸开一般,胸前更是有一股腥味涌上! 怎么又是官兵!官兵和他们柳家有仇吗?! 很快官兵来到柳乾的院子,为首之人冷面肃杀,“柳乾,有人状告你以不正当手段抢夺生意,强占田庄,与人勾结大量购买五石散,杀人害命,同我们走一趟吧!” 官兵的话仿若一道惊雷,劈在柳乾头顶,令他浑身冰寒,血液倒流,胸口那口腥甜再也忍不住,哇地吐了口血! “老爷!!”下人见状吓得惊叫出声。 柳乾耳朵嗡鸣,脑海中回荡着官兵方才说的话,抢夺生意,强占田庄,购买五石散…… 像是一击重锤敲在柳乾心底,恐慌随之席卷全身。 “不,我没有!我是冤枉的!!”柳乾嘶吼着。 官兵面无表情,“是不是冤枉,去了官府大人自会分辨清楚,柳老爷跟我们走吧。” 柳乾疯狂摇头,“不,我不去!我要见秦公公!”现在只有秦公公能救他! 官兵已经没了耐性,冷声吩咐,“将柳乾带走!” 第89章 完了 柳乾被官兵强硬地拖拽着出了柳府,荣姨娘得知此事吓得心惊肉跳赶忙让人给柳泽玉传消息,口中喃喃,“完了完了,柳府要完了……” 京兆府大堂。 柳乾被带上大堂,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的郑老板和张家人,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郑老板原名郑贵,整个人瘦得形销骨立,脸颊凹陷,眼下黑青严重,他一看到柳乾眼中登时涌上恨意,厉声道,“柳乾你没有想到我还活在这世上,还能回来找你报仇吧!” 他年岁不到五十,却已经满头白发,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无人知道他被迫离开邺京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因祖产被抵押,郑家人视他为灾星,更将他逐出了郑家族谱。 当时的心如死灰,自知没脸面对郑家和祖宗,便投河自尽,只可惜他没有死成,后来他就这么浑浑噩噩活着。 本以为此一生都要在赎罪中度过,突然有人找到他,说当年他染上五石散的瘾是被人算计,郑贵这才想起五年前的回忆。 当年的他从不沾染这些东西,是认识柳乾后,他说五石散可以放松精神,于身体有益,后他被柳乾灌得半醉不醉终是吸食了大量的五石散。 自那以后他就上了瘾,无法戒断,越陷越深,最终将祖产都抵给了柳乾,直到如今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柳乾的阴谋! 郑贵一双眼睛像是两个黑洞,那满眼的仇恨可怖至极,若这里不是大堂,只怕他都要扑上来咬断柳乾的脖子。 同样的张家人见到柳乾亦是满脸仇恨,张缮恶狠狠嘶吼,“柳乾是你害我染上赌瘾,害得我爹惨死,我要你偿命!!” 柳乾被他们二人吓得连连后退,目露恐慌喊道,“不是我!不是我!” “肃静!”谢冲怒喝一声,惊堂木响彻堂内,这才让底下几人安静下来。 谢冲目光深沉复杂地盯着下方的柳乾,“柳乾你说你冤枉,可有什么证据?” 柳乾心慌意乱,咬牙喊冤,“大人我从未害过他们!他们这是诬告!是郑贵自己染上五石散的瘾,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张缮,明明是他自己好赌,又不是草民强迫他去赌的,和我无关,大人求你为我做主!” 郑贵和张缮满脸狰狞,郑贵厉声道,“是你偷偷在我醉酒时,害我吸食了大量的五石散!” 柳乾冷笑,“你有证据吗?” 事情都过去五年了,而且当年他做这些事情已经抹平首尾,他不相信郑贵还能找到证据! 郑贵瘦削如鬼的脸上浮现狠笑,“我当然有证人!” 紧接着一人被带上大堂,这人跪下后就全部招了,直言当年是柳府管家从他这里买了大量的五石散。 “胡说八道!”柳乾指着这吼道,“我府中的人从未做过这种事!” 那人扭头盯着柳乾,“柳老爷当然不认识我,但我可认识柳元,当年就是柳元从我手中买走的五石散。” “你血口喷人!我府中的管家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谢冲当即吩咐,“将柳府管家柳元带来!” 等到柳元被带上来一看到那证人面色剧变,哆嗦着下跪行礼。 “柳元,你可认识此人?”谢冲冷声问。 柳元急忙摇头否认,那人阴狠一笑,“柳管家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不是你给了我,当年柳管家在我这里按的手印可还在呢。” 柳元双目大睁,脱口喊道,“不可能!”他从没有按过什么手印! 然后这人从怀中拿出一个按过手印的单子交上去,待谢冲看过,又让衙役将柳元的手印和单子上的手印比对,确认无误。 柳元一脸惶恐灰败,这才知道当年那人卖出大量五石散知道迟早会被抓起来,于是在柳元喝醉后耍了个心眼,没想到今天还真用到了。 待将那张购买五石散数量的单子交给谢冲,谢冲怒拍惊堂木喝道,“柳元你还不知罪?若不招认,大刑伺候!” 柳元吓得浑身发抖,终是承认,“是,是老爷让草民做的……” “柳元!!”柳乾要去抓柳元,被压抑狠狠按在地上! 谢冲冷笑,“柳乾你私自购买大量五石散,按照大邺律法应处以绞刑!” 柳乾挣扎着叫喊,“大人冤枉啊,是柳元诬陷我……” 张缮对着柳乾阴狠狠一笑,“柳老爷你的罪何止这些?你当初同华英赌坊的人联手坑害我,让我欠下巨额赌债,害我爹因此而亡,我发过誓做鬼都要来杀了你!” 话落,便有衙役将华英赌坊的证人带上来,此人当即指认是柳家人给了他五百两,他才联手赌坊中人给张缮设局。 此人现今还是华英赌坊的副管事,有他作证,柳乾便是想否认也不行。 “私卖五石散,勾结赌坊,陷害他人,强占他人田庄商铺,柳乾你罪行昭昭,还不认罪?!”谢冲高声喝道。 柳乾瘫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 他后悔啊,早知今日,当初他就该将郑家和张家的人全部赶尽杀绝,明明他们已经离开邺京,此生都不可能回到邺京,究竟是谁将他们带到邺京,还能查到当年的证人? 突然他想到什么,灰败的眼中迸发出狠戾之色,嘶喊道,“是不是柳娇娘将你们找来的!!” “一定是她!柳娇娘你这贱人,你怎可如此害我,贱人贱人!!”柳乾厉声叫骂,被衙役一拳头砸在脸上,这才安静。 谢冲办案多年,什么恶徒没有见过,像柳乾这等为了生意残害他人之事也不是没有,但敢做得如此大胆,还是头一次见。 “柳乾罪恶滔天,不可辩驳,将人带下去,择日处刑!” 柳乾急声喊道,“大人,华英赌坊是秦公公的产业!您可以问问秦公公!他一定会为我作证的!!” 谢冲眼睛一眯,倒是没想到此事还牵扯上秦大。 “大人你不能杀我!秦公公可以为我作证!” 谢冲并未理会,有了这几人作证,谢冲很快又查到柳乾还曾让手下人害过不少同做茶叶生意的人,连同当年林翰之死都是他暗中找人做的! 如此一个罪行累累,害了多条性命的罪人,最终判秋后处斩。 是夜,京兆府大牢。 柳乾一身囚服在牢房中时不时叫喊,“我是冤枉的!秦公公会来救我!!” 一道嘲笑声传来,“老爷你不要叫了,没人会救你的。” 柳乾扑到牢房门前,死死瞪着对面的牢房,双眼猩红,“你给我闭嘴!孟氏我早该杀了你!如果不是你对柳娇娘那贱人胡说八道,她怎么敢这么对我?!” 许是天意,柳乾的牢房正对面就是孟氏。 第90章 刖刑 孟氏冲着柳乾露出个轻蔑笑容,“老爷,没有我,柳娇娘也会对付你,你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对她娘的。” “贱妇!”柳乾目眦欲裂厉声骂道,“等我出去,等让人弄死你!” 孟氏眼中有悲痛有愤恨,他们夫妻三十载,却没想到有一日竟会在牢狱中对对方破口大骂。 “你还能出得去吗?”孟氏恨声道,“你犯的是死罪!” “我当然能!”柳乾死死咬着后槽牙,秦大一定会救他,如果没有他,秦大永远不能安心! 孟氏撇撇嘴,她只当柳乾是死鸭子嘴硬,“那我就看看你能不能出去,只怕还没人来救你,就被砍头了。” “贱妇!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但我高兴啊。”孟氏边拍手边大笑,像个疯子,“当初老爷心狠自私不救我,还给我送来一封休书,我早就在这里等着你了,没想到柳娇娘动作这么快,你果然来陪我了。” 柳乾见状又叫骂起来,二人声音太大,引来狱卒当即都出了好几鞭子! 孟氏俨然早有经验,在狱卒甩鞭子时就赶忙磕头求饶,对面的柳乾还唾骂孟氏没骨气。 等鞭子落在柳乾身上,柳乾疼的大叫,“我是皇商!还和宫中秉笔太监秦公公相熟,你敢对我动手,就不怕秦公公要你的命吗?” 谁知这话惹得狱卒又抽了柳乾几鞭子,直打得柳乾瘫在地上出声求饶。 “我呸!都快要判死刑的人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再放肆老子抽死你!” 狱卒骂骂咧咧又抽了几鞭子才走了,柳乾颤巍巍趴在地上再没了方才的气焰。 孟氏看到这一幕咧嘴嘲笑起来,气得柳乾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不多时又有狱卒前来,打开柳乾的牢房门,直接将柳乾踢醒。 “柳乾跟我走!” 柳乾闻言眼睛登时大亮,他踉跄着站起身忙道,“是秦公公来救我了是不是?一定是秦公公来救我了,快快带我出去!” 狱卒推着柳乾出了牢房,孟氏气的咬牙切齿。 柳乾被带到一间暗房内,墙壁上挂着各种刑具,吓得柳乾浑身哆嗦。 “怎么不是出去?秦公公呢?我要见秦公公!”柳乾叫嚷。 狱卒一脚踢在柳乾膝窝上,而后斥道,“闭嘴!敢再喧哗鞭子伺候!” 这时柳乾才发现暗房内还有其他人,抬头就见柳娇娘站在不远处,他刚要叫骂,转眼看到柳娇娘身边坐着的宴行止,立时哑然。 狱卒小心翼翼道,“王爷,县主,人提来了,小的告退。” 柳娇娘迟疑地看了一眼宴行止,她是来京兆府前半路遇到宴行止的。 他慵懒地半靠在马车上,出声说,“柳姑娘这是要去京兆府大牢吗?” 柳娇娘也不隐瞒,“我有些事情想问柳乾。” “只怕你想知道的,柳乾没那么容易招认。”宴行止说着,便邀请柳娇娘上马车。 “本王正巧路过,便帮一帮你。” 于是柳娇娘和宴行止一同来了京兆府,谢冲得知宴行止来意,当下便安排了审讯的暗房。 宴行止低头品茗,似乎对周遭事情并不在意。 柳娇娘吸了口气,垂眸盯着柳乾,直接问道,“你从容雪身上拿走了什么。” 柳乾目露惧意地看了宴行止一眼,随后忙道,“娇娘,你不要听孟氏那个疯妇乱说,她只是嫉妒我对你娘好,我真的是你们的恩人,你娘托付我照顾你……” 柳娇娘料到柳乾不会轻易说实话,便扭头望向宴行止,“王爷,既然柳乾不说,便由您来审吧。” 宴行止自己跟上来,大腿不抱白不抱,炼狱名声在外,不怕柳乾不招认! 宴行止也很配合,他停下喝茶的动作,声音如玉却森寒可怖,“李冰。” “是!” 李冰走到刑具架前,摇头啧道,“这些刑具实在太差,如柳乾这种嘴硬的囚犯,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那滚烫的钢梳给他全身梳洗,保准整齐不流一滴血,然后再给他全身泼上热水,啧啧,那皮肉发出的滋滋声可谓很动听。” 李冰的声音不大,听上去却阴森森的,令人胆寒。 他在一排刑具中选了一把短柄小刀,刀刃尖锐处带着钩子,上面依稀可以看见黑褐色的凝固物,应该是干涸的血液。 “便勉强用刖刑吧。”李冰走到面色惨白的柳乾面前,蹲下身体,将断刃在柳乾面前晃了晃。 “柳老爷可知道什么是刖刑?就是先将此物烧热,然后用它挖去你的膝盖骨,如此你以后可就无法行走了,当然柳老爷是快要死的人,只是这死前的日日夜夜都会经历膝盖骨被剜的痛苦,在炼狱,我们都是用此刑来对付那些嘴硬的犯人,今日柳老爷也能感受一番。” 柳乾此刻的面色已经不能说白来形容,已近惨白,看着李冰手中的断刃晃着,眼睛都吓的直了,很快下面一片水濡,竟是吓尿了。 李冰撇嘴,“柳老爷你这样可不行啊,咱们还没有开始呢。” “不!不!”柳乾疯狂后退,颤声求饶,“娇娘救我!我是你父亲啊!!” 柳娇娘冷冷看着柳乾,并未开口。 李冰一把提起柳乾就要上刑架,柳乾想到要剜自己的膝盖骨,涕泪横流喊道,“我说!我说!!” 李冰不动,双手按压着柳乾,让他不能动弹。 “你拿走的是什么!”柳娇娘上前寒声问。 “是一枚印章……”柳乾结结巴巴,“是刻着一个顾字的印章,我不知道那印章代表什么,但容雪将这东西看得很牢,当时又正逢潇王兵变,邺京顾家牵扯其中,我就猜容雪是邺京逃来的人,于是想办法偷了印章……” 因为当时潇王兵变之事刚过去不久,顾家因被连带同样获罪,但顾家有人逃走,宫中派兵追杀,这让远在平阳府的柳乾也有所耳闻。 正好当时林翰也来平阳府做生意,柳乾便说了此事,但柳乾并未将印章直接交给林翰,而是想亲自献给皇帝。 顾家是乱臣贼子,如果容雪是从顾家逃出来的,那么他此举自然是立了大功! 林翰回到邺京不久,便送来消息让柳乾去邺京,最终柳乾没有见到皇帝,但见到御前随行太监秦大。 自知无法见到皇帝,柳乾便将印章送给秦大以作大礼,那之后没多久秦大果然立功,宫中还曾派人前往平阳府抓容雪。 但那时容雪已经难产而亡,尸体也被衙门的人烧了,宫中的人寻了多日才回了邺京。 “娇娘,我将我知道都说了,求你饶我一命吧!” “容雪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她会难产而亡,还被衙门的人烧了……” “我养你虽有私心,但也让你平安长大,求你看在这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份儿上,救救我吧。”柳乾鬼在柳娇娘面前,痛哭流涕。 柳娇娘冷冷扯了扯唇,“你不是养育我,而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保命符!” 第91章 扒皮 “你是怕有一日秦大会对你动手,所以用我来牵制他,只是你没有想到你养育了十六年的棋子竟然会反抗!” 若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如梦中的前世一样,稀里糊涂被送去给人当妾,最终死去,又如何能知道十六年前柳乾和孟氏抢走了容雪的孩子! 柳乾心虚的别开眼,嘴里却道,“娇娘我从未将你当棋子,你相信爹……” 李冰拿着断刃拍了拍柳乾的脸,吓得柳乾瞬间止声。 “你说容雪不是你杀的,但你和孟氏勾结算计一个快要临盆的女子,在容雪生下孩子,你们从她手中将孩子夺走。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柳娇娘目光冰寒蚀骨,柳乾和孟氏不只害了容雪性命,还害她死前失去孩子,她难以想象容雪在那种情境下,心中该是多么悲凉绝望! “柳乾你真是该死!”柳娇娘面含杀意,是真的想杀了柳乾为容雪报仇! 柳乾急忙求道,“我是该死,可是娇娘我也帮了你,如果当初不是我将你带回去柳家,你和容雪都活不成啊,我不知道容雪是什么人,可秦公公说先帝不会放过你们的,是我将你带回去,又找了死婴代替你,才让你躲去一劫!” “还有,这些年秦公公一直不知道你是容雪的女儿,我还在代州那边也养了一个和你同岁的孩子!” “娇娘我可以让那个孩子代替你去死,这样秦公公就永远不会发现当年的事情,你也不会有危险……” 柳娇娘沉眸,没想到柳乾在外面还养着一个替身。 “娇娘我将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对我用刑……”柳乾求到最后竟是哭起来。 “爹知道错了,求求你留爹一条命吧……”柳乾是真的怕了,他不想死。 柳娇娘闭了闭眼,梦中她被勒住脖子,也曾嘶声痛哭哀求,却无人救她。 她心中有些乱,好在她确定了自己的身世,她的母亲就是容雪,但容雪身世不明,身上却有顾家的印章。 这个印章一定很重要,说不定还关乎着顾家和潇王一族,否则秦大也不会得到印章就迅速成为先帝心腹。 但还有很多未解的谜团,顾家为什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容雪?郑娘子曾说当时顾家被抄家,逃出来的人很少,容雪是顾府的人吗? 她现在必须要去见郑娘子! 想到此,柳娇娘转身看向宴行止,“王爷我想先离开。” 宴行止淡淡看着柳娇娘,“好。” 柳娇娘犹豫一瞬,宴行止察觉到她的神情,便道,“还有话要对本王说?” 不远处的柳乾一脸期冀,希望柳娇娘为他求情。 “王爷,我同柳家已经没有关系。” 言外之意便是柳乾的生死与她无关。 她可不认为宴行止今日和她来京兆府大牢,真的只是为了送她,她知道宴行止定是要审问柳乾,她想告诉宴行止,不必顾忌她。 宴行止眉宇微挑,唇角弯了弯。 柳乾闻言却是面色煞白,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李冰冰冷的视线看着他,让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柳娇娘出了暗房,走了几步,就听到暗房内突然传来柳乾凄厉的惨叫声。 她平静地目视前方,脚步加快出了大牢。 镶玉楼内客人极多,不管是买绣品的,还是来品茶喝酒听曲儿的,到处都是人。 郑大石连同跟他一同前来镶玉楼做事的人,也都个个面露笑容招待客人,偶尔遇到几个喝醉或是闹事的客人,郑大石都是好声好气地劝解招呼。 若遇到那种故意挑事的,那对不起,郑大石的拳头就是道理,直打得那些人屁滚尿流。 不止郑大石,郑家帮其他人也都不是好惹的,别看他们招呼客人时态度好得满脸笑,但凡有人在镶玉楼找事,都被郑家帮的人教训过。 但他们迎接客人时态度也是真的好,面对任何客人,都能舍得下脸面招待。 柳娇娘来时,郑大石正好送一位身材肥胖但满身贵气的客人离开。 “县主您来了!”郑大石满脸笑。 “郑娘子在吗?” “在呢,我带您去。” 见到郑娘子,柳娇娘直接将人拉到二楼的厢房。 看出柳娇娘神色不对,郑娘子心底忽然一个咯噔,“姑娘是不是已经后悔了?” “什么后悔?”柳娇娘一愣。 郑娘子一脸为难,暗道姑娘这么快就厌弃了小七? 柳娇娘没注意到郑娘子古怪的神情,忙道,“郑娘子你可认识容雪?” 柳娇娘是第一次向郑娘子提起容雪。 郑娘子细细想了想摇头,“不认识,姑娘是要找此人吗?” 柳娇娘沉默片刻道,“容雪是我生母,她身上曾有一枚刻着顾字的印章,我娘可能是邺京顾家人,柳乾就是靠着这枚印章献给秦大后,才在邺京立足。” 郑娘子眼睛瞪得老大,心跳也快速跳着,“姑娘,你是说你娘可能是,是顾臻将军家的吗?” 柳娇娘微微摇头,“我不确定,柳乾说当时正是潇王和顾家出事后几个月,我娘突然来到平阳府,因为那枚印章刻着顾字,很特殊,他便偷了将之带走。” 柳娇娘将柳乾偷走容雪印章之事细细说与郑娘子。 “柳乾这杀千刀的狗畜生!”郑娘子厉声骂道,“他今日做出这种恶毒之事,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姑娘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若早说,我定要让大石将柳乾扒皮抽筋,让他死一万次都不够!” 柳娇娘想到她离开时听到的那道惨叫声,只怕柳乾已经被扒皮了。 “柳乾死不足惜,而且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柳娇娘道。 郑娘子点点头,“姑娘说得是。” “容雪,印章……”郑娘子用力想着当年的事,可搜遍记忆顾家都没有一个叫容雪的女子。 但她紧紧握住柳娇娘的手,神色很是动容,“姑娘,我不记得容雪,但这位容雪姑娘定然和顾家有关!” 否则秦大怎会靠着一枚印章就立下大功? 只可恨当初她回去得太晚,大石当时也不在,并不知道顾家被抄家时,有多少人逃出来。 可容雪身上能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必是顾家亲近之人,会是谁呢? “姑娘,我记得顾家出事前一个月,小姐说她老家有一位姐妹来邺京寻她,还说那位夫人和她沾着点亲戚,会不会就是她?” 只是小姐并未说那位夫人的名字,她也没来得及见到她。 “那位夫人是哪里人?”柳娇娘问。 “代州人。” 柳娇娘想到柳乾也在代州养了一个和她相像的替身,或许代州真的能找到容雪的线索。 柳娇娘当即回了宅子,可门外却站着一个男子。 男子一身玄衣锦袍,头戴玉冠,长身玉立,无视那一身煞气,只会以为眼前的人定是哪位神仙降临。 “王爷?” 宴行止回过身,凤眸清冷,目光在柳娇娘脸上看了一圈,“问到线索了?” 柳娇娘便将郑娘子说的告诉宴行止,“我想去代州查一查。” 宴行止默然片刻道,“本王让人根据柳乾描述画了容雪画像,正好本王也要查一些事情,便一起查了吧。” 柳娇娘迟疑问,“也和顾家有关吗?” 宴行止顿了一下,目光认真,声音沉沉,“娇娘,日后莫要在人前提起顾家和潇王,记住了吗?” 第92章 生母 宴行止的神情太过冷沉,以至于那如玉般动听的声音都似染了煞气,冷得渗人。 柳娇娘颔首,“我记住了。” 柳娇娘说得认真且慎重。 宴行止这才发觉许是他吓到柳娇娘了,但他俊美的面容上仍旧淡漠冰冷。 “那画像,可否给我一份?”柳娇娘低声请求。 宴行止自然答应,“本王会让李冰送一份过来。” 柳娇娘松了口气,她诚心邀请,“王爷若不嫌弃,就进去喝杯茶吧?” 宴行止扬眉,没有拒绝,“也好。” 柳娇娘亲自泡了茶,茶叶是宴行止喜欢的南春尖儿。 宴行止抿了口,眉头舒展,显然很满意。 柳娇娘提起的心总算落下了,二人坐于屋内,李冰和含嫣等人守在门外,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宴行止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杯身,炭盆散发着丝丝热气,偶尔发出一声‘噼’‘啪’声响,打破了屋内寂静。 柳娇娘抿着茶,一开始她是不自在的,但渐渐地竟也放松下来。 一杯茶饮尽,宴行止搁下杯子起身,“本王走了。” “恭送王爷。” 柳娇娘送宴行止出去,等人走远了,含嫣和杏花才敢大口呼吸。 “姑娘,方才吓死奴婢了。”杏花擦了擦额头出的细汗,宴行止在的时候,她都不敢乱动。 含嫣笑话,“真是个胆小的丫头,你这样如何保护姑娘?” 杏花不服气,“你还是一样不敢动,不要以为我没有看到你方才偷偷擦汗。” 两个丫头互相埋汰,但好歹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 听着两个小丫头吵嚷的声音,柳娇娘的心绪奇异地平静下来。 她相信有宴行止一定会将代州那边查清楚,而那枚被秦大拿走的印章,她也需要查清楚印章究竟有着什么秘密。 她上次去见秦大的那间宅院,应该就是他在宫外的府邸,秦大身边一定有高手保护,她若想从秦大那里问出印章只怕不易。 “小七还没回来吗?”柳娇娘突然问。 含嫣,“小七不是说去替小姐巡视铺子了吗?要不奴婢将他叫回来?” 柳娇娘想了想摇头。 *** 柳墨娘和柳泽玉是两日后才知道柳乾被抓了,尤其知道柳乾还犯了重罪,柳家产业全部充公后,二人险些晕过去。 “我爹绝不可能做这些!这是诬陷!”柳泽玉跑到京兆府门前喊冤。 官差见有人在京兆府门前喧哗,自然不客气要将人赶走。 柳泽玉却急红了眼,“我是国子监监生,你们若动我就是不敬国子监祭酒!!” 他不相信柳乾做这些事,如果柳乾被判死罪,那他就是个死刑犯的儿子,国子监容不下他,他得到的一切就都毁了! “我要见府尹大人,我爹一定是冤枉的!” 官差见柳泽玉不听劝,直接抽刀,厉声道,“管你是不是国子监监生,在京兆府门前寻衅滋事就是重罪,再不滚就将你关起来!” 柳泽玉这才吓跑了,他痛恨不甘,为什么他要生在柳家,为什么他的父母是柳乾和孟氏! 柳墨娘这边同样不好,有个坐牢被休弃的母亲已经够让她丢脸了,却没想到她爹竟然也做出杀人害命的事! 她是要当皇妃的人,怎么能有这样的父亲,一定是有人要害父亲,如此想着柳墨娘再一次来见宴行离。 她好不容易才同宴行离来了几次偶遇,并且让宴行离记住她,还愿意同她说话。 宴行离去年刚封安王,有自己的王府,柳墨娘来到安王府外,管家认识柳墨娘,便将人带进去。 不多时见到宴行离,柳墨娘拿着帕子嘤嘤哭起来。 “王爷,您一定要帮帮民女的父亲。”说着柳墨娘跪下来。 宴行离容色俊秀,他语气温和安抚,“柳二姑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柳墨娘被宴行离扶着起身,而后抬起一张泪眼朦胧的凄楚面容,呜咽道,“王爷,有人诬陷我爹杀人害命,我爹绝不可能做这些事情,他定是被诬陷的,他做了多年生意,还曾是皇商,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求您一定要救救民女的父亲。” 宴行离转身坐于太师椅上,温和道,“柳老爷被抓了吗?” 柳墨娘哭着点头,宴行离想了想吩咐身边的人去查一查。 很快宴行离便知道来龙去脉,他歉然地看着柳墨娘,“柳二姑娘你也听到了,京兆府尹亲自办案,又有几名人证证明柳乾的确做过这些事情,只怕本王无能为力。” 柳墨娘哭红的眼中亦是不可置信,她像是被吓到一般,喃喃道,“我父亲怎么可能做这些事情……呜呜呜……” 回话的属下又道,“状告柳乾的人证,似乎是镶玉楼的人带去的。” 镶玉楼,柳娇娘!! 柳墨娘死死绞着帕子,氤湿的眼中布满恨意,说出的话却可怜至极,“没想到姐姐竟然恨父亲至此,不惜用这些人来害父亲。” 宴行离目光一闪,眸色温柔,“本王想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柳二姑娘不如去求一求惠恩县主?” 柳墨娘心中的恨意越来越大,绞着帕子的手指都隐隐发白,为什么又是柳娇娘,她哪里比不上柳娇娘! 可她不敢拒绝,只能楚楚可怜说,“可是姐姐恨父亲,也恨我,她会见我吗?” 宴行离笑的幽深,“墨儿姑娘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 柳墨娘听到宴行离如此亲昵地称呼她,可心中却没有一丝开心,只有更深的怨恨。 谁能想到她能同宴行离搭上话,只是因为她说和柳娇娘姐妹情深,宴行离从一开始想见的人不是她,而是柳娇娘! 她知道,这次她若不帮宴行离和柳娇娘见面,日后只怕是再也不能来安王府。 “我担心姐姐会怪我,不如王爷陪我去见见姐姐?”说出这句话时,柳墨娘心底恨意汹涌。 宴行离果然笑起来,“也好,本王便同柳二姑娘走一趟。” *** 李冰一早便将容雪的画像送过来,画中是一位极美的女子,螓首蛾眉,明眸皓齿,面庞轮廓同柳娇娘有些相像,但五官却有着细微差别。 柳娇娘轻颤着手指轻轻抚摸画像,眼睛不觉间模糊,她们母女如今也算是相见了。 忍下心中难过,柳娇娘拿着画像找到郑娘子。 郑娘子看到画像时有些怔愣,只觉画像中的女子有些熟悉,可细看眉眼却又有些陌生,她记忆中好像没有见过这女子又为何会觉得她熟悉? “姑娘,这便是您的生母吗?”郑娘子轻声呢喃,“我似乎没有见过这位夫人。”可为何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第93章 大脸 柳娇娘见郑娘子的确没有见过容雪,心中失落。 “王爷已经派人前往代州追查,兴许我娘就是那位小姐口中的亲戚。” 郑娘子缓缓点头,“很有可能。” “小姐将那枚印章交给容雪夫人,定然是极相信她,只可恨半路杀出个柳乾!” 一想到顾家的东西竟被柳乾夺去,还交给秦大立功,想到柳家这些年的财富都是建立在害死容雪,害的柳娇娘母女分离死别多年,郑娘子就恨的牙痒痒。 但好在柳娇娘终于知道自己的身世。 “姑娘,我想容雪夫人和顾家定有着很深的渊源,殇王势力强大,定会查清楚的。” “但愿如此。” 二人刚说完,便有小厮来禀说有客人拜访柳娇娘。 客房。 柳娇娘看到柳墨娘还有她身边的宴行离,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姐姐~”柳墨娘一副亲昵模样上来就要挽柳娇娘的手。 在脸皮厚这种事情上,柳娇娘还是挺佩服柳墨娘的。 明明恨她恨得要死,却次次都能演一场姐妹情深的戏码。 柳娇娘没时间同柳墨娘演戏,冷淡的推开道,“找我有什么事。” 柳墨娘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哽咽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害得父亲坐牢?虽然你不是柳家亲生女儿,可爹娘将你养大,便是这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你也不能这么做啊。” “柳乾不是坐牢。”柳娇娘冷声道,“他是死罪。” 柳墨娘身子一晃,宛若随时要晕倒的模样。 接着她跪了下去哭求道,“姐姐你不能如此狠心,你现在是惠恩县主就忘了曾是柳家姑娘了吗?姐姐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那些任性之举,我给你磕头,求你原谅父亲,救救父亲吧,呜呜呜~~~” 柳墨娘哭得像是爹娘已经死了一样。 郑娘子见状撇嘴讥讽,“柳二姑娘这么孝顺,可有去京兆府大牢看过柳乾和孟氏?” 柳墨娘身体一僵,蜷在袖中的双手死死攥紧,呜咽道,“我只想求姐姐放过爹娘,他们到底也养育了你一场。” 郑娘子嗤笑着道,“柳二姑娘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没有养育你一样,你这么孝顺,连去大牢看看送些银钱都不愿意,反到在这里要求我们姑娘,你哪里来的大脸?” “还有啊,柳乾和孟氏坐牢那是罪有应得,是府尹大人亲自判的案,柳二姑娘若是不满意,自去京兆府击鼓鸣冤,来这里也没用啊?” 柳墨娘气得吐血,她狠狠剜了郑娘子一眼,“郑娘子以前也是柳府下人,现在跟了姐姐便对旧主如此诋毁,如此心性,姐姐就不怕郑娘子将来会害你吗?”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柳墨娘是善心提醒,郑娘子气的就想扇柳墨娘两巴掌。 柳娇娘拦下郑娘子,淡漠道,“柳墨娘,我不想看你演戏,要么自己滚,要么我让人将你打出去。” 柳墨娘气的身子摇摇欲坠,求救地看向宴行离。 宴行离将方才一切看在眼中,他上前将柳墨娘扶起,眉目温和地看着柳娇娘道,“惠恩县主爱恨分明,本王很是佩服。” “对了,上次在福山寺初次相遇,本王怕暴露身份才用了化名,只望惠恩县主不要责怪。”宴行离倒是很坦然。 柳娇娘这才看向宴行离,她早就知道王离便是宴行离,便福身行了一礼道,“见过安王。” 宴行离温和笑了笑,他道,“本王帮过柳二姑娘几次,没想到县主和二姑娘之间误会如此大,所以今日是陪二姑娘前来道歉的。” 柳娇娘对柳墨娘和宴行离之间的关系并不感兴趣。 “王爷若是想救柳乾,便应该去京兆府,我虽是县主,但还没有那么的本事诬陷他人。”柳娇娘说得直接。 宴行离也不恼,他笑意不减,“惠恩县主说得不错,京兆府尹自不会办错案,是本王来的唐突了。” “若是王爷无事,娇娘便先行告退。” 宴行离也没有拦着,等人走后,柳墨娘擦着眼泪嘤嘤道,“王爷,姐姐定是还在怪我,所以不愿意原谅我,爹爹也被关起来了,柳府内乱哄哄的,民女不知该怎么办……” “也好,那柳二姑娘便先住在安王府吧。” 柳墨娘忙千恩万谢。 “姑娘,那位安王前来有什么目的?若是为柳墨娘撑腰,也不见他帮忙说话,真是奇怪。”郑娘子低声道。 柳娇娘也觉得奇怪,这位安王生母是陈妃,并不出众,安王在几位皇子中也向来安静,他为何要主动同她接近? “告诉大石,若他日后前来镶玉楼便好生接待,我不再见他。” 郑娘子点头应下。 本以为今日不速之客就只有柳墨娘,谁知晚上又有人在镶玉楼闹事。 柳泽玉站在镶玉楼的大堂内大声喧闹,扬言柳娇娘忘恩负义,心狠手辣,为了一己之私报复柳乾和孟氏,害得两老坐牢。 郑大石闻言当然不能忍,当下便带着人要赶柳泽玉出去。 柳泽玉竟指着郑大石等人拽文嚼字,言道自己国子监监生,若郑大石将他赶出去,便是得罪国子监,得罪邺京那些读书人。 这一下郑大石还真有些犹豫,他不怕得罪柳泽玉,但怕得罪了国子监给柳娇娘招惹麻烦。 柳泽玉得意不已,柳娇娘害得柳家落魄,他定要柳娇娘也尝到一模一样的痛苦! 镶玉楼不是生意好吗?他们若敢对自己动手,那就是无故打国子监监生,严重者更会被文人口诛笔伐,看看镶玉楼还能不能开得下去!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人认出柳泽玉,大声道,“柳泽玉不就是那个在国子监卖屁股的学子吗?他算个屁的国子监监生。” 这一声可谓惊天地泣鬼神,立时燃起了众人的八卦之心,纷纷询问这是何事。 而柳泽玉听到这句话,一张脸瞬间发白,一脸恨意地朝那人扑过去,却被那人一脚踢开。 “大家不知道,国子监有位时林好男色,这柳泽玉正是他的床伴。” “你放屁!!”柳泽玉涨红着脸尖叫,哪里还有方才一丝文人气度? “我怎么胡说?国子监不少人都知道你和时林那点事,啧啧柳公子敢做不敢承认啊。” “我要杀了你!!” 此事是柳泽玉的耻辱,他面目狰狞,抽出藏在袖中的刀子疯狂地朝那人刺过去! 第94章 亲亲 郑大石及时将柳泽玉制住,人虽然没有伤到,但当众伤人乃是大罪,当下便有人报官,很快柳泽玉便被官差抓走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郑娘子和郑大石互视一眼,松了口气,再看他指认柳泽玉的人竟是不见了。 “呸!自己作死,真是活该!”郑大石骂。 郑娘子点点头,“此事莫要同姑娘提起,免得她担心。” 京兆府大牢。 柳乾是被痛醒的,想到在暗房受到的刑罚,柳乾目露恐惧,宴行止就是个疯子! 他都将该说的都说了,他竟然还让人对他用刑,果然是个弑杀的怪物! 对面的孟氏看到柳乾的惨样,笑着拍手,柳乾又痛又气,险些又呕出一口血。 这时有狱卒又带来一个叫嚷的人推进牢房。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孟氏面色大变,急忙透过栏杆去看,就见柳泽玉被人推进不远处的牢房。 “玉儿!娘的玉儿你怎么也来了!!” 柳泽玉乍然听到孟氏声音,也是一懵。 柳乾拖着身体用力探头看向柳泽玉,满眼心疼,“玉儿你怎会在此,是不是柳娇娘那个贱人害了你!!” 柳泽玉顿时忍不住哭起来,“就是柳娇娘!你们为何还要收养这个灾星!她害了柳家,害了我!!” 柳乾和孟氏如遭雷击,眼前一阵阵发黑。 柳乾咬牙怒道,“等爹出去定要为你报仇!” 孟氏则一声一声心疼儿子,哭得那叫一个惨。 狱卒见状不禁笑出声,“真是稀奇,一家人竟在大牢团圆了。” 柳乾一听这话,只觉一颗心被油煎一样,五内俱焚,眼前一黑又气晕过去。 *** 柳娇娘并不知道镶玉楼发生的事情,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在意。 代州那边有宴行止帮她查,所以她现在正在暗查秦大。 “秦大无父无母,无有兄弟姊妹,全族只有他一个,而且宫中这些大太监多少都会收几个徒弟或是干儿子,但秦大一个都没有。” 柳娇娘听后心中沉沉,秦大没有亲人也就没有任何弱点,她要想从秦大那里查到印章秘密,就更不容易了。 “我不相信一个人在世上没有任何弱点。”柳娇娘思索着缓缓道,“如果秦大一个亲人都没有,他何必冒险同柳乾勾结在宫外大肆敛财?” 就她所知道的,柳家这些年就没少给宫中送银子,尤其柳乾成为皇商那几年,生意越做越多,柳乾孝敬秦大的绝不会比送给宁王的少。 在宫中能做到秦大这个位置,还能在宫外开府的,在外都有自己的产业,就从他们查到的,秦大手中的铺面不比邺京大商少,细算下来也有千万资产了。 皇帝虽不限制太监在外的产业,但也不会任一个太监坐拥巨额产业。 他一个无根之人,若无亲人后代,何必如此拼命? 小七笑着眨眼,“娇娘说得不错,秦大若没有亲人后代,是不会冒此大的风险的。 柳娇娘紧盯着小七,“所以秦大一定有问题是不是?” 小七趴在桌上,明亮的眸子看着柳娇娘,用手指点了点自己一侧脸颊,“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柳娇娘抬手给了小七一个暴栗,威胁似的道,“快说!否则今晚不许吃饭!” “诶呀,娇娘好凶。”小七一副弱小无助的模样,可怜巴巴地看着柳娇娘,“我的心好痛,要娇娘亲亲才能好。” “……” 柳娇娘捏住小七的耳朵,将人提到面前,满目嗔怒,“不要贫嘴,快说!” “娘子饶命,我说。”小七忙道。 柳娇娘被这一声娘子叫得心头一悸,连带着捏着小七耳朵的手指都有些发烫。 “秦大的确有个亲生儿子。”小七神色一正,缓缓说道,“他十六岁进宫,这个儿子应是在他入宫前有的。” “只是秦大将这个儿子藏得极严,没有人知道秦大的儿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不过按照秦大的性子,他应当是将儿子安排在离邺京远的地方,不过近几年秦大年纪越来越大,身边也没个养老的人,我猜测他应该将儿子接到了邺京。” 当然这只是小七猜测,不过他觉得八九不离十,秦大的儿子应该就在邺京,只是邺京人口众多,他们又没有任何线索,无从寻找。 柳娇娘对小七的猜测深吸不已,她道,“只要对方有弱点,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我让林大他们暗中盯着秦府。” 小七摇头一笑,“秦大树敌众多,敢在宫外设府,那岂是别人可以随意探查的?只怕林大刚露面,就会被秦大察觉。” 柳娇娘深以为然,“你说得对,如此说来,秦大那边就毫无办法吗?” 小七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襟,端起桌上茶盏好整以暇地抿了口茶道,“也不是毫无办法。” 柳娇娘就知道小七这一副做派,是又要作妖了。 她甚是无奈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小七微微转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盛满柔情,倒是没有故意吊着,“买同一个小太监暗中盯着秦大,秦大行事再是谨慎,总有疏漏的时候。” 柳娇娘皱眉,“你也说了他身边防守极严,要买通他身边的小太监谈何容易?” “是人就有所求,再衷心的人,只要找到他心中所求,自然可行。” 柳娇娘沉思,小七说得也不无道理,但她如何才能买通秦大身边的人。 “如果娇娘不介意,我可以去办。”小七笑意悠悠,“我在殇王身边办事,对秦大也多少有些了解,要查他身边之人不算很难。” 这的确是个办法。 “你有什么条件?”柳娇娘问。 小七搁下茶杯,朝着柳娇娘勾了勾手。 柳娇娘犹豫一瞬,起身走过去,下一瞬就被小七拉到怀中。 半个时辰后,柳娇娘面如胭脂地从屋中走出来。 正巧含嫣赶来,看到柳娇娘高兴地跑上前,注意到柳娇娘面色过于红润,唇瓣饱满殷红,眼圈薄红,眼尾那滴泪痣越发娇艳,似染了春情一般,让人见之心动。 含嫣看得呆了一瞬,问,“姑娘您没事吧?怎么这么烫?” “……” 柳娇娘心底骂了千万遍的狗男人,面上保持着镇静。 “我没事,可能是热着了。” “啊?又热着了?” 第95章 心上 “……” 柳娇娘,“是不是有什么事?走咱们去厢房说。” “哦哦。” 含嫣被拖到了厢房,这才想起要事,她将手中帖子递给柳娇娘。 “姑娘,承恩伯府送来的帖子,说是邀您明日参加赏梅宴。” 柳娇娘接了帖子,她曾答应魏莹会去见她,“明日你和杏花同我一起去。” 赏梅宴乃是魏莹办的,邀请了邺京不少闺秀,连明月郡主都来了。 柳娇娘如今身份不一样,是皇上亲封的惠恩县主,又是镶玉楼的新东家。 便是为了镶玉楼出的首饰头面,凌乱绸缎和被人抢疯的各种绣品,众闺秀们都会主动同柳娇娘拉近关系。 面对众人的热情,柳娇娘也应付得游刃有余,不会让人觉得她疏离高冷,又不会显得逢迎讨好,总之很舒服。 明月郡主年岁大,同年轻的闺秀无甚话说,也就和柳娇娘能多说几句。 魏莹作为主人招待着,不多时有婢女前来回话,魏莹激动地站起身,“当真?!” 婢女也高兴地点头。 众人纷纷朝魏莹看去,魏莹笑着道,“我祖父从外面请来一位神医为三弟看病,神医说怀儿的病可以医治!” 这倒真是奇事,承恩伯府的小少爷自幼痴傻,连宫中太医都说魏怀治不好,现在竟有神医能治这痴傻之症。 “莹儿,这位神医是何来历?”有人问。 魏莹缓缓摇头,“我也不清楚,听祖父说这位扁鸿神医云游不定,还是祖父以前曾帮过神医一次,他此次路过大邺看望祖父,这才请他为怀儿医治。” 原来如此,众人忙恭贺魏莹,不过也有人怀疑,一个天生痴儿,真有神医能治好? 不过这神医若当真治好了魏怀的痴傻之症,那她们也定要请神医看一看,于是纷纷向魏莹请求见见神医。 魏莹面露为难,“不是我不帮你们,是这位神医古怪得很,他只救有眼缘之人……” 祖父都说了,当年是他有幸刚好帮过神医,否则神医是不会为魏怀医治的。 “医治病人还要看眼缘?这是庸医吧?” “是啊,都说医者仁心,既是神医竟还挑剔起病人来了,莹儿你快提醒你祖父,那人只怕是个骗子。” 闺秀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显然对这神医医治病人的规矩很是不耻。 明月郡主冷嗤一声,笑众人少见多怪,“你们不知道神医大多都有一些奇怪的毛病?” 明月郡主发话,闺秀们便不敢多说了。 柳娇娘则在沉思,若这位神医如此高超,或许可以医治小七的失忆之症。 她为小七寻找过多位大夫,却都说治好,或许这次可以试一试。 这边随着明月郡主出声,不少人附和点头,认为明月郡主说得有理,便央求着魏莹希望见见这位神医,若得了神医眼缘就能为家中生病亲人治病。 魏莹为难道,“不是我不帮你们引荐,只是扁鸿神医性格怪异,也无甚喜好,从不见外客,不过你们若是真心想要求医,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们神医住在何处,只是能不能见到神医,请他医治,我不能保证。” 闺秀们自不会责怪,柳娇娘也竖起耳朵,得知那位神医住在正前街的云雀巷,心中有了计较。 往后几日,柳娇娘一直关乎着承恩伯府魏怀医治的情况,半个月后,魏莹亲自来见柳娇娘。 “娇娘,怀儿他真的能认人了!”魏莹满面含笑,一脸激动。 魏怀虽是魏莹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但魏怀自幼便十分缠魏莹,嘴里喊着姐姐很是可爱。 即便后来老夫人曾为了魏怀算计魏莹,魏莹也并未将仇恨记在魏怀身上,魏怀只是个世事不知的痴儿,那些龌龊与他无关。 而魏怀经过一段时日医治,昨个儿竟能认清楚人了,还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心意,这简直就是奇迹、 “这位扁神医当真如传闻中那样能生死人肉白骨,是当世第一神医!” 柳娇娘真心恭贺,“恭喜,伯府世子康复,你祖父他们也能放心了。” “是啊,祖父很高兴,还说要将祖母她们接回来。”说到这里顿了顿,魏莹才低声道,“但是我告诉祖父,怀儿的病才刚好一些,还是等怀儿的痴病彻底康复,再将祖母她们接回来。” “娇娘,我是不是很坏?”魏莹眼中有忐忑也有不甘。 “祖母害我想将我送给宁王玩乐,我心中咽不下这口气。” 柳娇娘却能明白魏莹心中的恨,就如她梦中的前世被柳家送入宁王府,柳家人踩着她的血肉往上走,她却死得凄惨,至今她仍旧清楚的记得梦中她被勒死时,胸中那股散不去的郁气。 她轻轻握住魏莹的手,“你没错。” 柳娇娘看着魏莹,语气掷地有声带着力量,“魏莹,既然已经为自己改变命运,那就勇敢地往下走,不要妄自菲薄,亦不要怀疑自己,只要是你心中不愿,就无人能强迫你。” 现在的承恩伯府当家人是老承恩伯,但执掌中馈的却是云英未嫁的魏莹。 只要魏莹不想将老夫人她们接回来,她便有办法应付。 魏莹眼眶瞬间红了,“娇娘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面上那股子阴霾郁气终于消散。 “对了,你是不是也想找那位神医?”这才是魏莹今日来的目的。 柳娇娘也没瞒着,“是啊,我想请扁神医为小七治病。” 魏莹想到一直跟在柳娇娘身边那个小七,眨眨眼,“你这么关心他,难道他是你的心上人?” 柳娇娘反将一军,“我听说承恩伯正在为你相看人家,莫非自己有了中意人选,这才来打趣我?” 魏莹被说得面颊爆红,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起自己的亲事难免会羞赧。 “你也知道了?”魏莹被转移了注意力而不自知,她羞涩道,“其实上次进宫参宴已经见过面了。” 见魏莹这般思春模样,便知道她对方应是满意的。 柳娇娘也没揶揄,端起桌上茶盏,问,“是谁啊?” “是安王。” 柳娇娘含入口中的茶就这么顿住,眉心蹙紧。 魏莹眉眼含着羞意,并未注意到柳娇娘的神色。 “其实我也没想到安王殿下会看上我,我只是承恩伯府的庶女,而且承恩伯府也不如往日光景,即便安王地位不及其他王爷,但也不应该迎娶一个没落伯府的姑娘。” 柳娇娘咽下口中的茶水,紧蹙着眉心,淡淡道,“的确很奇怪。” 看魏莹似乎对安王已经情根深种,她要不要提醒魏莹安王可能有别的目的? 第96章 记忆 魏莹沉浸在美好的恋情中,她若打断恐会惹人乱想。 不过她还是将柳墨娘和安王在一起的事情,说与魏莹。 谁知魏莹已然知晓,她笑着道,“上次我和安王见面时,安王就说了柳墨娘,说如今的柳家不复以往,但柳墨娘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又是你的妹妹,便多帮了一把。” 柳娇娘听得眉头一跳,沉声道,“安王应该知道我和柳家没有关系。” 魏莹颔首,她小脸微皱,“其实我也不明白安王为何会帮柳墨娘,不过我和安王毕竟还未到谈婚论嫁那一步,是以不好多言。” 不是柳娇娘多心,她总觉着这安王心思不纯,关键她不知道安王接近柳墨娘,又接近魏莹,是不是同她有关。 心中有了怀疑,柳娇娘觉得要向魏莹说清楚。 魏莹也听劝,她重重点头道,“娇娘我知道的,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被人骗。” 说完此事,魏莹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娇娘,扁神医明日不会来伯府,而是去城中一些医馆采买草药,你若是想见他,便早些过去等等吧。” 宴会那日,魏莹告诉闺秀们扁神医暂住的地方,一开始有不少人前去求医,但扁神医一概不见,便是见了,扁神医的嘴很毒,他骂上几句,那些人自是无地自容忿忿离开。 也有人想以势压人,但扁鸿稍微下点毒粉,就让那些人满地乱滚着求饶,自此再也没人敢去了。 等治好了魏怀,扁鸿便要离开,魏莹是担心柳娇娘错过这次机会,至于能不能说动扁鸿,却不敢保证。 柳娇娘谢道,“我记住了,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你。” 翌日,柳娇娘便去了扁鸿所住的云雀巷。 这巷子只有两户人家,很是安静。 按照魏莹说的,她停在巷尾那间宅子外面安静等候。 不多时大门打开,先走出一个身材壮硕,面向憨厚的年轻男子,紧接着一个身穿青蓝直缀,身材纤细瘦弱的年轻男子走出来。 这男子年约三十左右,面貌端正俊秀,右眼眼尾下面有一点极细小微弱的黑痣。 柳娇娘依照魏莹提示,望向那穿着青蓝男子,其实她也没想到这位神医竟是这样一个年轻男子。 在柳娇娘望过来时,扁鸿自然也注意到门外有其他人。 他不能沉下脸,也没看柳娇娘便朝前方走去。 “主人,可要我将那女子赶走?”壮硕男子问。 扁鸿冷哼道,“不必浪费时间,她若敢上门就让她尝尝毒粉。” 二人很快便消失在巷子内,两个时辰后,扁鸿二人回来,远远地便见柳娇娘还站在那里。 她也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安静伫立原地。 扁鸿看都未看,直接进了宅子 往后几日,柳娇娘每日都会准时准点在宅子外等候,也不打扰,也不主动攀谈,就只是安静地站着。 跟在身后的含嫣甚为不解,她询问过,柳娇娘只道扁鸿神医性情古怪,被人日日骚扰只怕心中早有怨气,她若此时上前那铁定是吃闭门羹,倒不如静观其变。 如此过了一段时日,扁鸿再次为魏怀诊脉,而后道,“伯府世子已然恢复的差不多,接下来便是伯府请人好生教导世子,自不会比旁人差。” 魏怀眼神清明,俨然不像以前那般混沌。 一听这话,魏老直接给扁鸿跪下了。 “扁神医你是我们魏家的大恩人!” 魏老一跪,跟在身后的魏莹等人也紧跟着跪下连声感谢。 扁鸿面色不太好地道,“我虽治好他的神智,但往后能不能做个正常人,还要看你们魏家如何引导。” 魏家其他人闻言觉得扁鸿是出言冒犯,但魏老却是乐呵呵地向扁鸿再三保证定会好生教导魏怀。 千恩万谢地将神医送出府,承恩伯不满,“父亲,他医术再好也只是个神医,连太医对咱们都得客气,这扁鸿当真是无礼。 魏老狠狠瞪了承恩伯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太医能治好怀儿的痴病吗?!” 他是亲眼见识过扁鸿的医术,更别说这么多年过去,扁鸿如今的样貌竟和当初并未多大改变,可见扁鸿不仅医术好,还驻颜有术,怎是那些太医能比的? 扁鸿回去时,见宅子外一如往常站着一个女子,这倒是勾起了他一丝好奇心,这女子也不求医,也不痴缠,就只是安静等着,就不怕他明日离开? 而扁鸿不知道的是,柳娇娘日日来此等候,为的是是看扁鸿每日作息,以及他去了何地买药,买的是什么药,查得一清二楚。 一段时日过去,柳娇娘知道扁鸿每日巳时出门,路上若遇见合眼缘的便会当场为其免费诊脉,无论对方是富贵还是乞丐,只要是他诊过脉的病人,都会免费送药。 而他每日会买回大量药材,其中以清热,解毒,利尿的药材为主,柳娇娘猜测扁鸿是在主治那些冬灾过后病情未曾好转的病人。 而扁鸿囤积了大量相似药材,离开邺京后,下一个要去的因是冬灾严重的几个州,所以就算扁鸿离开,她也有办法将人找到。 这些扁鸿自不会知道,但他的确头一次看了柳娇娘一眼。 柳娇娘对着扁鸿礼貌一笑,也不出声打扰。 扁鸿却是愣了一瞬,他收回目光朝宅子走去,忽然又停下对身后人道,“大牛,将那位姑娘请进来。” “是。” 大牛大步来到柳娇娘面前,“姑娘,主人请你进去。” 柳娇娘意外,难不成她合了扁鸿眼缘。 屋内,扁鸿看着桌对面的柳娇娘,面色幽沉古怪。 “扁神医,您见了我可是答应我求医了?”柳娇娘询问。 扁鸿微眯眼睛问,“姑娘叫什么名字?父母可健在?” “我名唤柳娇娘,自幼未曾见过生身父母。” 这话让一旁的大牛都多看了柳娇娘一眼,目露同情怜悯。 扁鸿面上倒是无甚表情,目光在柳娇娘脸上转了几圈,总觉着这张脸很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谁能想到他堂堂一代神医,竟有个记忆不好的毛病?? “咳,伸出手让我看看。”扁鸿道。 “扁神医,我想请您为我的朋友医治。” “人呢?” “我现在便让人将他唤来。” 不多时含嫣将小七带过来,当小七看到扁鸿时,眼中微不可查地浮过一丝异色。 “小七,这位是扁鸿神医,他定能治好你的失忆之症。” 小七,“……” 第97章 易容 柳娇娘见小七站着不动,便起身将他拉了过来。 “扁神医,小七头部受过撞击失去记忆,请您为他看看。” 小七垂下的目光复杂,但并未抗拒,顺着柳娇娘坐在扁鸿对面。 扁鸿看到小七第一眼,便皱起了眉,目光锐利,“伸出手。” 小七淡淡看着扁鸿,将手放在桌上。 扁鸿探出三根手指诊脉,渐渐地,他面色变的沉重。 “你说你失忆了?”扁鸿问。 小七点头。 “失忆者心肾不交,心魂受损,灵窍才会受到阻滞,这位姑娘说你脑子曾受过撞击,但观你脉象并无不妥,倒是你所炼的内力,曾对你全身经脉造成严重损伤,精血逆流,还曾强力将一股不属于你的内力灌入体内,造成全身经脉爆血,但又神奇止住……”太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样一个身体,本早该全身爆体而亡,却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 “扁神医!” 小七突然出声,扁鸿面色虽沉,但看着小七的神情却像是发现了一个极有难度的病人,眼中冒着精光。 “我当初曾陷入危难,为对付敌人,才会贸然激发体内内力以至血脉逆流,或许这也是我失忆的原因?” 扁鸿仍旧摸着小七的脉象,只觉这脉象是他行医几十年唯一一个这么复杂的。 “倒是也有这种可能,但你灵窍通明……” “既然如此,还请扁神医为我看看灵窍。” 小七望向柳娇娘,声音轻柔,“娇娘,可否在外面等我?” 他神色微软,目露祈求,“我不想吓着你。” 柳娇娘学了武艺,也能听懂扁鸿方才说的内力强行灌入是什么意思。 她曾经由小七输入真气时,只是一点一点输入,她的身体便如陷入烈火中一般,若非小七在旁协助,只怕她坚持不了那么多天。 她不知道小七竟曾遭遇过这些,心口笼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沉闷之感。 她握紧手指,温声道,“也好。” 又望向扁鸿,神色郑重,“求扁神医一定要治好小七,无论您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扁鸿眉头跳了跳,扫了一眼小七,似笑非笑,“任何要求?” “是。” 扁鸿扬了扬下巴,“出去吧。” 接着扁鸿又对身边的大牛道,“你也出去等等。” “是。” 等屋内只剩下二人,扁鸿哼笑道,“阁下内力深厚,即便经脉受损,却也不该是失忆之症,这么骗人小姑娘,不好吧?” 小七唇角轻勾,面色幽冷似染了煞气,“杀了你,自然不会有人知道。” 扁鸿心中微凛,见小七眉宇间笼着嗜血之意,让他头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但我不会杀你。”小七收起周身杀意,淡淡道,“扁神医还记得你的师弟高玉吧。” 扁鸿拧眉盯着小七沉沉道,“你究竟是谁?” 小七自手中拿出一个药瓶,拔开盖子倒出一滴透明液体,而后覆在脸上。 不多时露出真容,扁鸿瞳孔缩了缩,艰难道,“殇王。”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去多久,屋门终于打开。 “娇娘,扁神医愿意为我医治。”小七笑意盈盈。 柳娇娘喜道,“多谢扁神医!” 扁鸿目光复杂,他略有深意地瞥了小七一眼,也不知柳娇娘知晓小七的真实身份,会如何面对。 “柳姑娘,我还有一个月离开邺京,这期间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 扁鸿突然变得好说话,这让柳娇娘甚是受宠若惊。 “辛苦扁神医了。” 扁鸿打量着柳娇娘的面容,喃喃道,“我就是看你很面善,可一时间又想不起哪里见过。” 柳娇娘微怔,只当扁鸿是客气话。 往后几日,柳娇娘果真日日陪着小七来扁鸿这里医治,但小七情况并未像魏怀那般有好转,还是想不起以前的事情。 每当看到柳娇娘关心询问,而小七一本正经地摇头说想不起时,扁鸿一张脸就很是难看。 他一代神医的威名,只怕就要断送在殇王身上。 奈何他不敢说出殇王身份,更动不了殇王,心底憋了气,扁鸿就将气撒到跟随宴行止身边的高玉身上。 于是柳娇娘再次前来,就见扁鸿的院中站着个陌生男子,男子双手举着一个晒药框。 柳娇娘好奇看去,那人看了小七一眼,然后对柳娇娘露出个憨厚的笑容。 “愣在外面干什么?”扁鸿没好气地轻斥,“还治不治病了!” 柳娇娘赶忙推着小七进屋,她守在门外无趣便走向那人。 “姑娘切莫接近。”高玉出声提醒,“我周围有一圈药粉,一旦沾染,会全身如千虫噬咬,非常痛苦。” 柳娇娘被唬的一跳,她垂眸看去,果然看到此人脚边一圈有一圈细密粉末。 “先生得罪了扁神医吗?”柳娇娘同情问。 高玉叹气,“不满姑娘,扁神医是我的师兄,我让师兄不开心了,就被惩罚了。” 虽是如此,高玉脸上倒是无甚怨怪神情。 “那先生的医术定然也很好。”柳娇娘真挚赞道。 高玉嘿嘿一笑,“我的医术比不上师兄,但易容之术还是可以的。” 否则宴行止也不会将他带到身边。 柳娇娘听得稀奇,“世上真的有易容之术吗?” 高玉是个很健谈的人,双手举着框子也不觉得累。 “当然,易容之术乃是我医门不传之法,世上唯有我和师兄会此法。” 看高玉一脸骄傲,柳娇娘不觉来了兴趣。 “易容就是将人的脸变成另外一张脸?” “当然不只是这样,要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不仅脸变,全身都要变,俗称重新塑骨换身,如此不论是脸还是身型都会和另外一人一样。” 柳娇娘听得惊奇,没想到世上当真能让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过易容之术的话还是我师兄最厉害。”高玉一脸钦佩,“师兄只用一柄易容刀,几下子就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脸型五官,使人看不出来。” 柳娇娘惊讶,原来易容不只是简单地往脸上涂抹药物使面容改变,还能动刀子全部变脸。 “高玉你是不是站得很轻松?!” 扁鸿愤怒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高玉立时闭了嘴,再不敢多言。 柳娇娘听得倒是一愣一愣,想到扁鸿可以让人脸型变化易容成其他人的脸,很是佩服。 一个时辰后,柳娇娘和小七回到宅子,便见林大疾步赶来。 “县主,柳乾突然暴毙,孟氏和柳泽玉疯了!” 第98章 行刺 狱卒是今早例行检查时,才发现柳乾死了,仵作检查后确定柳乾是昨晚三更左右被人一剑穿心,而孟氏和柳泽玉则是服了大量致幻药物,成了疯子。 柳娇娘心中微沉,她早知柳乾会死,却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这个时候要杀柳乾的只有一人。 秦大! 只是不知道柳乾死前有没有透露她的身份,如果秦大知道她就是容雪的孩子,只怕很快就会出手。 所以她必须尽快找到秦大的把柄! “娇娘,你在难过吗?”小七关心的声音传来。 柳娇娘抿唇,缓缓道,“没有。” 乍然得知柳乾暴毙,她心中没有快意亦没有伤感,柳乾和孟氏是害死容雪的凶手,如今他们一死一疯,也算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我只是在想秦大若是知道我的身份,一定会出手。” 所以她要先发制人。 “秦大的儿子可有消息了?”柳娇娘沉声问。 小七拉着柳娇娘进屋,写下一个地址。 “东平县。”柳娇娘问,“这是秦大儿子住的地方?” 东平县为邺京以东的一个县城,两天左右可到。 “嗯,但我还不能确定那个人是谁。” 秦大敢将此人安排在东平县,必然是做了万全准备,要想将人查出来,不是那么容易。 柳娇娘记下地址,将纸条放入炭盆中烧成灰,才道,“知道地方就好,小七你又帮了我一次。” 只是人还没查到前,秦大随时都会对她和她身边的人出手。 当日,柳娇娘来到镶玉楼交代郑娘子和郑大石要小心谨慎。 二人听后只道,“姑娘放心,郑家帮的人不是吃干饭的,一旦秦大有异动,我们定然第一时间通知您!” 柳娇娘点头,她知道郑家帮有些本事,秦大要想害到人还是不容易的。 同一天,代州那边也终于有了消息。 李冰第一时间来见柳娇娘,将得来的消息奉上。 这是一封写得密密麻麻的信,信中详细写了容雪的身世来历。 容雪本是代州一名小吏之女,容母早亡,由容父一手养大,幼时和隔壁村的顾盈相识,容顾两家外祖上有些渊源,也算是有亲戚关系。 姐妹二人相伴长大,关系极好,只是顾盈十二岁那年父母双亡,被接去了邺京顾将军府上,但二人一直未曾断了联系。 之后容雪嫁给其父亲的朋友之子,也是同年,容雪和其夫君一起前往邺京看望顾盈。 再之后容家就失去了容雪夫妇的消息,等容家得知邺京顾家犯下重罪被下旨抄家,而容雪夫妇却一直没有回来,容父因担心也赶往邺京寻人,至此容家人在代州便没了消息。 柳娇娘捏着信纸的指尖儿微颤,消息到这里也就完了,但想想也知道,容雪应是见到了顾盈,但当时顾家已经出事,顾盈便将东西交给容雪,后容雪来到平阳府,却被柳乾夫妇所害。 所以那个跟着容雪的陈喜是她的父亲吗?可孟氏曾说那陈喜是个太监,孟氏说得言之凿凿,定然是有确切证据。 那么容雪的夫君去哪了? 柳娇娘心思沉沉,十六年前的事情就像是蒙了一层雾,若云山雾罩,难以看清。 深吸一口气,柳娇娘将信收起,对李冰感谢道,“辛苦李大人。” 李冰哪里敢受礼,他连忙摇头,“县主折煞属下了,这都是王爷的吩咐。” 柳娇娘觉得应该亲自感谢宴行止一番。 只是她刚准备了谢礼,却没有见到宴行止,因为宫中出了一件大事。 元贞帝遇刺,伤势严重,太医院所有太医皆都前往救治,宴行止同样被宣召入宫。 宫中一片肃穆,负责皇宫安全的禁卫军皆都一脸冷煞地将长央殿围上,十分严密。 而长央殿内,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内殿太医也皆都跪在龙榻前,个个都面色煞白,目露紧张。 皇后姚氏一身繁复宫装坐于龙榻边,雍容端庄的面容上满是担忧。 “皇上您感觉如何了?”姚氏满眼的心疼与关切,看着龙元帝左肩那靠近心脏的伤口,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元贞帝面白如纸,因为伤口的剧痛,连呼气都是呼哧呼哧的。 他咬着牙道,“殇王呢?他来了吗?” 姚氏连忙擦了擦眼泪道,“皇上莫急,臣妾已经派人通知殇王,应该很快就来了。” 刚说完,便有太监急切来报,“殇王来了!” 眨眼间,便见一名身着玄衣锦袍,风姿毓秀的男子踏入内殿,几步便来到龙榻前,单膝跪下道,“儿臣有罪,未能及时保护父皇安危,求父皇降罪!” 元贞帝奋力抬眼看着面色同样苍白的宴行止,颤巍巍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殇王,今夜不怪你。” 宴行止急忙伸手握住元贞帝递来的手,元贞帝的手很是冰凉,可见是伤口极深,失血过多的缘故。 元贞帝不敢用力,生怕刚刚止血的伤口再次流血,但手指还是握紧了宴行止的手。 “殇王,朕命你定要将今晚行刺朕的凶手找到!!”元贞帝切齿道。 今晚元贞帝如往常一样在养心殿看完奏折,便翻了云妃的牌子前来长央殿,谁知他刚遣散宫人,忽有黑衣人持剑闯入殿内行刺他! 得亏他有些武力,又拖着云妃挡下致命一剑,可即便如此,他左胸口也被刺了一剑! 被刺的伤口在有一寸就要刺到他的心脏,可见那刺客是真的想要他性命,这深宫禁院中,竟有如此高手此刻,怎能不让元贞帝心惊愤怒? 宴行止恭敬道,“是,儿臣遵命!” “父皇放心,儿臣接到皇后娘娘旨意时,便已经命人将皇城封锁,儿臣会亲自捉拿此人,定不会让其逃脱!” “好好,你快去。”元贞帝虚弱地道。 刚吩咐完,得了消息的太子宴行裕和安王宴行离也疾步赶来内殿。 “父皇您没事吧?!”宴行裕一脸痛心,看到元贞帝虚弱地躺在那里,顿时双眼含泪,跪下请罪。 宴行离也跟着跪下,出声关心。 元贞帝摆摆手,让宴行止先行离开,而后瞥了太子和安王一眼,淡声道,“朕还好。” “怎么算还好,儿臣听闻父皇胸口受了重伤,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宫中行刺,儿臣抓到此人定将此人碎尸万段!!”宴行裕厉声道。 元贞帝垂下的眼睫投下阴影,遮住了眸中情绪,“此事朕已经交给殇王去办。” 宴行裕还想说什么,姚氏转头对着宴行裕微微摇头,宴行裕这才将要出口的话给咽回去。 元贞帝受伤严重,殿内不能有太多人打扰,姚氏便只留下两名太医,让其他人皆都离开。 待元贞帝睡下,宴行裕终于找到机会和姚氏说话。 “母后,父皇受伤如此重大之事,为何这么迟才通知我?”宴行裕面上尽是不满。 姚氏叹息,“你以为本宫不想让你第一个到吗?但皇上受伤任何剧痛,只让本宫将殇王传进宫!” 宴行裕满眼凶狠,同往日那个冷静自持的温润太子完全不同,他不满道,“父皇果然更看重殇王!” 第99章 格杀 姚氏忙安抚,“皇上只是因为殇王手中掌管的督察卫,说到底殇王只是个跑腿的命,他奉旨追查凶手,自不能随时侍奉皇上,但太子可以,你可莫要犯糊涂。” 皇后这句话倒是点醒了宴行裕,他立时压下脸上的怨恨,转而变得温和有礼,“母后说的是,儿臣身为储君,自当时时陪在父皇身边。” 父皇已经收了宴行止的兵马司大权,相信不久的时日,兵马司大权便能落到他的手中。 不到一日的时间,宴行止已然将刺杀元贞帝的凶手抓到,并且很快录好口供交到元贞帝面前。 然当元贞帝看完了口供,面容近乎扭曲,他死死抓着口供,目光锐利逼人地盯着宴行止。 “那人当真没有说谎?!” 宴行止恭敬道,“回禀父皇,那人承受不住炼狱酷刑,不会说谎。” 侍候在一旁的宴行裕也看到那份口供,当下也变了脸。 他目光闪烁,面色温和地看向宴行止,缓缓道,“六弟,此事会不会有问题?宁王叔怎么可能派人刺杀父皇?” 是的,振奋口供指认的幕后指使之人,正是被元贞帝贬到凉州的宁王宴康。 “更何况宁王叔和父皇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怎么可能在宫中安插杀手刺杀父皇?这份口供是不是有误?” 言外之意便是宴行止暗中动了手脚。 宴行止冷眸扫了宴行裕一眼,冷嗤道,“太子殿下若有异议,不如亲自去炼狱身份便可。” 宴行裕也的确有此意,他很了解宁王,宁王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宫中安插杀手行刺元贞帝,这其中必有问题! “父皇以为如何?”宴行裕询问。 元贞帝面色极为难看,尤其因为受伤身体气血亏空的厉害,一张脸消瘦的厉害,双目凹陷,他死死盯着供词,又看向宴行止,却紧抿嘴唇,没有出声。 他亦不相信宁王有此狗胆,如果宁王当真敢弑君的心思,即便他们是亲兄弟,他也早将宁王给砍了! 可元贞帝又不敢太过肯定,毕竟宁王曾瞒着他赈灾银两,要知道那可是他这皇帝最为耻辱之事。 “也好,太子你便亲自去审此人。”元贞帝沉声道。 “儿臣遵命。” 只可惜不等宴行裕前往炼狱审问,当天夜里,元贞帝收到甘州,利州传信兵急报,宁王在凉州自立为王,带着私养的大军,攻下甘州,利州两地,现在正朝着邺京方向攻打。 此事无疑是给了元贞帝当头一棒,宁王竟然真的反了! 还是在他刚刚受了重伤之际,宁王就像是掐准了时机反叛,一路朝邺京攻打而来! 此事一出,朝堂众臣自是大惊,更让众人震惊的是,宁王何时养了私兵和武器,竟能连续攻打下两州,可见其势力强悍,实在令人咋舌! 元贞帝更是气得险些晕过去,到了此时,他还怎么可能怀疑宴行止递上来的供词?! “这个忤逆的狗东西!!”元贞帝气恨叫骂,因为情绪太过激动,险些将胸口的伤口崩开。 朝臣以及宴行止等人忙出声安抚。 “是朕小看了他!”元贞帝黑着脸,咬牙怒声道,“朕早该想到如宁王这般敢私吞所有赈灾银的逆臣,怎么可能甘心在凉州做一个闲散王爷!!” 凉州虽比不得邺京繁华,但也不算太过荒凉,凉州地广人稀,但凉州本地却并不穷困,只要宁王安心当他的闲散王,一生无忧! 可谁能想到,在邺京装的闲散纨绔的宁王,到了凉州竟突然忍不下去,还胆敢养私兵,囤兵器,趁着元贞帝重伤之际,忽然反叛! 宴行裕虽也震惊于宁王的举动,但心中仍有疑惑。 他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恐怕有异。” 不待元贞帝说话,宴行止冷冷睨了宴行裕一眼,“太子殿下说不相信宁王安插凶手,现在又说不相信宁王出兵反叛,那么,甘州和凉州是如何沦陷的?” “孤只是觉得奇怪。”宴行裕连忙解释。 “本王更奇怪,太子殿下为何宁愿相信一个不在眼前的宁王,也不相信到了眼前的事实?” 宴行止目光肃冷,言语讥讽,“父皇重伤卧床,太子看不见,两州沦陷报信你看不见,倒是相信宁王没有反叛,当真奇怪。” 此话嘲讽怀疑意味太重,宴行裕急声反驳,“殇王你莫要血口喷人!” “本王血口喷人?难道不是太子殿下一意孤行相信宁王吗?” 宴行止冷道,“太子殿下如此相信宁王,究竟是因为叔侄情意,还是你们之间早有勾结?” “宴行止!!”宴行裕气疯了,他惊骇地看向元贞帝忙道,“父皇,儿臣绝不敢和宁王有任何联系!!” 事到如今,元贞帝自然不会再相信宁王,但宴行裕为您我刚说话,也的确值得让人怀疑。 不过—— “殇王,太子没有那个胆子。” 这便是为宴行裕说话了。 “是,儿臣莽撞。” 宴行裕见元贞帝为他说话,总算是吁了口气,可却再也不敢因为宁王怀疑宴行止。 元贞帝苍白的面上满覆阴鸷,他粗喘了几口气,看着宴行止沉声道,“宁王起兵造反,罪该万死,殇王,朕命你带兵剿灭叛军,将宁王拿下,若反抗者,就地格杀,不必问朕旨意!” 说罢,元贞帝自枕下拿出兵马司令符交给宴行止。 宴行止面容平静接过,跪地道,“儿臣誓将完成任务,将所有叛军全部捉拿!” 眼睁睁看着兵马司的大权再次回到宴行止手中,宴行裕咬碎了一口银牙,却又不敢有一丝不满。 深夜子时,万籁俱静。 柳娇娘躺在床上,却看着帐顶,眸中万千思绪。 元贞帝受伤必是宫中大事,秦大作为元贞帝近身太监,近期定会随行在侧,暂时离不开皇宫。 她必须在这期间将秦大的儿子找到,只是如何将此人引出来? 突然,屋内似乎进了人,柳娇娘眸光倏沉,她将手伸到枕下摸到匕首,静谧等到。 等脚步声接近床榻,罗帐被掀开的刹那,柳娇娘身如闪电朝那人刺去。 对方反应迅速,避开匕首,转瞬间二人已然连过数招。 屋内漆黑,柳娇娘看不清对方面容,只觉对方内力在她之上,在她再次抵挡时,双手被对方钳住,身体重重压下。 柳娇娘死死抓着匕首,正要按动匕首暗器开关,对方忽然出声。 “有进步,都要谋杀亲夫了。” 柳娇娘身体一僵,侧眸瞪着身上蒙面男子,咬牙,“小七!!” 第100章 感觉 暗夜中,柳娇娘身体无法动作,只能瞪向身上之人,“还不起来?” 小七却没动,他微微仰头,声音柔缓,“娇娘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这消息突然,柳娇娘一顿,倒是没有再挣动,她问道,“去哪儿?” 适应了黑夜的光线,二人能看到彼此的面容。 “要跟殇王去办一件事。” 柳娇娘沉思片刻问,“和皇上遇刺有关?” “嗯。”小七握着柳娇娘的手掌缓缓向下,和柳娇娘的手掌相合,而后十指相缠。 掌心相对,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小七的目光越发明亮温柔。 “宁王起兵造反,攻下了凉州和甘州等地。” 柳娇娘眼眸微睁,心中惊讶无比。 宁王竟有胆子造反?难道梦中宁王被宴行止抓进炼狱,就是因为宁王造反吗? “竟是如此……”柳娇娘低声呢喃。 小七微微低头,额头抵着柳娇娘的,鼻尖儿轻蹭了一下柳娇娘的鼻尖儿,语气不满地问,“什么如此。” 柳娇娘轻咳一声,低声道,“我是说宁王竟敢造反。” 小七挑眉,“他怎么就不敢造反?” 柳娇娘想了想,缓缓道,“宁王乃天子胞弟,他若真有造反的心思,应当不会等到今日,若说这些年他只是借着寻欢作乐的纨绔王爷之名打掩护,也不会等到被贬才造反。” 所以柳娇娘宁王这突然造反的举动,实属奇怪。 小七定定看着柳娇娘,忽地,他轻笑起来。 柳娇娘听这笑声有些不自在,空出的一只手推了推小七的肩膀,“你笑什么?” 小七眉眼含笑,还有一丝柳娇娘看不懂的深沉复杂。 “我只是觉得我的娇娘真是聪明。” 宁王突然造反一事若要细想的确会有诸多奇怪之处,只是可惜,元贞帝身受重伤,那一剑险些就要刺入他的心脏。 元贞帝怕死,多疑,更怕被人夺去江山,所以此刻元贞帝无法思考,他只想尽快将所有会威胁到他生命以及皇位的人全部砍杀! 柳娇娘听出小七话外之意,她心中一跳,“难道……” “娇娘,我明日便要离开了,你真打算一直说起别人?”小七语带不满。 柳娇娘嘴角微抿,“你何时回来?” “何时拿下造反之人,便能回来。” “那你,小心些?” 小七气笑了,他逼近几分,身体几乎全贴着柳娇娘的身体,气息灼热,“还有呢?” 柳娇娘压下眸中情绪,眉心微拧,淡淡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要离开办危险的事,你便不为我担心,不想我?” 柳娇娘直视小七的眼睛,冷笑,“我当然为你担心,可你连真面目都不让我看,我担心的是谁,想的又是谁?” 狭窄逼仄的床帐内,气氛瞬间凝住。 刚刚攀升起来的暧昧温热,也在这一瞬间冷却。 床榻不远处的炭盆已然烧烬,偶有凉风自门缝吹进来,让本熄灭的炭火重新燃起一丝温热。 小七静静撑在上方,漆眸在暗夜中深邃难辨,像一汪深潭,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喉结微微滑动几下,紧抿的嘴唇开合,声音依旧黯哑,“上次我说你若想看……” “我不想看。” 柳娇娘偏过头,看着床帐内侧,“小七,你我本是朋友。” 朋友…… 小七咀嚼这个词,眼中浮现一丝嘲讽。 但他没有退却,反而低头,微凉湿润的嘴唇轻轻擦过柳娇娘的面颊。 “这是朋友之间做的吗?” 他的嘴唇又贴在柳娇娘的眼睛,“这样呢?” 柳娇娘身体紧绷,双手紧紧揪着身下的床褥,咬牙,“够了!” 然小七却不停,他的吻一路向下终于停在柳娇娘的唇瓣。 “娇娘,还记得上次的感觉吗?” “……不记得!” 小七笑,“那我帮你想想。” 话落,唇深深吻下。 小七的吻是温柔珍惜的,细密的柔情缱绻,会让柳娇娘有种错觉,她是小七珍视之人。 可越是如此,柳娇娘心中便越是茫然。 她双手用了内力,抵在小七的胸膛,将他推开。 小七的吻停下,二人四目相对,安静对峙。 “小七,不要这样。” 柳娇娘嘴唇贴着小七的唇瓣,缓缓说道,“你不该变成另外一个人。” 小七心脏像是猛然被人攥住一般,生疼得厉害。 他微微起身,问,“那我该是什么样?” “那不是我的问题。”柳娇娘转眸。 小七静了片刻,终于起身。 “娇娘说得也对。” 小七背对床榻,暗夜中,只见他背影挺拔如松,周身气势却没了平日温和懒散,唯有入骨寒气。 “我便如娇娘所愿。” 风掠过,人已经消失在屋内。 柳娇娘怔怔看着冷寂空荡的屋子,心头第一次涌起一股失落,难过,仿若丢失了什么重要之物,心中空落落的,迷茫无助。 “姑娘昨夜没睡好吗?” 辰时,进来伺候的含嫣见柳娇娘面色不好,关心问道。 柳娇娘神色恹恹,她坐下看着膳食也无甚胃口。 含嫣和杏花对视一眼,杏花忙道,“姑娘,奴婢去看看七公子醒来没有,让他陪您用膳。” “不许去!”柳娇娘面色难看。 “姑娘和七公子吵架了吗?”含嫣小心询问。 往日姑娘会和小七一起用膳,今日却只有姑娘一人。 柳娇娘吸了口气,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自然一些,淡声道,“没有,他昨日送了消息,已经走了。” 含嫣和杏花秒懂,姑娘这是因为小七离开生气呢。 “姑娘,七公子不是经常突然离开几日吗,这次肯定也是这样。”含嫣安慰。 “是是,七公子向来粘姑娘,他肯定舍不得离开太久。”杏花附和。 柳娇娘听得话音不对,见她们都误会了,叹了口气也没心思解释,“先用膳吧。” 用完膳,柳娇娘起了镶玉楼。 “县主可是有什么事吩咐?”郑大石恭敬询问。 柳娇娘来时见镶玉楼的生意比往日都要好,而且楼内几处铺面也都管理得当,真诚道,“你们辛苦了。” 郑大石脸上带了笑,“县主您严重了,我们还得感谢县主让我们郑家帮的人能在这里做事。” “若是以往,我们还只能在地里刨活,今年一场冬灾,地里的活也不行了,如果不是有县主,我们兴许又走回老路,成了官府通缉的山匪了。” 第101章 于春 柳娇娘笑了笑,“我们是互惠互利。” 郑大石红着脸,挠着头,“是县主有本事。” 柳娇娘神色一正,“大石,我听郑娘子说郑家帮能人不少,我想用上两人。” 郑大石骄傲挺起胸膛,“嫂子说的没错,我们帮虽小,但各有各的本领,县主想做什么事?” “找两个能言善辩之人,去东平县同那些富户和书生结交,不管用何方法,要在最短时间和这些人打好关系,可能做到?” 郑大石瞬间就懂了,县主这是要让他们和东平县的生意人还有书生打交道,便拍着胸脯坚定道,“能!” “不过,县主让咱们的人去东平县,是要做生意吗?”郑大石问。 柳娇娘敛眸,静默片刻道,“我要查一个人,此人不知身份,不知姓名,只知道大概年龄,但他在东平县的生活一定会常人要好,但对外却不会招摇,甚至可能会故意装穷,但此人也不会做的太明显。” 秦大既有个儿子在外,必会谨慎维护,偏偏秦大现在年纪大了,又稳坐高位,便也有了儿孙绕膝的念想,所以秦大才会将儿子接到离邺京相近的地方。 秦大既如此疼爱儿子,必不会让其受委屈,但为了避人耳目,也不会太过张扬。 东平县属邺京下属的一个富裕县,县内多有做得好的生意人和读书人。 是以柳娇娘猜测秦大的儿子在东平县的生活顺遂,不是泥腿子,亦无官身,那自然就会游走在读书人和生意人这两种之间。 要想查此人,便要从这两方入手,小七曾说,秦大近十年来从未离开过邺京,但秦大却是个爱才之人,偶尔还会在府上见一些商户和读书人。 她猜测,秦大就是利用此时见自己的儿子。 郑大石心有不解,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是,我这就去安排。” 郑家帮的人的确各有本事,十日后,东平县那边便有了消息。 他们按照柳娇娘的交代,将东平县的商人大致摸清,同时还结交了三位有些地位的生意人,还有几位有名气的书生。 这些书生虽说有的也看不上商人,但一听是来自邺京的大商,还愿资助他们读书,自然巴不得上门结交。 他们将一些符合柳娇娘追查人的信息写好,让人带到镶玉楼。 柳娇娘一一看过这些人身份信息,除却三个祖辈皆生活在东平县,还有两个是十几年的前搬迁到东平县的,剩下三人皆是近几年定局东平县。 其中一位还是秀才出身,名唤于春,五年前定居东平县,家有一妻一妾,两女一子,老家在张洲,学识不错,在张洲便考取了秀才,只是到了东平县,反而没有继续考,而开始做生意。 但此人做生意一般,就是因为秀才出身,所以东平县的几位商人才会高看他一眼。 柳娇娘觉得此人有些奇怪,既能考上秀才,又能搬迁至东平县定居,可见家底不薄,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做生意? 她让郑大石给那边传话重点查查此人。 如此过了两三日,东平县终于有了信儿。 这于春父母早亡,但亲戚接济让他衣食无忧,还能科考,不仅如此,妻妾也都是在老家张洲娶的。 定居东平县后,于春便再也没有往上考,听于春妻子说,是因为于春自认学识不够,不如从商,家中亲戚也无人一人反对,全部以于春马首是瞻。 就连郑娘子都看出不对来,“姑娘,像这种小地方能出一个秀才,家族定不会让他弃文从商,一些规矩比天大的家族,甚至还会请家法,这玉春又没有父母,就算考上秀才,张家一族也不该如此行事,倒像是于春才是张家的族长。” 柳娇娘沉思片刻,在纸上写了几句话交给郑娘子。 “送到东平县。” 郑娘子看到纸上的内容,紧张问,“姑娘真要如此做?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柳娇娘幽幽道,“是打草惊蛇,还是打蛇上棍还说不准呢。” 郑娘子便不再犹豫,“我这就让大石去办。” 东平县,于宅。 于春摇摇晃晃进了家,大马金刀地坐下,其妻杜氏忙拿着温热的帕子给于春擦脸。 “夫君这几日怎的日日喝醉?”杜氏不满地嘟囔。 “妇人愚见。”于春鄙夷地瞥了杜氏一眼,“王老爷的酒席,我自然是得陪得尽兴。” 王老爷正是东平县数一数二的大商人,近日王老爷结识了在邺京的一位生意人,那人还同最近极出名的镶玉楼掌柜相识,他自然也想结交一番。 杜氏向来胆子小,被斥骂了也不敢回嘴,只能低声下气地继续伺候于春。 于春嫌杜氏没有风情,待换了衣裳便去了妾侍冉氏的房中。 冉氏是于春两年前纳的妾,长得一张妖媚的脸,还给于春生了一个儿子,自是得宠得紧。 “老爷,今个儿我看上两套头面,听说是邺京最时兴的样式,我很是喜欢。”冉氏依偎在玉春怀中,讨要东西。 于春酒醉的脸上却是神色淡淡,“多钱?” “两套下来一千五百两。” 于春推开冉氏,不悦道,“我们一个县里生活的,买这么贵的头面不合适,你换一个,爷给你买。” 冉氏不高兴,于春明明很有钱,却总是说什么财不外露,害她只能穿戴一些老土的东西。 “老爷,邺京那边没送银子吗?”冉氏一手在于春身上点火,一边问。 于春脸上露出不耐之色,“不是说了,不要打听邺京的事?” 知道这是禁忌,冉氏也是无意中才得知邺京那边一直有人给于春送银子,是以她才知道于春不是个穷酸秀才。 “妾知错了,妾买头面也是想给老爷您长脸啊,您看看东平县那些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穿着绫罗绸缎,妾明明比他们要美,却只能穿着普通锦缎……” 这何尝不是于春心底的愤懑,奈何邺京那边说了,一旦他露财,定会找来杀身之祸。 “往后我自会给你更好的。”愚蠢扑在冉氏身上开始脱衣裳。 冉氏撇撇嘴,也只能笑着迎上去。 就在二人亲热之时,下人突然来报信,说是王老爷有请。 于春也顾不上和小妾亲热,当即穿好衣裳,整理好走出去。 “王老爷怎么突然请我过去?” 下人喜道,“王老爷那边的人说,邺京那位商人说愿意同您合作生意。” 于春大喜,当下疾步奔到王老爷的宅子。 王老爷乃是东平县有些名气的大药商,于春自知这辈子是去不了邺京享受荣华富贵,但也不甘心在东平县窝囊过活,既然那位不让他继续考功名,就只能从商。 靠着银子疏通关系,他才和王老爷有了来往,为的就是能把自己的生意做大,这次不就靠着王老爷认识邺京来的大商吗。 来到王宅,很快便见到王老爷,还有他身边两个男子。 其中正是他这几日结识的郑老板,另外一位面貌陌生,气质有些冷冽。 “余老弟快坐。”王老爷连忙引荐,“这位是郑大石,和郑老板属同宗,他可是镶玉楼的二把手大管事。” 第102章 带话 于春眼睛大亮,笑着行礼,“见过郑管事。” 郑大石笑笑,“听说于老爷在东平县也做绣品生意,我看过你送来的绣品,的确不俗,若是于老爷想和我们镶玉楼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需要我向我们东家请示。” 这可是天大的机会,于春自是激动不已,能将东西卖到镶玉楼,那他的生意也就做大了,看看那人还怎么说他平庸! “甚好甚好!我这就让人去拿!” “于老爷先别急,生意还得慢慢谈,镶玉楼供应宫中贵人绣品不会少,但还需要等一些时日,我才能将于老爷的东西拿到镶玉楼给我们东家看。” 王老爷好奇,“这是为何?” 郑大石小声道,“宫中的消息我们这些人哪能随便打听?” 接着郑大石神色一转,“不过,我听东家说宫中出了事,连宫中几位大太监也跟着出了事。” 镶玉楼东家是元贞帝新封的一位县主,这在东平县也不是秘密,是以于春和王老爷对此深信不疑。 “郑管事,究竟发生了何事?”王老爷小声询问。 于春面上无异,却竖起耳朵听。 郑大石压低声音,“我也不瞒你们,听闻皇上在宫中遇刺,身边太监保护不利,那定然是少不得惩罚,说不准已经被……” 郑大石用手在脖子上横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于春身体一僵,他保持着平静面色。 “邺京现在风声鹤唳,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跑到东平县来和王老爷,于老爷谈生意。”郑大石说的煞有介事。 于春面色越发不好,难怪那边让他不要打听邺京的事! 等商谈完生意,于春便告辞离开。 郑大石拿出一张银票,递到王老爷手上,“今日多谢王老爷了。” 于春回去的路上,满心不安。 邺京那边才传来消息不久,说宫中出了事,却不想竟是皇上遇刺! 他虽没有进过宫,却也知道伴君如伴虎,别看那人在宫中地位尊崇,可到底也只是皇上的奴才,万一真的因为保护皇上不利,那定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万一查到他身上,他岂不是也要跟着倒霉? 不过于春也不是愚蠢之人,他回去后,辗转不安,还是觉着偷偷给邺京那边传信询问,才能安心。 他用了特殊墨水写了一封信,很快纸上字迹全部消失。 而后将信纸装好,着人送去邺京。 送信之人乃是那人安排在他身边的,他能多年安然无事,就是因为身边有高手保护。 那人本是觉得不妥,公公已经传话让他们安稳等待,突然送信万一出岔子如何是好? 于春却等不了,一想到那人很有可能已经被砍头,他生怕连累自己,还是先查问清楚才能放心。 等送信之人出了东平县,骑马没多远,就被人从后面袭击,不多时送信的人昏迷。 这封信很快便送到柳娇娘手中。 看到信纸上没有字迹,柳娇娘便知道信有古怪。 郑娘子见状,道,“姑娘,我来试试。” 郑娘子回了自己屋子拿了一样东西,回到厢房,她将信纸展开放在桌案上,拨开瓶盖,一股透明药油浇在信纸上。 随着药油将信纸浸润,渐渐地,白色信纸竟渐渐现出墨色字迹。 柳娇娘看得惊奇,郑娘子笑着道,“果然,以前我家小姐和将军通信时,担心别人看到,便会用特制的墨汁写信,而这药油可以沁润墨汁,所以能将字迹展现出来。” 柳娇娘惊诧之余,拿起信纸将信上内容看完,终于确定于春正是秦大的儿子。 “郑娘子,让人给大石传话,让他将人看紧。” “是!” 之后几日,郑大石按照柳娇娘的吩咐,已然和于春签下了合作协议。 于春当真以为自己铺子的绣品卖到镶玉楼,是以高兴冲淡了心中的不安,就算那人真的出事,凭着他的本事,脱离他同样可以过得很好。 邺京城内不知从哪里传出宁王举兵造反的风声,一时间邺京各处都在讨论宁王谋反,殇王镇压之事。 有传言说宁王已经攻下甘州,一路向北径直朝邺京方攻来,而殇王手中一万精兵对阵,不知能否击败宁王。 然不管城中如何传言纷纷,并不妨碍邺京城内的繁华热闹。 接近年尾,邺京城中比平日还要热闹,连镶玉楼内的生意都比平日更好了。 郑娘子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挂着花儿般的热烈笑容。 因为楼里太忙,柳娇娘也留下帮忙,直至亥时左右,才闲下来。 眼见时辰不早,郑娘子便让柳娇娘回去休息。 柳娇娘也没推拒,离开镶玉楼,林大和林二随即跟上。 虽然冬灾过去,但许是那场极寒天气带来的影响,天气依旧冷得刺骨。 坐在马车内,柳娇娘怀中抱着手炉,才驱走身上一些寒气。 马车哒哒的声音响彻在街道上,出了正御街刚要拐弯,马车外的林大突然面色一沉,让马夫停下,接着整个人飞了出去。 紧接着刀剑声骤然响起,林二立时加入战局,林三和林四则护在马车外。 柳娇娘抱紧手炉,掀开帘子去看,见来人有十几人,且个个都是高手,林大和林二应付得明显吃力。 她弯身从马车内出来,林三和林四见状急忙道,“县主快回去!” 这些黑衣杀手明显就是冲着柳娇娘来的。 柳娇娘没动,她扫向黑衣杀手,冷静道,“诸位,回去给你们的主子带句话。” 杀机凛凛的夜色中,柳娇娘站在马车上,一缕微弱银辉洒在柳娇娘身周,竟将她衬托得像是月宫仙子。 她居高临下睨着杀手,目光威慑冰冷,声音更是沉静冰寒,黑衣杀人闻言不觉停手。 柳娇娘冷眸看着他们,“就说如果我死了,东平县那位也活不了。” 黑衣杀手们没想到柳娇娘竟丝毫不惧,他们目光晦暗,犹豫着,倒是也没有继续攻击。 柳娇娘看出他们的心思,继续道,“今晚我和我的人若损伤一毫,秦公公的人必会死无葬身之地,你们若不想死的,就回去将我的话告诉他!” 此话一出,杀手目光一惊,见柳娇娘竟知道他们是秦公公的人,又听柳娇娘话中威胁之意,担心柳娇娘真的有秦公公把柄,只能迅速隐退。 林大几人见他们离开,轻吁了口气,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若他们继续攻击,只怕他们死拼也护不住柳娇娘。 “县主,可要将此事告诉王爷?”林大问。 柳娇娘想着宴行止还在镇压反兵,便道,“不必,此事我自有办法解决。” 林大他们也担心会打扰宴行止,便恭敬应下。 秦府内灯火通明。 秦大今个儿好不容易得了闲,才有了时间对付柳娇娘,他悠闲地坐于躺椅上等消息。 柳乾死前说出柳娇娘身世,也让秦大下了杀柳娇娘的心。 只是可惜前几日因为元贞帝受伤一事,他在宫中脱不开身,也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元贞帝身体好些,而宴行止又奉旨去捉拿反贼,这便给了他机会。 屋外有黑影闪动,紧接着有小太监禀报,杀手回来了 “人死了吗?”秦大闭着眼睛问。 “秦公公恕罪,我等并未取柳娇娘性命。”为首之人急忙道,“她说若她出事,东平县那位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秦大倏然睁眼,扬手将手中的鼻烟壶狠狠砸在杀手身上。 第103章 可杀! 暗卫被砸得满头血,却不敢有一丝怨言。 秦大一张白面狰狞无比,眼中更是布满阴冷之色。 柳娇娘怎么可能知道东平县?还能查到他的人! 虽然不信,但秦大还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他立即派人去东平县那边传信。 很快,秦大便收到回信,一张脸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这混账!简直愚蠢至极!!” 他不过在宫中住了几日,没想到柳娇娘不仅找到他的儿子,还同他的儿子有了生意往来! 这蠢货竟自己踏进别人的陷阱,还要连累他! 实在可恨!可恶!可杀! 不过秦大却只是这么一想,是他小看柳娇娘了,没想到这女子当真有些本事。 “去给惠恩县主传话,就说咱家设了酒宴,请她到府上一叙。”秦大阴森森地发话。 小太监很快便来了柳宅传话,这次他面对柳娇娘却没了之前的傲慢态度,反而多了一丝惧意。 柳娇娘等的就是秦大这句话,秦大这么爱护自己的儿子,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来了秦府,秦大早已让人准备好了酒宴,他看到柳娇娘,笑呵呵道,“惠恩县主请坐。” 柳娇娘也回以一笑,“秦公公客气了。” 二人仿若都忘记了昨晚那场刺杀。 “县主能来,咱家心中很是高兴。”秦大一张白面布满慈爱亲和的笑,“咱家不知道县主的口味,便让人做了一些宫中贵人们喜欢吃的膳食,县主尝尝?” 柳娇娘自不会动筷。 秦大终于耐不住性子,盯着柳娇娘道,“县主千方百计查到东平县,有什么目的?” 柳娇娘淡淡道,“秦公公何必明知故问?你杀了我父亲,还要问我有什么目的?” 秦大的面皮抽搐了一下,看到柳娇娘清锐的眸光,也不在作戏,“县主不是和柳家早已脱离关系?柳乾死了也算是咱家为县主报仇,县主怎么不知感恩呢?” 柳娇娘冷笑,“秦公公害死柳乾,转头又要来杀我,我自然需要一个保命符。” 秦大心中恼怒,他在宫中浸淫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丫头给拿捏住。 “县主想要什么?”秦大身体缓缓后靠,一双阴郁冒着寒气的双目直直看着柳娇娘,仿若吐舌吐般,让人不寒而栗。 柳娇娘同样盯着秦大,并不惧怕他森寒的目光,直接问道,“当年你从柳乾手中拿走的是什么东西,为何要杀容雪。” 秦大眯眼,手指轻轻转动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尖细的声音缓缓响起,“县主既然有本事查到咱家身上,咱家自然也不瞒郡主,那东西本就属于宫中,是那容雪偶然得来,才招致杀身之祸,但她的死同咱家也无关,想必这些,柳乾应该已经告诉县主了。” 柳娇娘早知秦大不会轻易吐露,她淡淡道,“秦公公是算准了柳乾会告诉我哪些吗?” “既然秦公公心不诚,那我便告辞了。”柳娇娘起身便要走。 秦大目光一阴,屋内的太监便要阻拦柳娇娘,而护在柳娇娘身侧的林大和林二也迅速拔剑。 “县主这是要在咱家这里动手吗?”秦大寒声道。 柳娇娘嗤笑一声,“秦公公说的哪里话,你的人不动手,我们怎么会动手呢?” 秦大用力捏着扳指,目光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柳娇娘。 她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猖狂,必然是对东平县那边做了什么手脚。 想了想,秦大朝太监使了个眼色,待人退下后,秦大道,“县主息怒,是咱家手下的人不懂规矩,还望县主莫要怪罪。” 柳娇娘转身淡漠道,“秦公公位高权重,我自然不敢怪罪。” 秦大依旧赔着笑,“县主请坐,只要是县主想知道的,咱家定然知无不言。” 柳娇娘依言坐下,秦大思索着缓缓道,“县主,柳乾当初交给咱家的是一枚刻着顾字的印章。” “时隔多年,想必县主也不知道当年顾家在邺京乃是禁忌,这印章本是先帝赏赐给顾家的,顾家犯下滔天大罪,顾家人又私自逃脱,还偷偷带走了这枚印章,本就是死罪。” “恰好柳乾在容雪身上发现这枚印章,这才交给咱家,由咱家呈给先帝,也算是物归原主。” 秦大和声和气地笑了笑,“所以这件事本和容雪无关,咱家当初的确有心要杀容雪,毕竟事关顾家,但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容雪也早已陨命,咱家自然不会继续追究下去。” 柳娇娘,“秦公公都派杀手要我的命了,这还不叫追究?” 秦大歉意,“县主你不明白,做到咱家这个位置的,事事都要小心,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当年那件事本就做得隐秘,咱家当然害怕你知道容雪后,会找咱家报仇。” “但县主不也找到咱家的弱点了吗?咱家可以保证,只要县主放过东平县那边,咱家绝不会伤害县主半分,咱们之间相安无事。” “若县主不放心,咱家还可以给县主立下字据,如此县主可安心了?” 柳娇娘沉默,似乎在考虑秦大的话。 秦大拿起桌上茶盏,笑眯眯地喝茶,一派悠闲模样。 “秦公公说得有理。”柳娇娘果然点头,接着又道,“只要秦公公画下那枚印章,让我看看是何模样,我就答应秦公公。” 秦大喝茶的动作一僵,眼底浮现阴鸷。 他抬眼压着怒气,“郡主,那东西事关前朝机密,怎是你能随便看的?” “秦公公不愿意便罢了。”柳娇娘叹息,“我要秦公公的字据做什么,万一我出了事,字据又不能指认凶手,倒不如将于公子接到邺京,听闻他很想到邺京的镶玉楼看看。” “秦公公放心,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定会好生招待于春,就是每日去镶玉楼的贵客实在是多,人多嘴杂,万一有人将于公子的身世说出去,秦公公可莫要怪罪。”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秦大脸上的表情险些绷不住! 但柳娇娘显然还没说完,“秦公公历经两朝,深得皇上重用,想必宫中也树了不少敌人吧?若是秦公公的敌人听了去,他们可不会像我一样好生招待于公子。” ‘嘭!’ “柳娇娘你好大的胆子!”秦大尖声呵斥! 柳娇娘不疾不徐看着秦大,冷笑,“秦公公拿我当傻子,那我只能回以大礼。” 秦大无法,只能阴沉着脸画下印章的图画。 柳娇娘一旁提醒,“秦公公切莫敷衍我,不然于公子出事,公公可就没人养老了。” 秦大面皮抽搐,咬碎了一口银牙,画完后阴阳怪气道,“咱家就是画下来,你这辈子也休想见到!” 他倒是没乱画,因为他知道,柳娇娘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这枚印章。 目的达到,柳娇娘也不再留。 看着柳娇娘几人大摇大摆地离开,小太监问,“公公,真的要放过她吗?” 秦大面色阴沉,“先留她几日,迟早咱家都会要她的命!” 暗夜,一只信鸽落在肖墨手中,拿到传信,肖墨恭敬地进了屋内双手呈到宴行止面前。 宴行止接过传信看过后,绷了几日的嘴角,终于扬了扬。 “胆大的丫头,连秦大也敢耍弄。” 第104章 吾爱 肖墨笑着道,“惠恩县主向来聪慧,而且王爷离开前也为县主铺了路,帮了县主。” 宴行止抬眸淡淡扫了肖墨一眼,“本王何时帮她了?” 肖墨小声嘀咕,“您帮的还少吗?” 宴行止眉头一皱,面色不善,“你说什么?” “属下是说王爷离开邺京许久,可要给县主写封信报个平安?”肖墨建议。 宴行止无甚表情道,“你让本王给她报平安?” “是啊。”肖墨理所应当道,“当然不是以王爷的身份,而是以小七的身份。” 宴行止沉默,他将传信攥进掌心,淡声道,“本王为何要给她报平安?” 想到离开那晚,宴行止的面色就难看起来,周身弥漫着一股冷气。 肖墨不知道王爷和柳娇娘之间发生何事,但自王爷离开邺京这一路,脸色就很差,连带着他们这些下属每日都战战兢兢。 当然,肖墨不敢说实话,他委婉道,“可是小七离开这么久,想必县主会担心的吧?” “唉,县主真是可怜呐。”肖墨摇头叹息。 宴行止一记冷眼看过来,“你为她打抱不平?” “属下当然为县主打抱不平,王爷是您用假身份欺骗县主,如今您离开这么久,县主一心只以为小七在为王爷办事,怎会不担心?” “宁王谋反一事想必已经人尽皆知,王爷您奉旨捉拿反贼,但县主并不知道小七就是您啊?” 肖墨一脸的同情怜惜,“王爷您以小七的身份在县主身边这么久,也算是县主的朋友了,您就真的一点也不为县主着想?” 宴行止被说得一滞,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肖墨说完便出了屋,门外的李冰急忙拉住肖墨,“肖先生你万一惹恼王爷,那咱们的日子不是更难过了?” 肖墨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放心,等县主回信一到,王爷心情定会好起来。” 当晚深夜,一只信鸽悄然飞走。 邺京。 柳娇娘和郑娘子坐在桌边,看着案上放着的画,神色深沉。 “姑娘,这印章上的图纹和字体的确出自顾家。”郑娘子笃定道。 纸上正是秦大画下的印章图样,印章的每一样都有详细图像,包括印章上的刻字,图纹。 “可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枚印章,这东西应该是顾家很重要的东西,由家主保管。”郑娘子沉声道。 可如此重要的东西,却落在和顾家完全无关的容雪身上。 “难道真的像我们猜的一样,小姐逃出顾家后,遇到危险,不得已将这枚印章交给容雪?”郑娘子说着,眼眶就红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姐岂不是早已遭遇不测?不然这么多年,他们为何一直没有找到小姐,小姐也从未来给顾家上一炷香? 柳娇娘轻轻握住郑娘子的手,“这些只是猜测,或许那位小姐还活着,只是无法回到邺京。” 郑娘子抹了抹眼泪,反手握住柳娇娘的手,低声道,“姑娘,不管小姐还在不在世上,容雪生前定然是见过小姐的,可容雪也因为这枚印章招致杀身之祸,是我们对不起容雪,对不起姑娘……” 郑娘子说着就要磕头,被柳娇娘紧紧拉住。 “郑娘子,事情还未明了,你不要这样。”柳娇娘看着印章图样,“不管这枚印章是顾家小姐交给我娘的,还是别的原因,这都是我娘自己的选择。” 按照柳乾的说法,容雪就是转道去了平阳府避祸,如果没有遇到柳乾,容雪或许可以躲过宫中追捕,从而活下来。 可天不遂人愿,容雪死了,还被柳乾和孟氏抢走了刚出世的孩子。 既然容雪是因为这枚印章而死,她便要将这印章找出来! “秦大可以靠着印章立功,就表明这枚印章一定有秘密,如果秦大知道不说,那就更说明这枚印章的秘密必然十分重大,关乎他的生死。”柳娇娘思索着说道。 郑娘子赞同点头,“姑娘分析得有道理,这枚印章本就属于顾家,说不定还和当年顾家,潇王两族被灭门有关!” 郑娘子有此猜测也不是没有依据,当年潇王逼宫造反本就疑点重重,而顾家是被先帝打成潇王一党,乱臣贼子,才被判抄家。 “顾将军向来心细谨慎,如果当年真的另有隐情,说不定顾将军手中有证据,就和这枚印章有关!” 郑娘子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她道,“所以咱们一定要找到这枚印章!” 然而秦大已经将印章交给先帝,还不知道印章还在不在。 柳娇娘安慰,“要想知道它在何处,也不难。” 郑娘子想到什么,忙道,“姑娘是想说秦大?” 柳娇娘颔首。 “只怕秦大没那么容易说,这次姑娘用于春威胁,已经得罪了秦大。”郑娘子担心。 “得罪一次也是得罪,不怕多几次。” “而且郑娘子忘了吗?于春在我们手上,秦大为了这个能给他养老的宝贝儿子,只要不是让他做刺杀皇帝的事,其他的应该不难。” 郑娘子:“姑娘说的也有道理,那咱们直接问?” 柳娇娘沉吟后道,“让大石想办法将于春带到镶玉楼。” “好。” 郑娘子刚走,林大一脸高兴地走上前,“县主,有您的传信。” 柳娇娘愣了一下,接过林大手中的信纸,打开入目就看到‘娇娘吾爱’的字眼。 柳娇娘嘴角一抽,这熟悉的不正经语气,除了小七还能有谁? 待将信看完,柳娇娘唇角也不觉微微扬起。 小七信中说了同殇王一路追击宁王,只是可惜,宁王至今都没有被拿下。 不过比起梦中宁王身死的时间,现在已经提前了两年。 她知道宁王一定会败给殇王,所以并不担心此事。 但战场刀剑无眼,小七又伤势初愈。 回了宅子,柳娇娘思虑再三还是给小七回了一封信。 只是这信要如何送出去? 她将林大招来问道,“林大,小七的信是怎么送来的?” 林大道,“回县主,是信鸽。” 柳娇娘有些意外,“信鸽怎会知道我这里?” 传信的信鸽都是特地培养的,尤其是战场中的信鸽更是十分珍贵,小七竟能用信鸽给她传信,还能信送到这里,说明她的宅中一直有人同小七联系。 第105章 交易 林大见瞒不住了,便说道,“县主,是七公子提前交代的。” 柳娇娘眯眼,深深看着林大,“你们不是殇王府中的人吗?也听小七的?” 林大避开柳娇娘审视的目光,“回禀县主,七公子是王爷身边得力助手,我等自然也听令。” “可是王爷不是将你们给我了吗?”柳娇娘蹙眉,“这么说来,我这里的一举一动,殇王岂不是全部知道?” 林大急忙跪地,“县主,属下绝不敢背叛您,属下只听命县主,绝不会出卖县主,如果县主不愿七公子传信,那属下绝不会在接信鸽。” 林大说得郑重,倒是让柳娇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她要的是忠心之人,如果林大他们是殇王放在这里监视她的人,她也不会继续重用。 思索片刻,柳娇娘道,“你起来吧,将这封信送给小七。” “是。”林大恭敬接过信,转身离去。 柳娇娘盯着桌上的印章图像,眸光暗沉。 两日后,郑大石果然将于春带到镶玉楼。 这不是于春第一次来邺京,但却是第一次甩开那人安排在他身边的人,独自来到邺京。 他给邺京送的信至今都没有回信,倒是又收到了一大堆警告,让他安分守己,不要离开东平县,不要暴露身份,不要随意做生意。 这让于春十分憋屈,当一个太监的儿子,已经够让他难堪了,又因为是太监之子,不能暴露身份,不能科举考试,只考了一个秀才功名,就被迫放弃。 如今他弃文从商,又被那人训斥警告,早已让于春不满。 是以这次郑大石突然提出带他来镶玉楼,于春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答应了。 一来于春的确是为了生意,二来也是想亲自查看一番邺京动向,万一那人当真有什么危险,他也好提前准备跑路。 郑大石一路上颇为照顾于春,并且将于春拿出的绣品夸上了天,这让于春十分受用。 来到镶玉楼,于春更是惊艳无比,见识到邺京的繁华,他就更不想回东平县过那种缩头乌龟的日子。 柳娇娘在客房准备了珍馐美味,不多时,一辆轿子停在镶玉楼外,秦大自轿子中走出,虽竭力克制,却也能看出面色很不好。 柳娇娘亲自前来迎接秦大,秦大沉着脸进了楼内,待进了客房。 秦大阴阳怪气道,“县主突然邀请咱家来此,不会又是想威胁咱家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礼尚往来,上次秦公公请客,这次我来请。” 秦大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倒是坐了下来。 柳娇娘为秦大倒酒,说道,“秦公公上次画的印章,我很是感激,所以这次是专程感谢秦公公的。” 秦大哼笑一声,“只要县主不拿咱家的人威胁,这声感谢,咱家收下了。” 二人碰杯,气氛很是和谐。 直至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声高喝。 “郑兄,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一声传入秦大耳中,秦大倏然色变,猛然起身,阴冷的双目死死盯着柳娇娘。 “你竟敢!!” 柳娇娘神色温和,安抚道,“秦公公息怒。” 秦大面色铁青,一双阴森眼睛宛若利刃。 “柳娇娘,你还说你不是威胁,你背着咱家将他带到这里,是在向咱家示威吗?” 柳娇娘一脸平静,“我当然不是示威,不过是想再请秦公公帮个忙。” “我想知道这枚印章收在何处。” 秦大绷紧的面皮狠狠抽搐一下,阴冷双目死死盯着柳娇娘。 “此乃先帝之物,你一个县主,竟敢打听前朝之事,就不怕咱家告诉皇上治你的罪?” “只要秦公公不说,皇上自然不知道。” 柳娇娘声音温和,“而且我娘因为此物而死,我总要亲眼看一看这印章,否则我娘岂不是白白牺牲?” 秦大满目杀意,“柳娇娘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这可是前朝重要证物,你若敢查,便是死罪!” 柳娇娘为秦大斟了杯酒,笑盈盈看着他,“有公公和公公的亲人陪着,我不亏。” 秦大,“……” 秦大一张脸气得近乎扭曲,他想甩袖走人,想立即进宫禀报元贞帝杀了柳娇娘。 但他脚下却一步也迈不动,隔壁房间时不时传来于春的声音,让他一张脸比锅底还要黑。 愚蠢!愚蠢!他怎么就有这么一个愚蠢的儿子! “公公考虑好了吗?”柳娇娘问。 秦大磨了磨牙,强忍下怒意,冷道,“事关重大,咱家需要回去好好想想。” “也好,那于先生就暂且住在镶玉楼,不过我的耐性不好,最好是明日就有答复,否则于公子会如何,我便不能保证了。” “你!”秦大想要动手,可看到柳娇娘看过来的淡然眼神,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里是镶玉楼,柳娇娘又是惠恩县主,真闹大了,于他也没有好处。 “咱家就是将你带进宫,你也看不到!”秦大切齿道,“那东西由先帝收起,只有皇上知道在何处!” “秦公公是先帝的随行太监,也不知道?”柳娇娘并没有轻信秦大。 秦大沉声,“关乎朝廷机密,咱家怎会知道?咱家只知道这东西十分重要,因此献给先帝才立功,可收在哪里,又岂是咱家这种人能知晓的?” 柳娇娘沉默,秦大也不说话,只阴森森地盯着柳娇娘。 “秦公公历经两朝,在宫中地位屹立不倒,可见厉害。”柳娇娘突然恭维起秦大。 秦大浑身一紧,警惕道,“你想说什么?” 柳娇娘一笑,“我想说秦公公如此厉害,想要查到印章在何处,自然很容易。” 这无疑是让秦大为柳娇娘办事,这让秦大瞬间暴怒,甚至眼中是毫不避讳的森寒杀意。 “柳娇娘你简直是找死!”秦大阴戾出声,“你以为拿着于春,就能威胁咱家为你办事?” “你一个没有品阶没有封地的县主,竟敢几次三番羞辱咱家,还妄想咱家为你办事,你凭什么?” 秦大一副不受威胁模样,俨然是要放弃于春。 “没了于春,咱家还有其他人,你当真以为一个于春就能威胁到咱家?” “只要咱家不受你威胁,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柳娇娘面上依旧不见丝毫慌张,她平静的看着秦大,“秦公公说的是,可秦公公当真舍得自己唯一的血脉吗?” 秦大笑了,“咱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没了于春,自然还有其他儿子,也不是非得要一个蠢货。” “如果这个蠢货知道秦公公放弃了他,甚至会要他的命,秦公公觉得他会怎么做?”柳娇娘又道。 这一次是真的将秦大气到了,他拍案而起,怒指着柳娇娘,嘴唇哆嗦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秦公公你莫要生气。”柳娇娘笑着安抚,“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 第106章 杀之 “我知道秦公公一直和柳乾有交易,柳家所有生意,秦公公占四成,但现在柳家已倒,秦公公纵使还有其他产业,但也不及以前更为轻松吧?” 秦大到了嘴边拒绝的话,硬生生咽回去。 他神色不定,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柳娇娘。 正如柳娇娘所说,柳家所有生意的收入他占比四成,这件事只有他和柳乾知晓,连宁王都不知道。 这也是他为何会扶持柳乾将生意做大,甚至成为皇商。 这些年他从柳乾这里的确白赚了不少银子,所以除掉柳乾也是迫不得已,没了柳乾,就没了柳家四成进项,损失大笔银子,秦大怎会舍得? 但柳乾必须死,柳娇娘同样必须要死。 然而现在事情已经超出秦大控制,他不仅杀不了柳娇娘,还被她两次威胁,甚至柳娇娘还知道他和柳家的生意。 柳乾绝不可能将此事告诉柳娇娘,所以是她自己查到的,不仅他小看了柳娇娘,只怕柳乾到死都不知道柳家那些龌龊早已被柳娇娘查到。 “惠恩县主到底想说什么?”秦大强忍怒气,冷声问。 柳娇娘神色真诚,“秦公公,我现在是镶玉楼的东家,而镶玉楼的生意在邺京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商铺,邺京权贵世家,以及宫中贵人都十分信任看重我的登仙绣坊,每月订单数量极大。” “而镶玉楼其他生意也是宾客爆满,不见冷落,如果秦公公愿意,我愿将镶玉楼五成利益送给秦公公。” 此话一出,秦大面色倏变,他坐直身体,阴冷的双目浮现异色。 “惠恩县主可是在同咱家说笑?” “秦公公,我说得很认真,没有一丝说笑的意思。” 柳娇娘面色认真,言语坚定,“我给秦公公五成利润,您便是这镶玉楼半个东家,镶玉楼每年所赚的银子都有一半是您的。” “这比柳家给公公的,更为有诚意,秦公公您觉得呢?” 秦大沉默,但眼中目光隐隐闪动,显然是被说动了。、 但秦大并未因巨大的利益而昏头,他沉声道,“你想让咱家帮你偷出印章?” 柳娇娘摇头,“我当然不会让秦公公这么做,我知道秦公公在宫中从不结交党羽,对皇上忠心耿耿,而我亦不敢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我只是想知道我娘为何会因为一枚印章而死。” “秦公公爱护唯一的血脉,而我作为容雪女儿,亦想为我的娘亲求一个公道。” “哪怕这个公道求不到,我总要知道这枚印章究竟有何秘密,让我娘在九泉之下瞑目。” 柳娇娘说得动情,言谈间带着一股冲动,让人觉得她没有其他心思,只是想知道容雪因何而死。 秦大深深看着柳娇娘,心中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如果柳娇娘当真只是一心为母亲求个公道,才要查印章,倒是也无甚大碍,可万一柳娇娘还有别的目的,他一旦答应柳娇娘,那就和柳娇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会引来巨大麻烦。 秦大深知他该拒绝,可镶玉楼五成利润,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他这些年虽攒了不少银子,却因为身份特殊,不能随便置办产业,更别说在宫中他也需要用银子打点。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笔没有任何风险的进项,如此将来他才能安稳离开皇宫,有一个儿孙绕膝的美满晚年生活。 否则,他也不会费尽心机多年保护于春这个蠢儿子。 柳娇娘也不催促,她神色镇定,笃定秦大一定会答应。 所谓敌人,不过是利益不一致,只要目的相同,有了共同利益,也可以变成朋友。 从一开始,柳娇娘就没有想过和秦大作对,她自知自己的身份和一个浸淫宫中多年的太监作对,无疑是以卵击石。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亦没有永远的朋友,她知道秦大想要什么,只要以利益诱惑,将秦大拖下水,这件事便成功一半。 果然,秦大面上虽看不出情绪,但目光已然缓和。、 “惠恩县主,咱家可以考虑考虑,但还有一点。” “秦公公请说。” “咱家还要你往后所做的任何产业的五成利益,你可愿意?”秦大说道。 柳娇娘只略一思索,便颔首,“我答应。” “县主,你白白送给咱家一半利益,只是为了查印章?这印章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但却关系着前朝禁忌,你就不怕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秦大沉声问。 柳娇娘耸了耸肩,“我一人便是一族,我只想知道我娘为何会有这枚印章。” 秦大犹豫着还是没有立即答应,“县主,咱家要回去好好想一想,才能给你一个答复。” 柳娇娘很爽快地答应,“好,不过我的耐性有限,希望秦公公明日就能给我答复。” 秦大扯了扯嘴角,“县主放心,明日咱家必会给你一个答复。” 待秦大走后,郑娘子进了屋内,她紧张问,“姑娘,秦大真的会答应吗?” 柳娇娘心中也是紧张的,方才同秦大一番游说对峙,不过是提着一口气,此刻她松懈下来,靠着椅背,低声道,“秦大只有于春一个儿子,是他最大的弱点,他如果真的不在意于春,也就不会多年来让于春隐姓埋名。” “而且秦大爱财,镶玉楼五成利益这么大的诱惑,他不可能放弃。” 郑娘子点头,“姑娘说得对,只是就算秦大答应,也要防着他,像秦大这种在宫中多年的太监,心狠手辣,姑娘要万分小心。” “郑娘子,我明白。” 她自知和秦大合作,乃是与虎谋皮,但要想查到印章,查到容雪为何要拿着印章转道去平阳府,也唯有如此。 第二日,秦大便派人来传信,他答应了。 如此,柳娇娘和秦大便成了生意伙伴,镶玉楼的一半生意送给秦大,而秦大则在宫中为柳娇娘查印章所在何处。 柳娇娘和郑娘子皆都松了口气。 郑娘子惋惜,“只是可惜了白白送给秦大一半利润,便宜了这奸人。” 柳娇娘眸光冷凝,“这钱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 吴洲城外,营帐内。 “宁王被困吴洲城有数日,已是弹尽粮绝,他现在只怕已经后悔入吴洲,急着要投降了。”肖墨说道。 这段时日,宁王兵力不及宴行止的兵,一路像是猫捉老鼠一般,宁王逃窜进了吴洲城,然宁王却不知道,吴洲城内早已变天,成了一座空城。 穷寇入巷,可杀之。 宴行止俊美的面容漠然平静,他看着送来的密报,凤眸染冰,“告诉乌岐,今晚便是他报仇之时。” “是!”肖墨笑,“今晚过后,王爷便可回邺京了。” 还有一句,王爷也就不必每晚看着那封回信发呆了。 第107章 接他? 吴州城内,知州府邸。 宁王一张肥圆的脸因为连日兵败,一路奔逃,满是颓废狼狈之色。 他怒目瞪着面前的冯奎,厉声喝,“冯奎你不是说吴洲城内早已备好粮草兵器吗?粮草呢?兵器呢?还有吴洲的兵力都去哪了?!!” 冯奎跪地忙道,“王爷恕罪,臣也不知道城内发生何事,臣离开前城中明明没有问题,一定是有奸细知道王爷您会来吴洲,才暗中动了手脚!” 冯奎说得信誓旦旦,宁王也开始怀疑。 可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是多年下属,不可能背叛他! “现在该怎么办?!”宁王气得暴走,“殇王带兵围住吴洲,城中什么都没有,你们让本王拿什么跟殇王打?” 宁王怒吼着,心中已经后悔了,他为什么要一时冲动,听信他人谗言,就举兵造反?! 冯奎安抚,“王爷莫急,吴洲城易守难攻,不然殇王也不会驻扎外面多日也没有任何动作。” “臣已经让人去加派增援,只要王爷能离开吴洲城,咱们就能直接北上进攻邺京,打邺京一个措手不及。” “皇上重伤未愈,殇王大权在握又不在宫中,正是王爷您逼宫的大好时机啊!” 冯奎的话也不无道理,更何况冯奎回来后,为宁王立下不少功劳,宁王心中微动。 冯燃却有些不安,他冷冷盯着冯奎,“冯大人说了这么多,却都是空话,若当真如你所言,王爷为何还会被困在吴洲?” 冯奎冷道,“有人背叛王爷,吴洲才会出问题。” “我看那个背叛王爷的人就是你!”冯燃突然抽剑指着冯奎,“自从你从邺京逃到王爷身边,便撺掇王爷举兵造反,王爷才会落到此番境地,莫不是你就是那个奸细,同殇王一起谋害王爷至此!” 宁王面色变了变,目中浮现阴冷。 冯奎立即跪在地上,“王爷明鉴,属下若真的背叛您,怎会千辛万苦逃出炼狱为王爷办事?” “属下一心追随王爷,对王爷的衷心更是日月可表!臣一心为王爷着想,若臣真有心害王爷,王爷遭遇刺杀时,臣也不会为王爷挡下致命一击!” 冯燃冷笑,“说得好听,若不是你写下供词,王爷也不会被贬至凉州,而且炼狱何等地方,你怎么就能逃出来?” 其实关于此事,宁王一开始也怀疑冯奎,甚至怀疑冯奎是殇王送来的棋子,但冯奎将多年经营全部奉上,又为宁王挡剑,险些身死,这才让宁王信了冯奎。 冯奎急声喊冤,“臣在炼狱遭受数种刑罚,都不曾认罪,那封认罪书是殇王陷害啊!” “至于逃出炼狱,王爷您是知道臣当初曾得到一个假死药,就是因为此药,臣才能侥幸逃脱,如果王爷不相信臣,大可杀了微臣!” 冯奎一脸赴死模样,宁王目光闪烁,到底还是挥挥手,让冯燃退下去。 冯奎是有一颗假死药,本以为只是传说,却没想到冯奎竟真的能假死逃生。 还有那封认罪书,明明是宴行止捏造,可元贞帝还是相信那野种! 将他贬至凉州,还几次派高手前来刺杀,这才让宁王坚信元贞帝根本不想他活! 既然元贞帝不仁不义,他自不会再念兄弟之情,身为皇子,宁王怎会不想登上那天子之位?更何况他和元贞帝本就一母同胞,凭什么元贞帝是皇帝,而他却要被贬至这凉州之地,远离邺京,只能一辈子窝窝囊囊当一个闲散王爷? 更重要的是,宁王不甘心输给宴行止,输给那个野种! “都闭嘴,冯奎,今晚本王必须出城!”宁王冷声道。 宴行止就是个疯子,他定是知道吴州城内因冬灾变成空城。所以才放任他们逃至这里,宴行止时要看着他困死此地! 冯奎连忙点头,“王爷放心,臣誓死护送王爷离开!” 然他低下头后,眼中却闪过一抹幽光。 深夜子时,吴洲城内一片漆黑,这座空城像是一座鬼城,冷寂得可怕。 宁王为了顺利逃离,已然不管跟随自己的亲兵,只让冯燃和冯奎护送,偷偷逃离吴洲城,快速奔逃。 然三人没跑出多远,便见前方夜色下站着一人。 冯燃立即护在宁王身前,“王爷小心。” 待那人走近,宁王看清面目,惊声道,“乌岐!” “宁王,冯燃,我在此处等了你们许久。”乌岐声音寒气森森。 宁王吓得浑身发抖,冯燃命冯奎保护宁王,飞身上前。 二人缠斗数招,周围杀气森森,宁王低吼,“冯奎带本王走!” 冯奎却一动不动,“王爷想去哪?” 宁王急得一张脸都在颤抖,“当然是带本王逃命!” 一道剑光闪过,下一刻就听冯燃惨叫一声,乌岐手中的剑已然刺入冯燃胸口。 宁王看得胆战心惊,拔腿就跑,却被乌岐追上,一脚踹在胸口重重摔在地上。 “宁王,你的死期到了。” 宁王满目狰狞瞪着乌岐,嘶吼道,“冯奎杀了他!” 冯奎仍旧没动,乌岐嘲讽,“宁王,你弃城逃跑,连自己的兵都不管了,如你这般凉薄自私之人,怎配称王?” 宁王这才反应过来,他瞪着二人厉声道,“冯奎你敢背叛本王!” 天光大亮之时,宁王被乌岐抓到宴行止面前。 彼时吴州城门紧闭,城墙之上宁王到来的兵士仍旧拼死抵抗。 宴行止将宁王抓到身前,对城内之人高声道,“尔等看看,你们拼死保护的宁王,已经私自逃走,将你们独留城中为他拼命。” “这种主子,你们当真还要为他卖命吗?” 最后一句话响彻上空,吴州城内众将士见状,终是丢弃手中刀剑,打开城门。 宁王被俘的消息很快传入宫中,元贞帝也松了口气,立即下旨命宴行止将人带回审讯! *** “姑娘,殇王回京了!” 含嫣一阵风似的跑进屋内,高兴说道。 柳娇娘合上账本,激动道,“真的吗?” “嗯,林大说已经进京了,还有那个宁王也被抓起来了!” 柳娇娘忍不住欢喜,宁王的死期就要到了。 “殇王回京,那小七应该很快也回来了。”柳娇娘想了想道,“让食楼那边准备一些膳食。” “好嘞。”含嫣笑着点头,“姑娘您不去接七公子吗?” 柳娇娘愣住,“去接他?” 第108章 凌迟 “是啊,殇王进宫复命,七公子应该不用进宫吧?” 柳娇娘想了想点头道,“也是。” 小七帮了她大忙,若非小七查到东平县,她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于春,又同秦大达成协议。 “我们去殇王府看看。” 柳娇娘让人准备了贺礼,来到殇王府,刚好看到肖墨。 “肖先生此去辛苦了。”柳娇娘温声道。 肖墨笑呵呵地说,“我们不辛苦,辛苦的是王爷,不过幸好宁王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这才顺利将人擒到。” 说完,肖墨又真诚道,“县主,往后你就不必在担心了。” 柳娇娘心中感激,动容道,“是啊,再也不用担心了。” 想到梦中她死时,只知道宁王被抓,宁王府被抄,却不知道宁王的下场,遂问道。 “肖先生,宁王造反会判死罪吗?” 肖墨道,“自是死罪,宁王虽是皇上胞弟,但皇上继位不久,宁王便举兵造反,此举可谓挑衅新帝皇权,若不将人处死,必不能服众。” 元贞帝本就多疑,更别说先帝在位太久,元贞帝登基后朝堂党派纷争一直未能肃清,此次宁王落网,正好给了元贞帝肃正朝堂的机会。 “县主前来是见王爷吗?王爷进宫还未回来,不如先进王府坐坐?”肖墨热情邀请。 柳娇娘忙摇头,她有些不自在地说,“我是来找小七的,肖先生,你回来了,小七应该也回来了吧?可否请您给小七带句话?” 肖墨笑意微僵,而后道,“七公子他也随着王爷进宫,还未回来。” 柳娇娘有些好奇,“肖先生,小七在王爷身边是何职位?” 能随着宴行止进宫复命的,职位必定不低,比如李冰便是宴行止的近身侍卫,可是小七又常常待在她身边 肖墨沉默片刻,问,“七公子没有告诉县主吗?” 柳娇娘,“没有,不过肖先生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肖墨低头咳嗽一声,迟疑道,“七公子很早便跟随在王爷身边,只听王爷调令,同我和李冰并不一样。” 柳娇娘明白了,也就是说小七只为宴行止办事,只有宴行止下令他才会有行动,就如此次宴行止捉拿宁王一样。 “既如此,那我还是先回去了,等小七回来,劳烦肖先生告诉小七,就说我们在宅中等他。” “好,我一定将话带到。” 彼时宫内,奉天殿。 元贞帝苍白着一张脸看完折子,手指捏得泛白,“殇王,宁王当真在凉州胡作非为,集结财力,养私兵建皇宫?!” 宴行止回道,“不错,儿臣已将宁王私做的龙袍宝印拿到。” 接着李冰将从宁王府搜到的证物呈上,看到那新制的龙袍,元贞帝眉角狠狠抽搐几下,用力砸了折子怒声道,“混账玩意儿!竟如此狗胆包天,私造龙袍妄图谋反,简直罪该万死!” “传朕旨意,宁王大逆不道,作恶多端,即日起将宁王贬为庶人,褫夺王位,抄没家产,处以极刑!殇王,此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 “儿臣遵旨!” “朕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胆敢忤逆犯上者,是什么下场!” 宴行止垂下的眼中泛着冷光,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当天,宁王被贬,王府被抄之事传遍邺京,同日,一众曾被宁王祸害的百姓前往督察院击鼓鸣冤,状告宁王祸害他们的女儿,求殇王为他们主持公道。 紧接着,宁王曾做过的数桩罪责全部揭发,又有对宁王恨之入骨却状告无门的百姓竟闯入宁王府打砸,却不想有人在宁王府后宅的银杏树下挖出累累白骨。 这些皆是被宁王残害的无辜女子,百姓们哭声震天,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而此事更是震惊朝野,元贞帝虽早知此事,却也不想会被当众揭发,但他无法责怪宴行止,只能下旨命殇王严办此案,诛杀宴康,以平民愤! 三日后,宴康被判凌迟,于午门前当众执行,殇王掌刑! 行刑那日,午门外围满了百姓,宴康被带至刑场,百姓们皆投掷石头烂菜高声叫骂。 据当日围观行刑当场的百姓所言,刑场上宴康被凌迟之时惨叫声响彻整个刑场,惨烈无比,却又大快人心! 宴康被处死第二日,暖阳当空,百姓都言此乃老天显灵,恶人伏法,那些被宁王害死的人终于沉冤昭雪。 郑娘子同样高兴不已,行刑当日,郑娘子更是全程看着宴康被剐了一千多刀才断气。 “顾将军一家在天有灵,若知道宴康这狗贼落到此种境地,定会高兴的!”郑娘子红着眼睛哽咽道。 柳娇娘曾听郑娘子说过,当年顾家落难被抄家,就是宁王亲自带兵抄的家! 宁王仗着皇子身份,纵容手下在顾家大肆烧杀掠夺,残忍无比,顾家不少女眷就是被宁王手下的人活活折磨而死。 是以宴康行刑当日,郑娘子才会观看全程,只为给顾家上坟之时将宴康的下场说给他们听。 柳娇娘温声道,“所以郑娘子更该高兴。” 郑娘子连连点头,她抹了一把眼泪,激动道,“殇王处死宴康,就是我们顾家的大恩人,我想准备一份大礼送给殇王,但我只是个掌柜,所以想请姑娘代我将礼物送给殇王,可以吗?” “当然可以。” 郑娘子笑着点头,急忙去备礼。 柳娇娘再次来到殇王府,肖墨亲自将人迎进王府内。 “县主,王爷近日因处理宴康一案,昼夜不眠,极为忙碌,七公子也一直随行在侧,所以一直没有闲暇时间。” 柳娇娘笑着道,“我明白的。” 她将郑娘子准备的礼物奉上,说道,“这些是镶玉楼掌柜送给王爷的,感谢王爷为民除害,匡扶正义,希望王爷不会嫌弃。” 郑娘子不是第一个来送礼的,事实上,自宴康被处死,宴行止评判有功后,这几日殇王府内经常有人上门送礼,只是宴行止不见客罢了。 “肖先生,既然王爷在忙,那我便先行告辞。”柳娇娘说完便要走,却被肖墨拦下。 “县主,王爷正在静心堂等候,我带您过去。” 柳娇娘有些意外,她以为宴行止会忙得也不见她。 静心堂内,宴行止依旧坐在窗边的位置,四方桌上摆着酒壶杯子,他玉手执杯,一口一口抿着酒,凤眸望着窗外,眸光深邃复杂。 柳娇娘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比起宴行止像是一幅墨画般的身影,让她惊愣的是宴行止的眼神。 这个眼神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109章 想见 “娇娘,你来了。” 玉石般的声音响起,惊醒柳娇娘,她忙收敛心绪,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陪本王喝一杯。” “好。” 宴行止亲自斟了一杯酒,柳娇娘双手接过,同宴行止碰杯饮下。 酒水不是烈酒,而是弥漫着一丝甘甜的果酒。 柳娇娘有些意外,不禁说道,“王爷喜欢甜酒?” 宴行止侧眸,漆眸含笑,“是啊,本王很喜欢甜酒。” 柳娇娘抿唇一笑,“甜酒入口甘甜,回味无穷,但最好的还属临安的桃花酿。” 宴行止眸中浮现一丝奇异的光芒,漆眸染笑,“娇娘也喜欢?” “嗯,以前尝过一次,那种甘甜滋味一直萦绕心中,很想再尝一尝。” 梦中她被困在宁王府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时,某一日院墙外忽然有人叫卖甜酒。 她隔着院墙同外面那人买了一杯甜酒,那人说这是从临安来的桃花酿,但因邺京时兴烈酒的烧刀子或是温醇的竹叶青,这种甜酒几乎无人问津,才会当街叫卖。 当时的她尝尽百苦,那甜酒入口竟是前所未有的甘甜,一路甜到了心头,所以这甜酒就成了她前世的遗憾。 今生她一直忙着为自己寻求生路,做生意,倒是忘记前世曾念念不忘的桃花酿。 “既然喜欢,为何不去品尝一番?”宴行止语气温缓。 柳娇娘放下酒杯,笑着摇头,“临安距离邺京太远,日后有机会吧。” 宴行止沉默,也淡笑道,“也是,有机会本王同你一起品尝。” 柳娇娘应是,她将来意说与宴行止,后道,“郑娘子很感谢王爷,等王爷有时间后,请您到镶玉楼,我们定准备美味佳肴恭迎王爷。” 宴行止深深看着柳娇娘,唇角噙着一丝笑,“本王听闻你的镶玉楼经营得很好,连那些酸儒文士都为镶玉楼提诗,被人称为邺京第一大楼。” 柳娇娘面颊含笑,“这些只是雕虫小技,王爷怎会看不出?” 自她在冬灾捐献棉花棉布,登仙绣坊名声大噪后,她便借着这股东风,在镶玉楼开张之后,邀请那些书生学子来镶玉楼内好生招待 这些文人学子已愿意沾染登仙绣坊和镶玉楼的光,为镶玉楼提诗表露才情,镶玉楼则靠着这些提诗迅速爆红,可谓双赢。 宴行止眼中布满欣赏,“娇娘,你做得很好。” “王爷信任我,将镶玉楼这么好的地方送给我,我当然不能让王爷失望。” 宴行止弯唇,漆眸含笑,“你没有让本王失望。” 柳娇娘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忙转移话题,“对了王爷,我前来还要同您说一件事。” “我和秦大达成协议,秦大会在宫中帮我追查顾家印章的下落,我则以镶玉楼一半利润作为礼物送他。” 镶玉楼到底也是出自宴行止之手,柳娇娘觉得此事还是要告诉宴行止。 听到印章,宴行止眉头一跳,淡声问,“印章?” “嗯。”柳娇娘也没有隐瞒,“我娘死前身上便拿着这枚印章,我想知道我娘为何会不顾自身安危拿着印章,不回代州,而去平阳府。” 宴行止缓缓点头,“既是你做的决定,不必询问本王意见。” “多谢王爷。” 静默片刻,柳娇娘便起身行礼告辞。 宴行止没有说什么。 柳娇娘走前犹豫一瞬,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请问七公子可在王府?” 宴行止捏着酒杯的手指微紧,“你想见他?” “嗯,可以吗?” “他晚些时候会去见你。” 柳娇娘终于笑了笑,福身道,“多谢王爷。” 深夜,柳娇娘坐在桌边看着账本。 今日郑娘子准备好礼物后,便说要离开一段时日去前州为顾家上坟,所以镶玉楼的生意需要她亲自看着,每日账本也躲起来。 屋内燃着灯明亮如昼,突地一阵风袭来,烛火跟着摇曳。 柳娇娘目光一顿,面上浮现喜色,转头唤道,“小七!” 小七踏夜而来,自暗处走到明亮处,俊颜同样带笑。 “娇娘这么急着见我,莫不是想我了?” 听到熟悉的黯哑调笑声,柳娇娘笑意更深,“你有没有受伤?” 小七走上前展开双臂,笑着说,“你亲自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柳娇娘自然没动手,她在小七周身转了一圈,“殇王武功盖世,他没有受伤,你应该也没有受伤。” 小七撇嘴,“你怎么知道殇王武功盖世?说不定我的武艺比他好呢。” “那不是应该的吗?”柳娇娘白了他一眼,“不然王爷为何让你近身伺候?” “近身,伺候?”小七一阵牙酸,“谁说的?” “肖先生啊。” 小七嘴角微抽。 “其实我着急见你,还有另外一件事,郑娘子说要去前州给顾家上香,但地方有些远,我想让你保护郑娘子,我才能放心。” 郑娘子离开,她便要顾着镶玉楼,郑大石也走不开,所以只能请小七帮忙。 小七神色一顿,笑着颔首,“好,只要是娇娘说的,我都愿意去做。” 宁王处死一事,邺京城内欢呼不断,宫中却一片冷肃压抑。 元贞帝因为宴康之事,再一次被气得病倒。 宴康死不足惜,可宴康到底出自皇族,如今宴康残害女子之事不止传遍邺京,整个大邺都知道宴康所做之事,连累宴氏皇族,连带他这个皇帝都会遭受污名,实在可恨! 宴行裕随身侍候,他亲手为元贞帝喝了药,见元贞帝面色阴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父皇,儿臣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想说什么?”元贞帝冷声问。 “父皇,您不觉得奇怪吗?” “宁王叔是父皇的胞弟,他的性子,您应该很了解,他怎么会有胆子起兵造反?还私制龙袍建皇宫?儿臣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元贞帝淡淡扫了宴行裕一眼,“依太子看,宁王起兵造反是有人陷害?” 宴行裕忙道,“儿臣绝无此意,儿臣只是觉得宁王叔的举动太突然。” 宴行裕缓缓分析,“父皇刚刚收回殇王兵权,宁王叔就突然造反,这不是很巧合吗?” 第110章 不善 这一点,元贞帝也早已想过,他也曾怀疑宁王造反一事恐是他人挑拨,但甘州,凉州来报不会作假。 还有那龙袍,宝印,皆是他亲自审问了凉州王府中人,证实这些东西的确是宁王亲手所做! “太子,朕知道你同宁王走得近,朕倒是想问问你,宁王贪污赈灾款,你知不知情?” 宴行裕心中一紧,连忙跪下,“父皇明察,儿臣绝不知情,若儿臣知道宁王叔糊涂的贪污赈灾款,定会阻止!” 宁王多年贪污,连赈灾银都敢抢夺,以来养私兵,屯兵器,在凉州作威作福,还私自建皇宫,这些乃是事实,无人能诬陷得了宁王! 这正是元贞帝最为愤怒的原因,只怕宁王在先帝还在世时,就有了异心。 而宁王被贬至凉州,他便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出手! 元贞帝深深看着跪倒在地的宴行裕,缓缓道,“太子,朕知道你一直怀疑殇王有异心,但殇王曾以自身性命救过朕,而宁王造反一事,朕也都是亲自审问过,殇王并未诬陷宴康,你不必在为那个逆贼说话!” “他狼子野心,大逆不道,本就该死!” 宴行裕连忙道,“父皇说的是,儿臣明白。” 服侍着元贞帝歇下,宴行裕才离开。 皇后身边的人来传话,要见宴行裕。 待去了姚氏宫中,见宴行裕面色不好,姚氏挥手让人退下,才走到宴行裕身边问,“皇儿,你父皇那边如何?” 宴行裕沉着脸道,“父皇身体很好,只是因为近日宫外流言,心情很差。” 姚氏气恨,“都怪殇王,若不是他疏忽,那帮刁民怎能闯进宁王府引出这么多事?” “只怕不是疏忽,而是故意为之!”宴行裕冷哼! 姚氏不明,“皇儿,你是说殇王是故意的?可殇王也是皇子,此事公开,皇族蒙羞,他身为皇子同样得不到好处,甚至于他的名声会更差。” 宴行裕拧眉,其实这件事他也觉得奇怪,但他就是有种直觉,此事是宴行止故意为之,抹黑皇室,令他们这些皇子因宴康蒙羞! “孤一定会查到殇王的秘密!”宴行裕冷声道。 姚氏温声道,“皇儿,本宫知道你和宁王关系好,但这种时候,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宁王已死,此事已经过去。” “宁王死不死都与孤无关,孤只是觉得宁王造反疑点重重,偏偏父皇就是相信殇王,还将兵马司的兵权又给了殇王!” 姚氏安慰,“兵马司的大权迟早会到你的手中,就算这些是殇王拿回兵权的算计,那又如何?他一个没了子孙根的人,到头来手中也只能有点权势。” “其实本宫觉得看重权势更好,如此才能为皇儿你所用。” 若是宴行止身体完好之前,姚氏还会担心宴行止会同宴行裕抢东宫之位,但宴行止现在同宫中那些太监无甚区别,这样一个人,完全不是威胁。 宴行裕面色阴沉,“儿臣怀疑那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宴行止在做戏。” 姚氏心中一跳,紧盯着宴行裕,“你是说殇王并未受伤?” “受伤是真,却不一定变成废人!”宴行裕冷声道。 就是因为宴行止为救元贞帝变成废人,才得了元贞帝重用,这些年宴行止势力大涨,兵权在握,那些兵士只认殇王这个主子,可见宴行止在朝中地位越发不可撼动! 此次宴行止重掌兵马司大权,越发嚣张,朝中那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们,就会更为看重殇王,而看不到他这个太子! “母后,孤记的殇王十分看重那柳娇娘,您想办法接近这女子。” 姚氏点头,“此事好办。” *** 小七和郑娘子离开的三日后,柳娇娘正在镶玉楼厢房用午膳,却接到宫中送来的帖子。 皇后姚氏亲办雪梅宴,邀请邺京各大世家闺秀进宫参加,身为惠恩县主的柳娇娘,同样在邀请之列。 柳娇娘看着手中金色的烫金请帖,眸光深深。 她正想着如何能进宫看看,就有人给递枕头,这可真是及时雨。 秦大那边正在暗查印章所在,但据秦大所言,宫中宫殿繁复,先帝经常去的宫殿便是如今的奉天殿,长央殿,还有皇后所住的坤宁宫。 前面两座宫殿他可以暗中查探,但皇后宫中他不敢轻易妄动,若她能进宫,便能将宫殿暗中记下。 宴会就在五日后,因为是进宫参宴,柳娇娘便需要一身隆重的衣裙,如此进宫参宴才不会显得无礼。 到了宴会那日,柳娇娘准备好后,带着含嫣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路上,含嫣紧张得浑身冒汗。 “姑娘,奴婢还是第一次进宫,有点害怕。” 别说含嫣紧张,柳娇娘同样紧张。 柳家还是皇商时,柳乾偶尔可以得到进宫的诏令,但却不可像世家朝臣一般,携带家眷进宫,她当然也没有去过。 “不要太紧张,以前咱们参宴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柳娇娘安抚。 她们参加过邺京那些世家夫人举办的宴会,只要守好本分,谨慎规矩,便不会出错。 到了朱雀门门前,马车不可随意进去,柳娇娘和含嫣下了马车,正好一辆华丽马车缓缓驶来。 待马车内的人走下来,柳娇娘便带着含嫣上前行礼。 “见过郡主。” “娇娘?”明月郡主见到柳娇娘很是欢喜,她握着柳娇娘的人让人站起,看到柳娇娘一身云锦衣裙,面上淡妆却难得庄重,整个人竟比平日更要美上三分。 “皇后也邀请了你吗?” “回郡主,正是。” 明月郡主高兴地牵着柳娇娘的手,一起进了皇宫。 “娇娘你是第一次进宫吧?不必紧张,皇后性情温和,待人宽厚,只要不是犯了大错,皇后都不会责怪的。” 说起皇后姚氏,明月郡主面上满是敬佩,她自幼在宫中长大,太后和皇后待她都十分亲厚,是以对皇后也很敬重。 柳娇娘安静听着,脑海中则想起梦中宁王醉酒时曾无意吐露一句话,宁王说皇后心毒手辣,连认的亲妹子都可以下毒手,也就只有世间傻子才会相信姚皇后是菩萨心肠。 她虽不知道姚氏认的妹子是谁,但也可见姚氏并非明月郡主口中那个贤淑皇后。 到了坤宁宫,明月郡主先行进去向姚皇后请安,柳娇娘没有召见并不能进去拜见,只能随同其他闺秀在偏殿等候。 谁知她刚到偏殿,便有一位宫嬷嬷前来笑着道,“惠恩县主,皇后娘娘要见你。” 这一下,偏殿中前来的闺秀们纷纷看向柳娇娘,羡慕嫉妒,神色各异。 柳娇娘面无异色地恭敬行礼,“是。”心底则确定一件事,姚皇后果然来者不善! 第111章 心狠 柳娇娘顶着各种眼神随同那宫嬷嬷出了偏殿,来到坤宁宫外。 宫嬷嬷先行进去禀报,柳娇娘站在宫门外看着眼前巍峨宫殿,还有上方悬挂的朱漆金字匾额,那枚印章会不会就在这坤宁宫内。 “惠恩县主,皇后娘娘宣你进去。” 柳娇娘收敛心思,垂眸低头跟着嬷嬷进了宫殿。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姚氏一身华丽繁复的绣凤凰宫装坐于高位,她头戴凤冠,妆容清丽端庄,端的是雍容华贵,只是眼尾皱纹有些深,看上去有些苍老。 她垂眸看着下方行礼的女子,面色温婉亲和。 “你便是新封的惠恩县主,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柳娇娘依言抬头,在姚皇后看向她时,她同样看到了姚皇后。 姚氏看清柳娇娘的面容时,神思有一瞬间恍惚,她身体微倾,目光深深凝着柳娇娘的面容,“你走近些,让本宫看看。” 柳娇娘心中疑惑,但依言上前,见姚氏一直盯着她的脸看,不觉奇怪起来。 “本宫听闻你自主脱离柳家,和生养你的父母断绝关系?”姚氏道。 “回禀皇后娘娘,的确如此,柳家视臣女为棋子,践踏臣女尊严,臣女已然脱离柳家。” 姚氏淡淡道,“但你到底生长于柳家,如此轻易和父母断绝关系,脱离家族,是否太过?大邺重孝道,你便不怕世人说你心性狠毒?身为子女,不知感恩,不孝不仁,何以为人?” 此刻莫说柳娇娘,便是明月郡主也发觉姚氏对柳娇娘不喜。 她笑着打圆场,“皇后娘娘,娇娘所做虽然过激,但柳家人也的确很过分,他们将娇娘当作礼物要送给宁王那个狗东西,娇娘为此和他们断绝,也无可厚非。” 姚氏不赞同地看了明月郡主一眼,“明月,宁王再怎么不是,他也是你的长辈。” “更何况世间子女理应孝顺父母,即便父母有过,却也不能如此狠辣,若所有人都如惠恩县主这般想,那世间哪里还有什么孝道可言?” 明月郡主登时不悦,宁王那种坏事做尽的狗东西是个屁的长辈! 柳娇娘恭敬垂首,声音不卑不亢,“皇后娘娘,所谓孝道也需长辈慈爱,父母凉薄狠毒,子女自然会反抗,更何况柳乾夫妇对臣女不止是不慈,而是不仁不义,臣女自然不愿同这种人有任何关系。” 明月郡主向来看不惯这些礼仪教条,闻言她便拍手笑着道,“说得好,娇娘不愧是本郡主看中的朋友,有胆色。” 姚氏却是不赞同的蹙眉,冷淡斥道,“柳娇娘,纵使你父母有任何过错,也将你养育长大,只这一份养育之恩,你便不该如此心狠。” “本宫身为皇后,便有责任教化你,你不该同柳家撕破脸皮,更不该将柳家逼至绝路。” 邺京对柳家的传言极多,能落在姚氏耳中的却并不多,她也是在宫宴时听殇王为一个女子说话,才知道柳娇娘,对于柳家之事并不清楚。 但这并不妨碍姚氏厌恶柳娇娘的行事作风,此等心性狠毒的女子,当真会无偿捐献大量棉花棉布吗?还是说这一切不过是柳娇娘勾搭宴行止,才得来的殊荣? 想到此,姚氏看向柳娇娘的目光便添了几分厌恶,太子为何要见柳娇娘这种心肠歹毒的女子? “皇后,娇娘本就不是柳家亲生女儿。”明月郡主知道姚氏看规矩比天大,便解释道。 姚氏神色一顿,盯着柳娇娘的目光暗了几分,语气带着一丝急切追问,“你不是柳家亲生女儿?那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柳娇娘看了姚氏一眼,直觉姚氏问这句话有问题,回道,“臣女的生母名唤容雪。” “容雪……”姚氏轻声呢喃,眉心紧蹙,目光复杂地打量着柳娇娘的脸,是巧合吗? 但她从未听过容雪这个名字。 明月郡主则奇怪地看着姚氏,觉着今日的姚氏和往日那个亲和娴雅的皇后不同。 往日皇后见那些名门闺秀,可从来都是慈爱温和的,哪里会像今日这般尖锐? “皇后认识娇娘的生母?”明月郡主问。 姚氏神情恢复,睇了明月郡主一眼道,“本宫入宫多年,怎会认识民间女子?本宫只是觉得惠恩县主这和亲人断绝关系的做法实在太过绝情。” 姚皇后向来是个老好人,明月郡主撇嘴道,“柳家一家人不做人,我倒觉得叫娘做得很好,该奖赏才是。” 姚氏额角一抽,明月郡主这话不是公然打她这个皇后的脸吗?看在明月郡主是太后的人份儿上,她不会和明月计较。 姚氏望向柳娇娘,面上总算是露出一丝笑,“柳姑娘,是本宫多管闲事了,本宫也是为你的闺名着想,毕竟一个女子无家族根本,很难在这世上立足。” 柳娇娘敛眸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女感激不尽。” 姚氏笑意亲和,“你知道便好,本宫听闻你现在是镶玉楼的东家,可见你也是有些本事的,但女子还是当以后宅为重,知进退,懂规矩,才能走得更远,你可明白?” 我明白个鬼! 柳娇娘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知道这里是皇宫,惹恼了皇后对她没好处。 “是,臣女谨遵皇后教导。” 姚氏这才算满意,待邀请的闺秀都来了,姚氏才召见众人说了会儿话。 众闺秀们自是恭敬聆听,今日是雪梅宴,就是邀请众闺秀们进宫欣赏宫中雪梅盛开的盛景。 雪梅园中已然布置好,姚氏带领众闺秀前往梅园。 来到雪梅园没多久,便见有几人行来。 当先一人面容俊朗,气质华贵,正是太子宴行裕,宴行裕身侧则是眉目舒朗的宴行离。 “给母后请安。” 宴行裕和宴行离齐齐行礼。 这时他们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上前行礼。 “民女柳墨娘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国子监学子柳泽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这二人正是柳墨娘和柳泽玉。 众闺秀乍然见到太子和安王,皆是羞涩地低下头去,可见柳墨娘竟跟着前来,皆是一脸惊异。 “魏莹,她怎么会和安王在一起?”有人问一旁的魏莹。 魏莹神色复杂,缓缓摇头。 又有人道,“娇娘,你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 第112章 配吗? 二人声音不大,但四周太过安静,所以对话声便传到了姚氏几人耳内。 柳墨娘红了眼,期期艾艾朝柳娇娘走去,“姐姐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知道你因为爹娘的事情也怨恨上我,可我从未害你,求你不要这么对我。” 柳娇娘不知道柳墨娘是怎么进宫的,不过即便在宫中,她态度依旧冷漠。 姚氏冷眼扫了柳娇娘一眼,她是对这个女人越发不喜了,和那人长得相像的人更是该死! “柳娇娘,她既是你的妹妹,就算你对柳家心生怨恨,也不该祸及旁人,依本宫看,你应当给她道歉。” 柳墨娘心中窃喜,皇后为她说话,难道是看中她?她的梦果然是真的,皇后娘娘见她第一眼就喜欢她? 就在几日前的一个晚上,柳墨娘做了一个梦,梦中柳家没有败,还因为宁王对柳家送过去的柳娇娘很满意,不仅成为柳家靠山,还帮助她见到太子,得到太子喜欢。 她成功成为太子的侧妃,将来她就会是贵妃,而柳娇娘则会被宁王折磨致死,无人记得柳娇娘,只知道她这个太子侧妃柳墨娘。 她坚信这个美梦是真的,柳娇娘那野种合该被他们践踏,利用,她就该在失去利用价值后去死! 姚氏此话一落,众人纷纷看向柳娇娘,无人敢有异议。 明月郡主张口刚想说什么,就被姚氏瞪了一眼,“柳娇娘既被封为县主,便该有县主的样子,若无教养规矩,她只会害了自己,谁人都不可以为她求情。” 宴行裕目光深深看着柳娇娘,虽然不知道母后为何为难柳娇娘,但也给了他机会接近她。 柳娇娘迎着姚氏压迫的目光,从容不迫,“皇后娘娘,臣女和柳家脱离关系,自然和柳墨娘也没有关系,我和她本就不是亲生姐妹,又何来亲情一说?” “她上来哭哭啼啼一番,让人以为我欺负了她,可大家都有眼睛,我从头到尾可有看她一眼?她配吗?” 这话无疑是当众打柳墨娘的脸,还下了姚氏的面子。 柳墨娘红着眼眶流泪,柳泽玉忍不住上前责怪道,“长姐,无论如何我们也生活了十多年,你怎可如此狠心绝情?还当众羞辱二姐?” 柳娇娘挑眉看去,“你不是疯了吗?怎么清醒了?” 柳泽玉面色一白,某种可怕的记忆再次袭来,让他的身体都跟着颤了颤,瞪着柳娇娘的目光都凶狠了几分! “若非是你让人将我送到京兆府大牢,我怎么会得了疯病!” 得亏他被带出大牢后,被柳墨娘接回去,柳家祖宅的人也来到邺京,才请到名医为他医治,可他清醒后,竟失去了牢中的记忆,但却清楚记得他变成疯子后,被人哄骗着吃屎,叫别人爹娘的事情却记得清楚! 他可是国子监学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却因为柳娇娘而害得险些毁了人生,心中怨恨已到了顶端,眼中的怨毒之色再也压制不住。 柳娇娘嗤笑,“柳泽玉谁给你的脸让你在这里大放厥词?是我让你在镶玉楼攀咬别人?是我让你在镶玉楼大吵大闹,是我让你在镶玉楼何人杀人的?” 众人只知道柳泽玉和柳娇娘是姐弟,却不知道柳泽玉在镶玉楼内发生何事,本来他们还觉得柳娇娘无情,可听到此话目光便变了。 柳泽玉气得面红耳赤,柳墨娘暗骂柳泽玉愚蠢,连忙道,“姐姐,是玉儿的错,求您看在玉儿得了一场疯病的份儿上,饶过他吧?我给您跪下了。” 柳墨娘双腿一弯就跪了下去,她面目布满泪水,柔柔弱弱的,分外让人同情。 “玉儿你也给长姐跪下,我们都错了,长姐如母,不管长姐说什么,我们本就应该听着,不能质疑长姐,我们是一家人啊。” 柳娇娘漠然,“我可没有你们这两个好大儿,不要乱认亲。” 柳泽玉触到柳墨娘投过来的警告目光,只能屈辱地跟着跪下去。 姚氏见状已然遏制不住自己的修养,冷冷睨着柳娇娘,喝道,“柳娇娘!本宫邀你前来是参宴,不是让你在宫中放肆的!” 宴行裕目光一闪,也温声道,“惠恩县主,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在孤的面子上,这件事便算了吧?” 他并不喜柳墨娘和刘柳泽玉姐弟,却不知宴行离为何要将他们二人也带进宫。 宴行裕侧眸看了宴行离一眼,宴行离轻咳一声,抬眼望向柳娇娘,“柳姑娘,是柳二姑娘姐弟二人求本王,他们说见不到你,只能趁此机会见你一面,求你原谅他们。” 柳墨娘目光闪烁,眼底深处浮现一丝嫉恨的光。 是她求宴行离进宫,但不只是求,而是用一个条件求得宴行离答应,想到那条件,柳墨娘心底的嫉恨疯狂生长,却只能压制。 “姐姐,我们真的错了,求姐姐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儿上,原谅我们好不好?” “皇后娘娘,民女自知身份卑微,但民女还是想求您做个见证,民女和弟弟往后只会一心一意对长姐,只求长姐莫要因为父母恩怨同我们离了心。” 姚皇后对外的人设素来是贤淑文雅,宽容仁厚的,她并不将柳墨娘二人看在眼中,但看到柳娇娘的面容,激发出她藏在心底深处的一丝狰狞恨意。 “柳娇娘,本宫看柳墨娘识得大体,倒是个好姑娘,反倒是你身为长姐,不以身作则,还在众人面前给自己弟妹的难堪,你这惠恩县主的封号也是德不配位!” 众闺秀闻言纵使不敢言,也觉得姚氏这话有失偏颇,可皇后为何要替柳墨娘说话? 柳墨娘心中暗喜,觉得今日她进宫之事做对了! 姚氏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威胁,柳娇娘若是不低头,那就是配不上惠恩县主这个封号,说不准这县主就没了! 想到此,柳墨娘越发楚楚可怜,凄声求饶。 柳娇娘想着,她也真的笑了。 “皇后娘娘,不是臣女让您不高兴,是柳墨娘和柳泽玉突然跑到这里哭哭啼啼,惹得您不高兴,您不责怪他们,为何怪臣女?” 姚氏面色顿沉,她身边的宫嬷嬷厉声喝道,“放肆!你怎敢如此同皇后娘娘说话?简直罪该万死,还不跪下谢罪?!” 宴行裕目光幽深,这便是他的目的,柳娇娘得罪皇后,他在出手护她,如此还比不上一个宴行止吗? 宴行离嘴唇蠕动,他有心帮忙,但想到姚氏是皇后,终究还是闭嘴。 柳娇娘自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她抬眸直视姚氏,“臣女素闻皇后娘娘您最是菩萨心肠,宽宏仁厚,臣女心中甚是仰慕敬佩。” “但今日之事惊扰皇后娘娘的并非臣女,臣女也早已澄清,和柳家没有关系,臣女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跪在这里诬陷臣女,求皇后娘娘为臣女主持公道!” 姚氏眼角抽了抽,这柳娇娘倒是个刺儿头! 第113章 侧妃 “母后,惠恩县主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和柳家已无关系,自然和柳家人也没有关系。” 听宴行裕为柳娇娘说话,姚氏不悦地看了宴行裕一眼,眉心拧着一丝郁气。 同时跪在地上的柳墨娘见太子维护柳娇娘,心底嫉妒地冒火,垂下的眼中迸发出狠色,太子明明应该像梦中一样维护她,是柳娇娘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姚氏居高临下睨着柳娇娘,她本该如宴行裕所言不再计较此事,可看到柳娇娘那张酷似记忆中某人的脸,心底就止不住涌起一股戾气。 “柳娇娘,本宫听闻你能在冬灾捐献棉花棉布,想来你也应该是个心善的,他们都求到你面前了,既如此,本宫便做主让你和柳家姐弟和好,如何?” 柳娇娘拧眉,抬眼迎上姚氏那高位者的压迫目光,姚氏这哪是询问,而是强迫命令。 “本宫知道你因为父母之事而怨恨柳家,但他们二人到底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亲人,你已经不孝不义,难道还要背上一个绝情不仁的名声?” “说到底你们也是自家姐妹,本宫看这位柳二姑娘倒是更懂规矩一些,你也莫要在端架子,不如同他们握手言和,如此你也不算毫无家族背景,对外也有个爱护弟妹的好名声。” 姚氏一副为人着想的和气模样,又望向众人,“你们觉得呢?” 众闺秀哪里敢质疑,连忙道,“皇后娘娘说的正是。” 唯有明月郡主不满出声,“皇后,娇娘不愿意。” 姚氏轻笑,“明月你还是年纪小,不懂的家族对一个女子有多重要,若无家族,日后便是议亲都会被人诟病。” 明月郡主撇嘴,“我从不在意外人的闲言碎语。” 在场的人都知道明月郡主在府中养面首,众人心中不耻,但却不敢说什么。 姚氏不满明月郡主这么被她下面子,也沉下脸色,“明月你不在意,但不代表旁人不会在意,再者,本宫也是为了柳娇娘好,相信她会明白本宫的苦心。” 这话无疑就是直接下令,让柳娇娘回到柳娇娘。 柳墨娘心中是又恨又喜,恨柳娇娘得皇后着想,可柳娇娘若真能和他们重新绑在一起,那么她自然就成为惠恩县主的妹妹,镶玉楼东家的家人,身份自然不同。 “民女多谢皇后娘娘!”柳墨娘急忙谢恩。 柳娇娘却没动,她不知道姚氏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但她绝不会和柳家再扯上关系。 “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女心领了,但回柳家就不必了。”柳娇娘语调平静。“臣女早已发誓脱离柳家。” 姚氏脸色更差了,她目光阴阴盯着柳娇娘,一个无品阶封地的小县主,竟敢当众下她的面子! “本宫看你是冥顽不灵,不懂感恩,简直罪大恶极!”姚氏呵斥。 柳娇娘险些气笑,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不清楚状况,便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来斥责别人。 “皇后娘娘,有句话不知您有没有听过?” 姚氏冷声,“你想说什么?”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臣女在柳家遭遇的事情,是臣女此生难忘的屈辱,臣女既脱离柳家,就不会回去,更不会和柳家任何人有关系,若违背誓言,必遭天谴,求皇后娘娘念在臣女曾为国效力的份儿上,饶臣女一命。” 姚氏一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绷紧,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若她还继续命令柳娇娘回柳家,岂不是就是在逼死柳娇娘? 她堂堂大邺皇后,向来贤良淑德,菩萨心肠,怎能担上一个逼死县主的名声? 四周寂静无声,闺秀们心惊胆战地低下头,无人敢说话,只有魏莹担心地看着柳娇娘,生怕她会出事。 宴行裕皱眉不满地看着姚氏,出声道,“母后,既然柳姑娘不愿,便算了,今日不是赏雪梅吗?莫要耽误了时辰。” 姚氏寒着的脸在听到宴行裕的声音后,才稍稍缓解,无甚表情道,“既然你不领情,本宫自然不会勉强。” 姚氏走在前头朝梅园走去,闺秀们也忙跟上。 柳墨娘和柳泽玉恨恨瞪着柳娇娘,却不舍今日见到太子和皇后的好时机,疾步离开。 柳娇娘从地上站起身,魏莹忙走过来握住柳娇娘的手。 “娇娘你没事吧?”魏莹关心。 柳娇娘吁了口气,笑着摇头。 “不知道皇后为何要为柳墨娘说话,实在可恶!”魏莹气狠狠地说,又满脸担忧,“你得罪了皇后,我担心会有人报复,千万要小心一些。” 柳娇娘明白,接下来她势必要更加小心,比起担心姚氏报复,其实她更奇怪姚氏对她的莫名敌意。 魏莹拉着她跟上去,边低声道,“听闻太子殿下近日要纳侧妃,今日雪梅宴怕是给太子殿下相看合适人选的。” 柳娇娘皱眉,难不成皇后是因为宴行裕对她有什么心思,所以才故意为难?但她和宴行裕从未说过话。 她觉着姚氏对她的敌意,不止如此。 雪梅园极大,园内雪梅花争相开放,艳丽逼人,梅香更是弥漫整个园子。 因为柳娇娘方才一番‘胆大发言’,众闺秀无人敢接近柳娇娘,就连魏莹都被人叫走了。 魏莹本不想走,还是柳娇娘让她安心。 这里是皇宫,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姚氏要报复她,也不会在这里。 不多时,柳娇娘身边除了含嫣便没人了,偌大的梅园内四周静悄悄的。 含嫣心惊胆战,“姑娘,皇后会不会趁着没人杀人灭口啊?” 柳娇娘轻笑安抚,“她想杀人灭口也不是此时此地。” 她不是宫中之人,却又县主身份,还是镶玉偶东家,邺京多数人都知道,姚氏犯不着因为她做损害名声之事。 正如柳娇娘所想,姚氏虽愤怒,却并未出手,她阴脸吩咐,“找个人暗中保护太子,本宫看那柳娇娘不是什么规矩之人,若她胆敢勾引太子,当场拿下!” 柳娇娘没有乱走,就在梅园设宴的地方打转,然后便见宴行裕潇洒行来。 “见过太子殿下。” 宴行裕笑意温润,他让柳娇娘起身后,关心道,“方才没有吓着你吧?” 柳娇娘连道不敢,“是臣女愚钝,没有皇后娘娘的心胸宽广,臣女自知有罪,正在反省。” 宴行裕目光微深,轻哂,“你真是个妙人儿,难怪六弟对你不同。” 突然提起宴行止,柳娇娘不敢说话。 “柳姑娘,今日雪梅宴是孤让母后特意请你前来。”宴行裕突然道。 柳娇娘拿捏不准宴行裕的目的,便垂着头,“臣女多谢太子殿下。” 宴行裕逼近几步,柳娇娘急忙后退,同宴行裕拉开距离。 见柳娇娘如此警惕,宴行裕笑开了,“莫怕,孤只是想告诉你,孤看上你了,若你愿意,孤愿纳你为侧妃。” 柳娇娘眼眸睁圆,只觉荒唐。 第114章 贱人 宴行裕见柳娇娘怔在原地,以为她是高兴晕了,俊朗的面上不觉浮现笑意,看着柳娇娘倾城绝艳的面容,心中一荡。 如此美艳脱俗的长相,难怪宴行止都对她不同,想着,宴行裕情不自禁抬手要去抚摸柳娇娘的脸。 “殿下!”柳娇娘迅速后退,敛眸道,“臣女多谢殿下好意,但臣女自知不配为殿下侧妃,还请殿下恕罪。” 宴行裕僵在原地,眼睛微眯,收回手温声道,“是孤吓到你了?莫怕,孤方才所说乃是真心实意。” 他气度从容,眼含温柔之意,又是大邺太子,如此身份矜贵的人,能温声细语,已然是给了柳娇娘极大的恩宠。 柳娇娘再次后退,避开宴行裕的目光沉静道,“臣女不能答应。” 宴行裕眼中的笑意骤然消失,声音也沉下来,“怎么,你看不上孤的侧妃之位?” 柳娇娘隐隐头疼,“臣女不敢,但臣女不愿意。” 宴行裕想发怒,斥责柳娇娘不识抬举,但话到了口中又咽下去。 接着宴行裕目光在柳娇娘周身扫视一圈,勾唇道,“你是想引起孤的注意,还是有更大的野心?不想做孤的侧妃,难不成还想当正妃?” 柳娇娘额角狠狠一抽,第一次觉得这些皇室皇子是不是有病,连拒绝都听不出来吗? “太子殿下,臣女是不愿。”柳娇娘索性直言道,“臣女不愿成为殿下的侧妃,对正妃之位更没兴趣,请殿下恕罪。” 宴行裕面如寒潭,他本以为柳娇娘是羞怯自卑,还放下身段哄她,却不想柳娇娘如此不识抬举! 他嗤笑,眼睛紧盯着柳娇娘艳丽娇美的脸,“不愿做孤的侧妃,倒是愿意当殇王的女人,柳娇娘你是想告诉孤,孤比不上宴行止?” 柳娇娘不会傻的以为宴行裕是真的看上她,宴行裕的目的只怕就是宴行止,而她恰巧又得宴行止庇护。 “臣女没有此意。” “那就做孤的侧妃。” 柳娇娘看出宴行裕不会轻易罢休,索性说道,“殿下方才也说了,臣女是殇王的人,一臣不事二主,臣女亦然,还请殿下开恩放过臣女。” 不远处刚掐着时机准备上前帮忙解围的宴行离登时停下,目光深深凝视着柳娇娘。 宴行裕闻言却是勃然大怒,脸色霎时间变得阴冷狰狞。 “柳娇娘你简直找死!” 柳娇娘垂眸,她亦知说出这句话会惹怒宴行裕,可实在不愿同宴行裕这种伪君子做多纠缠。 犹记得前世她想尽办法逃命,有一日从后宅其他人耳中得知太子会来宁王府,她用仅剩的银钱买通下人,期望太子出现后能见到她,为自己求一条生路。 她的确见到了宴行裕,宁王也因为宴行裕在场不好罚她,人都说太子宽厚公正,她才会想方设法求到太子面前。 可宴行裕看到她,得知她是宁王的侍妾,看她的眼神仿若贱如尘埃的蝼蚁,无论她如何求救,宴行裕都未曾多看她一眼。 那之后她再次遭受宁王折磨毒打,甚至被逼吃下媚药,那之后她知道那种恶心药竟是宴行裕送给宁王助兴的。 柳娇娘生怕遏制不住心底的戾气,低着头淡声道,“臣女只是觉得配不上太子殿下的喜爱,若殿下因为此事就要赐死臣女,臣女无话可说。” 她当然知道宴行裕不可能因为此事赐死她。 宴行裕面皮微抽,恼怒不已。 “太子殿下同惠恩县主说什么,如此开心?”宴行离突然走来打断二人。 宴行裕瞬间掩去眼底阴翳,却依旧冷着脸,“你哪里看到孤开心?” 宴行离在宫中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但因元贞帝子嗣较少,是以宫内也并未有人苛待,但也仅此而已。 是以宴行裕向来看不上宴行离,态度自然很差。 “那是臣弟看错了。”宴行离笑意温和。 有了外人在,宴行裕也不好再继续方才的话题,但他盯着柳娇娘的目光却充满志在必得。 “柳姑娘,方才孤同你说的话可要好好考虑,孤等着你。” 柳娇娘咬牙盯着宴行裕离开的背影,恨不得给他戳两个洞,他这话不就是有意毁坏她的名声,让人误会她和太子有什么吗? “贱人!”柳娇娘没忍住骂了声。 宴行离额头青筋一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娇娘,“柳姑娘方才说什么?” 他没有听清,但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没什么,方才多谢王爷。”柳娇娘收敛心思感激道。 宴行离静默片刻笑了笑,眉眼间甚至还带着一丝羞涩,“柳姑娘客气了,能帮上柳姑娘本王也很开心,只是本王还是要提醒姑娘一句,太子并非表面那般好相与,你得罪了他,只怕会有人报复。” 柳娇娘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趟进宫,先是得罪皇后,又得罪太子,不过听宴行裕方才的话,是宴行裕让姚氏邀她进宫。 既然宴行裕有所求,她短时间内还是安全的。 “多谢王爷提醒。”柳娇娘神色淡然,“臣女不打扰王爷了。” “等等,梅园极大,不如让本王陪柳姑娘逛逛?” 柳娇娘深吸一口气,抬眼,“王爷有话对臣女说吗?” 宴行离看柳娇娘疏离的神色,面色一转,忽然道,“若本王说对柳姑娘一见钟情呢?” “……” 柳娇娘,“王爷莫要开玩笑。” “你看本王像是开玩笑吗?” 柳娇娘冷淡道,“既然如此,那王爷为何要将柳墨娘他们带进宫呢?王爷明知臣女和柳家无关,却将人带进宫恶心臣女,王爷便是如此喜欢人的?” 宴行离面露歉意,“是柳二姑娘跪了一天一夜,求本王带她进宫,她们姐妹二人真心悔过,说了不少你曾爱护他们的事,本王以为你只是一时生气。” 柳娇娘无甚表情说道,“多谢王爷好意,但臣女和柳家已无瓜葛,王爷不必费心。” 说完,柳娇娘福身后转身离开。 宴行离并未追上来,柳娇娘暗舒了口气,安王接近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彼时,被姚氏派去暗中观察的嬷嬷,将目睹的一切说与姚氏。 姚氏目光骤沉,眼底蓄满愤怒,“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拒绝太子!” 嬷嬷忙附和,“皇后娘娘说的是,这种贱蹄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一个没有品阶没有家族的小小县主,竟敢当众拒绝太子,这不就是上赶着找死吗? “皇后娘娘,可要奴婢动手?”嬷嬷面露杀意,低声问。 姚氏面无表情,要杀柳娇娘自是易事,但此人是太子要的,而她又同宴行止有关,便只能暂时留着。 “可以给她一些教训。”姚氏淡淡说着,雍容的面容上仍旧一副端庄慈善的神情。 嬷嬷立即领命,眼底闪烁着阴毒的光,宫中教训人的法子可多了去了! 第115章 杖杀 一众人在雪梅园赏完景后,便随同姚氏前往设宴的殿内。 柳娇娘安静地走在众人身后,魏莹关心问,“娇娘,太子没有为难你吧?” 太子单独见柳娇娘的事早就传开了,不少闺秀都因为此事暗暗嫉妒,却因为柳娇娘敢当众违背皇后之意的疯狂之举,又不敢主动找事。 柳娇娘边走边摇头,“没有,太子殿下怎会为难我一个无辜女子?” 魏莹轻吁了口气,“那就好,娇娘你莫要再惹怒皇后,不过一个柳家,不值得你因为他们二人受罚。” 柳娇娘笑了笑,若是以前的她为了维护柳家声誉,无论旁人如何出言羞辱,她大多都不会在意,默默忍下。 可现在她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凡事循规蹈矩有什么用呢?事事退让,忍耐,做小伏低并不会得到应有的尊重,反而会变成他人的伤己的利器。 与其让自己受委屈,倒不如争一争。 众闺秀坐在殿内安排的长案旁,很快便有宫女鱼贯而入上膳。 柳娇娘和魏莹坐在中间的位置,而在她们两侧的闺秀却坐得有些远,像是怕被柳娇娘连累一般。 柳娇娘乐的地方宽敞,就是委屈魏莹和她一起受排挤了。 魏莹却不在意,她道,“以前她们可从来不正眼看我,后来我得了祖父看重,掌了府中中馈,她们才愿意同我交好,我又不傻,她们明面同我说笑,背地里还是笑我是庶女。” 柳娇娘看出魏莹早已看开了,二人相视一笑,神情自然,倒显得离她们远的闺秀们不自在。 长案上已然上了不少膳食,紧接着又是一道冒着热气的玲珑汤。 宫女端着托盘上的热汤,低眉敛目地来到柳娇娘面前,微微弯身正要将汤盅放下,脚下突然一滑,手中汤蛊便朝柳娇娘砸来。 眼看着那滚烫的热汤就要洒在柳娇娘脸上,千钧一发之际,柳娇娘反应迅速的起身,顺带拉着魏莹也避开,滚烫的汤水连带着汤盅就这么摔在柳娇娘面前。 动静太大,立时引起姚氏等人的注意,宫女急急忙忙跪在地上请罪。 魏莹忙将柳娇娘拉过来问,“娇娘有没有烫到你?” 柳娇娘摇头,安抚道,“我没事,你呢?” 魏莹也摇头,看着洒在地上还在冒热气的汤水,一脸心有余悸。 幸好她们避的快,否则那蛊热汤洒在脸上后果不堪设想。 坐在角落的柳墨娘用力捏紧筷子,怎么就没有烫死那个野种! 姚氏不悦地斥责宫女一番,又简单安抚几句。 “惠恩县主,你的裙子脏了。” 有人出声,众人纷纷看去,柳娇娘这才发觉自己的裙摆沾染了撒出去的汤汁,点点脏污。 这可是皇后设宴,穿着脏污裙子是为不敬。 姚氏开恩道,“让人为惠恩县主准备一套新衣裙,你且下去换了再来吧。” 柳娇娘看了姚氏一眼,恭敬谢恩,“多谢皇后娘娘。” 姚氏身边的嬷嬷便带着柳娇娘去偏殿换衣。 “县主,请换吧。” 柳娇娘一看到这嬷嬷,认出她正是梅园中斥责她的人,眸光微凝。 她没动,而是盯着嬷嬷问,“请问嬷嬷您贵姓?” 张嬷嬷眉心一皱,挺胸仰头一脸蔑视,“大家都唤我一声张嬷嬷,惠恩县主,你问这么多作甚?难道是看不上皇后娘娘为你准备的衣裙?” 柳娇娘垂眸看向托盘中放着的碧色衣裙,颜色鲜艳,料子上乘,做工细致,很是精致。 “我怎么敢不满意呢?”柳娇娘道。 张嬷嬷阴着的脸这才缓和一些,而后催促,“那你快些换上。” 柳娇娘弯身用手摸了一下衣裙,鼻间嗅到一丝极浅的怪味,她状似欣赏衣裙,飞快侧眸瞥了张嬷嬷一眼,刚好看到张嬷嬷眼底一闪而过的恶意。 “怎么还不换上?”张嬷嬷已然快失去耐性,黑着脸催促,“县主是想让皇后娘娘一直等着你吗?” “我当然不敢。”柳娇娘端起放着衣裙的托盘,提步朝她走了两步。 张嬷嬷却像是被吓到一样,急忙后退,又稳住身体怒道,“那就快换!” 柳娇娘看了一眼张嬷嬷,还有围在她身旁两侧的宫女,看来这衣裙还是非换不可了。 “你们人太多,不如张嬷嬷留下看着吧?” 张嬷嬷暗自咒骂柳娇娘几句,挥手让两个宫女出去。 “县主可以换了。” “好。” 柳娇娘在张嬷嬷不耐的催促下,拿起衣裙展开,那股怪味便越发明显。 “这裙子料子可真好。”柳娇娘赞叹。 张嬷嬷眼底划过轻蔑,可就在这一瞬间,忽见柳娇娘将那展开的衣裙直接罩在张嬷嬷头上。 “啊!!!” 张嬷嬷仿若疯了一般,急忙将罩在头上的衣裙拽下来,偏偏衣裙又被头上的钗饰勾住了,张嬷嬷发出尖叫声,越是用力,衣裙勾得越紧。 门外的宫女听到声音赶忙跑进屋,便看到被蒙住头的张嬷嬷正在拼命撕扯衣裙。 她们疾步走来,可走近就发现张嬷嬷双手竟红肿起来,张嬷嬷焦急撕扯着衣裙,又忍受不住双手的瘙痒,双手来回抓挠,不一会儿双手布满红痕。 “来人!快来人!!”张嬷嬷叫唤着。 宫女再是不愿,却也不敢耽搁,忙上前帮助张嬷嬷将勾住钗饰的衣裙拿下来。 便见张嬷嬷梳得光滑色发髻散乱,一张脸涨红,她忍受不住地朝脸上抓挠,很快脸上便如同手上一样满是殷红的抓痕。 “你,你好大的狗胆!!”张嬷嬷用力抓挠,一双眼睛凶狠地瞪着柳娇娘,杀人一般。 柳娇娘冷眼看着张嬷嬷,她当姚氏怎么报复她,原来是在衣裙上做手脚。 “你们快将她给我按住啊!!”她一定要弄死这贱蹄子! 张嬷嬷忍受不住地抓挠脸颊和双手,发狠地吩咐。 柳娇娘冷眼看着张嬷嬷等人,“张嬷嬷这是害人不成,恼羞成怒了?” 张嬷嬷心头一凛,赤红的双目迸发出狠意,“明明是你这贱人害我!” 她可是姚氏身边的老嬷嬷,在宫中多年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柳娇娘挑眉,“衣裙不是张嬷嬷准备的?我只是请求张嬷嬷帮忙拿一下衣裙,没想到这衣裙竟像是下了毒,这实在是太巧合了。” 一听下毒,张嬷嬷眼皮不觉抖了抖,瞪着柳娇娘的目光越发凶狠了! “你这贱蹄子简直胡说八道,你这是诬陷皇后娘娘清誉,罪不可恕,该被杖杀!”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她给我抓起来?”张嬷嬷狠狠剜了那两名宫女一眼。 第116章 可怜 两人朝柳娇娘扑去,却被柳娇娘一脚踹开。 张嬷嬷看着倒在地上惨叫的宫女,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瞪着柳娇娘尖声道,“你,你好大的胆子,她们可是皇后身边的人……” 柳娇娘目光冷然,“皇后娘娘向来待人和善,贤良淑德,怎会让她身边的人伤人性命,还送来这下毒的衣裙,我看是你这老刁奴故意使坏,暗中害人,我定要将方才之事禀报皇后,治你的罪!” 柳娇娘如此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让张嬷嬷呆愣当场,旋即她瞪着柳娇娘的目光越发阴森起来! 倒是没想到这贱蹄子是个有心机的,她当然不能承认这下毒的衣裙是姚氏吩咐,就是为了教训柳娇娘,让她出丑! “皇后娘娘当然宽厚仁慈,但你在皇后宫中动手,便是大不敬是死罪!” 张嬷嬷厉声说罢,高嚷道,“来人!抓住这个胆大妄为,以下犯上的贱人!” 可话刚落,便见一名宫女急急走来,她看到殿内情形,先是大惊,接着忙道,“太后懿旨召见惠恩县主。” 殿内的张嬷嬷脸上凶恶的神色都还未来得及收回,人都懵了。 太后整日吃斋念佛,为何突然召见柳娇娘?! 柳娇娘虽然也不知情况吗,但太后召见,却解了她的困。 她盯着张嬷嬷,忽然勾了一下唇,“张嬷嬷为我准备的衣裙,我会如实禀报皇后娘娘的。” 张嬷嬷浑身一抖,只觉脸上双手上的瘙痒疼痛更严重了! 柳娇娘仍旧穿着原本的衣裙回到设宴的殿内,便见本该坐在主位上的姚氏,此刻坐在左侧,而在主位上则坐着一位满头华发,头戴棕色绣莲花抹额,衣着简约的老太太。 她走上前下跪行礼,恭敬道,“臣女柳娇娘参见太后。” 姚氏看到柳娇娘衣裙还是原来的,心底微吁了口气,旋即笑着说,“太后,她便是皇上刚封的惠恩县主。” 太后蒙氏面庞圆润白皙,眼尾却因为脸皮耸拉向下,看上去多了几分威严。 “起身吧。”蒙氏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哀家听殇王说,你在大邺发生冬灾时,捐献棉花和棉布,还将自己租下宅子供城中灾民所住,让不少人都免于冬灾遭难。” 柳娇娘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宴行止又一次帮了她。 她面色平静,谦卑恭敬回道,“回禀太后,臣女是恰好得了买一些棉花棉布,所以在冬灾发生后,想着这些东西可以救人,便将之交给殇王。” 蒙氏闻言笑着点点头,又朝柳娇娘招了招手,“过来让哀家看看。” 柳娇娘走到蒙氏面前,蒙氏微眯眼睛看着柳娇娘的面容,目光有一瞬间的怔忪。 “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蒙氏突然问。 柳娇娘同样一愣,细看蒙氏看她的目光竟同姚氏初见她时有些像。 “回太后,臣女生父名为江卓生,生母名为容雪。” 蒙氏听后思索片刻,旋即露出个慈爱笑容,“容雪,真是个好名字,那你生父生父可还在?” “哀家想能生出你这样一个心中有大义的女儿,他们必然也很不一般。” 柳娇娘心中一痛,低声回道,“臣女的生父和生母已然不在世上。” “这样啊……”蒙氏轻叹,握住柳娇娘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你也是个可怜孩子。” 蒙氏此举无疑让殿中众闺秀看得震惊不已,便是明月郡主也没想到太后她老人家竟会如此喜欢柳娇娘。 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柳娇娘的确和其他闺秀不同。 “太后您这是看娇娘好,便忘了我吗?”明月郡主脸上佯装生气,撒娇般地说。 蒙氏是真心喜爱明月郡主,她指了指明月郡主,却笑得极为开心,“你这丫头就是小心眼,哀家对你好,就不能对别人好?” “当然可以。”明月郡主嘟了嘟嘴,“但我在太后心中必须是第一!” 这句话再次惹得蒙氏哈哈大笑起来。 殿中众人看着艳羡不已,整个大邺恐怕也只有明月郡主才能哄得整日吃斋念佛的太后笑上了两声。 而得了太后喜爱,那便是得了元贞帝和皇后的喜爱,也难怪明月郡主和离后,在府中养面首都无人敢置喙。 是以众人更加羡慕嫉妒柳娇娘,早知如此,她们当初也该在冬灾时,捐献一些银两物什。 蒙氏俨然很喜欢柳娇娘,拉着她的手一直不说话,而后她注意到柳娇娘裙摆出的脏污,便问,“娇娘,你这裙子是怎么了?” 坐在一旁的姚氏浑身一凛,掩在袖袍中的手微微收紧,也不知张嬷嬷那边有没有动手,若柳娇娘敢乱说什么。 “太后,是本宫没有管束好宫中的人,上膳时有宫女不小心撒了汤汁,这才让弄脏惠恩县主的裙子,不过本宫已经让人准备了新衣裙,只是惠恩县主还没有时间换下来。” 姚氏说着又温婉亲和地望着柳娇娘,“娇娘,少时本宫会重新为你准备一件衣裙,可好?” 蒙氏问,“娇娘是这样吗?” 柳娇娘目光沉静地和姚氏对视一眼,而后回道,“正是,是臣女还未来得及换上新的。” 现在不是和姚氏撕破脸的时候,更遑论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真的将姚氏怎么样。 姚氏心底才算松了口气,面对柳娇娘的温和面容倒是真切了几分。 蒙氏便没有再说什么。 坐了会儿,蒙氏便要歇息了,走前她还拉着柳娇娘的手,微微浑浊的眼睛细细看着柳娇娘,言语慈爱,“娇娘,哀家今日一见到你便很喜欢,日后可要进宫再陪陪哀家。” 柳娇娘受宠若惊行礼道,“是,只要太后喜欢,臣女愿进宫看望太后。” 蒙氏走后,殿中众人看着柳娇娘的目光就变了,太后那句话摆明了是为柳娇娘撑腰。 姚氏袖中的双手死死掐着,却满面笑容地说,“娇娘是个有福的,本宫这就让人给你送一件衣裙,先去换了再来同大家参宴吧?” 柳娇娘直视姚氏,也笑了笑,“臣女多谢皇后娘娘恩赐。” 这一次柳娇娘拿到的衣裙没有任何问题。 宴席期间,那些离柳娇娘远的闺秀竟也主动攀谈,大家都笑盈盈的,柳娇娘自然也脸上带笑。 宴席散后,姚氏吩咐将众闺秀送出宫,等回到坤宁宫,姚氏阴着脸让人将张嬷嬷带来。 便看到张嬷嬷一张脸像是涂了红色颜料,又红又肿,双手还忍不住地抓挠着,看着很是凄惨。 “皇后娘娘救救奴婢啊!”张嬷嬷脸上和双手都沾染上衣裙上的毒,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告状,只能连声求救。 姚氏目光变了几变,才忍着怒意让人拿上解药。 等张嬷嬷缓解了脸上的瘙痒疼痛,就开始告状,“皇后娘娘,那柳娇娘简直就是狗胆包天,不将您放在眼里,您一定要杀了她!” 姚氏扬手摔了桌上的茶盏,“本宫是皇后,无缘无故怎能打杀人,更何况还是皇上亲封的惠恩县主!” “皇后娘娘息怒!” 姚氏闭了闭眼挥手让人下去,张嬷嬷犹豫一瞬问,“奴婢听闻太后突然召见柳娇娘,可是有人告密?” “自然。”姚氏目光阴森,“除了宴行止还能有谁?” “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老不死的见到一个和她相像的,竟还是如此宠爱,实在欺人太甚!” 第117章 妖精 张嬷嬷知道姚氏因何生气,忙出声安抚,“皇后娘娘息怒,太后再是怀念那人,她早死了,而且死得极惨,还死无全尸,那些野狼连她死后的尸骨都啃得不剩,所以您千万不要生气。” 姚氏紧紧掐着掌心的手指这才缓缓松开,她狠狠一笑,目光狰狞,“是啊,她早死了,死无全尸,无人知道那贱人死在万丈悬崖之下,连尸骨都没人收。” “这就是报应,她和她肚子里那个孽种死得好!” *** 柳娇娘出宫后没有回宅子,而是去了殇王府。 宴行止几次帮她渡过难关,她该是亲自登门道谢的。 肖墨见到柳娇娘并不意外,反而笑着将她迎进王府,“县主,王爷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静心堂内,宴行止坐在二楼窗户边的位置,面前的方几上还是依旧放着酒壶和酒杯。 只是同之前的酒壶不同,这一次几上放着的是一个刻着桃花的白色圆形酒壶。 宴行止穿着随意,胸襟处的衣襟微敞,露出一小片肌理分明又白皙晃眼的皮肤。 柳娇娘看了一眼就急忙低下头,“王爷,是您让太后见我的吗?” 宴行止半侧着身体,漂亮漆黑的凤眸睨着她,没有否认,“皇后和太后不太对付,有太后在,皇后不敢对你怎么样。” 柳娇娘抬眸凝视着宴行止,心中有股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感觉,说感谢的话她早已说了很多遍。 “王爷……”柳娇娘斟酌片刻,语气郑重道,“我一定会为您赚很多银子,报答您的恩情!” 当初她来到殇王府曾对宴行止许下诺言,说会半年之内赚万金,如今时间早已过了,但她也做到了自己的承诺。 但她还会赚更多的银子,只是为宴行止一个人。 宴行止听到这句话却是愣了愣,这让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多了几分呆萌,一双漆眸甚至还短暂地浮现一丝怔然呆滞。 “为本王?” 柳娇娘连连点头,“是啊,这是我当初承诺您的。” 宴行止挑眉,“你当初不是说赚万金?登仙绣纺名扬邺京,这块招牌的确值万金,也做到了。” 柳娇娘却摇头,她目光清亮灼热,又带着十分的坚定,“当初王爷答应护我时,我便暗暗发誓,将来会为王爷赚很多银两,如此将来无论王爷想做什么,都不会再担心银子短缺。” 作为一个活了两世的人,无人比她更清楚没有银子的难处,梦中的她除却因为自身能力逃不出宁王府,还因为她身上没有傍身的银子,才在宁王府寸步难行。 如果她有银子,便可以贿赂那些下人,说不定她还能逃出来,也不至于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饰都换了,也凑不够一百两银子,只能买上一杯酒。 想到此处,柳娇娘目中的光芒越发坚定,“王爷,镶玉楼开张后经营一直很好,我将近几个月的账本全部整理好,晚些时候会送来王府。” 只是开张没有多久的时间,镶玉楼便赚了以往的三四倍银子,这还只是开始。 柳娇娘还打算将登仙绣坊开到大邺其他府郡州县,她想要大爷各处都有登仙绣坊的产业。 说起生意,柳娇娘的眸光很亮,不再是平日那个安静的娘子,而是全身散发着光芒,耀眼无比。 宴行止忽觉得心脏跳得厉害,有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情绪流入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情不自禁地被柳娇娘吸引。 待二人都回过神时,宴行止的手已然抚摸到柳娇娘的脸上。 柳娇娘僵在原地,但却没有躲避,而是略微紧张地唤了声,“王爷?” 宴行止的眼眸黑白分明,眸中深处更是闪动着幽深复杂的光。 他抚在柳娇娘面颊上的手掌微动,顺着脸颊抚摸在柳娇娘的头顶,然后轻轻揉了揉。 “你做得很好。” 柳娇娘有些羞窘,这种被摸头发的动作让她觉得自己是小孩子。 她微微后退,面颊热热的,低声道,“这都是我该做的。” 看出柳娇娘的紧张和疏离,宴行止只是停顿一瞬,便收回手。 “你不是说想喝临安的桃花酿吗?”宴行止指了指桌上的白色酒瓶,“这是本王让人买回来的,尝尝?” 柳娇娘不自在的情绪果然被转移,她嘴唇微张,喃喃道,“从临安买来的?”可是临安距离邺京极远,就是骑马都需要半月之久。 宴行止看到柳娇娘脸上的惊喜,唇角也跟着扬起。 他当然不会说为了买这桃花酿,暗卫都跑死了两匹快马。 他拧开瓶盖,便有一股浓郁的带着一丝桃花香的酒香味自酒瓶中传出来,飘入柳娇娘和宴行止的鼻子内。 “本王听买酒的人说这是十年桃花酿,酿酒之人将酒封存后埋在桃花树下,如此十年才挖出开封,香飘十里,果然名不虚传。” 柳娇娘满眼惊喜,梦中她曾听墙外那个卖给她桃花酿的小贩说过,临安的桃花酿分上中下品。 上品为三十年桃花酿,能喝到之人少之又少,中品为十年桃花酿,喝到的人同样不多。 能买到十年桃花酿,可见是费了心思的。 酒香让柳娇娘有瞬间恍惚,竟让她一时间不知那段记忆是梦中,还是现在才是梦中。 发觉柳娇娘神情有些发怔,宴行止眉心微蹙,抬手拿起酒瓶为她倒了杯酒。 酒香扑鼻,也让柳娇娘终于回神。 “不想尝?”宴行止问。 “想!” 柳娇娘拿起酒杯,先是在鼻间轻嗅,而后张唇抿了一口。 入口清香微甜,夹带着一丝桃花香味充斥着整个口腔,酒水入喉,唇齿间回味间便只有甜香,让人忍不住多喝几杯。 桃花酿不是烈酒,并不会醉人,柳娇娘不觉多喝了几杯。 然她自己却没有发现,她虽未醉,但双颊酡红,仿若染了胭脂,眼角下那滴殷红泪痣泛着摇曳之色,明媚妖艳,眸光潋滟,像个勾人的妖精。 宴行止呼吸一滞,心脏跳动越发剧烈,一股无名灼热不受控制地涌向下腹。 “王爷,再喝一杯。”柳娇娘执杯想要碰杯。 宴行止却将手遮在酒瓶上,他深深看着眼前这个还不知危险的小娘子,声音黯哑,“已经喝得够多了,这瓶你带回去,明日再喝。” 柳娇娘目光大亮,紧紧握住宴行止冒着热气的手,“王爷你真好!” 第118章 幽怨 很好的王爷将两瓶千里买来的桃花酿送给柳娇娘,还让人将她送回宅子。 等人走后,宴行止定定看着被柳娇娘用过的酒杯,手指不禁将酒杯拿起,重新倒了杯酒,放在唇间轻抿。 酒水清香甘甜,的确唇齿留香。 “咳。” 肖墨的声音打断宴行止品酒。 宴行止仰头将酒水饮下,若无其事地将杯子放下,像是从未被人发现正在品尝柳娇娘曾用过的杯子。 “王爷,暗卫来信,已经查到当年顾将军夫人顾盈的死因。” 宴行止侧眸问,“是何原因。” “顾盈逃出邺京,的确是向代州的方向,但半道被追兵堵截,被迫逃到天堑山,后马车坠落悬崖。” “当时有人正巧经过崖下的山道,见马车内的人已死,便偷偷摸了他们身上的值钱东西,还将马车被摔碎的半块玉牌拿走。” 这户人家是山中的穷苦人家,但因为当了这半块玉牌有了钱才搬出山中。 他们的人寻找几年,才发现这半块只刻着页字的玉牌,又见玉牌玉质不俗,才顺着这条线索查到这户人家,找到那个偷东西的男人,确定那块玉牌出自顾家。 男人虽已年迈,但还偷偷藏着当年偷拿的金玉首饰,对于当年山崖下那辆马车和两具被摔得面目模糊的尸体记忆尤深。 “确定是两具尸体?”宴行止问。 肖墨点头,“是的,属下将其中一支金簪让人送给顾小将,确认金簪是顾盈的,另外那人应该就是顾小将说的顾府护卫。” 马车摔下悬崖,尸骨无存,直到今日才发现大将军顾臻发妻竟死得如此惨烈,实在悲凉。 宴行止闭了闭眼,吩咐道,“此事暂时隐瞒顾小将,也不要告诉那几个老头子。” “是。” “顾家那块印章应该就藏在宫中,秦大表面虽答应和娇娘合作,但本王不相信他,你让人暗中盯着秦大,若他有伤娇娘的心思,立即处死。” 肖墨却没有立即答应,他犹豫着说,“王爷,秦大是一枚极好用的棋子,属下认为应当留着他。” “宫中情形紧张,皇上身边又安插不进人,若有秦大,找到那枚印章的机会更大。” 只是柳娇娘陷入的危险也更大。 宴行止淡淡看了肖墨一眼,冷声道,“你莫要忘了,她和这件事无关,更与潇顾两家无关。” 肖墨看到宴行止眼中的冷色,只能低头,“属下知道,只是……” “王爷,那位容雪夫人还是有些蹊跷,她既是代州人,身边为何会有个太监?” 容雪自小生长在代州,她进邺京是为了看望顾盈,就算顾盈将印章交由她保管,她身边怎么会有个太监?还有容雪的夫君也一直查不到任何消息。 当年潇王和顾家出事后,先帝雷霆震怒,将潇顾两家满门抄斩灭九族,因此潇顾两家九族内的人得到消息逃得逃,死的死。 保不齐有潇王府的内侍逃出来,又正巧和逃难的容雪相遇? 但这也只是他们的猜测,唯一确定的是容雪夫妇定是因为当年之事连累。 宴行止派人暗查容雪夫妇因何分开,为何平阳府只有容雪一人,身边多了一个太监,但其夫江卓生却消失不见。 只可惜时间太久,一直没有线索。 “此事本王会继续让人暗查,莫要在娇娘面前提起。”宴行止冷声道。 肖墨轻咳一声,目光幽幽,“王爷,您不觉得您对柳姑娘的关心远超之前了吗?” 宴行止垂眸睨着桌上的酒杯,冷酷道,“本王承诺护她,自然不会食言。” 肖墨啧啧,“保护到变成别人,都不愿意让她知道您的真实……” 话还没说完,一只酒杯携带着劲风朝肖墨狠狠砸来。 肖墨闪身避开,看着地上砸碎的酒杯,一脸幽怨,“王爷您下手也太重了,这是想要属下的命啊?” 宴行止懒得看肖墨做戏,“太子的人最近一直在查宁王身边的人,告诉李冰那个人可以送到太子面前了。” 肖墨脸色一正,“是,属下这就去办。” 镶玉楼,厢房。 郑娘子今日一早回到邺京,都没休息便直接来了镶玉楼。 柳娇娘心疼郑娘子赶路太累,便让她在厢房歇息,还让人准备了茶点,她则在一旁查账,以此来监督郑娘子没有去招呼客人。 郑娘子喝了热茶,又吃了点心,一脸满足。 “姑娘,我真的不累。”郑娘子拍了拍手臂和双腿,“我的腿脚可灵便得很,再说,这一路上都不用我操心,都是七公子安排食宿,我就到了前州上坟,没费什么心思。” 当然上坟时的心情很沉重,可见着柳娇娘心底那股郁气便没了。 “郑娘子,你若当我是亲人,便听我的好好歇上两日。”柳娇娘认真道。 “镶玉楼生意很好,大石和郑家帮的人也都帮着招呼客人,你不要这么着急。” 郑娘子无奈叹息一声,靠在椅背上,“成,我听姑娘的。” 柳娇娘这才笑起来。 “殇王送了两瓶桃花酿,我拿来一瓶,晚上我们一起喝一杯。” 郑娘子颔首,“行,对了七公子呢?” 柳娇娘温声道,“他说回去睡一觉。” 这一路上小七为她照顾郑娘子,必是累着了,都不像之前那般不正经。 郑娘子认真看着柳娇娘,感叹道,“姑娘,那七公子就是个闷葫芦,你整日和他在一起,都不觉得闷吗?” 柳娇娘写字的动作停住,抬眸,“小七是闷葫芦?” “是啊。”郑娘子想到这一路上,小七事事为她安排好,就是很少话,总是沉默着,有时候眉宇间还能看到煞气。 “一开始我还想着七公子兴许不愿同我去前州,还主动同他说起姑娘,谁知七公子看上去不太高兴,我还当姑娘和七公子闹矛盾了,还劝了劝。” 柳娇娘垂眸看着账本,却什么都看不进去。 握着笔杆的指尖紧了紧,她问,“然后呢?” 郑娘子抹了一把脸,“七公子反应很冷淡,倒是路上遇到一对兄妹逃难,七公子主动帮了忙,说那小姑娘像他的妹妹。” 柳娇娘眉宇紧拧,她知道小七并非乌岐,也知道小七的真实名字,可听郑娘子所言,同她离开的明显就不是小七。 晚上,镶玉楼提前关门。 柳娇娘让人准备了酒宴为郑娘子接风,又让人去叫了小七。 小七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色直缀,腰配冷玉,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冷冽,可见到柳娇娘时,便如冰雪消融,面带柔笑。 柳娇娘便知道眼前的小七是真的。 用完晚膳,柳娇娘和小七一起回宅子。 进屋前,柳娇娘忽然问,“小七,你这次和郑娘子去前州,可有见到顾家的坟冢?” 小七身形一顿,回头笑着说,“自然有的。” “有几个坟冢?我想过段时日也去前州祭拜一下顾家,提前准备好祭拜的物什。” 小七一顿,抬脚走到柳娇娘面前,“好啊,进屋我好好同娇娘说。” 第119章 走吧 柳娇娘让小七进屋,坐下后便道,“说吧。”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小七在屋内环视一圈,“我听说殇王给了娇娘两壶酒,可否让我也喝一杯?” 柳娇娘淡淡道,“王爷赏赐怎能随便给外人喝?” 小七目光微变。 “我是外人?” 柳娇娘似笑非笑看着小七,“对于一个随时都欺骗我的人,难道还是内人?” 小七默然片刻,“娇娘在怀疑我?” “那要问你自己了。”柳娇娘冷淡道,“郑娘子说你护送她的途中,曾救过一对兄妹,还说那姑娘很像你的妹妹。” “七公子,我倒是要问问你,你不是乌岐,又哪来的妹妹?” 小七目光沉了沉,对上柳娇娘看过来的冷淡目光,心中一紧。 “小七,我不介意你用假身份留在我身边,我也不会窥探你的秘密,我本以为我们之间最起码还是有些默契和信任的。” “如果郑娘子不说,我不会知道这次离开的人不是你,而我不问,想必你也不打算告诉我,在郑娘子离开的这段时日,你去了哪里。” “小七,或者我该称呼你萧璃,我不在乎你的真实身份,不在乎你的来历背景,但我不能忍受你的时刻欺骗。” “我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坐在我对面的你,究竟是小七,还是萧璃,亦或另外一个人?” “我不能容忍自己像一个傻子一般,被你这般耍弄欺骗。” 柳娇娘曾以为她可以不在意这些,因为小七的舍命相救,她可以尊重小七的秘密。 但小七总是如此突然消失,甚至还让其他人装扮成他的模样,这让她心中很不安。 小七看到柳娇娘眼中露出的疏离抵触,心底竟涌起一股慌乱。 他去握柳娇娘的手,却被柳娇娘避开。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小七,不管你是谁,身上有是什么秘密和任务,我都尊重你,我也不会强迫你想要知道什么,但我不想有一日,我面对的人突然变成另外的人,而我却蒙在鼓里,这太可怕了。” 说完这些,柳娇娘似只做了什么决定。 “所以小七,你走吧。” 小七眼睛颤了颤,漆眸变得深沉压抑。 “你要赶我走?”小七声音黯哑,双目死死盯着柳娇娘。 “是,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也可以回殇王府。” 小七定定看了柳娇娘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我可以去殇王府,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就是不能留在这里,娇娘是这个意思吗?” 柳娇娘听着小七的笑声,心中难过,但还是狠心道,“是,随你去哪里。” 小七没动,他坐在那里直直看着柳娇娘,心底有个声音疯狂咆哮,他可以告诉柳娇娘自己的身份,如果柳娇娘接受不了,那么他便将人囚在他的身边,永不放她离开。 这个声音越来越大,似要冲破他压制在心底的牢笼,彻底将自己的本来面目展现。 可是,那之后呢? 若柳娇娘当真不愿,他便真的将人囚禁起来吗? 柳娇娘性情温良,进退有度,可他知道,真正的柳娇娘是不屑于那些森严规矩,否则她也不会求到殇王府,只为求一条生路。 他当真舍得将冲破牢笼的柳娇娘,再关进另一间牢笼内吗? 心底的野兽咆哮喧嚣着,那股阴暗的心思怎么也压制不住 少顷,小七眼中的疯狂,挣扎,最终归于平静。 他淡笑一声,缓缓道,“也好,娇娘让我做的,我总不会拒绝。” 柳娇娘紧紧绞着的双手微紧。 “郑娘子之事的确是我之过。” 小七站起来,他看着眼前低眸都不愿意看他一眼的姑娘,不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可最终忍住了。 “娇娘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小七话落,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卷,转身出了屋子。 柳娇娘心底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再次袭来,她看着半开的屋门,嘴唇紧抿。 第二天,郑娘子和郑大石都发现柳娇娘心情很差。 来了镶玉楼后,柳娇娘不是忙着招呼客人,就是算账本,没有一刻停下来。 郑娘子实在看不下去,便道,“姑娘,你昨个儿还劝我要多休息,怎么到你这就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 郑大石也是满脸忧心,“嫂子说得对,姑娘你还是歇息吧。” 柳娇娘若无其事道,“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我。” 郑娘子犹豫几瞬,还是问道,“姑娘,七公子今日没跟着来吗?” 平日里,七公子都会跟在柳娇娘身侧,若有什么事情,七公子说一说,柳娇娘也是听的。 柳娇娘闻声脸色突然变差,吸了口气,淡声道,“他有自己的事情做。” 即便柳娇娘没有露出过多表情,郑娘子还是发觉不对,柳娇娘和七公子这是吵架了。 她正想着如何劝呢,便见一人快步走来匆忙道,“掌柜,有人在楼内闹事。” 郑娘子黑着脸,“谁敢在这里闹事!” “她说是柳家老夫人,是,是东家的祖母,一定要见东家。” 东家曾交代过柳家的人再来,他们直接将人打出去就是,但这老太太嘴巴太厉害,一进来也没吵闹,只是哭诉,说她是柳娇娘的祖母,说柳家是如何将柳娇娘抚养长大,柳娇娘又如何恩将仇报…… 楼内的人当然去赶人,可这老太太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诉着柳家如何落魄,指责柳娇娘不尽孝,还故意报复柳家。 楼内不少客人都去看热闹,他们去拉老太太,老太太就哭得更伤心,这让客人们都看不过眼,纷纷指责他们无情,这才来禀报。 “姑娘,我去将她赶走!”郑娘子知道柳家这个老太太成氏是个难缠的,咬牙道。 柳娇娘起身,冷声道,“我去吧。” 彼时镶玉楼的大堂内,聚集了一对看热闹的客人。 而围在中间一个穿着一身白袄的老太太坐在凳子上,正在抹眼泪,正是成氏。 “我儿子虽有万般不是,可他到底也是娇娘的父亲,老身却没想到娇娘竟如此狠心,将自己父母送进了大牢,我这个祖母的心呦,实在是疼啊。” “老身作为长辈也心疼娇娘,我儿子做的错事他自己承担,我也不为他说话,可娇娘到底是柳家的姑娘,怎么就能你这么狠心,不认父母,不认亲人。” “老身今个儿来不是闹事,就是想亲自问问娇娘,她当真不回柳家,不认老身这个祖母了吗?” 成氏一身素白衣裙,身体佝偻哭着抹眼泪,看上去很让人同情怜悯。 便有人道,“老夫人,镶玉楼的东家可是惠恩县主,我相信县主不会不管你一个老太太。” “对,惠恩县主和柳家断绝关系,但总不能不认你一个老人,如果不认,那我们也不会再来这黑心肝的镶玉楼。” 听到众人的话,低头抹泪的成氏眼底满是算计的阴狠之色。 第120章 做孽 柳娇娘来时,成氏正抹着眼泪感谢为她说话的人。 “老身也相信娇娘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柳家是娇娘的家,只要娇娘愿意,老身愿意永远做疼爱她的祖母。” 围观的人看到走来的柳娇娘几人,忙喊道,“老夫人,惠恩县主来了!” 其他人纷纷转身望向柳娇娘,成氏同样抬头,当看到柳娇娘的面容时,成氏哭声一顿。 不过几个月没见,柳娇娘竟出落的比在柳府时还要娇艳美丽! 成氏暗暗咬紧后槽牙,心底的怨恨险些压制不住! 短短时日,柳府败落,柳乾夫妇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当成氏得知这些事情时,当场就厥过去! 她不相信自己最有出息的儿子竟暴毙牢中,当得知这一切都是柳娇娘逼的,成氏就恨不得拿刀去杀柳娇娘! 但柳墨娘劝住了她,柳墨娘说如今的柳娇娘被封为县主,还成了镶玉楼的东家,手中还有柳家被官府查抄的产业! 他们非但不能动柳娇娘,还必须将人劝回去,只有让柳娇娘和柳家绑在一起,他们才能靠着柳娇娘重新将柳氏一族复起! 成氏虽恨不得撕了柳娇娘,可为了柳泽玉,也只能咽下仇恨。 此刻见到柳娇娘出落的越发艳丽的容貌,成氏心底的恨更深了,柳娇娘是踩着柳家才有了今日,待将来柳家复起,她定要将这贱野种五马分尸,给她的儿子报仇雪恨! “娇娘~”成氏含泪的眼睛布满慈爱和愧疚,她踉跄走了几步,又像是害怕什么,怯怯道,“祖母来看你了。” 柳娇娘没有放过成氏眼中一闪而过的憎恨,她扬起一抹讥讽笑意,“祖母来看我,我当然高兴。” 成氏眼睛一亮,看上去很是激动,“老身就知道娇娘最是懂事,想当初你小时候在平阳府时,就懂得孝顺祖母和你父母,若你还是幼时的心思该是多好,你父母也不会落个如此下场。” 成氏这话初听像是怀念,细品就会发觉她话中的恶毒。 这不是说如今的柳娇娘不知感恩,心肠歹毒吗? 郑娘子当场就炸了,她挡在柳娇娘面前怒道,“老夫人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们姑娘就是因为柳乾夫妇才和生母分离,你们柳家欺瞒我们姑娘这么久,还几次害姑娘,柳乾夫妇坐牢那是罪有应得!” “再说柳乾本就是个奸商,他不仅害姑娘,还害了其他人,这案子可是府尹大人亲自判的,整个邺京谁人不知?” 围观的人附和点头,柳乾被告一事闹得极大,府尹大人定罪后,他们才知道柳乾竟害死不少人,还抢占田庄和茶楼,的确罪有应得。 成氏瞪着郑娘子,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低头抹泪,“娇娘,祖母是最近才知道你父亲做的那些混账事,祖母心中是又心疼你,又气恨你父亲。” “他们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情,祖母知道你心里有怨,孩子你心里有什么苦全告诉祖母,祖母定会为你做主。” 成氏这一番含泪的慈爱话语,感动了不少人。 郑娘子却气得不轻,这老货就是故意跑这里来恶心人,若她当真疼爱柳娇娘,怎会来这里哭闹? “老夫人你的心疼还是留给柳家真正的小姐少爷吧!”郑娘子吩咐,“大石将老夫人请出去!” “是!”郑大石早就等不及了,捋起袖子就朝成氏走去。 可刚等郑大石挨近,成氏忽然身体朝后倒去,摔在地上。 “镶玉楼的人杀人啦!!”成氏忽然尖叫,“娇娘我可是你祖母啊,你就真的这么狠心,让这里的人作践老身吗?” “老身来看你是真的心疼娘,老身知道你恨柳家,恨自己的父母,可他们已经恕罪,难不成真的也要老身死在你面前,你才能原谅柳家吗?” “好,老身这就去死!”成氏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桌角,眼底发狠,竟真的朝桌角撞去! ‘嘭!’ 桌子到底,成氏也扑倒在地。 郑大石气得咬牙切齿,幸亏他反应快将桌子移开,不然就被成氏弄脏了! 成氏没死成,就开始哭闹。 “呜呜呜,娇娘啊,老身是疼爱你的祖母啊,你怎么能让这些人作践我?你心底就这么恨我们吗?” 眼见楼内的客人都被引来,朝这边指指点点,郑娘子气得想杀人,这老东西是故意损毁镶玉楼的名声! 她想上前将人赶走,却被柳娇娘拉住。 成氏哭唱着,声音又尖又细。 柳娇娘走过来蹲在她面前,面色平静冰冷,“你想要什么?” 成氏却只顾哭叫着,完全不理柳娇娘。 柳娇娘微微倾身,嘴唇贴近成氏的耳朵,“如果你继续哭我就让人扒了你的衣服赶出去,还有柳墨娘和柳泽玉都别想不活。” 平静淡漠的话语轻飘飘地传入成氏耳中,终于让她闭嘴。 成氏猛地转头,那双细长的吊哨眼发狠地瞪着柳娇娘。 “说吧,你想要什么。”柳娇娘冷道。 成氏强压着恨意,“老身只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回柳家,否则老身现在就死在镶玉楼。” “柳娇娘,老身知道你现在不一样了,你就算将我赶出去,我也要死在镶玉楼的大门前!等我死在这里,世人只会认为是你逼死你的祖母,你这辈子都别想清白做人!” 成氏自认拿捏住了柳娇娘的弱点,“你不想自己名声尽毁,就回柳家,你虽不是柳家血脉,但柳家养育你十六年,这是你永远无法摆脱的东西!” 柳娇娘便猜到成氏的打算,她面色沉静,没有一丝波动,“这是柳墨娘告诉你的?让我和柳家绑在一起,好给柳墨娘寻个好婆家?” “这是你欠柳家的!”成氏恨声道。 柳娇娘知道成氏是真的存了死意,否则方才也不会不要命地去撞桌子。 “想用你的命拉我下水?”柳娇娘嗤笑,“老夫人,你配吗?” 成氏气恼不已,更没想到柳娇娘竟是丝毫不怕! “你以为老身怕死?”成氏低吼。 “我知道老夫人是真的想死,想以自己性命抹黑镶玉楼和我的名声,可那又怎样呢?” “你若害我,我必不会放过柳墨娘和柳泽玉。”柳娇娘毫不避讳一眼中的杀意,“我曾答应孟氏不动他们,但你非要找死,我就成全你。”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死了,他们也别想活。” “柳娇娘你这毒妇,你不得好死!”成氏气得发抖。 “不得好死,也是你们在前。”柳娇娘起身睨着地上的成氏,“你们柳家做的孽就得自己受,你也是。” “敢害我,我让你们柳氏一族全部陪葬,不信你且试试。” “……疯子。”成氏眼中涌起惧怕,眼前的柳娇娘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循规蹈矩好拿捏的柳娇娘,完全就是个疯子! 成氏爬起来踉跄地跑了,她打定主意要死在这里,可到最就一刻还是后悔了! 第121章 没门! 郑娘子朝着成氏的背影啐骂几声,又扬起笑脸招呼着楼的客人。 柳娇娘回了厢房,郑大石跟上来问,“姑娘,可要我去柳家警告一番?” 按照他的脾气,他可不管对方年老还是年少,来他的地盘找麻烦那就是找死,但成氏是柳家人,他不敢轻举妄动。 柳娇娘想了想道,“好,但不要伤人。” 让郑大石去柳家震慑一番也好,成氏是为了柳墨娘和柳泽玉前来,此次逃走,下一次保不准还回来。 她并不怕成氏的威胁,但镶玉楼开张没多久,还是能少麻烦便少一些,且她现在不想同柳家人牵扯。 得了准话,郑大石拍着胸脯保证道,“姑娘你放心,我肯定不伤人!但一定不会再让他们来骚扰姑娘!” 成氏一路奔逃到自己的马车,忙吩咐马夫将她带回柳府。 等回去后,柳墨娘得了消息赶忙走来,看到成氏好端端坐在屋内,柳墨娘暗暗咬牙,成氏怎么没死在镶玉楼?! “祖母您总算回来了。”柳墨娘压下心底心思,忙走进屋关心询问,“您没事吧?长姐可有对您不敬?” 一提柳娇娘,成氏眼前就闪过柳娇娘那双森寒无情的眼睛,她厉声喝道,“不要提那个贱人!” 柳墨娘被吼得一惊,她眼珠一转便开始抹眼泪,“呜呜,祖母您受苦了,定是长姐欺辱了您,若早知道长姐连您都不认了,我怎么也不会让您去镶玉楼受辱~” 柳墨娘哭得情真意切,满脸的敬爱心疼。 “哭什么哭!你这晦气玩意儿!”成氏却不像刚来邺京时那般慈爱,扬手就给了柳墨娘一个耳光! “说到底都怪你母亲孟氏那个烂货!是她害了我的儿,她怎么就没死在牢里!!” “早知道她当初竟敢抱一个外面的野种回来,我就该让乾儿早早休了孟氏,是孟氏害死了乾儿,害得柳家全族败落,更害得老身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成氏捂着胸口哭叫着,瞪向柳墨娘的目光也充满怨恨,“还有你这赔钱货!你怎么就不替你父亲去坐牢,你怎么就不替乾儿去死,你这个不孝女,我打死你!” 成氏将在镶玉楼受到的屈辱惧怕,全都发泄在柳墨娘身上。 柳墨娘哪里受得了这般毒打,她一把推开成氏,眼中也含了怨毒之色。 祖孙二人终于撕破虚假的情谊,柳墨娘瞪着成氏斥,“祖母!是柳娇娘害死了父亲,你要发疯怎么不去镶玉楼发疯!” 成氏不可置信吼道,“你个小贱人,竟敢对老身这么说话!” “呵,你还当自己是皇商家的当家主母吗?柳家败了,生意没了,你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人敬重的老夫人!” “我敬你一声祖母,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柳墨娘骂得毫不客气,先前她对成氏事事恭敬,那也是想着成氏还有用。 成氏瘫坐在地上,颤手指着柳墨娘,不敢相信连柳墨娘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小畜生!老身再怎么样也是你的祖母!柳家败落,你身为女儿就该为柳家牺牲,老身明个儿就将你送到王员外的宅子!”成氏阴测测道。 柳家败了,柳家生意也都被官府查抄,连着柳家祖宅都受到影响,没了柳乾往柳家送银子,甚至还欠下大笔银子! 成氏从以前的富贵生活一落千丈,伤心儿子离世之余,也痛心柳家这么大的产业就此败落,更舍不得自己的孙子受委屈! 之前她是听信柳墨娘的话,想着可以威胁柳娇娘回柳家,但如今的柳娇娘是个疯子,完全不受她控制,她只能另找其他法子。 成氏盯着柳墨娘的目光阴森森的,“墨娘,你是个孝顺孩子,王员外可是平阳府大商,你去了柳家所有人都会感谢你。” 柳墨娘没想到成氏如此心狠,她气恼之下冷笑道,“想让我给柳泽玉铺路,下辈子吧!” “既然祖母舍不得自己的命,那就等着柳泽玉被国子监退学吧!” 因为柳泽玉被关入大牢,已然被国子监赶出来,虽然还未除名,但柳泽玉已然不能继续进国子监。 这也是成氏今日会去镶玉楼的原因,她是想像以前一样拿捏柳娇娘,却不想柳娇娘早已不是那个乖顺的小丫头。 “你个贱蹄子!!” 柳墨娘见成氏没用,当下也不再管她,转身就走。 成氏倒在地上诶呦诶呦地叫骂。 马氏赶来时,就看到这一副场面,她撇撇嘴一脸的鄙夷。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马氏进屋后默默扶着成氏起身。 成氏叫骂一通,马氏就当她是放屁了,她早就说过,柳乾夫妇害了柳娇娘和生母分离,人家怎么可能还帮柳家,简直痴人说梦。 “母亲,要我说,咱们还是卖了这邺京的宅子,回平阳府吧。”马氏说道。 柳家都败了,总不能让他们大房继续供养柳墨娘他们吧?所以马氏便想着卖了这个宅子,也能有些进项。 然成氏闻言却指着马氏破口大骂,“好你个黑心肝的,乾儿刚死,你们就想卖了他的宅子好逍遥快活,你们真是黑心烂肚肠啊!!”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二弟死是因为官府判刑,和我们无关啊,再说了,柳家生意都没了,守着这空宅子也没用,不如卖了银子去还账!” 杀千刀的柳乾又是害人又是抢夺产业,现在他们在外还欠着银子,马氏可不会用自己房的银子贴补柳乾欠下的债。 “母亲你可别忘了,给柳泽玉看病的银子,还是我们出的呢!”马氏不满道。 柳家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是他们的错,作为大房,马氏自认对柳乾一家子已经做得够了。 成氏怒道,“你是玉儿的大伯母,这本就该是你做的!” “母亲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柳泽玉又不是我生的。” 柳家生意都没了,马氏对这个经常作妖的成氏也没了耐性,她甩着帕子道,“母亲执意要管柳泽玉也成,那咱们柳家分家!” 成氏当然不会同意,骂道,“好你个贱妇,乾儿刚遭难,你们就想着分家,老身不同意!” “你敢分家,老身这就让坤儿休了你!”成氏怒斥道。 谁知马氏完全不惧,她嗤笑道,“休就休,我有儿子有女儿,离开柳家也不会活不下去,倒是你想拉着大房供养柳泽玉姐弟,没门!” 第122章 泼粪 成氏气疯了,大声叫嚷着反了天,就让人去将柳坤叫过来。 等柳坤一露面,成氏就指着马氏嚷道,“坤儿你快将马氏这贱人给我休了!!” 柳坤皱了皱眉,问,“母亲发生何事?” 自他们大房来了邺京,就一直被柳乾生前得罪的几家生意人堵门,要他们还钱。 柳乾在世时,他们大房的确因着柳乾皇商的身份,在平阳府风光过,可也没有拿过柳乾多少银子,现在柳乾死了,柳家产业查收,还倒欠那么多家商户的银子,这让柳坤十分头疼。 成氏没有注意到柳坤的神色,她咬牙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又指着马氏喝骂,“马氏现在就敢在老身面前大呼小叫,往后还了得!你给我休了她,老身再给你娶一房媳妇儿!” 不等柳坤说话,马氏先嘲讽道,“老夫人我看你是真老糊涂了,就柳家现在这幅样子,休了我也没人敢嫁进柳家!” 成氏气个仰倒,再看柳坤也没有像以前那般惧怕成氏。 “坤儿你看看……” “母亲你不要闹了!马氏说得没错,如今的柳家已经不是以前的柳家。”柳坤沉声道,“难道母亲忘了我们来邺京时,族长说的话吗?” 成氏脸色一白,想到他们得知柳乾犯下重罪又暴毙狱中,柳氏一族那帮老不死的就嚷嚷着要将柳乾除名,最后还是柳坤好不容易才劝下。 “我觉得马氏说得不无道理,二弟已经不在,外面又欠着银子,便将这宅子卖了还钱!” 成氏哪里愿意,“卖了这宅子,玉儿怎么办?玉儿可是咱们柳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坤儿你是他的大伯,可不能听信马氏的挑唆啊!” 柳坤想到这几日见到的柳泽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眼高于顶地看不起平阳府的人,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皇商之子呢! “我也有儿子,不能为了一个柳泽玉就赔上我们大房一家人。”柳坤道,“若母亲不同意,那就分家!” 成氏惊得说不出话,这一刻她也终于认清,柳坤也不是以前那个随她呼来喝去的老实大儿子了! 正当她要叫骂时,有小厮急忙来禀报说柳府外被人泼了粪。 “什么?!”成氏目眦欲裂,“谁人这么大胆!” 马氏翻了个白眼,懒得看成氏耍派头,不过有人给柳府泼粪,会不会连累他们? 几人忙出去查看,还没走到大门,就险些被门外飘进来的臭味给熏死过去! 这时又有一大桶粪水泼到大门前,有些还溢到大门内,直吓得马氏几人连连后退。 “你们是什么人!”柳坤用袖子捂着口鼻,怒声道。 “哼!没要脸的玩意儿,镶玉楼也是你能招惹的!” “敢再去倚老卖老去镶玉楼捣乱,就要你的命!” 门外的人冷声警告完,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这一下,马氏和柳坤哪里还不明白? 二人愤怒地瞪着成氏,马氏怒道,“你竟真的去娇娘那里捣乱了!你想死可不要拉着我们大房一起给你陪葬!” 柳坤也黑着脸,“母亲!本就是我们柳家对不起娇娘,而且我们现在也惹不起她,你怎么敢去镶玉楼!” 知道柳娇娘并非柳乾夫妇女儿,还是被孟氏抢过来的孩子,柳坤和马氏到了邺京都没脸去见柳娇娘。 谁知道成氏竟然还去柳娇娘那里捣乱,的确不要脸! 成氏又怒又气,加上大门外一直往里面飘的臭味,成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 柳娇娘不知郑大石是如何‘警告’柳家的,但那日之后,成氏果然没再来镶玉楼。 她整理好了账本,亲自送到殇王府。 肖墨道,“县主要亲自送给王爷吗?” 柳娇娘犹豫一瞬,颔首,“也好。” 她正有些生意的想法想同宴行止说。 等肖墨前去禀报后回来,却道,“王爷说还有公务在身,就不见县主了,这些账本还是我送过去吧。” 柳娇娘一怔,不过也没多想,殇王重掌兵马司,必然很忙。 “那就麻烦肖先生了。” 肖墨接过账本,犹豫着问,“县主,你和王爷是不是……” “嗯?”柳娇娘不解地看着肖墨。 肖墨滞住,心底有不少话想说,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温声道,“县主,如果王爷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你千万不要责怪,王爷护你的心是真的。” 柳娇娘心中奇怪,“肖先生,我视王爷为恩人,不管王爷做什么,我都不会怪王爷的。” 而且宴行止也从未做过对她不好的事,反而是一次一次帮她护她,她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责怪? 肖墨嘴唇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总之县主只要知道,王爷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所以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也请县主不要怪王爷。” 目送柳娇娘离开后,肖墨拿着账本来到书房,看到门外跪着的人,肖墨走过去。 “乌岐,王爷不会见你的,你还是回去吧。” 乌岐面色苍白,紧抿的嘴唇动了几下,求道,“肖先生,求你替我转告王爷,我只是不想柳姑娘被欺骗,而且王爷和柳姑娘相处不是很好吗?为何不能用真实身份?” 肖墨缓缓摇头,“乌岐,王爷若想用真实身份面对柳姑娘,自会主动告知,你太自以为是了。” 乌岐面露后悔,低声喃喃,“我真的做错了?” 肖墨不再看乌岐,他进了书房没多久,又走出来对乌岐道,“乌岐,王爷已经说动扁神医为你妹妹医治,想来她的病很快便能康复,你们兄妹也可以回乌桑国了。” 乌岐猛然抬头,双目死死盯着书房内,双手握拳,“王爷要赶我走?” “王爷从来不用有异心之人,你回乌桑国吧,你们兄妹不是早就想回去了?” 乌岐沉眸,他的确想回去,当初是宁王设计抓了他的妹妹,他才被迫成为宁王的人。 如今宁王已死,他也报了仇,是该回乌桑国了。 “王爷,属下自知罪不可恕,但属下现在还不能死,等属下将妹妹安顿好后,定会回来领罪!” 乌岐说罢,对着书房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王爷,其实乌岐也并非有意,您何必将人赶走?”肖墨进了书房,低声道。 宴行止低头看着账本,闻言头也没抬,“人走了?” “走了,不过乌岐说还会回来。 宴行止冷道,“本也不是本王要的人,日后不必见他。” “乌岐身手不错,又是杀手出身,他可以是王爷的一大助力。”肖墨犹豫着说道。 “有异心之人,不用也罢。” 第123章 取代 柳娇娘路上一直思索着肖墨那番话。 难道宴行止是想收回镶玉楼吗?若是如此,她当然不会责怪,镶玉楼以及其他商铺本就是宴行止给她的,她绝不会不舍。 之后殇王府也没来说要回镶玉口的事,柳娇娘便将此事搁下。 转眼间便到了快过年的时间,镶玉楼内的客人越发多起来,尤其来登仙绣坊订的绣品大增,柳娇娘和郑娘子很是忙碌。 太后的懿旨便是在年前的第三日送来。 传旨的是一位眼生的简嬷嬷,宣柳娇娘进宫同太后说话。 太后懿旨,柳娇娘自不敢怠慢,当即随着简嬷嬷进了宫。 太后所住宁寿宫,柳娇娘随着嬷嬷径直进了宁寿宫内。 蒙氏半躺在貂绒软榻上,见到柳娇娘便笑着招手,“娇娘过来让哀家看看。” 柳娇娘走到蒙氏身边,蒙氏笑眯眯望着柳娇娘,神色很是慈爱。 “哀家突然将你叫到宫内,可有耽误你做生意?” 柳娇娘也笑着道,“太后唤臣女进宫是荣幸,高兴还来不及,至于生意,有人会替臣女打理。” 蒙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柳娇娘坐下,眼睛细细看着柳娇娘的面容,目光渐渐变得复杂悠远,好似在看另外一个人。 “娇娘,哀家看到你就很喜欢,不如你就在宫中陪哀家过年,如何?” 这对于一个没有品阶,只有封号的县主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赏赐。 柳娇娘自不能拒绝,恭敬道,“臣女遵旨。” 蒙氏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了,“你不常进宫,便现在哀家的宁寿宫坐坐,若想在宫内看风景,哀家便派人带你去逛逛。” 蒙氏如此热情又亲和,柳娇娘忙道,“臣女只要能陪陪太后便好。” 虽是如此说,但柳娇娘还是希望多了解一些,毕竟那枚印章就藏在宫中的某一处,不过面对蒙氏,她必须隐藏心思。 太后留了柳娇娘在宫中住下的事情,很快便传到皇后姚氏的坤宁宫。 “那个老东西为何要将柳娇娘宣进宫!”姚氏面上是克制不住的阴暗狰狞,手指上的护甲狠狠插入身下的垫子。 “她是不是又想故技重施,让那贱人勾引皇上,代替本宫的位置!” 李嬷嬷连忙安慰,“皇后娘娘息怒啊,今时早不同往日,您已经是后宫之主,执掌凤印,太后又算得了什么?兴许就是将柳娇娘宣进宫说说话,不会做什么的。” 姚氏用力咬着后槽牙,眼中汹涌着恨意,“当年蒙氏那个老东西就想将那贱人弄进宫勾引皇上,想让她代替本宫的位置,这些年她一直没有打消念头,只要有同那贱人相像的,就会多亲近一些,如今见着一个更像的,她怎么可能放过!” 姚氏心中恨极,为何这么多年过去,那人的影子还会像鬼影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也好,她本来也没打算留柳娇娘的命。 “你去吩咐……”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宴行裕阔步进入殿内,“儿臣参见母后。” 姚氏神情已然恢复平静,她言笑晏晏温声道,“太子脸上带笑,可是有什么好事?” “母后,孤听闻柳娇娘被太后宣进了宫。” 一听此事,姚氏面色淡下去,她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才道,“是这样,太子可是有什么打算?” 宴行裕道,“母后,孤要得到柳娇娘。” 说此话时,宴行裕脸上不见丝毫喜爱,只有满满的算计。 姚氏面色极差,“不行!本宫不会同意。” 宴行裕皱眉,“母后,孤要得到柳娇娘并非喜欢她,而是因为她和宴行止的关系特殊。” “殇王府是个铁桶,孤的人无法靠近,宁王又废了,但宁王曾对孤指天发誓说,宴行止绝非真正的六皇子!” 姚氏也知道前朝对于宴行止的身世有诸多传言,毕竟当年宴行止曾消失一年,怀疑宴行止并非真正皇子的人不少。 “可是宴行止不是交出了皇子玉牌吗?”姚氏拧眉道,“宁王就是因为此事才失了恩宠,被贬去凉州,如今落个凌迟下场。” 宴行裕冷哼,“那是因为宴行止太过狡猾!” “宁王曾暗查宴行止消失一年待过的地方,虽大部分都同宴行止说得对上了,可宁王抓到一个柴夫,那柴夫曾在前州一间灵云药铺见到两个年少的宴行止出现过。” 那柴夫当时去药铺抓药,先是见到年少的宴行止离开药铺,等他拿到药出了铺子,发现自己的钱袋丢在药铺,便赶回去取,却见另外一个和宴行止相像的少年从药铺跑出来。 因为这两人前后脚离开药铺,又长相出众,所以柴夫记忆深刻,据他回忆那两人面相相同,但衣着气质完全不同。 “所以孤怀疑现在的宴行止是假的,他定是用了法子变成宴行止的模样,又取代真正的宴行止回宫。” 姚氏闻言沉声道,“若真如此,宁王指认宴行止时,为何没有将此人带来?” 宴行裕一脸阴郁道,“那柴夫失踪了!” 宁王抓到柴夫审问一通,便将人藏起来,等宴行裕得知此事,便让宁王将人带来太子府,谁知宁王同他耍了个心眼,同他要了不少银子。 知道宁王贪财好色,宴行裕准备了银子和美女送到宁王府,就是这期间,那柴夫突然失踪,至今都没找回来。 宴行裕愤怒不已,就差一步,就能揭穿宴行止的身份,却被宁王给毁了! 如今宁王已死,他暗中派人寻找柴夫,但一直没有消息。 “柳娇娘和宴行止关系非同一般,若孤能得到她的心,必能为孤所用。”宴行裕满心算计。 他并不将柳娇娘的拒绝放在眼里,女子嘛,面对男子都会羞怯胆小,即便柳娇娘不喜欢他,但只要得到她的人,还怕收服不了她的心? 宴行裕对自己很有信心,他是大邺太子,身份矜贵无比,柳娇娘现在的拒绝不过是害羞罢了。 姚氏却不愿,她咬了咬牙道,“要让柳娇娘为你所用,也不必得到她,本宫喂她毒药,威胁她为咱们办事也不是不可以。” 宴行裕摇头否决,“不行,柳娇娘心性非同常人,孤担心用毒药不能逼她就范,反而会弄巧成拙。” “孤是要她心甘情愿为孤办事,而不是心存异心。” 宴行裕已经打定主意,姚氏再是不愿,也只能同意。 左右只要柳娇娘落到她的手上,还怕弄不死她? *** 柳娇娘住在蒙氏安排的偏殿客房,距离所住的宫殿不算远。 她白日会陪着蒙氏说话礼佛,宫内也无人为难她,倒是也算轻松。 只是蒙氏待她的态度十分奇怪,她可以确定蒙氏是因她和另外一个人相像,才会得到太后恩宠,是以对那人很好奇。 年前宫中举办年宴,柳娇娘便同伺候的嬷嬷一般,随行在蒙氏身侧。 宫宴设在长宁殿,因是年宴,所以没有朝臣,只有元贞帝以及后宫诸妃和皇子。 柳娇娘安静地守在一旁,不多时便见几位皇子陆续露面,最后一个来的便是宴行止。 “今日倒是稀奇,殇王竟也来了。”蒙氏很是意外。 柳娇娘心中一动,问,“太后,殇王不常参加宫宴吗?” “他呀,常说自己出入督察院,身带煞气,不想坏旁人兴致,哀家看他就是懒。” 第124章 秘密! 柳娇娘不由想到初见宴行止的场景,一身玄衣,凤眸染煞,周身还散发着丝丝血腥之气,是挺骇人的。 宴行止似有所觉,突然朝柳娇娘这边看来。 柳娇娘一愣,暗道宴行止莫不是会读心,她强压下心底的紧张,唇角微扬,对着宴行止微微欠身以示行礼。 宴行止俊美的面容却无甚表情,好似同柳娇娘不熟一般,只点了一下头,便移开视线。 柳娇娘怔住,她应该没有做惹宴行止生气的事吧?或许今晚是宫宴,宴行止要避嫌? 如此想着,柳娇娘也收回视线,面色十分恭敬。 不多时元贞帝和姚氏携手前来,帝后向蒙氏请安,而后殿内众妃嫔皇子则向帝后请安行礼。 “今夜是宫中年宴,你们不必拘谨,坐下吧。” 众人落座,宫女鱼贯而入上膳食。 “太后,朕请您一杯。”元贞帝端起酒杯面向蒙氏。 姚氏也跟着起身敬酒。 蒙氏执杯抿了一口,对元贞帝关心道,“皇帝你日夜操劳国事,切莫贪杯。” 元贞帝一笑,“是,朕定然从命。” 话落抬头,元贞帝才注意到站在蒙氏身后的柳娇娘身上,目光一顿。 “太后,这是您宫中的人?朕怎么从未见过?” 姚氏捏着酒杯的手指一紧,面色也跟着白了白。 蒙氏笑着随口道,“是哀家新宣进宫陪哀家说话的。” “哦?是何人?” “惠恩县主,柳娇娘。” 元贞帝挑眉,一双厉目紧盯着柳娇娘,“你便是殇王提过的那个柳娇娘?” 柳娇娘垂首行礼,“回禀皇上,臣女正是柳娇娘。” 元贞帝侧眸朝宴行止的方向看了一眼,“朕还是第一次见殇王为一个女子说话,没想到就是你。” 正当元贞帝想看清柳娇娘的模样,身旁的姚氏突然身体一歪,元贞帝及时扶住。 “皇后可是身体不适?”元贞帝收了心思,关心问。 姚氏抚着额头,柔柔一笑,“前几日受了风寒,今日头还有些晕,臣妾扰了皇上兴致,求皇上恕罪。” 元贞帝对姚氏还算关心,自然不会怪罪,亲手扶着姚氏坐下后道,“既然身体不适,便该好好休息。” 蒙氏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并未说什么。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宫宴继续。 宴行裕先是敬了帝后两杯酒,又朝宴行止举杯笑着道,“六弟,孤也敬你一杯,听闻督察院案子极多,你辛苦了。” 宴行止脸色冷淡,拿起长案上的金色酒盅,也没起身,就这么懒懒举了一下,“太子皇兄也辛苦了。” 宴行裕却并不在意宴行止的态度,甚至还很高兴,他仰头饮下酒水,又看着宴行止将酒水饮下,眼底有暗光闪过,脸上笑容越发大了。 这一幕柳娇娘却看得清楚,她微微蹙眉,担忧地看向宴行止。 太后年迈,一个时辰后便离开长宁殿。 柳娇娘一直想同宴行止说话,却没有找到时机。 伺候蒙氏躺下,柳娇娘正想离开,手却被蒙氏拉住。 蒙氏在殿内饮了一杯酒,此刻她浑浊的双目迷迷蒙蒙看着柳娇娘,苍老的双手紧紧攥着柳娇娘的手掌,喃喃道,“莫要怪哀家……” 一旁的简嬷嬷连忙道,“惠恩县主快去休息吧,太后这里有老奴照顾。” 柳娇娘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将蒙氏的手放回去,又用被子仔细掖了掖,道,“好。” 回了偏殿,柳娇娘思索着蒙氏睡前呢喃的那句话,想来孟氏是将她当作另外一个人。 从姚氏见到她的反应,再到蒙氏对她的过度亲近,都让柳娇娘怀疑姚氏和蒙氏是认识容雪的。 但她提起容雪的名字,观察姚氏和蒙氏的神情却像是第一次听到,这实在奇怪。 ‘叩叩’ 柳娇娘起身开门,见门外是个脸生的宫女。 “惠恩县主,皇后娘娘有令,唤你去坤宁宫说话。” 柳娇娘道,“皇后娘娘吩咐,我自然照办,待我去请示太后。” 宫女并未阻止,柳娇娘再次来了蒙氏的殿内,见她的却是蒙氏身边的简嬷嬷。 得知姚氏宣柳娇娘去说话,简嬷嬷想了想道,“太后的睡眠向来不好,今晚好不容易睡着,奴婢不好打扰。” 柳娇娘便知道了,简嬷嬷无法阻止姚氏,不过简嬷嬷还是安抚道,“县主放心,您是太后的客人,宫中无人敢伤害您。” 柳娇娘并不怀疑简嬷嬷的话,但不伤害不代表不会陷害。 既然避不了,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宫女带着柳娇娘朝坤宁宫的方向走,半道宫女忽地停下,猛然朝柳娇娘出手。 柳娇娘早有防备,瞬间避开宫女袭击,同时抬脚狠狠踹在宫女胸口。 宫女大惊,没想到柳娇娘竟然会武。 “你找死!”宫女阴狠一吼,再次袭来。 宫女招数狠辣,柳娇娘步步后退,在对方以为要赢时,寻到时机一拳砸在宫女头部,将人击晕过去,转身就往回跑。 可没走几步,一道黑影突然袭来,抱住柳娇娘,同时捂住她的嘴一个飞身便钻入黑暗。 二人闪身进了假山洞中,对方的身体突然整个扑过来。 柳娇娘又惊又惧,身体奋力挣扎,熟悉的声音便传来,“嘘~不要吵。” “王爷?!”柳娇娘很是惊喜。 想到长宁殿内看到的,急忙道,“太子恐对你不利!” 宴行裕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阴毒,她看得真切,生怕宴行止被宴行裕算计。 宴行止闻言顿了一下,高大的身体又朝前倾了倾,瞬间将柳娇娘整个人压在身后的石壁上。 他微微侧头,下巴搁在柳娇娘的肩上,殷红的嘴唇启合,声音黯哑中带着一种撩人的性感,“已经晚了。” 是他大意,没想到那酒中竟放了无色无味的药,等他发现时,身体已然有了反应,只能先甩脱跟踪之人,却正好碰到柳娇娘。 柳娇娘发觉宴行止的身体烫得吓人,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担忧道,“王爷您受伤了?” 冬夜寒凉,夜空之上悬挂着一弯银色月牙,微弱的月光穿过假山的洞孔形成光束,映照在二人周身。 柳娇娘问完才发觉她和宴行止的脸颊近乎相贴,就差那么一点,他们的嘴唇就险些贴在一起。 对方灼热滚烫的呼吸灼得她脖颈艳红一片,透过一道光束,柳娇娘清晰看到宴行止酡红的双颊,红润的嘴唇,似染了水光的凤眸。 他好像是中了某种药物,所以身体才会如此滚烫,许是药物的原因,平日总是冰冷无情的凤眸,此刻染着潋滟的光波,面容也不再是以往那般高不可攀,而变得软萌无辜,看上去很好捏的样子…… ‘嘭嘭嘭!’ 柳娇娘的心脏陡然快速跳动起来,她情不自禁吞咽一声,硬生生将自己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挪开。 深吸一口气,柳娇娘艰难道,“王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宴行止水润的漆眸只是直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身体一波一波的热度让他想做些什么,却又被理智狠狠压制回去。 他闭了闭眼,哑声道,“不必管本王,你自己回去。” 柳娇娘怎么可能独自离去,她刚想动作,发觉有什么硬物顶着她的大腿,脑子一轰。 她好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秘密! 第125章 暴露 传闻宴行止因救驾,被杀手刺伤子孙根,不能人道。 可一个不能人道的人,怎么可能有那种反应?! 柳娇娘整个人僵在原地,她不敢动作,一张面容却像是煮熟的虾子,面红耳赤。 她该不该提醒宴行止,他好像暴露了什么…… 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几束微弱月光透过孔洞穿透进来,为这清冷寂静的寒夜添了几许暧昧。 正当柳娇娘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想说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人声。 原是有人发现被她击晕的宫女,杂乱的说话声隐约传来,那宫女好似说‘奴婢失职,殿下恕罪’ 柳娇娘心中一沉,能被皇后宫中的人称为殿下的只有一人,宴行裕! 难道今晚算计她的不是姚氏,而是宴行裕? 少时,远处渐渐平静下来,说话的人已经离开。 柳娇娘吁了口气,也不敢乱动,小声道,“王爷,我们走吧?” 宴行止压在柳娇娘身上的身体微微后退,双手仍旧撑在柳娇娘身后的石壁上。 他垂首看着被他困在身前的人,漆眸闪动着深邃的光,呼出的气息也分外滚烫。 “你走吧。”宴行止出声,声音黯哑,似竭力压制着什么,语调极慢,“他们不会轻易罢手,你最好快些回宁寿宫藏起来。” “那王爷呢?”柳娇娘不放心 山洞内漆黑狭窄,本是寒冷的冬日,可一股灼热气息却充斥着山洞内,让人不免焦躁。 宴行止深深看了柳娇娘一眼,而后别开眼,冷淡道,“本王的事无需你理会。” 说罢,宴行止收回手,体内那股诡异的热浪再一次袭来,纵使他内力强大,那股热流还是寻到空隙奔涌而出。 此药霸道,他越是克制,当药性冲破压制,便瞬间侵蚀他的身体和理智,身体一软,直直朝身后的石壁倒去! “小心!” 柳娇娘急忙扶住宴行止虚软的身体,在手碰到他的身体那一瞬间,也被他身体散发的滚烫吓到了。 柳娇娘看不清宴行止此刻的面容,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很差。 她不是世事不知的小丫头,也知道发现宴行止的秘密,定然会很危险,可她无法将宴行止一个人留在此处。 想罢,柳娇娘一手抓住宴行止发烫的手掌,一手穿过他劲瘦的腰身,将人扶起低声道,“王爷,我带你离开这里。” 二人出了山洞,柳娇娘朝四周看了一眼,周围栽种着桃树,不远处又有一弯湖泊,按照记忆悄悄走出这片林子,朝宁寿宫的方向走去。 宴行止说得不错,只有先藏在宁寿宫才能避开宴行裕和姚氏。 宴行止由着柳娇娘扶着,一路上他也没有说话,只是侧头看着奋力扶着他的姑娘。 “你不该带本王一起的。”宴行止低声道。 柳娇娘紧紧看着四周的动静,也不看宴行止,“王爷救过我,我当然不会扔下王爷。” 宴行止喉头滚动几下,他想说什么,可发觉体内那股热流再次袭来,只能再次用内力将药性压下。 “王爷你再撑一会儿。”柳娇娘没看宴行止,可感觉到身体滚烫的温度,也知道情况很不好。 “马上就要到宁寿宫了。” 宴行止沉暗的眼睛一直看着柳娇娘。 就在二人快要走到宁寿宫前时,宴行止的手掌突然反握住柳娇娘的手腕。 “那里有人。” 柳娇娘一惊,急忙停下,扶着宴行止藏在不远处的树后面。 果然,宁寿宫前两个太监跑来,在宫门前巡视一圈,却没有离开,而是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柳娇娘认出一人正是宴行裕身边的太监,她暗暗咬牙低声骂道,“狗东西!” 宴行止被这一声骂给惊到了,低头直直看着柳娇娘。 “咳,王爷我们现在去哪里?”柳娇娘掩住尴尬小声问。 宴行止眸底浮现一丝笑意,抬手指了指左侧,“往那边走。” 柳娇娘按照宴行止的指示,扶着他从碎石小道的林木后走。 夜色浓深,偶有巡视的禁卫军走过,柳娇娘和宴行止便会停下隐下身形。 越往里走,四周越是安静,也不再见巡逻的禁卫军,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座庄严幽静的宫殿前。 “这里不会有其他人,我们进去。”宴行止哑声道。 “好。” 柳娇娘抬头看了一眼,见这座宫殿没有匾额,像是一座废弃宫殿。 殿门上了锁,柳娇娘正想着如何开锁,腰间忽然被宴行止抱住,接着眼前一转,冷哼呼啸中,二人已经飞过宫殿的高墙,落在地面。 柳娇娘扶着宴行止朝殿内走去,殿内黑暗无光,她身上也没有带火石。 正想着,宴行止自怀中拿出火石塞到柳娇娘手中。 将火石点燃,才看清殿内情形,柳娇娘扶着宴行止坐在就近的椅子上,而后寻到一支蜡烛点燃。 殿内瞬间明亮起来,柳娇娘将蜡烛放好,回头看宴行止的情形,却是吓了一跳。 只见宴行止紧闭双目,身体瘫坐在椅上,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脸的汗水。 他撑在椅子上,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着,正在竭力克制药性。 “王爷,你怎么样?”柳娇娘很担心。 她知道宴行止此刻必然十分痛苦,就如前世她被宁王强力灌下那种药后,只有拼命自残才能保持清醒和神智。 她无措地看着宴行止,眼中满是急切和担忧。 宴行止睁开眼睛,漆眸沉暗压抑,直直看着柳娇娘,殷红干裂的嘴唇微动,“本王无事,你可以走了。” 柳娇娘没动,看宴行止的模样,中的药似乎很烈,若是将他留在这里,任他自生自灭,她做不到。 “我找一些水。”柳娇娘说罢,转身迅速离开。 宴行止就那样默默看着柳娇娘纤细的背影,双手掌心已经被他掐得淌出血,一滴滴顺着掌心滴落地面。 不多时柳娇娘回来,喜道,“王爷里面有个水池,我扶您过去!” 也不知道这宫殿废弃了多久,但那方水池的池水看上去还算清澈,也无甚异味。 柳娇娘扶着宴行止进了来到池子边,“王爷你先坐……” “不必。” 宴行止松开柳娇娘,接着整个人便扎入池中。 池水波荡,而宴行止落入水中后,不多时便没了声息。 柳娇娘急得不行,声音逐渐变得慌乱,“王爷?王爷你还好吗?宴行止!!” 池水表面冒出一串水泡,接着一人从池水中浮上来。 柳娇娘拍着胸脯,忍不住埋怨,“你想吓死我吗?!” 第126章 水妖 宴行止满脸的水渍,冷水褪去了周身那股热流,眼前也终于清明一些。 他浮在水中,那张本就俊美的面容此刻水波潋滟,一头墨发也飘散在池水中散开,只这么看着,竟像是一个妖冶邪魅的水妖,令人心颤,摄人心魂。 柳娇娘看到失神,心头更有一种陌生的悸动,让她心跳加速。 她急忙撇开头,艰难问,“王爷你有没有好一些?” 宴行止声声音沙哑低沉,“好多了。” 柳娇娘吁了口气,她朝四周看了看,将蜡烛放在不远处的案几上。 借着烛光,能看到这间内室除却这方池水,还有矮几,木凳,靠墙的地方还有一个木架,应是放衣物的。 柳娇娘收回目光,眸中浮现忧色。 夜里天气寒冷,尤其是这内室许久无人住,四处都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宴行止就这么泡在冰水里,一定会得风寒。 “王爷,天气寒凉,若是好些便上来吧?”柳娇娘低声道。 宴行止泡在冷水中,再以内力调息,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强烈的药性渐渐退去。 但宴行止知道,药性退去只是开始,接下来只怕他的身体会发高热。 他自水中缓慢起身,自池水中上岸,冰凉的池水顺着浸湿的衣裳滴滴答答滴落地面。 柳娇娘扶着宴行止坐下,见他面容苍白,室内又没有可以取暖的东西,问,“王爷可以走吗?” 宴行止浑身的衣裳紧贴着皮肤,湿润的墨发滴着水珠,即便如此,宴行止也很快意识到身体有些不对劲。 他不动声色道,“本王已经无事,你可以离开了。” 柳娇娘蹙眉,“王爷我们一起走。” 宴行裕的人应该已经走了,他们可以先回宁寿宫,那里有干净的被褥,可以为宴行止保暖。 然而宴行止没动,他低垂着头,浓密长睫遮住了眸子,沙哑的声音淡淡道,“本王已经给李冰留下信号,他很快便会赶来,你不必担心。” 柳娇娘定定看着宴行止,见他垂着头一动不动,明显不对劲。 “太子算计王爷,李冰能及时赶来吗?”柳娇娘询问。 “自然。” 宴行止仍旧没有任何动作,他静静坐在那里,像是一座冰雕,若非他的声音听上去还算正常,柳娇娘都要以为他已经晕过去。 她迟疑片刻,还是来到宴行止身边,小心翼翼唤道,“王爷?” 宴行止没有回应,柳娇娘大着胆子轻轻推了推宴行止,下一刻宴行止的身体便重重倒在地上。 “王爷!”柳娇娘忙去扶宴行止,才发现宴行止面白如纸,可身体却极为滚烫! 宴行止紧闭双目,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着,这是高热惊厥的表现! 柳娇娘让自己冷静下来,急忙将宴行止身上的湿衣服脱下,烛光下,只见宴行止浑身肌肤白得发光,四肢强健有力,但体表却发着高热。 最后宴行止身上脱得只剩下亵裤,柳娇娘自裙摆撕下一块,沾湿了碎布为宴行止擦身体。 “王爷不要晕过去。”柳娇娘一边为宴行止降温,一边唤宴行止。 这里冷得瘆人,又没有取暖物什,便是宴行止的身体降下温,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湿润的碎布擦过宴行止苍白却劲瘦的身体,在擦到宴行止的腹部时,柳娇娘目光一凝。 昏黄的烛光下,只见宴行止腹部右下方有一条拇指长的伤疤。 柳娇娘僵在原地,眼前忽然闪现那晚小七在她屋中包扎伤口的场面,小七腹部那道伤口还是她亲自包扎的。 而现在宴行止腹部同样的地方也有一道伤疤,心头忽然升起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骇得柳娇娘心跳加速。 不可能,怎么可能? 宴行止和小七的腹部为何会有一道相同的伤疤? 昏迷的宴行止终于睁眼,他半睁着眸子看到自己被脱去衣裳,眸底深处也闪过一丝窘迫。 “娇娘……” 宴行止黯哑的声音终于让柳娇娘回神。 她倏然回头,眼睛定定看着醒来的宴行止,手中紧紧攥着被打湿的碎布,心底的疑惑就要脱口而出。 “你在做什么?”宴行止虚弱道。 柳娇娘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压下心底疑问,“在为王爷降温,你感觉好些了吗?” 宴行止双手撑地,勉强站起身,低头看了自己紧贴在下身的亵裤一眼,眼睫颤了颤。 柳娇娘方才太过着急,焦急脱下宴行止的湿衣服,就一红湿布为他擦身,此刻才注意到宴行止湿哒哒的亵裤,因为沾了水,亵裤紧紧裹着身体,看到那鼓起来的一团,脑海中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有羞窘! 不知怎么的,柳娇娘竟突然想起那晚做的梦! 没想到有一日梦境竟然成了现实! “……” 柳娇娘飞速转过眼,她吞咽一声,艰涩道,“王,王爷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为你擦身降温。” 宴行止也没想到有一日,他会在柳娇娘面前如此狼狈。 看了一眼被扔在一旁的湿衣裳,宴行止靠着身后的椅子,哑声道,“本王知道。” 柳娇娘用力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摒弃,才转头将湿布递到宴行止面前,“王爷醒了,便自己擦吧,我去找一找这里有没有保暖的被褥。” 毕竟是宫中的宫殿,就算是废弃的,应该不会什么都没有。 柳娇娘说完便起身快步离开,那步子迈得极大,看上去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 宴行止垂眸看着手中的湿布,苍白的面容肌肉轻轻扯动一下,又仰头闭上眼睛。 他和柳娇娘怎么会发展成这般模样。 柳娇娘快步走着,用手背摸了摸灼烫的面颊,安慰自己只是救人,没有别的心思,心神渐渐安稳下来。 这座宫殿很大,柳娇娘拿着火石转了三间屋子都没有发现被褥,而后来到最尾的一间推门进去。 这间屋子明显许久不曾有人来,一开门灰尘呛得柳娇娘咳嗽几声,用火光照了照,见这间屋子正前方放着一个供桌,上面还有一个歪倒的香炉,墙壁上则挂着一幅落了灰的观音画像。 这间似乎是一间佛堂。 柳娇娘先是对着画像作揖,转头便见里间有一张床,上面有落满灰尘蛛网的被褥。 柳娇娘目光大喜,忙弯身将被褥表面的灰尘拍去,卷起来便要走,转头间,却见一侧放着一个雕花木柜。 顿了顿,柳娇娘放下被褥,走过去打开木柜,入目便见柜子内竟放着三个灵位牌! 柳娇娘吓得呼吸一滞,险些将手中的火石扔下。 她深吸一口气,拿着火石朝里探了探,看清楚牌位上刻的字。 ‘顾氏家主顾弦之之灵位’ ‘顾氏长子顾臻之灵位’ ‘顾盈之灵位’ 这三个牌位竟是祭奠顾家人的灵位牌。 第127章 欺君 柳娇娘回到内室,将拿来的被褥盖在宴行止身上。 “被褥有些脏,王爷暂时忍一下。” 宴行止任由柳娇娘为他裹好身体,一双凤眸只静静看着她。 等柳娇娘掖好被子,又探了探宴行止的额头,似乎没有方才那么热了。 “王爷感觉好些了吗?”柳娇娘关心问。 “嗯,辛苦你了。”宴行止面容依旧很白,但不是方才那种骇人的煞白。 柳娇娘就势坐下,她的确很累,又是为宴行止擦身降温,又是寻找被褥,出了一身的汗。 她想着方才看到的牌位,问,“王爷这里原本住的人是谁?” 宴行止眉头一动,道,“是太后。” “太后的宫殿?那她为何离开?” “这里本是先帝和太后所住的凤灵宫,先帝死后,太后便搬去了宁寿宫。” 宴行止见柳娇娘神色有异,眉头微蹙,“可是发现了什么。” 沉默片刻,柳娇娘将看到的牌位说与宴行止。 “那间佛堂供奉着顾家人的牌位,是太后供奉的?” 宴行止眼底深处似划过一抹幽暗讥讽,嗯了声,“先帝在位时,曾有异族侵犯,太后被异族探子抓去,是顾家人拼死救回太后,想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后才会供奉顾家人。” “而太后回宫后久病不愈,刚到邺京没多久的顾盈曾为太后医治,太后病好后,便时常召见顾盈进宫。” 柳娇娘这才明白,难怪天后不只供奉顾家人,还专门供奉了顾盈的灵位。 顾盈便是郑娘子口中那位多年下落不明的小姐,更是顾臻将军刚刚成亲的妻子。 想到此,柳娇娘目光一变,这里会不会藏着那枚印章?! “王爷,我想去四处看一看。” 宴行止看出柳娇娘的心思,他道,“这里本王的人早已查过。” “……王爷查过?”柳娇娘很意外,“王爷帮我寻找那枚印章吗?” 宴行止静默了少时,缓缓出声,“那枚印章本属于顾家,本王也在派人四处寻找,最近才得知印章被藏在宫中。” 也就是说,宴行止要比她更早知道印章之事,可见这枚印章极为重要。 但是宴行止身为当今圣上的皇子,竟然寻找十六年前叛臣家族的印章,他为何要这么做?元贞帝可知道? 柳娇娘觉着今晚她不只发现宴行止一个秘密,这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注意到柳娇娘神色有异,宴行止眉头一挑,“现在害怕已经来不及了。” “……” “王爷,今晚所有的一切,我绝不会说出去。”柳娇娘指天发誓。 宴行止淡淡道,“本王从不相信誓言。” 柳娇娘额角一抽,咬唇睇着宴行止,“我也算是王爷的恩人,王爷不会恩将仇报吧?” 宴行止靠坐在那里,墨黑的发丝仍旧湿漉漉的,看上去竟有种虚弱的破碎感。 “本王在你心中竟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宴行止声音沙哑,听不出喜怒。 柳娇娘赶忙摇头,“当然不是,王爷在我心中是光风霁月的大善人。” 宴行止的眼中浮现一丝笑意,“哦?那本王在你心中是佛陀还是人?” “……” 柳娇娘确信宴行止是真的恢复了。 “既然太后供奉顾家人的牌位,那为何离开时不将牌位带走?”柳娇娘转移话题。 宴行止便顺势道,“祭奠顾家,不过是为了她自己心安,不是真心,自然不会随时带在身边。” 只为自己心安,难道当年顾家之事,蒙氏也做了什么吗? “会不会是太后藏起那枚印章?”柳娇娘猜测。 宴行止摇头,他微微仰起头,“当年潇王和顾家叛国乃是前朝大事,既是顾家之物,只会由先帝亲自处理。” 柳娇娘明白了,她注意到宴行止对先帝的称呼,似乎并不亲近,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升起。 她有心想问,见宴行止闭目休息,便也不再出声。 彼时,坤宁宫。 宴行裕阴着一张脸在殿内来回踱步。 坐在一旁的姚氏面色也不太好,“真没想到那贱人竟会武,早知如此,本宫便该给她一杯毒酒!看她如何反抗!” 红英可是她身边武艺高强的宫女,本以为很容易就能弄晕将人带到她准备的地方,谁知柳娇娘竟然反杀了红英。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姚氏瞪着地上跪着的红英,啐骂道。 红英低着头不敢出声,她不敢说是自己大意了,没想到柳娇娘不仅身手不错,内力也很强,她就被柳娇娘的内力给击晕的。 宴行裕满眼焦躁,心中责怪姚氏办事不力,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沉着脸等消息! “殿下!”一名太监疾步赶来,“奴才将宁宁寿宫周围寻了四五遍,还是没有找到人,盯着的人也说柳娇娘并未回宁寿宫。” “废物!”宴行裕怒喝一声。 “宴行止呢?”宴行裕又问。 太监都不敢看宴行裕的脸色,低头道,“也没有消息,不过奴才已经让人通知了守宫门的人,他们并未看到殇王离宫,想必他一定藏在宫中某处。” “废物!一群废物!”宴行裕忍不住,抬脚狠狠踹了太监一脚! 他精心策划了今晚之事,用大价钱买来的药让人在宴行止喝酒的杯中下药,又准备了美人儿,为的就是验证宴行止究竟是真废还是假废! 若是真废人,他日后便不必再将宴行止当头号劲敌,甚至可以利拉拢,若是假的,他便可以带着元贞帝当众戳穿宴行止的阴谋,将他置于死地! 他确信那药不会被宴行止发现,并且那药的药性极强,即便宴行止内力再是强悍,若不能即使疏解,便会爆体而亡。 他将一切都准备好,就等一场好戏,却不想宴行止忍耐力如此强悍,竟忍着强大药效逃走,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 “只要宴行止无法出宫,他必定会找人解身体的药性!”宴行裕咬着牙,脸上浮现狠色。 “传孤的旨意,就说有人刺杀孤,让宫内所有禁卫军全部出动搜查整个皇宫!” 他就不相信找不到宴行止! 那药物药性强烈,且他下的药量极大,非是一两个时辰就能疏解的,就算宴行止随便抓个宫女解药性,这一晚上他都不可能停止。 此话一落,姚氏面色大惊,她急忙道,“皇儿不可!” 宫中禁卫军不可轻易出动,更何况宴行裕并未受伤,禁卫军又是护卫元贞帝的重卫,宴行裕随意动用禁卫军,让元贞帝知道,便是欺君大罪! 第128章 帮你! “母后,孤今晚一定要揭穿宴行止的真面目!”宴行裕目光狠辣,已然没了耐性。 要算计宴行止不是那么容易,今晚好不容易成了,他绝不能放过! 接着,宴行裕转眼看向搁在石台上的长剑,拿起拔剑,而后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划了一道,瞬间血流如注! “皇儿!”姚氏吓得惊叫。 宴行裕捂着伤口,转眼冷冷盯着太监,“还不去传孤的命令!” “是!” 姚氏心疼地掉眼泪,就要让人宣太医,却被宴行裕阻止。 “宣太医会惊动父皇,母后只为孤简单包扎一下,待抓到宴行止,孤再看太医。” 姚氏无法,只能依了宴行裕。 宴行裕并不在意手臂上的伤势,他眯着眼睛森然道,“柳娇娘最好没有同宴行止在一起,否则……” 他今晚算计宴行止是其一,其二便是想要得到柳娇娘,只可惜她跑了,不过不要紧,只要抓到宴行止,柳娇娘又算得了什么。 宫中很快出动所有禁卫军开始四处搜查刺客。 柳娇娘和宴行止还不知道宫中出动所有禁卫军。 他们在这间殿内已经待了将近一个时辰,但李冰还未赶来。 柳娇娘有些不安,她见宴行止闭目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面色还是很苍白,心中担忧,便走过去抬手想探一探宴行止的额头。 可手还没有碰到宴行止,他突然睁眼,那双漆眸有些赤红,苍白的脸上也浮现一丝骇人寒色。 柳娇娘吓得心头一颤,手僵在半空中。 宴行止眼睛直直看着柳娇娘,默了片刻,他才收回视线。 “本王没事。” 宴行止声音沙哑,但气息还算平稳。 柳娇娘猜测宴行止的身体应该还在发热,但这里没有药物,只有一池水,但这水太冰凉不能一直擦身。 “李冰应该快来了,王爷在忍忍。”柳娇娘低声道。 宴行止没有出声,隐在被褥中的双手用力握拳,没想到这药竟如此烈,已被他用内力压下的药性,再次升起,且这一次比先前还要强烈。 他该将被褥掀开的,但他不知道突破这一道防线,他还有没有理智。 “……娇娘。” “我在。”柳娇娘紧张道。 她看到宴行止的脸上再次布满汗水,心底一个咯噔,不知道宴行止是发热还是他中药的原因。 “扶本王去池子。”宴行止哑声道。 柳娇娘便知道是宴行止体内药物又发作了,她犹豫一瞬,还是拒绝,“王爷你不能再泡冷水了。” 那池水冰寒可以压制药性,可宴行止进去一次,身体便出现高热惊厥,若再来一次,只怕宴行止再好的身体也撑不住。 宴行止睁着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定定看着柳娇娘,“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我知道!” 柳娇娘不希望宴行止有事,她不敢看宴行止的眼睛,却能感受到宴行止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是深沉带着一种危险侵略性的目光。 这目光让柳娇娘十分害怕,她该逃的,该离宴行止远远的。 但她做不到,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宴行止再一次陷入危险。 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柳娇娘似做了某种决定,抬眸直视宴行止。 “王爷,我来帮你!” 只一句话,让宴行止脑中紧绷的一根弦突然崩断! 体内被他压下的药性再次卷土重来,这一次竟比方才还要猛烈,一双凤眸因为药性变的猩红,若非自身那股强大的自制力,他真怕自己将人直接扑倒! “走!” 宴行止出声,眼睛不再看柳娇娘。 他踉跄着站起身将身上裹着的被褥扒开,沉着脸便要朝池水走去。 柳娇娘咬牙,鼓起勇气抓住宴行止的手,碰到对方皮肤的一瞬间,柳娇娘只觉掌心似碰到什么滚烫之物,骇得她心慌意乱。 “王爷不可!” 宴行止回头,身体因为竭力压制药性而不觉得颤抖。 “柳娇娘,本王不需要你帮忙,滚!” 柳娇娘也不是真的想找死啊,但她不能见死不救、 “王爷我救你!”声音坚定无比。 此话一落,柳娇娘眼前一黑,下一瞬自己便被宴行止重重扑在地上。 烛火昏黄的光芒映在二人身上,只见宴行止一张面容遍布潮红,双目猩红,眼底深处涌动着令人心惊的欲望的潮涌 他的双手似火一般滚烫,将柳娇娘的双手压在地上,此时此刻,他仍旧保持着理智,却无法阻止身体的原始反应。 “你是真的不怕死。”宴行止喉头滚定,声音黯哑。 柳娇娘也被宴行止的反应吓到了,但她不能退缩,面色镇定道,“王爷我帮你。” 宴行止觉得自己的神智就快被那药物撕碎,他该遵循不能将身下的女子纳入体内,他也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更何况身下的姑娘,不就是他一直想的要吗? 他下颌紧绷,汗水一滴一滴顺着面部线条滑落,滚烫的汗水便如点燃的火焰,让室内的温度瞬间升高。 他该将身下的人衣服撕碎,好让他不必如此强烈压制药性而如此痛苦,他不必愧疚,是柳娇娘自己撞上来,早在柳娇娘深夜来到殇王府时,她便已经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宴行止猛然低头,嘴唇紧紧贴着柳娇娘冰凉微颤的唇间。 可在最后一步,他还是停下来。 如果他是小七,他可以随心所欲,但他现在是宴行止,他不该因为一时欲望,便将柳娇娘当做泄欲的工具! 终于,宴行止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摔在柳娇娘身侧。 汗水如雨一般将宴行止浑身染湿,甚至还在不断地涌出,他面目苍白,双颊却再次浮现潮红,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抽搐。 柳娇娘坐起身,看了一眼宴行止的反应,闭了闭眼,忍着羞赧,飞快道,“王爷得罪了!” 话落,柳娇娘毫不犹豫的扯下宴行止身上最后一层遮挡,颤着手伸过去。 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案几上的蜡烛都似乎要燃尽了。 柳娇娘一张脸已经红的不像话,可理智告诉她必须镇定。 这是唯一能帮助宴行止疏解药性的方法。 第129章 情事 许久,柳娇娘才终于停止。 “王爷好些了吗?”柳娇娘声音发颤,额头浸满汗水,低声问。 宴行止闭着双目,疏解过后的身体,疲惫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偏偏他的神智却极为清醒。 “……嗯。” 柳娇娘忍着发酸的手臂,忙将丢在一旁的被褥拿过盖在宴行止身上。 室内寂静得可怕,烛火摇曳几下,啪的一下突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没了光线,感官便更为清晰。 柳娇娘甚至可以听到彼此加快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她告诉自己方才之事是救人,只有如此,才能平静下来。 二人都没有出声,气氛就变得格外诡异。 柳娇娘该说些什么好让二人不必那么尴尬,可她现在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即便前世她也经历过人事,可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羞涩窘迫,今生的她没有经历那些非人之事,怎么可能真的淡定。 这时外面似有嘈杂声,柳娇娘一颗心瞬间提起。 难道宴行裕的人已经找来此处? “不要怕。” 宴行止的声音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哑性感,听着就让人脸红心跳。 “我,不怕。”柳娇娘艰难道。 黑暗中,柳娇娘可以感觉到宴行止的眼睛注视着她,她不敢出声,只能当作不知道。 ‘咚!’ 门外有什么重物落地,接着一道低沉的哨声响起。 “本王在这里。”宴行止突然出声。 接着殿门打开,一人飞快赶来,看到室内的宴行止,急切道,“王爷属下来迟!” “本王中了药,将高玉的药拿来。” 李冰闻言心中大惊,急忙拿出一颗丹药递到宴行止面前。 吃了药,宴行止又盘腿运行内力,待体力恢复一些,宴行止终于站起身。 “宫中如何?”宴行止问。 “太子着急宫中所有禁卫军正在搜查此刻!”李冰沉声道。 宴行止嗤笑,凤眸闪过嗜血之色,宴行裕为了试探他,还真是下了血本! 既如此,他怎能不让宴行裕如愿? “为本王准备一件衣物。” 这时李冰才注意到他的王爷竟然只着亵裤!! 李冰双眼睁大,却反应却极快地将身上的外衣外裤脱下。 “委屈王爷先穿属下的。” 得亏冬天的衣物厚,即便是李冰这般体质好的,都穿了三层,脱下两层还有一层能保暖。 宴行止简单穿好衣裳,转身来到柳娇娘面前,伸出手,“本王送你回去。” 柳娇娘不太敢伸手,毕竟她还未清理双手。 然不等她拒绝,宴行止已然弯身一把将她抱起。 柳娇娘一惊,便要挣扎,宴行止的声音随之传来。 “这里交给你处理。” 李冰忙道,“是!” 宴行止抱着柳娇娘离开后,李冰才敢大着胆子朝室内来看,这一看,不得了,李冰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一地狼藉,还有王爷脱下的湿衣服,柳姑娘被撕碎的裙摆,满地潮湿…… 他们的王爷也太猛了!都不挑个好点的地方吗!! 王爷也太不怜香惜玉,柳姑娘受委屈了! 此时的柳娇娘自然不知道李冰怎么想,她一路被宴行止抱着回了宁寿宫,又避开宫人来到客房。 “本王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休息。”宴行止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很温柔。 柳娇娘胡乱点头,不敢看宴行止的脸。 “王爷小心。” 关上门,柳娇娘才终于大大呼了口气。 等到门外的人终于离开,柳娇娘才彻底放下心。 屋内没有点灯,她也不敢点灯,便独自打了水净手,而后上床休息。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超出她的思维,她甚至不敢细想那间内室中发生的事情。 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只是为了救人,事急从权,才能缓解心中那股混乱的心绪。 柳娇娘用双手捂住脸颊,在床上翻了身。 都是活了两世的人,那只是一点小事,今晚过后便要忘记! 如此想着,柳娇娘强制自己忘记那些不该想起的画面。 宫中禁卫军四处搜查,还是惊动了元贞帝。 得知宴行裕竟私自调动警卫军全宫搜查刺客,元贞帝甚为恼怒。 “宫中怎会又有刺客?!” 自上次元贞帝受伤后,便命禁卫军统领熊炎肃整所有禁卫军,加强宫中防守,将一切有嫌疑的宫人全部打杀。 这才过去多久,宫中竟又出了刺客?! 元贞帝将统领熊炎唤来怒声斥问,熊炎也是一脸惊慌担忧。 “皇上恕罪,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宫中防守十分严厉,那刺客定然隐藏的极深,这才没有及时发现,不过皇上放心,臣已经封锁皇宫所有宫门,那刺客跑不了!” 元贞帝愤怒恨不得治熊炎的罪,却还不是时候。 “太子伤势如何?” “回皇上,殿下手臂受伤,微臣已经让太医为殿下医治,但殿下仍旧亲自带人捉拿刺客。” “胡闹!” 元贞帝担心宴行裕,便要去见人,刚出去一名宫女急急奔来,“皇上,黄美人突然腹痛不止,又不让奴婢去找太医,求皇上去看看黄美人吧。” 黄美人是近日新得宠的美人,元贞帝正上心的紧,闻言便先行去了黄美人住的地方,临走前又吩咐熊炎,命其尽快抓到刺客。 同一时间,宴行裕正带人满宫搜寻,就连后宫,也由姚氏下旨,命所有妃嫔不得随意出入,任宴行裕的人搜查。 妃嫔虽心生不满,却不敢得罪皇后和太子,只能忍气吞声。 搜查了快两个时辰,宴行裕却没有丝毫收获,那张温和俊朗的面容已然阴云密布。 “殿下!”一个面相普通的侍卫疾步赶来,“有人在鹿光殿的方向发现可疑人影!” 宴行裕要抓宴行止的急切心思已经没了耐心,闻言想也不想便带人朝鹿光殿的方向赶去。 等熊炎带人前来,才知道宴行裕朝着后宫的鹿光殿赶去,便要去追。 又有人报发现可疑人影,想到元贞帝的吩咐,熊炎只能先去追查。 鹿光殿外无人守卫,宴行裕到后便直接踹开殿门,刚好看到宴行止慌张的背影朝殿内跑。 宴行裕目光骤然迸发出兴奋的光,“宴行止!你竟敢私闯父皇后宫!” 说罢,宴行裕目光示意身后的禁卫军守好鹿光殿,带人急奔追去。 “宴行止!!” 宴行裕盯着不远处衣衫不整,看似要逃跑的宴行止,满眼阴毒兴奋。 正巧一侧的殿内传出女子嘤嘤嘤的痛哭声。 这一下宴行裕目中的阴狠之色越盛,他想都不想便厉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凌辱后宫妃嫔!” 虽然他准备的美人没有派上用处,但宴行止还是忍受不住药性,这才跑到后宫纾解,哈哈哈,这可真是天助他也! 宴行裕抬手要推门,却见宴行止飞身前来阻止,抬脚狠狠踹在宴行裕胸口,直接将人踹飞出去! “太子,这里不是你能搜的地方!”宴行止墨发披散,面色苍白,衣裳凌乱,看上去太像经历一场情事。 宴行裕挣扎着起身,啐了口血水,狠狠瞪着宴行止哈哈笑道,“宴行止你欺瞒父皇,又凌辱后宫妃嫔,孤倒要看看等父皇知道你一直在骗父皇,会有什么下场!” “所有人给我破开那道门!” 他一定要将屋内的女子公之于众,如此才能让父皇杀了宴行止! 禁卫军领命齐齐攻向宴行止,宴行止武力明显虚弱,宴行裕便趁机一脚踢开门,迫不及待闯入殿内,便见殿内女子衣衫半露,满面泪痕哭着。 宴行裕大喜,疾步走过去,刚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厉声。 “你在做什么?!” 第130章 勾结 宴行裕急忙转身,就见元贞帝一脸寒气地步入殿内。 不待他说话,眼前的女子突然哀嚎一声,朝元贞帝扑去。 “皇上救妾身啊!” 宴行裕心头一寒,刚要说话就被那女子打断。 “太子殿下突然闯入殿中,还意图欺辱妾身,求皇上为妾身做主啊,呜呜~” 宴行裕面色大变,触到元贞帝阴戾的面色,急声吼道,“父皇她说谎!” “儿臣亲眼看到宴行止在此,是他凌辱黄美人,黄美人你为何要替宴行止遮掩,你们是否早有一腿背叛了父皇?!” 黄美人一张娇艳的脸蛋沾满泪水,纤细盈盈的身躯如风中娇花轻颤,她掩面哭泣,“太子殿下您怎能如此冤枉妾身?您突然带人闯进殿内,还意图染指妾身,说,说皇上无法满足妾身,妾身不从,您便要扒妾身衣裳……” 黄美人衣裳半解,俏脸满是羞愤委屈。 宴行裕目露凶光,“贱人!你敢算计孤,孤要杀了你!” 黄美人满面凄色,她扬起一张苍白如花的脸蛋,目露绝望,“皇上,妾身心中只有您一位夫君,既今日被他人羞辱,妾身也没有颜面活下去,只求皇上为妾身珍重,妾身去了!” 话落,黄美人竟朝身侧柱子狠狠撞去! “拦下她!”元贞帝惊喊! 然还是晚了,黄美人重重撞在柱上,霎时血流如注! 而黄美人那张苍白精致的面容,却因为鲜血殷染而变得越发夺人心魄。 “太医!太医!!”元贞帝只觉心头一颤,厉声大喊! “父皇莫急,儿臣已经将太医带来。”宴行止上前扶着元贞帝,身后的太医则急忙上前为黄美人止血。 一番慌乱后,黄美人被太医和宫人抬进了内殿医治,元贞帝冷眼盯着宴行裕,面色如冰,满目怒意。 “太子!你好大的胆子!” 宴行裕满心惊慌,急声为自己辩解,“父皇,儿臣没有侮辱黄美人,是她和宴行止联手诬陷儿臣!” “儿臣来时便见宴行止早已在此地,还侮辱了黄美人正要逃跑……” “太子,明明是本王撞见你擅闯黄美人住所,你见事情败露便要杀本王。”宴行止冷道。 “你说谎!”宴行裕怒吼,“是你和黄美人做了苟且之事,还妄图诬陷孤!” 元贞帝沉喝一声,“住口!” “太子,是朕让殇王先去请太医前来鹿光殿!” 宴行裕如遭雷击僵在当场,本能反驳,“不可能!” 元贞帝面色更加难看,“依太子所言,朕也在说谎?” 他前来鹿光殿的路上碰到宴行止,宴行止言道自己醉酒被搜查的禁卫军吵醒,再看宴行止衣衫不整,的确像是刚醒不久。 得知邀请太医,宴行止便自请去请太医去救人,元贞帝自不会反对。 宴行裕听后只觉心乱如麻,他哆嗦着摇头连忙道,“儿臣不敢,但儿臣绝没有欺辱黄美人,是他们二人苟且后还诬陷儿臣……” “太子说得如此笃定,可有证人?”宴行止神色悠然冷漠。 “孤带来的禁卫军都是证人!” “那他们可曾见到本王出入黄美人的殿内?”宴行止淡淡道。 禁卫军说不出话,他们只见到宴行止在出现黄美人门前,并未见到宴行止出入殿内。 宴行止冷笑,“本王倒是亲眼见到太子闯入黄美人殿内,而黄美人也不堪受辱撞柱自尽。” “本王名声如何都不必在意,但黄美人乃是父皇的人,太子空口白牙不止诬陷本王,更是连累父皇和后宫妃嫔损毁声誉!” 元贞帝最注重名声,闻言瞪向宴行裕的目光果真更冷了。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只是要捉拿刺客……” “太子动用宫中禁卫军全宫搜查刺客,敢问太子可看到刺客长相?”宴行裕问。 宴行裕咬牙,“并未!那刺客蒙面,但武艺高强……” “本王听说太子受伤,可否让本王看看太子的伤势?” 宴行裕顿时僵住,额上的冷汗不断涌出,眼中布满惊慌。 元贞帝同样冷冷盯着宴行裕,面色阴沉道,“太子,朕也想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宴行裕只能咬牙将受伤的手臂抬起,“父皇,儿臣只是手臂受伤,并无大碍。” “怎会无大碍?太子乃是储君,受伤便是天大的事,本王这就让太医为太子看伤。” 宴行止不给宴行裕推拒的时间,便招手让另外一名太医前来为宴行裕看伤。 宴行裕浑身冰凉,木着脸冷冷盯着太医。 待太医看过宴行裕伤口后,面容微变。 “太子伤势如何?可严重?”元贞帝冷声问。 太医不敢有所隐瞒,忙跪地禀报,“回皇上,太子殿下手臂伤势深可见骨,是重伤,好在及时上药,但伤口没有好生包扎,只怕会留下伤疤……” 宴行裕心头微松,忙道,“儿臣不在意,儿臣只希望抓到刺客,让父皇免于受惊。” 元贞帝眼中的冷意稍减,但见太医面色古怪,遂问,“太子手臂可会受影响?” 太医忙道,“皇上放心,太子手臂不会受影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殿下手臂伤口怪异,不像是被人所伤,倒像是,是自己刺伤……” “放肆!”宴行裕倏然怒喝,“你敢污蔑孤?” “微臣不敢。”太医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求皇上明察。” 元贞帝目光变幻,盯着宴行裕的神情幽冷可怖。 “父皇,儿臣没有!是这太医污蔑儿臣!此人定然和宴行止联手勾结陷害儿臣!父皇明鉴啊!” 元贞帝冷冷一笑,“你说黄美人勾结殇王,现在又说太医勾结殇王,在你眼里,这宫中之人是否都同殇王勾结?!” 宴行裕心慌,“儿臣没有……” “来人!去请太医院所有太医!”元贞帝寒声道,“朕不冤枉你,太医院所有太医总不会都勾结殇王来陷害你吧。” 宴行裕此刻是真的慌了,医术精湛的太医怎会看不出他手臂伤口是如何留下? 等到所有太医证实,他太子的名声可就真的完了! “父皇!”宴行裕跪行两步,怯懦道,“是,是儿臣自己刺伤……” “畜生!”元贞帝再也忍不住,直接抬脚狠狠踹在宴行裕心口处! 第131章 废了 宴行裕忍着剧痛连忙爬起身,颤声道,“儿臣知错,求父皇息怒……” 元贞帝怎能不发怒,宴行裕身为太子,竟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刺伤自己,动用禁卫军满宫搜查,万一宫中真的有刺客,岂不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越想越气,元贞帝又给了宴行裕几脚。 “混账!孽障!” 元贞帝气得连连爆粗口,“你告诉朕,做这些蠢事是为了什么?!” 宴行裕有苦难言,心中恨极,知道自己是中了宴行止的奸计,偏偏他又无法当众说出自己的算计。 这时站在一旁的宴行止忽然出声,“是啊,儿臣也很好奇,太子为何要这么做?” “太子不惜自伤,擅自动用禁卫军满宫搜查不存在的刺客,想来要找的人便是本王了。” “今夜本王恰巧来到鹿光殿,太子便断定本王同黄美人有染,实在让本王费解。” 宴行止毫不避讳自身,淡淡道,“世人皆知,本王当初被刺客刺伤子孙根,连太医都无法医治,为何太子如此笃定本王能欺负黄美人?” 宴行裕一滞,他当然不能承认对宴行止下药之事。 “父皇,儿臣今晚所做是事出有因,求父皇给儿臣一个解释的机会。”宴行裕连声道。 元贞帝寒声斥道,“说!说不出理由,朕便废了你!” “求父皇屏退左右,儿臣定会给父皇一个交代。” 不待元贞帝出声,宴行止便冷嗤道,“看来太子是故意针对本王,为此不惜闹出今晚这么大动静,本王更没有想到太子为了除掉自己的亲兄弟,连父皇后宫的女子都不惜染指,不过你是害本王,还是假借害本王之命,对后宫妃嫔无礼?” “宴行止你休要血口喷人!”宴行裕气的咬牙切齿,“孤对后宫妃嫔绝无非分之想!明明是和黄美人勾结陷害孤!” 话音刚落,宴行裕突然心头一寒,触到元贞帝看过来的阴寒视线,浑身一抖。 “父皇,儿臣绝不敢肖想后宫妃嫔,儿臣也不知道黄美人为何要栽赃儿臣,儿臣说的句句属实,求父皇您明察。” 话题又回到黄美人身上,这让宴行裕有口难辩,黄美人突然指控,又撞柱以证清白,无论他如何辩白都无用。 元贞帝一双怒目如泰山压顶一般沉沉落在宴行裕身上,好一会儿,元贞帝才挥手让其他人退去,但留下了宴行止。 “说!若说不出理由,朕定要将你治罪!” 事已至此,宴行裕也无法避开宴行止,只能硬着头皮道,“儿臣怀疑殇王欺骗父皇,以身体被废为由夺走兵马司大权,儿臣绝无私心,只是觉得殇王若当真成为废人,为何会对那惠恩县主如此特殊,所以才,才……” 后面的话不必说下去,元贞帝也知道宴行裕的目的,他心底不禁骂了声蠢货! 宴行止面上无甚表情,“原来太子想要的是兵权,既如此,太子直说便是,这天下往后都是太子的,本王终究只是一介臣子,还能一直掌管兵权不成?” 此话可谓是诛心,宴行裕面色大变,急忙表忠心,“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意,儿臣这么做都是为了父皇……” “呵,太子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今晚这么大动干戈来算计本王,那本王自然如太子所愿。” 他面向元贞帝,将兵马司令牌拿出双手奉上,“父皇,看来儿臣做什么都是错,既如此,儿臣便将兵马司及督察院全部交回!” 元贞帝是想收回宴行止兵权,但却不是此时此刻! 大邺谁人不知殇王平叛有功?宴行止刚刚立下大功,若他现在就收回兵权,岂不是告诉世人,他容不得自己的儿子? 便是朝臣也会对他这个皇帝有微词,世人会如何评判他这个刚登基没几年的皇帝? 更别说朝中不少难办的案子,皆是宴行止一手督察侦办,若少了宴行止这个帮手,朝中只会更棘手! “殇王,朕从未怀疑你,你不必如此。”元贞帝缓下声音,温声安抚。 宴行止却面露嘲讽,“父皇相信儿臣,但太子却对儿臣事事怀疑,连儿臣当初救父皇之事,都被说成阴谋,既然如此不被信任,儿臣还留在这朝中作甚?” 宴行止直接将令牌放在案几上,起身恭敬道,“父皇,督察院之令,儿臣回府后会让人送来,至于儿臣这个王位,儿臣也可自请去除,从今往后儿臣只做一个闲散庶人,绝不会再进宫让父皇和太子为难!” 元贞帝脸色难看看了一眼几上放的令牌,沉声道,“殇王,朕说了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是朕的儿子,朕怎会怀疑你的衷心?” 宴行止苍白的面容上却布满失望,一脸不为所动,俨然是打定主意要上交所有权利。 “儿臣相信父皇,但儿臣终究只是臣,既已经被人怀疑,又何必留下被人继续算计?”宴行止冷声道。 元贞帝胸口哽住,又转头狠狠瞪向宴行裕,都是这蠢货做的好事! 宴行止绝不能离开朝堂,至少现在绝不可以! “太子,朕立你为太子,是因你为嫡子,又有储君之能,却不想你竟因一时私心,就做下此等恶事,实在让朕失望至极!” “你既如此无能,朕便不能留着你这个无能之子坐这东宫之位,传朕旨意,太子无能,行为不端,陷害其亲,悖逆纲常,不堪继位!即日起废去太子之位,幽闭东宫,无朕旨意,不得擅自出入东宫!” 此话一出,宴行裕当即呆傻当场,他瘫软在地,眼中登时涌出泪水,跪求哭喊,“父皇!儿臣知罪!求父皇饶恕儿臣!饶恕儿臣啊!!” “来人!”元贞帝却不再看宴行裕,厉声喝道,“将废太子带去东宫幽闭,朕不要再看到他!!” 禁卫军进殿带着叫喊的宴行裕出了大殿。 元贞帝闭了闭眼,强自隐下痛色,抬眼望向宴行止,叹息道,“殇王,朕已然废了太子,也算是为你出了口气,但他终究也是你的亲兄弟,你便不要在责怪他了,如何?” 宴行止垂首似在思索,少时说道,“儿臣遵命。” 元贞帝总算松了口气,他拿起兵马司令牌,“殇王,你是朕的好儿子,更是不可多得的带兵天才,兵马司大权非你莫属,日后也不要再说什么废除王位的话,朕会生气。” 宴行止恭敬接过,“是。” 第132章 顾盈 翌日一早,柳娇娘便听到太子被废的消息。 她没想到只一夜的时间,宴行裕竟失去了太子之位,但宴行裕仍旧幽禁东宫,若元贞帝当真想要废太子,又怎会让宴行裕继续留在东宫? 前朝后宫同样也有不少人有此疑问,但无无人敢问,他们只知道,太子宴行裕惹了元贞帝的厌恶,成了大邺第一个被幽禁东宫的废太子。 朝中看似平静,实则人心动荡,元贞帝皇子本就不多,如今被封王位的只有殇王和安王,但殇王身有残疾,安王素来平庸,众人猜不透元贞帝心思,除却那些为废太子游说的朝臣,已经有少部分向殇王和安王靠拢。 后宫同样不平静,太子被废不是小事,诸妃嫔表面不敢多谈,但谁人不想生下皇子好继承大统? 元贞帝如今正是龙虎之年,保不齐她们生下的小皇子就能被立为储君。 比起后宫诸妃嫔蠢蠢欲动的心思,姚氏却是悲痛欲绝! 她一直跪在养心殿外请求见元贞帝,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旨意,姚氏无奈只能来求太后。 彼时,柳娇娘正陪在太后身边说话,姚氏便突然闯了进来。 她神色惊慌,发髻松散,踉跄着跑到太后面前跪下哭道,“太后求您救救太子!!” 蒙氏半靠在美人榻上,关于昨夜之事,她今早也听说了。 见姚氏如此,蒙氏才缓缓睁眼温声道,“皇后,太子落到今日田地,皆是你的责任,你不闭门思过,倒还来哀家这里求情,实在愚蠢。” 姚氏忍下羞辱,哭诉道,“太后说的是,是妾身没有管教好太子,可太子是冤枉的,他绝不可能欺辱黄美人,是黄氏那贱人冤枉太子,求太后为太子和妾身主持公道啊~~” 蒙氏淡淡道,“昨夜之事已成定局,若太子当真冤枉,皇帝不会轻易责怪太子,若他当真做下错事,哀家即便去见皇帝,也无法求情,你回去吧。” 见蒙氏不愿相帮,姚氏眼中升起恨意,突然抬手指着柳娇娘斥道,“柳娇娘是不是你和殇王联手害太子?!” “昨夜本宫召见你,你却将本宫的宫女打晕,后不知所踪,昨夜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姚氏这连翻质问,显然已经怒急失了理智! 她救不了宴行裕,那就要拉着所有人给太子陪葬! 柳娇娘垂首不疾不徐道,“回禀皇后,昨夜臣女随同那宫女走到半路,她突然晕倒在地,臣女焦急之下,只能赶往太医院请人医治,此事臣女也已禀报太后。” 蒙氏微微颔首,“娇娘已将昨晚之事告诉哀家,哀家也问过太医,当时殇王正巧带着太医赶往鹿光殿,恰巧遇到娇娘,便带太医去看你那宫女,不过那人已经不见。” “说谎!你在说谎!”姚氏双目发狠地死死瞪着柳娇娘,“昨夜你和殇王在一起是不是!?你们已经做了苟且之事,还联手构陷太子!你这贱人,本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姚氏突然发疯,朝柳娇娘扑去,戴着护甲的手指更朝柳娇娘的脸上和眼睛狠狠刺去! 柳娇娘闪身避开,姚氏身子不稳朝孟氏身上歪去,尖锐细长的护甲眼看就要刺入蒙氏脖子。 紧急时刻,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掌及时抓住姚氏的手腕,一手抵着那尖细的护甲,一个扭转霎时卸下姚氏指上的护甲,同时将人推出去! 周围伺候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简嬷嬷更是惊慌喊道,“太后您有没有事!!” 蒙氏同样一脸的心有余悸,姚氏突然压上来,那长而尖锐的护甲险些就刺穿她的喉咙! 嬷嬷宫女慌忙扶起蒙氏检查,又跪在地上请罪。 蒙氏长吁一声,摆摆手,“哀家无事。” 趴在地上的姚氏恢复一些神智,发觉方才她险些伤了蒙氏,面色陡然煞白,跪在地上就开始请罪。 “太后恕罪,妾身不是要伤您……” “你不是伤哀家,是想要杀娇娘!”蒙氏苍老的面上满是怒意,她瞥眼看到柳娇娘掌心被护甲刺破,当即沉下脸。 “哀家怜你一片慈母心,却不想你竟如此昏聩,当着哀家的面就要伤人性命,简直愚不可及!” “若不是看在你为皇室诞下皇子,又劳苦功高,哀家才一直不与你计较,但你不思悔改,一意孤行,实在让人失望,即日起,后宫凤印便暂时交到哀家这里,姚氏,滚回你的坤宁宫好好反省!” 姚氏一脸惊慌,万没有想到蒙氏竟如此狠心,悲痛至极,姚氏嘶声喊道,“太后!本宫才是皇后!是您养了多年的女儿啊,您怎么能这么狠心,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对本宫!” 蒙氏黑着脸让人将姚氏带下去,又转眸望向柳娇娘,看到柳娇娘掌心的刺伤,满眼心疼,“快去请太医。” 接着又拉着柳娇娘坐下,关心道,“你这丫头也太傻了,伤口疼不疼?” 柳娇娘还在想姚氏的话,面上不动声色地摇头,“还好,太后莫要担心。” “唉,你为了救哀家受了伤,矮几阿怎能不担心?”蒙氏一脸愧疚,满眼的疼爱。 等太医来后为柳娇娘看后,又上了药。 “太医说你这伤要好生保养,哀家本还想着放你离宫,现下你因哀家受伤,还是在宫中再多住些时日吧?” 柳娇娘自然听从,回了客房,柳娇娘让伺候的人出去,盯着包扎好的右手,眼底浮现幽光。 姚氏突然袭击是她没有想到的,不过这也给了她能继续留在宫中的机会。 她是故意被姚氏刺伤,唯有如此,才能留在宫中继续查顾家之事,蒙氏既然曾经供奉过顾家灵位牌,想必对那枚印章也会知道一些。 晚些时候,简嬷嬷亲自过来将熬好的药端来。 柳娇娘不敢托大,忙起身相迎。 “惠恩县主快坐,您是为了救太后才受的伤,可要好生休养,不然太后可不会饶了我们。”简嬷嬷笑着说,心中却也十分佩服。 她在后宫浸淫多年,柳娇娘不是第一个得太后偏爱的人,但唯有柳娇娘对这宫中繁华富贵看作云烟,更没有攀附高枝的心思,也只有这种人才能活得长久。 柳娇娘喝了药,又请简嬷嬷坐下说话。 二人聊得投机,柳娇娘便问出心底的话。 “简嬷嬷,太后待我如此特殊,是不是我和太后身边的人很像啊?” 柳娇娘也没拐弯抹角,对简嬷嬷这种在后宫多年的老嬷嬷来说,反而是直接问会消除她心底疑虑。 简嬷嬷果然没多想,只当柳娇娘只是好奇,她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县主猜得没错,县主的眉眼和太后的干女儿有些像。” “干女儿?姚皇后不就是太后的干女儿吗?难道还有另外一个?”柳娇娘好奇。 简嬷嬷嘴唇嗫喏几下,叹息一声,“县主您不明白,姚皇后是自幼养在太后身边的,而另一位则是救过太后的,太后和她很是投缘,只可惜她已经不在人世,太后思念心切,所以对同那位姑娘相像的,便十分爱护。” 柳娇娘瞬间明白,蒙氏将姚氏养在身边,培养姚氏,又将她嫁给元贞帝,为的是母族,但姚氏却因为某些事情和太后决裂,关系紧张。 “简嬷嬷,我能知道那位姑娘的名字吗?” “顾盈,她叫顾盈。” 第133章 指婚 简嬷嬷的话和当初郑娘子同她说的一样,觉得她和那位顾盈小姐长得相像。 柳娇娘倒是有些好奇顾盈的真正模样了。 “简嬷嬷见过顾盈吗?我和她长得很像?” 简嬷嬷却笑着摇头,“奴婢是十年前才到太后身边伺候的,并未见过顾盈,不过太后那里有一幅顾盈小姐的画像,只是奴婢们担心太后睹画思人,便将画收起来,那时我恰巧看了一眼,画像中的女子眉目和县主的确很像,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记得那画像收在哪里了。” 柳娇娘默默记下,又同简嬷嬷说了会儿话,才将人送出门。 回到屋内,柳娇娘沉眸思索,按照常理,宫中这些贵人身边跟着的皆是多年心腹,而蒙氏身边最亲近的当属简嬷嬷,但简嬷嬷却是十年前才到太后身边。 十年前蒙氏为何将身边的人换掉?难道是因为伺候的人曾见过顾盈,顾家出事后,蒙氏才特地将人换掉? 之后几日,柳娇娘便是在养伤,时不时会去伺候蒙氏,偶尔还会陪着蒙氏去佛堂礼佛上香。 见柳娇娘礼佛时的动作十分标准,很让蒙氏意外。 这宫中也不乏有人愿意陪着蒙氏这个老人家礼佛抄佛经,但大多都是带着目的,要么是求庇护,要么是为了皇帝,很少有人真的能虔诚认真。 但柳娇娘不一样,她像是做过很多年一般,连上香这么细小的动作都十分仔细。 这让蒙氏很惊喜,询问过后,才知晓柳娇娘自幼便同柳家夫人做这些。 柳家是生意人,府中自然也设有佛堂,幼时的柳娇娘便经常跟着蒙氏上香跪拜。 有时候蒙氏懒得去佛堂,都是柳娇娘去做的。 以前柳娇娘为了讨好蒙氏和柳乾,做得很仔细,当然面对神佛,柳娇娘同样带着敬畏之心。 这却让蒙氏很意外,她直拉着柳娇娘的手不舍放开,“娇娘,哀家真是越看你越喜欢,都舍不得将你放出宫了。” 柳娇娘便笑着道,“只要太后不嫌弃,我当然愿意多陪陪太后。” 这个回答显然让蒙氏更为开心,以至于用午膳时,蒙氏特地留下柳娇娘。 “娇娘,你今年有十六,可有定亲?”蒙氏询问。 柳娇娘心中微紧,恭敬道,“还未。” 蒙氏的双眼瞬间露出亮光,手掌轻轻抚了抚柳娇娘的手,慈爱地问,“那可有意中人?” 柳娇娘脑海中突然出现小七那张玩世不恭的笑颜,她急忙甩了甩头,谁知小七的脸突然又变成宴行止的面容。 “……” 蒙氏见柳娇娘神色变幻,似喜非喜的,问道,“这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柳娇娘急忙否认,顿了一下又缓缓道,“臣女现在不想想这些,只想将镶玉楼经营好。” 蒙氏却不赞同,“这是什么话?你到底是个姑娘家,将来最重要的还是要嫁一个好人家,你放心,有哀家在,定会为你找一门好亲事。” 柳娇娘头皮发麻,生怕蒙氏真的为她指亲事,只能故作羞赧道,“太后,臣女的确有喜欢的人,但他现在不在邺京。” “哦?是什么人?可在朝中任职?” 柳娇娘没想到蒙氏对她的亲事如此执着,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忽有宫人来报,说明月郡主来了。 接着一身华丽宫装的明月郡主便步入殿内,她先是向蒙氏行礼,随后委屈地埋怨,“太后,你现在是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有了惠恩县主,便不要明月了吗?” 蒙氏笑骂道,“明月你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在哀家这里撒娇,也不怕别人笑话?” 蒙氏语气责备,但面带笑容,可见她对明月郡主十分疼爱。 “我才不怕,再说我也没有说谎啊,太后您现在可不就是只喜欢惠恩县主,不要我了吗?”明月郡主依在蒙氏怀中嘤嘤假哭。 蒙氏甚是无奈,抱着明月郡主哄了一会儿,很快明月郡主便笑起来。 “娇娘,没想到太后这么喜欢你,本郡主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你。”明月郡主扬了扬下巴说道。 明月郡主这话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她向来直言惯了,不会拐弯抹角。 柳娇娘起身行礼,“是太后仁慈,才愿意多同臣女多说几句。” “得了,我都没有在太后身边住这么久,你可是第一个。”明月郡主一脸吃醋,又挥挥手,“快坐下同我说说,你和太后正说什么呢。” 蒙氏便笑着将方才的话题说了一遍,明月郡主看着柳娇娘啧道,“娇娘,你没有告诉太后,你和你的小七早已私定终身了?” “……” 蒙氏也随之看过来,“娇娘当真有了心上人?他在何处任职?” 明月郡主看了柳娇娘一眼,也有些好奇,“是啊娇娘,我也很好奇他在哪里任职?” 她也见过不少朝中新贵,连邺京那些世家权贵公子也见了不少,还真没有见到那小七。 柳娇娘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实话,“他在殇王府任职,是殇王身边的人。” 不等蒙氏说话,明月郡主睁大双目惊道,“他是殇王身边的人?” 她就说那小七周身气质不俗,甚至还有些熟悉,原来在殇王身边做事,也就难怪会沾染殇王的气质。 明月郡主眼珠一转,循循善诱,“娇娘,你现在是皇上亲封的惠恩县主,身份高贵,那小七只不过是殇王身边一个下属,他配不上你,不如本郡主给你重新介绍个?” 柳娇娘嘴角一抽,平静道,“多谢郡主好意,但臣女不愿。” 明月郡主还是不想放弃,一想到对方只是个侍卫,而她堂堂郡主,竟得不到一个下属,实在是不甘。 “但你们身份悬殊,在一起定会被人诟病,说不定还会说是他攀附你,你就不怕他心有不甘,将来变了心?” 柳娇娘淡淡一笑,“那也是我们的事,多谢郡主好意。” 明月郡主还要再说,被蒙氏拉住。 “既是娇娘喜欢的,自然是好的,即便是一个下属,也没什么。”蒙氏为柳娇娘解围,笑着道,“哀家原以为殇王是看上了你,原来是因为他身边的下属,才对你多有维护。” 柳娇娘有些心虚,不敢同蒙氏对视,谁知蒙氏接下来的话吓得柳娇娘险些跳起来。 “娇娘,哀家和你甚是投缘,不如哀家便为你和小七指婚,如何?” 第134章 画像 柳娇娘本能就要拒绝,可想到她和小七现在还是‘情比金坚’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太后,臣女很感谢太后对臣女的爱护之情,但我还未想好成亲之事,若将来我们定下,定会禀报太后,请太后为我们做主。” 蒙氏含笑点头,“也好,哀家倒是更好奇那个小七,能在殇王身边的,定然不是凡人。” 明月郡主闻言却是眸光大亮,柳娇娘还未决定和小七成亲,那她岂不是还有机会? 如此想着,明月郡主目露精光,“太后,我也见过那小七,长相算不上多俊美,但胜在气质好。” 几人聊了少时,柳娇娘便自觉退出来。 到了晚上,用过晚膳后,蒙氏都会按照惯例去佛堂打坐,柳娇娘便也跟着去了佛堂。 初来这间佛堂时,柳娇娘就发现这里的布置,和那间荒废的殿中佛堂布置极为相像。 正堂供奉着观音玉像,墙上挂着一幅百寿祝寿图,供桌上放着鎏金三角香炉,香炉中的香从不间断,日夜都有人守着,随时有人重新换香。 里间则放着一张拔步雕花床,右侧靠墙的位置放着紫檀木柜。 孟氏便是在里间打坐,偶尔累了,蒙氏便会在雕花床上休息,不过因为佛堂日夜燃香,香味甚浓,蒙氏只是偶尔浅眠。 柳娇娘已然将这间佛堂布置记在心里,蒙氏打坐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忙吩咐简嬷嬷将抄写的佛经拿上来。 柳娇娘看了一眼,是抄了一半的《地藏经》。 简嬷嬷劝解道,“太后已经很晚了,不如明日吩咐其他人抄经吧?” 蒙氏淡淡道,“那些宫女的字抄写的经书能看吗?这些可是紫山大师说要好生抄写才有用的,还是哀家亲自来吧。” 柳娇娘眸光微闪,温声道,“太后,臣女以前也时常抄写经书,如果太子不嫌弃,让我来抄写,可好?” 简嬷嬷一脸激动地望向柳娇娘,“惠恩县主也会抄经书?” 柳娇娘颔首,“以前常替孟夫人抄佛经。” 蒙氏目光瞬间变得柔软慈爱,抬手轻轻揉了揉柳娇娘的发顶,“以前苦了你了,不过往后有哀家在,定然不会让人欺负你。” 纵使知道蒙氏对她的怜爱是另有其人,但柳娇娘心中仍旧是感动的。 在柳娇娘的坚持下,她留在佛堂抄《地藏经》,屋外则受了两个宫女伺候。 里间的长条案上摆放好笔墨纸砚,墨是上好的紫金墨,写下的字体掺杂着点点碎金,此墨千金难买,即便买来大多数也舍不得用,但蒙氏却用紫金墨来抄写经,可见心诚。 柳娇娘端坐于案几前,纤纤玉手执着毛笔,静心敛神地抄写经书。 桌上沙漏缓缓流逝,将近子时,柳娇娘才停下笔。 佛堂外静悄悄的,守在门外的宫女似乎睡着了。 柳娇娘将抄好的经书晾好,起身在佛堂内缓缓踱步,目光四移。 她留下抄写经书是真心,但也不止于此,她想看看这间佛堂还有没有顾家的灵位牌。 但她将佛堂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倒是墙上的祝寿图让她有些奇怪,桌上供奉着观音玉像,墙上又挂着祝寿图,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柳娇娘想上前查看,屋外突然传来宫女的声音。 “县主,夜深了,可要休息?” 柳娇娘又看了一眼祝寿图,应了声,将抄写好的经书卷起交给宫女,而后回了客房。 翌日一早,宫女照例来送膳食,柳娇娘见是个脸生的宫女,也没有多言。 “县主请慢用。”宫女恭敬地将筷子递上。 “谢谢。” 柳娇娘道谢后,宫女便退了屋子,却没将食盒带走。 心思一动,柳娇娘放下筷子,打开食盒,便见食盒底部有一张字条。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酉时,御花园冬梅园’落款是个秦字。 柳娇娘眼睛微眯眼,将字条烧烬才开始用膳。 蒙氏那边已经看到昨夜柳娇娘抄写的经书,看着字体娟秀又不失俊雅笔力的字体,蒙氏很是欢喜。 她忙让简嬷嬷将柳娇娘唤来,直拉着柳娇娘的手夸赞。 “娇娘,哀家真是没想到你竟也写了这么一手的好字。” 蒙氏见过不少女子写的字,包括几位公主,那都是太傅亲自教导的,但大多都只是过得去,秀气有余,刚劲却无,一板一眼的,失了气魄。 可柳娇娘的字却让人眼前一亮,连带着她抄写的经书,看上去都更有灵气。 柳娇娘不宠不娇,恭敬道,“那日后便让臣女替太后抄写经书。” “好,甚好。”蒙氏一脸欣喜。 这经书本该是找一个得道高僧抄写,但又觉得不诚心,蒙氏才亲自上阵,只可惜她的体力跟不上,若抄得不好,就算是烧了也只怕没有作用。 现下有了柳娇娘帮忙,蒙氏是越发欢喜了。 白日里柳娇娘在佛堂抄写经文,将近酉时,柳娇娘才歇了笔,说要出去走走。 宫女要跟着,柳娇娘只道在附近看一看,不会走远。 柳娇娘得太后宠爱,宫女也不敢违背,便退下了。 在宫中住了一段时日,偶尔柳娇娘也会陪着蒙氏在御花园赏景,是以对此处很熟悉。 到了地方,不多时便见秦大一身深蓝色太监服走来。 “见过县主。”秦大一张脸笑眯眯的,礼数也很是恭敬,“县主进宫多日,奴才还未亲自来向县主道贺。” 秦大态度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柳娇娘挑眉,“秦公公客气了,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该是我去见秦公公。” 秦大被迫和她合作,为了镶玉楼五成利润和自己儿子的命,秦大表面合作,实则一心想除去自己。 柳娇娘深知这些,但宫中有个秦大,才更容易找那枚印章。 “县主您说笑了,您进宫没几日便得了太后宠爱,这可是天大的荣宠,除了明月郡主,便只有县主您了。” 秦大这话说得也不假,他也没想到柳娇娘这么大本事,竟能哄蒙氏如此喜爱维护,他当然更加不敢得罪了。 “秦公公唤我来,可是印章有了消息?”柳娇娘问。 秦大一脸歉然,“县主恕罪,那印章藏得隐秘,奴才也不敢太过张扬,只能慢慢寻找了。” “那秦公公找我来是?” “县主,奴才虽然没有找到印章,不过却打听到多年前一件事。”秦大走近,低声道,“先帝在位时,太后曾有意将顾家一位女郎指婚给皇上,不过被顾家拒绝了。” 柳娇娘眉心一跳,“顾盈?” 秦大点头,“正是。” 柳娇娘蹙眉沉思,难道太后就是因为此,才对顾盈念念不忘,又因为她太像顾盈,才会如此亲近? “秦公公,你在宫中多年,想必宁寿宫也有您的人吧?” 秦大笑而不语,柳娇娘便知道有了。 “我想找一幅太后藏了多年的画像,画像的主人是顾盈,秦公公可能帮我?” 第135章 情郎 秦大略作思索,而后道,“县主吩咐,奴才自然遵从,奴才会让人暗中助县主将那幅画像找到。” “不过奴才还是要提醒一句,太后对县主虽有慈爱之心,但太后身居后宫,寻常人在太后面前是掩藏不住心思的,县主可要小心一些,若有需要,县主便可寻今日送膳食的宫女,她会助县主。” 柳娇娘领了秦大这份情,“多谢秦公公。” 回了宁寿宫,一切安然。 柳娇娘照常去佛堂抄写经书,这经书需要抄写四十九遍,且每一份皆需要十二分的用心。 柳娇娘也并未敷衍,她一张芙蓉面满是虔诚,执笔认真地抄写佛经。 蒙氏在窗外便看到的是这副景象,看着柳娇娘眉眼间的认真,蒙氏轻轻颔首。 “娇娘是个有心的。”蒙氏赞道。 “太后说的是,惠恩县主说抄写经书,也不是做样子,奴婢看她是真心想为太后分忧呢。”简嬷嬷不吝啬地为柳娇娘说话。 蒙氏眼中的慈爱温软便越发深了,尤其是柳娇娘的眉眼同那人神思的眉眼,蒙氏看得一阵恍惚。 她着人查过柳娇娘的背景,正如柳娇娘说的那般,她虽然不是柳乾夫妇的亲生女儿,但生母的确唤容雪。 为了验证此事,蒙氏甚至前往代州,证实了容雪夫妇之事,蒙氏心中才算放心。 她深深盯着那坐在长条案前书写的女子,幸好她不是那人的遗腹子,否则她只能像当年一样,不能留柳娇娘了。 “回去。”蒙氏转身,一手撑着简嬷嬷,边道,“哀家已经好几日不见皇帝了,明日让皇帝过来吧,切记莫要让皇帝见到娇娘。” 简嬷嬷忙道,“是,奴婢明白。” 太后对惠恩县主可真好,生怕皇上会看上柳娇娘,不过想想柳娇娘那艳丽夺人的容貌,也难怪太后会有此担心。 窗外没了动静,柳娇娘才抬头看来。 她习了武艺内力,耳力要比常人更敏锐,知道蒙氏一直在窗外看他,便任凭她打量。 只有让蒙氏彻底对她放心,她才能在宁寿宫暗查画像和印章。 如此几日,柳娇娘已然抄写了一半经书,蒙氏高兴之余赏赐了柳娇娘好些礼物,除了凌乱绸缎还有各种胭脂珍珠。 只是秦大的人一直无甚消息,柳娇娘担心抄写完经书离宫,就只能想另外的法子继续留在宁寿宫。 “娇娘!” 佛堂外传来熟悉的叫喊声,接着一道红影踢开佛堂的门,大步走到柳娇娘面前。 “郡主?”柳娇娘停笔,起身便要行礼,却被明月郡主一把拉住。 “和我走!” 柳娇娘没动,她现在不能离开。 “郡主有何事?”她指了指案上未抄完的经书,说道,“太后交代要抄写四十九遍的经书,我还未写完。” 明月郡主嫌弃地看了一眼经书,看到碎金纸上的字迹时,眼中却也忍不住一亮。 “没想到你的字写得倒是好。”明月郡主没松手,而是道,“本郡主在府上举办了一场春茶宴,今个儿是来带你去参宴的。” 年后便入了春,天气渐渐暖了起来,邺京不少世家权贵都开始举办各种春宴,明月郡主怎会错过这等盛事? “我已经向太后说过了,太后准许你和我出宫参宴。”明月郡主凑近朝柳娇娘眨了眨眼。 “本郡主可是宴请了邺京所有出色的世家公子,这些人个个都是大邺未来的栋梁之才,都很有本事,你不想见识一下吗?” 柳娇娘还真不想见识,便推拒道,“郡主,我还是留下抄写经书,不能耽误。” 明月郡主失了耐性,眼珠一转道,“本郡主还宴请了殇王,想来殇王前来,他身边的小七也会来,你不想见你的情郎吗?” “……” 柳娇娘抿紧唇,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明月郡主如此热情邀请,她若在拒绝,只会让郡主怀疑。 “是,臣女听郡主的。” “这才对。” 明月郡主已经和太后打了招呼,拉着柳娇娘便直接出了宫。 马车内,柳娇娘面上看似平静,实则翻江倒海,很是紧张。 这几日她借着抄写经书的由头,拼命让自己忘记那晚发生的事情,本以为在自己刻意摒弃记忆下,已然忘记。 但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法忘记! 那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块烙印一般,印刻在柳娇娘的心底,偏偏还是她主动的。 她不知道去了郡主府,如何面对宴行止,又如何面对小七? 想到小七,柳娇娘心思有些恍然。 她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他,是她亲口将小七赶走,他便真的没有再出现,今日他应该也不会出现的。 如此自我安慰,柳娇娘心中才好受一些。 明月郡主心思百转,一双明目幽幽看着柳娇娘,、相泽和今日的计划。 她就不相信邀请的那些世家公子,不能让柳娇娘动心,只要柳娇娘喜欢上别人,她自然就可以让柳娇娘将小七让给她。 是以路上明月郡主对柳娇娘很是热情,她年长柳娇娘几岁,心性却很俏皮,时不时同柳娇娘说些新鲜事。 到了地方,那名驾马车的俊朗青年亲自扶着明月郡主,柳娇娘看出他们二人亲密,自然不敢让他搀扶。 府中已经来了不少宾客,今日明月郡主举办的宴会十分盛大,邀请的闺秀公子有二三十个人,他们来时,便见不远处的亭子内时不时传出男子的朗朗念诗声。 “素闻闵公子诗词一绝,方才本郡主在外听了一番,果然不俗。” 被称为闵公子的男子年约二十,身着绣云纹锦衫,身量纤长,容貌端方,倒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闵公子连同其他人忙拱手行礼,“见过明月郡主。” 今日能来参宴的人,一部分是迫于明月郡主的威名不敢得罪,实则心中不耻,一部分则是抱着攀高枝的心思。 毕竟这抱大腿吃软饭的事,男子比女子更为向往,若能得明月郡主青睐,成为郡主的隐形面首,却也可以靠着郡主的威势,步步高升。 众人心思各异,但面上全都是恭敬。 明月郡主笑着摆手,“都起来吧,今日春茶宴,不必拘礼,诸位放松些,对了,给你们介绍下。” 明月郡主指了指身边的人,笑意盈盈道,“这位便是惠恩县主,本郡主和县主最是投缘,你们也多说说话。” 众公子虽知道惠恩县主,却也没有几个见过柳娇娘的真容,此刻见这位邺京话题人物的柳娇娘,竟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顿时都看呆了。 甚至还有几个公子看直了眼。 柳娇娘则落落大方道,“见过诸位公子,小姐。” 公子们也连忙回礼,有的不在多看,有的偷偷看,有的心思活泛已经开始分析柳娇娘的身家。 众人皆知,镶玉楼的东家便是惠恩县主柳娇娘,还是主动脱离家族,被人诟病的闺秀,他们中曾有人出言斥责柳娇娘的行为。 可现在看到真人,虽也有人依旧抱着鄙夷的想法,但一个县主的身份和镶玉楼的东家,又没有家族可靠,若被纳入后宅,那么对他们当然是有利的! “殇王驾到!” 一道声音打乱众人心思,也让神色从容的柳娇娘僵在原地。 第136章 提裤 宴行止能来郡主府,是明月郡主和其他人都未曾想到的。 谁人不知殇王惯是独行,除却去兵马司以及督察院,任何人送的帖子都被殇王府的人给扔出来。 一开始那些世家权贵的家主还觉得殇王目中无人,甚至有朝臣当殿参奏殇王,然而殇王不仅不惧,还当众羞辱回去,直让这些人没脸。 自此,也就无甚人敢给殇王府下帖子,明月郡主这次送帖子,便已经做好殇王不来的准备,左右她的目的只是让柳娇娘见这些世家公子。 此刻忽然听到殇王前来,明月郡主眼睛顿时大亮,忙亲自带人去迎。 宴行止一身玄衣,只衣摆处有银线绣的缠枝莲纹,走动时,衣摆晃动间,莲纹也随之波荡,优雅又不失威势气魄。 他身姿如玉树般修长俊挺,容颜俊美,唇红齿白的,若抛去他骇人的身份,无视周身弑杀之气,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翩翩少年郎。 奈何这位少年郎眉目间总是凝聚着让人惊惧的煞气,让人不敢直视。 明月郡主却比旁人更为大胆些,无论她看这位堂弟多少次,还是忍不住感叹宴行止这张俊美的惨绝人寰的脸。 整个宴氏皇族,不,是整个大邺,宴行止这张脸当属第一美男。 奈何美男偏爱舞刀弄棒,又因统领兵马司,征伐沙场,又设了炼狱,还自创了诸多让人闻风丧胆的刑罚,浑身的煞气,实在骇人。 所以导致提到殇王,想到的只有炼狱的可怖,无视了宴行止谪仙般的脸。 “殇王,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明月郡主心底还是有些惧怕的,可就看宴行止这张脸,她都必须笑脸相迎。 宴行止神色淡淡点头,“郡主邀约,本王自然会来。” 明月郡主脸上笑容便真切了些,幸亏宴行止是她的堂弟,否则为了这张脸,她都可能忍着危险将人弄进府。 二人说着来到亭内,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柳娇娘都没敢抬眼,偏偏宴行止的声音传来,更让她浑身不自在,她特意隐在人群后,跟着行礼。 宴行止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在柳娇娘的位置顿了一下,而后移开。 明月郡主则朝宴行止身后瞧,却没有见到预料中的人,到是看到李冰时,明月郡主视线停顿瞬息,又收回来。 “殇王,你怎么只带了两个人?”明月郡主我忍不住问出声。 宴行止无甚表情道,“本王喜静。” “那……”明月郡主急得抓耳挠腮,她还想再看看小七呢,“娇娘!” 尽力让自己扮演隐形人的柳娇娘,突然听到明月郡主的声音看,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个姑奶奶就是她最大的劲敌! “郡主?”柳娇娘依旧站在一名男子身后。 “你过来。”明月郡主觉得还是柳娇娘问比较合适,想来宴行止也是知道他们二人在一起的事。 避无可避的柳娇娘,只能顶着巨大压力,尽力无视掉那道落在她身上的威压目光。 “你的小情人没来,你不问问?”明月郡主推了推柳娇娘。 “……” 柳娇娘只能硬着头皮低声道,“王,王爷……” 宴行止突然笑了一声,一双漆眸泛着深幽淡漠的光泽,“怎么一段时间不见,惠恩县主变成了结巴?” 你才结巴! 柳娇娘心底回骂,觉得宴行止不知感恩,她可是救过宴行止,他竟然当众嘲笑她,天理何在? “王爷,小七可是有事在忙?”柳娇娘还是问出声,她知道如果不问,明月郡主定不会罢休。 宴行止听到这个名字,如玉般的美貌面容上似乎冷了几分,却因为太快,让人看不真切。 “本王怎知他在何处?县主如此思念,不如亲自去本王的王府看看?”宴行止淡声道。 柳娇娘觉得委屈,宴行止这是提起裤子不认人啊! 她只能无奈的看向明月郡主,眼神示意,她也没办法了。 明月郡主心中遗憾,不过宴行止是身份贵重的王爷,不关心下属也是常理,便没有继续追问。 因殇王到来,这场春茶宴就变的格外严肃,笑话,谁人敢在殇王面前多笑一声,万一有个错处,被拉到炼狱就完了。 于是众人喝着春茶,看似在品茗,实则心中忐忑不已,连说笑的心思都没了。 也就只有明月郡主时不时和宴行止说几句话。 柳娇娘被迫坐在明月郡主身侧,偶尔能感受到那道强势的目光,让她时刻如坐针毡,恨不得早早退席。 然而明月郡主却拉着柳娇娘不放手,她今日的目的便是为柳娇娘介绍那些出色的公子。 “娇娘,你方才不是觉得闵公子的诗词不错?” 柳娇娘瞬间就发现那道威压的视线又看过来,让她浑身绷紧。 “你不知道,于公子的琴艺才是高超,素有第一琴手的称呼呢。” 明月郡主自顾自说着,便指着不远处一位白衣公子,“于公子,今日高兴,本郡主府上有一把新的上好古琴,你可愿弹上一曲?” 于公子本名于诗雨,是世家于氏一族的小公子,在邺京的确有些威望,他本是不愿在众人面前献艺,但却是个爱琴的,还是颔首答应。 接着下人将桌凳放好,又放上古琴,于诗雨看到古琴果然眼睛一亮,便开始弹奏起来。 柳娇娘也偶尔听曲儿,这于诗雨的琴艺的确高超,古琴琴音古朴沉哑,经他手弹奏出来的曲子便如他这个人一样,明亮优雅。 一曲毕,众人皆鼓掌,柳娇娘也跟着拍手。 “娇娘,于公子弹得不错吧?”明月郡主眼睛发亮,她方才可是见柳娇娘听琴音都失神了。 “于公子琴艺了得,非是凡品。”柳娇娘称赞。 于诗雨的神情总是高冷不可攀的模样,听到柳娇娘的真心赞誉,不禁朝她看了一眼,脸颊忍不住红了一下。 “多谢县主夸奖。” 明月郡主觉得稳了,她定要将柳娇娘和于诗雨撮合在一起。 她想得到小七,但也不是要将柳娇娘随便推出去,而是真心想找一位公子同柳娇娘相配,当然找几个也可以,只怕柳娇娘会吓到。 之后又有几位闺秀和公子献艺,气氛倒是渐渐变得温和。 幸好宴行止全程神情慵懒,似在欣赏,甚少发言。 好不容易挨到席罢,明月郡主又拉着柳娇娘说话,但很快又突然离开。 柳娇娘坐于厅内很不自在,这时身后有脚步声,她忙扭头看去,看到来人,手中刚咬了一口的糕点直接落在地上。 “怎么,看到本王很惊讶?”宴行止从容地坐在柳娇娘身边的位置,骨节分明的手指也捏起一块白色糕点,“还是说你想见的是其他人?” 第137章 委身 柳娇娘飞快看了宴行止一眼,脑子乱哄哄的,低头道,“我只是以为郡主回来了。” 宴行止睨着指尖的糕点,却没有要吃的意思。 “本王来了,让你很失望?” 柳娇娘吞咽一声,微微摇头,“怎么会?” “坐。” 柳娇娘抿了一下唇,缓缓坐下。 二人皆没有说话,可不知怎么的,周围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诡异。 柳娇娘强压着心底的紧张,她救了宴行止,有什么好不自在的?如此想着,柳娇娘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 “王爷找我可是有事?”柳娇娘问。 宴行止挑眉,“你说呢?” “……我不知道。” 宴行止凤眸微压,细密的眼睫遮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那晚……” “那晚的事情,我已经忘了!”柳娇娘快速道,“也请王爷忘记那晚之事。” 宴行止周身气息瞬间冷下来,殷红的嘴角轻勾了一下,如墨的漆眸睨着眼前的人,语气淡然。 “本王怎么相信你真的忘了?” 柳娇娘心中忐忑,她也很后悔那晚会遇到宴行止,还好巧不巧地发现宴行止身体的秘密,她要如何说,宴行止才能相信?难道她要发誓? 如此想着,柳娇娘忙抬起右手指天发誓,“王爷放心,若将那晚之事说出去,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柳娇娘一脸决然地发誓,就是希望宴行止可以相信她。 她到底也救了宴行止一次,他总不会为了那个秘密,就对她杀人灭口吧? 宴行止面色更冷了,睇了一眼柳娇娘指天发誓的右手,冷冷扯了扯唇角,“你对自己倒是够狠,看来本王在你心里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弑杀之人,既然如此害怕本王,当初又何必求到本王面前?” 柳娇娘有些懵,她发誓只是想让宴行止相信她绝不会出卖他,可听宴行止的语气似乎不高兴? 她小心翼翼看着宴行止,“王爷,我从不觉得您是弑杀之人,我相信那些死在炼狱的人都是罪有应得。” 宴行止神色一顿,在柳府时他就曾听过一模一样的话。 “我发誓只是希望王爷可以相信我,我对王爷绝无二心,还请王爷明鉴。” 柳娇娘一本正经的解释,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她就要跪下去,却被一股力给托住。 她愣了下,抬眸看宴行止,便见宴行止同样深深看着她。 宴行止心中烦乱,关于那晚之事本该就此过去,身体的秘密于他来说便是身家性命,他隐忍多年,不可出一丝差错,即便是柳娇娘也不可以。 正如肖墨说的,若他相信柳娇娘,便多留她一段时间,若不放心,大可着人暗中盯着。 他该是将一切于他有危险之人除去,但面对柳娇娘,心中竟只记挂着那晚二人相处之事。 午夜梦回间,他会梦到那双柔嫩双手发出的热度,若他想要,也大可以将人直接困在身边。 然而他几夜的辗转难眠,纠结难忍,却听柳娇娘轻松的说忘记就忘记,当真让他胸口憋闷。 柳娇娘一直暗中观察宴行止的面色,见他脸色很差,心中更紧张了。 难道宴行止心底还是怀疑她的?想也是,那件事对宴行止乃是天大的秘密,她不知道宴行止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绝不是她能知道的。 可她不甘心去死,她还有未完成的事,更想好好活着。 若是,若是她成为宴行止的人,便彻底和他成为一体,他总该留自己一命了吧? “王爷……”柳娇娘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你曾问我喜不喜欢你。” 宴行止眉心一跳,直视着柳娇娘,“你此话何意?” 柳娇娘深吸口气,抬眸,“王爷不是怀疑我会背叛你吗?那我愿意成为王爷的人,如此,王爷可能信我?” 宴行止闻言搭在几上的手指轻轻一颤,他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右手微抬捏紧了左手衣袖,淡声道,“你要成为本王的女人?” 柳娇娘羞耻不已,可为了保命,她只能如此。 “是。” “你不是喜欢本王身边的小七吗?”宴行止不自觉地问,“你跟了本王,如何向他解释?” 柳娇娘一颗心沉甸甸的,眼前时而闪过小七的脸,时而闪过那晚她为宴行止擦身的画面,思绪纷纷杂杂,令她心乱难安。 “此事我会向小七解释清楚。”柳娇娘不想同宴行止讨论小七,只是道,“只要王爷饶我一命,我愿跟随王爷。” 宴行止突然笑了,是被气笑的。 “你是觉得成为本王的女人,本王便不会因为你发现本王的秘密,而怜惜你?” 柳娇娘忐忑紧张地看着宴行止,她的确害是这样想的。 “……”宴行止硬生生移视线,冷道,“本王还不至于胁迫一个女子。” 他提步走到柳娇娘面前,微微弯身,俊美如玉的面容瞬间放大在柳娇娘面前。 “娇娘,本王若想要你,随时都可以。”宴行止的手指轻轻捏起柳娇娘的下颌,指腹轻轻揉着她柔软红润的唇瓣,眸光渐暗。 “但是在你心甘情愿之时。” 宴行止又靠近了几分,漆墨般的凤眸宛若一双会吸人的曜石,“就这么讨厌本王吗?讨厌到害怕被本王杀害,为了保命才能委身本王?” “本王在你眼里便如此不堪?” 宴行止问得轻松,似乎只是随意一问,但柳娇娘却听出了一丝难堪之意。 她想也不想地摇头,“不是的!” “不是什么?” “我没有讨厌王爷,也没有觉得王爷不堪。”柳娇娘神色认真,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秘密,我不想王爷为难,也不想因为秘密而丢了性命,我只是想活着。” 宴行止一怔,深邃幽暗的眸光渐渐变得温软。 “活着有什么好?” “活着有什么不好?” 柳娇娘偶尔梦回前世,看到自己被宁王折磨得不成人样,她都没有想过自尽,因为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柳娇娘的眼睛很漂亮,许是方才只是吓得,眼尾有些红,衬得眼角那一滴红色泪痣妖冶惑人。 宴行止情不自禁弯身,闭眼在那颗泪痣落下一吻。 柳娇娘却是脑子一嗡,身体僵在远处。 “你不是害怕本王要你的命吗?方才的一吻便当是还债了。” 宴行止直起身,又变成那个俊颜冷厉的殇王。 “那晚的事情,就此作罢。” 第138章 亲我 柳娇娘感动得热泪盈眶,可不等她说话,宴行止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过本王会将方才的话告诉你的小七。”宴行止语气甚至有些恶劣,“你可要想好如何向他解释。” “……”柳娇娘这一次是彻底傻了。 一道红色身影急匆匆跑进殿内,看到发愣的柳娇娘急忙道,“娇娘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该在哪里?”柳娇娘本能地回了一句。 “当然是该在……”明月郡主话音陡然停住,目光闪烁。 她本是为柳娇娘和于诗雨安排了单独相见的机会,本以为这二人早该有进展,却没想到下人说于诗雨掉落府中湖中,还冲撞了殇王! “娇娘,方才有人来过吗?”明月郡主目露疑色。 柳娇娘指尖微蜷,“没有。” 明月郡主细细看了看柳娇娘的神情,也是,她安排的人没来,柳娇娘才会一直等在这里。 “于公子落了水,又得罪了殇王,险些被带去炼狱!”明月郡主一脸担忧,“你快同我去看看他。” 柳娇娘瞬间就猜到了明月郡主的心思,她没动淡淡道,“郡主,我和他不熟,他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也不能这么说。”明月郡主还想争取,“于公子琴艺了得,你不是也很喜欢听吗?万一他真的被殇王打杀了,那岂不是太冤了?” 柳娇娘听到宴行止的名字,就浑身不自在,眼角下更是发烫。 “那也与我无关。”柳娇娘执意道,“郡主,若是无事我便先离开了。” 明月郡主只能眼睁睁看着柳娇娘离开,她倒是可以强硬将人留下,但那就和她的本意相悖了,她可是想撮合柳娇娘和于诗雨。 明月郡主心中充满怨怼,于诗雨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柳娇娘刚出郡主府,便见门外有辆马车等候。 “姑娘!” 郑娘子激动赶来,紧紧握住柳娇娘的手,“我总算见到你了!” “在宫中过得如何?有没有人欺负姑娘?” 郑娘子快急死了,知道柳娇娘被太后留在宫中,就每天不安稳,生怕柳娇娘有危险。 “先上马车。” 柳娇娘来到马车前,郑大石一脸憨笑激动地说,“姑娘,我,我们总算见到你了!” “大石,我不在的这段时日,辛苦你和郑娘子了。” “不辛苦。”郑大石连忙摇头,真诚道,“姑娘让郑家帮的人能在镶玉楼做事,就给了我们一条生路,为了姑娘,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柳娇娘笑着摇头,上了马车后,郑娘子便忙说起镶玉楼和其他几间商铺的生意。 “姑娘放心,几间商铺生意很顺利,我也按照姑娘的吩咐,将商铺交给几位掌柜,他们做事妥帖,又见姑娘如此信任他们,更是卖力。” “还有商铺的伙计,得了商铺的一成利润,那干活拉客人们简直是不要命的做事。” 柳娇娘进宫前,将手下的几间商铺经营稍作调整,将商铺卖出的货物和订单,皆按照利润给了伙计一成。 现下商铺生意越好,伙计的例钱就越多,他们自然不会像以前那般懒散。 包括镶玉楼内也是同样的经营手段,因为楼内服务好,又包含吃穿住玩,楼内每日的进账比之前又多了好几倍。、 唯一让郑娘子心疼的是楼内赚的钱,还要分秦大那个死太监。 柳娇娘拍了拍郑娘子的手,“放心,这钱他一个人吞不下。” 郑娘子自是相信的,“姑娘你不知道,咱们楼内的客栈都住满了人,最近邺京突然来了好多北地的人,他们直接包下了咱们楼内的客栈。” 柳娇娘疑惑,“北地的人?” “是啊,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来了这么多北地的人,不过这些人吃手阔绰,我看比邺京的人还要富贵。” 北地本是大邺最北边一片荒芜土地,大邺先帝在位时,也嫌弃北地的土地,便无人监管,北地又靠近柔然,百姓时常经受战乱。 后来北地突然出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土匪,这土匪集结本地百姓竟练了一支匪兵,不仅将攻打的柔然人打出去,还在北地建立了独独属于他们的商业帝国。 北地土地虽不算肥沃,种植粮食稻谷生长不行,但北地却极适合种植药材,例如人参,何首乌等名贵药材便出自北地。 于是在匪兵头子带领下百姓们开辟荒地,种植大量药材,吸引药商,从此北地成了大邺以及附近几个国家的重要药材基地。 后那人又钻研出了适合北地土地生长的稻谷菜苗,北地势起,匪兵头子自立为王,百姓俨然以他为尊。 先帝便想将北地收服,还曾派当时的潇王前去北地收服,却以失败告终,并且说服先帝,与其攻打,不如收服。 后此人被先帝立为西北王,常驻北地。 北地民风开放,衣着服饰也更接近柔然,所以他们一到,就被人看出来和邺京的人不同。 柳娇娘思索着缓缓道,“难道西北王要来邺京?” 她记得这位西北王和先帝立下协议,每年只进贡金银,不踏入邺京,先帝慑于西北王的威望和势力,只能妥协。 郑娘子道,“我让大石去查了,如果真是西北王要来,那定然是大事。” 柳娇娘点头,名震北地的西北王前来邺京,的确是大事。 回到宫中,柳娇娘先去向蒙氏请安,之后便进了公堂继续抄写经书。 一直到夜色深沉,柳娇娘才停下笔。 这经书蒙氏要在本月十五拿到,再有两日就到了时间,她要加紧些。 门外安静,柳娇娘以为宫女歇了,便想再写两页,窗户猛然被风吹开,几上蜡烛险些熄灭。 柳娇娘去关了窗,一转身便见一个人影站在堂内。 “你怎么来了?”柳娇娘惊声。 “当然是来问问,我是不是被抛弃了。”小七立在堂内,烛光映在他周身,明灭不定,神色不明。 柳娇娘走过去,蹙眉,“宫中防守森严,你怎么进来的?” 小七扬眉,“我同王爷经常进宫办事,对宫中很熟悉,要来不难。” 柳娇娘抿唇,“这里是宁寿宫,万一被人看到我就麻烦了。” 小七不动,“今日有人给我带句话。” 柳娇娘头皮发麻。 “有人要始乱终弃啊。”小七啧了声,突然将柳娇娘拉过去抵在身后的供桌上。 二人瞬间贴近,柳娇娘面色大变,低斥道,“这里是佛堂,你不要发疯!” 小七却一动不动,身体又压近几分,“太后手上的人命可是多得数不胜数,就算佛堂供奉了玉像,天上的神佛也不会来这里,你怕什么?” 柳娇娘被小七的无赖惊到了,“就算没有神佛,那也要尊重一下玉像!”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柳娇娘沉默。 小七静了静,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滚!” 柳娇娘去推小七,二人争动间,桌上玉像突然倒下,吓得柳娇娘急忙去扶,却见玉像下面有个凸起的按钮。 她鬼使神差地按下,就见玉像底盖弹出,接着有什么滑出来。 小七也发觉此物,便也不在闹,二人站好,柳娇娘滑出来的叠纸缓缓展开,一幅画像跃然眼前。 第139章 像吗? 烛光映在满是折痕画纸上,纵使画像年代久远,却也能看出画中的女子容颜绝世,尤其是美言画的细致,也凸显了画中女子的美目窈窕,灿若朝阳。 小七望着画中女子,眸光又落在柳娇娘脸上,嘴唇微抿。 柳娇娘手指轻轻抚过画中女子的眉眼,嘴唇微颤,喉中呓出低喃,“你觉得像吗?” 她同画像中的女子竟有五六分像,尤其相似的眉眼,难怪郑娘子和太后都觉得她和顾盈相像。 可是为什么?她为何会和顾盈相像? 小七同样目光沉暗的盯着画像,“眉眼很像。 “这是顾盈的画像,郑娘子和太后皆是因为我和顾盈的眉眼相像,才会帮我。” 她指尖攥紧了画像,抬眸茫然的看着小七,“你说我为何会和顾盈的眉眼相像呢?” 宴行止曾让人经过柳乾口述画出容雪的画像,是个美人,但眉眼同柳娇娘却有些不同,反倒是顾盈和她相像。 这是为何?难道她的身世有问题?是柳乾和孟氏又说谎了吗? 柳娇娘又很快否认这个想法,柳乾和孟氏皆是怕死之人,孟氏更一心有心一双儿女,她不可能说谎的。 除非,当年他们抢走容雪生下的婴儿,中途又被人换过?恰巧换成顾盈生下的孩子?可这也说不通。 但唯一肯定是当年容雪和顾盈一定见过,否则容雪身上不会有顾家的印章。 “我要去找孟氏!”柳娇娘紧紧盯着画像沉声道。 小七默了瞬,回,“好,我会让人将孟氏的疯病治好。” 柳娇娘心中纷乱,脑海中乱糟糟的。 她将画像收起,按捺下心绪道,“谢谢。” 小七眉宇动了动,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柳娇娘低沉的申请和情绪,便轻轻握住柳娇娘的手,“你我之间,无需道谢。” “虽然娇娘可以狠心抛下我,但我永远不会抛下娇娘。” 柳娇娘心尖儿处微颤,怔怔看着小七,“永远?” 小七笑,“是,永远,除非娇娘真的不再需要我,不愿我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么我便会消失。” 他将柳娇娘的纤手轻轻放在心脏的位置,漆眸真挚又深邃,仿若天地间,他的眼中只能放下眼前之人。 “娇娘,小七因你而生,你若不在意,那么小七便会消失。” 柳娇娘心头一阵酥麻,殷红饱满的唇瓣轻轻颤抖,“为我而生?” “是,娇娘你感受到心跳了吗?” 柳娇娘掌心下便是小七心脏的位置,虽然隔着衣物,但她的确可以感受到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下一下的,仿若要跳进她的心里,掌心一阵灼烫,一路蔓延至全身,令柳娇娘感受到一种从未有所的炙热和悸动。 “小七……”柳娇娘忽然近前,贴近了小七的身体,仰头望着他,“你真的唤萧璃吗?” “是。”小七颔首,眸光真诚纯挚,“这是我的本名,你若愿意可唤来听听。” 柳娇娘顿了一下,双手主动环住小七的脖颈,让他微微弯身,同她对视。 小七深幽的眸子颤了颤,瞬间便将怀中人抱紧。 “这是娇娘第一次主动抱我。”小七轻声说着,便要低头去吻。 柳娇娘片头避开,红唇贴近小七的耳朵,轻声低语,“你可否告诉我,殇王腹部为何会有一条和你一样的伤疤?” 小七眸子微紧,呼吸变得微微急促。 他没有推开柳娇娘,而是将人抱得越发紧了。 “娇娘想知道什么?”小七低头,将微凉的嘴唇贴着柳娇娘细软的耳垂,“娇娘想听什么?” 柳娇娘面上镇静,实则心中极为慌乱。 自那晚她和宴行止一起待了一晚,又为他擦身发现腹部那条疤痕时,她心中便总是有些乱。 可相似的事情摆在眼前,她无法将此事当作没有发生,她害怕自己听到不该听到的答案和真相。 所以当她努力表现镇定时,小七已然感觉到柳娇娘身体的紧张。 他心中一叹,手掌不禁轻轻抚摸着柳娇娘的发丝,动作轻柔又珍惜。 “实话实说。”柳娇娘突然道。 小七微微侧头,在柳娇娘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眸光深得像是无尽的深渊,可说出的话却无比温柔。 “娇娘在想什么?以为我就是宴行止吗?” 柳娇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很怕听到这个结果,却又不知道为何害怕。 到了此刻,柳娇娘反而有些退缩,她想小七曾舍命救他,她不该这么怀疑小七。 “你若不愿说,那便算……” “当然不是。”小七回道,“肖墨不是告诉你,我是宴行止身边的人吗?他遇到袭受伤,我自要拼命保护,其中也包括我需要易容他的模样,引开危险。” 柳娇娘怔住,想到先前陪郑娘子去前州的便是易容之人,小七这么说似乎并无不妥。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小七顺势握着柳娇娘的手抚在自己的面皮上,“你若不信,大可看看我真实模样,只是我怕吓到你,被你嫌弃。” 柳娇娘指腹下的皮肤温热,不算细腻,但感受着却不像是一张假脸。 她不由佩服小七的易容术,她该是看看小七的真实模样,可临到头,却又退缩了。 亲耳听到小七承认他并非宴行止,心中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失落,只觉心中某处有些空。 但柳娇娘没有多想,她扬唇道,“我信你。” 小七弯了弯唇,“那你可还要抛弃我,而选择其他人?” “我何时说要抛弃你?我只是说不希望一直被骗!” 柳娇娘一双漂亮的眼眸斜了小七一眼。 小七轻叹,“好几日过去,没想到娇娘还记着那次的事,我道歉如何?” 柳娇娘推开小七,努嘴道,“要不要原谅,我还需考虑,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小七嘴角一抽,弯身柔柔注视柳娇娘,“当真要我离开?” “是啊,这里是皇宫,万一有人过来发现我和外男在一起,定会被太后误会我心术不正。” 她能得太后喜欢,留在宁寿宫查事情,乃是时机,惹恼了太后,被赶出宫,她就真的无法再查印章了。 “娇娘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小七好脾气地说,“我为娇娘而生,你说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拒绝。 第140章 往生 柳娇娘回到房中,却无一丝睡意,她坐在桌旁,将手中的画像再次展开。 画纸因为有些年头,所以画像有些地方已经模糊,加上深深的褶皱,女子面容微微变形,但架不住画中的女子容颜倾城,可见本人比画中要更美。 她站在榕树下,身体微侧,恰巧露出一张明媚姣好的面容,眉眼含笑,似在看着什么人,但她面前却是空白,但她眸中的神采做不得假。 柳娇娘眸光微凝,指尖轻触女子对面的方向,这里应该还有一个人,却被画师刻意隐去了。 画此画的人是谁?又为何被太后藏起来? 如果太后真的怕被发现,何不将画像毁了,藏起来不是多此一举吗? 柳娇娘心中有太多疑惑,只能先等见到孟氏再说。 三日后,柳娇娘终于将经书抄写完成,呈给蒙氏。 蒙氏看后赞不绝口,越看柳娇娘越是喜欢。 一段时日相处下来,蒙氏都舍不得将人放出宫。 “娇娘,哀家是要将这些经书烧给往生之人,你这般诚心,便是莫大的功德,上苍定会保佑你的。” 柳娇娘顺势问,“太后,臣女可以知道这经书是给谁的吗?” 蒙氏神思恍然,喃喃道,“给顾家的。” 柳娇娘沉眸,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宴行止曾说太后对顾家有愧,所以才会供奉顾家的灵位牌,既然有愧,又何必藏起画像。 “娇娘,你进宫陪伴哀家这么久,又抄写经文多日,哀家要赏赐一件礼物,你喜欢什么?” 柳娇娘摇头,“太后已经送了臣女不少贵重礼物。” “这是哀家的心意,不准拒绝。”蒙氏默然片刻,“不如你自己去百宝阁挑吧,那里是哀家的库房,挑中什么就要什么。” 接着蒙氏就吩咐简嬷嬷带她去百宝阁。 柳娇娘便也不再拒绝,谢恩后随简嬷嬷去了百宝阁,路上恰巧碰到多日不见的皇后姚氏。 姚氏面上敷了厚厚的粉,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姚氏脸色很差。 看到柳娇娘,姚氏目光顿时变得尖厉愤恨。 “柳娇娘,你竟还在宫中。”姚氏目光阴冷,走到柳娇娘面前。 柳娇娘福身行礼,“太后恩宠,特准臣女在宫中多留一些时日。” 姚氏眼底杀意尽显,“贱人!你以为搬出太后,本宫就动不了你?柳娇娘你害了本宫的太子,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姚氏眼中的狠毒和杀意并不作假,宫中有太后她动不了柳娇娘,可到了宫外,她定会让人将柳娇娘五马分尸,身败名裂! 柳娇娘眉眼低垂,神情淡然,不疾不徐,竟是一点也不惧怕。 这让姚氏更为恼火,仿若一拳打在棉花上,实在可恨! “皇后娘娘,太后还在等着慧恩县主。”简嬷嬷出声提醒。 姚氏扭头狠狠瞪了简嬷嬷一眼,讥讽道,“简嬷嬷,你倒是惯会见风使舵。” 简嬷嬷神色不变,“奴婢不敢。” 姚氏没讨到便宜,又不敢真的得罪简嬷嬷,毕竟她现在这个皇后之位本就岌岌可危,终是忍下恨意,提步离开。 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到柳娇娘,姚氏恨她是真,但现在姚氏一心记挂废太子之事,哪里还有精力做其他? 正如柳娇娘猜测那般,自废太子宴行裕被软禁东宫后,姚氏就没有停止为废太子奔波。 她动用了一切人脉,却仍旧见不到元贞帝,甚至连蒙氏的面都见不到。 她出自蒙氏一族,可到底也只是寄养,能成为皇后,也是因为太后辅佐,这些年虽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可终究不及蒙氏。 太子府及詹事府的人多方走动,终于得了消息,姚氏正式前往东宫见宴行裕。 被关了一段时日的宴行裕,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和尊贵殊荣,整个人变的颓废易怒。 见到姚氏,宴行裕阴郁的眼中终于浮现一丝激动的光。 “母后如何了?父皇可有说何时恢复孤太子之位?”宴行裕急切问到。 姚氏不舍让宴行裕失望,却也只能硬着心肠回,“没有,你父皇连见都不见本宫,詹事府那帮人也是没用的东西,跑了几日,竟说让皇儿暂时忍下……” 宴行裕点颓丧的面容顿时布满戾气,低吼道,“孤都被废了,还要怎么忍?难道要等宴行止抢了孤的太子之位?!” 姚氏立时道,“皇儿,本宫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的太子之位!” “母后,孤是被宴行止陷害的!他中了醉欢,若不疏解定会爆体而亡,是柳娇娘助他解了药性,又联手害孤,你将柳娇娘抓起来,只要她反口咬宴行止,孤就能洗清脏污!” “还有黄美人!那贱人也是宴行止的人!母后你想办法让她们二人改口,孤就能指认宴行止!” 宴行裕将那晚之事翻来覆去想,肯定是柳娇娘和宴行止勾结害他! 只可恨那晚他太着急,着了宴行止的道,更没有想到黄美人竟敢当面诬陷他! 提起这二人,姚氏也阴着脸,恨恨道,“太后那老不死的对柳娇娘看护的紧,母后暂时动不了她,再让她嚣张几日,待母后救你出去后,定将柳娇娘碎尸万段!” “至于黄美人,她还在昏迷,不过皇儿放心,本宫不会放过那个贱人,本宫已经有办法让她醒来指认宴行止!” 宴行裕心中郁郁,也就是他现在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黄美人是宴行止的人,那黄家定然收取了宴行止的好处!”宴行裕抓着姚氏的手,“母后可去查了?” 姚氏点头,“本宫派人查了,黄美人的父亲只是个管马的盐官,黄家也无甚底蕴,本宫没有查到他们和殇王勾结的证据。” 宴行裕暴躁道,“那就买通他们!只要他们指认黄美人是宴行止的人,一个私通后宫妃嫔的罪证就跑不了!” 姚氏很是没有底气,“本宫派人同黄父见面,只是此人脾气又臭又硬,并不在意黄美人的死活。” 宴行裕气得眼前一阵发黑,看着姚氏的目光不禁带了埋怨。 “母后,你这些年是如何当皇后的?他们不同意,总有办法会让他们同意!” 姚氏倒是没有责怪宴行裕,而是安抚道,“母后会想办法的,只是现在风声紧,母后担心你父皇那边察觉,于你不利。” 宴行裕再是不甘,也只能忍痛咽下这股憋屈 “皇儿放心,今晚本宫定让黄美人醒来!” 第141章 偏不 当晚,姚氏便直奔黄美人所住的鹿光殿,因着黄美人昏迷不醒,元贞帝便也很少来了,但黄美人受宠,殿内伺候的人不敢疏忽。 姚氏来后,满目怨怼瞪着床上昏迷的黄美人,恨不得亲手撕了这贱人的脸,“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医治黄美人!本宫今晚就要看黄贱人清醒!” 身后跟着的大夫并非太医,他连忙躬身应是上前医治。 宫女见状本想拦阻,被姚氏身边的嬷嬷狠狠甩了一巴掌。 “皇后娘娘特地来救黄美人,你们这些奴才胆敢阻拦全都处死!” 这一下无人敢说话,皆都噤若寒战地站在一旁。 姚氏带来的大夫医术极好,几针下去,昏迷的黄美人果然缓缓睁开眼睛。 “黄氏!你胆敢和殇王勾结陷害太子,本宫定姚将你扒皮拆骨,挫骨扬灰!!” 姚氏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恨意,双手用力掐着黄美人的脖子,迫使她起身。 一旁的大夫正感叹自己医术好,见状吓破了胆急忙道,“皇后娘娘不可啊,病人刚醒,经不得这么激烈的动作……” 然而姚氏看都不看大夫,她恨不得黄美人去死,自然也不是真心救她,而是要她指认宴行止! “黄氏你听到了没有?!”姚氏满头珠翠环佩叮当作响,一张面容也变得狰狞,失了往日的雍容端庄。 黄美人小脸苍白,双眼直愣愣看着姚氏,就是不说话。 “贱人听到没有?!”姚氏本就恨极,不能真的掐死黄美人,便给了她一巴掌。 黄美人被打得歪倒在床上,姚氏扑上来再次掐上黄美人的脖子,“黄氏!本宫可以救活你,也能让你死!” “还有你们黄氏一族,你若不说实话,本宫就让黄氏一族所有人都给太子陪葬!” 如黄氏这些被选进后宫的美人妃嫔,单凭皇帝的宠爱能维持多久,哪个不需要母族助力? 姚氏太明白这一点,抓住黄氏一族就是抓住黄美人的命脉。 黄美人身体柔弱得不堪一击,她只能任由姚氏揉圆搓扁,连反抗都不敢。 “皇后当真要让黄氏一族同我一起死?”黄美人问。 姚氏阴冷道,“不错!不仅你们黄氏一族,连同黄氏九族,都要死!” 黄美人平静的眼中竟突然浮现诡异的喜色,她反手抓住姚氏的双手,嘴角扬起,“那皇后可要说话算话啊!” 姚氏神色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看黄美人那一脸诡异的笑,心头突然升起不安。 “皇后想让我为太子作证?”黄美人突然靠近姚氏,眼底迸发出惊人的寒光,“我不仅不会给太子作证,我还要将太子欺辱我的细节说与皇上,堂堂太子竟意图凌辱皇上的女人,哈哈哈,太子想要冰清玉洁,我偏不让他如愿!” “你们这些自诩高贵的主子,可以随意将人性命踩踏碾碎,我同样可以将你们这些贵人玩弄股掌之间。” “皇后,我可以亲口告诉你,是我构陷诬陷太子,你又能奈我何呢?” 黄美人字字句句无疑是戳中了姚氏的心脏,她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后,后宫还从未有一个妃嫔敢对她如此无礼,更不要说眼前还是个品阶地位的美人! 当下姚氏被气得七窍生烟,双手陡然用力掐住黄美人纤细的脖子,小指的护甲更是刺入黄美人苍白脆弱的脖颈,不过瞬间,鲜血便染红了姚氏的双手。 但姚氏顾不得这些,她像是个疯子一样,死死掐着黄美人的脖子,双目赤红的叫骂道,“贱人!贱人!你敢如此对本宫说话,本宫要你的命!” 眼见黄美人出气多进气少,一双眼睛都开始翻白眼,脸色也变得青紫,一旁大夫和宫人都吓傻了! “皇后娘娘手下留情啊!” “快救黄美人!” 众人说着,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止,连姚氏身边的嬷嬷都懵了。 皇后娘娘此番前来,不是要让黄美人澄清诬陷太子之事吗?怎么突然要杀人了? 就在众人惊慌之时,一道厉喝声传来,“皇后你在做什么!” 这一道声犹如当头一棒,将疯狂的姚氏突然惊醒,她赤红的双目看着被她掐得已经没了气息的黄美人,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一般,迅速后退。 “皇上,臣妾是来救人的……” 元贞帝却不看姚氏,他大步走到床前,看到面容青紫紧闭双目的黄美人,面色铁青。 太监王石上前用手探了探黄美人的鼻息,头皮一紧,连忙道,“皇上,黄美人死了……” “什么?!”姚氏面色煞白,不可置信看着死去的黄美人,这贱人死了?她死了如何为太子澄清? 发觉元贞帝投来的阴寒愤怒的目光,姚氏浑身一颤,慌乱道,“皇……” 话未说完,元贞帝狠狠掌掴了姚氏,怒声喝道,“姚氏你好大的胆子!” 直到此时,姚氏才终于反应过来,她身为后宫之主竟亲手杀了皇帝宠爱的美人!!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想过要杀她,臣妾还找来大夫为黄美人医治,臣妾是要救她啊!”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只是想教训黄美人,命她为太子澄清,指认宴行止而已,她怎么就突然失了理智杀了人…… 元贞帝怒极,他虽然也因黄美人和太子之事,着恼不已,却还有许多话要审问黄美人,现下黄美人死了,他想查清那晚事情,也无从查起! “贱妇!蠢货!” 元贞帝毫不避讳的叱骂,完全不给姚氏任何脸面。 姚氏心慌意乱,焦急辩解,“皇上,是黄美人骂臣妾,她亲口承认是她诬陷太子!求皇上为太子做主啊!” 为了宴行裕,姚氏也算豁出去了,她跪行到元贞帝面前,哭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求皇上为太子做主,为臣妾做主……” 然而方才黄美人的话却只有姚氏一人听见,无人能为姚氏做主,而黄美人已经没了气息,姚氏无论怎么说,也没有确切证据。 元贞帝气恼不已,踢开姚氏命令道,“将皇后关起来!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 皇后杀了一个美人,姚氏并不会受到过重处罚,但元贞帝实在不愿看到姚氏,多年来夫妻二人表面的平静也终于破碎皲裂。 “皇上这是要软禁臣妾吗?臣妾做错了什么?” “就算臣妾杀了黄美人又如何?她勾结殇王诬陷太子,本就该死,本宫身为皇后还不能处置一个低贱的美人吗?” 元贞帝身边的李有德都吓傻了,哪里能想到多年谦恭柔顺的姚皇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元贞帝面容黑如锅底,怒声喝道,“将这贱妇拉下去!朕不想看到她!!” 嬷嬷捂了姚氏的嘴,将人带走,元贞帝也憋了一肚子气,撇了一眼已经死去的黄美人,只觉晦气,甩袖大步离开。 鹿光殿的宫人面面相觑,生怕被连累落罪,也都纷纷想法子逃命。 就在这纷乱之际,无人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宫女灭了殿内的香炉,将之悄悄处理不留一丝痕迹。 第142章 害怕 后宫死了一位美人,不算大事,但也不能草草了事。 就在柳娇娘正陪着蒙氏在佛堂打坐时,宫女得了消息赶忙来禀报太后。 听到姚氏亲手掐死黄美人,还被元贞帝当场撞见,柳娇娘都有些惊。 姚氏到底是在位多年的皇后,掌管后宫事宜,即便是为了太子,她也不该杀了黄美人,实在奇怪。 蒙氏知晓此事忍不住大骂姚氏愚蠢,她还要处理后宫之事,便让柳娇娘先行退下。 蒙氏让人秘密处置了黄美人的尸体,又审问了在场的宫人,得知是姚氏亲手掐死了黄美人,还声称是宴行止指示黄美人陷害太子。 一国皇后发疯至此,简直有失体统,蒙氏挥手让这些人下去,扭头对简嬷嬷吩咐,“所有在场的人一个不留。” 简嬷嬷忙恭敬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接着蒙氏又去见了姚氏,姚氏被软禁后倒是冷静下来,见到蒙氏,姚氏连忙下跪请罪,言道她并非要杀黄美人。 蒙氏懒得听姚氏辩解,只问,“你有何证据是殇王诬陷太子?” 姚氏忙将那晚之事说与太后,“定是柳娇娘和殇王勾结陷害太子,太后您一定要救太子啊!” 蒙氏听得脸色阴冷,“哀家听说你和太子对殇王下药,可有此事?” 姚氏一阵心虚,“那都是臣妾的意思,和太子无关啊!” 太后冷哼,她怎会不清楚宴行裕的为人,和元贞帝就是如出一辙的心小疑人,因不满宴行止大权掌握,便想方设法想要将兵权夺过来,偏偏还斗不过殇王! 简直蠢而不自知! “皇后,往后你便好好在坤宁宫修养,至于太子的事,不必多管!” “太后您一定要救太子啊!!”姚氏哭喊着,看着蒙氏无情离去,含泪的双目布满怨恨。 蒙氏回了宁寿宫,一脸疲态。 “你说太子之事,会是殇王指使吗?” 她审问过那晚见过柳娇娘的宫女,她是奉皇后旨意害柳娇娘,却反被柳娇娘反杀击晕。 柳娇娘怕出人命,这才前往太医院请太医又偶遇宴行止,倒也说得通。 但柳娇娘和宴行止偶遇的确有些诡异,若是太子无事也便罢了,偏偏和他们二人都有关联,可姚氏又拿不出确实证据。 简嬷嬷不敢出声,蒙氏也没等她回应,只喃喃道,“没想到哀家退居后宫这么多年,皇后还是这般蠢笨,连太子也被她养育得如此愚蠢!” 接着扭头对简嬷嬷道,“将哀家准备的东西送去殇王府,再给殇王带句话,哀家帮他一回,他准备何时回报哀家。” “是。” 殇王府。 太后送来的东西已然送到宴行止面前。 肖墨上前揭开,只见托盘上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瓷碗。 “王爷,太后这是何意?”肖墨不解。 “太后是在提醒本王莫要忘记当年一饭之恩。”宴行止冷嗤,抬手拿起一瓷碗,来回转动几下,眸中闪动暗芒。 “当年本王回宫后,因受先帝责罚关禁闭半年,期间太后曾来看过本王,还着人赏了膳食,而本王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碗。” 说起当年之事,肖墨眼睛一暗,他知道王爷回宫后,必定受了极多苦楚,深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宴行止硬是靠着自身在那深宫活下来,还让先帝和元贞帝不得不对他看重! “太后这是要保废太子啊。”肖墨说着,面上浮现怪异笑意,“看来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宴行止将瓷碗扔在托盘上,拿过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 肖墨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太后那句话是要让王爷助废太子?” 宴行止将帕子随意扔在桌上,抬眸,“那本王便让她如愿,助废太子离开东宫。” 肖墨心中一跳,瞬间明白。 “这样做是不是太快了?” “那帮老东西要的不就是如此吗?”宴行止眸中深处似有暗火,“皇族越乱,他们的机会才更多,本王不过是将时间提前而已。” 肖墨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这时李冰快步走来。“王爷,黄美人的尸体运回来了。” 肖墨轻嗯一声,“黄美人也是个可怜人,好好将人安葬。” “属下倒不觉得。”李冰道,“黄美人为母报仇,心甘情愿为王爷办事,如今黄氏一族灭族,黄美人也算得偿所愿,求仁得仁,该是圆满。” 宴行止目光深邃,“人死了还谈什么圆满。” 但这也是黄美人自己选择,旁人无权干涉。 肖墨低叹,“王爷说的是,人活着才最重要。”说完,他便不由想起柳娇娘。 柳娇娘曾说她只是想好好活着,某些地方,王爷和柳娇娘当真很像。 他看向桌上那张画像,抿了抿唇,道,“王爷,惠恩县主会不会和顾家有关?” 当顾小将将顾盈的画像送来时,他看后也惊到了,实在是柳娇娘的眉眼和顾盈相像,可这怎么可能呢? 柳娇娘的生母是容雪,难不成当年容雪和顾盈相同时间生子,又中途调包? 宴行止面容冷峻,垂下的眼睑幽暗,“此事本王会查清楚,你们不必插手。” 肖墨知道宴行止是不想将柳娇娘牵涉当年之事,可柳娇娘的身世如果真的和顾家有关,那就不同了。 “王爷,顾小将想回邺京亲眼看看惠恩县主。” 宴行止面色骤冷,“告诉他,如果想让本王帮他,就老实养病,否则本王不介意将他送回幽州!” “属下明白。”肖墨提醒,“但王爷也要想想,是否真的继续骗县主您的身份。” *** 蒙氏是如何处理姚氏,又是如何处理黄美人身死一事,柳娇娘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姚氏被软禁,宴行裕那边只会更难过。 这两日她通过蒙氏身边伺候的人,又打听了一些顾家的事情。 譬如太后这些年时常会怀念,每年到了顾府出事那日,都会给顾家死去的人上香烧纸钱,还请高僧为顾家的人超度灵魂。 蒙氏这些年所做可谓有情有义,对柳娇娘没来由的疼爱更是确认了蒙氏对顾盈的喜爱之情。 但越是如此,柳娇娘越是觉得诡异,蒙氏看似事事都在怀念顾家,却又有一种违和感。 便如那张藏于菩萨玉像底座的画像,蒙氏是担心睹画思人,还是在害怕什么? 第143章 你走! 翌日一早,简嬷嬷前来传话,太后要见柳娇娘。 内室,蒙氏正端坐于湘妃榻上,看到柳娇娘便招手。 “太后。” “昨夜宫中发生了一些事,你睡得可还好?”蒙氏关心问。 柳娇娘摇头,说了实话,“没有。” “苦了你了。”蒙氏握着柳娇娘的手,温柔慈爱地说,“你不是宫中人,突然听到这些事情,想必是吓到了。” “也是哀家的不是,一直将你留在宫中,若你想回去的话,哀家便放你出宫,如何?” 柳娇娘没有表现得太急切,也没有很失落,面色乖顺道,“太后待我这样好,我并不害怕,不过臣女的确有些想家中的人了。” 蒙氏便笑着道,“是该回去看看了,哀家着人准备了一些礼物,等你出宫时顺便带回去。” 柳娇娘受宠若惊,“多谢太后。” “娇娘,哀家很喜欢你,送些礼物并不算什么,甚至觉着不够呢,不如哀家为你赐婚如何?” “上次明月说喜欢殇王身边的侍卫,是真心吗?”蒙氏细细观察着柳娇娘的神情。 柳娇娘面带娇羞,低声道,“太后,臣女现在还不想成亲,求您莫要再提此事了。” 但蒙氏却不罢休,“哀家只是觉得一个侍卫实在配不上你,要不哀家为你另外择一门亲事,从朝中新秀中挑选一位,定将你风光大嫁。” 一旁的简嬷嬷笑着附合,“县主,太后赐婚可是大好事,快谢恩吧。” 发觉蒙氏并非开玩笑,柳娇娘默然片刻,跪下道,“多谢太后好意,但臣女的亲事臣女想自己做主。” 蒙氏面上笑意微淡,垂眸深深睨着眼前的人,“娇娘,你当真只认准殇王府的人?” “臣女不是认准殇王府,二是只嫁我喜欢之人。” 蒙氏目光闪动,不知是不是信了柳娇娘,但还是将人扶起,“你说得对,是哀家多事了。” “太后不是多事,太后是关心臣女。”柳娇娘扬起明媚娇憨的笑容,“臣女感激太后。” 柳娇娘这突然一笑,竟让蒙氏眼前一花,似突然看到另外一个人。 她面色倏变,突然推开柳娇娘的手,慈爱变成骇然,“你走!” 柳娇娘满脸无辜不解,但也乖巧行礼。 出了宁寿宫,柳娇娘脸色便淡下来,她方才故意学着画中的顾盈笑,没想到蒙氏会是如此反应! 蒙氏对顾家果然有愧,甚至说是怕。 出宫路上有人带路,还算顺利,只是快到宫门时,迎面碰上了安王。 柳娇娘看到此人就心生不悦,此人先是接机搭讪,不成又接近柳墨娘姐弟,甚至还将人带进宫,别人都想远离的柳家,安王反倒是故意亲近。 “县主这是要出宫吗?”宴行离面含笑意打招呼。 “正是,臣女不打扰王爷。” 宴行离也很客气地让开,还体贴的道,“可要本王送县主出宫。” “不敢劳烦王爷。” 柳娇娘恭敬垂首,说完提步离开。 宴行离便站在宫道上静静看着柳娇娘的背影。 “她是谁?” 宴行离闻声转身恭敬道,“父皇,她正是惠恩县主,儿臣方才看到她便来打个招呼。” 元贞帝一身常服,左手握着弓箭,眯眼睨着远处那一道纤弱秀丽的身影。 “哦?她就是殇王提起的柳娇娘?”想到上次宫宴,他虽只看了一个侧脸,也能想到这女子是个绝色。 “殇王是该成亲了。”元贞帝收回视线,面色深沉。 “父皇说的是,殇王同儿臣只差两岁,儿臣去年已经娶了正妃,殇王府也缺一个女主人。”宴行离附和道。 元贞帝没有避讳宴行离,淡淡道,“只怕殇王看不上那些俗色,朕看这个惠恩县主也不错,改日将她带到朕面前看看,若是可以,赐给殇王做个侧妃也可。” 宴行离仍旧一脸恭敬,“父皇说的是。” 柳娇娘并未将方才那个小插曲当回事,出了宫她就看到宫外不远处停着马车,郑娘子探头张望着。 看到柳娇娘走出来,郑娘子高兴的快步迎上去。 “姑娘!” “郑娘子?你怎么知道我会出宫?”柳娇娘惊喜道。 郑娘子拉着柳娇娘直看,边道,“是殇王府那边的人传话,说姑娘您今日会出宫,我就让大石准备了马车来接你。” 殇王府的人?宴行止? 想来是昨晚后宫之事宴行止知道了,猜到蒙氏会放她出宫。 上了马车,柳娇娘便问道,“小七在何处?” 郑娘子嗔了柳娇娘一眼,“姑娘和七公子何时和好的?” 柳娇娘一愣,这才想起她和小七似乎还生着气,她将人赶走,但他却突然出现在宫中。 面对郑娘子锐利的视线,柳娇娘有些心虚,支吾道,“其实我们……” “我知道。”郑娘子抿唇一笑,一脸过来人的模样,“小两口吵嘴很正常,想当初我和我家那口子也时常正常,不过都是今个儿吵,明个儿就忘了。” “就是这七公子的脾气是不是太大了?和姑娘吵嘴后就失踪好些时日,这种男人脾气太大,姑娘可莫要太上心啊。” 郑娘子曾以为柳娇娘对小七并非真心,既如此,她当然也要提醒柳娇娘,莫要让自己陷进去。 柳娇娘没注意郑娘子的神情,忙转移话题,“郑娘子,我找小七有急事。” “知道,七公子昨晚就在宅子等了,若不是铺子的人到了宅子,七公子离不开,不然定会和我一起来接姑娘。” “铺子有麻烦?”柳娇娘问。 “姑娘放心,铺子生意很好,就是姑娘一段时日不在,几间铺子账目需要核对,七公子便说姑娘刚出宫定然很来,便先行代劳。” 对于小七这般体贴,郑娘子还是很满意的。 柳娇娘哦了声,唇角却不经意翘了一下。 回了宅子,小七正在正堂和几位铺子掌柜说话。 见到柳娇娘,几位掌柜忙起身行礼,柳娇娘让人起身,又看了一眼小七。 “娇娘回来了,你们还是亲自向她汇报吧。”小七识时务地说,而后便走了。 郑娘子对此更满意了,进退得宜,长得也俊,要是姑娘喜欢的话,入赘当个夫君也是可以的。 柳娇娘是不知道郑娘子脑子里的想法,她听了掌柜汇报,又简单看了看账本,便先让人回去。 郑娘子也跟着离开,含嫣和杏花围在柳娇娘身侧,叽叽喳喳的,她们想念柳娇娘不必郑娘子少。 柳娇娘安慰了二人,想先回屋沐浴换一身衣裳,可刚开门,一只手突然伸出来将她拉进屋内,随之将她压在紧闭的门上。 紧接着便是一个炙热的吻袭来,让柳娇娘拒绝都不能。 第144章 刀人 这是一个极尽缠绵炙热的吻,柳娇娘被小七抵在身前,本想推拒的双手被他顺势握住抱住他的腰身,刚张开的嘴唇,被他瞬间侵入,令她无法拒绝。 她可以感觉到小七吻中的渴望和热切,这种极致的深吻令她头晕目眩,推拒反而变成了欲拒还迎。 一吻过后,柳娇娘才得以喘息,她红唇饱满,染着水渍,看上去竟有种靡艳之美。 只是柳娇娘自己却不知道现在她是何模样,她只知道此刻的她身体发软,呼吸不稳,一双漂亮的眸子含嗔带怨地瞪着小七。 “娇娘,不要这么看我。”小七声音发紧,喉结滑动几下,又逼近几分。 他微微弯身,灼热的气息烫着柳娇娘红润柔嫩的耳垂,“我会忍不住。” 柳娇娘羞红了脸,她觉得小七现在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忍不住啊?”柳娇娘给了小七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随后右腿突然弯膝猛抬。 得亏小七反应及时,他迅速后退,双目睁圆不可置信道,“娇娘你要谋杀亲夫吗?!” “你是谁的夫?”柳娇娘扬手就去削小七的头,“谁准许你吻我的!” 小七敏锐避开,一脸无辜,“这是娇娘欠我的啊?你忘了那晚在佛堂你说了什么?” 柳娇娘气得想刀人,“我说什么了?” “你说不会抛弃我,也不会选其他人。” “你梦里听到吗?” 小七摇头,走到柳娇娘面前,指了指柳娇娘的心,“娇娘心中是这样想的。” “你还会读心啊。”柳娇娘抬手用力揪住小七的耳朵,气得叉腰,“下回再敢突然亲我,我就让你变废人。” 说完,柳娇娘还低头朝小七的下身看了看,以作威胁。 “……” 小七默默并紧双腿,他的娇娘是越来越彪悍了,他喜欢。 “不是要见孟氏吗?”小七赶忙转移话题,“我买通了大牢的人,让大夫将孟氏的疯病治好了。” 说起正事,柳娇娘便放开小七,“我现在就要见孟氏。” 小七弯唇,握住柳娇娘的手,“好,跟我走。” 阴暗潮湿的大牢内,两名狱卒百无聊赖的闲聊打屁。 牢门打开,柳娇娘随着领头的牢头进了牢内。 “县主您请,我带其他人先出去。”牢头讨好的说道。 “多谢。” 牢头忙道不敢,接着将那二人赶出去,他也跟着离开。 孟氏也不是什么重要囚犯,又能收银子,又不得罪人的事,牢头当然不会拒绝。 柳娇娘再次见到蒙氏,还是有些心惊。 牢内的孟氏瘦得形销骨立,不成人样,头发黑白参半,一张脸也凹陷下去,一双空洞的眼睛没有任何神采,像是失了魂魄,整个人竟像是老了几十岁,成了耄耋老人。 看来孟氏坐牢这段时日,刘默娘姐弟是真的没有一次来看望孟氏。 柳娇娘叫了孟氏几声,对方没有反应,她转眸看小七。 小七盯着牢内的孟氏,冷声道,“孟氏,如果不想再变回原来的疯子,就回答娇娘的话。” 孟氏眼珠缓慢转动,终于有了反应,她不想变成疯子,但她现在和疯子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她不想在遭受变成疯子时遭遇的责难。 那些狱卒见她无亲人探望,也收不上银钱,便经常用鞭子责打教训她,疯子的她不知羞耻,趴在地上按照狱卒说的吃屎喝尿,想一想她都觉得浑身发冷! “不,我不要变成疯子!”孟氏突然扑到牢门前,满眼急切渴求,“娇娘,我错了,娘错了,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那些狱卒不是人,他们害得娘好苦啊,呜呜呜……” 柳娇娘冷眼看着孟氏,“我可以帮你,但我问你什么,你要说实话,否则——” “我说!我说!我绝不敢骗你!”蒙氏像是终于抓住救命稻草,满眼热切。 “你是亲眼看到容雪生下孩子?”柳娇娘盯着孟氏问。 蒙氏急忙点头,“是,是我亲眼看到容雪生下的你。” “那么。”柳娇娘走近,双目紧盯着蒙氏,“你们可有调包孩子?” 孟氏想也不想的摇头,“没有!容雪生下你后,就昏迷了,娘抱着你就回到了柳氏族庙,怎么可能调包孩子?” “娇娘,娘是真的疼你的,你相信我。” 柳娇娘不想听孟氏废话,“我和容雪可想像?” 不等孟氏回答,柳娇娘沉沉道,“你最好想好再回答,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在牢中过的更痛苦。” 孟氏浑身一抖,看到柳娇娘看她的无情眼睛,知道她们母女之情早已消亡,只能咽下苦楚,她细细回想,再看柳娇娘。 “其实是有些像的,脸型很像,五官便有些不同。”孟氏不知道柳娇娘为何如此说,又忙安慰,“不过母女并不是一定长得像,娇娘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调包孩子,你就是容雪的孩子!” 柳娇娘沉眸,她看得出孟氏并未说谎,那么她和顾家便没有关系,那她和顾盈想像,兴许只是巧合。 “我会给狱卒一些银子,让他们不至于苛待你。”更多的,她便做不了了。 可即便这么一句话,也让孟氏感动不已。 她滑跪下去,哭得满眼泪,若早知她会落到被休,子女不认得下场,她绝不会做那些事,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确定了自己的身世,柳娇娘心底的大石也终于落下。 不过那枚顾家印章,她还要继续找,还有容雪,当年她真的已经死了吗? 回去路上,小七出声问,“娇娘,既然已经知晓身世,何不就此罢休呢?” 柳娇娘看了小七一眼,“你是说我不应该查顾家印章?” “嗯,那毕竟是前朝罪臣,你继续查下去,只会为自己带来灾难。” 柳娇娘沉默片刻,语气从容坚定,“可我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何事,我娘为何会拿到顾家印章,又为何会流落平阳府,那枚印章对她一定重要,我身为女儿,自然要帮她。” 小七握住柳娇娘的手,声音轻柔,“我带你私奔,我们离开邺京,再不管这些俗事,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可好?” “不好。”柳娇娘拒绝,“我不和人私奔,我也不是那等一心待在后宅只会相夫教子的女子。” 小七笑起来,“没想到娇娘还有其他野心?” “那当然。”柳娇娘扬了扬下巴,“我曾发誓不再仰人鼻息,要做最大的商人。” “然后为殇王办事?” 乍然听到殇王,柳娇娘有些不自在,淡淡嗯了声。 小七抿了一下唇,也不再说话。 马车停在镶玉楼,刚下马车就看到楼前聚集一般人,里面还传来郑娘子的声音。 柳娇娘发觉不对劲,忙走进去,便见郑娘子脸上有一道血痕,手臂同样受了伤。 “发生何事!”柳娇娘面色骤沉,疾步上前。 “姑娘!”郑娘子顾不得脸上的伤,指着对面的人,“这北地的泼妇实在可恨!伤了楼里的客人,还对大家大打出手,简直混账!” “你敢骂我混账!”对面女子一身北地特有的服侍,面容娇俏,手持满是倒刺的冷鞭,气恼道,“我打死你!” 柳娇娘去看那女子,却瞬间愣住,而对面的女子看到柳娇娘时,同样如此,连手中的鞭子都忘记挥了。 第145章 发怵 柳娇娘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紫衣长裙,裙摆绣着大朵的曼陀罗,以及翠绿色的枝叶纹路缠绕,腰间挂着狐狸毛挂饰,这是典型的北地女子装扮,因为曼陀罗生长于北地,常被人绣在衣裙上。 再看女子一头青丝编成无数辫子又齐齐束在头顶,紫色发带缠绕在发髻上,映衬的女子面容越发飒爽娇艳。 最为漂亮的当属一双眼睛,黑润明亮,微微上翘的眼尾因为激动而染了红晕,娇艳欲滴,若眼尾再有一颗泪痣,那便同柳娇娘的眼睛一模一样了。 不只眼睛,挺翘的鼻子,饱满红润的嘴唇,也有些相似。 在二人都在盯着对面同自己相像的容貌时,郑娘子忙挡在柳娇娘面前,怒声道,“姑娘,咱们镶玉楼好心招待她,她竟来楼内找茬,不仅赶楼内的客人,还……” 后面的话郑娘子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一想到她初见到这女子时,因为她和柳娇娘相似的眉眼,好感大增,亲自招呼她,却没想到这女子竟是个缺心眼的! 大闹镶玉楼也就算了,还对柳娇娘出言不逊,这才惹恼了郑娘子和郑大石,郑大石要将人赶出去,没想到这女子有武艺,身边还有个打手,打得郑大石爬不起来,连郑娘子都受了伤。 “姑娘,我们来处理!”郑大石捂着手上的胸口,嘴角还有没有抹干净的血迹,快步走来。 跟在郑大石身后几个人也都受了伤,面色极白。 柳娇娘见状面色阴沉,冷眼看向对面的女子。 “为何伤我楼内的人?”柳娇娘寒声问。 翟凤玲也收起眼中诧异,高傲地扬了扬下巴,“你就是镶玉楼的东家,慧恩县主柳娇娘?” 柳娇娘蹙眉,这女子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是。” 翟凤玲眼中瞬间布满鄙夷,“听说你将养育你的父母送进牢里,还将家族生意抢到手里,好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你可有想过被你欺凌的家人会是什么下场?” 接着她的目光在柳娇娘周身看了一圈,尤其目光在柳娇娘的脸上停顿时间较长,眼中鄙夷厌恶更甚。 “我今日就是来打抱不平的!” “你莫要以为被封了个县主,又攀上殇王,就能野鸡变凤凰。” 她轻轻甩动手里的鞭子,冷嗤,“听说镶玉楼是邺京第一大楼,依我看,像你这种不忠不义,不孝不仁,攀慕虚荣,贪图富贵的狠毒女子,你开的镶玉楼也是藏污纳垢!” 郑娘子和郑大石闻言已是气的七窍生烟,郑大石目眦欲裂,握紧拳头怒声吼道,“你闭嘴!”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污蔑我们东家!我要你的命!” 郑大石像一头蛮牛疯了似的朝翟凤玲冲过去,翟凤玲眼中闪过轻蔑,不等郑大石接近,他就被一股大力击飞出去。 “大石!” 柳娇娘和郑娘子疾步跑过去,郑大石吐了口血,却还在安慰,“我,我没事,姑娘不要担心……” 刚说完,郑大石便晕了过去。 郑娘子气红了眼,就想冲上去拼命,却被柳娇娘拉住。 “郑娘子,先送大石去医治。” 她方才看得清楚,动手的正是那女子身边的高手,郑娘子过去只是送死。 郑娘子赶忙让其他人扶起昏迷的郑大石,她却没走,还要保护柳娇娘。 翟凤玲见状嘲讽道,“没想到那个人还挺忠诚,只可惜他忠诚错了对象,死了也是活该。” “贱人!大石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偿命!”郑娘子气恼骂道。 下一刻,便有一股无形的劲力袭来,柳娇娘抓住郑娘子的手腕极速后退,迅速避开这道杀机,同时小七身形如鬼魅,飞飞掠至二人身前,击出一掌。 ‘砰’的一声,对面的男子也被震得后退几步。 再看她们方才站着的地面,竟是硬生生劈开一道缝! 柳娇娘将已经吓傻的郑娘子护在身后,眸中染怒,那人竟真的想杀人! 翟凤玲很不满意,转眸嗔怒瞪了身边男子一眼,“杭鹰你这个月的俸禄没有了!” 被称为杭鹰的男子缓下胸口那股不适,宠溺地笑了笑,“小姐息怒,属下这就去杀了她们。” 话落,杭鹰身形陡然朝柳娇娘的方向袭来,但小七身形比他更快,眨眼便拦在杭鹰面前,接着便是一掌。 二人缠斗犹如幻影,周围的人都还未看清楚,那传蓝衣的杭鹰已经被踹飞出去,同时伴随着眸中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又瘆人。 小七淡淡看了倒地的杭鹰,又走回到柳娇娘面前,“方才出手晚了,可有吓着?” 柳娇娘摇头,她无比庆幸今日小七在她身边,否则以她的身手,不适那个杭鹰的对手。 而翟凤玲却没想到在她眼中一等一的高手护卫,竟几招都没有撑过去,就被打倒了?! “杭鹰!!”翟凤玲又气又怒,“你快起来继续打啊!!” 断了三根肋骨的杭鹰,面白如纸,浑身冷汗,强忍着剧痛到,“小姐,属,属下断了肋骨和腿骨,无法……” 翟凤玲睁大双目,万万没想到那男子武艺竟然这么厉害。 她回头狠狠瞪着柳娇娘和小七,“你们敢伤我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柳娇娘并不畏惧,寒声道,“你们平白无故来我镶玉楼伤人,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翟凤玲握紧了辫子,就要动手,却被地上的杭鹰奋力拉住。 “小姐不可,那人是顶级高手。”他都没了半条命,小姐必死无疑! 翟凤玲看了小七一眼,想到刚才的战斗,心中也有些发怵。 “你为何要帮一个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人?”翟凤玲很愤怒,指着小七教训,“你帮她就是助纣为……” 虐字都未出口,翟凤玲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再敢污言秽语,我不介意让你永远闭上嘴。”小七声音暗哑森冷,听在翟凤玲耳朵犹如鬼音。 她捂着半张火辣辣的面颊,双目登时染上委屈,不可置信道,“你敢打我?!你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 “滚,还不滚的话,我不介意代替你爹教训你。” 翟凤玲眼睛瞬间睁大,难道此人认识她爹?! “小姐,我们走!”杭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发怔的翟凤玲离开。 没了热闹,围观的人也都散去,但楼内的生意多少还是受到影响。 柳娇娘不放心的请了大夫为郑娘子诊断,好在只是受了惊吓,并未手上,倒是郑郑大石,受了内伤需要好好修养。 “今日真是晦气,遇到这么一个疯婆子!”郑娘子骂骂咧咧。 柳娇娘脸色也很差,安抚好郑娘子等人后,柳娇娘拉着小七出了厢房。 “小七,你认识她?她是什么人?”不然小七也不会说什么帮她爹教训她。 “嗯,她是西北王的养女,流云郡主翟凤玲。” 第146章 脑残 柳娇娘嘴唇微张,继而沉声道,“我从未见过她。” 小七揉了揉柳娇娘的发丝,“不是所有人都有善恶之分,尤其是那种没什么脑子的蠢人。” 柳娇娘没忍住笑了声,想想翟凤玲的质问,显然是听信了某些人的言论,便来镶玉楼找麻烦,的确像个脑残。 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柳娇娘微舒了口气,“今日还好有你在,不然那个人不会轻易罢手。” 小七啧了声,“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 柳娇娘随口应道,“是,你很重要。” 心中却想着翟凤玲在楼内大闹的事,如果对方只是普通身份,此事还好解决,可她却是西北王的女儿,这就麻烦了。 连先帝都只能招安的西北王,统领着西北边陲重兵,掌握着西北巨额财富,这样一个大人物的女儿,此事必然不好解决。 小七很顺手地牵着柳娇娘的手,二人并肩而行,柳娇娘想着事情,便也未发觉。 “娇娘其实必担心。”小七发现他很喜欢这样聊天。 柳娇娘也没多想,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我当然担心,你见过流云郡主,那见过西北王吗?他是什么样的性子?” 她不知道西北王会不会为翟凤玲出头,万一找上门来,总要先了解村人性子才能想办法。 小七便细细思索缓缓道,“西北王此人粗犷,却极重情义,护短但不盲目,为人也豁达,不过一旦触碰他的底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柳娇娘通过小七说的,心中有了西北王的大概形象,也就是说此人还是讲理的,这就好办了。 她轻吁口气,“依你说的,西北王为人豁达正直,又是刚来邺京,应该不至于对镶玉楼下手。” “娇娘,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管他会不会对镶玉楼出手,你都要保全自己,往后遇到其他事情也一样,任何事物都比不上你自身重要。” 小七说得认真,望着柳娇娘的眼眸充满了柳娇娘读不懂的深邃。 可是柳娇娘却摇了摇头,她垂眸看了一眼他们相握的手,“小七,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人生在世,有些东西和我的性命一样重要。” “镶玉楼是我和郑娘子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花费了我们许多心血,万一西北王真的为翟凤玲报仇,我也一定会倾尽全力周旋,我不能看着我们的心血毁于一旦。” “镶玉楼哪里比得上你?”小七不赞同。 “怎么比不上?这可是我的心血,更何况我在王爷面前夸下海口,要将镶玉楼分店开到大邺其他州城。” 小七手中微紧,低声道,“他哪里值得你这么拼命?” 柳娇娘犹豫一瞬,缓缓道,“殇王值得。” 小七近乎自毁的嗤笑,“娇娘,你就不怕被他连累?你一心求生,就不怕被殇王连累,落个凄惨下场?” “听我的话,能早离开邺京便离开,也不必为了一个镶玉楼就付出所有,宴行止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说不定他就是个背负数条人命的侩子手,会死得凄惨。” 柳娇娘第一次听说小七谈起宴行止,眉心微拧,深深看着他,“如果殇王有危险,你会逃命吗?” “我当然会。”小七不假思索地说,“任何人都比不上我们,宴行止也一样。” “你不了解宴行止的生平,更不知道他有什么秘密,是个极为危险的存在。” 柳娇娘沉默了一瞬,轻声道,“我同意你说的,任何人都比不上我们自身。” “可是人生在世不只是求生,我要活着是因为活着才有希望,但只求活着,却像个行尸走肉,这不是我想的。” 柳娇娘眉眼清亮,迸发着灼热的光,“我不毁。” 小七只感觉心脏的地方灼热滚烫,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揉进身体内。 他突然将柳娇娘抱在怀中,声音、说不上的温柔,“那我呢?娇娘可有想过我?” 柳娇娘没将人推开,垂在身侧的双手犹豫着缓缓抬起,轻轻拍了拍小七的背。 “西北王也不一定真的针对我们,现在担心这些太早。” “娇娘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小七问,“你只在意殇王,那我呢?” “……你比殇王重要?”柳娇娘不忍小七失落,“谁说我只在意殇王,我也在意你,也在意郑娘子他们。” 小七低眉浅笑一声,“娇娘,其实你不加他们,我会更高兴。” 柳娇娘推开小七,哼了声。 二人深切恳谈一番,心意比先前更亲密些。 柳娇娘也不禁想,殇王和小七于她来说,谁更重要,答案当然是小七。 因为不知道西北王何时来镶玉楼,柳娇娘便吩咐楼中的人打起十二分精神严阵以待。 谁知刚刚吩咐完,便有人急急来报,说来了客人指名要见柳娇娘。 想过西北王回来,却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郑娘子得知此事急得不行,躺在床的郑大石更是要起身,“我去保护姑娘!” 郑娘子呸了声,按下郑大石,“好好养你的伤!我去!” 她就不相信堂堂西北王,还真的能大庭广众之下来找麻烦! 柳娇娘拦下郑娘子,“我和小七去,你们就在这里等。” “可是姑娘……” “我是东家,听我的。” 柳娇娘不容置喙,随即带着小七来了大堂,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穿着青灰色直缀的中年男子背对着他们,似正和面前的女子说着什么。 那女子正是翟凤玲,翟凤玲低着头,白皙的面上青白交加,嘟着嘴似是不服气。 “王爷,柳娇娘来了。”杭鹰忍着胸口剧痛,沉声提醒。 翟匡山扭头,一双鹰隼的黑眸就朝柳娇娘看来,可在看到柳娇娘的脸时,黑瞳微微一震,豁然站起身,眼睛直愣愣盯着前方。 翟凤玲见状,气得跺脚! “爹!就是她伤了杭鹰,还想杀我!” 翟凤玲用力推翟匡山,话语中不觉带了焦急,和她没有注意的惶恐,“她杀父欺母,背叛家族,还害得父母坐牢,家族生意破产,姐弟凄惨,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可是向来宠爱女儿的翟匡山却没有回应,只是直盯盯看着走近的柳娇娘。 柳娇娘自然注意到翟匡山的目光,如同太后见到她时的相似,像是看到了认识的人。 她想,翟匡山竟也是认识顾盈的。 第147章 道歉 “见过西北王。”柳娇娘走上前福身行礼。 翟匡山双目定定看着柳娇娘,心中很是震撼,这双眼睛怎会这么像月娘? “你是慧恩县主柳娇娘?”翟匡山喉头滑动,艰涩出声。 “正是,也是镶玉楼的东家。”柳娇娘坦然道。 翟匡山点头,可眼睛还是直直看着柳娇娘,甚至是过于热切。 “王爷。”侍卫咳嗽提醒,“郡主还等着。” 翟匡山这才回神,知道自己失礼,连忙躬身抱拳,“是本王无状,请柳姑娘莫要见怪。” 身后不远处的翟凤玲都惊了,她不可置信瞪着翟匡山的背影,爹竟然向那贱人认错?!堂堂西北王像一个小小县主认错!! “爹!”翟凤玲满脸怒意跑过来急道,“你怎么能向她道歉?”她爹是疯了吧! 就因为柳娇娘的眼睛长得像那个女人,她爹就要低声下气道歉,她才是翟匡山的女儿啊! 翟匡山方正的面容上平静沉着,“爹为何不能道歉?就算我是西北王,错了就是错了。” 说罢,他又看向柳娇娘,面容肃穆公正,“柳姑娘,本王听下属说了,才知晓本王的女儿来镶玉楼大闹,实在不应该。” 翟匡山如此和善,柳娇娘也恭敬道,“王爷严重了。” “不严重,本王的女儿做了错事,便是本王之过。”翟匡山扭头对翟凤玲说,“玲儿,你也向柳姑娘道歉。” 翟凤玲恨恨瞪了柳娇娘一眼,张口就道,“我不!” “我没有错!” 翟凤玲指着柳娇娘大声道,“她不孝不义,连父母都要下毒手,这样一个毒妇在我们北地,早就被人用大火烧死了!” “混账!” 翟匡山闻言立时呵斥,一双鹰目沉冷,“本王便是如此教导你的吗?!” 是他往日太纵着翟凤玲,没想到这丫头竟变得如此大胆,还敢出言不逊。 翟凤玲双目含泪,委屈巴巴看着翟匡山,显然是被翟匡山一吼吓到了。 可不甘心,她没有错,她明明是打抱不平,惩奸除恶! “向柳姑娘道歉。”翟匡山不容拒绝吩咐道。 翟凤玲死死睁大双目,颤声道,“爹,你让我向她道歉?凭什么?!” “凭你无故来镶玉楼闹事,对楼内的人动手伤人!”翟匡山目中隐着怒火,显然是动了真怒。 “我不道歉!”翟凤玲红着眼,狠狠瞪着眼前的柳娇娘,“我没有错!” 翟匡山面色越发沉怒,不容拒绝喝道,“本王让你道歉!” “我不……” 触到翟匡山眼中的冷意,翟凤玲吓得一抖,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杭鹰捂着胸口小声提醒,“小姐,听王爷的。” “你也帮着他们来欺负我!”翟凤玲不敢对翟匡山发怒,却直接推开杭鹰。 杭鹰本就受伤,被翟凤玲这么一推,整个人直接倒下去。 翟匡山看在眼里,挥手让人将杭鹰扶起。 “你若不道歉,今晚本王便让人送你回北地,将你嫁人!” 翟凤玲不敢相信翟匡山为了一个外人,竟当众让她难堪。 她好不容易才缠着翟匡山来了邺京,不想回去,更不想被随随便便嫁了! 她咬碎一口银牙,终是低头硬声道,“对不起!” “郡主向谁道歉?”柳娇娘淡淡道。 翟凤玲抬眸死死盯着柳娇娘,一字一句咬牙道,“柳娇娘,我向你道歉!” 柳娇娘莞尔,“郡主诚心,我愿意接受郡主的道歉。” 她不愿与人为恶,可翟凤玲显然已经将她恨上了,虽然这恨意来得莫名其妙,既然要道歉,她自然受得起。 “柳姑娘,是本王管教不严,小女给镶玉楼造成的损失,本王会十倍偿还。”翟匡山温声道。 “多谢王爷,损失便不必偿还了。” 柳娇娘知道能听到翟凤玲亲口道歉,已是不易,她可不敢要翟匡山的谢礼,谁知道翟匡山是不是表面态度好,背地下暗手? 柳娇娘坚持,翟匡山也没有坚持。 翟凤玲却觉得受到莫大屈辱,见翟匡山还要送礼,当即气得捂脸哭着跑了。 杭鹰是翟凤玲的近身护卫,不敢耽搁,连忙去追! 翟匡山本想留下多问几句,也担心翟凤玲,只能离开。 “小七,西北王也认识顾家的人吗?” 回了宅子,柳娇娘问出心中疑惑。 小七抿了一下唇,轻嗯了声,“当年潇王奉旨前往北地,顾家人作为随军也跟着前往,顾家出事时,西北王曾暗中来过邺京。” 柳娇娘惊讶道,“西北王来过邺京?那顾家的人知道吗?” 小七摇头,“西北王是偷偷前来,他若牵扯潇王和顾家一事,北地百姓必会遭殃,那便是给先帝机会。” 虽然小七没有说全,柳娇娘还是懂了,潇王劝着先帝收服北地,并且同西北王签写协议,可当年的西北王也不过刚刚站稳脚跟,如果牵涉入潇王之事那就是叛国,先帝就有正当理由出兵讨伐北地。 “你说当年西北王有没有可能救了顾家的人?”柳娇娘喃喃道。 小七目光一闪,其实他对当年之事也不甚了解,那时他不过五岁,刚刚被接到祖宅,知道翟匡山曾暗中潜入邺京,也是前几年才查来的消息。 翟匡山和顾臻曾结拜为兄弟,他定不会见死不救,难道当年容雪逃到平阳府,同翟匡山有关? “娇娘不要多想。”小七没有多说,他将柳娇娘送回屋子,双手撑在门板上,“好好睡一觉,如果睡不着,我可以留下陪你。” 柳娇娘十分坚决地拒绝了,但晚上还是没有睡好。 翟匡山看她的眼神让她想到太后,那是一种见到故人的神情,难不成容雪和顾盈祖上有亲,所以她和顾盈相像? 这是一个不眠夜,对于翟匡山来说同样如此。 翟凤玲跑出去没一会儿,就被人带回府中。 这间宅子是翟匡山三年前来邺京朝拜时,着人置办的,当然,元贞帝也知道此事。 元贞帝同先帝一样对翟匡山又忌惮又不甘,忌惮翟匡山手中的财富兵力,不甘西北之地落入翟匡山手中! “你还不知错?”翟匡山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儿,“本王已经查清楚,今日有人在你耳边胡言乱语,你便真的信了。” “那柳娇娘本王也让人查了,是柳家对柳娇娘不对在先,柳娇娘为求自保脱离柳家又有何错?” “至于柳家夫妇,那更是咎由自取,柳乾为富不仁,抢占田庄生意,害人性命,本就该死,若在北地,本王何止直接给他扬了骨灰!” 翟凤玲抽噎着,“真的?那她们为何那样说?” “自然是看中你身份不一般,又见你是个傻子,爱出头!” 翟匡山虽愤怒,但也心疼,翟凤玲被他养得不知世事,身手不行还爱打抱不平,脑子一般还不听人劝。 翟凤玲眼中还是不服,想到柳娇娘让她如此丢人,也不是个好的。 “行了,回去好好洗洗换身衣裳睡一觉,本王明日还要去看一位老朋友,你莫要作妖。” “爹爹看什么朋友?” “一位神医。”翟匡山目光晦暗,“他当年对你娘有恩,近几年你娘病情越发重了,本王一直寻不到人,没想到他正在邺京。” 第148章 当年 翟凤玲脸上无甚表情,甚至听到翟匡山提起那个女人,她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厌烦。 “我回房里。”翟凤玲说完,也不等翟匡山说话,便径自走了。 杭鹰连忙道,“王爷息怒,小姐今日蒙蔽,又受了屈辱,心中难过,属下定会好好开导小姐。” 翟匡山紧紧拧眉,有心责怪,但到底是他抚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哪里舍得真的怪罪。 “杭鹰,本王派你到玲儿身边护她,不是让你助她作恶的。” “她年纪不小了,在北地的那些习性需要改掉,不然她将来一定会闯祸!”翟匡山冷声呵斥。 “是。”杭鹰神色恭敬。 “你的伤势可好些了?”翟匡山问。 “多谢王爷关心,属下已经吃了上药,并无大碍。” 翟匡山冷笑,“被打断三个肋骨,险些断气,不算严重?” 想到柳娇娘身边的人伤了杭鹰,翟匡山也有些震惊。 一个县主身边竟如此绝顶高手,想必身后必有高人。 “你去告诉玲儿,日后离柳娇娘远一些,不许再去找人麻烦!”翟匡山不放心地叮嘱。 “是。” 杭鹰离开后,翟匡山又唤来一名下属。 “翟青,你去将柳娇娘以及柳家之事彻查一遍,本王要知道所有细节,越细越好。” 他只是大概知道柳家的事,但具体之事并不清楚,还有柳娇娘身边那名高手,只怕比他过之而无不及,如此厉害的人,必然不一般。 翌日,翟匡山来到神医扁鸿所住的巷子。 “本王乃西北王翟匡山,十多年前扁神医曾救过本王的妻子,此次得知扁神医在此,特来拜会。” 翟匡山礼节做的特别足,虽是西北王,但并丝毫没有架子。 大牛也不敢耽搁,连忙拿着帖子去找扁鸿。 扁鸿近几日十分清闲,邺京他想治的病人已经治得差不多,马上就要离开。 “西北王?”扁鸿拿着帖子,紧皱眉头,“我何时救过西北王的女人?”他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那主人要见吗?”大牛迟疑问。 “见。”扁鸿收了帖子,这位西北王在北地可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他倒想看看他的女人是谁。 翟匡山进了屋,看到一头青丝丝毫不见老的扁鸿小,心中惊讶,但面上却不显。 “扁神医医术高强,驻颜有术,本王佩服。”翟匡山也不掩饰心中的想法,言语诚挚说道。 扁鸿见过不少贵人,就连其他国家的皇帝他都是见过的,面对翟匡山自然也毫无压力。 “王爷请坐。”扁鸿看着翟匡山问,“我不记得救过王爷的妻子,不是你的妻子姓甚名谁?” 翟匡山扭头看了大牛一眼,大牛立即领会连忙出了屋子。 “神医可还记得十六年前在景州,您曾救过一个身怀有孕但身中剧毒的女子?” 扁鸿皱眉思索少时,突然眼睛一亮,“记得!” 十六年前他奉招师父遗愿在大邺各个州城行医,当时他去的正是景州,记得他在景州待的那段时间数十日接连下雨,也影响了他行医进程,当时他在一个医馆,突然有人抬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孕妇跑进医馆。 医馆大夫无法医治,还是他亲自上前诊脉,就发现这孕妇竟身中剧毒,腹中胎儿却已有八个多月,十分危险。 “你是那女子的夫君?”扁鸿黑脸看着翟匡山,面色不善,“可我记得与那孕妇同行之人说,她的夫君早已身死,你既是她夫君,为何会让她落到那个境地?” 翟匡山双目泛红,低声道,“是我对不起妻儿,当时本王的娘子幸得神医医治得以解毒。” 扁鸿却似笑非笑睨着翟匡山,“我何止是为她解毒,我还为她换脸,我倒是好奇,当时的她已经成了另一个人的脸,你是怎么认出她的?” 当年那女子身中剧毒,却只一心保孩子,这还不算,竟还要让他为她换脸。 要知道换脸之术常人都难以忍受脸部康复的过程,而那女子竟以怀孕之躯,生生忍下来换脸带来的剧痛,实在让人佩服。 翟匡山喉中艰涩,他吞咽下苦涩,艰难道,“当年事出有因,妄扁神医莫要责怪,当年发生很多事情,本王都不在月娘身边,月娘生产后又经历一场磨难,等醒来后便没有任何反应。” 翟匡山越说声音越哽,他满目祈求,“本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身体残留毒素的影响,还是其他原因,这些年来月娘从未有过反应,本王遍寻神医却无一人能救月娘,求神医看在当年的缘分上,再救月娘一次!” 说罢,翟匡山高大魁梧的身体竟是直挺挺跪了下去。 扁鸿性子古怪,可没有看人下跪的癖好。 他拧眉道,“王爷不必如此,当年我救她时,便将后果说与她,她中的是世间罕见的附骨之毒,此毒霸道,难以根除,若她没有怀孕还好办,但当时她怀孕,又选择保孩子,我并未完全为她解毒,而是将毒素暂时压下。” “当年我就同她说过,生产之日,便是毒发之时,不过我给了她一颗保命丹,此药可同毒附骨对抗,但后果如何,我不敢保证。” 翟匡山心痛不已,这和他找来的那些名医为月娘医治后,说的话差不多,月娘体内有两种毒,互相对抗,互为影响,月娘才会变得如此。 “月娘这些年虽能睁眼,却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个活死人,并且近几年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身体虚弱得厉害,求扁神医为月娘医治!”翟匡山求道。 扁鸿想起那个女子,还是佩服的,突然脑海中划过什么,却被翟匡山的声音打断。 “她现在在何处?”扁鸿问。 “就在北地,本王此次前来邺京正是为扁神医而来,只要扁神医愿意,本王即可带扁神医去北地,等为月娘医治后,无论扁神医有什么要求,本王都会答应!” 见翟匡山这般诚心,扁鸿越发奇怪,既然翟匡山如此深爱那女子,又怎会让她落到那般境地? “也好,本神医在邺京的事情了了,她生的孩子可还好?”扁鸿问。 翟匡山激动的面色一顿,霎时变得难看无比。 “孩子有事?”扁鸿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 翟匡山似忍着巨大痛楚,艰难道,“当年出了些事,孩子没有保住。” 扁鸿眉头皱得更深,他有心询问,但见翟匡山面上痛苦,还是没有忍心。 “母子缘分不够,也没有办法。” “神医说的是,只要月娘好好的,本王别无所求。”翟匡山低哑道。 说定去北地之事,翟匡山便急忙离开去准备了。 大牛得知扁鸿要前往北地,也没多问,“我去收拾行囊。” 扁鸿却坐在桌边出神,他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事。 就在大牛搬着一个箱子出了院子,屋内突然传来扁鸿拍桌子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 大牛吓得手中一抖,箱子也摔在地上,东西散在地上。 扁鸿疾步走到门口,激动道,“我总算想起那柳娇娘为何面熟了,她和我当年救的那孕妇长得极像啊!” 第149章 密信 翟匡山带着侍卫出了巷子没多久,就发现身后有人跟踪。 翟匡山停下转身朝后看去,对着空荡的巷子,喝道,“出来!” 李冰一个飞身出现,恭敬抱拳,“殇王府设宴,邀请西北王一叙。” “殇王?”翟匡山琢磨了片刻,凝眸盯着李冰嘲讽,“本王初到邺京没几日,才刚向宫中递了帖子,你们王爷就要见本王?” 言外之意,殇王是不将元贞帝放在眼里。 李冰没有任何退缩,“西北王请。” 翟匡山啧了声,“也好,本王也很想见见这位名震天下的殇王宴行止。” *** 春景堂,摆放了一桌珍馐美味。 翟匡山步入堂内,便看向对面站着的玄衣俊美男子。 他眼睛微眯,隐下眼底探究,提步上前。 “见过西北王。”宴行止点头作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翟匡山回以一礼,掀袍坐在宴行止对面,“殇王叫本王来此有何赐教?” 宴行止和翟匡山其实并无太多交集,再者翟匡山比宴行止大了不少,加上翟匡山西北王的身份,宴行止主动接近落到元贞帝耳中,必会引起一番波澜。 此时太子刚刚被废,又被幽禁东宫,如此敏感时刻宴行止找上门不知是大胆,还是不将元贞帝放在眼里。 “赐教不敢,本王只是想向西北王请教一个问题。”宴行止淡声道。 翟匡山挑眉,“什么?” “十六年前,西北王暗中潜入邺京,可曾见过顾家的人。” 宴行止问得直白,翟匡山目光陡然一沉。 “本王不懂你在说什么。”翟匡山无甚表情道。 “那本王便提醒西北王一句。”宴行止倾身,漆眸深邃幽暗盯着翟匡山,“十六年前顾家因潇王一案牵连九族,西北王同顾臻兄弟情深,曾潜入邺京并且在牢中见了顾臻一面,西北王不必否认,本王有确切证据。” 翟匡山面黑如炭,气势凛冽,道,“殇王是在威胁本王?” “当然不是,本王只想知道当年顾臻同西北王说了什么。” 翟匡山面色阴沉,心底却如惊涛骇浪,他没有想到宴行止竟在查十六年前的事,这是元贞帝授意的?! “本王无可奉告!”翟匡山猛然起身,周身气息震得屋内桌椅震动不已。 “西北王!此事并非皇上吩咐。”宴行止提醒。 翟匡山冷笑,“那又如何?本王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无可奉告,殇王若是不信,大可将本王押入你的炼狱审问,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和西北大军对抗!” 连元贞帝都惧怕的西北大军,翟匡山不信宴行止敢得罪他。 宴行止紧抿嘴唇,墨黑凤眸闪烁几下,又道,“本王还有一个问题。” 翟匡山没理。 “西北王可是觉得柳娇娘熟悉?” 翟匡山皱眉,冷冷看了宴行止一眼,面色突然变得古怪,“本王刚到邺京就听闻一些事情,说殇王为了一个女子同宁王翻脸,甚至不惜将宁王送上邢台凌迟,如今看来传闻是事实?” 宴行止没有否认,目光紧锁翟匡山面容,“本王不希望西北王再去打扰她。” 翟匡山扬了扬眉,想到什么,脱口道,“原来柳娇娘身边那高手,是你的人。” 宴行止没有回应,只是继续道,“西北王不愿回答本王的问题,本王亦不强求,但西北王需答应本王,不再接近柳娇娘,如此,本王也会将当年之事保密。” 翟匡山冷冷一笑,“本王接近谁与殇王无关吧?” “当然,但西北王不能接近本王的人。”宴行止丝毫未退。 翟匡山眯眼,“殇王,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本王?还是你觉得元贞帝和废太子惧怕你,所以本王也同他们一样?” 宴行止唇角含笑摇头,“西北王位高权重,当然不会如此想,但西北王心系家人,此次进京必然想惹上麻烦,不是吗?” 翟匡山面色更沉,眼底锋芒暗涌,他突地笑了声,“好个殇王,希望到了元贞帝面前,你还能镇定如常。” 宴行止并未在意,不过倒是确定一点,当年翟匡山果然见过顾臻,那么消失的顾盈会不会由翟匡山藏起来? “王爷,不如我们将顾小将之事告诉西北王,他应当会说实话。”李冰建议。 宴行止沉思着道,“翟匡山表面粗犷,实则极谨慎,见到顾小将也不一定会相信,现在还不是机会。” 刚说完,忽见肖墨疾步走来,他手中捏着一封信。 “王爷,代州送来加急密信!”肖墨将手中密信呈上。 宴行止接过密信,拆开看后,面色变幻不定,眸光随之沉下去。 “王爷,可是有关顾家的消息?”肖墨问。 暗卫不会无缘无故送来加急密信,必定是查到什么重要消息。 宴行止面色深暗,捏着信纸的修长手指微微收紧,“坠落悬崖的女尸,并非顾盈。” “什么?!” 肖墨和李冰皆是大惊,他们不明就里,李冰忙道,“但他们身上有顾家玉牌,难道是有人抢了顾夫人的东西?” 宴行止便将信纸摊在桌上,让他们二人看。 当看完信上内容,二人神情震惊不已。 “怎会如此?那女尸竟是未孕之身。” 密信中写到,当年附近官署发现崖下坠亡的尸骨,曾派了仵作验尸,而验尸的档案就存在官署,暗卫一路查过去,发现验尸报告上写明,坠崖而亡的女子未有身孕。 但顾小将亲口承认,当年顾盈是怀着孕逃离顾家。 也就是说那名穿戴这顾盈的衣物首饰坠崖而死的女尸,不是顾盈。 “那他们是谁?”李冰糊涂了,喃喃道,“难道是一对抢劫犯?” 肖墨面色同样阴沉复杂,“如果是抢劫,为何要穿戴得和顾盈一样?” 不然那些追兵怎么会将他们逼至山崖?二人又坠崖而亡? 还有那农户也亲口说他是从女尸发髻上拿下来的首饰,可见那女子是刻意装扮的。 宴行止突然道,“或许那男尸便是江卓生。” “王爷您的意思是……坠崖而亡的两人是容雪和江卓生过夫妇?!” 第150章 泪痣 肖墨和李冰太过震惊。 怎么可能?! 可细细一想,的确可以说得通。 容雪故意穿扮成顾盈的模样,又同江卓生坐着马车朝代州逃亡,追兵误以为容雪就是顾盈,将他们二人逼至天堑山,后容雪夫妇二人坠崖而亡。 因山崖太高,二人坠崖后面目全非,追兵自然以为顾盈已死。 可又有一点说不通。 “追兵如何确定容雪就是顾盈?”李冰问。 宴行止面色深沉,“让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并不难,例如易容变脸。” 肖墨瞬间明白,他沉声道,“也就是说当年容雪和顾盈相见,容雪为救顾盈,易容成顾盈的模样,引开追兵,如此说来,顾盈定还活着!” 这于他们来说是个大好的消息! 想到什么,肖墨猛然看向宴行止,声音都有些颤抖,“王爷,平阳府的容雪就是顾盈!” 她们二人互相换脸,换了身份,容雪夫妇引开追兵,顾盈则逃到平阳府。 他们未曾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柳娇娘的生母不是容雪,她的生母是顾盈! 柳娇娘本是顾家之女! 肖墨看着宴行止激动道,“王爷,柳姑娘很有可能就是顾臻将军之女,顾小将口中的顾家血脉,亦是我们找寻多年的人!” 相比起肖墨的激动,宴行止却无甚表情。 他脸色极冷,微敛的眼眸看不到情绪,只有无尽的沉暗。 那双漆眸泛着幽暗,他抬眸看着激动的肖墨,声音如冰,“肖墨,你觉得顾家当年所做可有错?” 肖墨不明白,他满脸钦佩,“顾将军忠肝义胆,对王爷忠诚,怎会有错?” “不,他错了。” 宴行止缓缓道,“顾臻错在明知潇王有变,他却不懂得审时度势,他可以为主尽忠而死,但顾家满门却不该因潇王所累。” “顾臻本可以活,但他选择死,并且拉着全族为潇王陪葬!” 肖墨吓得心中大跳,急忙道,“王爷,此话您对属下说说便罢了,切莫在族老面前说起。” 宴行止嗤笑,眼中尽是嘲讽。 肖墨沉沉叹息,当年之事顾家选择忠诚赴死,是顾臻将军大义,但说到底的确有做得欠妥之事,顾家人的确冤枉。 “所以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宴行止冷淡道。 肖墨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道,“王爷是想瞒下此事?” 宴行止抬眸,双目如利剑直刺肖墨的双目,“拉本王一个还不够,难不成还想将顾家的人再次拉入局中?” 肖墨本想反驳,可他无法反驳,如果族老知道顾家有人还活在世上,必不会轻易放手。 “王爷打算怎么办?瞒着柳姑娘?这毕竟关乎柳姑娘的身世。” 宴行止淡淡出声,声音似淬了冰,“肖墨,本王给你一个选择,要么留下,要么回去将此事告诉他们,但我们主仆情谊断绝,本王亦不会对你手软。” 肖墨神色纠结,终究还是跪在宴行止面前。 “属下在多年前便已经选择王爷,发誓永生追随王爷。” “那么,今日之事本王自会解决,你们不必再问。” “是。” 犹豫片刻,肖墨低声提醒,“王爷,有些事情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 宴行止又何尝不明白?他闭目掌心的密信瞬间化为齑粉。 再次睁眼,宴行止目光已经平静如水。 一些事情是不可能永远瞒着,他是该好好想想了。 *** 镶玉楼收到翟匡山着人送来的歉礼,郑娘子本是要拒绝,奈何对方放下礼物便走,完全没给他们拒绝的时间。 于是此事只能由柳娇娘来解决。 看着两箱子奇珍异宝,一看便价值不菲,柳娇娘也有些为难。 翟匡山显然是说到做到,送了这么重的礼物,她若还回去,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先让人收起来吧。”柳娇娘道。 “好。”郑娘子吩咐其他人将箱子抬走。 这时有个穿着绯色衣裙的女子步入楼内,看到柳娇娘高兴道,“娇娘!” “魏莹。”柳娇娘将人迎进来,笑着道,“今日怎么有时间来镶玉楼?” “我是来找你的,扁神医马上就要离开邺京了。”魏莹问,“你上次说要找扁神医给你的人医治,可治好了?” “扁神医要离开?”柳娇娘倒也不意外,扁鸿神医游历天下,不会在邺京停留太久。 “是啊,我祖父说马上就会走。”魏莹面露不舍,“扁神医治好了怀儿的病,我们准备去送一送扁神医。” “魏莹,谢谢你将消息告诉我。” 扁鸿为小七医治过,如今要离开,她当是去送一送的。 当下,柳娇娘将备好了谢礼,带着郑大石去见扁鸿。 他们前脚刚走,一人便踏入了镶玉楼。 “七公子,来找姑娘吗?”郑娘子笑着问。 小七面色淡淡的,嗯了声,“娇娘不在?” “姑娘刚和大石出去了,说要去拜别扁神医。” 小七眉心一跳,“扁鸿要离开?” 郑娘子也不太清楚,只道,“好像是吧?姑娘只说一直没有好好感谢扁神医。” 她不由多说了几句,“七公子,姑娘可是为了你才去感谢扁神医的,你这个病人不去亲自谢谢扁神医吗?” 小七不知道想到什么,转身眨眼间便消失了。 云雀巷,扁鸿所主的宅院外。 柳娇娘敲开看了门。 “柳姑娘?”大牛看到柳娇娘很高兴,忙将人迎进门。 “主人昨日还在念叨柳姑娘,没想到柳姑娘就来了。”大牛笑得憨厚和善。 柳娇娘意外,“扁神医念叨我?” “是啊,主人一直说什么终于想起来了,我也不懂,柳姑娘见到主人可以问问。” 大牛领着柳娇娘进屋,正好扁鸿从内室出来,一看到柳娇娘,扁鸿眼睛瞬亮,大步走来,双目盯着柳娇娘的脸,或者说盯着柳娇娘眼角下那颗嫣红的泪痣看。 郑大石见状就黑了脸,“你做甚盯着我们姑娘的脸?”什么神医,就是色魔! 不等柳娇娘说话,扁鸿突然上手,抓住柳娇娘的手就往屋里带。 “放开姑娘!”郑大石就要动手。 柳娇娘看出扁鸿神色不对,对郑大石摇了摇头,又望向盯着她看的扁鸿。 “扁神医,我的脸有问题?” “你的脸没问题,是你这颗泪痣,你可知道,这是由你体内毒素积累而成的?” 第151章 胎毒 柳娇娘发懵地看着扁鸿,抬手抚了一下眼角下那颗嫣红的泪痣,“您是说这颗泪痣是毒?” 扁鸿颔首,“初见你时,就觉你脸上这颗泪痣有异,不过那时不太确定,现在嘛,我心中有所怀疑,若你愿意让我验一验你的血,便可断定。” 柳娇娘任凭扁鸿将她拉进屋内,又按在椅子上,接着扁鸿从摊在桌上的针灸包抽出一根针。 “柳姑娘,我要刺破你泪痣周围的皮肤取血,或许会有些疼,你可能坚持?” 扁鸿说的煞有介事,但其实他心中也只是怀疑,必须验证后才能确定柳娇娘是不是当年那女子生的孩子,而柳娇娘体内是否有胎毒。 柳娇娘直觉扁鸿所说必定十分重要,便也没有迟疑,“扁神医尽管取血。” 扁鸿见眼前这娇滴滴的绝美女子,性子竟是一点也不娇怯,心中多了一丝好感。 他从药箱中拿出一颗药片递给柳娇娘,“含住它,可以镇痛,若是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 柳娇娘将药含在嘴里,便觉药片瞬间融化,一股清凉药性充斥口腔,连带着整个脑部也被这股清凉包围,她没有闭眼,而是看着扁鸿银针刺入脸上肌肤。 那是一根特殊的银针,刺入皮肤后,血便顺着银针内部流入准备的竹筒内。 小七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寒眸微缩,身影霎时间便出现在扁鸿身后。 “小七!”柳娇娘急声唤道。 扁鸿这才发觉身后有人,他转身看到小七,浑身寒毛直竖,本想骂人,可触到小七那摄人的眼神,还有此人真正身份,心虚的后退好几步。 “你在做什么?”小七冷冷看着扁鸿,暗哑的声音听上去实在瘆人的紧。 扁鸿轻咳一声,“我可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若我验证无误,她身体可是天生带毒的。” “你说什么?”小七拧眉,脸色很难看。 扁鸿暂时安全,便不再看小七,血取的差不多,扁鸿拔下银针,从药箱终挖出一坨乳白药膏抹在柳娇娘取血皮肤周围轻轻一抹便止了血。 小七还不放心,又仔细观察,关心问,“疼不疼?” 柳娇娘摇了摇头,笑道,“不疼的。” 另一边扁鸿取血后迫不及待进了药房验血,大牛说扁鸿不喜他人打扰,所以他们只能在屋内等候。 柳娇娘便趁此机会将方才之事说与小七。 “我觉得扁神医要说的定是极重要的事情。”她心中有所猜测,但不敢确定,只能说与小七。 “可能是和我的身世有关。” 柳娇娘说完,小七心中一沉,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把握住柳娇娘的手。 “娇娘,你一定要查身世吗?”小七眸光深的像海,声音却轻柔如风。 “当然。”柳娇娘看着他,“没有人会愿意糊里糊涂过一生。” “如果真相会让你痛苦,难过,无法面对呢?”小七问。 柳娇娘觉着小七这问话有些奇怪,好似他知道些什么。 “即便如此,我也要知道。”柳娇娘很坚决,她梦中的前世已经被蒙蔽得糊涂死去,今生做了这么多努力,怎么可能放弃? 小七深深凝着柳娇娘好一会儿,才抬手揉了揉柳娇娘的发丝,笑着道,“好,既是你选择,我自让你如愿。” “小七,你是不是……” 扁鸿突然从药房内跑出来,脸上神情古怪,似激动又似怜惜,总之很是复杂。 他踏入屋内,先是瞥了小七一眼,又望向柳娇娘斟酌着道,“柳姑娘,我现在可以确定,你脸上这颗泪痣的确是毒素凝聚而成,且是胎中带来。” 胎中带来! “扁神医可知道这是什么毒?”柳娇娘知道扁鸿不会突然要为她验血,他定是知道这毒的来历。 “此毒名为附骨,我此生只见过一人中过此毒。” 柳娇娘心跳加速,急切问道,“是谁?” “我只知道她被唤做阿盈,十六年前我在景州偶然遇见她,她身怀六甲,却身中剧毒,当时她的友人带着她向我求救。” “我见这女子身体柔弱,又怀着身孕,竟能每日忍受剧毒带来的痛苦,拼了命地要保下腹中胎儿,便心软救了她。” 扁鸿对当年之事记忆犹深,只是因为他天生有些脸盲,时间一久就记不住人的面容,若不是西北王翟匡山突然来找他,他还真想不起来当年那个女子的长相。 眼前的柳娇娘和那阿盈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西北王走后,他细细回忆当年的事情。 当时那阿盈中毒已深,好在此毒专攻人体骨骼,是以阿盈每日经受剧痛,但腹中胎儿有羊水保护,还算安全。 他用法子将阿盈体内毒素聚集封住,同时让她每日服用他特质的保胎丸。 此丸可保护孩子在生产时,不被母体影响,但也无法保证孩子可以全然安全。 而今他验血后,确定血液中含有少量附骨,至于那颗泪痣,正是服用保胎丸后毒素凝结成型的表现, 所以扁鸿可以确定,柳娇娘就是阿盈生的孩子。 “你这颗泪痣凝凝聚毒素而成,但因为毒素少,你这些年应该从未有过任何感觉,若它一直无甚动静还好,有点泪痣有所变化,就代表变毒素扩大,后果不堪设想。” 柳娇娘脑海中回荡着扁鸿方才说的每一个字,发白的嘴唇颤了颤,问,“所以我的生母是那个唤阿盈的女子?” 扁鸿想到西北王说的,眼中不觉到了一丝同情。 “是,我可以肯定,你就是阿盈的孩子。” 不知道当年那个阿盈生产时发生何事,但这母女二人分离多年,也着实可怜。 “阿盈?难道是……”柳娇娘心脏剧烈跳动着,身体也不觉得微微发颤。 小七揽住柳娇娘,声音温柔又有力量,“你猜得不错,阿盈就是顾盈。” 柳娇娘猛然抬眸看着他,“你也知道?” 小七不想柳娇娘误会,温声解释,“我也是刚刚知晓这个消息,只是有些事情还不能确定。” 柳娇娘心中纷乱,她曾怀疑过自己可能是顾盈的女儿,可容雪的画像和顾盈的面容完全不同,反倒是她和顾盈有些相像。 如果她是顾盈的女儿,那平阳府的为何又是容雪? 这个疑惑一直存在她心底,无法解惑。 小七定定看着扁鸿,“扁神医便将当年所有事情,说出来吧。” 扁鸿眼神游移,“我行医有个规定,绝不能向外人透露病人情况,更何况我也答应阿盈,绝不将她的事情说出来。” 小七弯唇,目光冷意森森,“你面前站着的是顾盈的亲生女儿,是她忍受剧毒折磨,挺过换脸之术,费尽心力生下的唯一女儿,你还不说吗?” 扁鸿张了张嘴,终是妥协。 “柳姑娘,我为阿盈封住毒素后,依照他们的要求,为阿盈和同她在一起的夫人做了换脸之术。” 第152章 真相 “换脸……”柳娇娘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这猜测实在让她太过震惊,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扁鸿,“所以你为顾盈和容雪换脸?让她们二人身份互换?” 扁鸿对那几人的身份并不太清楚,再者他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他既答应要救阿盈,便不会在意她的身份来历。 不过当时大邺发生一件大事,即便是他这个一心钻研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听到不少邺京那边的事。 所以邺京出现官兵时,而阿盈那几人神情紧张,他心中也猜到几分。 “不错,与阿盈同行的那位夫人,也是一位让人钦佩之人,当初就是她主动提出要同阿盈换脸,她好像叫—” “容雪。”柳娇娘紧盯着扁鸿。 “对,叫容雪。” 那容雪听医馆大夫知道他会换脸之术,当晚便跪在他面前,求他为她和阿盈换脸,缘由便是要保护阿盈。 扁鸿行医数年,经他手换脸的病人却屈指可数,只因此术不得轻易动用,但那容雪十分真诚,且字字句句都是为了阿盈,他便同意了。 “一开始阿盈并不愿意,不知容雪同她说了什么,便接受了,之后我便为她们二人换脸。” 在之后那几人便离开景州,至于去了何地,便不得而知。 柳娇娘万没有想到,事情真相竟是如此。 所以柳乾夫妇在平阳府见到的是换脸之后的顾盈,她逃出顾家,躲避追兵,却又身中巨毒,但天可怜见,他们正好遇到神医扁鸿。 扁鸿为她们二人换脸,如此来为顾盈求一个生机,只是顾盈没有想到,她经历诸多磨难,逃到平阳府,却遇到了柳乾夫妇。 当时的顾盈必定十分虚弱,所以才会被柳乾夫妇察觉到那枚印章,也是因为那枚印章,顾盈被柳乾夫妇盯上,不仅失去了刚生下的孩子,连身上的印章也一同消失不见。 柳娇娘的心脏被攥紧,呼吸都有些发疼。 她不敢想象,当时的顾盈还是有多绝望,逃过诸多磨难,却最终还是没能逃过。 她的母亲是顾盈,所以她是顾家之女,那个被先帝灭族抄家的顾家! 她想说什么,可心痛难当,刚刚得知的真相宛若潮水般汹涌,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可喉间发紧,一时间,顾家,顾盈,容雪所有人的名字充斥在脑海中。 她眼前的人突然变得扭曲,眼前一切像是天地倒转,令她眼前发晕,脑中嗡鸣作响,整个头好似要爆炸一般。 她听到小七在叫她的名字,看到小七的脸突然扭曲变形,她开始害怕,她用力抱着头,想让那股尖锐的脑鸣声消失,却怎么也办不到。 眼前一切变得可怖,她想逃离这里—— 忽然,一根银针刺入柳娇娘的百会穴。 耳边那尖锐刺耳的嗡鸣声霎时消失! “娇娘!”小七蹲在柳娇娘面前,那双墨黑的凤眸满是担忧。 柳娇娘此刻才发现,小七的眼形和宴行止有些像。 “扁鸿!娇娘若是出事,我定将你大卸八块!”小七一把抓住扁鸿的衣领,那模样像是个煞神,惊的大牛和郑大世都呆了。 “莫怕莫怕,许是她体内潜藏多年的毒素终于有了反应,待我为她诊脉看看。” 扁鸿面对小七倒是没了往日那般古怪的脾气,反而变的很老实。 这让大牛再次险些惊掉下巴。 “还好还好,柳姑娘身体无碍,不过许是方才取血缘故,体内隐藏的附骨果然开始作祟。”扁鸿边诊脉边说道。 小七手中的软剑已经缠住扁鸿的喉咙,暗哑的声音像是地狱的修罗,“所以是你害的娇娘毒发,扁鸿,我看你这人头做成一盏灯笼也是不错的。” 扁鸿早听闻此人疯,但没想到这样可怕,纵使他见过不少脾气古怪之人,可没有一个能像小七这般的疯! “小心啊。”扁鸿最是惜命,“我可以救她,为她解毒。” 小七目光深了深,手中动作迟疑,又看到柳娇娘朝他看来,终是将软剑放下。 “好,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娇娘的毒解不了……” “能解!一定能解!” 扁鸿当即开始写药方,虽然他对小七怨念颇深,但这药方却写得极为慎重且认真。 等柳娇娘拿到药方,扁鸿不住叮嘱,“先回去按照方子喝三天药,等你调理好一些,我便为你施针解毒。” 柳娇娘已然恢复,她感激道,“多谢扁神医。” 顿了一下,她跪下去,“扁神医救过我娘,如今又救了我,还让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娇娘感激不尽。” 扁鸿咳嗽一声,柳娇娘发病的确是他取血的原因,她如此行礼,反倒让他愧疚。 “柳姑娘不必如此。”扁鸿将人扶起来,“说起来我们也算有缘,你不必担心,有我医治定保你百岁无忧。” 小七虽未说话,但听到最后一句,提起的一颗心也终是落下。 扁鸿从不说大话,今日之事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柳娇娘冷静下来后,便又多问了扁鸿一些关于顾盈和容雪的事情。 大概知道了是容雪夫妇救了顾盈,一行人便暂留景州,之后顾盈毒发时遇上扁鸿。 扁鸿说附骨乃是秘药,世间虽有流传,但从未真正出现过,可见对顾盈下毒之人身份不一般。 更多的,扁鸿便不知道了。 但这对柳娇娘来说弥足珍贵,再三向扁鸿道谢后,柳娇娘才准备离开。 扁鸿突然说道,“柳姑娘,你生母尚在人世,当她体内附骨潜藏多年,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柳娇娘连同小七和郑大石皆是满面震惊。 “扁神医,你知道我娘在哪里?”柳娇娘急声道。 扁鸿颔首,“她正是西北王之妻,你可以找他问问。” 出了扁鹊的宅子,柳娇娘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见西北王。 小七心中同样不可置信,原来他们找寻多年不得见的顾盈,竟一直藏在北地,在西北王翟匡山身边,难怪多年一无所获。 到了西北王王府,他们却没有见到翟匡山,反而见到了翟凤玲。 得知柳娇娘的来意,翟凤玲眼珠一转,“我爹进宫了,有事改日再来。” 柳娇娘知道不能长时间停留西北王王府,等他们走远,翟凤玲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爹爹回来后,你们不准说一个字,听到了吗?”翟凤玲冷声威胁。 侍卫无敢不从。 杭鹰劝解,却被翟凤玲打断,“本郡主的吩咐,何时由得你置喙,本郡主命令你,你也不能说出方才之事!” 她的直觉让她非常不喜柳娇娘,待翟匡山从宫中回来,他们马上就要离开邺京了,她私心里就是不愿翟匡山见柳娇娘! 第153章 下毒 柳娇娘并不知道翟凤玲的心思,此刻的她心思纷乱,有喜有忧。 郑娘子正在楼内招呼客人,看到柳娇娘回来,面色也很差,忙走过去问,“姑娘这是怎么了?脸色为何这么白?” 柳娇娘握住郑娘子的手,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郑娘子,我们回屋说。” 郑娘子忙将人扶进屋,等柳娇娘坐下忙问,“姑娘究竟发生何事?” 接着皱眉看向小七和郑大石,问道,“发生了何事?可是有人欺负姑娘了?” 郑大石此刻还震惊于柳娇娘的身世中,整个人像傻住了般。 他知道郑娘子一直在寻顾盈的下落,郑家帮重聚同样也是为了此事,他们寻找多年,却没想到要找人的人就在身边。 “嫂子……”郑大石吞咽一声,许是突然得知这么重要的消息,心中太过震惊喜悦,他反而不该从何说起。 他面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动,双目热切地激动道,“姑娘就是你要找的人!” 郑娘子愣了愣,“你说什么?” 柳娇娘握住郑娘子的人,“郑娘子,我方才在扁神医那里听到一件事。” “扁神医说十六年前在景州,他曾为两个人换脸,让其二人互换身份。” 郑娘子心头一跳,反握住柳娇娘的手,忙问,“是谁?” “顾盈和容雪。” 郑娘子双目圆睁,面上神情同郑大石一样,喃喃道,“姑娘,你是说当年小姐和……容雪夫人换脸?” “是。” “她们互换身份,所以小姐成了容雪,而容雪才是……小姐?” 这消息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她有些不敢相信,甚至以为自己是幻听。 直到郑大石肯定点头,“嫂子是真的!扁鸿神医亲口说十六年前他为小姐和容雪二人换脸,姑娘就是小姐的女儿啊!”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他们找寻多年的人,就在他们身边! 郑娘子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柳娇娘看,眼眶渐渐通红。 柳娇娘道,“郑娘子,十六年前在平阳府生下孩子的,是顾盈。” “郑娘子你找寻多年的人,本是我的生母。” 郑娘子的眼泪哗地流下来,乍然听到这消息,令郑娘子激动不已,她想说什么,可喉咙却像是卡住般,唇瓣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一旁的郑大石见郑娘子没反应,不禁道,“嫂子,姑娘就是咱们要找的小主人啊,你不高兴吗?” 郑娘子抬起微颤的双手抚着柳娇娘的脸颊,涕泪横流,哽咽道,“高兴,我高兴。” “姑娘,我没有找错人,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没有找错人!!”郑娘子紧紧拥住柳娇娘,又哭又笑。 “姑娘,你真的是小姐的女儿,我就说你和小姐长得很像,我没有看错人,呜呜呜~” 郑娘子哭了好一通,是既高兴又心酸,她不敢想象当年顾盈怀着身孕经历了多少苦楚,才将孩子保下。 还有那位甘愿同顾盈换脸,保护顾盈性命的容雪,他们顾家欠容雪一份天大的恩情! “姑娘,快同我说说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姐和容雪夫人又是如何遇到扁鸿神医?”郑娘子抹了一把眼泪急切问。 柳娇娘将从扁鸿那里听来的说与郑娘子,当听到顾盈身中剧毒,郑娘子面色煞白。 “小姐中了毒?!” 柳娇娘颔首,对于此事她也有许多疑问,“郑娘子,你可知道此事?” 扁鸿说当时的顾盈中毒已深,少说也有两个月,依着扁鸿说的时间,顾盈是在顾家还未出事前便中了毒。 郑娘子摇头,“我服侍小姐期间,小姐身体一直很好,且小姐怀孕后,将军除却去军营,几乎都陪着小姐,还安排了三明府医照看小姐身体,每十日府医就会为小姐诊脉,就算我离开,那些府医也不敢懈怠的。” 柳娇娘沉眸,如郑娘子所说,顾府的府医每十日就会为顾盈诊脉,若她是在顾府出事前,必定会有所察觉,除非顾盈中毒正巧是在顾府出事前几日! 郑娘子也想到这一点,她紧握拳头,咬牙切齿道,“那时小姐已经怀有身孕,究竟是谁如此恶毒,竟对小姐下毒!” 柳娇娘忽然想到宫中那座废弃宫殿,还有太后蒙氏曾供奉的几个灵位牌,太后因她容貌同顾盈相像,所以对她十分亲近。 可同时太后看她的眼神却透着古怪,她离宫时,故意学着画像中的顾盈浅笑,蒙氏看她的目光便透露出一丝……恐惧。 难道是太后? 柳娇娘一颗心坠入谷底,郑娘子当时并不在顾家,也不知道顾家出事前,顾盈有没有见过太后 “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郑娘子问。 柳娇娘压下心底怀疑,暂时瞒下。 “没有,母亲中毒一事慢慢查,还有一件事,母亲还活着。” “当真?!”郑娘子高兴的跳起来,“小姐还活着?她在哪里?” “在西北王府的府中,扁神医说她现在是西北王的妻子。” 郑娘子脑海中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她是知道西北王和将军关系非同一般,但她只远远见过一两次。 当年顾家出事后,这位西北王从未露脸,却没想到小姐竟在西北王身边! “姑娘!小姐和将军恩爱非常,她绝不会背叛将军!”郑娘子焦急道。 柳娇娘明白郑娘子所担心的,她缓缓摇头,“郑娘子,当年之事我们谁都不清楚,不管母亲在谁身边,她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本以为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却突然有人告诉她,她的母亲还活着,这便够了。 “是是,姑娘说的是,只要夫人还活着就够了!!”郑娘子低头抹泪,却忍不住的高兴。 只可惜翟匡山不在王府,他们只能暂时等候。 柳娇娘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小七,便让郑娘子和郑大石去歇息,待二人走后,小七弯了弯唇,“娇娘为何这样看我?” “小七,你还知道什么?” 小七喟叹,行至柳娇娘身前而后蹲下身体,仰头望着她。 “娇娘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那么你告诉我,殇王是否也在查顾家,他在找顾家逃出去的人?” 她的身世宴行止从头到尾都知道,今日之事让她发现,或许殇王府便一直在暗查顾家的人,知道的远比她知道的更多! 第154章 为你 宴行止身份特殊,他是皇子,又有诸多秘密,她不敢想象,如果宴行止真的一直在查顾家,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可会对顾盈不利? 顾家的罪名乃是乱臣党羽,翟匡山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救了顾盈,还将她安置在身边,必然也费了一番大力。 今日之事若让宴行止知道,他会怎么做? 柳娇娘越想越心惊,她害怕刚刚得到的好消息,让顾盈陷入危险。 小七看到柳娇娘眸中的警惕和惧怕,神色一顿,淡淡道,“娇娘是担心我会背叛你?” 柳娇娘抿唇犹豫了片刻,微微摇头,“我没有怀疑你。” 小七啧了声,抬手轻轻按了按柳娇娘紧蹙的眉心,“我怎么就不信呢?” 柳娇娘避开小七的手,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小七面露无奈,“好,我告诉你,殇王同你一样在查顾家那枚印章,不过他并没有对顾家人不利的意思。” 顿了片刻,小七温声道,“顾家也不止活下顾盈一人。” 柳娇娘心中一紧,“还有谁?” 小七道,“日后你们相见,你自会知道。” 柳娇娘想追问,可此事关乎殇王,小七不说必是不能说。 “我们真的能相见吗?”柳娇娘有些恍惚,今日听到的消息都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她不仅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有了母亲和亲人。 小七闻言便握着柳娇娘的手放在他的脸上,“你可以摸摸我,或者我摸摸你?” 不等他动作,柳娇娘屈指捏住小七的脸,问,“疼不疼?” 小七的半张脸因为捏起微微变形,叹息道,“娇娘你真捏啊,可真心狠。” 柳娇娘只是想阻止小七作妖,没想真的捏疼他,忙松开手关心问,“真的很疼?” 她凑近去看小七的脸,觉得奇怪,“你这脸皮真厚,竟然没红?” 小七目光一闪,突然倾身挨近柳娇娘面前,二人脸颊相贴,“捏我的脸,还要骂我脸皮厚,娇娘当我是不会发脾气的面团?” 柳娇娘被转移了注意,也不再关注小七的脸。 “七公子怎么会是面团?你可是声张正义的大侠,你将这些告诉我,万一殇王怪罪下来……” “殇王若是怪罪下来,我定会护娇娘平安。”小七道。 柳娇娘心尖儿微颤,抬手推了推小七,“你快回去吧,今日之事,你也不必因为我隐瞒殇王。” 她相信宴行止若想查今日之事,有的是办法,所以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小七轻笑,“娇娘对……殇王还真是心诚。” 柳娇娘奇怪地看着他,“我是为了你啊。” 小七突然抬头,深深看着柳娇娘,“为我?” 柳娇娘嗯了声,“殇王总会知道今日之事,倒不如你亲自禀报,王爷也能对你还有我安心。” 小七怔住,心中无味杂尘,他扬了扬唇,突然轻身抱起柳娇娘将人搁在自己的腿上,低头就要吻。 柳娇娘用手堵住小七的嘴,美眸含怒,“不要闹。” 小七也没有强求,他的目光落在柳娇娘眼角那刻嫣红泪痣,微凉的手指轻轻抚过,“还疼吗?” 柳娇娘微微摇头,“还好。” 扁鸿是个极厉害的神医,即便在她脸部取血,也还是刺针时疼了一瞬,比起知道真相时心中的那种纠痛,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小七那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抚过柳娇娘的眼角,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 柳娇娘知道他说的是她体内的毒,其实她知道自己体内有毒,倒是没有多想。 “比起当年她们受的换脸之苦,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柳娇娘神色恹恹,她不能亲眼看到当年的情景,可只听扁鸿说起当年的事,她心中都是难过的。 她不敢想象,顾盈是遭受了多少苦难,忍受剧毒,忍受换脸之痛才保下她。 所以她体内有这点毒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娘去了平阳府,容雪他们又逃到了哪里,他们可还活着?”柳娇娘喃喃道。 小七目光一顿,握紧了柳娇娘的手,“容雪夫妇代替顾盈引开追兵,朝代州方向逃跑,半路被追兵逼上天堑山,后坠崖而亡。” 他本不想将此事告诉柳娇娘,但与其看着柳娇娘日日不安心,不如将真相告诉她。 肖墨有句话说的对,有些事情是无法隐瞒的。 柳娇娘心中很难过,她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真的听到了,还是避免不了的悲痛难过。 “等见到娘后,我想去祭拜他们。” 容雪夫妇是为了顾盈才死的,她不敢想象当年容雪是下了怎样的决心,才会主动要同顾盈换脸,代替顾盈去死。 “好。”小七回道,“日后我随你一起去。” 柳娇娘低沉的心情并未维持很久,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消沉。 “你回去吧,我同郑娘子还有话要说。” 小七一脸哀怨,但并未获得柳娇娘同情。 等小七离开,柳娇娘忽然想起今日好似忽略掉一件事,却因为脑海中思绪纷纷杂杂,一时间想不起来,便暂时搁下。 柳娇娘让郑大石派人暗中看着西北王的王府,一旦翟匡山回来,便立即回禀。 然而府外有人盯梢的事,很快就被杭鹰发现,并且告诉了翟凤玲。 “镶玉楼的人?”翟凤玲黑着脸,想到她被翟匡山逼着去镶玉楼向柳娇娘道歉,她就满脸愤怒。 “杭鹰,是他们自己撞上来,伺机对西北王府不利,本郡主要你将他们全部抓起来!”翟凤玲怒道。 杭鹰犹豫一瞬,没像以前一样立即答应。 “郡主,莫要忘了王爷离开时的吩咐。” “本郡主需要你来提醒吗?”翟凤玲气恼不已,她当然记得翟匡山再三命令她不得闹事! 但现在是柳娇娘的人撞上来,怪不得她! “你若不去,我便去吩咐别人!”翟凤玲说完便走。 杭鹰急忙追上,皱着眉将担忧说出来,“郡主,你不觉得奇怪吗?柳娇娘刚刚来过要见王爷,现在又让人暗中盯着,想必是真的找王爷有急事。” “她一个低微县主,找爹爹能有什么事?”翟凤玲恶意道,“说不定柳娇娘是见爹爹对她和颜悦色,便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妄图勾引爹爹,一步登天!” 第155章 想你 翟凤玲想到柳娇娘那双同她相似的眼睛,心中越发烦闷。 杭鹰提醒,“郡主,那些人说的也不一定是真,兴许是有人暗中买通了人,故意在您耳边说起这些事。” 西北王入京之事虽还未公开,但刚到邺京第一日,翟凤玲就因为和人起冲突,亮出自己郡主的身份。 流云郡主虽久居北地,但郡主封号却是元贞帝亲自封赏,又是西北王独女,谁人敢招惹? 加上翟凤玲性子向来风风火火,容易冲动,还有个爱打抱不平的称号,兴许就是有人故意散播这些话。 翟凤玲咬唇,她也知道那日是太冲动了,可当听到那杀父欺母的柳娇娘和她相像,她才忍不住去镶玉楼找麻烦。 “那依你说应该怎么办?”翟凤玲忌惮翟匡山,不敢再向那日一般冲动。 杭鹰斟酌道,“不必理他们,等王爷回府自会解决。” 翟凤玲咬唇,目光闪烁几下,沉声道,“不能让爹爹知道柳娇娘来过!” “准备马车,我要亲自去接爹爹!” 于是隐在暗处的郑大石看到翟凤玲坐着马车走后,并未在意,只继续盯着王府大门。 翟匡山今日进宫是为请安,同时也为请辞。 他来邺京前夕,便已经上书奏禀实情,他是为神医扁鸿而来。 元贞帝对这个西北王是又敬又惧,明明相差无几,但翟匡山高大的身躯以及周身散发的嗜血之气,总是会让元贞帝想到他的六皇子宴行止。 幸好宴行止对他恭敬顺从,又废了命根子,否则若宴行止也像翟匡山一样越来越强,那他这个皇帝之位都只怕会保不住。 “西北王如此着急要离开,可是已经见到那位神医了?”元贞帝坐在高位上,俨然一副和善亲民的皇帝。 翟匡山面色黝黑,神色也没多好。 “正是,臣要尽快将神医带去北地,为臣的妻子治病。” 元贞帝也知道翟匡山有一位从不露面,但身体柔弱的王妃,只可惜翟匡山几次进京都没有带过这位神秘王妃。 “王妃身体可还好?依朕看,外面的神医还是比不上宫中太医,不如王爷将王妃接回邺京,朕让太医为王妃医治。” “多谢皇上好意,只是臣的王妃向来体弱,经不得颠簸。” 元贞帝也没在意,便道,“既然如此,西北王一路顺风。” 此次翟匡山进京,上供了不少金银,以及北地珍贵宝物和药材,元贞帝很是满意,对翟匡山自然也很满意。 翟匡山出了大殿,脸色更沉了。 一旁带路的太监感受到翟匡山那股子杀伐之气,吓得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出了皇宫城门,翟凤玲飞快跑来。 “爹爹!”翟凤玲亲昵地搂住翟匡山的手臂,娇美的脸蛋上满是少女喜色。 “你怎么来了?”翟匡山皱眉问。 他并不愿家中亲人接近皇宫所有人,便是翟凤玲也只是进京第一天,带她前来拜见皇帝,之后便再未带她进宫。 “我想你嘛。”翟凤玲拉着翟匡山朝马车走。 翟匡山想推开翟凤玲,奈何翟凤玲手劲大,他也舍不得伤自己女儿。 “玲儿,说了多少次,你如今年纪大了,要注意仪态言行,爹爹是男子,男女有别,你要有些规矩,莫要像小时候一般任性。” 上了马车,翟匡山不满呵斥。 翟凤玲扁了扁嘴,只能松开翟匡山,端正地坐在一旁。 “爹爹,我们何时回北地?”翟凤玲问。 “明日便回。”他眼睛同扁神医说,月娘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必须尽快将扁鸿带去北地。 翟凤玲眼中浮现不满,却瞬息压下。 “爹爹答应我要陪我去大邺其他州玩儿的,忘了吗?” “没有。”翟匡山叹息一声,歉然道,“下次,等月娘康复,爹娘便带你出去游玩儿,可好?” “不要!”翟凤玲想也不想地拒绝,她眸中含泪,期期艾艾看着翟匡山,“爹爹骗人。” “爹爹一心只想着她,从未将我放在心上!” 翟匡山眉心拧紧,他本想斥责,但想到翟凤玲年纪大了,还是忍下去。 “你娘身子不好,你不要任性。” 她又不是我的亲娘! 翟凤玲心底呐喊着,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不敬,因为只要她对那个女人有任何不敬的言语或者神色,翟匡山便会生气,甚至还会教训她。 “爹爹,我第一次出北地,真的很想去其他地方看一看,你陪我去一个州看看,好不好?” 翟凤玲一脸祈求,拉着翟匡山的衣袖哽咽着撒娇。 翟匡山俊黑的面容没有半分心软,“不行,我担心月娘,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娘吗?” 翟匡山虽心疼女儿,但也不能任由翟凤玲胡闹。 “玲儿你太任性了,我答应带你来邺京,是看在你表现好的份儿上,可你刚来邺京就去找别人麻烦,现下又要闹着游山玩水,不然我让杭鹰陪着你去。” “不要!” 翟凤玲抽抽搭搭地抹眼泪,“爹爹答应过我的,我只是想去临近的景地看看,不会耽误给,给娘看病。” 翟匡山仍是摇头,双目中盛满担忧与思念。 “我担心月娘一个人在北地会寂寞。” “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活死人!” 说完,翟凤玲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她急忙捂住嘴,看到翟匡山阴冷的面色,吓得直接跪了下去。 “爹爹,我错了……” 翟匡山沉眸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看到她通红的一双眸,便不由想到月娘。 犹记得当年他见到翟凤玲的第一面,便是觉得这讨饭的小丫头,有一双像极了月娘的眼睛,这才将人收养在身边。 想着有了女儿,或许会对月娘的病情有好处,月娘也的确有所好转,可翟凤玲终究不是月娘亲生。 “明日我让杭鹰带你去游玩儿,我不会限制你的时间,想玩儿多久都可以。”翟匡山说道。 翟凤玲怔怔看着翟匡山,似是不相信他会如此狠心。 “爹爹只想着娘,就不担心我吗?只有爹爹在身边,我才感觉安全。” 翟匡山不悦道,“杭鹰不是普通侍卫,他会保护你。” 翟凤玲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我不去玩儿了,我和爹回北地救娘,那今晚我们能不能不回王府?” “我听说邺京还有几处很好玩的地方,爹爹便陪我去看看,晚上宿在客栈,明日咱们离开,好不好?”翟凤玲跪下可怜巴巴的祈求。 翟匡山心中有愧,还是答应了。 翟凤玲高兴地让马夫调转方向。 当晚翟匡山陪着翟凤玲在邺京看了几个景色,最后宿在就近的客栈,同时让人准备马车,明日一早他们便要离开。 郑大石守了一夜,也没看到翟匡山的影子,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便上去打听,这才知道,翟匡山竟然已经走了! 第156章 下药! 郑大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他暗骂一声赶忙去找柳娇娘。 “姑娘是我不好,昨晚我看到流云郡主就该跟过去!”郑大石一脸愧色。 柳娇娘摇头,“不怪你。” 翟凤玲有意阻止他们见翟匡山,郑大石也无能为力,想来昨晚她去王府的事,也会被翟凤玲刻意隐瞒。 “姑娘,现在怎么办?”郑大石焦急道,“要不我带人去追,他们肯定没走多远。” 柳娇娘沉思,翟凤玲故意阻挡,他们就算追上只怕也很难见到翟匡山。 “去殇王府。” 柳娇娘顺利进了殇王府内,她坐在厅内,实则心中有些紧张。 自郡主府那次分别后,她和宴行止便再未见面,即便宴行止去镶玉楼,她也会避开,免得尴尬。 她并未等太久,很快便见一身玄衣,俊美无双的宴行止步入厅内。 “见过王爷。”柳娇娘收敛心神,面色平静的起身行礼。 宴行止坐下后,抬眸朝她看来,唇角微扬,“今日怎会主动登门见本王?” 柳娇娘垂眸,“回禀王爷,臣女有事相求。” 宴行止慵懒的靠着椅背,右手托腮凝着柳娇娘,“说来听听。” “想来王爷应该已经知道了臣女的身世,臣女的母亲仍在人世,她现在是西北王的王妃,臣女想见西北王问清楚,只是西北王今早已经离开,臣女人微言轻只怕无法拦住西北王的车马,求王爷帮臣女见西北王。” 宴行止没有否认知道顾盈一事,“所以,你来找本王是为了见西北王?” 柳娇娘颔首,如实说道,“正是,臣女和流云郡主有过冲突,臣女要见西北王有些难,所以想请王爷帮忙。” 宴行止定定看了她片刻,才道,“西北王没有离开。” 柳娇娘惊讶抬头,对上宴行止那双漆黑深墨的凤眸,心神一滞,同那晚她看到的虚弱中药后满是潋滟水光的眸光不同,此时这双凤眸锐利得像是一把刀。 她急忙收回视线,低下眉眼,细细思索一番,便明白过来,“是西北王府的人故意误导大石。” 宴行止道,“不过昨日西北王进宫面见皇上,应该是辞行。” 柳娇娘心中越发急切,“请王爷帮我。” 翟凤玲可以阻止她见翟匡山,却不能阻止宴行止。 好不容易查到自己生母的下落,若见不到翟匡山,她便不能知道顾盈现在的情况,就算她去了北地,只怕也很难见到顾盈。 宴行止默然片刻,“好,本王帮你。” 客栈内。 翟凤玲看着翟匡山喝下茶水,便走过去亲昵的揽住翟匡山的手臂。 “爹爹不是说要尽快离京吗?”翟凤玲撒娇道,“我已经让杭鹰准备了车马,也让人安排了扁神医的马车,咱们现在便出城吧?” 她是绝对不会让翟匡山回王府,让翟匡山知道柳娇娘曾来过。 翟匡山拧眉看了翟凤玲一眼,“昨夜还闹着不想回去,怎么今日又改变主意了?” “爹爹想娘,我也想啊。”翟凤俏皮地眨眨眼,“爹爹不会以为我真的没有孝心,不知道心疼娘吧?” 见翟凤玲如此乖巧听话,有安排得妥当,翟匡山也无甚话好说。 “也好,那咱们直接出发。” 翟凤玲高兴地随翟匡山出了客栈,王府那边她早已安排好,柳娇娘的人只会扑空,想见她的爹爹,也看柳娇娘配不配。 翟匡山父女住在临近护城河的一间客栈,坐上马车,拐出巷子就能出城。 然翟匡山却不知道,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封北地的加急信件送到王府。 翟匡山父女的马车刚出城,就被人给拦下了。 翟匡山靠着车壁有些昏昏欲睡,发觉马车停下便要询问。 “爹爹你昨晚陪我游玩儿肯定累了,你歇着,我让杭鹰去看看怎么回事。” 翟匡山想说什么,却觉得头脑昏涨只能点点头。 马车外,杭鹰驾马来到前方,盯着眼前的李冰,冷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阻拦西北王的马车?” 李冰瞥了杭鹰一眼并未说话,杭鹰见状正待要动手,却听见脚步声传来。 他扭头看去就见男子一身玄衣,俊美出尘,腰间墨色玉牌微微晃动,却能清晰看到‘殇’字。 认出眼前人殇王,杭鹰面色一变,急忙下马行礼,“参见殇王。” 宴行止走上前声音慵懒淡声道,“西北王呢?本王有话同他说。” 杭鹰面色极是紧张,他飞快看了一眼宴行止身后的柳娇娘,艰难道,“王爷在马车内。” 这边翟凤玲已经等不耐烦,将头探出窗牖不满道,“杭鹰怎么回事?” 杭鹰刚要动作,却被李冰按住肩膀,一股内力传来,竟是让杭鹰无法动弹。 宴行止则走到马车前,翟凤玲看到宴行止面上就不禁露出惧色。 “西北王,本王来为你送行。” 宴行止冷锐如冰的声音传入马车内,让昏昏欲睡的翟匡山有了一丝反应,他撑着额头晃了晃头,终于发觉自己不对劲。 “殇王,我斧王身体不适,需要立即去看大夫。”翟凤玲咬牙急切道,“请不要阻拦。” “杭鹰!还不快走!” 杭鹰倒想动作,奈何李冰内力太强,他们暗中搏斗,竟一时挣脱不多。 “杭鹰!!”翟凤玲气得拍马车,又对马夫叫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走!” 马夫迎上宴行止望来的目光,挥马鞭的手都抬不起来。 “郡主,要不,还是听王爷怎么说?” 翟凤玲又急又气,随手指着一名护卫,“你来驾马车!我们要尽快离开!” 宴行止漠然看着翟凤玲的举动,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讥讽。 “西北王,枉你纵横北地多年,竟被人玩弄股掌之间,当真有趣。” 马车内的翟匡山听得虚虚实实,双手用力撑着车墙,咬牙道,“凤玲!你给我下药!” 被戳穿后,翟凤玲满脸慌张,她急忙摇头,“我没有,爹爹,我……” 话未说完,翟凤玲就被一股大力推出了马车,接着宴行止进了马车内,将一颗丹药塞进翟匡山嘴里。 不多时,翟匡山眼前渐渐清明。 “多谢殇王。” “不必谢本王,本王也是受人所托救你。” 翟匡山一愣,宴行止朗声道,“娇娘,还不上来?” 柳娇娘赶忙上去,看到翟匡山忙道,“王爷,我想见顾盈。” 第157章 好吗? 翟匡山闻言面色骤冷,“本王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本王还有事要离开,请你下去!” 接着又转头对宴行止道,“本王会记住殇王今日恩情,改日必当感谢。” “王爷,请到一个偏僻地方,我有件事要同您说。”柳娇娘急忙道。 翟匡山虎目森寒,“本王无话对你说!” 见他们二人都不下马车,便要自己下去,却被宴行止按住。 “西北王,何不先听娇娘将话说完呢?” 这时马车忽然驶动,外面还传来翟凤玲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们做什么!快停下!爹爹!” 翟匡山意识到是宴行止的人在驾马车,他咬牙看过去,“殇王是想趁人之危吗?” “王爷。”柳娇娘出声道,“是我请求殇王这么做的。” 翟匡山冷冷盯着柳娇娘,眼中再无先前的亲和,“你究竟想做什么?” “王爷,我体内有附骨之毒。” 翟匡山目光倏变,面上却无甚反应,“柳姑娘中毒与本王何干?” “扁神医说他这一生只见过一人中过此毒,而我体内的毒是胎中带来。” “你胎中带来,和本王有什……”翟匡山话说到一半,忽然一愣,双目紧紧盯着柳娇娘,心脏大跳。 “王爷,我并非柳家夫妇的亲生女儿,十六年前我的生母在平阳府生下我,却被柳乾夫妇抢走身上之物,又抢走她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我。” “昨日,扁神医发现我体内中有附骨,同我说起十六年前他曾为两个人换脸,其中一人名唤顾盈,她当时身中附骨,就是扁神医为她医治,便是我的母亲。” 翟匡山呆坐当场,双目死死盯着柳娇娘的面容,吞咽几下才艰难道,“这些都是扁神医告诉你的?” “是。”柳娇娘点头,“我曾以为我的生母就是容雪,但曾见过顾盈之人皆说我和顾盈相像,包括扁神医。” “如果王爷不相信,可以同我去见扁神医询问真相。” 翟匡山舔了一下干涩的唇,声音沙哑,“本王信扁神医的话……” 扁鸿是顾盈的救命恩人,那必然不会有假! 他一双虎目渐渐续泪,似不相信顾盈的孩子还好端端活在这世上,还是眼前的柳娇娘。 “孩子,本王终于找到你了……”翟匡山激动落泪,喉间哽咽,似哭似笑,“你娘她一直等着你,她一直等着你啊!” 说完这句话,翟匡山竟是捂着脸抽泣起来。 柳娇娘和宴行止对视一眼,沉默下来,都未曾打扰眼前这高大身躯的男子发泄。 翟匡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殷切地望着柳娇娘哑声道,“本王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和月娘相像,却没想到你竟真的是月娘的孩子。” “可见上天对月娘还是垂怜的,对了,月娘是本王为阿盈换的新身份,当年本王在平阳府找到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本王只能为她换了所有身份,将她带到北地。” 柳娇娘轻声问,“她还好吗?” 翟匡山本想安慰柳娇娘,可想到月娘如今的情况,翟匡山红着眼摇了摇头,“月娘情况不太好,她生产后,体内附骨再次毒发,若非扁神医的丹药,只怕她很难活下来。” “因为附骨之毒,月娘这些年虽能睁眼,整个人却毫无反应,但本王知道她心中一直记挂着你,所以这些年无论她遭受何种痛苦,都忍下来了。” “只是近几年,月娘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本王很担心,直到一个月前派出去的人才查到扁鸿就在邺京。” 翟匡山通红的双目布满喜色,激动道,“现在好了,月娘见到你定会康复!” “娇娘你不知道,月娘这些年虽不能说话,可本王看得出来,她一直在等你!” 翟匡山并不知道当年顾盈的孩子是被抢走的,他找到顾盈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又是刚生产没多久,他只能先救顾盈,为顾盈改换身份带至北地,等顾盈情况好转,他才开始查平阳府的事。 只是当时他查到的消息是顾盈难产,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中。 宴行止眯眼幽幽问道,“既如此,西北王又是如何救了王妃?” 翟匡山目光复杂的看了宴行止一眼,沉声道,“当年有人突然给本王送来一封信,信中不仅写了月娘在前州发生之事,还有月娘藏匿的地方。” 后来他将月娘带回北地,又着人去查那送信之人,却没有丝毫消息。 柳娇娘几乎瞬间就想到蒙氏曾提过的太监,她看向宴行止问,“王爷,可有那太监的消息?” 宴行止没有瞒着,“有些眉目,但还不能确定。” 二人对视着,便知道想到了同一个人。 “娇娘,本王带你去北地吧,你们母女分别十六年,该是相见了。” 柳娇娘怎会拒绝,她也很想见自己的生母,那个遭受诸多苦难才将她生下来的母亲。 马车回来后,便听外面传来翟凤玲叫骂的声音。 翟匡山忙道,“殇王,玲儿被本王宠坏了,你莫要同她计较。” 宴行止连个眼神都未抬,“本王不是任何人都会放在眼中的。” 翟匡山一噎,又低笑一声,也是能入宴行止眼的必然不凡。 翟匡山下了马车呵斥翟凤玲莫要闹了,这时他才发现扁鸿竟然不在队伍里面。 “扁神医呢?!”翟匡山此刻是真的发了怒,目光阴沉盯着翟凤玲责问。 翟凤玲心虚地后退好几步,咬唇嗫喏道,“我不知道……” “混账!你不是说已经将扁神医安排好了吗?他是唯一能救月娘之人,你怎么敢!!” 翟匡山想到离开客栈前,喝的那杯茶,就知道定是翟凤玲对他下药,他不敢想象,如果柳娇娘和宴行止没有追上来,他们就这样离开邺京,月娘要怎么办? “爹爹……”翟凤玲看到翟匡山阴戾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 “王爷,属下该死,是属下疏忽,不关郡主的事,求王爷降罪!”杭鹰跪在翟匡山面前请罪。 翟匡山面无表情寒声道,“你的确该死!”他抽出腰间的刀,手起刀落,已经割断杭鹰的脖子! 鲜血喷洒在翟凤玲脚边,吓得翟凤玲尖叫出声,身体也软倒在地。 翟匡山面无表情收起刀,冷眼扫了跌坐在地上的翟凤玲,不再多说一个字。 直到此刻,翟凤玲似乎才想起来,翟匡山本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更别提事关月娘,那是他的防线,任何人碰了都要死! 即便她是他的女儿,同样比不上那个女人! “娇娘,没有吓到你吧?”翟匡山收起一身杀气,低声问。 柳娇娘摇头,她多少也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者翟匡山管理自家事,与她无关。 见柳娇娘如此镇定,翟匡山眼中浮现欣赏,“本王让人去接扁神医,我们一起……” 一匹战马冲出城门直奔翟匡山的方向而来,“王爷!北地急报!” 那人飞快下马几步赶来,“幸好王爷还未走远,今晨王府收到北地急报。” 翟匡山听到急报,面色瞬变,北地安泰,只有事关月娘之事才会有急报! 他接过信件看后,面皮绷紧,“月娘她在半月前突然病情加重,本王的人已经带她朝邺京的方向赶来。” 第158章 想他 “娇娘,去本王府上吧。”翟匡山知道柳娇娘就是顾盈的女儿,满心亲切之意。 柳娇娘也很想知道顾盈这些年过得如何,便应道,“那就打扰王爷了。” “不叨扰,你是月娘的女儿,便是本王的女儿!”翟匡山满脸憨厚笑意,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了。 但他不在意,满目的慈爱热切,双手更是忍不住的来回搓手,当真像一个父亲一般,“娇娘上马车,本王带你回家。” 柳娇娘笑了笑,她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宴行止,真诚感激,“王爷,谢谢您。” 宴行止撩了撩唇,随意道,“不必放在心上。” 翟匡山轻咳一声,也抱拳道,“殇王,你帮了娇娘便是帮了本王,今日之事本王会记在心上,日后定会送上谢礼。” 接着,翟匡山象征性地问,“王爷可要到府上一聚?” 宴行止挑眉,深幽的眸子看了柳娇娘一眼,淡淡道,“不了,本王还有事。” “那改日本王必定登门拜访。” 目送宴行止一行人走后,翟匡山面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娇娘,咱们回去。” 翟匡山亲自扶着柳娇娘上马车,这一举动看在翟凤玲眼中,几乎让她发狂。 “爹爹!”翟凤玲红着眼跑来,忍不住地愤怒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柳娇娘这么好?就因为她和月娘长得有几分像吗?” “我才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杀了我的侍卫,还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侍卫,还对外人这么好?” 翟凤玲恨柳娇娘恨得要死,亲眼看到翟匡山对外人比对她还好,这让翟凤玲无法接受,明明这么多年,她才是翟匡山宠爱的女儿! 翟匡山心中还有气,说的话也很冷,“翟凤玲,本王还未问你的罪!敢对本王下药,违背本王的命令,险些坏了大事!” “如果不是杭鹰替你领罪,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 翟凤玲从未见过翟匡山的目光如此冰冷无情,颤声哭道,“爹爹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错了,可你也不能因为生气,就对外人好啊!” 她指着马车内的柳娇娘,眼中闪烁着愤恨之色,“柳娇娘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坐爹爹的马车?” “住口!” 翟匡山沉声打断翟凤玲,本想让人将其拖走,可看到翟凤玲通红委屈的眼睛,翟匡山到底还是心软了。 他耐着性子沉声道,“玲儿,不得对娇娘无礼,从今往后,娇娘同你一样都是本王和月娘的女儿。” 翟凤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为什么……” 翟匡山无法直接说出柳娇娘的身世,这只会给她和月娘带来危险。 此事本王日后会解释给你,但今日你做的错事也需反省!” 翟匡山让人将翟凤玲先行带回王府闭门思过。 等上了马车,翟匡山再次道歉,“娇娘,玲儿是本王收养的女儿,本王将她宠坏了,望你原谅。” 柳娇娘并不在意翟凤玲,她道,“王爷,我母亲何时能到邺京?” 翟匡山温声道,“应该还要几日,不过你莫要担心,本王留下保护月娘的人,都是顶尖高手,月娘身边也有名医,他们会回照顾好月娘。” “等本王安顿好你,便带人去接月娘。” 柳娇娘看得出翟匡山待顾盈可谓掏心掏肺,“王爷您不必担心我,不过我想和您一起去接母亲。” 翟匡山摇头,“月娘身份隐秘,这邺京又到处都是眼线,万一有人察觉到你和月娘,定会有危险。” 柳娇娘觉得翟匡山说的有理,也是她心急想要见到顾盈,便道,“好,我听王爷的。” 翟匡山望着柳娇娘的眸中布满亲和慈爱,“娇娘,你和你娘的性子倒是极像。” 说起顾盈,柳娇娘立时来了精神。 “真的吗?我娘是什么样的性子?” 先前郑娘子偶尔也会提起顾盈,但那时他们都不知道她和顾盈便是母女,所以柳娇娘知道的也很少。 翟匡山目露温柔,“月娘性子柔韧,表面看着温温柔柔,脸上永远带着笑,可一旦惹恼了她,她却是决计不饶人的,内里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你爹娘还未成亲时,外人便说你爹将来定是个老婆奴……” 柳娇娘不由想到从佛堂看到的那幅画像,画中的顾影的确笑靥如花,目光盈盈望着前方。 “娇娘你不知道吧,月娘本是你母亲的乳名。”翟匡山微眯着眼睛,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悠远深邃。 “当年本王和你爹是不打不相识,本王将顾臻当兄弟,亦是真心祝福他们二人,只是没想到后来顾家竟会出那种事……” 翟匡山意识到说得有点多,又有些担心柳娇娘骤然得知顾家的事情,会受不了。 “这些事情,往后本王在慢慢告诉你。”翟匡山笑着道,“娇娘,本王觉得定是你爹在天上默默保佑,才让本王见到你。” 柳娇娘想着或许冥冥中真的有某种指引,让她梦到梦中的前世,让她不至于像梦中一样困死在那间宅院,还让她查到自己的身世,见到了扁鸿和翟匡山。 这一世,她终于可以见到自己的生母。 回到王府,翟匡山连忙让人选了最好的院子给柳娇娘。 “本王听说你现在还是租房子,日后不要再住那里,就住在本王这里。”翟匡山说完,又让人取来一沓厚厚的银票。 “这些你先拿着用,等本王接你娘回来,你们娘两愿意就住在王府,若是不愿意,本王就重新给你们买宅子,再不然,等你娘病好以后,咱们回北地!” 柳娇娘看着眼前厚厚的银票,哭笑不得,“谢谢王爷,不过王爷我不缺钱的。” “您忘了,我还是镶玉楼的东家吗?” “那是你的,这些事本王给你的,你尽管拿去用。” 翟匡山还嫌自己给的少呢,“只可惜这里是邺京,本王也不能拿出更多的金银给你,不过等到了北地,本王那里有天下最多的金银财宝,用之不尽!” 柳娇娘知道翟匡山是真心关心她,她收下这份心意,心底深处也是极开心的。 “娇娘你不要同本王客气。”翟匡山目中浮着惭愧,“这些年苦了你了,若你愿意,便将本王当做是你的亲人,咱们是一家人,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柳娇娘心软软的,原来有亲人偏宠疼爱是这种感觉。 “谢谢王爷。”柳娇娘真心感激。 翟匡山盛情邀请,柳娇娘不好拒绝,便答应住下来,也说了郑娘子原本是顾家人,等顾盈到了邺京,她希望郑娘子也可以前来。 翟匡山自是答应,感叹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会有人坚持寻月娘,如此忠仆自当厚待。” 当晚柳娇娘便住在西北王府,翟匡山又安排人保护柳娇娘,安顿好后,便迫不及待带着人去接顾盈。 住在陌生的地方,柳娇娘失眠了,也许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顾盈,也许是不习惯。 她突然有些想小七了。 “在想我吗?” 柳娇娘发觉自己不是幻听,急忙转头,便见小七笑盈盈地站在窗下。 他朝柳娇娘缓缓走来,声音暗哑轻柔,“傻了?” 第159章 很甜 “你怎么会在这里?”柳娇娘惊讶。 小七径直走到柳娇娘面前,双手负在身后,弯下身体同柳娇娘对视,“我以为娇娘在想我,难道不是吗?” 柳娇娘不在地曲起手指,眸光不自在地避开。 小七叹息,面带一丝哀怨,“可是我想我家娇娘了,只可惜娇娘似乎并不想我?” 柳娇娘忍俊不禁,扬唇,“也不是不想。”就是没想到刚想的人,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小七眉眼含笑,柔情似水,“这么说来,娇娘也是想我的?那我就不是自作多情,而是我们两情相悦,我心中甚是欢喜。” 看到熟悉的不正经小七,柳娇娘心中刚浮起的那一丝不安和焦躁渐渐平息。 接着她似乎闻到一股甜味,轻嗅了下问,“你带了什么东西?” 小七啧了声,“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娇娘的鼻子这么灵。” 他将手伸来,便见一支嫣红透亮的糖葫芦递到柳娇娘面前。 “前日见你盯着那卖糖葫芦的不眨眼,便猜到你想吃,尝一尝。”小七将手往前递了递。 柳娇娘看了小七一眼,嘴角情不自禁地弯起,张口含了一颗裹了糖霜的山楂放进口中,一股浓郁的甜酸味充斥口腔,一路向下甜到了心里。 小七笑盈盈望着柳娇娘问,“甜吗?” 柳娇娘喊着山楂,一侧脸颊鼓起来,像是一个藏食的小仓鼠,怪可爱的。 她点点头,咬了一口山楂,酸味混合着糖霜的甜味更加浓郁。 “很甜。”柳娇娘含糊回。 小七看到柳娇娘嘴唇沾染了几粒碎裂的糖霜,烛光下似发着诱人的光泽。 喉结滑动几下,小七伸出食指在柳娇娘唇上轻轻抚了一下,手指沾上糖霜,看了一眼轻尝一下,的确很甜。 柳娇娘愣愣看着小七尝糖霜,耳尖儿绯红,责怪般的嘟囔,“又不是没有。” 小七低笑一声,“嗯,是还有,但都不及娇娘唇上的甜。” 呸! 柳娇娘心底骂了声,低垂着头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微微出神。 屋内静下来,柳娇娘转动着手中的糖葫芦,喃喃道,“小七,我有些害怕。” 小七似乎知道柳娇娘在怕什么,他走近柳娇娘,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身前,让她彻底靠着自己。 柳娇娘闷闷出声,“西北王说我娘这些年身体都不太好,体内的附骨也没有完全解毒,我很担心……” “扁鸿可以医治她。”小七安抚,“若扁鸿不行,我便去找其他大夫,总能治好的。” “如果还不放心,那我便陪你去北地,如何?” 柳娇娘心中一暖,双手环住小七劲瘦的腰身,低喃,“也许你不相信,我和她虽然从未见过,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是想回邺京的。” 顾家在邺京,顾臻和顾家人都死在邺京,顾盈即便不能言语,她心中应该是想回来的。 小七抬手轻轻抚摸着柳娇娘的发丝,感受着柳娇娘对他这一时片刻的依赖,眸中漾的柔光似水光粼粼。 “我相信。”小七神情悠远,似在回忆什么。 郑娘子得知消息后,翌日一早便赶来西北王府。 昨个儿她只听到消息说柳娇娘会暂住王府,便想连夜过来,又怕冲撞西北王,只能忍到今日一早。 “姑娘,是不是有小姐下落了?”郑娘子急切问。 柳娇娘颔首,将西北王去接顾盈之事说与她。 郑娘子听后激动不已,直抓着柳娇娘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 “姑娘,这,这是真的吗?” 郑娘子甚至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她找寻十几年的人终于有了消息,反而让她觉得不真实。 她害怕这些都是假的,害怕自己到死都寻不到小姐,将来到了地下无颜颜面对丈夫,面对顾将军。 柳娇娘明白郑娘子的心思,便抱着她温声安抚,“是真的,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她。” 郑娘子憋着没哭,到了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竟还不如柳娇娘坚强。 “姑娘,一定是将军他们在天上保佑我,才让我找到你,若不是你,我这辈子怕是都难见到小姐了……” 抹了把眼泪,郑娘子也恢复了。 “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道小姐现在怎么样。”郑娘子记忆中,顾盈还是那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明媚得像是一只展翅的蝴蝶。 二人说着,便见一人气势汹汹走来,正是被关了一夜的翟凤玲。 翟匡山临走前曾去看过翟凤玲,并责令她好生反省,还说他很快就会接月娘来邺京,说她若再不悔改,便将她送去北地。 实则翟匡山若非太着急去见顾盈,他已然将翟凤玲送走了。 翟凤玲从未见翟匡山对她如此绝情,心慌意乱中到底还是低了头求翟匡山原谅她。 翟匡山一走,翟凤玲便唤来下人询问,才知道昨晚柳娇娘竟然住在王府,并且翟匡山还发话让柳娇娘住了最好的院子,这让翟凤玲嫉恨不已。 翟匡山明明说过那院子位置好,是特意建造给月娘住的,连她都没资格住,柳娇娘凭什么? 她用计逃出了禁闭的院子,便打算来找柳娇娘算账。、 “说!你做了什么才骗我爹爹如此信任你?”翟凤玲实在不明白,难道就因为柳娇娘眉眼和月娘相像? “此事郡主应该问王爷。” 翟凤玲昨日就看出翟匡山对柳娇娘十分维护,气恼怒骂,“这里是西北王府,你赶快滚出去!” 刚说完,便见王府管家匆匆喊来焦急道,“郡主,是王爷让柳姑娘住下的……” “本郡主才是主子,她只是个外人!”翟凤玲哪里肯听,她一心将柳娇娘当成鸠占鹊巢的恶人。 “本郡主让你将人打出去!” 然而管家没动,就连外面的侍卫都没有一个听令。 “郡主,王爷昨夜已然告知所有人,柳姑娘便如同王爷亲生。”管家如实传话,又劝解道,“不如郡主便好好招待柳姑娘,等王爷回来,定会高兴的。” 管家不明白王爷为何如此做,但一个下人没权利过问,但王爷如此说必然有其道理。 “如同亲生……”翟凤玲僵在原地,低声呢喃着这句话。 她自幼被翟匡山收养在身边,都从未听翟匡山说过亲生这般话,可翟匡山竟然如此介绍柳娇娘。 翟凤玲一双眼似要杀人一般,第一次感受到威胁,她觉得柳娇娘一定会抢走自己的地位,夺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荣宠。 第160章 条件 “柳娇娘你真是厉害。”翟凤玲仇视柳娇娘,心底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柳娇娘! 她缓缓握住腰间的鞭柄,翟匡山不在王府,她现在杀了柳娇娘也不会有人追究。 柳娇娘发觉翟凤玲的杀意,抬手将郑娘子挡在身后。 “郡主,我无意与你争什么,我也不会在西北王府常住。”柳娇娘觉得还是有必要将事情说清楚。 “你以为本郡主会信你吗?”翟凤玲冷哼,刚想抽鞭子,就感觉一道森寒视线盯着她。 小七自后面走出来,无甚表情道,“流云郡主真想就追究该去问西北王,这王府也无甚稀奇,还不如殇王府,真以为我们娇娘愿意留在这里?” 柳娇娘没忍住弯了弯唇,不得不说,有时候小七这张嘴还是挺气人的。 翟凤玲是快气疯了,此人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们根本看不上这里,看不上她要争夺的地方! 她想杀人,可她亲眼见识过这男子的武艺,连杭鹰那种高手都输了,她动手就是自找死路! “娇娘,这里污糟,我们走。”小七也不管对面的人有多气,转眸温声说道。 柳娇娘也的确无意在西北王府多逗留,便道,“好。” 翟凤玲气得要命,扭头对着外面的侍卫喝道,“他们侮辱西北王府!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将他们给本郡主抓起来!” 然而这些人没有动作,一人道,“郡主,属下奉王爷之命留下保护惠恩县主。” 言外之意便是如果翟凤玲当真要对柳娇娘不利,他们也会保护柳娇娘。 翟凤玲简直不敢相信翟匡山竟如此偏袒! 柳娇娘究竟给翟匡山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准走!”翟凤玲怒喝,她不杀了柳娇娘,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郑娘子不耐烦道,“这位郡主让我们走的是你,阻拦我们的也是你,你究竟想要如何?” 翟凤玲愤恨的目光扫了郑娘子一眼,目光又落在小七身上。 “她一个月给你多少银两?”翟凤玲突然道。 小七掀起眼皮瞥了翟凤玲一眼,眸光如霜。 翟凤玲也不在乎,“本郡主一个月给你一千两银子,另赐你一座宅子,只要你为本郡主办事,本郡主还能将你推荐给爹爹,让你跟着爹爹去北地建功立业。” 柳娇娘双眸睁圆,翟凤玲这是当着她的面挖人吗?这操作属实有些离谱了。 连郑娘子都没有想到翟凤玲会有如此想法,她急忙看向小七,如果小七敢答应,那正好让姑娘和他断了! 小七没有出声,翟凤玲有些急了。 “你还不满意?”翟凤玲自觉开出的条件已是最好的! 一个县主和一个郡主,傻子都应该知道选哪个吧? “只要你愿意为本郡主办事,你有什么条件,本郡主都答应你!”翟凤玲豁出去了! 小七唇角勾了一下,幽寒的目光看向翟凤玲,“任何条件?” “对!任何条件!”翟凤玲挑衅地瞪了柳娇娘一眼,只要拿下小七,不怕弄不死柳娇娘。 “那我要你的命,你若死了,我可以考虑考虑为你收尸。”小七凉凉道。 “……”翟凤玲感受到小七言语中的嗜血杀意,知道对方并非说笑,吓得急忙后退,满眼惊惧。 小七撇撇嘴,伸手牵住柳娇娘的手,“娇娘走吧。” 三人越过翟凤玲离开,可管家却追了过去。 “县主,王爷吩咐属下一定要将您留在王府,您还是住在来吧?流芳院已经为您打扫干净,您随时可以住进去。” 翟凤玲猛然转身,双目死死瞪着管家,翟匡山连流芳院都给了柳娇娘? 翟匡山不是说流芳院是留给月娘的吗?柳娇娘有什么资格住? 柳娇娘婉拒了管家,“多谢王爷好意,我便不在王府住了,不过王爷若有消息,还请管家及时告知我。” 管家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管家还想去送柳娇娘三人,却被跑出来的翟凤玲拉住,“爹爹当真将流芳院给了柳娇娘?!” 管家道,“是啊。”虽然他也不知道王爷为何如此看重柳娇娘,但必然有其道理。 “郡主,听老奴一句劝,莫要在任性了,不管王爷对其他人如何,但对郡主您也是真的疼爱,您何不好好同柳姑娘相处呢?” 若是旁人对翟匡山又是下药,又是算计,王爷定不会轻易饶过,更别说翟凤玲还险些让王爷和扁神医错过,害得王妃无人医治。 想当初王爷的亲弟弟犯了错,那都是该打都打,但对翟凤玲也只是禁足,并未惩罚。 翟凤玲哪里听得进去,她心中充满了怨恨嫉妒,翟匡山实在偏心,他以前偏心月娘那个活死人就罢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柳娇娘。 *** 翟匡山离开第十日终于送来了信,信中写到他已经接到顾盈,再过三日便能到邺京。 收到消息的柳娇娘和郑娘子很激动,若非不知道翟匡山的行程,柳娇娘都想亲自去接顾盈。 然柳娇娘不知道,此刻一辆马车缓缓宅子门外。 “姑娘!宫中来人让您去接旨!”含嫣跑来禀报。 柳娇娘和郑娘子赶忙来到门外,看到一名蓝衣内侍。 “皇上有旨,宣慧恩县主进宫觐见,县主同咱家进宫吧。”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 柳娇娘心中一紧,元贞帝怎会突然见她? 那太监说完,睨着柳娇娘道,“马车已在府外等候,县主请吧。” “是。”柳娇娘未在多言。 “姑娘……”郑娘子担忧地抓紧柳娇娘的手。 知道柳娇娘真正的身世,郑娘子无法不担心柳娇娘的安危。 柳娇娘安抚地拍了拍郑娘子,“放心,我不会有事。” 现在只有宴行止,郑娘子和小七他们知道自己真正身世,只要元贞帝不知道,她暂时是安全的。 郑娘子也不能抗旨,只能再三叮嘱,目送柳娇娘离开。 进了宫,那内侍主动出声,“县主不必担心,今日皇上心情甚好。” 柳娇娘看了内侍一眼,“多谢公公提醒。”而后将一袋银子塞过去。 内侍接了银子,脸上笑意又真切几分,“奴才是秦公公手下的徒弟,听师父的说皇上见县主只是问一问殇王的事,兴许是大好事呢。” 柳娇娘面上笑了笑,内心却更紧张了。 元贞帝见她是为了宴行止? 第161章 属狗 到了养心殿外,柳娇娘便看到伫立在门外的秦大。 “慧恩县主,皇上就在殿内,请吧。”秦大将手中拂尘搁在臂弯,看了柳娇娘一眼,笑盈盈道。 柳娇娘看了秦大一眼,见对方微微颔首,她也点点头。养心殿内弥漫着淡淡的沉水香味,让人凝心安神。 柳娇娘跟着秦大进了殿内,等秦大停下,她也跟着停下,随后跪地行礼,“臣女参见皇上。” 上方沉默片刻,随后传来元贞帝威严的声音。 “慧恩县主起身吧。” 柳娇娘依言起身,恭敬垂首站在那里。 元贞帝居高临下睨着下方的女子,心想宴行止看上的女子定不会差,“抬起头来。” 柳娇娘唇角轻抿了一下,缓缓抬头。 元贞帝本是好奇,可看清楚柳娇娘的面容还是惊艳了一瞬,尤其这双眼睛,同他几次梦回看到的眼睛竟一模一样。 元贞帝的呼吸不觉收紧,视线紧锁着柳娇娘问,“朕听闻你昨日和殇王在一起去见了西北王,可是真的?” 原来是因为此事。 柳娇娘敛眸,恭敬回道,“是臣女求殇王带臣女求见西北王。” “哦?你为何要见他?”元贞帝眯眼,目光多了几分幽深。 “不敢欺瞒皇上,臣女和流云郡主之间有些误会,西北王让人送来了一些重礼,臣女不敢收,这才求见王爷想将礼物归还。” 元贞帝扬眉,“原来如此。” 他打量着柳娇娘,尤其是她那双眼睛,看得有些出神。 “皇上您的茶。”秦大见状适时出声。 元贞帝接过茶盏,抿了口,垂下的目中闪烁着幽光,令人捉摸不透。 少时,元贞帝搁下茶盏,抬眼看着柳娇娘,“朕记得太后很喜欢你,你也在宫中陪了太后一段时日,想来太后也十分想念你,你也去看看太后吧。” 一旁的秦大目光晦暗,先前皇上明明说是见见柳娇娘,若是不错便将她赐给殇王做个侧妃,现在却是绝口不提。 “是,臣女遵命。” 柳娇娘来到宁寿宫,宫人传话后,蒙氏忙让人将柳娇娘带进殿内。 蒙氏已然知道柳娇娘奉旨入宫,她见到柳娇娘,脸上神色幽暗,招手道,“娇娘,来哀家这里坐。” 柳娇娘坐在蒙氏身侧,关心问道,“太后身体可好?” “还好。”蒙氏深深看着柳娇娘的面容,想着那来带话的太监,说道,“娇娘,哀家许久不见你,不如今晚便在宫中住下,陪哀家说说话,可好?” 柳娇娘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颔首,“是。” 蒙氏笑着让人安排柳娇娘住的地方,仍旧是柳娇娘先前住的客殿。 “县主出宫后,太后便吩咐奴婢每日打扫这间房间,可见太后对县主十分看重。”简嬷嬷笑着说。 “太后待我的心意千斤重。”柳娇娘恭敬道。 简嬷嬷闻言很是满意,她又安排了人伺候柳娇娘,这才回去复命。 柳娇娘让宫女出去,独自坐在殿内,面色沉下来。 蒙氏将她留在宫中,显然是元贞帝的意思,这二人看到她第一面都很奇怪,她不由想到那幅被藏起来的画像,难道画此画的人就是元贞帝? 他们母子和顾盈中毒一事,有没有关系? 天色暗下来,宫女送来膳食,柳娇娘却无甚胃口。 她让宫女都退到屋外,还将屋门关上,却并未动筷。 直至身后传来脚步声,柳娇娘神色一喜,转头便见小七朝她走来。 小七甚少看到柳娇娘脸上会有如此外露的喜悦之情,他走近垂眸看着眼前的姑娘,“等我?” “是。”柳娇娘知道,她突然被宣进宫,小七一定会找来。 对于这个答案,小七显然很满意,他微微弯身,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柳娇娘的鼻尖儿,“若我不来呢?” 柳娇娘一愣,她并未想过这个结果。 “你不是来了?” 小七低头浅笑,“是,我来了。” 柳娇娘拉着小七坐在身边,说起今日元贞帝兼她的事。 “我觉得皇上的眼神很奇怪,太后的反应也很古怪。”柳娇娘沉眸分析着。 小七闻言面色有些冷,却又很快隐下。 “娇娘想做什么?” 柳娇娘看了小七一眼,小七无辜道,“和娇娘这么久,还猜不到你的心思,那我也白当你的情人了。” “……什么情人,不要说得这么不要脸。” 小七眨眨眼,倾身贴近柳娇娘的脸,“那你唤一声夫君来听听。” 柳娇娘一巴掌盖在小七脸上,让他闭嘴。 正巧这时屋外传来宫女的声音。 “县主,可要加膳食?” 柳娇娘想要抽回手,却被小七的手掌按住,甚至还张嘴轻轻咬了一下捂在他唇上的白嫩手指。 似一道电流从手指传入全身,害得柳娇娘身体一颤,只能瞪圆眼睛恼怒地瞪着小七,真定回道,“不必。” “是。” 屋外宫女没了动静,柳娇娘才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被小七轻咬过的手指火辣辣的,不禁小声骂道,“你是属狗的吗?!” 小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娇娘说我是什么狗?” “……”你赢了!! 安置好小七,柳娇娘才让宫女将膳食撤下去,而后道,“我要休息了,你们不必伺候。” 这几名宫女都是先前被太后拨给柳娇娘的,清楚柳娇娘的习惯,便福身行礼后离开。 将门关上,柳娇娘走到内室对坐在床上的小七道,“今晚皇上和太后必会见面,我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今日元贞帝和蒙氏见到她后奇怪的态度,足以说明他们都是因为顾盈才会如此,她想探一探,这二人谁是对顾盈下毒的凶手。 而小七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可见他武功极高,正是她探查的绝好机会。 小七身体后仰,双手撑在床上,微微歪头,朝着柳娇娘露出个笑,这笑容很纯真,眼尾眉梢却偏偏带了一丝邪肆。 “娇娘想要知道的,我定义不容辞,不过我要报酬。” 柳娇娘嘴角一抽,“你要什么?” “没想好。”小七笑意温柔,“等事了我在告诉娇娘,如何?” 一个报酬换一个探听的机会,值! “行,我答应你!” 第162章 刺激 深夜的皇宫宛若一头沉睡的巨兽,柳娇娘被小七抱在身前,她提着气也学着小七一样运用内力飞走,不过一会儿,便觉身体发沉。 “你的功力不到家。” 小七一只手臂箍着柳娇娘的腰,轻松地将人往身上提了提,好似他抱的不是人,而是一个轻便的物件。 柳娇娘,“……” 人比人气死人。 二人此刻正在宫殿屋顶上穿梭,初春的夜晚仍旧寒冷,冷风拍在脸上,不一会儿脸颊就有些发麻。 不过此刻柳娇娘却顾不得这些,本以为今晚元贞帝会来找蒙氏,可惜她猜错了,元贞帝没来,但蒙氏却离开了。 宁寿宫内外防守严密,他们只能从屋顶离开。 小七的轻功极好,如果没有带着一个人的话,说他是非的太慢都说得过去。 柳娇娘很安静,也很配合,直至小七停在一座宫殿的屋顶上。 “这里是长寿宫。”小七将柳娇娘放下,嘴唇几乎贴着柳娇娘冰凉的耳垂,“他们应该就在这里说话。” “这么高,我们怎么听?”柳娇娘担心。 小七弯唇一笑,“我正巧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潜入长寿宫内。” 小七抱着柳娇娘飞掠下屋顶,趁着巡逻的禁卫转身的刹那,二人闪身从窗户飞进一间屋内。 窗户发出一声极低的撞响,禁卫军发现疾步跑来检查,见四周无人,又打开松动的窗户往屋内看了一眼,一片漆黑,并无人影。 以为听错这才离开。 漆黑的屋内,柳娇娘和小七贴着身体躺在墙根处,方才那侍卫只要低头就会看到二人。 如此紧张刺激的一幕,让柳娇娘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在没有被发现。 “可以呼吸了。”小七额头抵着柳娇娘的额头,哑声道,“再憋气我就得给你喘气了。” 柳娇娘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憋着气,她微喘了口气,胸口起伏间正巧和小七的身体相贴,她面颊滚烫,推了推身上的人。 “起来!” 夜色中,小七深幽的瞳仁浮现着幽暗带着侵略性的光,这是柳娇娘曾见过的目光,心头不觉一跳。 “好。”小七回话,双手揽着柳娇娘,二人从地上起身。 “这是哪里?”柳娇娘还是一圈,四周黑漆漆的。 小七牵着柳娇娘的手,暗夜中的声音格外的沙哑性感,“这里只是一间废弃的屋子,但地下有条密道,可以直通正殿。” 说罢,小七已然走到一张桌前,他蹲下身掀开一张松动的木板,率先跳下去,接着柳娇娘也跳下去。 二人通过密道来到一间偏殿,殿内没有光亮,但隔壁明亮的光线却透过缝隙透进来,恰巧可以让二人从缝隙看清对面。 “太后今晚来见朕,便是说这些的?” 元贞帝坐于桌前,手中正拿着一只汤勺在喝汤。 蒙氏便坐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睨着元贞帝。 “皇帝,哀家很喜欢娇娘。” 元贞帝搁下玉碗,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弯唇笑着道,“看得出来,不然太后也不会将人藏在宫中这么久,不让朕见。” 蒙氏听出元贞帝语气不好,“皇帝,哀家没有此意。” “那太后为何怕朕看到她?” “皇帝,哀家只是不想让你分神,就算你见到柳娇娘又如何?她也就是和那人有些相像罢了。” “是啊,只是相像罢了,朕又不会做什么,太后实在不必如此担忧。”元贞帝淡淡道。 “皇帝,哀家知道你还在怪哀家当年阻止你,但哀家不后悔,哀家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皇帝,有她在只会害了你。”蒙氏低声缓缓道。 元贞帝又怎会不知,当年对顾盈惊鸿一瞥,却因她已经是顾臻的人,而被迫放手。 顾家出事,他本欲将人弄在身边,却被蒙氏及时阻止并且敲醒,但终究是一大遗憾。 “太后当年真的对她下了附骨吗?”元贞帝问。 “是,所以她绝不可能还活着,顾家也不可能有子嗣留下。”蒙氏眼中满是狠色。 纵使顾家曾对她有恩,但也绝不能留下后患,也许是因为当年恩将仇报,蒙氏才总是做噩梦,不得已开始偷偷供奉顾家灵位牌。 也因为此,看到柳娇娘时,蒙氏愿意多亲近一番,亦是想让你自己好过一些。 “太后可以将柳娇娘当作赎罪之人,朕为何不可以?”元贞帝突然道。 蒙氏愕然瞪大眼睛,苍老的面皮抽搐了几下,“皇帝你是一国之君!怎能说出这种话?” “一个女人罢了,哀家也并非一定要阻止你,只是这柳娇娘并非那些攀龙附凤之人,只怕她不愿意入宫。” 元贞帝嗤笑,“那便不是她能做主的。” 蒙氏见元贞帝如此执着,叹息一声,她就知道让元贞帝看到柳娇娘,势必会如此。 “十六年了,你这是何必?”蒙氏满面疼惜,“皇帝,那人已成过去,你何必为了一个心中从未有过你的女人固步自封?” 元贞帝目光阴沉,他不是固步自封,而是得不到的不甘。 “朕不是放不下,二人那人已经成了朕的心魔。” “太后,你可知朕偶尔午夜梦回,便会梦到那些人浑身是血地来找朕讨命?” “朕梦见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要找朕索命,朕不相信破不了心魔。” 当年之事元贞帝不后悔,若不然如今坐上皇位的便是其他人了。 只是人心终究还是有弱点,尤其年纪越大,这种心魔就越发折磨他。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这么像那人的,他不相信破不了心魔。 哀家搁在膝上的双手也微微一颤,她急忙摸上手腕上的佛珠开始捻动,才能安神。 “你要她,哀家不会阻止,但她和殇王身边的人情投意合,只怕此事会惊动殇王。”蒙氏道。 元贞帝拧眉,要得到一个女人对他而言很简单,涉及宴行止,却有些麻烦。 “朕是他的父皇,容不得他拒绝。” 蒙氏叹息,望着元贞帝的面色充满了怜惜慈爱。 “你既做了决定,哀家也不劝了,只希望柳娇娘可以助皇帝破除心魔。” 柳娇娘站在殿后,将殿内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有在意元贞帝后面的话,只知道顾盈体内的剧毒附骨,乃是蒙氏所下! 她不知道当年顾盈是如何中毒,但见元贞帝对顾盈的觊觎之心,也无非是怕元贞帝和顾盈牵扯。 是蒙氏害的顾盈遭受剧毒折磨,还当了十六年的活死人! 一股戾气陡然从心底横生,似要湮灭柳娇娘。 “再等等。” 小七将人抱在怀中,手掌安抚般地轻轻抚着柳娇娘的脊背,用只有二人听到的气音说。 “会报仇的。” 第163章 不允 元贞帝和蒙氏有又说了几句话,便都离开了。 听到殿门关上的声音,柳娇娘紧绷的身体一松。 小七从后方环着柳娇娘盈盈一握的腰身,让她软倒的身体靠着自己。 “娇娘,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小七贴近柳娇娘的耳边,轻声细语。 柳娇娘眸子微颤,缓缓转身面向小七,她眼圈微红,张了张唇,喃喃道,“殇王会答应皇帝的要求吗?” 她方才听得清楚,元贞帝因她同顾盈相像,想要破除心魔,所以要将她困在宫中。 小七眼底深处陡然一戾,他抱着柳娇娘的手微微收紧,面色渐渐平静。 他深深望着眼前的姑娘,“娇娘想让殇王答应吗?” 柳娇娘想也不想地摇头,“当然不想!” 得知元贞帝和蒙氏曾害过顾盈,她恨不得杀了这二人,又怎会甘心入宫被元贞帝利用。 小七便道,“娇娘不愿,便无人能强迫。” 他说得缓慢而又郑重,“任何人都不行。” 柳娇娘心底某一处忽然被触动,鼻尖一酸,将头埋在小七怀中。 不一会儿,小七便感觉到胸前一片湿濡。 他微微沉眸,宽大温柔的手掌一下一下轻抚着柳娇娘,心中想着,让娇娘如此上心的人,真是该死啊。 柳娇娘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或许是想到顾盈这些年遭受之事难过,又为当年被诛杀的顾家全族难受。 如果这些事情都未曾发生,她就不会自幼同生母分离,她或许还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就如同郑娘子曾说的那样,父母恩爱,子女绕膝,一家和乐融融。 可现在顾家家破人亡,早已无人提起,而元贞帝和蒙氏却可以坐在高位,享受着天下人的供奉,又轻而易举地决定他人的命运。 哭够了,柳娇娘擦了擦眼泪,仰头对小七道,“小七,你方才说站在我这边,可是真的?” 小七手中动作一顿,垂眸同柳娇娘对视。 “自然是真的。” 柳娇娘深吸口气,缓缓道,“如果殇王不愿得罪皇上,你帮我照顾好我身边之人。” 她握紧小七的手,一双漂亮的眸子雾气蒙蒙,似含着水光,让人看一眼便为之沉沦。 “不能骗我。” 小七一顿,反手握着柳娇娘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慢条斯理柔声道,“娇娘这是在对我用美人计?” “你担心殇王会惧怕皇帝的旨意,将你放弃,所以你想让我替你保守秘密,为你护着身边的人,因为你从未相信过殇王。” 柳娇娘咬唇,微垂的眼睫颤着像极了蝴蝶展翅的翅膀。 “那你会答应吗?” 小七目光深邃,“我很好奇,你在殇王面前从不隐瞒自己的身世,又为何不信他?” “我不是不信他,我只是不敢赌。”柳娇娘低喃道,“殇王救于水火,但那是大邺的皇帝,是他的父皇。” 小七沉默,“那娇娘想做什么呢?” 如果宴行止不愿抗旨,那么她只能顺应圣旨留在宫中,然后伺机报仇! 小七露出个饶有兴致的笑意,“娇娘倒是狠的下心啊。” 柳娇娘不安问,“你答应吗?” 小七苦笑,“我不会拒绝娇娘的任何要求,但你就没有想过,或许殇王会选择你呢?就如我会现在不一样。” 柳娇娘从来不敢有这种奢望,宴行止已经帮她够多了,她怎能奢求宴行止为她抗旨呢? “小七我想回去了。” 小七没有得到答复,到底没在追问,抱起柳娇娘隐入黑暗。 回到客殿,已经过了三更。 柳娇娘担心再迟,小七便走不了,催促道,“快走吧。” 小七没动,他握着柳娇娘的手来回把玩,好似这只手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娇娘,你相信世上有善意的谎言吗?”小七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柳娇娘蹙眉,“那要看是什么善意的谎言。” “若是带着为别人的好的旗号,做一些自以为是的事情,这种谎言还是欺骗。” 小七一滞,柳娇娘趁机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睨着小七,“你对我说了什么谎言?” 小七嘴角微抽,淡淡道,“当然没有。” 他起身又揉了揉柳娇娘的发丝,“安心待着,殇王绝不会让你困在宫中。” 柳娇娘看着小七消失在屋中,想要问出的话就这么咽回去。 *** 翌日朝会结束,元贞帝便将宴行止叫道朝房。 元贞帝斟酌着开口,“殇王,朕记得你很看重慧恩县主?” 宴行止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静,“儿臣的确很欣赏慧恩县主。” “咳,朕也觉得你的眼光甚好,昨日朕恰巧见到慧恩县主,倒是没想到她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听闻她已经和柳家脱离关系,如今只身一人在邺京,立身极为困难啊,朕闻之很是怜惜。” 元贞帝一副怜爱模样,“如此娇艳的一朵花,万不能就这样埋没,就此坏了名声。” 宴行止笑得恭敬,“父皇仁心,感天动地,儿臣替慧恩县主谢过父皇将她收为义女。” “……朕何时说要收她为义女?!”元贞帝声音都变了调。 宴行止眉眼,“那父皇是想将她收入后宫?” 不等元贞帝说话,宴行止接着道,“只怕不行。” “为何?” “因为儿臣不允许。” 元贞帝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万没有想到宴行止竟敢如此直白的忤逆他! “殇王,不过一个女子,朕要天下的女人也是要得的。” “父皇说的是,您要天下女子儿臣管不着,但唯有柳娇娘不行。”宴行止说的平静,语气不容置喙。 元贞帝眼角狠狠抽了几下,想发火又找不到理由,难道就因为一个女人,他就要和宴行止撕破脸? 现如今太子被废,朝中还有不少重事依靠殇王。 元贞帝觉得他这个皇帝做的当真憋屈,当太子时被先帝遏制,当了皇帝又被皇子压制。 “你给朕一个理由!” 宴行止道,“因为儿臣要她。” “……” 元贞帝气的咬牙切齿,“一个没有家世的女子,不配你。” “儿臣本就是个残躯,有何不配?” 提起此事,元贞帝瞬间心虚愧疚,宴行止终究是为了救他才成为废人。 他若继续说下去,让别人知道他竟和自己的儿子抢人,让人笑话! 他嘴唇嗫喏几下,勉强道,“哦?你如此想,那柳娇娘不一定会如此想吧。” “这样,朕将人叫来,你问问她。” 元贞帝也不等宴行止说话,直接吩咐人去传柳娇娘。 他不相信柳娇娘会跟一个废人,只要有这个皇帝做主,宴行止就无法将人抢走! 很快柳娇娘来到朝房,元贞帝双目紧盯着她,“柳娇娘,方才殇王说要你做他的人,你可愿意?” “你是朕亲封的县主,只要你不愿意,朕自会为你做主。”元贞帝表现得十分和善,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柳娇娘愣了一瞬,飞快看了宴行止一眼,而后道,“臣女愿意。” “……”元贞帝刚要出口做主的话就这么憋回去。 “殇王位高权重,你只能做他的侍妾,也愿意?” 柳娇娘沉眸,毫不犹豫道,“是。” 元贞帝再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暗自恼怒。 “父皇,儿臣正好有话要同娇娘说,便先行告辞。” 他走到柳娇娘面前,伸出一只手,“柳娇娘,同本王走。” 柳娇娘仰头看着宴行止,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第164章 不公 柳娇娘随着宴行止走出朝房,一路上无人敢阻止。 直至出了皇宫城门,坐上马车,柳娇娘悬起的心才真正放下来。 她吁了口气,感激地看着宴行止,“谢谢王爷帮臣女解围。” 宴行止坐在马车中间,高大的身躯衬的马车甚为狭窄,他唇角淡淡勾了一下,“谁说本王是帮你解围?” 柳娇娘一怔。 宴行止的视线在柳娇娘疑惑的面容上扫过,唇角的笑容渐渐放大。 “……”柳娇娘心底一个咯噔,“王爷的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宴行止挑眉,“你觉得呢?” 柳娇娘想着在朝房宴行止说的话,很是忐忑,她垂下眸子,咬了咬牙说,“王爷,是小七请您来帮我的吗?” 宴行止目光淡了淡,还是‘嗯’了声。 “不敢欺瞒王爷。”柳娇娘吸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我喜欢小七。” 宴行止瞳仁微颤,目光直视着柳娇娘,“你说什么?” 柳娇娘心中忐忑不安,但还是决定将事情说清楚。 “我和小七彼此喜欢。”柳娇娘身体紧绷,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着,可见紧张。 宴行止彻底笑不出来了,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如果小七不在了,你会如何?”宴行止忽然问。 柳娇娘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抬眸看了宴行止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如果他不在了,我会一生记着他。” “一生……”宴行止唇齿间咀嚼着这个词,神色幽深得令人看不清。 “罢了,本王方才只是说笑,你不必在意。”宴行止道。 柳娇娘乖巧坐在一旁,也不再言语。 等到马车快到宅子时,宴行止突然道,“西北王两日后便会到邺京。” 柳娇娘惊喜抬头,“真的吗?” “自是真的。” 柳娇娘犹豫一瞬,小心翼翼道,“王爷,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宴行止随意道,“问。” “您为何帮顾家?” 宴行止深深看着柳娇娘,“你真的要知道?” 柳娇娘心头一紧,忽觉危险,宴行止身上显然有很多秘密,她不该因为好奇就多问的。 “我还是不要知道了。”柳娇娘讪讪道。 到了宅子,柳娇娘下了马车再次行了一个大礼,“今日多谢王爷施救,娇娘铭记于心。” “但愿你能记在心上。” 马车驶远,柳娇娘轻轻呼了口气进了宅子。 含嫣和杏花见柳娇娘回来,自是一番喜悦。 “含嫣,你让林大去给郑娘子捎回个信儿,就说我回来了,让她安心。” “好。” 杏花则伺候柳娇娘梳洗换衣,而收到消息的郑娘子便赶来了宅子。 “姑娘,宫中的人没有为难你吧?”郑娘子很不放心,尤其知道柳娇娘的身世后,她更是担心得日夜难眠,生怕有人发现什么。 柳娇娘摇头,“放心,我真的没事。” 让杏花和含嫣去屋外守着后,柳娇娘道,“西北王两日后就会到邺京。” “真的?!”郑娘子激动地站起身,双手更是紧紧握着柳娇娘的手,微微打着颤。 太好了!他们终于就要见到小姐了! 柳娇娘眼眸微沉,想到对顾盈下毒的蒙氏,心中便如压了一块石头。 “郑娘子,等扁神医为母亲医治后,你们便一起跟随西北王去北地吧。”柳娇娘道。 郑娘子立时察觉出柳娇娘有心事,她坐下去,问,“姑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 姑娘从宫中回来后,就面色有异。 柳娇娘担心日后蒙氏会有其他动作,便将蒙氏下毒之事说出来。 郑娘子听后气得咬牙切齿,“原来是她!!” “当年太后还是贤妃时,曾被异族探子抓走,是顾将军带人连夜闯入对方设计的陷阱将人救出,这才让太后免于落下把柄,因她惊吓过度连夜高烧,是小姐为她针灸,才救了她一命!” “顾家对太后这对母子有大恩,当年因为潇王一事,顾家也被牵连全家落罪,当时将军还曾上书请求当时是太子的皇上明察,可他们不仅没有施救,反倒落井下石!” 一想到当年的事情,郑娘子就是满心的恨! 顾家出事时,她虽然不在邺京,可郑大石却是目睹一切。 “大石说顾家出事前三天,太后曾宣小姐入宫,她定那个时候对小姐下毒!” 大邺律法,获罪族中若有孕妇以及刚出生的婴儿,可免于刑法,蒙氏这是早知道顾家会出事,所以提前对顾盈下毒,以除后患!! 柳娇娘面色沉沉,虽然不知道当年潇王逼宫一事是真是假,但蒙氏和元贞帝在其中,定然曾做过什么。 不然元贞帝也不会说什么心魔,而蒙氏表面又是供奉顾家灵位牌,又是为顾家逝去的人烧经书,说白了,就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她害的小姐变成这样,我一定要为小姐报仇!”郑娘子气恨道。 “仇当然要报。”柳娇娘眸光深不见底。 不仅要报仇,还要查清当年顾家落罪的真正原因,若是被元贞帝和蒙氏陷害,那便要讨个公道! 凭什么被害者受尽苦楚,而施害者可以高枕无忧,还能享受无尚尊荣? 这不公平。 “一切等见到母亲再说。”柳娇娘道。 两日后,翟匡山终于回到邺京。 为免引人注目,柳娇娘和郑娘子并未去迎接,而是在等消息。 终于,西北王府的人来传信,柳娇娘带着郑娘子出门,便见小七早已准备了马车。 “愣着做什么?”小七走到柳娇娘面前,笑着说,殇王看望西北王,无人敢置喙。” 柳娇娘没想到宴行止竟连这点小事都考虑到了,这反而让她十分愧疚。 “王爷帮了我太多。”柳娇娘低喃。 小七笑了笑,“我帮你还,如何?” 柳娇娘抬眼看他,“你怎么还?” 二人上了马车,小七笑眯眯,“当然是用我这个人,所以娇娘不必有任何负担,也不必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 他捏着柳娇娘的手指,语气轻松状似随意道,“咱们是一体的。” 柳娇娘心中记挂着顾盈,也没有深想小七这句话。 马车直接进了西北王府,这举动显然过于张狂,但是殇王府的马车也就不奇怪了。 翟匡山早已等候,看到柳娇娘,他搓了搓手,温声道,“娇娘,月娘刚刚醒了,她无法言语,也不能行动,你莫要吓着。” 柳娇娘缓缓摇头,她没有回话,跟着翟匡山朝着后面的院子走去。 到了屋前,翟匡山将门打开,“月娘就在屋内。” 柳娇娘在门前顿了顿,提步进了屋子。 屋内布置雅致,也十分温暖,可见翟匡山都是用了心的。 绕过屏风,步入内室,入目便见一个女子坐在木制轮椅上,她面向窗户的方向,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 她的皮肤很白,身体很纤弱,虽不能动,但发髻却梳得一丝不苟,两鬓的发丝已经变白,许是常年的病痛折磨,她的面容过于苍老,可是那双眼睛却像琉璃一般,纯真透亮。 她看着窗外的桂花树,眸光极为认真,并没有意思病人的木然,反而很明亮。 柳娇娘走到她身边,嘴唇动了动,缓缓蹲在她身边,握住她搁在膝盖上苍白枯槁的双手。 第165章 母亲 柳娇娘蹲在月娘面前,仰头望着她,唤了声,“母亲。” 月娘那双直愣愣望着窗外的眼睛颤动了一下,黝黑的瞳仁一点一点向下,直至看到柳娇娘,二人目光交汇。 月娘无法言语,不能动作,苍白的嘴唇却剧烈抖动起来,她想要说什么,喉间只能发出类似泣鸣声。 柳娇娘眼圈通红,她抬手轻轻握住月娘微凉的双手,唇角扬起一丝笑,“母亲,女儿不孝,直到如今才找到您。” 她拉着月娘的手抚在自己的脸颊,然后头微微蹭了蹭掌心。 只一下,月娘发颤的眼中瞬间浸满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二人相握的双手,她喉咙颤动,发出的泣鸣声似悲鸣一般,令人心痛。 她想要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低哑的‘啊啊’声。 柳娇娘凝望着月娘,似乎已经明白月娘想要说什么。 “母亲,我没有受苦,我过得很好。” 柳娇娘握紧月娘的手,目光柔和又充满力量,“我知道母亲也像我一样一直在等我,是不是?” 月娘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她拼尽力气点了一下头,含泪的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能用力眨眼睛,来回应柳娇娘。 月娘含泪的眸中满是痛心,她心中有好多话想说,她想抱抱自己的苦命女儿,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如此一个活死人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柳娇娘便倾身轻轻抱住月娘,而月娘本无力的双手竟也缓缓抬起轻轻拥住了柳娇娘,血浓于水,此刻不必言语,亦能感受到彼此的心。 郑娘子早已哭成泪人,她艰难来到月娘面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小姐……” 郑娘子看到月娘那双眼睛时,便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顾盈! 郑娘子看着月娘,不,是顾盈,满脸痛色,“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小兰啊。” 顾盈目光转动,落在郑娘子身上,眼睛眨了眨,无法言语的嘴唇抽动一下。 郑娘子见状,顿时扑在顾盈腿边,“小姐!我找得你好苦。” 郑娘子本名徐兰,因夫君随着顾家一起处死,故而用了夫君姓,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徐兰这个名字,但小姐还记得她! “小姐我对不起你,当年我若是没有离开就好了,我该一直陪着小姐,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顾盈望着郑娘子,发出‘啊啊’的声音来安慰郑娘子,脸上没有一丝责怪,只有欣慰。 可越是如此,郑娘子越是心痛,她满目沉痛看着顾盈的脸,“小姐你遭受了这么多苦楚,我却没有陪在你身边。” 三人都在流泪,翟匡山不忍打扰她们,便将门关上,让人守在门外免得被人打扰,又让人安排小七歇息,刚走几步,便见翟凤玲怒气冲冲地走来。 “爹爹!”翟凤玲一脸怒意,“您带月娘回来为何不通知我,反而让柳娇娘来王府!! 翟凤玲得知月娘已经到了邺京,翟匡山竟第一时间让人通知柳娇娘,险些气疯! 翟匡山担心翟凤玲的声音惊到月娘,便拉着翟凤玲走到一边。 “玲儿,本王这么做自有本王的道理,往日在北地也不见你有多想月娘,怎么这次这么生气?”翟匡山皱眉道。 翟凤玲一噎,她是不喜欢月娘,以前在北地,也甚少去看望月娘,月娘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若不是为了讨好翟匡山,她都懒得和月娘说一个字。 可不想归不想,她始终都是西北王的流云郡主,是月娘名义上的女儿,凭什么要让半路杀出的柳娇娘抢夺她的位置? “爹爹你为什么要对柳娇娘这么好?”翟凤玲嫉妒地发疯,更怕翟匡山真的将柳娇娘收为义女,抢走她的位置。 “就算柳娇娘的眼睛长得像月娘又如何?你为什么要将准备给月娘的院子送给柳娇娘?她是外人,我才是你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啊!” “娇娘不是外人。”翟匡山现在还无法说出柳娇娘的真实身份,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你和娇娘日后都是本王的女儿。” “她只是一个野种……” ‘啪!’ 翟匡山一巴掌扇在翟凤玲脸上,力度不大,但也让翟凤玲半张脸红起来。 “玲儿,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莫要再羞辱娇娘。” 翟匡山平日纵着翟凤玲,可却从来不会溺爱。 “身为郡主,却口出恶言,若让人听见,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翟凤玲捂着半张脸抽噎地哭起来,到底还是不敢闹了。 “本王送你回去。”翟匡山不想翟凤玲敌视柳娇娘,路上再三劝说,翟凤玲似乎听进去了,并未在顶嘴。 翟匡山又劝说几句才离开,可等他走后,翟凤玲目光瞬间变得阴沉! 是她错了,翟匡山突然对柳娇娘好,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柳娇娘的容貌? 如果只是因为此,翟匡山不会回来第一时间通知柳娇娘见月娘,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 想到此,翟凤玲再也忍不下去,只可恨杭鹰被杀,她身边再无得力的人手。 想着翟凤玲看到院中走过的一名护卫,突然将人叫住。 “本郡主记得你以前是跟着杭鹰做事的?” 那侍卫诚惶诚恐道,“回郡主,正是。” 他原本是杭鹰的手下,只可惜杭鹰触犯王爷被杀后,他也成了王府最扑通的护卫,再无前途。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江云。” “江云,从今往后你便为本郡主办事,只要能让本郡主满意,便让你顶替杭鹰的位置,如何?” 江云自是喜不自胜,连忙下跪指天发誓表明衷心。 “很好,现在本郡主就有一件事要你去做。”翟凤玲在江云耳边低语几声。 江云先是犹豫,毕竟此事危险,一旦被发现,定会被王爷责罚。 “办成此事,本郡主不仅升你的职,还会给你加双倍例钱,回到北地,若你想往上爬,本郡主也会在爹爹面前,为你说好话。” 江云最终点头同意,“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 屋内,柳娇娘和郑娘子知道顾盈不能长时间坐着,便将她扶着躺下。 顾盈虽不能言语,可乍然见到分别十六年的女儿,又怎能睡得着。 柳娇娘便缓缓说起这些年在柳家的生活,有好有坏,总之她成功脱离柳家,还见到了生母。 顾盈眼中的泪水又滑下来,艰难地抬起手指想要去安抚柳娇娘。 第166章 难喽 柳娇娘反手握住顾盈,温声道,“还好,郑娘子一直在我身边。” 郑娘子抹了一把眼泪,连忙道,“小姐,当初我见到姑娘第一眼,就觉得她和您真像,就想着留下来照顾姑娘,说不定上天看在我这么诚心的份儿上,会让我见到小姐。” 说到这里,郑娘子破涕为笑,“没想到我照顾的真的是小姐的女儿,是小小姐。” 顾盈也笑。 “小姐,扁神医就在邺京,王爷说已经去着人去请了,等扁神医来了,他能治好您的病。”郑娘子忙道。 刚说完,屋外便有人敲门。 郑娘子起身去开门,就见翟匡山和扁鸿站在屋外。 “扁神医,内子就在屋内,请随我来。” 翟匡山面对扁鸿没有一丝架子,亲自领着扁鸿进了内室。 看到十六年前曾医治的女子,扁鸿心中也难免生出一丝感叹。 他一起为顾盈诊脉,眉头一会儿松一会儿紧。 柳娇娘在旁看着心中同样不安,等扁鸿收回手,翟匡山率先问道,“扁神医,内子体内的毒可能解?” 扁鸿斟酌了一番,沉声道,“贵夫人的身体早已亏空,体附骨之毒更是早已侵蚀入骨,这也是为何她这些年变为活死人的原因。” 因毒药太过难缠,这些年毒素是一点一点侵蚀着顾盈全身的骨头,十六年前他就说过此毒霸道,若顾盈当年没有怀孕,或许还能解毒,但她当年只一心保住孩子。 生产后,正是妇人身体虚弱之时,加之顾盈的身体又未曾好好调理,只他留下的丹药护住心脉,留了一口气,但附骨之毒却难以根除。 扁鸿紧皱着眉头,深深看着顾盈,“更让我奇怪的是,她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却没想到能撑到现在,当真是奇迹啊…” 柳娇娘和郑娘子等人听得心慌,扁鸿的意思不就是顾盈本不该活到现在,却不知则怎么的撑到现在。 “扁神医,求你救救我娘。”柳娇娘跪下去求道。 郑娘子也跟着跪在一旁,连忙磕头,“扁神医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小姐,我给你磕头了!” 翟匡山同样痛心不已,哑声道,“扁神医,只要能救月娘,你要什么,本王都答应你。” 扁鸿摆摆手,“你们这是做什么,如果我救不了,你们就是一直磕头也没用啊。” 柳娇娘面色煞白,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下来,她好不容易才见到母亲,难道就要天人永隔? “扁神医,当真不能救吗?” 小七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他站在扁鸿身后,声音平静,可在扁鸿听来就多了几分瘆人的冷意。 他浑身打了个寒战,咳了声,“倒也不是不能救……” 柳娇娘和郑娘子几人面色一喜,连床上的顾盈也睁大双目,流露出极强的求生欲。 扁鸿到底没有在卖关子,“我和你们母女也算有缘,罢了,我这里有一个法子,但有些凶险,且一旦动用,她虽能如正常人一般说话走动,但寿命只有十日。” 此话一出,室内瞬间陷入寂静。 小七目光沉了沉,“只有这一个法子?” 扁鸿摊手,“只有这一个法子,即使不用这法子,她也活不过三个月。” 扁鸿说的残忍,但这却是事实。 翟匡山闭了闭眼,哑声道,“北地的大夫也说过,月娘的时日最多三个月……” 正是因为此,翟匡山才着急地四处追查扁鸿的下落,却没想到结果却是如此。 床上的顾盈望着扁鸿,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 “月娘,如若答应你只有十日寿命……”翟匡山知道月娘的心思,沉痛道。 顾盈眨眨眼,接着又转眸望向柳娇娘,她说不出话,可柳娇娘却清楚地知道顾盈的意思。 她想要说话,她有许多话想说,她不悔…… 扁鸿也知道这个选择有些残忍,但不管选哪一个,顾盈都活不长,只是受罪的长短而已。 “月娘,或许还有其他办法!”翟匡山哑声道。 然顾盈已经做了选择,她选择医治,哪怕只有十日寿命,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娇娘,你劝劝你娘……”翟匡山还是不愿。 柳娇娘静静和顾盈对视,弯唇笑了一下,“娘一定有话要收,她还有一些未曾完成的事情想做,是不是?” 顾盈便眨了眨眼,眼泪顺着脸颊落下,这一次唇角竟是牵起一丝笑容。 “好,娘想医治,我们便医治。”她面向扁鸿躬身行礼,“请神医为我娘医治。” 扁鸿感受着身后那冷嗖嗖的气息,弯身将柳娇娘扶起来。 “放心,我定会让她恢复成常人。” 扁鸿要医治,柳娇娘等人便退出了屋子。 “王爷抱歉。”柳娇娘明白翟匡山的心意,可他们任何人都不能替顾盈做选择。 翟匡山心痛不已,嘴唇嗫喏几下叹息一声,“娇娘你说的对,这是你娘的选择,本王又有什么权利阻止?” 他知道,顾盈回到邺京,定然想见见顾家,还有她心心念念在心中多年的夫君。 翟匡山失魂落魄地离开,柳娇娘心中也有些难过。 知道翟匡山守了顾盈十六年,又怎会看不出翟匡山对顾盈的心意。 小七伸出手将柳娇娘揽入怀中,抿了抿唇,“难过的话,哭出来会好些。” 柳娇娘低着头,吸了吸微红的鼻头,“我不难过,我很高兴。” 她抬眼看着小七,“我见到我娘,我心中很开心。” 小七嘴唇动了动,也笑了笑,他将人搂在怀中,“很开心,就是水喝多了,从眼睛里冒出来了。”说着用手为柳娇娘擦了擦泪。 柳娇娘偏头,身体顺从的靠着小七,方才能安稳地站在这里等候。 扁鸿医治了将近两个时辰,天色将晚时,紧闭的屋门终于打开。 扁鸿面色有些白,神情还算轻松,“好了,等她醒来后,便如常人无异。” “但要记住,她只有十日的时间,你们……提前做好准备。” 郑娘子在一旁捂着脸哭,柳娇娘道谢,“我记住了。” “娇娘,你进去照顾夫人,我去送送扁神医。” 小七拉着扁鸿出了王府。 扁鸿有些发怵,走到门外就赶忙离小七远远的。 “我能做的可都做了。” 小七幽深的凤眸盯着扁鸿,“今日之事,还望神医保密。” 扁鸿道,“那是自然。” “我是说任何时候都不能说,哪怕是生死关头。” 扁鸿浑身一凛,看出小七的认真,他瞬间觉得自己是沾染了大麻烦。 “我明日就离开邺京!”扁鸿甩袖子,又觉得憋屈,回头对小七道,“你这张脸可动了太多次,我那师弟易容术不如我,你最好少用一些易容药水,否则你往后想换回自己的脸,可就难喽~” 第167章 兵符 扁鸿在小七冷厉的视线中迅速逃跑,直到跑远了,扁鸿才拍了拍胸脯,还不放心地朝身后看。 “主人,既然害怕何必刺激那位七公子?”身后跟着跑来的大牛,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主子。 扁鸿抬手给了大牛一记拳头,“你懂个屁!知道什么叫有仇当场报吗?” 他好歹也是当世神医,竟被一个小辈威胁,不给他点教训怎么能顺心? 大牛撇撇嘴,“主人您以前报仇可都是给他们下毒的。” 扁鸿脸色一僵,抬脚踹了大牛一脚,“快走!” 他对宴行止下毒,你不是在阎王爷头上蹦迪吗?他不想活了? 大牛吐槽归吐槽,但还是赶忙扶着扁鸿上马车。 扁鸿坐好后,拧眉叹息,“我也不是吓唬他,他太早塑骨换脸,又强行灌入内力习得有损身体的功力,若不及时抽身,他还想恢复原来的面容,极难。” “主人,换了脸的人还能恢复原来的样貌?”大牛问。 “自然。”扁鸿靠着车厢,一脸高深莫测,“只要是经过我做的换脸术,自有办法让她恢复样貌。” “那王府那位夫人岂不是……” 同一时间,王府屋内。 柳娇娘和郑娘子站在床边,看着已然变回本来样貌的顾盈,皆都愣住。 郑娘子捂着嘴又惊又喜,哽咽道,“小姐的面容恢复了,姑娘你看啊,你和小姐长得多像……” 柳娇娘轻轻坐在床边,望着顾盈恢复的面容,同画像中的模样几乎别无二致,唯一区别便是画像中的顾盈天真烂漫,明媚如花,而此刻的顾盈两鬓白白,皱纹细密。 就在二人说话时,她们没有发现一道人影自窗外闪过,消失无踪。 “你说什么?!” 翟凤玲紧盯着江云,不可置信道,“柳娇娘唤月娘母亲?” 江云垂着头,“是,属下亲耳听到柳娇娘如此唤王妃,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位神医为王妃医治后,好似为王妃恢复了本来容貌?” 他不敢在王妃的院子多待,只能趁着那小七离开间隙才偷听到这些消息。 “本来容貌……难道月娘的面容不是本来面容?”翟凤玲呢喃着。 她突然想到在北地时,翟匡山找来的大夫为月娘医治时,从不让人旁人在场,哪怕是她也不行。 就连每日伺候月娘婢女,也都是翟匡山精挑细选,从不多话之人。 以前她只当翟匡山看重月娘,可现在细细想来却很可疑,难怪翟匡山将月娘保护得这么仔细,月娘的面容并非本来面貌,那她的真正身份又是谁? “柳娇娘并非柳家女,又唤月娘是母亲,她们之间一定有大秘密!” 翟凤玲目光闪烁着幽光,月娘究竟是什么人,她当真是翟匡山的王妃吗?还是翟匡山一直在隐藏什么? 翟凤玲沉着脸,对江云吩咐,“江云,从今日开始我要你日夜都盯着那边,不管她们有什么动静,都要时刻盯紧跟踪。” “属下遵命。” 顾盈是第二日晌午时醒来的,睁眼便看到守在一旁的柳娇娘和郑娘子,还有站在床头的翟匡山。 她弯唇笑了笑,才后知后觉发现她可以感觉到脸部不像以前那般僵硬没有感觉,就连身体四肢她也清晰地感觉到温热。 “娇娘……”顾盈柔柔出声,便要起身。 柳娇娘扶着顾盈坐起身,也笑着唤道,“娘,您醒了。” “醒了。”顾盈终于可以握柳娇娘的手,抚摸柳娇娘的面容。 “娘这一觉睡得真长,一觉醒来我的女儿,我的姊妹竟都在我身边。”顾盈目光温柔慈爱的望着柳娇娘,手掌轻柔地捧着柳娇娘的脸颊。 “十六年不见,我的女儿出落的这般钟灵毓秀,若是你爹还在世,定会很高兴的。” “娇娘,这些年你受苦了,娘没有保护好你,让我们母女分离十六年,你可怪我?” 柳娇娘依赖地蹭着顾盈的掌心,“没有,我只怪自己知道的真相太晚,找到母亲太晚。” 顾盈含泪摇头,又转眸望向郑娘子,“兰儿,这些年你辛苦了。” “小姐我不辛苦,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找到您,为您尽忠。”郑娘子哽咽道。 顾盈摇头,牵住郑娘子的手,“你没错,你能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而后顾盈的目光终于落在翟匡山身上,“翟大哥,这些年谢谢你。” 这十六年来,她不能言语,无法动作,可翟匡山待她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在心中,没有翟匡山,她早就死在平阳府的那场大火中,如何能撑到现在? 翟匡山笑了笑,“我和顾臻是兄弟,我们本是一家人,不是吗?” “我反倒要向你道歉。”翟匡山满脸歉意,哑声道,“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擅自将你接回北地,又对外宣称你是西北王妃,阿盈,希望你原谅我。” 顾盈当然不会责怪,她道,“我知道翟大哥是为了护我性命,我很感激。” 翟匡山嘴唇捏糯几下,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娇娘,我想照照镜子。” 柳娇娘转身将屋中的铜镜拿来,双手递给顾盈,“娘。” 顾盈迟疑一瞬,接过镜子,便看到镜中的自己,虽双鬓如霜,面容沧桑,但这是她的脸。 “月娘,你的脸……”翟匡山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说。 “翟大哥,是我求扁神医为我恢复面容。”顾盈温声道,“我不能生前顶着雪儿的脸,死后还要顶着她的脸。” “而且,我怕到了地下,三哥认不出我。” 顾臻在顾家排行老三,顾盈唤他三哥。 翟匡山只觉心口闷胀剧痛,勉强笑着说,“也好,只要是你选择的,我自是支持。” 顾盈放下铜镜,抬眼望向窗外,眼中满是憧憬,“娇娘,娘想去外面看看。” “好。” 柳娇娘和郑娘子扶着顾盈下地,她常年没有行走,现在身体虽恢复,但双腿行走时还是有些使不上力。 好不容易走到屋外,顾盈看着院中翠绿的树木,湛蓝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连气色都红润起来。 只可惜这样美好的景色,她看不了多久了。 顾盈紧紧握着柳娇娘的手,神色郑重,“我的女儿,娘最大的心愿便是你能平安活着,其他任何事情都不重要。” “可有一件事,你必须要去做。” “娘要告诉你,顾家不是乱臣贼子,顾家是冤枉的,但娘不想让你为顾家复仇,你不该为复仇活着。” “但你一定要找回顾家印章,那里面是顾家几代人的心血,不能落到奸人手中。” “那枚印章内有什么?”柳娇娘问。 “地图,地图可指引你寻到顾家隐藏的兵符。” 翟匡山猛然抬头,“顾家军兵符?!” 当年潇王全族被诛杀,顾家抄家后,先帝一直寻找一样东西,正是顾家兵符! 第168章 护她 顾盈缓缓摇头,“当年天下大定,潇王将兵权交出后,顾家也将兵权交出,这支兵符并非顾家军。” 顾家曾有一支令敌国闻风丧胆的精锐军队,潇王正是靠着萧家军和顾家军抗敌保国,但甚少有人知道,顾家还有一支暗兵。 这支暗兵十分强悍,一人能敌百人,专为刺杀敌国将领高官所练。 当年这支暗兵为顾家立下汗马功劳,但暗兵生在暗绝不能出现明面,否则暗兵变明兵,便失去作用。 当年顾家被抄家后,先帝便带人将顾家掘地三尺寻找的,正是此暗兵兵符。 顾家出事前,顾臻定是有所察觉,所以提前让人将兵符隐藏,又绘制地图将其塞进顾家特制的印章内。 那枚印章内部机关重重,不懂关窍暴力拆解,不仅打不开还会将内里的地图损毁,什么都得不到。 顾臻将印章交给顾盈,又提前安排将顾盈送出顾府,为的就是这印章能保顾盈一命。 这些暗兵只认兵符,没有兵符暗兵绝不会轻易露面,所以即便顾盈不幸被抓,有印章在,顾盈也会平安。 顾盈又怎会不知道顾臻的心思,她拼命逃出邺京,不给追兵任何机会,甚至和容雪换脸,但最终孩子和印章都没有保住。 还好,在她生命最后之际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娇娘,那枚印章是三哥和顾家的心血,你一定要将它找到,绝不能让它落入贼子之手!” 柳娇娘猜到印章重要,却没想到里面竟有兵符地图。 “好,我会找到印章,绝不会让顾家的东西落入贼子之手。” 顾盈轻轻抱住柳娇娘,柔声道,“娘有许多话要和娇娘说。” 柳娇娘弯了弯唇,“我也是。” 翟匡山便让人在院中支起一个棚子,让顾盈可以心上景色聊天。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小七双手环保,靠着墙壁,漆眸深沉,原来这就是印章的秘密。 一支顾家暗兵。 *** 顾盈身体恢复,便不愿在屋内待着,几乎每时每刻都拉着柳娇娘说话,询问她这些年的生活,听到柳娇年脱离柳家,顾盈满眼心疼。 不必询问她便知道定是柳家做了什么恶事,否则娇娘怎会不要名声也要脱离柳家? “当初她将你抢走,我本以为她会好好照顾你的……”顾盈心疼不已,恨蒙氏和柳乾没有善待自己的孩子。 孟氏口口声声说羡慕她有自己的孩子时,却没想到孟氏竟会将她的孩子抢走,她昏迷前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孟氏将孩子当做亲生,她便也瞑目了。 “娘,我们不说柳家了。”娇娘笑着叉开话题。 “好。”顾盈顺从地点头,眉眼满是慈爱柔和,“娇娘可有喜欢的人?” 娇娘一怔,看到顾盈望过来的眸中染着一丝看透的笑意,不禁耳尖儿微热。 “还没……” “那小七不是你喜欢的吗?” 这几日柳娇娘日夜陪着顾盈,小七自然也留在这里。 不过小七露面不多,但顾盈还是注意到小七这个人。 “小七长得很俊,武功应该也很好。”顾盈笑着道,“我听兰儿说小七是你救回来的,还失了记忆,也无甚亲人,是这样吗?” 娇娘唔了声,含糊道,“是这样……” “兰儿说你和小七互相喜欢,难道不是这样?”顾盈问。 娇娘有些说不清,便想转移话题,“娘,我们不提他。” “可我想看看他,可以吗?” 娇娘不知道顾盈为何想见小七,便颔首道,“好,我将她叫来。” 不多时,小七便出现在顾盈面前。 顾盈坐在摇椅上,手中端着一盏茶,是娇娘亲手泡的,桌上放着几碟子点心,都是娇娘亲手所做。 “七公子请坐。”顾盈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娇娘做的点心,你尝尝。” 小七看了娇娘一眼,坐下后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 “原来娇娘手艺这么好。”小七赞。 顾盈好奇,“娇娘以前没有做过吗?” 小七摇头,“当然没有,娇娘哪舍得让我尝她的手艺,唉~~” 顾盈笑出声,“娇娘,你不是说还做了其他吃食吗?拿来让七公子也尝一尝。” 娇娘瞪了小七一眼,转身出了院子。 “兰儿说七公子在殇王身边做事,可是要职?”顾盈问。 小七顿了一下,应道,“嗯。” “那一定经常出一些危险任务吧。”顾盈叹,“娇娘一定会很担心。” 小七知道顾盈有话要说,便正襟危坐,也没有出声打扰。 “七公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夫人请说。” “娇娘将你带来这里,想必十分信任你,娇娘信你,我也信你。” “你已经知道我和娇娘的关系,也知道娇娘的身世,所以我想请求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护娇娘,可好?” 顾盈面上布满心疼和亏欠之色,“我和三哥没有照顾过娇娘一天,可如今娇娘却要照顾我这个将死之人。” “作为一个母亲,我是失职的,所以我不敢央求你做什么,只求你护好的我的女儿。” 娇娘是顾家之女这件事终究是个曝雷,她不知道何时会被发现,可娇娘的身世一旦被元贞帝知道,皇族中人绝不会留娇娘性命 “我求你一定要陪着娇娘,帮她将顾家那枚印章找到,只要有印章,娇娘就可以一生平安。” 顾盈很愧疚,“我知道这样说很冒昧……” “夫人放心。”小七漆眸锐利明亮,神色坚定沉稳,“我发誓会护好娇娘,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护她一生平安,若为此誓,天地不容!” 顾盈眼眶一热,连连点头,“七公子,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会对我的女儿好。” 娇娘来时,便见顾盈和小七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她唇角微弯,将刚做好的吃食放下,是一笼水晶饺。 “娘你尝尝,和顾家厨子做的一样不一样。”娇娘夹了一只放在碟子上递给顾盈。 顾盈昨个儿说想念以前吃的水晶胶,今日娇娘便做了。 顾盈尝了一口,目光一亮,“一模一样呢。” “真的吗?”娇娘很开心,这是郑娘子帮着她一起做的,没想到味道很还原。 顾盈醒来后胃口一直不好,但今个儿连着吃了三个水晶饺,还意犹未尽。 怕顾盈吃多了不舒服,娇娘便递了茶水。 “娇娘真是体贴。”顾盈眸光柔柔,心底深处却满是惋惜,可惜她身子太弱,不能为娇娘做些什么。 她将脖子上挂着的两块碎玉拿下来,将一块递给娇娘,又将另一块放在小七手中。 “这本是一块完好的赤白璧玉,是我和三哥成亲前,他亲手刻的,现在将它们交给你们。” “娇娘,小七你们将东西收好,便当是我和三哥送你们的见面礼。” 娇娘紧握着璧玉,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笑着说,“谢谢娘。” 小七也将璧玉郑重收起,“多谢夫人。” 第169章 顾臻 顾盈自知自己时日不多,她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柳娇娘,包括打开印章的关窍,还有拿到兵符后如何联系暗兵。 做完这些,顾盈又让柳娇娘和郑娘子带着她去看了顾府,然已经过去十六年,原先顾府的府邸如今早已换了匾额,成了旁人的府邸。 娇娘扶着顾盈无声安慰,顾盈早知会是此结果,倒也没有失态。 接着娇娘又带着顾盈来到镶玉楼,顾盈带着幂篱,旁人看不到她的面容,但她却可以将楼内场景尽收眼底。 “娇娘真是厉害。”顾盈惊叹般夸赞,她的女儿这般厉害,就算她走了,娇娘也可以活得很好 “娘,我们去二楼。”柳娇娘扶着顾盈上楼,边介绍镶玉楼内的生意。 顾盈听得津津有味,边赞叹边夸娇娘会做生意。 等在厢房坐下后,郑娘子领着郑大石进来给顾盈磕头。 顾盈赶忙让郑大石起身,感叹道,“记得十六年前你还是个娃娃,没想到一眨眼竟长这么大了。” 郑大石抹了一把眼泪,“夫人还记得我小时候啊。” 顾盈笑,“当然记得,那时你大哥经常扛着你去校场看三哥练兵,我记得你小时候还说长大也要当一个将军。” 郑大石红着眼一脸惭愧,“我辜负将军和夫人的期望了。” “你和兰儿能平安活着,已经很好了。?” 几人一起用了饭,回王府顾盈对翟匡山道,“翟大哥,我想去前州祭拜三哥和顾家的人。” 翟匡山吸了口气,笑着点头,“好,本王这就去准备。” “娇娘,你和娘一起去看看你爹和祖父他们吧。”顾盈拉着娇娘的手,面带笑容,“他们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好。”娇娘应道。 因着顾盈身体原因,他们必须在三日后赶到前州,是以翟匡山安安排好后,当天边出发前往前州。 小七作为护卫随同娇娘等人一起,离开邺京。 彼时王府内,翟凤玲看着翟匡山着人送来的东西,面色阴冷。 “郡主,这是王妃亲自挑选的几套衣裙,还有这套头面,也是王妃着人重金打造的,都是送给郡主您的。” “王爷和王妃还有话让奴才带给您。” 翟凤玲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首饰衣物,咬牙问,“什么话。” “王爷说一切事情等回到北地定就会告诉郡主,瞒着郡主是为郡主安全着想,王妃则希望郡主可以保护自己,一切平安。” 翟凤玲面容抽动几下,冷硬道,“我知道了,你下去。” 等管家走后,翟凤玲再也压制不住脸上的怨恨,一把将安歇衣物和首饰扔在地上,用力踩踏! 贱人!贱人! 谁稀罕这些破烂的衣裙和首饰,她只想做西北王的流云郡主,翟匡山本是她一个人的父亲,却因为月娘和柳娇娘全变了! 什么为了保护她,是不想让她知道月娘和柳娇娘的秘密吧! 等发泄够了,翟凤玲立刻给江云传信,让他务必将柳娇娘的秘密查清楚,否则便提头来见。 * 两日后的傍晚,马车终于抵达前州。 翟匡山已经提前让人安排了客栈,顾盈却等不及要上山。 顾家的墓碑便在前州的麓山山腰,那里有许多坟堆,除却顾家的坟墓,还埋葬的许多了无名无姓的人。 等几人上山来到这片坟堆,只觉四周荒凉无比,四周都冒着瘆人阴冷的气息。 顾家的几座坟墓就在中间的位置,不是什么白玉石建造的坟墓墓碑,就是几个土堆,竖着几块石碑,刻着顾家几个人的名字,简陋得很。 但比起其他坟墓,顾家的显然经常有人打理。 郑娘子道,“小姐放心,我安排了会定时清理坟墓周围的杂草,每年清明都会亲自来上香……” 顾盈握住郑娘子的手,“兰儿谢谢你。” 郑娘子眼眶酸胀,笑着说,“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将祭拜的东西都摆好,顾盈跪在顾臻的墓前,苍白瘦弱的手缓缓抚摸着墓碑上顾臻二字,就如抚摸着顾臻一样。 “三哥,我回来了,我还见到我们女儿。” 顾盈回头拉着娇娘的手,“娇娘,快让你爹看看你。” 娇娘便跪在顾盈身边,对着墓碑喊了一声,“爹爹。” 顾盈心中一热,眼泪忍不住落下。 娇娘和郑娘子等人心中同样沉重,小七站在后方,看着顾臻以及顾家其他人的墓碑,幽深的墨眸复杂深沉。 等娇娘等人上完香后,顾盈忽然扭头朝小七招手。 小七走近,顾盈便将手中的香递到小七手中,温声道,“娇娘,小七你们一起给三哥上一炷香吧。” 娇娘和小七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顾盈是何意,二人齐齐跪下磕头后上了香。 顾盈见状眼泪热泪,望着石碑上顾臻的名字,喃喃道,“三哥,你一定要保佑我们的女儿平安顺遂。” 小七看着墓碑,忽然伸手握住娇娘的手,对着墓碑说,“顾将军放心,我萧璃发誓,此生定会生命保护娇娘,此誓永不背弃。” 娇娘心弦一颤,一股温热自心中蔓延至全身,她沉默着但缓缓握住小七的手,给予回应。 翟匡山默默看着墓碑,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顾盈,默默对顾臻道,他没有辜负顾臻的信任,他护了顾盈十六年,但愿顾臻地下有知可以安心。 “娇娘,你若愿意,往后便改回自己姓氏,可好?”顾盈询问。 娇娘笑了笑,“当然,我本就叫顾娇娘。” 顾盈长叹一声,如此她心中便再无遗憾。 山间风大,顾娇娘和郑娘子等人担心顾盈受风,便扶着她离开。 住进客栈,顾盈当晚便发起高热。 顾娇娘伊可新都纠起来,扁鸿离开前曾说过,顾盈康复后前期如常,可最后两日身体会出现反应,一旦如此,便是大限将至,无药可医。 顾娇娘守在床边照顾,顾盈清醒后,翟匡山提出想接顾盈回邺京,说不定扁鸿还有办法。 顾盈摇头,“我不走了,我要陪着三哥。” 她看着顾娇娘和郑娘子,柔声嘱咐,“待我死后,便将我埋在三哥的坟墓旁边。” 郑娘子绷不住地捂脸哭起来,娇娘含泪点头,“好。” 顾盈终是放心下来,再次昏睡过去。 他们都知道顾盈的时间不多了,几人守在屋内,天将大亮时,顾盈缓缓睁开眼睛。 “兰儿,我想梳妆。” “好,奴婢给小姐梳妆。” 第170章 恨他? 郑娘子忍着心痛为顾盈梳了她以前最喜欢的发髻,顾盈又笑望着顾娇娘,“娇娘,替娘选几支首饰。” “好。”娇娘挑出一支玉簪,和一套点翠耳饰为顾盈戴上。 顾盈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眸带笑,手指轻轻抚过玉簪轻声道,“娇娘的眼光真好,三哥也会喜欢的。” 郑娘子忍不住哭出声,不远处的翟匡山也背过身去。 顾娇娘拿起木梳缓缓为顾盈梳理鬓边的发丝,看着铜镜中的顾盈笑,“娘喜欢的,爹爹一定也喜欢。” 顾盈的眼眸比任何时候都亮,她转身紧紧握住娇娘的手,“娇娘说的是,以前只要是我喜欢的,你爹就没有不喜欢的。” “就是他总是出门打仗,每次都要我等许久,你说他在那边会等我吗?” 顾盈眼中浮现惊慌,就连身体都在发抖。 娇娘轻轻拥住顾盈,安抚,“当然不会,爹他一直在等你。” 顾盈微微一笑,嗔道,“也该让他等,谁让他先撇下我走的。” 顾盈拉着娇娘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以前的事,说她当初因父母早亡,族亲野心妄想将她卖掉,她便孤身一人来到邺京投奔顾家。 又说顾家并未因她出身卑微,又是远方表亲而看不起她,倒是顾臻总是和她作对,她又不敢得罪顾臻,二人发生许多趣事,却不知不觉相爱。 顾家也没嫌弃她配不上顾臻,反而还鼓励她学医。 “只是可惜,我终究还是救不了三哥,救不了顾家……”顾盈说着气息越来越弱。 娇娘轻声道,“娘,我扶去躺会儿好不好?” 顾盈许是也发现自己身体变化,虚弱笑了笑,“好,听娇娘的。” 等顾盈躺下,她用力拉着娇娘的手,那双清亮的眼睛已然变得晦暗,她紧握着娇娘的手,殷殷嘱咐,“娇娘,我死后你不必难过,亦不要将顾家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已经十六年了,以前的恩怨已经同你无关,往后也不要让人知道你就是顾家子嗣……” 娇娘认真听着,时不时颔首应道,“是,我记住了。” 顾盈面色变得越来越白,眼底的光芒犹如即将散去的碎光,一点一点消散,还是拉着娇娘的手仍旧没有松动。 娇娘微微倾身望着顾盈,低声道,“娘放心,我不会活在仇恨里,我会好好活着的。” 顾盈暗淡的眸子微微转动,望向翟匡山,她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却已经没有力气出声。 翟匡山叹息一声,缓缓道,“放心,从今往后北地就是娇娘的后盾,我就是娇娘的亲人,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娇娘,你……可以安心了。” 顾盈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握着娇娘的手也缓缓松开,眼皮渐渐合上。 恰在此时,天边一道闪电闪过,紧接着一道雷声响彻天边。 不过瞬间,天气阴沉,豆大般的雨滴狠狠砸下来,顷刻间,大雨倾盆。 屋内,郑娘子和郑大石重重跪在床前,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小姐——” 顾盈的丧事按照她的意愿,丧礼办得很简单,也将她安葬在顾臻坟墓的旁边。 娇娘和郑娘子等人静立墓前,娇娘眼圈发红,面色沉静。 她一定会将顾家印章找回来,拿到兵符,完成顾盈和顾臻生前遗愿。 翟匡山忽然道,“娇娘,本王对月娘说的话亦是对你说的。” 他看着娇娘,沧桑的面容满是真诚慈爱,“若你愿意,从今往后,你便是本王的干女儿,北地便是你的家,将来无论你要做什么,本王和北地都会做你的后盾!” 翟匡山说得郑重且认真,娇娘心中感动,眼眶一热,感激道,“王爷……” “你如果愿意做本王的干女儿,便当着你爹娘的面,唤我一声干爹吧。”翟匡山笑道。 娇娘眼角湿润,她怎会不愿,便低声唤道,“干爹。” “诶!好好好!”翟匡山高兴极了,他转头望向顾盈的墓碑,哈哈笑着说,“月娘你和顾兄弟可都听到了?” “本王起誓,日后定会将娇娘看作亲生女儿,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郑娘子和郑大石也连忙跪下给翟匡山磕头。 “王爷您对我们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都记在心里!” 翟匡山弯身将二人扶起来,“本王既是娇娘的干爹,那就是亲人,爱护女儿本就是应当,你们不必如此。” 阴沉的天空又开始下雨,翟匡山深深看了一眼墓地,温声道,“娇娘,我们回去吧。” 娇娘颔首,一行人离开坟地。 带人走远后,隐在暗处的江云才敢现身,他目光复杂看了一眼墓碑,飞身离开。 当天又下起大雨,翟匡山等人暂时被困在客栈内。 晚上,顾娇娘没有用多少膳食,她在屋中又写又画,细看这些乃是宫中地形。 她在宫中小住是时日,已然将后宫乃至中宫位置摸得差不多,既然先帝和元贞帝一心要找兵符,又破不开印章秘密,那么这枚印章一定藏在元贞帝能看到且极安全之地。 她圈出三个地方。 “承德殿,养心殿,朝房。” 顾娇娘惊得抬眼,就见小七站在桌前看着她。 “娇娘觉得印章藏在这三处?”小七道。 她也没想隐瞒小七,点头将自己的分析说与小七。 小七将手中糕点放在桌上,拿过娇娘手中的笔,很快智商就画出三哥宫殿内部图像。 顾娇娘看的很是惊叹,没想到小七画工如此了得。 “这三座宫殿的确是皇帝经常待的地方,但同时出入的人也多,对于内部构造也很明白。”小七缓缓道。 “所以他不可能将东西藏在这么显眼的地方。”顾娇娘有些挫败,若不是这三处,还能是哪里? 小七见娇娘眼圈通红,又愁容满面,不禁道,“娇娘,你没有想过让殇王帮你寻吗?” “殇王事忙,而且这件事是顾家的事。”顾娇娘淡声道。 小七心口微紧,忽然握住顾娇娘的手,“娇娘,你可想知道我的身份?” 顾娇娘唇角微抿,摇了摇头。 小七面色沉暗,“不愿意?” “你若想说早就说了,何必等我问你?”顾娇娘是好奇小七的身份,但她没有探听别人秘密的癖好。 “等你愿意说了,我自然听。” “就这么信我?”小七眸中寒色稍减,语气温柔。 “你不是在我娘面前发了毒誓吗?”娇娘看着他,“我当然相信。” 小七心弦微荡,目光温软,心底深处头一次生出念头,或许他该早些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 “娇娘……” “小七。” 小七一愣,笑道,“娇娘先说。” 顾娇娘斟酌着缓缓开口,“殇王帮我良多,我不想再麻烦他,而且我和他之前隔着十六年的仇,我不想连累他。” 小七眸中的柔光渐渐冷却,他喉头滑动几下,暗哑道,“你恨他?” 第171章 不喜 他并不担心顾小将能避开王府眼线,但顾小将来到邺京,势必会知道翟匡山就在邺京,依照他的性子,必会想方设法联系翟匡山。 想到这里,小七又侧头朝内室看了一眼,深沉的眸子微软,“告诉李冰,抓到人先将他押入炼狱,一切等本王回去再说。” “是!” 顾娇娘这一觉睡得很熟,也没有向前些时日每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噩梦。 她睁眼便撞进一双漆黑润泽的凤眸中。 “早啊。”小七笑着打招呼。 “早……”娇娘打完招呼,才后知后觉发现小七竟然也在床上,惊慌起身,“你昨晚在哪里?” 小七羞涩一笑,“昨晚娇娘忽然靠着我,我自然明白娇娘的意思。” 娇娘忙额角一抽,回忆昨晚的事情,她吃了三块糕点就突然很困,“你在糕点里放了什么?” 小七很是自然地平躺在床上,双手撑在头后,笑盈盈看着娇娘,“一点助眠药,娇娘昨夜睡得可好?” 顾娇娘抿唇,虽然她昨夜睡得很好,但小七不经过她同意,便在糕点里下药,让她心中不适。 如此想着,娇娘便道,“我不喜欢被隐瞒,以后不要这么做。” 小七坐起身,见顾娇娘眉心紧蹙,不禁道,“可你昨晚睡得很好。”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我不喜欢被人自作主张。”娇娘直视小七,“尤其是打着为我好的目的,欺骗我,我不喜欢。” 小七垂眸,片刻应道,“娇娘不喜的事情,我不会再做。” 顾娇娘心情这才好些,不过小七做这些都是为了她,还是道,“谢谢,我昨晚睡得很好。” 小七啧了声,“就是这么谢我的?” “你别过分啊。” 二人正斗嘴,屋外忽然有人敲门。 “娇娘?可醒了?” 听声音是翟匡山。 小七便先行去开门,等翟匡山看到小七从房间走出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翟匡山刚要出口的问话霎时憋回去,双目睁圆等着一脸平静的小气,咬牙切齿道,“这么早,你怎么会在娇娘房间?” 小七挑眉,见翟匡山一脸要杀人的愤怒表情,神色自然道,“王爷,我和娇娘已然互许终身。” “那也不行!”翟匡山抓着小七的手走了好几步才停下,一脸阴沉警告,“本王不管你是什么人,但你和娇娘还未成亲,就不准出入娇娘的房间,若下次再看到你玷污娇娘的名声,本王定要去找殇王讨个说法!” 小七不气不恼,反而深深看着翟匡山,“王爷已经有一个女儿,当真会将娇娘看得同流云郡主相同?” 翟匡山看小七那都不顺眼,语气自然也很不客气,“那是自然,本王既已答应月娘会照顾娇娘一生,便不会食言。” “本王回邺京后,会正式收娇娘为义女,她便是本王的亲生女儿,与玲儿身份地位相同。” 小七皱眉,深深盯着翟匡山,“但流云君主只怕不会同意,王爷是偏帮谁呢?” 这的确是个麻烦。 翟匡山沉着脸思索,“此事本王会像玲儿说清楚。” “王爷是打算将娇娘的身世告诉翟凤玲?我觉得不妥。” 翟匡山皱眉反问,“有何不妥?玲儿是任性了些,但她还算心地善良,平日里也会为一些可怜人讨还公道,若她知道娇娘和月娘之间的关系,说不定会很感动。” 小七冷笑,盯着翟匡山不客气说道,“只是我看到的和王爷说的并不一样,在我看来翟凤玲冲动无脑,又心胸狭窄,王爷如果打算将娇娘身世告诉她,那么我绝不会让娇娘去北地。” 翟匡山顿时气恼不已,这小七什么身份,竟敢如此同他说话。 “而且王爷你莫要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小七不等翟匡山说话,继续道,“如果翟凤玲知道王爷又有另外的女儿,只怕她会怨恨娇娘和王爷。” “玲儿不是那种人。”翟匡山本能反驳,可想到翟凤玲先前做的事,给他下药先写耽误为月娘医治的神医,倒也的确如此小七所言,心胸狭窄。 “此事本王回好好考虑,你放心,本王不会让娇娘有任何危险。”翟匡山沉声道。 小七点点头,提步离开。 等小七走远了,翟匡山忽然回过神,面色陡然变得气怒不已。 不是他来审问小七为何在娇娘屋中呢?怎么二人颠倒过来,小七竟还责问起他来了??? 偏偏小七气势凌然,没有一丝下属的模样,而他堂堂王爷竟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翟匡山嘴角狠狠一抽,不愧是宴行止手底下的人,同他主子一样惹人厌! “干爹?” 顾娇娘看到翟匡山便提步走开,“您怎么站在这里?” 翟匡山忙露出个慈爱笑容,“娇娘想何时回去?” 顾娇娘沉默片刻,回道,“今天就回吧。” 已经办完顾盈的丧事,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顾娇娘心中虽有遗憾哀伤,但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 翟匡山见顾娇娘眸中虽有伤心,气色也有些苍白,但整个人精神还不错,也松了口气。 “好,我们今日就出发。” 邺京这边,翟凤玲也一直在等江云消息,为此有人送来的帖子也都被翟凤玲推了。 可今日送来帖子的是皇后姚氏,翟凤玲虽不情愿,但还是进宫了。 姚氏让人设了盛宴,单独召见了翟凤玲。 翟凤玲也知道姚氏被元贞帝厌弃,废太子又被幽禁东宫,她再是蠢笨,也知道姚氏是在拉拢她,或者是拉拢翟匡山。 翟凤玲享受身份带来的荣耀,越是如此,她就越是不能接受别人占据她的位置。 “皇后娘娘,听说那慧恩县主也在宫中住了一段时日?”翟凤玲问。 姚氏心中不快,嗯了声,“太后喜欢那丫头,便留她多住了一段时日。” “我以前也没见太后对哪个世家女如此好,也就只有明月郡主才能得太后的青睐,柳娇娘是如何做到的?” 翟凤玲故作奇怪,睨着姚氏,“难道是因为殇王?我听闻柳娇娘不知怎么勾引上殇王,求得殇王庇护,才得了惠恩县主的封号。” 第172章 不信 姚氏想到那柳娇娘眼中就是压不住的火气和怨毒,为了替宴行裕拉拢西北王也只能忍着怒气,对翟凤玲道,“是这样。” “也不知道殇王和柳娇娘之间发生了什么,让那殇王十分维护她,说来宁王落到那般境地,也是因为柳娇娘。” 翟凤玲咬唇,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心中嫉恨不觉更深,“爹爹也是如此,不知为何突然对柳娇娘十分上心,还说要认她当义女。” 姚氏眉心一跳,紧盯着翟凤玲,“当真?西北王竟要认柳娇娘当义女?” 翟凤玲气恨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柳娇娘的心思,她哪里是想当什么义女,说不定有更大的野心!” 见翟凤玲气恨嫉妒的模样,姚氏目光一闪,亲昵地握住翟凤玲的手,“流云,你心中的苦,本宫都明白。” “本宫也不瞒你,那柳娇娘何止是勾搭了殇王和西北王,她还勾引皇上!” 姚氏前几日才得知元贞帝竟想将柳娇娘收进后宫,险些欺诈,若不是宴行止进宫将人带走,只怕柳娇娘现在都成后宫妃嫔了。 翟凤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皇后娘娘您说的是真的?柳娇娘竟如此不要脸?” “自然是真的。”姚氏一脸心疼,“流云,本宫虽不常见你,但本宫很欣赏你的品行,本宫知道你疾恶如仇,又心思单纯,万一那柳娇娘真的勾引了西北王,你的日子可就难了~” 翟凤玲知道姚氏是有意亲近,可姚氏方才说的话可以表明柳娇娘就是个心思歹毒的贱人,若有姚氏替她说话,翟匡山定会相信。 “我知道皇后娘娘待我好。”翟凤玲也反握住姚氏的手,“等爹爹回来,我一定要将柳娇娘的真面目告诉他,若爹爹不信,还望皇后娘娘替我证明。” “那是自然。”姚氏很高兴帮翟凤玲,若能接近翟匡山,得到西北王的助力,害怕她的裕儿恢复不了太子之位吗? 二人各怀心思地说了好一会儿话,出宫时,姚氏还安排身边的大宫女将翟凤玲送出宫。 翟凤玲满脑子都是姚氏对她说的话,她越发肯定柳娇娘定让噶不能怀着勾引的目的,她一定要拆穿柳娇娘。 马车驶入邺京城门,朝着西北王府的方向赶去。 马车上,翟匡山一脸期待,“娇娘,日后便住在王府如何?我会留在邺京一段时日,所以不管你有什么事,本王都会在你身边护你。” 顾娇娘不忍拒绝翟匡山的好意,不过也说了自己的心思。 “干爹,我想在王府住一晚,明日便回去,毕竟我现在的身份还是秘密。” 翟匡山沉吟,“你说得不错,等我向皇上请旨后,你在大方住进王府,便不成问题。” 不多时,马车回到王府。 翟凤玲得知翟匡山回来,忙去府外迎接。 “爹爹!”翟凤玲一脸欣喜,可看到顾娇娘和郑娘子等人也从马车下来,面色顿时沉下来。 翟匡山笑着道,“我不在府中,你可有听话?” 翟凤玲却笑不出来,“爹爹离开好几日,不打算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吗?还有她是不是还要继续住在王府?” 翟匡山沉了沉脸,耐着性子道,“玲儿,我说了娇娘日后就是我的女儿,同你一样。” 翟凤玲不敢再惹怒翟匡山,眼珠一转,问,“月娘呢?” 翟匡山眼底一痛,“我先让人将她送回去了。” 月娘是顾盈的身份乃是秘密,现在还不时候告诉翟凤玲。 翟凤玲看出翟匡山有事瞒她,心底越发不忿。 晚上,王府准备了丰盛的晚膳。 翟凤玲一直没有见到江云,不知道翟匡山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只能暂时压下嫉恨。 “娇娘,我敬你一杯,先前是我不好,还望你不要怪我。” 娇娘见翟凤玲主动示好,便也举起酒,“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在意。” “还叫什么郡主,从今往后我们就都是爹爹的女儿。”翟凤玲笑眯眯道,“该是姐妹才是啊,爹爹你说是不是?” 翟匡山没想到翟凤玲改变这么快,不过他自认还算了解翟凤玲这个女儿,虽被他惯得娇纵了些,但心是好的,不然也不会总是为别人打抱不平。 “玲儿说得不错,娇娘,日后你和玲儿就都是我的女儿。” 顾娇娘和翟凤玲碰杯后饮了口酒,翟凤玲这边也喝了口,而后嘟着嘴道,“爹爹不会有了娇娘,就不喜欢我了吧?” 翟匡山满心慈爱,“怎会?我一样疼你们,只是玲儿日后莫要冲动了。” 翟凤玲如此乖巧,翟匡山也不想计较之前的事情。 更何况顾盈刚刚离世,翟匡山心中就像是失去了一块,心空空的,可看着顾娇娘和翟凤玲,心底那股伤心才淡一些。 “好,那我相信爹爹。” 翟匡山笑着摇头,仰头又喝了杯酒。 顾娇娘默默看着,知道翟匡山心中不好受,也没有多说。 等吃得差不多,翟匡山果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翟凤玲忙让扶翟匡山回屋,还不忘对顾娇娘说,“娇娘,我去照顾爹爹,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顾娇娘也笑着道,“好,谢谢郡主。” 等人走后,郑娘子低声问,“姑娘,你真的相信她?” “不信。”顾娇娘淡淡道,“这里是西北王府,大家相安无事便好。” 郑娘子点点头,“姑娘说的是。” 第二日,顾娇娘等翟匡山醒来后,便去看望他,顺便说了离开王府的事情。 翟匡山虽然不舍,但也不能硬将人留在这里。 “娇娘想回去便回去吧,记住我的话,我最近会留在邺京,那件事我也会派人去寻,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来找我。” “是,我记住了。” 顾娇娘离开王府先去了镶玉楼,楼内管事急忙禀报,“东家,三日前秦公公曾派人来传话,说是邀请您去府中。” 秦大的人? “好,我知道了。” 秦大不会突然让人来传信,必然是他那里得了什么消息。 “姑娘,您一个人去秦公公那里?”郑娘子不放心,“七公还没回来?” 昨日回到邺京后,小七突然有事便先行离开。 “没有。”娇娘安抚道,“秦大不会伤害我,不要忘了他每月要的镶玉楼一半财富还在我手里。” “那让大石跟着。”郑娘子又道,知道顾娇娘的真实身份,郑娘子生怕顾娇娘有个闪失,她向顾盈发誓,会保护好娇娘。 第173章 忘记 秦大今日正好休沐在府中,顾娇娘带着郑大石很顺利见到秦大。 “听闻县主这几日不在邺京,咱家可很是担忧了一番。” 顾娇娘客气道,“多谢公公惦记,我也是回来才知道公公的人三日前便来过镶玉楼,这是两个月的利润,请公公过目。” 郑大石拿出印票放在桌上,秦大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太监忙上前拿起印票清点,而后对秦大点点头。 秦大面上笑意瞬间大了,“县主做生意的能力了得,短短时日将镶玉楼静音的如此好,咱家真是佩服。” “这也多亏了秦公公从中斡旋,为镶玉楼介绍贵客。” 二人客套一番,秦大引进正题,“县主让咱家办的事情有了些眉目。” 秦大让太监下去,顾娇娘也让郑大石去门外等候。 “咱家每日跟在皇上身边,对于皇上和先帝曾常出入的宫殿也都暗中寻找过,都没有结果,不过咱家想到一件事。” “先帝拿到印章后没多久,正好是每年一度的祭天大典,先帝命人重新修整了祈福大殿,还特招了几个神秘人为皇族献礼。” “先帝在位时,这几人就甚少露面,也无人知道他们进宫的目的,等皇上继位登基后,每年祭天这一日,皇上也会在祈福大殿住上几日,这几日任何人都不能跟在皇上身边。” “不过咱家想办法探查到一个消息,这几个神秘人皆是擅机关弄巧之术的能人异士。” 顾娇娘心中一跳,想到顾盈曾说过那印章内部机关复杂,不懂关窍便无法打开印章内部。 她可以肯定,祈福大殿内的人必然是为了解开印章机关。 “秦公公可能接近那里面的人?”顾娇娘不动声色地询问。 秦大苦笑,“县主高看咱家了,祈福大殿乃是禁地,防守极其严密,只有祭天大典时才会开放,即便如此,咱家也无法跟着皇上进入祈福大殿。” 实则秦大近几年越发不得元贞帝看重,加之他上了年纪,又在宫中浸淫多年,死在他手中的人也不少,是以近期做得噩梦越来越多,甚至开始担心元贞帝会将他灭口。 这也是为何秦大越来越看金银钱财,答应同顾娇娘合作的原因。 那些在宫中活到老还能安然离开皇宫的太监几乎屈指可数,更别说像他这种做尽恶事的阉人,年纪越大就越是怕死,秦大便开始寻找后路。 而顾娇娘就是秦大考虑良久,寻找的后路,所以他寻找印章也极为尽心,这才花费大量钱财人脉打听到祈福殿内的事情。 顾娇娘沉眸,连秦大都无法接近那些人,那祈福大殿又防守严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秦公公,今年祈福大典何时举行?”顾娇娘问。 秦大道,“去年冬天的冬灾皇上已经提前办过祭天仪式,今年的祭天仪式只怕要到年底了。” 顾娇娘皱眉,如此说来那就要等到年底,距离现在还有十一个月的时间,太久了。 这期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她不能这么被动地等待。 “秦公公,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顾娇娘压下心思,出声道谢。 秦大态度极好的说道,“县主折煞咱家了,咱家和县主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县主用得上咱家,咱家必定肝脑涂地。” 顾娇娘当然不会认为秦大是真心为她办事,但他们现在利益相连,秦大为了得到更多钱财,就不会背叛。 从秦大的府邸离开,顾娇娘眉头紧锁,思索着祈福大典的事。 郑大石跟在身后,时不时看一眼顾娇娘,忍不住问,“姑娘,那秦大和您说了什么?” 顾娇娘顿了顿,关于顾家之事,郑娘子和郑大石都清楚,便将和秦大的谈话说与郑大石。 郑大石听到有印章的线索自是高兴,想了想道“姑娘,要不我去探查一番?” “不行。”娇娘断然拒绝,“秦大说了,祈福宫殿防守森严,不比宫中守卫差,你去了的便是自投罗网,更会打草惊蛇。” 按照秦大所言,那些能人异士只有先帝和元贞帝知晓他们的身份,一旦元贞帝发现有人擅闯祈福大殿,必会猜到顾家还有人在世上。 郑大石挠挠头,“那怎么办?就一直等到祭天大典开始吗?就算到了祭天大典,咱们又怎么进祈福大殿?” 是啊,就算她成为西北王的义女,等到祭天大典,又怎么接近祈福大殿寻找印章? 夜色如墨,顾娇娘眉头紧皱眉地趴在桌上。 听到窗户声响,她也没动,只道,“你这翻窗的毛病什么时候可以改一改?” 小七走过来,笑着说,“娇娘怎么知道是我?” 娇娘翻了个白眼,“除了你还有谁会翻窗户?” 小七摸了一下鼻子,“那可不一定。” 顾娇娘点了点头,认真思索着,“你说得不错,我明日便让人将窗户给封起来,免得有其他人半夜爬窗户。” 小七一滞,轻咳一声,“我看还是别了,有我在没人敢翻娇娘的窗户。” 小七坐下后见顾娇娘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问,“娇娘在想什么?” 顾娇娘犹豫片刻,说道,“小七今日我见了秦大。” 小七神色一顿,“哦?他说了什么?” 娇娘也没隐瞒,将秦大打探到的消息说与小七。 “我想那枚印章一定藏在祈福大殿内,只是祈福大殿是宫中禁地,祭天大典又不知何时能举行。” 小七眼底闪过一丝幽光,“其实要接近祈福大殿也不是只有等祭天大典这一个办法。” 顾娇娘眸光一亮,忙问道,“还有什么办法?” “如果皇室中人有人生了重病,或者身受重伤时日不多,皇族便会开启祈福大殿为生病之人祈福。” 顾娇娘不知道皇室还有这种规矩,心中一喜,可很快又蹙眉,“皇室中谁会突然重病或重伤?” 自从元贞帝遇刺受伤后,宫中防守更为严密,她被元贞帝宣召进宫时,一路上几乎是十步便有禁卫军防守。 更别说皇族中人皆是十天半个月就会请太医诊脉,当真有人生重病也有太医紧急医治,所以要等机会几乎不可能。 小七弯了弯唇,“娇娘是不是忘记一个人?” 顾娇娘一愣,“你是说殇王?” 第174章 救谁 小七点头,“是,殇王是皇子,如果他重病不起,时日不多,皇上必然会开启祈福大殿,如此就有机会入殿内寻到那枚印章。” “如果是娇娘请殇王帮忙,我想他不会拒绝。” “那怎么行?”顾娇娘想也不想便拒绝,“我不能连累殇王。” 小七目光深了深,“娇娘为何怕连累殇王?” 顾娇娘瞪了眉心紧皱,“此事毕竟是顾家的事。” “原来娇娘如此防备殇王。”小七淡淡说道。 顾娇娘觉得小七的有些阴阳怪气,便问,“你是在为殇王鸣不平吗?可你是殇王的护卫,不是应该将殇王一切看得很重要吗?” “如果我请殇王帮忙,便是欺君之罪,万一皇上察觉到有问题,殇王不止会受罚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 她虽不懂朝政之事,但在后宫住了一段时日,也看出殇王在宫中并不像外人说的那般深受皇帝宠爱。 宴行止权势滔天,却还是被人算计下毒,他的地位是他用性命救驾,为大邺带兵征战而换来的,但元贞帝对殇王似乎并不安全信任。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宴行止。 小七凝着娇娘的眼睛,忽然问,“殇王的性命和你的印章相比哪个更重要?” 顾娇娘怔住,殇王的性命和顾家印章于她而言都很重要,殇王是恩人,印章是顾盈死前的遗愿。 小七双目紧盯着顾娇娘,似乎不得到一个答案便不罢休。 顾娇娘认真道,“都重要。” 小七挑眉,“如果必须选一个呢?” 顾娇娘嘴角一抽,是她的错觉吗?小七这句问话就像是那些询问自己相公自己和婆婆掉水里,他会先救谁…… 见小七目光执着,顾娇娘只能道,“如果必须要选一个,我当选择殇王。” 小七垂眸,面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原来殇王的性命对娇娘如此重要啊。” 娇娘不解地看着小七,“对你不是也很重要?” “娇娘对我更重要。” 顾娇娘心弦微颤,虽然知道小七经常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但每次听着还是会不自在。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或许还有其他办法。” 小七心中五味杂陈,目光深深看着顾娇娘缓缓道,“娇娘心疼殇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顾娇娘纠正小七的话,“我不是心疼殇王,是不想连累殇王。” “娇娘说是就是吧。” “……” “还有什么办法”顾娇娘不想和小七纠结此事。 “只有皇室中人生重病才能开启祈福大殿,既然娇娘不愿殇王受苦,那就只能让他人代受。” 小七勾唇,眼中甚至浮起一丝邪肆的笑,“娇娘觉得谁合适呢?” 顾娇娘惊愣地看着小七,“说得好似你能随时出入皇宫。” “娇娘不信我?” 想到之前小七深夜入宫的情形,他如此说似乎也没错。 顾娇娘沉默片刻,后道,“如果是太后,容易吗?” 她神色坦然面对小七,“太后对我娘下毒,此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小七笑了笑,“那就太后。” 等小七走后,顾娇娘心中还有些惊疑不定,小七当真能越过宫中严密防守,令太后重病? 第二日,顾娇娘等待消息时,忽见含嫣疾步走来。 “姑娘,苏姨娘来了。” 顾娇娘让人将苏姨娘接进来,看清苏姨娘的模样,顾娇娘眉心微蹙眉。 一段时日,不见苏姨娘竟是瘦得脱形。 “大姑娘!”苏姨娘看到顾娇娘,便踉跄着跑来跪下求道,“大姑娘求你救救碧儿吧!” 顾娇娘弯身扶起苏姨娘问,“碧儿怎么了?” 苏姨娘双目通红,哽咽道,“老太太要将碧儿送去给人当童养媳,无论我怎么求她,她都不答应,还说我要在阻拦便将我发卖出去。” 苏姨娘眼泪漱漱落下,哭得很是凄惨。 “大姑娘您曾答应我要护我的碧儿一命,求你救救我的碧儿,现在只有你才能救碧儿啊!!” 顾娇娘扶着苏姨娘的手臂,却见苏姨娘忽然瑟缩一下,脸上血色全无,一脸痛苦。 娇娘立即捋起苏姨娘的衣袖,便见苏姨娘满是伤痕,有的伤口还未愈合仍在流血。 “这是怎么回事?”顾娇娘沉声问。 苏姨娘捂着脸便哭起来,“这些都是老太太让人打的,她不止打我,还打碧儿,大姑娘我真的过不下去了,求你救救我和别人,我想着离开柳家……呜呜呜……” 苏姨娘只是柳家的一个妾,柳乾死后,柳家便是老太太成氏当家。 一开始大房的人在,还能劝说成氏,本来柳家宅子是要卖出去的,可不知怎么的,成氏突然改变,硬是让柳坤和马氏筹钱将柳乾欠下的账款还了,还说大房将来要靠着柳墨娘和柳泽玉,这才惹恼了马氏夫妻二人。 柳家在邺京的生意几乎已经全部败落,加上柳墨娘和柳泽玉又欠下不是钱财,要债的人日日登门,马氏二人不堪其扰,直接甩手回了平阳府老家。 成氏自是气得不轻,却也无能为力,于是就盯上了后宅的两个妾室。 苏姨娘有柳碧娘不好发卖,便准备将荣姨娘卖了,谁知荣姨娘突然发现怀孕,成氏得知后自是欣喜不已,这可是柳乾的子嗣,必须留下。 也是成氏九江主意打到苏姨娘母女二人身上,成氏不知怎么认识一位邺京大商,要将柳碧娘给对方的小儿子做童养媳。 那小儿子苏姨娘打听过,生下来就患了疯病,发起病来又踢又打,还曾咬死过身边伺候的人。 苏姨娘怎么可能将柳碧娘送到火坑,她几次争论都被成氏狠狠教训了一顿,还将柳碧娘关了起来。 苏姨娘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来求顾娇娘。 “大姑娘,碧儿是我的命,她要是被送走,我也就活不成了,求你救救碧儿吧……” 一旁的含嫣和杏花闻言都忍不住一脸气愤,真没想到这老太太如此心狠。 顾娇娘安慰道,“苏姨娘安心,我一定会救碧儿。” 成氏现在是狗急跳墙,因着柳家生意败落,这才做出这种丧天良的事 苏姨娘急切道,“大姑娘,我打听了那户人家,他们是邺京大商,宫中还有靠山,我担心他们不会轻易放了碧儿。” 第175章 撑死 那户人家家主名唤傅东,人称傅九爷,傅家做玉器生意,几乎垄断了邺京的所有玉器生意,又是皇商,宫中有贵人做靠山,所以无人敢得罪这位傅九爷。 顾娇娘也听说过这位傅九爷,但知道的并不多。 “他们将碧儿送给傅家三爷的疯儿子,我听说傅三爷当年对傅九爷有过大恩,所以无人敢同他作对。” 苏姨娘急得满脸泪,她也知道来找娇娘是为难人,可她没有办法了。 顾娇娘将这些都记在心中,而后道,“苏姨娘,我同你回柳府一趟。” “好好好!”苏姨娘连忙点头。 “含嫣你去找郑娘子,替我带句话给她。” 顾娇娘交代完,带着郑大石随同苏姨娘回了柳府。 柳家正堂内,成氏目光阴沉地扫了脸色苍白的苏姨娘一眼,又望向顾娇娘,一脸阴森。 “呦,慧恩县主怎么还会回我们柳府?” 顾娇娘淡淡一笑,“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自顾自坐下,完全无视成氏眼中的恶意。 “没有规矩!”成氏用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怒道,“老沈准许你坐了吗?” “我早已不是柳家人,这里的规矩与我无关。” “那老身也是你的长辈!”成氏怒视着顾娇娘,“以前你在柳府乖巧柔顺,还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却没想到你最是狼心狗肺!” “老太太你这话是骂你自己吧?”一旁的郑大石忍不住反嘴,“你们柳家才是狼心狗肺,不然也做不出卖孙女的事,我看你们柳家才是丧尽天良!” “你混账!!”成氏气脑不已,怒指着郑大石,“你是什么东西,敢羞辱老身?我告诉你们,就算柳家没了皇商的身份,可皇上御赐金匾还在柳家祠堂,容不得你们诋毁!” 郑大石啐了口,“柳家还用诋毁吗?那不是脏自己的嘴?” 成氏简直要气疯了,她骂不过,只能狠狠瞪向顾娇娘,“你们来这里想做什么?” 顾娇娘冷声道,“我知道你已经将柳家的产业全部抵出去也不够还债,想必府中很缺钱,日子不好过吧?” 成氏满目凶狠,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还不都是你这贱人害的?!” 如果顾娇娘安心听柳乾的安排入了宁王府当妾室,柳家也不会败落至此,柳乾也不会被官府查出那些事情,更不会死在牢中! 而柳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破败的样子!她更不会为了扶持柳泽玉和柳墨娘而为了钱财费尽心机! 大房两口子是个没用的,柳家的未来还得靠她一个老婆子撑起来,好在柳墨娘已经得了皇后喜欢,只要他们能讨得贵人看重,还怕柳家起不来吗? 顾娇娘直接道,“将碧儿交出来,我就替柳家还债。” 成氏一愣,目光飞快扫了一眼苏姨娘,那张苍老阴森的面容露出阴毒的笑容。 “柳娇娘你想救柳碧娘啊?呵呵,没想到墨儿说的竟是真的。”成氏阴恻恻盯着顾娇娘,“将你所有的产业和金银交出来,我就放过碧儿。” 苏姨娘面色煞白,她直接跪下去求道,“老夫人,碧儿也是您的孙女啊,您不能这么做。” “贱人闭嘴!”成氏狠狠剜了苏姨娘一眼,“早知你这贱人赶去搬救兵,我就该将你直接卖进窑子里!” 苏姨娘啜泣道,“只要老夫人放了碧儿,我随老夫人处置!” 她只有碧儿一个女儿,是她害了碧儿,她该早些离开柳府,而不是顾左顾右,最终被成氏拿捏。 成氏冷哼一声,死死盯着顾娇娘道,“娇娘你想当好人救柳碧娘,就将你所有的金银产业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好心。” 郑大石气的想打人,忍不住骂道,“呸!你个老不死的,看你年纪老胃口倒是不下,也不怕撑死你!” “你你你!你个混账!” “我是混账,你就是老混账!”郑大石可不会敬着成氏,想到这老虔婆做的恶事,又啐了好几口。 成氏捂着胸口,面色气的青紫,“柳娇娘你听到了没有?将金银交出来,我就放人!” 顾娇娘神情淡然,她对着成氏微微一笑,“老太太,我不会给你任何一间产业,我可以给你一万两,这一万两足够让你还了柳家剩下的外债。” 成氏闻言目光一闪,嗤笑出声,“一万两就像打发了老身,休想!” 顾娇娘也不急,“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成氏瞬间警惕起来,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柔顺任凭拿捏的柳娇娘。 “怎么,你们还想抢人?”成氏目光阴森盯着顾娇娘。 娇娘没回答,只是淡定坐在那里。 这时管家柳元急匆匆地跑来,惊慌道,“老夫人,府外来了好些官差,说是那些要债的人报了官,要搜查咱们府中藏好的银子!!” 柳家将铺子抵出去也没将欠下的银子还清,更别说柳泽玉还私自借了高利贷,那利钱每日都是成倍的翻滚,现在欠下的越来越多,直急成氏不行,她这才听了柳墨娘建议,将柳碧娘送去傅家。 傅家的人不是已经将那帮人稳住了,怎么又报了官? 成氏满脸慌张,又猛然盯向顾娇娘,“贱人!是不是你撺掇他们报官?” 顾娇娘懒得同成氏掰扯,“是,老太太,如果让官差在府中搜查出银票,发现你们有钱不还,后果会如何?” “哦对了,柳泽玉欠的高利贷应该已经快一万两了吧?官差搜查出银票,你觉得柳泽玉会是什么下场?” 成氏身体一抖,咬牙道,“柳府没钱!” “我有啊。”顾娇娘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手段,她从袖中取出一万两银票,当着成氏的面交给苏姨娘。 “苏姨娘,等会儿官差来搜查时,你就将银票告诉他们,柳家人有钱不还,且看看柳泽玉是什么下场。” 苏姨娘紧紧捏着银票,咬牙道,“是!” “苏姨娘!你是柳府的人!”成氏没有想到顾娇娘竟敢在柳家来这么一出挑拨离间。 苏姨娘满目恨意死死瞪着成氏,“你敢害我的碧儿,我就要让你们所有人都陪葬!” 第176章 撞死 成氏后悔啊,后悔没有早些解决了苏姨娘! 顾娇娘也不再催,她悠然坐在圈椅上,面色十分淡定。 又有下人来禀报,说官差已经闯进府中。 如今的柳府早已不是仆人成群,只有几个年迈的仆人留下,他们自然挡不住官差。 成氏急得浑身冒冷汗,万一苏姨娘真的陷害柳家,那泽玉岂不是就要坐牢?! 她满眼怨毒地瞪着顾娇娘,恨恨道,“我答应将人交给你,但你得解决了那些官差!” 苏姨娘一喜,接着就听成氏低吼道,“敢害我的玉儿,我就将柳碧娘弄死,让苏姨娘一辈子都见不到女儿!” 苏姨娘求救地看向顾娇娘,这时已经有几名官差朝这边走来。 “柳家家主在哪里!” 成氏看到官差就双腿发软,她颤巍巍走过去,“老身就是……” “有人状告府中藏匿银两,却欠钱不还!”官差冷声道。 成氏连忙辩解,“没有,没有,是他们冤枉我们……” “有没有,搜过便知。” “官爷官爷,我们府上早已空了,真的没有藏银子啊!”成氏赶忙说完,又转眼看向苏姨娘,“贱人你还愣着做什么!” “官爷,我们没有藏银子,但有人替我们还钱。” 官差这才看向顾娇娘等人,苏姨娘感受到成氏威胁的眼神,她救人心切,就要拿着银票过去。 “等等。” 顾娇娘拦下苏姨娘,看向成氏,“碧儿呢?我们见到碧儿,这银子自然会给你。” 成氏心中一慌,她今早刚刚将柳碧娘给送走,府中哪里还有柳碧娘? 可她不能说,只能瞪着苏姨娘,“苏姨娘你还不快将银票交给官爷?只要给了银子,老身马上就将人带过来!” “若是惹急了官爷,老身就让你一辈子见不到碧儿!” 苏姨娘满心都是救柳碧娘,又生怕成氏真的不让她见女儿,只能推开顾娇娘的手,赶忙走过来。 成氏一把将她手中的银票抢过来,交给官差,“官爷,我们欠的银子现在就还,绝不会短少任何一人。” 官差瞥了一眼银票,又冷眼看向苏姨娘,“当真不是你们府中私藏的?” 成氏目光阴森森盯着苏姨娘,苏姨娘咬牙道,“不是,是妾身向惠恩县主借来的。” 官差这才知道顾娇娘的身份,态度顿时变得客气。 “既是惠恩县主借的,那就好办了。” 顾娇娘本想说什么,却见苏姨娘看过来,满眼祈求,终是点了点头。 等官差拿了银票最后,成氏终于呼出一口气,那张老脸也覆上笑容。 墨儿说的果然没错,只要拿捏了苏姨娘,柳家的危机果然能解除! “老太太,碧儿呢?我要见碧儿!”苏姨娘红着眼急切说道。 成是斜眼扫了苏姨娘,淡淡道,“你急什么?老身自会让你见到。” 她由着嬷嬷扶着坐下,目露恶意地对苏姨娘道,“你去傅家去见她吧!” 顾娇娘面色一沉,方才她就担心成氏有异,本想见到柳碧娘再让苏姨娘将银子交出去。 苏姨娘宛若晴天霹雳,整个人僵在当场,那双布满眼泪的赤红眸子死死盯着成氏。 “你说什么?你将碧儿送去了傅家?” 明明她离府前,碧儿明明还被成氏关在府中! 成氏脸上的笑意渐大,看着苏姨娘像是看着脚下的泥,“是啊,老身是她的祖母,将她送去哪里,还用过问你吗?” “成氏你骗我!”苏姨娘疯了似的朝成氏扑去,却被成氏身边的嬷嬷婆子拉住。 “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苏姨娘发了疯似地踢打叫喊,声音凄厉,“你怎么敢!碧儿才六岁啊!!” 成是冷着脸喝道,“身为妾室,竟敢对老身不敬,老身现在就让人将你发卖去窑子!” “你这老毒妇!我掐死你!”郑大石目睹全过程,已经气得忍不住动手了。 成氏已经将银子交给官差,解决了危机,她自然不再怕顾娇娘等人。 “银子是你交给苏姨娘的,你们愿意为柳府还债,和老身有什么关系?” “你想干什么?若敢对老身动手,老身马上让人去京兆府报官,就说慧恩县主你不长辈,意图谋财害命!” “大姑娘让我打残这个老毒妇!”郑大石实在忍不住了。 顾娇娘拦住郑大石,冷眼看着成氏,“你以为将银票交给官差,就能让柳泽玉免于坐牢?” “他是国子监学子,若让人知道他私下借高利贷,国子监还会收他吗?” 成氏脸上的嚣张瞬间消失,取而代之变为慌张! “泽玉是你弟弟!” “我可没有一个畜牲的弟弟。”顾娇娘寒声道,“要么将碧儿接回来,要么让柳泽玉身败名裂!” 她让郑大石拉着苏姨娘出了柳府,而成氏慌张得不行,急忙去找柳墨娘商量。 “大姑娘我对不起你。”苏姨娘出去后就跪在顾娇娘面前,哭的不成样子,“是我太轻信成氏,我对不起你……” “你不必救我了,他们将碧儿送去傅家,我要去傅家找女儿!”苏姨娘含泪的眼中已然沉寂一片。 她抹了一把脸,她又对顾娇娘磕了三个头,起身道,“大姑娘已经帮了我,是我太蠢,竟然相信成氏那毒妇。” “傅家不将碧儿叫出来,怎么办?”顾娇娘看着她。 “不给,我就撞死在傅家门前!”苏姨娘心如死灰,凄声道。 不过就算她死,也要拉着成氏陪葬! 顾娇娘看出苏姨娘的心思,缓缓道,“你若死了,谁还能救碧儿?” 苏姨娘死死咬牙,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苏姨娘,我说过会救碧儿,就一定会救。”顾娇娘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想杀了成氏,再去傅家自尽。” “可即便如此,傅家如果不放人,碧儿反而失去了母亲,你让别人怎么办?” 苏姨娘浑身一抖,捂着脸无助地啜泣,“是我没用……” 顾娇娘带着苏姨娘回了宅子,看到小七,便让含嫣先安抚苏姨娘。 “小七,你可知道邺京傅家吗?”顾娇娘问。 小七道,“知道,傅九爷乃是邺京玉器大商的龙头,傅家产业遍布大邺各处,娇娘怎么会问起傅家?” 娇娘将柳碧娘被送去傅家之事告诉小七,而后道,“傅家并不缺银两,只怕我去送银子,他们也不会答应放人。” 路上顾娇娘想了不少办法,傅家是大商,又有傅九爷这个大靠山,只怕送金银他们不会放人,不过也只能先上门探探傅家的口风,若他们不放人,就只能偷偷将人救出来。 第177章 吃醋 小七沉默片刻道,“傅家曾受皇后恩惠,而傅东亦是皇后一手扶持成为皇商。” 顾娇娘心底一沉,傅家竟是皇后的人,这可就麻烦了。 “不管如何,先去探探底。” 顾娇娘着人送了拜帖去傅家,很快便收到回帖。 苏姨娘看到帖子,激动道,“大姑娘,傅家回帖这么快,是不是会松口的意思?” 顾娇娘摇头,她不能保证,不过傅家这么快回帖的确在意料之外。 “我们先去傅家会会他们。” 翌日,顾娇娘着人准备了礼物,带着小七和苏姨娘前往傅家。 傅家门前,顾娇娘几人下了马车,小七上前敲开门,将拜帖交给门房。 门房的人显然提前收到命令,忙侧身道,“慧恩县主请进,我们家主早已等候多时。” 顾娇娘三人随着下人来到傅家的正厅堂,下人上了热茶后,便见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俊朗男子步入厅内。 男子气度不俗,身上穿着一件浅灰杭绸直缀,俊朗面容上生了一双含情眸,看人时眸中似带着丝丝笑意。 “慧恩县主,久仰大名。”傅东一进屋目光瞬间落在顾娇娘身上,含笑的眸子似有勾人情意。 顾娇娘看到傅东第一眼,微微一愣,随即颔首道,“傅九爷,久仰大名。” 傅东眸中似含了水意,笑容越发温柔。 “县主也听过傅某的名字?” “当然,傅家经营的玉器在邺京鼎鼎大名,又是第一皇商,我当然听过傅九爷的名讳。” 傅东笑意加深,“原来傅某在慧恩县主这里名声如此响当当,当真是三生有幸。” “县主请坐。” 傅东引顾娇娘来到客椅彼边,很是客气地等着顾娇娘先坐。 “多谢傅九爷。” 待傅东坐下后,顾娇娘便直接说明来意。、 “傅九爷,我此行来的目的,想必你已经清楚了。”顾娇娘道,“只要傅九爷让我带碧儿离开,不管多少银子,我都会出。” 傅东笑意盈盈到道,“县主的来意我当然清楚,要将碧儿姑娘交给县主,没有问题。” 一旁的苏姨娘闻言急忙跪下磕头,“多谢傅九爷的大恩大德!” 傅东却只是淡淡看了苏姨娘,并不应话,反而是道。“傅某仰慕县主已久,若是县主愿意的话,可能陪傅某吃一顿薄酒?” 他的话一落,便感觉到一道极具压迫威慑的森冷视线看来,傅东目光一转,对上小七冰冷的视线。 顾娇娘没有想到傅东会提出这么简单的要求,她问,“只要请傅九爷吃一顿酒宴,你就能放了碧儿吗?” 傅东转移目光望向顾娇娘,那双含情眸子立即变得柔情,“不错,县主可答应?” “当然。”顾娇娘没有丝毫犹豫,不过陪傅东吃一顿酒宴,就能救碧儿,这对她来说很简单。 “酒宴我请,便在镶玉楼,如何?”顾娇娘询问。 傅东勾唇笑,“好,听县主的,就今晚可好?” “好。”顾娇娘温声道,“镶玉楼会以最高礼仪接待傅九爷,晚上娇娘静待傅九爷光临镶玉楼。” “好~”傅东很爽快,他亲自将顾娇娘送到门外,目光似不经扫过面色阴冷的小七,笑着道,“这位可是县主身边的护卫?” 顾娇娘看了小七一眼,说道,“他是我的朋友。” “哦,原来是朋友。”傅东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意,柔声道,“那今晚我们镶玉楼见。” 上了马车,苏姨娘仍旧不敢相信傅东如此轻易就答应了。 “大姑娘,傅九爷真的会放了碧儿吗?” 经过成氏那事,苏姨娘害怕傅东也会如成氏一般欺骗。 顾娇娘安抚道,“不管是真是假,今晚便能知晓,苏姨娘你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苏姨娘点点头,她满目感激地看着娇娘,“大姑娘你这么帮我救别人,我实在无以为报……” “苏姨娘,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碧儿是我的妹妹,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顾娇娘温声道。 苏姨娘抹了抹眼泪,点头道,“是一家人……” 回了宅子,顾娇娘才发觉小七一路上都未曾说话。 “小七?”顾娇娘回头看小七,见他面色阴沉,以为他同苏姨娘一样安心傅东不会放人。 “傅东如果今晚不放人,那我们在只能潜进傅家救碧儿了。” 小七看过来,“娇娘以为我是担心柳碧娘?” “难道不是?” 小七冷嗤,眉眼冷漠,“柳碧娘如何与我何干?” 顾娇娘蹙眉,见小七面色冷沉,不觉问道,“那是……” 话音未落,顾娇娘已然被小七拉进屋内,屋门关上,娇娘被小七压在门上,周身那股强大的侵略气息瞬间席卷了顾娇娘。 他一手撑在门板上,一手抚向顾娇娘的下颌,微微低头,凝着娇娘的眼睛,“娇娘,你觉得那傅东长得如何?” 顾娇娘再是反应慢,也知道小七这是吃醋了。、 “还好。” “哦?哪一种好?”小七微凉的手指轻柔缓慢地研磨着指腹下细腻白皙的肌肤,说出的话带着炙热的气息。 顾娇娘想退后,可身后是门板,她被小七紧紧捆扎身前,只能板着脸道,“还好就是还好,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小七笑,手指压在顾娇娘的唇瓣上,眸光深邃,“那你为何盯着他的脸愣神?” “……”顾娇娘一呆,想到她初见傅东时的确因为对方那双眼睛愣神。 然顾娇娘此刻的神情,在小七看来便是在回味,他目光更沉,身体瞬间压向顾娇娘,深邃眸中似压抑着无尽火焰。 “娇娘,我有没有说过,你若有我,便不许想其他男子?”小七的声音炙热沙哑,带着眸中极致的强占侵略性。 这种侵略性似要将顾娇娘拆吃入腹,让顾娇娘面色微微发白。 “我没……” 小七低头,嘴唇紧紧贴住顾娇娘微动的殷红嘴唇,“没有什么?” 顾娇娘从未见到小七露出这般陌生强大的气息,这种感觉让她近乎害怕。 “小七你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小七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娇娘的唇瓣,声音沙哑而低柔,“娇娘告诉我,为何要盯着别的男子发呆?” “他的脸比我如何?” 第178章 骗人 顾娇娘万万没想到小七竟会和旁人比颜值。 对方箍着她腰间的手似铁钳一般,让她无处可逃,更可怕的是此时的小七,竟让她想到宴行止那个突然的怀抱, 她吞咽一声,咬唇道,“自是你更胜一筹。” “娇娘骗人。” “……” 顾娇娘眸中染了怒意,瞪着近在咫尺的小七,“你怎知我是骗人?” 小七笑,“我这张脸中规中矩,那傅东却生了一张狐狸精的脸,还有那双会勾人的眼睛,我怎么比得过他?” “若真能比得过,娇娘怎会看他发呆呢?” 顾娇娘很冤枉,她推了推小七,完全没有推动,不由气恼道,“你想怎么样?!” “我说了你不信,那你想听什么?说傅东长得比你好看?” “那又如何呢?不就是一张脸吗?有那么重要?” 小七一顿,“娇娘觉得脸不重要?” “当然重要,可那有如何呢?”顾娇娘甚是无奈,“就算傅东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他又迷不倒我。” 小七眸中浮现一丝捉摸不透的光,“娇娘不喜欢他那张脸?” “不喜欢。” “那……殇王呢?” 小七突然提到宴行止,让顾娇娘本就紧张的心神更加紧绷。 “娇娘觉得殇王的脸好看,还是傅东的脸好看?” “……与我无关!”顾娇娘气的面颊涨红。 小七便握着娇娘的手抚在他的脸上,语气变的温缓,“所以娇娘跟喜欢我?” 娇娘恼怒不已,直接捏住小七的脸,“不喜欢!” 小七眼中冷意褪去,任凭顾娇娘捏着,“可是我很喜欢娇娘,娇娘任何时候我都很喜欢。” 娇娘怔住,虽然小七平时也说一些不着调的话,但还从未如此表露过情意。 “你……” “娇娘答应我,日后不允许盯着旁的男子脸看。” 娇娘哭笑不得,她看傅东只是对方刻意露出勾人情意的眼睛,但并未被对方吸引。 “恩。”顾娇娘还是应了声,“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小七微微褪开,就在顾娇娘要离开时,腰间再次被那双大手掐住,下一瞬,一个炙热的深吻落下来。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二人彼此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以及让整个屋子都染上热意的炙热气息。 不知过去多久,顾娇娘才得以呼吸,她微喘着倒在小七怀中,又羞又气。 趁着小七不注意,抬脚狠狠踩了他一脚! 小七吃痛手中一松,顾娇娘迅速退后,怒道,“出去!” 小七摸了摸鼻子,也知自己方才有些过火,便十分乖顺地道,“是,娇娘说什么我都听。” “呸!”顾娇娘才不会被小七的花言巧语欺骗,指着门口赶人,“快出去!” 小七行至门前,想到什么转过身,“娇娘,傅东是皇后的人,他定然别有目的。” 顾娇娘翻了个白眼,“知道。” 小七叹息一声,右手不自觉摸了一下左手的袖口,开门走出去。 顾娇娘看着小七的背影,目光渐渐沉下来。 小七方才那不经意的动作,为何同宴行止那么相像? 还有方才那个吻,都让她想到那个人。 镶玉楼贵宾室内,顾娇娘迎着傅东入席。 “早就听闻镶玉楼生意火爆,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可见惠恩县主于生意极有天赋。” 顾娇娘听出傅东的意思,并未接话,而是道,“主要傅九爷吃得开心便好。” 很快美味珍馐摆满,顾娇娘先执杯对傅东道,”傅九爷,多谢你高抬贵手放过碧儿。” 傅东拿起酒杯,嘴角微勾,那双含情眼眸深深凝视着顾娇娘,“县主,我们现在可算是朋友?” “当然。” “那娇娘便不要唤我外称,直接唤我傅东便好,我也唤娇娘的名字,如何?” 顾娇娘笑意不变,“可以。” “娇娘,既然我们是朋友的了,可否请你身边的人出去,我们单独说说话?” 顾娇娘眸光微凝,而后对一旁的小七道,“你先出去,我和傅公子单独聊聊。” 傅东的目光便转向小七,勾人的眼睛浮现一丝挑衅的笑容。 比起白日小七森冷威慑的眼神,此刻他神色平静,颔首后便出了屋子。 霎时,屋内只剩下娇娘和傅东二人。 “娇娘,实不相瞒,其实我早就想同县主结交一番,只是可惜一直没有时间,没想到此次倒是有了机会。” “我也想同傅公子结交一番。” “哦?娇娘可是骗我的?” “自然不是。”顾娇娘平静道,“傅九爷名气响当当,是邺京首屈一指的大人物,谁都会想要结交的。” 傅东笑意温柔,“能得娇娘看重,是我的荣幸。” “傅九爷名声响亮,想必也不会言而无信。”顾娇娘并未拐弯抹角。 傅东低笑一声,“娇娘是担心我会食言?放心,傅某从不食言,此刻碧儿姑娘已然送到镶玉楼,娇娘可要亲自去看看?” 顾娇娘敛眸,如果柳碧娘送来,苏姨娘和郑娘子定会接人。 “还是不了,我陪傅公子用膳。” 傅东很高兴,二人言笑晏晏,气氛还算不错。 待宴席罢,郑娘子进了屋,她看了顾娇娘一眼,目光示意她们已经接到柳碧娘。 顾娇娘心底大石终于放下。 傅东却是一叹,“我在娇娘眼中看到了逐客的意思。” 顾娇娘当然不能明说,“傅公子乃是镶玉楼的贵客,怎会赶人?” 傅东笑了笑,宴席罢,傅东也并未久留,说道,“娇娘,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日后我可否时常来此看你?” 顾娇娘微微一笑,“镶玉楼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欢迎贵客到来。” “娇娘你的性子甚是有趣,我很喜欢。”傅东笑着说,那双含情眸子深深望着顾娇娘,似在释放情意勾引人。 顾娇娘这一次十分淡定的回看傅东,“傅公子,我送你。” 傅东也不恼,同顾娇娘一同出了雅间。 路过小七身边时,傅东忽然停下,“七公子内功深厚,想必一定是高手。” 小七抬眸漠然冰寒的看着傅东,“我很期待和傅公子比试一场。” 傅东面色一僵,笑呵呵道,“还是算了,傅某只是一介商人,哪里会什么武艺。” 顾娇娘将人送到马车上,再三感谢傅东一番。 “娇娘,过几日府中会举行宴会,届时你可一定要来啊。”傅东笑着道。 顾娇娘不好拒绝,只能颔首,“当然。” 傅东这才放下帘子,吩咐车夫,“走吧。” 目送马车远去,顾娇娘才终于舒了口气。 郑娘子忙道,“姑娘,碧儿姑娘没事,我已经将她送到苏姨娘身边,你莫要担心。” 顾娇娘颔首,快步进了楼内去看望柳碧娘。 这边傅东回到傅家,刚回屋便见一人背对着他站在屋内。 傅东瞬间收敛笑意,走上前恭敬道,“事情已经办妥。” “很好。” 傅东犹疑一瞬问,“那小七当真是宴行止易容?” 第179章 重罪 那人背对着傅东,声音听上去神秘莫测,“是,小七就是宴行止。” 傅东面露疑惑,“我不明白,不是说宴行止为了护柳娇娘才会对宁王下手,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用他人身份接近柳娇娘?” 那人转过身,脸上戴着一张鬼脸面具,只能看到面具后一双墨黑眼瞳。 “不明白不要紧,只要记得让柳娇娘相信你,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办。” *** 苏姨娘见到柳碧娘,母女二人相拥哭了好一会儿。 柳碧娘年纪虽小,但很懂事乖巧,她为苏姨娘擦泪低声安慰,“姨娘,碧儿没有受委屈也没有受苦,你不要哭。” 她初时被成氏送到傅家后,是害怕的,成氏说要将她送给傅家一个小少爷当童养媳,她其实不太懂什么叫童养媳,但苏姨娘哭着反对,她就知道不是好事。 奈何她被关起来,之后又听成氏身边的嬷嬷说,那个小少爷是个疯子,发起病来能要死人,所以到了傅家后,柳碧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好在她没有见到疯少爷,只是一直被关在屋子内。 苏姨娘听了还是心痛不已,她紧搂着柳碧娘哑声道,“碧儿,以前娘只想着柳府再是破落,但我们母女在府中还有个安身之所,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柳乾暴毙狱中,她虽有过伤心,但其实庆幸更多。 柳乾可以将柳娇娘送去给宁王当妾攀附权贵,又怎知他不会将柳碧娘也送出? 只是她高兴太早,成氏和柳墨娘她们一心踩着身边人往上爬,又怎会放过柳碧娘? “碧儿,我们离开邺京。”苏姨娘心中做了决定,而后便牵着柳碧娘来找娇娘。 听到苏姨娘要离开邺京,顾娇娘是赞成的,如今的柳家无法庇护她们。 “苏姨娘想好去哪里了嘛?”娇娘问。 苏姨娘颔首,“回妾的东州老家,家乡应该还有亲人,不过就算没有,妾和碧儿在东州也能活下来。” 东州是位于大邺东边的州城,虽不像邺京繁华,但好在安稳。 “也好,那你们明日便出发。” 苏姨娘目中有些犹豫,语气艰涩道,“姑娘,妾和碧儿走了,柳家那边必然会来找麻烦。” 顾娇娘知道苏姨娘担心什么,温声道,“此事我会解决,苏姨娘如果想要离开,那便要尽快。” 苏姨娘的确一刻都不想在邺京待,她害怕成氏他们知道柳碧娘已经出了傅家,还会有其他手段。 “那我们明日便走。” “好,我会让大石为你们准备一辆马车,让他亲自送你们前往东州。”顾娇娘道。 苏姨娘拉着柳碧娘跪下磕头,“大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会铭记于心,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们定会报答大姑娘!” 柳碧娘也学着苏姨娘的模样磕头道,“大姐姐,碧儿会一辈子记得你的恩情。” 顾娇娘扶着二人起身,抬手揉了揉柳碧娘的发丝,“碧儿,和苏姨娘去了东州后便安心住下,那里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们。” 柳碧娘抓着顾娇娘的手,仰头看着她道,“大姐姐和我们一起走吧?我和姨娘都会照顾大姐姐的!” 顾娇娘心中感动,弯身抱了抱柳碧娘,“等大姐姐办完这里的事,一定会去东州看你们。” “嗯,大姐姐一定要来,碧儿在东州等你。”柳碧娘双目亮晶晶的,眼中满是期待。 顾娇娘笑着点头,“好。” 翌日一早,郑大石已然准备好马车,出行前,顾娇娘将准备好的银票和银子塞到苏姨娘手中。 “这里有五十两碎银子,可在路上使用,剩下的银票,等到了东州,便买一间宅院,置办一个铺子,如此你们的后半生也算安稳了。” 苏姨娘瞬间红了眼,哑声道,“大姑娘你对我们母女这么好,我实在无以为报。” “都说了,我们是亲人。”顾娇娘倾身抱了抱苏姨娘,“苏姨娘保重。” “大姑娘您也要保重!”苏姨娘紧紧抱着顾娇娘,“妾到了东州一定会给大姑娘写信。” “好。” 苏姨娘拉着柳碧娘上了马车,不舍得同顾娇娘挥手告别。 目送马车走远,顾娇娘心底大石终于放下。 “姑娘,苏姨娘和碧儿走了,柳家那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郑娘子道。 顾娇娘问,“柳泽玉那边情况如何?” “照常出入国子监,最近还经常出入酒楼,经常宴请一些名门公子。”郑娘子说着撇撇嘴,“柳家如今破败成这样,他竟还敢借了高利贷宴请那些纨绔公子,当真是蠢。” 柳泽玉本就资质平平,以前是靠着宁王的关系才进了国子监,如今柳家靠山倒下,柳泽玉只能重新找靠山,也就难怪成氏会为了柳泽玉,将柳碧娘送去傅家。 顾娇娘抿了抿唇道,“柳泽玉结识名门公子,不管他们会不会助柳泽玉,这对柳泽玉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那咱们要将柳泽玉借高利贷的消息放出去吗?”郑娘子问。 “柳泽玉至今还能留在国子监,想必,国子监内有人暗中助他,只一个借高利贷只怕没用。” 她在柳府对成氏说的不过是吓成氏,让她暂时不能寻苏姨娘母女,但很快成氏就是知道,此事并不会对柳泽玉造成什么影响。 郑娘子听了越发担忧,“那她若是来要人怎么办?” 若是柳家债务没有解除,便可以利用此事来同成氏谈判,但现在柳家没了桎梏,倒是有些麻烦了。 “让人打听一下柳泽玉每日见什么人。” 成氏得知柳碧娘已经离开傅家,果然赶来镶玉楼要人。 同成氏来的还有柳泽玉,柳泽玉自诩国子监监生,向来看不起商人,可看着镶玉楼内如此气派,门庭若市的生意,很是眼热。 若是镶玉楼是柳家的产业,那他何至于去借高利贷才能攀附那些纨绔公子? “柳娇娘,快将苏姨娘和碧儿交出来。”成氏一看到顾娇娘,就尖声说道。 “无可奉告。”顾娇娘淡淡道。 柳泽玉目光一闪,他知道娇娘一定会救苏姨娘,只怕现在那母女二人已经离开邺京。 “长姐,她们是柳家的人,只要柳家未曾写下放人文书,她们就走不了。” 柳泽玉到底有些头脑,他紧盯着顾娇娘道,“如果我们现在去官府状告你私自藏匿柳府的人,长姐觉得会如何?” “至于我借高利贷之事,即便说出去,我不过落个借债的名声,国子监不会因为此事便将我赶出来,而长姐却会因为此事会损毁名声,兴许还会降罪。” “柳娇娘你这贱人说不定已经害了苏姨娘母女,老身定要去京兆府告你个害人性命的重罪!” 郑娘子听得紧握拳头,怒意已经克制不住,“老毒妇你若再敢说出一个羞辱姑娘的字,我定撕烂你的嘴!” 第180章 媳妇 郑娘子话落,她身后的郑家帮几人也迅速上前,皆都一脸寒意地瞪着成氏。 成氏见状吓得忙往后退了几步,柳泽玉也黑了脸,他紧盯着顾娇娘,“长姐,我有个办法,只要你同意回柳家,我们也不在追究苏姨娘母女的事,如何?” 顾娇娘淡淡一笑,“柳泽玉,纵使国子监有人保你,但若他们知道你为了攀附权贵,不惜将自己亲妹妹送入火坑,他们还会提携你吗?” 柳泽玉面上没有一丝心虚,“男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你以为他们会听信你一个女子吗?” 在柳泽玉眼中,顾娇娘不过是运气好,在冬灾时捐献了一批棉花布匹这才得了个慧恩县主的封号,但她始终是个脱离家族的不孝女,上不得台面。 “柳娇娘,我尊称你一声长姐,是还将你当做柳家人,我也不想将长姐告上官府的。” “届时你想保的人保不住,反而还会连累你自己的名声。” 柳泽玉甚为得意,谁知一道冷斥声传来。 “慧恩县主不行,那我呢?” 接着便见小七和另外一人自一旁的屏风后走出。 看到来人,柳泽玉瞳孔紧缩,身体一抖,险些跪下去。 “周祭酒?!” 周祭酒满眼厌恶地盯着柳泽玉,“你身为国子监监生,私下借高利贷欠下巨款,竟让家中小妹抵债,简直畜牲不如!” “国子监绝不会收你这种下贱畜牲的学子!” “我会将此事如实告诉京兆府尹,至于你说的慧恩县主私自藏人,我便可以为县主作证,她是救人,而你们乃是害人!” 柳泽玉一脸惊恐,他慌忙道,“周祭酒,我没有,是,是我祖母要将柳碧娘送走,此事与我无关啊!” 成氏万万没有想到柳泽玉会如此说,虽然心中难过,但为了保住柳泽玉,她只能咬牙认下。 “祭酒大人,此事是老身要做的,但老身将柳碧娘送去是去当伴读的,不是抵债的,您千万不要误会,是柳娇娘她多管闲事,她已经不是柳家人,她一心陷害柳家,害玉儿……” “你们不必多说!”周祭酒怎会被柳泽玉和成氏三言两语就欺骗? 他指着柳泽玉寒声道,“当初你父亲犯下重罪,国子监本就要将你除名,你跪在我等面前指天发誓你并不知晓柳乾所做之事,我为表公平这才留下你,却没想到你竟是个畜牲。” “即日起,国子监不会再收你做学子,你的东西我会让人收拾好还给你,往后你不得再踏入国子监半步!” 柳泽玉面色煞白,满眼惊慌的求饶,“祭酒大人,我是冤枉的……” 然周祭酒已然不想再看到柳泽玉,甩手大步离去。 柳泽玉回头狠狠瞪着顾娇娘,“柳娇娘你这贱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罢,柳泽玉跑出去追人,成氏看到郑娘子等人一脸凶狠模样,也吓得跑出去。 顾娇娘望向小七,意外道,“你是怎么请到国子监祭酒的?” 她不是没想过请国子监祭酒拆穿柳泽玉的真面目,但她是女子无法进国子监,且她说了只怕祭酒也不会听。 所以让郑娘子打听了柳泽玉近日接触的人,所以想从那些人身上入手,却没想到小七已然带着祭酒在屏风后听到所有。 “我曾救过周祭酒一命。”小七温声道。 郑娘子看了二人一眼,便带着其他人离去。 顾娇娘吁了口气,看着小七,“谢谢。” 小七挑眉,走到顾娇娘身边,“我们之间还需要道谢吗?” 他握住顾娇娘的手,“娇娘,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顾娇娘扭头看他,“何事?” “日后不管发生何事,娇娘都莫要怀疑我。”小七低头凝着娇娘的眼睛,“可好?” 顾娇娘嘴角轻抿,而后点头,“好,我答应你。” “那日后莫要再同傅东来往。”小七又加了一句。 顾娇娘白了小七一眼,“不要太过分。” “傅东此人心机深沉,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傅家又是皇后的人,我只是担心他会害你。”小七解释。 顾娇娘怀疑地看着小七,“真的只是如此?” 小七耸肩,“当然不只。” “……” 顾娇娘自然知道傅东别有目的,不管这次的事情是有人背后推波助澜,还是傅东有意接近,她是要远离此人的。 不过,她不想让小七太得意。 “再看看,我看那位傅公子不像是心机深沉的人。” “呵,娇娘是看上了他的那张脸?”小七面色很臭。 “我不记得他那张脸,倒是七公子此刻的脸我记得一清二楚。”顾娇娘抬手捏住小七的脸颊,还顺手扯了扯。 “小七,我可以答应你,那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娇娘道。 小七低了低头,方便顾娇娘捏脸,侧眸望着她,“娇娘知道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顾娇娘怔怔看着小七好一会儿,嘴唇轻抿了一下,道,“宫中那边如何了?” 小七一顿,回道,“最迟明日便会消息。” “那便好。”顾娇娘放下手,似乎忘记方才要问道的事,而小七也并未追问。 “娇娘,你方才不是要谢我?”小七眸光幽深明亮,“陪我好好逛一逛邺京城如何?” “好啊。”顾娇娘没有犹豫,颔首应下。 二人相携着出了镶玉楼,郑娘子走出来望着二人背影,幽幽一叹。 “嫂子,那七公子究竟是什么人?”郑大石眉头紧皱,他并不相信小七只是殇王身边的下属。 若是如此,小七怎能随意离开殇王府,他不像是下属,反倒像是半个主子。 郑娘子其实也怀疑过,并且同娇娘说过,但二人并未讨论个名堂,便就此搁下。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不伤害姑娘,其他的不必在乎。” 郑大石嘴唇动了动,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 顾娇娘还是第一次认真逛邺京城的几条热闹的街市,小七亦然。 二人边走边逛,一路行来竟也买了不少东西。 前方有个馄饨摊,小七拉着顾娇娘走过去。 二人一人要了一碗馄饨,冒着热气的馄饨香味浓郁,吃一口都浑身暖融融。 小七知道娇娘不吃芫荽,便认真一点点地将芫荽夹进自己碗中,又试了试碗的温度,才道,“不会很烫,但也要小心一些。” 卖馄饨的是一对老夫妻,此刻就只有这一桌客人,二人不由看向娇娘和小七,那老妻不由笑着道,“公子待你的娘子倒是心细,是个会疼媳妇儿的。” 第181章 恩爱 顾娇娘一囧,刚想解释,小七便顺着话音道,“多谢婶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夫妻赞同的点头,那老汉还毫不避险的握住妻子的手,“夫妻恩爱,这日子才能过得长久,就像我和我们家老婆子便是如此。” 那妻子闻言沧桑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羞涩,即便他们二人年岁大了,但并不妨碍他们恩爱如初。 小七便学着老汉也握住顾娇娘的手,似情人般低语道,“娘子听到了吗?我们可要像老板夫妻二人一样恩爱。” 顾娇娘挣脱不得,气得脚踩住小七,低声警告,“快放手!” 小七不仅没放,反而还握得更紧,漆眸满是柔情,“娇娘喜欢踩就多踩踩,等会去我多做几双鞋,定然不会耽误娇娘的。” “……” 顾娇娘嗔了小七一眼,只能盯着那对老夫妻热辣辣的目光吃馄饨。 等吃完,小七付了钱同老夫妻告别。 那老妻子还不忘叮嘱小七,“你媳妇面皮薄,日后你莫要在外面这么逗你媳妇儿。” 顾娇娘更囧了,忙解释,“婶子,我真他媳妇儿!” 老妻子啧了声,用一种‘大家都懂’的眼神说,“夫人也不必害臊,这年轻小夫妻恩爱才好呢,我观你这相公待你很是心细,和我那个老头子一样,你就不要不好意思。” 顾娇娘心底咆哮,她真的不是不好意思。 小七突然抬手揽住顾娇娘,笑眯眯道,“娘子,我们谢谢婶子。” 呸! 顾娇娘白了小七一眼,但见老夫妻二人皆都两鬓斑白,又是真心祝福他们,到底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 于是二人在老夫妻热情祝福的眼神中离去。 等走远了,顾娇娘抬手将小七的手臂拍开,虎着脸道,“日后不许在外面乱说!” 说罢,顾娇娘快步朝前走去。 小七摸了摸鼻子,提步跟上。 “娇娘冤枉人。” “……什么?” “娇娘说是我乱说,明明是那老板夫妻二人芜湖咱们是夫妻。” 顾娇娘被小七的不要脸给惊到了,若不是小七顺着他们的话说谎,他们怎会误会? “总之日后你不许再乱说!”顾娇娘警告。 小七眸子微暗,“娇娘这么不喜欢同我做夫妻吗?” “我们不是夫妻。” “可是我们做过夫妻才会做的亲密事。”小七道。 顾娇娘脸颊滚烫,刚想让小七闭嘴,忽被他拉住拐进一侧的巷子内。 这条巷子狭窄得只能容纳下一人,是以小七将顾娇娘抵在墙上,二人的身体在狭窄的甬道内相贴。 巷子寂静无声,但巷子外不远处便是热闹的集市,偶尔还会有几个行人路过这条巷子,只要他们转头看去,就能看到巷子内相拥的二人。 顾娇娘身体无法动作,双手抵在小七胸前,红着脸低喝,“小七你又在发什么疯?” 小七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洒在顾娇娘的脸颊上,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顾娇娘的面颊满是红晕。 “我只是想告诉娇娘,我们现在只有夫妻才会如此,所以娇娘还不愿承认吗?” 顾娇娘咬唇抬眸瞪着小七,“我是被迫的,谁跟你是夫妻。” 小七顿了一下,突然弯唇笑了一声。 下一瞬,小七的嘴唇没有任何预兆地压向顾娇娘的嘴唇。 他也没有太过急切,只是用唇瓣轻轻研磨着顾娇娘的唇瓣,滚烫的呼吸让二人的呼吸越发灼热,唇瓣都有些烫起来。 “娇娘讨厌这样吗?”小七的气息霸道得近乎将娇娘整个人圈在身前。 二人靠得太近,以至于稍微一有动作,便能感知对方。 偏偏小七的动作轻柔缓慢,就如他的吻一样炙热而温柔。 顾娇娘被他磨得面红耳赤,身体发软,抬眸看在近在咫尺的脸,“我说讨厌你会停止吗?” “不会。” “……”看吧,她不如不说话。 顾娇娘的力气不如小七,四肢又被小七压着,完全不能动弹。 “你发够疯了没?”顾娇娘气恼低喝。 许是巷子太过静谧,以至于和外面像是隔绝成两个世界。 但凡有人路过巷子,顾娇娘的心脏就不由得提起来。 这种紧张又刺激的情绪,使她浑身紧绷。 唇瓣上的灼烫气息,更让她心弦颤颤。 小七低眸看她,在她的唇瓣上轻啄一下,柔声道,“娇娘承认吧,你也是很喜欢的,是不是?” 顾娇娘揪着小七衣襟的手指微微攥紧,她心中恼恨,羞愤。 可小七望着她的眸子深邃幽沉,又带着让顾娇娘心头悸动的情意。 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情景之下,娇娘心底深处的确有一丝刺激的隐秘快感。 小七似读懂了娇娘心中所想,唇角勾的越发深了。 “娇娘果然是喜欢的。” 不等娇娘回应,小七的舌灵巧地撬开她的唇舌,在唇内肆意游走。 小七的吻向来这般热烈,顾娇娘双手发紧地攥着小七的衣襟,渐渐迷乱在这一吻中。 不知过去多久,天色已然暗下来。 沉暗的天色将二人隐藏在巷子内,让来往的行人无法注意到那呼吸灼热,相拥的二人。 顾娇娘软倒在小七身前,呼吸略微急促,唇瓣水涔涔的,看上去鲜艳夺目,引人采撷。 带二人呼吸渐渐平稳袭来,才听到外面的热闹声越发大了。 今个儿是十五,邺京城内没有宵禁,晚上的街市竟是比白日还要热闹。 来来往往经过巷子口的人越发多起来,虽然这里四周黑漆漆的,但若仔细看,还能看到有两个人影。 顾娇娘刚稳下来的心神,被突然接近的脚步声打乱。 她身体紧张,双手再次紧抓着小七的衣襟,无措地看向小七,眼神示意他快些离开。 外面那人似乎发现巷子内有动静,又因为没有光亮,这才一步一步凑近想要看个清楚。 小七揽着娇娘柔软的身体,低头在娇娘耳边低语,“娇娘承认方才很快乐,我便带你离开。” “……” 顾娇娘气得想要踹小七,可刚抬起的腿却被他一手嵌住,身体进而又押近几分,二人姿势越发暧昧纠缠。 “娇娘放心,若那人进来,也只能看到这里有两个人,不会看到你我的脸。”小七好心地解释。 “不行!” 顾娇娘到底是自幼学着规矩长大的姑娘,有些时候她无法接受。 “快走!” 小七低头凑在娇娘耳侧,黑暗下,二人交颈相缠的像是一对难舍难分的亲密爱人。 “娇娘快乐吗?”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看到他们。 娇娘忍着羞恼,闭眼轻声道,“快乐。” 第182章 烟花 在那人一只脚踏入巷子时,眼前忽然掠过一阵疾风,吓得他急忙转身捂住脸颊,等疾风散去,他再转头,却见巷子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风声掠过耳朵,刮在脸上虽不至于刺冷,却也足以浇灭方才周身的燥热。 顾娇娘被小七环在身前,跟随他的身体飞在屋顶上,自高处往下看,只见邺京成内灯火如龙,远处河中还飘着燃着火光的河灯,随着河流缓缓飘向远处、 在高处看邺京城内的景色竟是比白日更为壮阔,等顾娇娘回神,才发现小七带着她来到邺京最高的摘星楼屋顶。 “这里看景色比其他地方都要好。”小七牵着顾娇娘的手,让她靠着自己站稳后,眺望远处的灯火景色。 顾娇娘顺着小七的视线看去,果然见邺京城内夜景尽收眼底。 夜间的灯火宛若落入黑暗中的明灯,指引着人们跟随灯火去往更热闹之地。 人群淹没在黑暗和灯火中,变成数不清的黑点,看不清脸,但却可以想象得到远处街市中的热闹。 顾娇娘看得出神,忽然眼前被一双大手捂住,陷入黑暗。 “你有做什么?”顾娇娘甚为无奈地问。 小七的身躯紧挨着顾娇娘,他将下颌轻轻贴着顾娇娘的搅拌,侧首低声道,“娇娘想看不夜天吗?” “……不夜天?”顾娇娘没有推开小七的手。 “娇娘你听。” 小七声落,远处忽然传来‘嘭嘭嘭’的巨响。 紧接着幽暗的夜空之上有烟花绽放,同时小七的手放下,那璀璨宛若花状的烟花就这样盛放在娇娘眼前。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那盛放的烟花就仿若在墨色的纸上变成绚烂缤纷的花朵。 紧接着又是一朵,璀璨绚烂的烟花接连在夜空中绽放。 而突如其来的烟花也同时吸引了街市上的人们,众人纷纷驻足仰头望向夜空,面上皆是惊奇喜悦。 整个街市上的景色似乎突然停住,人们不再看移动,只是站在原地欣赏着烟花,啧啧称奇。 又是一朵烟花在娇娘的瞳仁中盛放,她望着远处,眸中满是惊喜。 那一朵朵正向绽放的烟花,让她突然想到梦中的前世。 那是她被困在宁王府过的第一个新年,宁王在前院设了宴席,而她因不服管教被打了板子,浑身是伤地躺在床上。 她透过屋子半开的窗户望着无尽的夜空,眸中满是沉寂的绝望。 她已然没了求生的心志,父母的冷漠,弟妹的绝情,让她在宁王府近乎如困兽一般挣扎绝望。 就在她想用簪子结束自己生命时,夜空中忽然炸开一道绚烂烟花。 她的瞳仁中映出绚烂无比的烟花,那稍纵即逝的烟火仿若在告诉她,生命本该璀璨,她不该就此腐烂在这间屋子。 所以她扔开了本要自尽的簪子,看着窗外的烟火,捂着脸呜咽出声。 那晚之后她在没有想过要自尽,她想要离开宁王府,想要为自己报仇,可最终她还是死在那间屋子内,但是那晚的烟火却记忆犹深。 梦中的烟花同眼前的烟花突然重叠,顾娇娘怔怔出声,“小七,前世你是不是也放过一场这样美的烟花?” 恰在此刻,又是‘嘭’的一声,夜空中再次有烟花绽放,也恰巧湮灭了娇娘后面的话音。 小七没有听清楚,他弯身贴近娇娘,双手环着娇娘的腰间,“娇娘说什么?” 顾娇娘望着远处,突然回神。 前世那场烟花怎么可能是小七放的呢? 她低眉一笑,微微摇头,“没什么,我是说烟花真漂亮。” “娇娘喜欢吗?” “喜欢。” 顾娇娘转过身,仰头望着小七的眼睛,“何时准备的烟花 ?” 小七看了一眼远处,回头凝着娇娘,“很久了,本来想我和娇娘过得第一个年时放烟花,只可惜那时时机不好。” 顾娇娘默然,那时她被太后留在宫中,甚少见小七。 她抬手环住小七的脖子,唇角微弯,“谢谢。” 谢谢你让我再次看到生的希望,这场烟花于她而言,是生的象征,就如今生的她,挣扎求存,永不认输。 小七还从未见到娇娘眼中绽放出如此明亮灼热的光,他心中微热,压低了头抵着娇娘的额头 恰好在他们不远处的空中又有烟花绽放,火光璀璨的烟火中,只见娇娘和小七二人紧紧相拥,唇舌相缠,绵意幽幽,不死不休。 邺京西北王府。 翟凤玲看着空中突然出现的烟火,不禁好奇,“非过年过节的,怎会有人放烟花?” 翟匡山同样稀奇,“能在邺京城中放这么一场盛大的烟花,想必此人必是费了不少心思。” 不知为何,翟匡山突然就想殇王宴行止。 “爹爹,女儿想去看看。”翟凤玲跃跃欲试。 “也好,我让人叫上娇娘,我们一起……” 话未说完,翟凤玲面色骤变。 她双目愤怒地瞪着翟匡山,憋了几日的嫉恨怒火,终于在此刻爆发。 “爹爹你为什么时时刻刻都想着柳娇娘?!” “究竟谁才是你的女儿?” 翟匡山没想到翟凤玲反应如此之大,他拧眉温声道,“玲儿你这是什么话?你们都是我的女儿。” “不!我才是你的女儿!我是流云郡主,只有我一个人是西北王的女儿!” “柳娇娘不过一个无情无义的贱人,她有什么资格同我平起平坐!” 翟匡山没有想到翟凤玲竟还是如此想娇娘,他沉下声音,“玲儿!本王不许你诋毁娇娘!” 他深吸口气,又缓下语气,“我知道因为娇娘你心中不满,但我保证会将你们看得同样重要。” 翟凤玲摇头,双目赤红带着一丝恨意地瞪着翟匡山。 “你只会将柳娇娘看得比我更重要!就如那个活死人月娘!” “你们偷偷离开王府,却不告诉你们去了哪里,爹爹怎么能说是将我和柳娇娘看得一样重?” 此事的确是翟匡山有愧,但他不说是怕连累翟凤玲。 “玲儿,等回到北地,本王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 然翟凤玲完全不听,留下一句‘我恨你’便跑回了屋子。 翟匡山又劝了几句,只道让翟凤玲暂时冷静,一切事情等回北地再说。 屋内的翟凤玲面色阴冷得可怕,她冷冷看着屋外远去的人影,眼中却不见一丝泪滴。 “等回到北地,还怎么揭发柳娇娘的身世!” 第183章 回眸 她已然知道柳娇娘和月娘是十六年前被抄家灭族的顾家人! 尤其是柳娇娘,她是顾臻和月娘之女,就是一个罪女,早就该死了! 翟匡山竟将罪臣顾臻的妻子护了十六年,如今还想要帮柳娇娘隐瞒身世,将她认为义女,简直是疯了! 这几日她几次试探翟匡山,眼见翟匡山句句都在维护柳娇娘,她怎能不恨? 想到此,翟凤玲眼中的恨意越发重了。 翟匡山蠢,她却不能,她定要揭发柳娇娘的身世! 翟凤玲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这么做都是为了翟匡山,为了西北王府。 如此想着,翟凤玲心中渐渐安定。 但要如何揭发柳娇娘?如果直接告诉皇上,那西北王府一定会受到牵连,若是有人同她留一样只想除去柳娇娘…… 翟凤玲目光一亮,她想到一人。 三日后,宫中突然传出太后重病的消息,一时间太医院所有太医日夜守在太后身边医治,却没有丝毫进展。 就在这时,朝中有人提议提前开始祭天大典,开启祈福大殿,或可为太后祈福。 元贞帝向来是个孝子,斟酌后便下旨命钦天监算好日子,提前举行祭天大典,为太后祈福。 钦天监的人算出两日后便是吉日,宫中立时准备起祭天大典诸事宜。 翟匡山自然在邀请之列,几日前他已然上书请奏他要将娇娘认为义女。 此事元贞帝看过折子后,并无回应,暂时将折子搁下,但这并不影响翟匡山对娇娘的看重。 “娇娘,祭天大典是大邺最大礼节,我会带你一同出席祭天大典,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本王的女儿。” 对于此事,顾娇娘有些犹豫。 “义父,我的确想参加祭天大典,但认义女之事并不需要如此郑重。” 她明白翟匡山的心意,他是想用西北王所有实力护她,即便将来她的身世被公布,有西北王坐镇,旁人想做什么,也要掂量掂量。 但翟匡山本就受元贞帝忌惮,一旦她的身世揭发,定会连累翟匡山。 然翟匡山完全不在意这些,他目光慈爱又郑重,“娇娘,本王虽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却是将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 “你是月娘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翟匡山对月娘的阿姨,几乎全部转嫁到娇娘身上哪怕倾尽所有,他都要护娇娘一生平安。 顾娇娘沉默片刻,抬眸望着翟匡山,“义父,您后悔过吗?” 翟匡山一愣,看着娇娘的眸光,他却是洒脱一笑,“我从不后悔。” “可是我娘心中只有父亲。”所以,翟匡山最应该考虑的是自己。 顾娇娘和顾盈虽然只是相处了几日,但母女之前的血缘,让她清晰的知道顾盈心中只有顾臻,她对翟匡山只有感激。 若是朋友情谊,翟匡山对顾家一族来说已经是莫大恩情,他保住顾盈性命,让她有机会和顾盈母女相认。 可如今顾盈已经离世,翟匡山对顾家做的已经够多了。 被说中心事,翟匡山并未反驳,他深深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娇娘,我承认对你娘有情,你娘离世后,我心中悲痛万分,但也为月娘高兴。” 翟匡山笑了笑,眼中隐隐有湿意,“月娘痴等一生,为的是看到你平安长大,然后去往黄泉能安心见顾臻。” “而老天能给我十六年的时间来守护月娘,我很满足,如今月娘已经不在,我便要代替月娘和顾臻照顾好你。” “这世上有人追求名利,有人追求情爱,而我所求不过月娘一个回眸,她向我回头,我便知道今生我所做得到回报,来世她会看到我的。” 翟匡山说完轻轻拍了拍顾娇娘的肩膀,温声说道,“所以娇娘不必为我担心,我所做都是心中想做的,与你和月娘没有任何关系。” 顾娇娘心中有些震撼,翟匡山对顾盈的爱意如此隐秘又强大,他说得不错,他所做皆是他心中所求,他不悔亦不觉得亏欠。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顾娇娘心中释怀,说道,“是,日后我不会再纠结此事。” 紧接着,娇娘将印章可能藏在祈福大殿之事说与翟匡山。 “祭天仪式开始,祈福大殿便会打开,我想趁此时机潜入祈福大殿将印章偷出来。” 她知道印章如何打开,只要能拿到印章,她就能将印章内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再将印章放回去,如此也不会被元贞帝发现。 但此事说来简单,操作起来却极为麻烦。 首先她需要在众人发现不了时离开,小七能顺利潜入祈福大殿,这期间一旦发生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失败,但他们能接近祈福大殿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翟匡山听了顾娇娘的计划,沉吟着缓缓道,“祈福大殿外防守重重,即便仪式开启,凭小七一个人只怕不行,届时我会帮你们。” “祭天大典开始前,皇族中人需要在祠堂内敬神行礼,到时候本王便借机离开祠堂,将祈福大殿外的侍卫引开。” 娇娘心中担忧,“可是皇上发现后必会彻查,若知道干爹您曾出入过祈福大殿,一定会有麻烦。” 翟匡山笑着道,“娇娘你莫要忘了,我可是西北王,就算皇上怀疑我,但没有证据,他就不能对我怎么样。” “而且你们需要一个人引开外面的人,只有我才能办到。” 顾娇娘沉思片刻,后点头,“好,听义父的。” 祭天大典这日,祭天台早早便准备好。 顾娇娘是作为西北王的义女出席祭天大典,但不是皇族中人,所以不必同皇族中人行敬神大礼。 她同前来参宴的命妇们坐在一起,周遭命妇们神色各异,顾娇娘坦然自若。 小七拿到印章会来寻她,而她需要观察四周,一旦发现小七放出的信号,便要离开。 翟凤玲也在,但她此刻无暇顾及娇娘,而是朝举行敬神礼的大殿走去。 敬神殿内,已经站了不少人,仪式马上开始,翟凤玲无法接近,只能站在殿外等着姚氏。 就在这时,她看到翟匡山自殿中走出来,目光一闪,翟凤玲跟了过去。 第184章 冷意 翟匡山走了几步,便发觉身后有人,不过他并未停下,一路行至祈福大殿,翟匡山豁然转身厉喝道,“什么人!” 守在殿前的侍卫闻声瞬间警惕起来,“王爷发生何事?” “皇上马上要来祈福大殿,本王不放心来看看,身后却有人跟踪,你们快去查看!” “是!” 翟匡山看着剩下的两名侍卫,“你们去周围看看,今日乃是为太后祈福的重大日子,万不可出任何差错,这里有本王看着,不会有事。” 侍卫领命立即前往周围去查看,在翟匡山站在殿门前时一道鬼魅般的人影瞬间飞入殿内。 这边,侍卫很快发现跟踪的翟凤玲,将人押着走来。 “爹爹!”翟凤玲气红了脸,急切喊道,“快救我!” 她方才都跟这些人说自己是流云郡主,他们竟全然不信。 翟匡山看到是翟凤玲,微微皱眉,还是对侍卫道,“她是本王的女儿流云郡主,并非贼人。” 侍卫这才放了翟凤玲,翟匡山走上前,目光锐利地盯着翟凤玲,“玲儿,你不在前殿等着,为何要来这里?” 翟凤玲垂下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但还是乖巧道,“女儿第一次参加祭天大典有些紧张,想来找爹爹说说话……” “为何跟踪本王?”翟匡山直视翟凤玲的眼睛。 翟凤玲嘴一扁,眼圈瞬间红了,“爹爹,我是见你朝这边走来有些好奇才跟上来,我不是有意要跟踪的。” 她不敢看翟匡山的眼睛,只能低头抹泪,看上去委屈极了。 翟匡山也不想怀疑翟凤玲,但翟凤玲的行为太过反常。 “好了,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我让人送你回去。” 翟匡山说罢也不等翟凤玲回答,便吩咐一名侍卫,“帮本王将流云郡主送回前殿。” 翟凤玲虽不甘心,却不敢违背翟匡山的意思,她走前又看了一眼翟匡山身后,就在方才她似乎看到一个黑影,却又不能确定。 送走翟凤玲,其余侍卫也将祈福大殿周围巡视一圈,并未发现可疑人士。 翟匡山点点头,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如此就好。” 翟匡山离开后,侍卫再次守在殿前,神情警惕冷肃。 前殿,翟凤玲被送来后,一张脸阴云密布。 她黑着脸径直走到顾娇娘面前,咬牙道,“柳娇娘你和我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今日参加祭天大典,翟匡山便于娇娘一辆马车,翟凤玲知道娇娘的身世,自然怀疑他们二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顾娇娘抬眼淡淡看了翟凤玲一眼,“我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你不明白?”翟凤玲死死盯着娇娘,旋即又阴冷一笑,“柳娇娘你莫要得意,爹爹只是一时被你蒙蔽!” 顾娇娘看着翟凤玲,“流云郡主,其实你不必因为我成为王爷义女而生气,你和王爷父女多年,情深意重,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顾娇娘并不想和翟凤玲交恶,她索性将事情直接说明。 翟凤玲闻言嗤笑一声,轻蔑道,“我当然知道,你一个没有封地的县主,如何能同本郡主相比?” 更别说柳娇娘一个罪臣之女的遗腹子,更是罪该万死,若不是此时还不能暴露,翟凤玲早就想将柳娇娘见不得人的身世喊出来。 “既然如此,还请郡主莫要与我为难。” “本郡主为何要与你为难?”翟凤玲盯着娇娘那张美艳脱俗的面容,心底嫉妒地冒火,可想到柳娇娘很快就会被抓起来,心底才好受一些。 “柳娇娘你根本不配和本郡主争!”翟凤玲说罢转身离开。 娇娘不在意翟凤玲的态度,心中又记挂着小七,所以并未多想。 时间缓缓而过,娇娘却并未等到小七,也没有见到翟匡山。 她担心祈福大殿那边出事,又不能前去查看。 这时有太监前来传信,帝后已然进行完敬神礼节,祭天大典马上就要开始。 殿内众人则需要马上前去祭台,娇娘跟随众人出了大殿,一路行至祭台前,只见祭台四周都站着身穿银灰盔甲的甲卫。 这些甲卫是元贞帝培养的一批死士,只负责保护元贞帝,这些人皆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只站在那里便能感觉到摄人的煞气。 众人也不敢多看,纷纷低下头。 娇娘心神紧张,这时翟匡山终于走来,二人对视一眼,又平静地移开视线。 但娇娘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紧握起,小七回来。 帝后已然走上祭台上方,有侍卫开始击鼓,待鼓声罢,一名身穿道袍的道士高声唱念,声落,道士捏着三根点燃的香恭敬地递到元贞帝面前。 帝后二人接过燃香,躬身行礼,台下众人同时跪地跟随元贞帝行礼。 等到元贞帝和皇后姚氏齐齐将燃香插进香炉中。 道士甩动拂尘高声道,“皇上皇后诚心,日月可鉴,上天定会保佑太后百病无忧。” 紧接着,道士带领其他几名年轻小道开始绕着香炉打坐,口中念念有词,皆是祈福之语。 顾娇娘微微抬眸朝祭台看去,只见废太子宴行裕和安王宴行离都垂首立在台下,却独不见宴行止。 等祭天仪式罢,道士起身恭敬站在一旁行礼。 元贞帝也微微点头,“辛苦庆阳道人。” “皇上严重了,能为太后祈福,乃是我等荣幸。” 元贞帝转身之际,顾娇娘恰好看到他腰间挂着的玉带,玉带之上挂着一枚拇指长的碧玉印章。 看到印章,顾娇娘瞳孔皱缩,心脏似被人突然纠紧! 元贞帝没有将印章留在祈福大殿,而是带来身上!! 顾娇娘只感觉一股寒气自脚底灌入全身,浑身冷意森森。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元贞帝将印章带在身上,那小七岂不是会被困在祈福大殿?! 此刻,台下众人皆都垂首恭敬候着,唯有顾娇娘死死盯着元贞帝腰间的印章。 翟凤玲发觉顾娇娘的反应,眼底划过阴毒,突然开口,“慧恩县主,你怎能在皇上为太后祈福时,对道人不敬,直视高台?” 此话一出,众人视线,包括元贞帝和姚氏也皆都朝顾娇娘的方向看来。 第185章 陷害 元贞帝看着顾娇娘,威严冷沉的目光顿了顿,扫了一眼她身边的翟匡山,问,“怎么回事?” 翟匡山立即挡在顾娇娘身前,说道,“皇上恕罪,是本王的错。” “哦?”元贞帝目光移向翟凤玲。 翟凤玲咬牙,触到翟匡山警告的眼神,她心中畏惧却更嫉妒,“爹爹,想来是慧恩县主第一次参加如此重大仪式才会出错,只要她诚心道歉,相信道人定会原谅她的。” 翟匡山沉沉看了翟凤玲一眼,翟凤玲却避开视线。 经翟凤玲这么一闹,周围的人都知道是顾娇娘对施法的道人不敬,目光不由变得轻视,又碍于西北王不敢多言。 “既对道人不敬,便该惩罚,皇上您说呢?”姚氏幽幽道。 元贞帝居高临下看着顾娇娘,“慧恩县主,你可知罪?” 顾娇娘咬牙垂首,双手紧紧捏起才不至于失态,恭敬道,“臣女知错,臣女见道人道法高深,想着太后定会很快康复,这才忘神,求皇上恕罪。” 翟匡山也道,“皇上,是本王没有考虑周到,本王一心沉浸在有慧恩县主这么一个好女儿的心情,便带着她来参礼为太后祈福,却没想到娇娘一心为太后祈福,竟忘了规矩,求皇上恕罪。” 元贞帝眯了眯眼,盯着顾娇娘的目光又深了几分,“既如此,便安心观礼。” “皇上!”姚氏正向发落顾娇娘,见元贞帝竟然不追究,顿时不甘,“顾娇娘对道人不敬,便是对天意不敬……” “皇后,为太后祈福要紧,你莫要多言。”元贞帝声音淡漠,却威严无比。 姚氏最近很不得脸,又是刚刚接触禁闭,只能将怒火咽下。 一旁废太子宴行裕抬眼看了姚氏一眼,微微摇头,姚氏才低声道,“皇上说的是,臣妾遵命。” 道士继续做法,众人也收敛心神不敢乱看。 顾娇娘手脚冰凉的站在那里,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小七有难! 元贞帝不会无缘无故将印章戴在身上,祈福大殿一定有陷阱。 就在她担心的心神不安时,忽有一行侍卫疾步走来,接着一直未曾露面的宴行止终于出现。 “父皇。”宴行止行至元贞帝面前,俊美的面容冷如寒冰,让人望而生畏。 “祈福大殿那边情况如何?”元贞帝问。 宴行裕同样目光紧张阴沉地盯着宴行止。 “擅闯祈福大殿的人已然抓到。” 宴行裕终于松了口气,急切望向元贞帝,“父皇,儿臣没有骗您!” 昨日忽然有人给宴行裕传信,说今日祭天大典,会有人偷闯祈福大殿偷东西。 宴行裕不知道此消息是真是假,但祭天仪式如此重要,他需要一件事来重新获得元贞帝重用,只能犯险将此事告诉元贞帝。 还好,消息是真的! 顾娇娘听得一清二楚,她面色煞白,泛白的双手紧捏着裙摆。 宴行止出现在这里,那小七应该是安全的,但他们抓到的又是谁? 很快顾娇娘便得到了答案,侍卫将一名黑衣人带上前,那人面貌普通,一脸惧色。 “父皇,这就是儿臣抓到的人。”宴行止道。 宴行裕看到此人面色刷得一白,脸色难看至极。 “谁人指使你潜入祈福大殿!”元贞帝冷声斥问。 那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回道,“皇上恕罪,属下并未潜进祈福大殿……” 元贞帝自不会信,祈福大殿的秘密只有他和太后知道。 “殇王,此人交给你,朕要知道是谁派他接近祈福大殿!” 宴行止幽凉摄人的视线扫过此人,“父皇放心,炼狱刑法数百种,定会让此人全部招认。” 那人一听炼狱就吓得身体一抖,面上血色全无,谁人不知人间炼狱可怖至极,让人生不如死! 他想咬舌自尽,然李冰早已发现他的意图,瞬间出手卸掉此人的下巴。 “进了炼狱还想死?”李冰对着此人露出森森寒笑,“炼狱一百零八种刑法,每一种都保证留你一口气在。” 此人身体抖如塞糠,显然吓得不轻。 “若是不想遭受一百零八种刑法,就快些招认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满眼惊恐,他不怕死,却怕生不如死,多少经过生死训练的死士被抓进炼狱都挺不过三日便会招认,人间炼狱并非说笑。 他急速点头,李冰这才合上他的下巴。 “皇上饶命,是,是大皇子殿下命属下跟着殇王……” 此话一落,宴行裕面色大变,他急忙看向元贞帝,看到元贞帝望向他的目光阴沉沉的,尖声道,“他是血口喷人!” 宴行裕一脸凶狠的瞪向此人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污蔑我!” “大皇子殿下,是您安排属下暗中跟着殇王,还说要查出殇王身上的秘密,属下只能跟随殇王前往祈福大殿……” “混账!我从未见过你!”宴行裕气疯了,抬脚狠狠踹向此人心口! 那人惨叫一声倒地挣扎几下渐渐没了气息。 宴行裕抬头狠狠盯着宴行止,“殇王!是不是你派他来诬陷我?!” 宴行止漆眸平静冷漠,“此人已被灭口,自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还说不是!你先是害我被废,如今又派来此人诬陷我跟踪你,宴行止你好计谋!” 说罢,宴行裕急忙看向元贞帝急声解释,“父皇真的不是我,是宴行止诬陷我!!” “是吗?”元贞帝面无表情看着宴行裕,“既然如此,朕便让人抓了你身边所有人严加审问,你敢吗?” 宴行裕惊得身体退后两步,不可置信看着元贞帝,“父皇……” “你只说你敢不敢!”元贞帝厉声喝道,“若你当真问心无愧,又何必害怕身边被查!” 宴行裕回答不上来,身为皇子身边怎么可能干净?所以他无法答应,可他不答应,就只能说明他心中有鬼! 元贞帝是在逼他! 姚氏见状急忙揽住元贞帝的手臂,为宴行裕求情,“皇上,裕儿不会做这些事情,求您相信他……” “他没有做,何必急于杀人灭口?!” 宴行裕百口莫辩,他的确派人跟踪宴行止,却没想到会被宴行止当场抓住,还是在祈福大殿! 难道他昨晚收到的消息是假的,这根本就是一个局! “父皇!是宴行止害我!”宴行裕像是突然想通了,他怒指宴行止,“定是他昨晚让人送了假的消息给我,为的就是让此人做假证陷害儿臣!!” 第186章 口味 元贞帝面色幽沉难看,瞥了宴行裕一眼,而后将目光落在宴行止身上。 宴行止面色漠然,平静地同元贞帝对视。 “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宴行裕还要说什么,却被元贞帝打断。 “够了!”元贞帝黑着脸斥,“今日是为太后祈福之日,你若再闹下去,就滚回你的东宫!” 众目睽睽之下,元贞帝满眼厌恶斥责宴行裕,俨然是不给宴行裕脸面,这比直接在他脸上扇两巴掌还要让他难看。 宴行裕和姚氏二人面色惨白,可触到元贞帝阴沉肃穆的面容,却不敢再出声。 祭天仪式罢,元贞帝本该携着皇后去往祈福大殿,但元贞帝却带着宴行止朝祈福大殿走去。 姚氏心中怨怒却不敢有怨言,只能趁着威仪吩咐众人离去,她则带着宴行裕离开。 顾娇娘看着宴行止离去的方向,心中沉沉。 翟匡山带着顾娇娘来到前殿休息,四周有人,二人也不能说太多,翟匡山只让娇娘安心。 “错过此次机会,总还能找到其他机会。”翟匡山低声道。 顾娇娘颔首,“我知道。” 他们都知道错过此次机会,很难再接近祈福大殿,但都没有想到会发生意外。 翟匡山安慰了娇娘,抬眼寻找翟凤玲,却没见她跟来,顿时皱眉。 “去寻一寻郡主。”翟匡山吩咐身边的人。 不多时,下人来禀说流云郡主去往皇后暂住的行宫。 翟匡山面色顿沉,“娇娘,我去去就来。” 顾娇娘颔首,目送翟匡山离开。 殿内坐着不少人,皆是在等元贞帝祈福完毕下旨离宫。 明月郡主注意到娇娘,便走过来,“娇娘在看什么?” 顾娇娘压下心思,回道,“在想今日祈福后,太后身体应该很快就能康复了。” 说起此事,明月郡主也是幽幽一叹,太后待她极好,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太后能快些康复。 二人说了会儿话,有宫人鱼贯而入奉上茶水点心。 “县主,请用。” 一道声音传入娇娘耳内,她猛地抬头,便见眼前穿着太监服的正是小七。 她眼眸睁圆,却很快稳下心神。 淡定地接过他手中递来的茶杯,然手中一松,茶水瞬间泼了娇娘一身。 “奴才该死。”小七急忙行礼。 顾娇娘淡定起身摆摆手,“罢了,是我没有拿稳。” 而后朝一旁的明月郡主道,“郡主我去找人处理一下一群。” 明月郡主点点头,娇娘带着小七离开,明月郡主微微蹙眉,朝着小七的背影看,是她的错觉吗?此人为何如此熟悉? 顾娇娘和小七离开大殿,径直来到一处寂静的屋内。 小七将袖中的印章拿出来,“娇娘,这是顾家的印章。” 顾娇娘看到印章眸光惊异不已,“你拿到了?皇上不是将印章戴在身上吗?” 小七笑了笑,“他到了祈福大殿,便将印章又放回原位。” “所以你一直藏在祈福大殿内?” “嗯。” 顾娇娘捏紧了印章,看着小七问,“是殇王帮了你?” 小七含糊应了声,指着印章,“娇娘还不打开吗?这里面有顾臻留下的东西。” 顾娇娘收敛心神,垂眸看着印章,按照顾盈告诉她的办法,扭动印章顶部,一步一步将印章全部拆解开来。 不多时,印章已然被拆成一块一块,而后印章内部藏着的地图也终于出现。 娇娘心绪激动,她拿起地图打开一看,地图上果然标记着各个地点,且纸张右下方还有顾家印章。 “就是它。” 小七也没看地图,只道,“娇娘将地图收起来。” 娇娘颔首,她将地图收好,又将印章原封不动地安回去,交给小七。 “小心。”顾娇娘嘱咐。 小七一笑,微微弯身将脸凑到娇娘面前,“若是娇娘担心变亲我一下,如何?” 顾娇娘也没犹豫,倾身在小七脸上亲了一下。 小七愣住,漆眸呆呆看着顾娇娘。 “看什么?”娇娘推了推小七,故作镇定,“快走。” 小七弯唇一笑,漆黑瞳仁中映着娇娘的面容,“若早知如此娇娘便会主动,我该早些做这些。” 娇娘正要说话,屋外忽然有人敲门。 二人面色倏变,小七瞬间将娇娘护在身后,漆黑深眸盯着屋门。 “娇娘?” 是明月郡主的声音。 顾娇娘没想到明月郡主会跟来,她扯了扯小七的袖子,而后道,“郡主,我还未清理干净。” “哦?”明月郡主语气明显不信,她推了推门没有推开,道,“娇娘,我看到你带着那个小太监进了屋,怎么还没完事?” 顾娇娘嘴角一抽,知道明月郡主误会了,解释,“郡主您误会了。” “啧,我误会什么?”明月郡主也不着急推开,懒懒道,“我只是想说你如果看上那个小太监,能不能把小七让给我?” “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府上也有不少清秀的小太监,你若喜欢我都送给你。” 顾娇娘咬牙,“郡主我不喜欢太监。” 小七盯着门板,漆眸已然浮现杀意。 娇娘紧紧攥着小七的手,对他微微摇头。 明月郡主还在说话,娇娘看了一眼屋子,朝窗户指了指。 小七目光晦暗,他没动,而是凑到娇娘耳侧低声道,“娇娘会将我送出去吗?” 娇娘抬眸看着小七摇头,“不会。” 小七笑起来,他侧首吻了一下娇娘的脸,娇娘推了推他,这才朝窗户走去。 “娇娘你可有听?”明月郡主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听到了。”娇娘抬手开门,在将明月郡主迎进门一瞬间,小七身影瞬息消失在窗前。 “你在屋内做什么?”明月郡主一进屋,便环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小太监。 “郡主,我刚清理完衣裙。”顾娇娘手中拿着帕子,无奈说道。 明月郡主挑眉,“你那个小太监呢?” “……郡主误会了,我只是让人带路,仅此而已。” 明月郡主看上去有些失望,“我以为你口味特殊。” “……” “可惜了。” 第187章 顾舟 顾娇娘和明月郡主一同回到前殿,正好皇上旨意传来,众人可先行离宫。 顾娇娘是同西北王一同进宫,但翟匡山还未回来,明月郡主便揽着娇娘的手臂,“那你便同本郡主一起出宫,正好我们许久未见,我有不少话同你说。” 娇娘拒绝不了,只能让人给翟匡山留话,她则被明月郡主拉着出宫。 马车上,明月郡主笑望着娇娘,“今个儿怎么没和你的小七在一起?” 顾娇娘回道,“今日进宫参礼,不能和他同行。” 明月郡主啧了声,目光在娇娘周身环视一圈,“娇娘你当真愿意嫁给那个小七?” “听闻西北王已经认你为义女,今日还带你和流云一起进宫为太后祈福,可见对你很是看重。” “往后你便不是没有家族的孤女,而是西北王义女,以你现在的身份,便是嫁给皇子也是就可以的,小七不过是一个侍卫,哪里配得上你?” 顾娇娘默然片刻,看着明月郡主,“郡主,我喜欢小七并非因为他的身份,他也同样如此。” “哦?你们如此恩爱,那为何还不成亲?”明月郡主问。 “因为还不到时候。”顾娇娘看出明月郡主对小七的兴趣还未打消,便道,“郡主,我和小七真心相许,若将来我们成亲定会邀请郡主前来参加婚宴。” 明月郡主仔细观察娇娘神情,见她提起小七时,眉眼间的情意不似作假,幽幽一叹。 “罢了,既然你们如此相爱,那我便祝福你们吧。” 她今日本来还想带顾娇娘去府上见一见其他郎君,现在也歇了心思。 等到了正街,明月郡主要去春风楼喝酒,顾娇娘不能作陪,便行礼下了马车。 目送明月郡主的车驾走远,顾娇娘微微敛眸,捏紧了袖中的地图前往镶玉楼。 郑娘子早早便在楼外等候,看到顾娇娘,她疾步走来紧紧抓住娇娘的手,“姑娘,有位客人想见你。” 顾娇娘见郑娘子神情有异,眼角似乎还有水光,不动声色颔首,“好。” 等进了楼内,来到二楼厢房,郑娘子再也绷不住似哭似笑的激动道,“姑娘,顾小将军还活着!” 顾娇娘心中一跳,紧接着,郑娘子忙拉着娇娘来到一间门前,推开门,入目便见屋内坐着一个男子。 那人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身材高大,背对着门站着看不清面目。 他听到声响,迅速回身,便见他一张脸竟遍布伤痕,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唯有那双眼睛却像是燎原上的火焰,亮得惊人。 男子看到娇娘一瞬间,眸光震动,他疾几步走到娇娘面前,遍布伤痕的脸上看不到神情,却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他很激动。 “你就是娇娘?” 这人的声音像是破了的风箱,暗哑破碎,刺人耳膜。 顾娇娘同样看着他,应道,“我是,您是……?” “娇娘!我是你小叔!”男子用遍布伤疤的双手紧紧保住娇娘的肩膀,黑亮的眼睛瞬间蓄满泪水。 “娇娘你同三嫂长的真像,但鼻子和嘴更像三哥。”男人太过激动,想到什么又连忙道,“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名唤顾舟,是顾家五房的小子,也就是你的小叔叔!” 当年顾家遭逢大变,而顾舟当年也只有十二岁,他原是被人藏在府中密道,可宁王带人来抄家竟放起火,顾舟也是在那场火中险中逃生,可浑身都被烧伤,尤其是脸更是烧得面目全非。 也因为此,顾舟才能存活下来。 一旁的郑娘子听着直抹泪,哽咽道,“小少爷您受苦……” 顾舟却摇头,他目光激动地望着娇娘,就像是看着顾家的希望,“娇娘,只要你还在便是我们顾家的希望!” “三嫂没有辜负三哥,三哥如果知道顾家还有后人,也会高兴的。” 顾舟太高兴,笑起来脸上的疤痕就显得更为吓人,他微微偏了偏头,语气却很激动,“娇娘,你是顾家唯一的后人,是三哥和三嫂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你一定要为顾家讨回公道,为顾家报仇!” 郑娘子面露犹豫,乍然见到顾舟还活在世上,她是高兴的,可顾舟的话和顾盈的遗言完全相背。 “小少爷,其实我们前段时间见过夫人。” 顾舟一怔,旋即大喜,“三嫂还活着?她在哪里?” 顾娇娘便将翟匡山救顾盈之事告诉顾舟,当顾舟听到顾盈已经离世,还埋在顾臻的坟墓旁边,目光怔怔。 “三嫂和三哥十分恩爱,如此结局也好,也好。”顾舟低喃道。 “小少爷,夫人离世前曾嘱咐我和大石要照顾好姑娘,而且不希望姑娘在因为顾家之事陷入危险……” 谁知顾舟听到大怒,“妇人之仁!” “三嫂怎能如此说?她是顾家人,顾家蒙冤多年,身为顾家人怎能不为顾家报仇?!” 他一脸色荏厉茬,目光沉沉,“娇娘,你是顾家唯一的后人,若不为顾家报仇,将来如何面对顾家列祖列宗?” 郑娘子闻言咬了咬牙道,“小少爷,我觉得夫人说得也有道理,顾家的事已经过去了十六年……” “十六年又如何?”顾舟的情绪很激动,他双目满是仇恨,厉声道,“身为顾家人,就要为家族报仇!” 他推开郑娘子,垂目紧紧盯着顾娇娘,“娇娘,你要记住,你是顾家唯一的后人,你的使命就是为了顾家报仇,杀了元贞帝和太后,这是你的宿命!” 顾娇娘心尖一颤,瞬间捏紧袖中的地图。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顾舟问道,“小叔,这些年你在哪里?怎会突然回到邺京?” 顾舟冷笑一声,“我一直被人困在一个地方,最近才逃出来。” 郑娘子忙问,“是谁?” “殇王宴行止!”顾舟冷声道,“他将我困在那里,不许我进京,便是怕我掀起顾家旧案!” “但我是顾家的人,怎能忘记顾家的怨仇恨意!” “娇娘,你也是顾家人,还是三哥和三嫂唯一的骨血,定要为他们为顾家报仇,知道吗?!” 第188章 仇恨 顾舟眼中充斥着浓浓的仇恨,让那张布满疤痕的脸越发阴森可怖。 郑娘子目光一闪,忙道,“小少爷我先带您去客房休息,有什么消息等明日我们坐下好好说。” 顾舟面带倦容,且他为了逃出殇王府也费了一番心力,此刻的确累了。 “莫要将我来这里的消息说出去!”顾舟沉声道。 “是。”郑娘子应下,让人带着顾舟去休息。 等人走后,郑娘子扶着顾娇娘坐下,犹豫着道,“姑娘,小少爷是因为经历过当年的事情,所以心中仇恨无法抹灭,你不必因为他的话而违背夫人的意思。” 顾盈只有两个心愿,找到兵符地图,和顾娇娘可以平安一世。 郑娘子心中同样觉得如此,顾家的仇恨已经过去了十六年,又是因为潇王逼宫有关,若潇王一案无法平反,顾家的仇恨就永远报不了。 想来顾舟心中也知道如此,所以这些年他心中的恨越来越深,现在唯一将希望寄在顾娇娘身上,即便无法为顾家犯案,那么就杀了元贞帝和蒙太后。 但先不说此事能不能成,即便能成代价也太大。 “夫人只希望姑娘可以安稳一世,等咱们找到兵符地图,就离开邺京。”郑娘子说完才想起来,忙问,“姑娘可找到了地图?” 顾娇娘颔首,将地图从袖中拿出,“应该就是这个。” 郑娘子接过看了一眼,牛皮纸上的地图绘制得极为复杂,但她认得地图上的印章,正是顾臻所用的印章。 “太好了,有了地图便能找到兵符,届时咱们就离开邺京,随着西北王前往北地。”郑娘子高兴道。 她相信有翟匡山的庇护,顾娇娘一定能平安。 顾娇娘垂眸,想到顾舟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只怕他们离开,顾舟也会留下来。 回了宅子,顾娇娘便开始研究地图。 这张地图绘制得极为缜密且复杂,几乎将大邺所有重要的州城府郡都绘制在地图上。 顾娇娘回忆着顾盈曾对她说的,她说顾臻未免地图被人抢走,所以地图上有三个地点,只有一处是真的,另外两处则是掩人耳目。 顾盈也无法确定兵符藏在哪个地点,所以他们只有在三个地点排查,她的手指顺着地图上的几条路线,最后指向第一个地点。 “这里便是藏兵符之地?” 身后忽然传来小七的声音,娇娘回过头看着他。 “今天是怎么回事?” 小七握住娇娘的手,暗哑的嗓音轻柔,“娇娘磨莫急。” 小七拉着娇娘坐下,将今日之事细细说与她。 “今日皇上提前得知有人会潜入祈福大殿偷印章,便将之戴在身上,有安排殇王暗中埋伏,一举将人拿下。” 顾娇娘心中微惊,潜入祈福大殿偷印章之事只有她和小七以及翟匡山知道,元贞帝如何能收到消息? 小七明白娇娘眼中的疑惑,他摇头,“背后之人暂时没有查出来,只查到是废太子得到的消息。” “原来如此。”顾娇娘这才明白,为何今日宴行裕会出席祭天大典。 “所以你一直跟在殇王身边?”娇娘问。 小七嗯了声,“殇王神通广大,自不会让我有事。” 他握着娇娘的手抚在脸上,漆眸满是柔情,“娇娘可是很担心我?” 顾娇娘犹豫一瞬,缓缓点头,认真的看着小七,“我看到皇上腰间佩戴着印章,便猜到祈福大殿有问题,很担心你。” 小七神情一顿,唇角牵起一抹笑,“娇娘今日很不同。” “在宫中时,娇娘说不会将我送给明月郡主,我心中很是欢喜。” 顾娇娘笑了笑,“若将你送给明月郡主,你会安心留在那里?” 小七挑眉,“当然不会,我只会……”他只会杀了明月郡主府所有人,然后来找娇娘这个小没良心的。 顾娇娘看到小七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寒,心中一跳,脱口道,“小七,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七神色未变,他微微倾身同娇娘贴近面颊,眸光深深,“娇娘真的不知道吗?” 顾娇娘心中一紧,似逃避般地移开视线。 “你不想说就算了。” 她将目光落在地图上,问,“殇王知道地图的事吗?” 小七眸光深深,“知道。” “他想要顾家兵符吗?”顾娇娘问得直接。 “若他想要,娇娘愿意给吗?” 娇娘苦笑一声,“殇王于我有大恩,他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这兵符是顾家的东西,我想亲自找回。” 她回头深深凝着小七,“你替我给殇王带句话,等我找到兵符,会将暗兵交给他,但兵符我要留下。” 屋内寂静片刻,小七的声音传来。 “好,我替你传话。” *** 殇王府。 “王爷,顾小将应该还在邺京城内,属下加派人手寻找!”李冰一脸惭愧。 他们找到顾舟便将人关在府中,没想到顾舟竟趁着他们进宫之时,欺骗看守之人,又将人打伤逃走。 桌前的玄衣男子摆了摆手,漆眸微抬,“顾舟藏在镶玉楼。” 李冰立即道,“那属下这就派人去抓人!” “不必。”宴行止淡淡道,“他已经见到娇娘,回不回已经不重要。” 一旁的肖墨沉默少时后道,“也是,县主能见到亲人,想必心中是高兴的。” 宴行止面色漠然,看不出喜怒。 “王爷,那地图……”肖墨低声询问。 宴行止抬眼,“告诉他们,本王会拿到地图,将顾家暗兵找到,至于顾家其他人,本王让人将他们送走。” “可是,若没有顾家人,顾家暗兵怎会听令?” 宴行止嗤笑,“找到兵符自然可以。” 肖墨深深看着宴行止,似乎猜到宴行止的心思。 “王爷您如此做,县主只怕不会答应。” “所以,本王不会让她知道。” 肖墨嘴唇动了动,低声问,“王爷打算何时将身份之事告诉县主?” 他相信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愿意活在欺骗中,小七和殇王这两个身份对顾娇娘来说完全不同,他甚至不敢想象顾娇娘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对待宴行止。 第189章 身份 宴行止不语,李冰和肖墨二人对视一眼,默默离开。 屋内一灯如豆,宴行止坐于长案前,掌心放着一块莹润清透的半块璧玉,昏黄的烛光映照的璧玉散发着淡淡光晕。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璧玉,少时,宴行止将手中璧玉置于几上锦盒内封存。 西北王府。 ‘扑通!’ 翟凤玲摔倒在地,她愤怒又委屈地看向翟匡山,“爹爹你有了柳娇娘便对我如此狠心吗?” 翟匡山方正的脸上布满怒气,他指着翟凤玲喝道,“若本王无情,早该杀了你!” 翟匡山到底是初入战场,发起怒来周身的煞气极是摄人。 翟凤玲吓得面色一白,目中露出恐惧之色。 “告诉本王,你去寻皇后想要做什么!”翟匡山冷声问。 翟凤玲对上翟匡山锐利冰寒的眼睛,身体瑟缩,含泪,“皇后平日待我不错,我只是想去看望皇后……” 翟匡山显然不信,他面色冷厉,先前是他太顾念多年父女情意,这才一直隐忍不发,但今日祭天大典,翟凤玲先是让顾娇娘陷入危险,又偷偷去寻姚氏。 若非他动作快,将翟凤玲带回来,都不知道翟凤玲会做出什么。 “明早本王就是派人将你送回北地!”翟匡山也不再多说,冷声吩咐。 翟凤玲心中一慌,她还没有将柳娇娘的身世告诉姚氏,怎能离开? “爹爹不要我了吗?”翟凤玲扑到翟匡山身前,委屈哭诉,“我知道错了,今日之事是因为我太嫉妒柳娇娘,我害怕柳娇娘会夺走我在爹爹心中的位置,求爹爹不要赶我走……” 翟凤玲哭得凄惨,然翟匡山面上却没有一丝心软。 他垂眸目光沉沉盯着翟凤玲,“你告诉本王,你去找皇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翟凤玲心中一跳,期期艾艾回道,“我,我只是太害怕,我想让皇后为我做主,我不想柳娇娘抢走我的一切。” 翟凤玲越说越伤心,捂着脸痛哭起来。 “我自幼被爹爹收养,本以为终于有了亲人,没想到爹爹竟为了一个半路认得义女要杀我!” “爹爹如此狠心,我只能找皇后为我主持公道,我只是不想柳娇娘抢走爹爹……” 翟凤玲哭得凄楚可怜,翟匡山深吸口气,“既然如此,那你还是回北地,免得你看到本王对娇娘关心而做出错事。” 翟凤玲不可置信抬眼,不敢相信翟匡山竟如此狠心,她如此哭诉,他竟还要将她送走! 翟匡山蹲下身,看着翟凤玲,“本王不管你知道了什么,看在你自幼便在本王身边长大,本王不会杀你,但你若继续做错事,本王也绝不会留你。” 说完这些,翟匡山起身便走。 翟凤玲满是仇恨的眼睛死死瞪着翟匡山,忽然喊道,“爹爹心中只有月娘,现在又有了柳娇娘,那我呢?!” 翟匡山眉毛微皱,侧首看她,“若你不想做本王的女儿,本王会给你比财富,保你后半生无忧。” 翟凤玲双目睁大,“你竟为了柳娇娘要抛弃我?” “本王是为你好,本王说过你和娇娘都是本王的女儿,但你此次要陷害娇娘,本王如何留你?” 翟凤玲不敢看翟匡山的眼睛,可想到翟匡山的绝情,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怨恨。 在翟匡山心中,永远都只有月娘,没了月娘现在又多了柳娇娘。 她死死盯着翟匡山咬牙切齿道,“爹爹不会是失去月娘,便将柳娇娘当成月娘的替代品了吧?” 翟匡山豁然转身,一双虎目迸发出杀意,直吓得翟凤玲浑身一颤,急速后退。 “翟凤玲,若不是看在你是本王的养女,方才本王一定会取你的命!” 翟匡山说罢大步出了屋子,吩咐屋外的侍卫,“盯紧郡主,明日一早将她送回北地!” “是!” 侍卫将屋子团团围住,翟凤玲气恨交加,盯着翟匡山的目中满是怨毒。 翌日天不亮,王府已然准备好马车,翟匡山亲自盯着翟凤玲被带上马车,后叮嘱道,“好生照顾郡主。” 婢女应是。 目送马车走远,翟匡山才收回目光。 然翟凤玲怎么甘愿就这么回北地?柳娇娘是个该死的罪女,她一定进宫亲眼看着柳娇娘被赐死! *** 含嫣一大早拿着一张帖子疾步来到屋子,“姑娘,傅家的人送来的帖子,说是邀您今日去傅家做客。” 顾娇娘昨晚一直在研究地图,凌晨才歇下,她接过含嫣手中的帖子,垂眸看去,正是傅东亲自下帖邀请她去傅家做客。 帖子末尾还特地提起柳碧娘,显然是在提醒顾娇娘傅家放走柳碧娘一事。 顾娇娘合上帖子,对含嫣道,“告诉送帖之人,中午我会准时到傅家。” 将近晌午时分,顾娇娘带着含嫣来到傅家。 开门小厮看到帖子,神情立即变得恭敬,“慧恩县主请进,我们家主已经等候多时。” 顾娇娘随着小厮径直来到傅家正堂,傅东一身锦缎长袍,俊朗面容上挂着笑意。 “娇娘,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傅东走上前笑吟吟道。 顾娇娘微微点头,“傅公子。” “宴席已经准备好,娇娘请这边入座。”傅东亲自引着娇娘进了厅内。 二人落座后,便有下人鱼贯而入将膳食一一摆放在桌上。 “也不知道娇娘的口味,所以我便让人做了一些上次在镶玉楼用的膳食,娇娘尝一尝味道如何。” 顾娇娘吃了口菜,赞道,“味道不错。” 傅东很是高兴,便又为顾娇娘夹了几道菜。 顾娇娘颔首道谢,傅东温声,“县主,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便不必如此客气。” 娇娘便也不再多说,二人用了膳食,下人便上了茶点。 傅东很是健谈,时不时同顾娇娘说起生意上的事情,二人聊得还算投机。 不多时,娇娘放下茶盏,“傅公子时间不早,我便先告辞了。” 傅东却是悠然一笑,“娇娘何必这么着急,其实我今日请县主来,是想同县主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何事?” “此事事关县主您身边的人。”傅东看了一眼含嫣。 顾娇娘默然片刻,让含嫣出去等候。 “姑娘……” “放心。”顾娇娘投给含嫣一个安抚的眼神,傅东不会在青天白日做什么。 等含嫣出去后,顾娇娘直视傅东,“傅公子可以说了。” “娇娘,其实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傅东靠着椅背,一双上挑的含情眸幽幽望着顾娇娘,“或者我该称呼你为顾姑娘?” 第190章 玩弄 顾娇娘袖中的双手倏然握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不明白傅公子是何意。” 傅东勾唇一笑,“娇娘不必紧张,我不会将你的事情说出去,我还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他微微倾身,双目紧紧凝视着娇娘,“娇娘可知你身边的小七真实身份是何人?” 顾娇娘眸光骤冷,盯着傅东冷漠道,“我身边的人不需要外人来告诉我。” 说罢,顾娇娘起身便要走,傅东轻笑一声,“娇娘,你是不需要,还是不敢知道呢?” 他走到顾娇娘面前,深眸闪现诡谲的光,一字一句道,“小七就是宴行止。” 顾娇娘心底有什么一点一点沉下去,她面色沉静,缓缓抬眸同傅东对视。 “傅公子说完了吗?说完就请让开。” 见顾娇娘神色如此平静,傅东目光一闪,“看来娇娘早已猜到小七就是殇王宴行止,既如此,娇娘便不怪殇王对你隐瞒多时吗?” “他扮作小七的模样在娇娘身边出入,将你玩弄于鼓掌之中,你心中便真的没有一丝芥蒂吗?” “娇娘有没有想过,殇王为何如此做?” 顾娇娘看着他,“傅公子想说什么?” 傅东幽幽一叹,“娇娘有没有想过,从一开始宴行止接近你,就是因为你的身份?” “他或许早就查到你是顾家人,而他化作小七模样在你身边,不过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而他的真正目的,便是你手中的东西。” 顾娇娘眼眸微眯,忽地一笑,“傅东,是谁让你同我说这些话的?” 对方不仅知道她的身份,还知道顾家印章,一定是在暗处盯了许久,而这个人,他们竟都没有察觉。 傅东惊异于顾娇娘的聪明,布满柔情的眸子浮现一丝赞赏,“娇娘如此聪明,看来是早就发现小七和宴行止有关。” 顾娇娘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傅东问,“他让你同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傅东温和一笑,“娇娘不必如此紧张,你只要知道我们对你都没有任何恶意。” 顾娇娘嗤笑,“一场鸿门宴,傅公子说没有恶意?” “我只是想让娇娘知道,你身边人的真实身份。”傅东脾气极好,他抬手似要碰顾娇娘,顾娇娘瞬间后退。 傅东也不恼,继续安排,“娇娘,如果你现在离开只会有危险。” “你以为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世吗?我可以告诉你,此刻在宫中有一人正将你的身世告诉皇后,皇后恨你入骨,你觉得她回如何做呢?” 顾娇娘心中一惊,若她的身世此时公开,元贞帝和姚氏必然不会放过她! “娇娘不必如此看着我,若我要出卖你,便不是将你请到这里。”傅东说得坦然。 顾娇娘沉思片刻,想到什么,目光一凝。 翟凤玲! 傅东观娇娘神情笑了笑,“看来娇娘已经猜到她是谁了,所以娇娘还要离开吗?” “娇娘也莫要以为殇王还能护得了你,等皇上得知此事,必会第一时间责问宴行止,还有西北王,他们都逃脱不了关系。” “你知道的,十六年前的顾家本就是朝中禁忌,如今得知顾家尚有后人在世上,还是百姓交口称赞的慧恩县主,你觉得皇上会留你?宴行止和西北王护得住你吗?” 傅东走近一步,双目直视顾娇娘的眼睛,“唯有这里才能护着你。” 顾娇娘压下心中不安,冷眼看着傅东,“你们是算准了翟凤玲会进宫,不,不是算准,西北王不会给翟凤玲进宫的机会,是你们暗中帮助翟凤玲进宫!” 傅东并不否认,“娇娘,西北王护不住你,殇王同样会身陷麻烦。” 顾娇娘冷笑,“所以我也走不出傅家。” “娇娘如此聪慧,也难怪宴行止会对你如此特殊了。”傅东意有所指。 “我的护卫呢?”顾娇娘问。 “娇娘放心,他们此刻很安全。” 也就说林大他们被傅东的人抓了。 知道暂时离不开傅家,顾娇娘反而平静下来。 她回到堂内坐下,执起桌上茶盏轻抿一口茶,淡声道,“傅公子同我说了这么多,目的是什么?” 傅东望着顾娇娘的目光越发灼亮,“娇娘真是聪明。” 他笑盈盈走过去,抬手提起茶壶亲自为顾娇娘舔满茶,而后道,“我可以送娇娘离开邺京,并且不受邺京纷争,而作为交换条件,我需要娇娘身上一样东西。” 顾娇娘搁下茶盏,已经猜到傅东想要的是什么。 对方既然连她的身世都查到了,又怎会不知道藏在祈福大殿的顾家印章? 她盯着傅东,“让你背后的人出来见我,否则我死也不会将东西叫出来!” * 皇宫,坤宁宫。 皇后一把抓住翟凤玲的手臂,双目沉沉盯着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翟凤玲点头,“臣女不敢欺瞒皇后,方才所言没有一句是假话!” 姚氏目光瞬间升起狂喜,她神情似喜似怒,咬牙切齿道。“原来柳娇娘真的是那个贱人的孩子!顾家的孽种竟然还活在世上!” 来不及追究当初她得到的错误消息,只一个柳娇娘就是顾盈和顾臻的女儿,而殇王宴行止和西北王竟一直护着顾家余孽,他们就必死无疑! “去东宫!” 姚氏抓着翟凤玲迫不及待地赶到东宫,彼时的宴行裕正因为祭天大典受到责难在借酒消愁! 元贞帝虽让他继续住在东宫,可他已经是废太子,出不了东宫,就只是个废人! 宴行裕喝醉了便拉住身旁的一名宫女开始欺负,姚氏赶来时,正好看到宴行裕拉着一名宫女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 “裕儿!”姚氏又气又恼,吩咐人将那名宫女拖走,又走到宴行裕面前,呵斥,“你这是做什么?!” 宴行裕一脸颓废,“儿臣在宠幸宫女,母后没有看到吗?” 宴行裕毫无形象的拉开衣裳,一脸醉意又凶狠的说,“等孤有了皇长孙,还有翻盘的机会!” 姚氏恨铁不成钢,她抓起宴行裕道,“现在就有翻盘的机会!” 宴行裕摇了摇昏昏涨涨的头,这才看到姚氏身边的翟凤玲,啧了声,“母后这是为我送美人了?” 翟凤玲吓的急忙后退,没有想到往日那个儒雅端方的太子殿下,竟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裕儿!你听清楚,柳娇娘是顾臻和顾盈的女儿,她是顾家遗孤,是大邺罪人之后,殇王瞒着皇上一直护着柳娇娘这个野钟!” 第191章 可人 宴行裕直盯盯看着姚氏,“母后说的是真的?柳娇娘当真是罪臣之后?” “当然,流云郡主亲眼看到柳娇娘和西北王前去为顾家的人扫墓!”姚氏拉着翟凤玲咬牙道。 只可恨她知道的太迟,否则定要亲手再杀顾盈那个贱人一次! 翟凤玲附和点头,“是,我亲眼看到柳娇娘为顾家扫墓,并且她亲口承认她就是顾家女!” 宴行裕颓废阴郁的目中陡然迸发出异光,仰头哈哈哈大笑起来。 “天助我也!”宴行裕大笑着,“我现在就去找父皇!” 养心殿内,元贞帝坐于长案前,垂眸盯着手中西北王再一次进献上来的折子,却迟迟没有批奏。 “可查到西北王为何突然要认柳娇娘为义女?”元贞帝低着头,问立在前方的人。 “属下查到西北王是因流云郡主大闹镶玉楼后,西北王上门道歉,那之后西北王和慧恩县主见面便多起来,属下还查到慧恩县主曾在西北王府住了好几日,只是王府内防守严密,属下一时查不到是何原因。” 元贞帝目光深了深,原本翟匡山想认谁当义女,他都不会多过问,但此人是柳娇娘,这便不得不让人多想。 想到柳娇娘的容貌,元贞帝目中不由多了几分怀念和柔情,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可人儿,只可惜…… 那日宴行止当着他的面将柳娇娘带走之事,让元贞帝十分气恼,偏偏他现在又动不了宴行止。 元贞帝闭了闭眼,罢了,他提笔正要写下,宴行裕大步闯进殿中。 “父皇!儿臣有急事禀报!” 元贞帝看到宴行裕就沉下脸,喝道,“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宴行裕看到元贞帝眼中的厌恶,心中暗恨,忍着怒气道,“父皇,耳针真的有急事禀报,事关十六年前的罪臣顾家!” 元贞帝捏笔的手倏然一紧,沉沉看着宴行裕,“你说什么?” “父皇,宴行止一直护着顾家留下的罪女,柳娇娘就是顾臻之女!!” 元贞帝心中大惊,他猛然站起身,目中却有怀疑,“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想到前几日祈福大殿发生的事,元贞帝神色又沉了沉,“宴行裕你若在拿一些膜需要的证据证人诬陷殇王,朕定回将你贬为庶人!” “儿臣不敢,儿臣可以用性命发誓儿臣的话没有半句虚假!” 宴行裕言之凿凿,元贞帝坐下沉眸盯着他问,“你有什么证据?” 宴行裕立时让翟凤玲进殿,等元贞帝听了翟凤玲所言,一张面容威严沉肃,整个养心殿内落针可闻。 “流云郡主,你是西北王之女,为何要将此事说出来?”元贞帝问。 “臣女虽是西北王之女,但也是皇上的臣子,不敢欺瞒皇上。”翟凤玲恭敬道。 “你说月娘就是顾盈,也就是说西北王这些年一直期满朕保护顾盈?”元贞帝声音森森。 翟凤玲咬唇,抬头祈求的看着元贞帝,“皇上,爹爹他一定是被月娘欺骗了,她易容换脸变成月娘留在爹爹身边,臣女求皇上饶恕爹爹。” 元贞帝叹息,“流云郡主,你一片孝心,朕会考虑。” “多谢皇上!” 宴行裕发狂般的急声吼道,“父皇!宴行止背着您维护顾家罪女,还为了这顾家罪女杀了宁王,还有祈福大殿之事,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儿臣那晚收到的消息说不定就是宴行止假意传的,为的就是害儿臣!” 这两日宴行裕虽日日喝醉,但一直想着那晚传来的消息,越想越觉得就是宴行止让人送来的消息,是宴行止害他! 这一次元贞帝倒是并未反驳,他面色阴沉地思索着,不管是真是假,柳娇娘若真是顾臻之女,便不能留! “来人!”元贞帝话落,便有禁卫军进入殿内。 “父皇!”宴行裕说道,“若此时派人去抓柳娇娘,只怕会惊动其他人。” 父子二人隔对视,显然已经知道了对方所想。 “宴行止背着父皇维护罪臣之女不上报,西北王同样如此,若他们发现动静,定会阻止。” 元贞帝面色难看,冷笑道,“朕还怕他们吗?” 虽是如此说,但他们二人都清楚地知道,如果宴行止真的要阻止,他们也无可奈何。 “父皇,若您相信儿臣,便将此事交给儿臣,儿臣定将柳娇娘抓来!”宴行裕跪地恭敬道。 这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只要抓到柳娇娘,证实柳娇娘是顾家女的身份,宴行止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宴行裕主动请缨,元贞帝并未思考太久,便颔首道,“好,朕便将此事交给你,不过朕要见到活的柳娇娘。” “是!” *** 顾娇娘神色平静的坐着,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困在傅家。 “傅公子想好了吗?”顾娇娘问,“让你身后的人出来。” “你们嘴上说会护着我离开邺京,可我连人都没有见到,如何相信你们?” 傅东幽幽一叹,那双含情的眸子满是哀怨,又似在蛊惑人心,“娇娘连我都不信?” 顾娇娘面无表情看着傅东,“不信。” 傅东无奈,只能起身,“那娇娘便稍等片刻。” 傅东离开后,顾娇娘便让含嫣进了屋子。 “姑娘,奴婢总觉得这傅家很古怪,咱们快离开吧。”含嫣紧张不已。 顾娇娘知道含嫣害怕,可不能瞒着,“我们走不了了。” 含嫣心底一个咯噔,一张脸霎时一白,“姑娘此话何意?是不是那傅东想做什么?奴婢去找林大他们……” 顾娇娘抿了一下唇,说道,“只怕林大他们也被困住了。” 含嫣心底一个咯噔,冰凉的双手紧紧抓着娇娘的手,“姑娘咱们走!” “先别怕。”顾娇娘拍了拍含嫣的手背,温声道,“傅东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先静观其变。” 今日是林大和林二跟着她前来,出门前,她曾对林三和林四说过,若到了时间还未回去,便是出了事,他们必会行动。 所以顾娇娘并不担心,她现在反而更好奇傅东背后的人,他究竟是谁呢。 第192章 操纵 顾娇娘并未等太久,很快傅东再次回来,而他身边则多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娇娘看着男子身影,眉心微拧,此人的身影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听闻慧恩县主要见我?” 戴着面具的男子出声,但因为他可以变了嗓音,一时无法分辨此人的身份。 “你让傅东将我困在这里,又想得到我的东西,我当然要看看阁下究竟是谁。”顾娇娘也并未拐弯儿抹角。 面具男子笑了一声,“县主见到可满意了?” 顾娇娘冷笑,“阁下觉得呢?你不露出真容,我又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面具男子顿了顿,抬首看了傅东一眼。 傅东会意,走到含嫣面前,脸上依旧带着笑,“姑娘,请随我走吧。” 含嫣并未被傅东那张桃花面容迷失,而是吓得躲在娇娘身后。 娇娘拍了拍含嫣的手,抬眸盯着傅东,“若我的人有任何闪失,我必不会放过你们。” 傅东笑眯眯,“娇娘放心,你的人便是我们的人,自是以礼相待。” 等二人出去,傅东将屋门关上。 屋内光线转暗,顾娇娘冷漠地看着面具男子。 只见他缓缓抬手落在面具上,紧接着将面具缓缓摘下,露出一张清俊端方的脸。 是宴行离。 看到宴行离,顾娇娘心中虽震惊,但想到皇室中人没有傻子,便也全部明白了。 “原来你很早就派人跟踪我。”顾娇娘冷声道。 宴行离并不否认,他神色温和,尤其那双漆黑的眼睛满是善意,他不像是一个满腹心机的背后操纵者,倒更像是一个温润君子。 他望着顾娇娘,恢复了原本的温和声音,“顾姑娘,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顾娇娘没有回答,宴行离便自顾自说道,“顾姑娘说得不错,我的确很早便开始注意你了。” 顾娇娘心中沉沉,她和宴行离在寺庙初见果然是他安排。 宴行离为何会注意到她?傅东说他们是为了她手中的东西,那便是暗兵地图,难道宴行离很早便知道她和顾家有关? 如果是这样,那宴行离的心思也太过可怕了。 宴行离笑了笑,“顾姑娘不必如此看我,我也不会伤害你。” 顾娇娘吸了口气,缓缓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顾家人?” “我曾看过一幅画像。”宴行离笑意温和,但目光极为锐利,“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幅画像已经到了顾姑娘手中。” 顾娇娘想到什么,眸光没死死盯着宴行离,“是你将那幅画像藏在玉像底部?” “顾姑娘真是聪慧,正是我将画像藏在那里。” 原来如此! 先前在顾娇娘心底的疑惑终于明朗了,她一直奇怪那幅画像为何会藏在那里,如果太后不想让那幅画像被人看到,为何不毁了,而是藏在佛堂的玉像底部。 原来这一切都是宴行离安排的,他知道自己在太后身边后,便将画像藏在玉像底部,为的就是让她发现画像,从而追查身世。 所以从一开始,宴行离就知道她可能是顾家女。 而宴行离知道这么多事,却能隐忍这么久,直到如今她得到地图,才终于出手,可见其心机深沉可怕。 宴行离似读出顾娇娘眼中的神情,他笑着说,“其实我一开始也只是猜测,因为顾姑娘你的容貌和顾盈的脸实在太像了,没想到我所料没错,你果然是顾家女。” “不过顾姑娘不必担心,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伤害心。”他说得极为真诚,“我只要你手中的东西,等我拿到,我便会送你离开邺京,保证顾姑娘你后半生无忧。” 顾娇娘嗤笑,嘲讽道,“安王算计人心如此透彻,我怎敢相信你?” 只怕宴行离看到那幅顾盈的画像后,就开始布局,直到福山寺宴行离终于露面,而那时她刚刚同柳家决裂,宴行离算准了她回追查身世,这才一次次靠近试探。 可宴行离又怎知她拿到了地图? 顾娇娘突然想到祭天那日发生的意外,元贞帝将印章带在身上,宴行止又抓到宴行裕派出去暗中跟踪的人。 所有人都在局中,只有宴行离在局外。 “是你派人给废太子传信!”顾娇娘心底突然想到什么,盯着宴行离的目光阴沉如水,“你想看到废太子和殇王互斗,坐收渔网之利!” 宴行离悠然一叹,望着顾娇娘的目中充满赞赏,“娇娘,你如此聪明,着实让我着迷。” 顾娇娘听到这句话,却只觉胸口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恶心感。 她死死盯着宴行离,寒声道,“我绝不会将东西交给你!” 如此心机深沉的人,拿到顾家暗兵只会为祸百姓,她绝不会将顾家的东西交给这种人! 宴行离也不恼,他幽幽一叹,“那娇娘想交给谁?宴行止吗?” “他一直在欺骗你,他扮作小七的模样留在你身边,为的就是你身上的东西,你以为你不将东西交给我,宴行止就后放过你吗?” 顾娇娘冷冷看着宴行离,“你不必挑拨离间,就算宴行止骗我,你也不是好东西!” 宴行离眼睛微眯,忽而一笑,“娇娘,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顾娇娘心中一紧,面上神色冰冷。 宴行离断定顾娇娘是在等人营救,他不怒反笑,笑容和善又温柔。 “只怕你要失望了。”宴行离一副对世事掌握的悠然姿态,“翟凤玲说出你的身世,你以为皇上和废太子不会有所行动?” “而宴行止和翟匡山也会因为你而被带进宫,他们自己都陷入麻烦,又如何救你?” “至于你身边那几个护卫,呵,他们现在只怕已经被关进大牢了吧。” 顾娇娘心中越来越沉,她并不怀疑宴行离的话,元贞帝知道她的身世后,必会派人去宅院和镶玉楼抓人。 不止林三和林四,郑娘子和郑大石也会被抓起来。 没有人能救她—— 不,还有一个人,小七! “安王,你说了这么,无非就是想要拿东西,可我如何相信你拿到东西,就会放了我?” 第193章 威胁 宴行离温声细语道,“娇娘不信我,又能信谁呢?” 顾娇娘凉凉一笑,“我谁都不信。” 宴行离叹息一声,目光看上去十分真诚,“娇娘,顾将军曾对本王的母妃有恩,本王对顾将军十分敬重,又怎会伤害顾将军的后人呢?” 安王的母妃出自将门之家扈氏,扈妃嫁给元贞帝头一年分外受宠,所以很快便有了身孕。 但那时元贞帝还未登基,扈氏也只是太子妾室,再是受宠也只是一个妾室。 东宫后宅争斗不必后宫少,而扈氏就在内宅争斗中小产,不仅如此,她还被元贞帝厌弃。 而顾臻因和扈氏兄长甚为投机,所以便为扈氏说了话,当时顾家正值盛宠,先帝对顾家极看重,还是太子的元贞帝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得罪顾家,扈氏这才重新复宠。 那之后没几年扈氏终于生下一个皇子,正是安王宴行离。 而顾家却因为潇王逼宫一案被牵连,扈氏一族虽曾有人为顾家说话,但先帝雷霆震怒,也怕牵连自身,所以渐渐地也都缄默不言。 宴行离深深看着顾娇娘,“这些年,本王的母妃对顾家一直心怀愧疚,而本王得知当年顾家对我母妃的恩情,对顾臻将军更是极为敬重。” “几年前,本王偶然看到那幅画像,得知画像中的女子便是顾将军的夫人,而这位夫人竟同娇娘你十分相像,便猜测你便是顾家后人。” 宴行离说到此处,目中露出一丝愧疚,“娇娘,本王并非有意骗你,只是不想吓到你,本王暗中将画像送到你面前,也是为了让你发现自己的身世。” “本王对你绝无半分恶意,但本王也的确需要你手中的东西,若娇娘实在不相信本王,日后便留在本王身边,本王会用生命护着你。” 宴行离神情诚挚,无论谁看到都会忍不住相信宴行离的话。 “当然,如果娇娘还是不相信,本王可以让你见见本王的母妃,她知道你是顾臻将军的女儿时,很高兴。” 顾娇娘敛眸,关于安王的身世她知道的虽然不多,但大致都是宴行离方才所言那般。 至于顾家对安王母妃有没有恩情,世上已经无人再知晓了。 “安王口口声声说顾家对你们有恩,既然如此,何不将我放了?”顾娇娘缓下语气。 宴行离笑,“娇娘,本王将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你好。” 顾娇娘心中一沉,知道宴行离不会轻易放了她。 她站起身直视宴行离,“安王,我要见我的人,如果见不到他们,我便是死都不会将东西交出来。” 宴行离眉心微动,他观察顾娇娘这么久,知道她表面貌美柔弱,实则骨子里极为刚硬,若他硬,只怕顾娇娘真的会玉石俱焚。 于是他温声缓缓道,“好,本王让你见,不过娇娘,此刻邺京到处都是搜查你的禁卫军,为了你的安全,本王只能将你暂时留在此处。” 顾娇娘扯了扯唇,“那多谢安王殿下。” 宴行离似听不出嘲讽一般,俊雅一笑,“娇娘总会明白本王的心意,对了,魏莹近日也十分想念你,本王让魏莹来看看你,可好?” 顾娇娘目光微凝,宴行离这是再用魏莹来威胁她! 不多时,宴行离便将含嫣和林大他们送来。 林大和林二皆是一脸利愧色,见到顾娇娘便直挺挺跪下去,“县主,属下无能,让县主困在此地!” 他们二人武艺不低,却没想到这傅家之内更是卧虎藏龙,那将他们二人打败的人招数诡异,他们敌不过最终被擒。 顾娇娘让二人起身,说道,“宴行离蛰伏这么久,身边怎会没有高手,你们不必自责。” 林大和林二面色大惊,待听了顾娇娘解释,才知道这傅家幕后之人竟是安王宴行离! “属下这就给王爷传信!”林大沉声道。 顾娇娘缓缓摇头,“安王将我们困在这里,是绝不会让你们将消息传出去的。” 若翟凤玲已经将她的身世说与元贞帝,那么此时邺京城内定然同他们所言一般,都是抓她的人。 他们此刻留在这里,反而是安全的。 只是留在宅子的杏花,还有郑娘子他们现在不知如何了。 “大家先等等,会有人来救我们的。”顾娇娘如是说道。 彼时的宅院和镶玉楼,正如顾娇娘料想那般被禁卫军暗中包围。 宴行裕生怕捉拿顾娇娘之事传出去,所以行事极为谨慎,将四处都包围得水泄不通,他才带着人进去抓人。 留在宅子的杏花和林三他们看到突如其来的禁卫军,十分震惊。 尤其看到带头之人竟还是废太子宴行裕,林三和林四心中更沉。 他们将吓得面无人色的杏花挡在身后,面对宴行裕,“你们想做什么?” 宴行裕轻蔑扫了二人一眼,知道他们是宴行止的人,挥手让人将他们抓起来。 面对宫中禁卫军,林三和林四虽有反抗,但敌众我寡,很快三人皆被绑起来。 不多时,禁卫军将宅子搜查一遍,却并未找到顾娇娘。 “顾娇娘人呢?”宴行裕居高临下盯着三人,寒声问。 三人自是不答,宴行裕面色很难看,直接杀了这三人很容易,但还未找到顾娇娘,这些人便不能杀。 “将他们抓起来!” 宴行裕发话,禁卫军拖拽着三人起身。 林三奋力挣扎,没被绑的手指伸向腰间摸出一个信号弹,趁着禁卫军没有发现之际,迅速拔出焰火线。 尖锐的声响迅速响彻天空,宴行裕猛然回头,一双满是狠辣的眼睛射向林三,一把抽出剑瞬间刺入林三胸口! 杏花和林四见状惊叫出声,林四拼命挣扎怒声道,“我们是殇王的人!” “呵,孤是太子,殇王算是什么东西?”宴行裕将染血的剑指向二人,林四立即将身体挡在杏花面前。 “你们以为宴行止还能救你们?”宴行裕扔了剑,轻蔑道,“宴行止私藏顾家罪人,罪不可赦,你们所有人都是死罪!” 第194章 有缘 宴行裕让人将杏花等人带走,这时包围镶玉楼的下属也疾步赶来。 “殿下,属下将镶玉楼查抄了一遍,并未找到顾娇娘。” 宴行裕面上阴云密布,寒声问,“城中可搜索了?” “正在搜查,但因为不能动静太,所以现在还未有消息。” “派出所有人全部搜捕!”宴行裕已经等不及了,他要马上好抓到顾娇娘立功,否则这一次他将永远失去圣上宠,失去太子之位! 他绝不会将那个位置拱手让给其他人! “剩下的人,随孤去殇王府!” 殇王府,静心堂。 宴行止一身进线滚边的玄衣,身姿俊廷般立在案前。 一刻钟前,宫中突然有了动静,便有人将消息传至殇王府。 肖墨和李冰皆立在不远处,肖墨面露担忧,“王爷,县主应是被困在傅家,只是不知傅家背后之人是谁,可要属下带人暗中营救?” 李冰立即道,“王爷让属下去吧,县主还拿着顾家地图,万不可落入傅家之手!” 宴行止俊美的面容似覆了一层冰霜,看不出喜怒,他垂眸看着桌上展开的地图,目光凝在北地图中,静默无语。 “可查到是谁给宴行裕传的消息?”宴行止并未应答,而是问起其他事情。 肖墨和李冰急得满头汗,可见宴行止竟似不担心,二人也不好再说。 李冰道,“查到了,是一个名叫齐志的太监,属下找到他时,他已经溺水而亡,不过属下在他的床底下搜出一个钱匣,里面应是他收取的银票。” “属下将银票交给钱庄,他们很快就能查出银票是从哪里出来的。” 有了银票线索,要找到幕后之人只是时间问题。 宴行止淡淡嗯了声,从地图上收回视线,望向肖墨。 “顾舟安顿好了?” “好了。”肖墨点头,“只是废太子动作太快,属下只将顾舟和郑娘子救出来,镶玉楼内其他人皆被抓了起来。” 宴行止眸光漠然,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人。 “宴行裕的目的是娇娘,见不到人,他不会动手。” 肖墨点点头,“王爷说的是,那县主那边怎么办?” 李冰更担心的是顾娇娘身上的地图,万一落到其他人手中,那他们寻找这么久岂不是白费力?还有可能成了他人的垫脚石。 宴行止眸光深邃入如海,看不出情绪。 “本王让你们安排的几支军队可好了?”宴行止再次询问,仍旧没有回应。 “准备好了。”肖墨目光犹豫地看着宴行止,“王爷,现在皇上已经知道县主的身世,他绝不会放过县主,您安排这几支军队可是为了救县主离开邺京?” “不,这几支军队是本王为宴行裕准备的。” 肖墨和李冰大惊,不明白宴行止如此安排所为何? “王爷,您真的不打算救县主了吗?”肖墨真心担忧顾娇娘,他紧盯着宴行止的眼睛,“还是王爷觉得县主此刻不在,更安全?可是县主落入傅家也很危险,如果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地图,那县主……” 宴行止抬眸扫了肖墨一眼,漆黑威慑的目光让肖墨闭嘴。 这时有下属疾步赶来禀报,“王爷,大皇子带着禁卫军围住了王府!” 宴行止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笑意,“终于来了。” 他自案后走出,径直朝外走去。 李冰这才轻轻推了推肖墨,压低声音问,王爷是不是已经拿到地图,准备放弃县主了?” 肖墨面色复杂,他摇头肯定道,“不会,我想王爷不说,应是另有安排。” 他们王爷做事向来周全,更何况他是亲眼看到宴行止对顾娇娘的不同。 李冰叹息,“希望如此吧,说来县主和咱们王爷也算有缘,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李冰没有说下去,但二人脸上神情却十分复杂惋惜。 王府正院,宴行裕眼中难掩仇恨,死死盯着宴行止,“殇王,孤奉旨来捉拿顾家遗留在世上的罪女顾娇娘,而你向来同她走得近,是不是你将人藏起来?” 比起宴行裕的愤怒急切,宴行止却很淡定。 “有没有藏人,你查一查便知。” 宴行裕一愣,没想到宴行止竟如此好说话,竟当真让他搜查殇王府。 于是宴行裕狠笑一声,“那就冒犯殇王了。” 说罢,宴行裕吩咐禁卫军开始大肆搜查殇王府。 宴行止却让人搬来一把椅子,悠闲地坐在庭院中,睨着宴行裕。 “大皇子急吼吼地来搜查本王府邸,便是为了立功恢复太子之位吧。” 宴行裕警惕地盯着宴行止,“孤本就是太子,只是暂时被小人陷害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宴行止笑,漆眸子泛着一丝幽冷的光,“那大皇子可知为你传递消息之人,另有其人?” 宴行裕冷笑,“不就是你吗?” “宴行止,莫要以为孤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陷害孤就是想夺走孤的位置,只可惜妾生的子纵使有皇子的身份,仍旧上不得台面!” 此话无疑是公然羞辱宴行止的身份,然宴行止似乎并不在意,他手臂支着扶手,纵使坐着,但目光却犹有凌人姿态,无端让宴行裕气势弱了几分。 “本王记得先帝和父皇皆妾室所出,大皇子此意是不是也在说先帝和皇上不配为帝呢?” 宴行裕身体一抖,眼中闪过慌乱,咬牙道,“孤没有此意!” 他还想说什么,可对上宴行止那双墨黑漆眸,心底无端生出恐惧,只能阴沉着脸移开目光。 很快禁卫军搜查回来,却没有任何收获。 “全部搜查了?”宴行裕压抑着怒火问。 禁卫军不敢隐瞒,“全部搜查过了。” 宴行裕面色很是难看,顾娇娘一个孤女没了宴行止庇护,还能逃到哪里?难道是西北王府? 元贞帝已经派人前往西北王府,宴行裕并不担心,只是就这样离开,他实在不甘。 “当真是所有地方都搜查过了?”宴行裕再一次询问。 一人想到什么忙道,“还有一处,王府炼狱还未搜查。” 宴行裕目光一亮,顿时瞪向宴行止,“孤要搜查好炼狱。” 宴行止笑,“可以,只要大皇子想去,本王自是欢迎你进炼狱。” 第195章 不要 宴行裕一听进炼狱这三个字,身体本能一抖,面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进炼狱者皆是必死之人,宴行裕怎会触这种霉头,他阴着脸吩咐禁卫军,“你们去炼狱查!记住每一个地方都不能放过!” 禁卫军纵使见见惯生杀,可听到炼狱二字,心底深处都忍不住浮现一丝恐惧。 但宴行裕命令不敢违背,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进炼狱内搜查。 宴行裕心底气怒不已,咬牙道,“宴行止,即便王府中没有顾娇娘,但你同前朝罪臣之女有染,便是重罪!” 宴行止漆眸倏抬,幽凉的目光看向宴行裕,后者脚下不禁后退几步。 看到宴行裕的反应,宴行止嗤笑,他起身行至宴行裕面前,目光满是威慑压迫地扫了宴行裕一眼,径直越过他离开。 等到宴行止走远,宴行裕才得以喘息,反应过来,宴行裕险些气疯。 他转身死死瞪着宴行止的背影,“来人!带殇王进宫回话!” 皇宫,勤政殿。 元贞帝冷眼逼视着面前的翟匡山,“西北王,朕看在你为大邺鞠躬尽瘁的份儿上,可以饶你一死,但你需将顾娇娘叫出来!” 翟匡山面沉如水,同元贞帝对视,“皇上,本王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元贞帝面色阴沉得可怕,没有抓到顾娇娘,他还真拿翟匡山没有办法。 “朕听流云郡主说,西北王妃便是顾臻之妻顾盈,你可承认?”元贞帝突然问。 一旁瑟瑟发抖的翟凤玲不敢看翟匡山的面色,可她不后悔今日所做,翟匡山只是被月娘和顾娇娘迷惑了,日后他会感谢自己的! 元贞帝提起月娘,翟匡山身体紧绷,方正的面庞也瞬间绷起。 “本王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翟匡山!”元贞帝陡然发怒,厉声道,“难道要等朕将顾盈的坟墓挖出来,你才肯承认?” 翟匡山眼中瞬息迸发出寒气,周身气势更是直逼元贞帝。 “皇上!十六年前,顾家已经被抄家灭族,先帝仁慈准许顾家仁埋葬于乱坟山。” 说这些话时,翟匡山眼中尽呼死嘲讽。 顾家忠君爱国,跟随潇王出入战场,为大邺打江山,死伤无数,却到最后竟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那些死在牢狱中的顾家人,竟连顾家祖坟都进不去,只能埋在那荒无人烟的乱坟中。 “敢问皇上您当真要做出违背先帝旨意,让天下人看到皇上连死去多年人的坟都不放过,竟要做出挖坟这种有违天道之事吗?” “放肆!”元贞帝重重拍案,吓得殿中众人迅速下跪。 “翟匡山!朕是君你是臣,你竟敢如此不敬,你当真以为朕动不了你这西北王了吗?!” 翟匡山双手紧紧握拳,知道此刻不是同元贞帝撕破脸之时。 “皇上,本王只是觉得这些事是无稽之谈。”翟匡山直视元贞帝,“本王的王妃名唤月娘,不是顾家人,若皇上要追查,本王亦可将月娘的身份来历全部呈给皇上。” “本王只求皇上可以给本王的王妃留一份体面,她已经魂归故里,本王就将她葬在临平县,若皇上不信,大可以去查。” 翟匡山怎能容忍元贞帝再去打扰顾盈和顾臻?他为顾盈换了身份后,便将她的身份信息皆都准备好,即便月娘身死,她的身份来历仍旧没有一丝破绽。 元贞帝气恨不已,被翟匡山如此挑衅威严,他该直接将人就地格杀,可想到西北军,这种狠戾杀气才缓缓压下。 知道翟匡三不会轻易说实话,元贞帝面色沉沉看向翟凤玲。 就在翟凤玲恐惧不安时,宴行裕终于回宫。 只可惜他没有抓到顾娇娘,只抓了一些同顾娇娘相干之人。 “父皇放心,儿臣会亲自审问这些犯人,将顾娇娘捉拿归案!” 宴行裕说罢转头阴森森地盯着宴行止,“当然,如果殇王能将顾娇娘的下落说出来,或许能更快些。” 元贞帝面色冷然看向宴行止,“殇王,朕问你,你可知柳娇娘便是顾家余孽?” 宴行止神情漠然冰寒,“儿臣不知。” “你说谎!”宴行裕立时喝道。 宴行止淡淡瞥了宴行裕一眼,“大皇子可有证据?如果本王知道她是顾家余孽,定会第一时间禀报父皇,再者,柳娇娘是不是顾家人还未可知。” “本王听闻是流云郡主指认,你是如何确定她是顾家人?” 翟凤玲感受到宴行止投来的目光,身体一阵瑟缩,颤声道,“是,是我亲眼所见她同月娘一起为顾家上坟,她还唤月娘母亲,月娘死后就埋在顾臻坟墓边上!” 宴行止冷眸盯着翟凤玲问,“可有证据?” 翟凤玲咬牙,“没有,但不止我一人看到柳娇娘为顾家人上坟,她就是罪臣顾臻之女!” 宴行裕狠笑一声,“宴行止你还敢说没有维护柳娇娘,事实摆在眼前,你竟还为她开脱!” 元贞帝阴沉的目光落在宴行止身上,眼底深处覆满怀疑。 “父皇,儿臣不是为了柳娇娘说话,而是为事实说话,焉知不是有人贼喊捉贼呢?” “殇王,你此话何意?”元贞帝冷声问。 宴行止嗤笑,“或许翟凤玲才是顾家人,而她为了自保,只能将这些事情推到她人头上。” 翟凤玲大惊,触到元贞帝投来的阴暗眼神,浑身一寒,“臣女不是!柳娇娘才是顾家人!” “皇上明察!臣女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幼时才被爹爹收养在身边,爹爹可以为我作证!” 翟凤玲一脸求救的看向翟匡山,然这一次翟匡山却看都没有看她。 “爹爹!”翟凤玲一脸惊恐。 翟匡山已经对翟凤玲失望至极,只淡淡道,“皇上,殇王所言不错,既如此,不如便将她们二人身世皆都查一查,如此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只要能拖延时间,他就有办法将娇娘带出邺京。 翟凤玲满眼不可置信,她满脸委屈愤恨,哽咽道,“爹爹,你为何不为我说话?” “你为了救柳娇娘,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要了吗?” 翟匡山威寒的目光看来,无波无澜,“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本王的女儿,本王会请除掉你郡主的身份,往后你与西北王府再无关系!” 翟凤玲心慌恐惧,她要的不是这个结果,翟匡山怎么能为了柳娇娘不要她? 第196章 戒心 宴行止和翟匡山都不肯透露柳娇娘的真正身份,而宴行裕这边还没有审问出消息,元贞帝也只能作罢。 他将宴行止和翟匡山暂时关起来,一切等找到柳娇娘再说。 宴行裕再一次吃瘪,心中恨极,暗暗咬牙定要将柳娇娘抓起来! 因元贞帝亲自下旨,邺京城内人心惶惶,到处都是四处搜查的禁卫军。 而刚刚声名鹊起的镶玉楼也被封门,客人悉数皆被赶了出来,纵使他们满心怨言,可看到禁卫军那身黑漆漆的鳞甲,也只能将委屈和愤怒憋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镶玉楼的东家可是慧恩县主,怎么突然就被查封了?” “县主算什么?说到底那柳娇娘也是个脱离家族的孤女,柳家被她害得家破人亡,她无根无萍的,就算被皇上封了县主,和咱们也没什么两样。” “可我听说慧恩县主早已勾搭上殇王,这是得罪殇王了?” 众人议论纷纷,这时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 “我家中有亲戚在宫中当差,听闻慧恩县主是前朝罪臣之后,是余孽,所以宫中才这么大阵仗要捉拿柳娇娘!” 这一声无疑像是水滴溅进了油锅里,瞬间炸开了花。 “天呐!柳娇娘竟是前朝罪臣之后?是哪个罪臣?” “好像是十多年前那位战功赫赫的骠骑将军顾臻!” “啥?!顾臻?!顾家可是叛王潇王的人,据说当年顾家因潇王逼宫一事全族皆被抄家砍头,没想到竟还有人活下来!” 叛臣顾家!这对于现在的邺京百姓来说有些遥远,但凡是上了些年纪的都记得十六年前被砍头的潇王一族以及顾家人! 所以传出柳娇娘便是顾家余孽,瞬间就传了开来。 顾娇娘被困在傅家,并不知道外界情况如何。 含嫣和林大几人守在她身边,只要她不交出地图,他们暂时便都是安全的。 林大让顾娇娘安心,“属下会找机会联系外面的人,定会将县主救出去。” 含嫣紧张地问,“可以这里看守这么严密,你怎么联系外面的人?” 林大露出个憨厚的笑,“放心,当初王爷将属下留在县主身边,便留有后手,只要属下放出消息,便会有死士前来营救。” 顾娇娘眼皮一跳,直直看着林大,“死士?” “是!” 到了此刻,林大也不再隐瞒。 “不敢隐瞒县主,其实王爷将属下等人留在县主身边,还留了死士,只是死士不会轻易出现,此次是情况突然,很快死士就能来救县主。” 含嫣激动地抓住顾娇娘的手,“姑娘太好了!咱们有救了!” 顾娇娘神色怔忡,原来宴行止那么早便安排了人暗中护她。 正说着,屋门忽然被推开。 含嫣和林大立时挡在顾娇娘面前,进来的是傅东。 他看到这一幕,笑了笑,“娇娘身边的人还真是衷心,你们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 说罢,傅东侧身,便见一名身着青竹色衣裙的俏丽女子走入屋中。 “娇娘是我!”魏莹疾步来到顾娇娘面前,泛白的小脸上布满担忧。 “莹儿。”顾娇娘拉着魏莹坐下,温声安抚,“我没事。” “还说没事!”魏莹满脸焦急,“现在城中的禁卫军到处都在找寻你的下落!” 魏莹将城中的情形忙告诉顾娇娘,眼中的担忧都快溢出来。 “娇娘,外面都在传你是,是顾家后人……”魏莹不敢说出那个名字,她虽年纪小,但也从祖父嘴里听过前朝名将顾臻的事迹。 可以前这些人和事只存在于故事中,却没想到有一日竟会真的出现。 顾娇娘让含嫣等人出去,而后正视魏莹,回道,“莹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骗你。” “我父亲的确是顾臻,我是前朝罪臣之女。” 魏莹一颗心瞬间提起,她不可置信看着顾娇娘,目中满是震惊,喃喃道,“竟是真的……” 顾娇娘笑了笑,轻轻握着魏莹微颤的手,“莹儿,是谁让你来的?” 魏莹咬唇,触到娇娘锐利的眸光,低声道,“是安王。” 昨日安王忽然约她见面,他们二人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是以安王邀约,魏莹自会应约。 可见到宴行离,魏莹才知道顾娇娘在宴行离这里,还让她来陪顾娇娘说说话。 “娇娘,你莫要误会王爷,他将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你。” 来时的路上,魏莹亲眼看到那些禁卫军搜查的镇阵仗,连镶玉楼都被封了,可见他们是不找到顾娇娘不罢休! “娇娘,你虽是顾家后人,可顾家之事都是前朝的事了,我会求王爷为你说情,皇上仁慈,说不定会放了你。”魏莹重重说道。 顾娇娘知道魏莹相信宴行离,她没有将宴行离的真正目的告诉她,只道,“莹儿,我现在困在这里出去不去,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郑娘子他们被关在了哪里?” 魏莹连忙点头,“好,我会查清楚,娇娘你放心,我会保密的,我也会求王爷救你离开邺京。” 顾娇娘抿了一下唇,微微握紧魏莹的手,“莹儿,安王此人心机深沉,即便你嫁给他也要留个心眼。” 魏莹鼻子微酸,倾身抱住顾娇娘,“好,你说的我都会记住。” “对了,殇王也会救你的。”魏莹想起什么,忙说道,“我听祖父说,殇王和西北王都被宣进宫,殇王待你好,他一定会救你。” 顾娇娘不想让魏莹担心,便道,“嗯,我知道。” 魏莹又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塞进顾娇娘手中,小声说,“娇娘你先拿着这些钱,等我下次来再多拿一些。” 顾娇娘捏紧了银票,梦中前世魏莹也曾将自己所有体己交给她,护她掏出宁王府。 “莹儿,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魏莹抹了一把眼泪,“你等我的消息!” 魏莹离开后,就被下人引至一间屋内。 一进屋,魏莹就快步走到宴行离面前,一脸祈求,“王爷你一定要救救娇娘!” 宴行离笑得温柔,“当然,本王让你来见她,便是让她放下戒心,相信本王。” “你方才同她说了什么?” 魏莹也没有隐瞒,“我要将郑娘子他们的消息告诉娇娘,好让她安心,王爷你也救救他们吧。” “当然。”宴行离很好说话,他抬臂将魏莹揽入怀中,“只要你帮本王办一件事,本王一定会保娇娘平安离开邺京。” 第197章 真心 魏莹怔怔望着宴行离,“王爷让我做什么?” 宴行离缓缓抬手抚摸魏莹皙白婉约的脸颊,指尖动作温柔而珍惜,“从娇娘身上拿一样东西。” 他微微低头,嘴唇贴着魏莹泛红的耳朵低语几声。 魏莹却是面色苍白,她愣愣看着宴行离低喃道,“王爷为何不直接同娇娘说?” 宴行离笑,手指延着魏莹的脸颊向下直至捏住她的下个,目光柔情蛊惑,“因为她不愿意给,那东西对本王很重要,但对娇娘来说却是个危险之舞物。” “她不愿意拿出来只是因为那东西是顾家的,可莹儿想,她一个顾家罪女,拿着那样东西只会招来危险的,是不是?” 魏莹听着宴行离的分析,心中有些动摇,可到底没有完全相信宴行离。 她眸光微颤,低声问,“如果没有那样东西,王爷便不会救娇娘了吗?” “傻莹儿。”宴行离语气温柔,“本王要冒险救人,总得有一点回报。” “可,可是……”魏莹大着胆子缓缓道,“娇娘救过我的性命,她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王爷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弃那东西救娇娘?” 宴行离温柔的双眸忽地有些冷,捏着魏莹下颌的指尖微微用力,“莹儿,你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你所思所想应该以本王为主,记住了吗?” 魏莹呆呆看着宴行离,他同她说话的语气同以前无甚区别,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宴行离可以用这双无情的眼睛看着她,有说出哄人的话。 魏莹一时间吓的僵住,宴行离又是温柔一笑,“莹儿,本王虽然想要那东西,但也是为了救人。” “你知道的,现在邺京城内到处都是禁卫军,皇上要抓顾娇娘,没有人能救顾娇娘,只有本王能救她。” “你将东西拿来,便是救她。” 是这样吗? 魏莹心中惶惶,宴行离还是如以往一般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将她按坐在铜镜前。 他站在魏莹身后,微微弯身,同镜中的魏莹相视,“莹儿,本王要迎娶你为王妃,还要让你成为大邺最尊贵的女人,享受无尚荣耀和权利。” 他的双手缓缓从魏莹圆润的肩头滑下,直至握住魏莹微颤的双手。 “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那张地图。” 宴行离再也不掩藏自己的野心,或者说,他现在也没必要掩饰自己的野心。 顾娇娘在他手中,东西便只能是他的,而只要得到暗兵他便有了同元贞帝对抗的能力。 魏莹心跳如擂鼓,万万没有想到宴行离会说出这些话。 她面色苍白,双眼布满恐惧的望着铜镜中那个将她圈在怀抱中的男子。 “为什么?”魏莹忽然问。 “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得到那东西?”魏莹不明白,她不想欺骗娇娘。 “这些你就不必知道了。”宴行离道,“你只要知道,只有拿到那东西,顾娇娘才能平安离开邺京,否则,本王只能将人送进宫,交给父皇。” “不要!”魏莹惊惶站起身,满眼祈求,“王爷我求你不要这么做。” “那你便去将那东西拿过来。” 魏莹再次站在顾娇娘的门前时,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即便脸上重新上了胭脂,可还是能看出苍白的面色。 她紧了紧袖中双手,再次敲开了门。 “娇娘。”魏莹进屋看到顾娇娘,眼眶瞬间红了。 她快步走到顾娇娘面前,“王爷都同我说了,他想要你身上一样重要东西,还说拿到东西便会送你离开邺京。” 顾娇娘并不意外宴行离会将此事告诉魏莹,她冷淡道,“所以她让你来劝我将东西交出来?” 魏莹心中纠结痛苦,闻言却快速摇头,“娇娘你不想拿出来,一定有你的原因。” 顾娇娘心中稍安,她深深看着魏莹,“莹儿,宴行离绝非良配,若你对他还没有情根深种,我希望你可以考虑清楚。” 魏莹纠紧了袖口,艰难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清楚,娇娘你也要保重,等我消息。” 顾娇娘目送魏莹离开,目光微沉。 一连几日,顾娇娘几人皆被困在这里,不过傅东每日都会来向顾娇娘说邺京城的动向。 “殇王和西北王都被困在皇宫,皇上下了旨意,全程搜查娇娘你的行踪。” “还有你身边的那些人,也都被关进刑部大牢。”傅东叹息一声,“皇上命宴行裕全权处理事,只怕他们在牢中不好过啊。” 顾娇娘掩饰得再好,可眼中的担忧还是藏不住。 傅东说得不错,宴行裕靠抓她揽功,郑娘子和杏花等人必会受苦。 “娇娘也不像他们受刑吧?”傅东说出娇娘心中所想,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安王不止会帮你,也会救你身边的人。” 顾娇娘嘲弄的看着傅东,“告诉宴行离,想要东西就先放我离开。” 傅东眉头紧皱,因为他知道宴行离不会放人,而顾娇娘又不肯交出东西,再这样拖下去,宫中一旦生变,只会更麻烦。 “娇娘你何必如此执着?”傅东不明白,“王爷很欣赏你,是绝不会伤害你,而且当年顾家和扈妃娘娘也甚为熟稔,两家本是好友。” 傅东笑着眨眨眼,“我还曾听扈妃娘娘说起当年,要同顾将军定个娃娃亲,若是顾家没有出事,或许现在娇娘已经是王爷的王妃了。” 顾娇娘听得好笑,“既如此,那当年扈妃娘娘怎么没有为顾家说句话呢?” 傅东神色微僵,叹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娇娘只要知道,现在只有安王才能保你平安。” 不管傅东再如何说,顾娇娘都不在回话。 傅东无法只能离开,见到宴行离如实禀报,“王爷,顾娇娘心智坚定,只怕不会轻易将东西交出来。” 宴行离手中捻着一只刚刚折下来的粉色杜鹃花,鲜艳脆嫩的花瓣在指尖轻轻碾碎,又一点一点掉落地面。 “既然如此,那边不怪本王了。”宴行离眉眼森冷。 他抬脚踩上那些被碾碎的花瓣,淡淡吩咐,“将魏莹叫过来。” 傅东犹豫,“王爷,魏姑娘是真心喜欢您……” 宴行离眼皮抬起瞥了傅东一眼,面上没有一丝情意,只有无尽残酷冷漠,“对本王有用之人,才值得本王喜欢。” “而她的作用便是为本王牵制顾娇娘。” 第198章 酸涩 顾娇娘被关在屋内几日,不吵不闹,每日膳食也都是按时吃。 含嫣有时因为担心而吃不下去时,顾娇娘也会劝她,只有吃饱饭才有力气逃出去。 夜色降临,林大走进屋内低声道,“县主,今晚便会行动。” 顾娇娘心中一凛,知道林大已经联系上死士。 “傅家防守严密,也有高手,要小心。” 林大颔首,“县主今晚紧跟着属下,有死士在,定能杀出一条路。” 漆黑寂静的傅家宅子内,几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傅家,他们速度极快避开院中防守,根据树叶,花草等留下的记号直奔一间院子。 林大刚刚放倒看守之人,带着顾娇娘和含嫣步着夜色悄然离开。 ‘倏!’ 几道人影自天而降落在顾娇娘面前,双方一见面,并未说话,立即朝外走去。 谁知刚刚踏出院子,四周突然亮起火把,隐在暗处的人瞬间将顾娇娘包围。 林大连同三名死士面色顿沉,他们将顾娇娘护在中间,警惕地盯着周围。 ‘啪啪啪!’ 宴行离边拍手边走来,幽幽夜色下,明亮的火焰映在宴行离那张俊雅的面容上,幽暗诡异。 “娇娘身边的人果然厉害,竟能破了机关闯入这里。”宴行离说着,目中迸发出冷光,“只是可惜你们谁都走不了。” 林大和林二握紧手中利剑,厉喝一声,“保护县主!” 话落,林大率先暴起朝着院中护卫杀去,死士同时动手,不过片刻,院中刀光剑影一片杀意! 顾娇娘捏紧了袖中匕首,有人影持剑袭来,娇娘一把将已经吓傻的含嫣拖拽着身后,按动匕首开关,一支暗器倏然废除,直刺那人眉心! 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便大睁着双目重重倒下,眼中不甘仿若没想到顾娇娘竟会一击毙命! 顾娇娘是第一次杀人,握着匕首的手还在颤抖着,小七送给她的匕首,没想到今派上了用场! 林大击飞一人,回头看到顾娇娘可以自保,松了口气。 林大二人加上三名死士的武艺,渐渐占了上风,眼看他们就要逃走,宴行离面色越来越难看。 又有两名护卫被林大踢飞,宴行离瞥了一眼地上已经断气的人,眼中浮现狞色。 “顾娇娘,你走了魏莹怎么办?” 宴行离突然提到魏莹,让顾娇娘脚下一滞。 紧接着见傅东带着魏莹快步走来,魏莹脸颊苍白,神情有些懵,她被带到宴行离面前,又看到被傅家护卫包围的顾娇娘,神情一变。 “娇娘!”魏莹满目担忧,有急切看向宴行离,“王爷你答应过我不伤害娇娘的!” 宴行离抬手将魏莹揽至身前,阴森诡异的目光望向顾娇娘。 “本王当然不会伤害她,只要她交出本王要的东西,本王就送他们离开。” “莹儿,你不是答应本王要拿到吗?现在便劝劝娇娘吧。” 宴行离手中微微用力,将魏莹往前推了推,“莹儿,能不能救娇娘,就看你了。” 魏莹回头怔怔看着不远处的顾娇娘,又看向宴行离。 “我……”魏莹喉咙艰涩,“王爷您先护送娇娘离开邺京,我相信她会将东西给你的。” 宴行离笑,笑得诡异可怕,他的手掌压在魏莹肩膀上,掌心微微用力,“莹儿,你是本王的王妃,心中该想的只有本王。” 他抬眸看向顾娇娘,“娇娘,本王听莹儿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感情甚笃,既然如此,本王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她出事吧?” 顾娇娘狠狠拧眉,眼见宴行离按着魏莹肩膀的手掌缓缓抚过魏莹纤细的脖颈,而后停下。 下一瞬,宴行离手中陡然用力,一把掐住魏莹的脖子。 魏莹心口一窒,被迫抬起头看着宴行离的脸,双目霎时涌出泪水。 宴行离却看都未看魏莹,而是看着顾娇娘,“将东西交出来,本王便放了她。” 顾娇娘被宴行离的无耻惊到了,怒声斥道,“宴行离她是的未婚妻!” “本王的未婚妻也不是非魏莹不可,当然,如果她对本王有用,本王可以让她继续当这个王妃。” 魏莹满是泪水的眼中满是震惊,好似第一次看清宴行离的面容,和平日里那个同她说温柔情话的面容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为何他能如此残忍无情。 “王爷,你是不是从一开始便是因为我和娇娘是好友,才接近我?” 宴行离只垂眸淡淡瞥了魏莹一眼,答案不言而喻。 魏莹心中一片冰凉,娇娘的告诫言犹在耳,可魏莹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被骗了。 “王爷曾说不在乎我庶女的身份,是不是也是骗我的?”魏莹流着泪哑声问。 宴行离有些不耐烦,“你有用,本王怎会在意你是不是庶女呢?” “莹儿,你开口求顾娇娘救你,只要她救你,你便还是本王的王妃。” 魏莹泪眼朦胧地望向顾娇娘,口中却道,“你杀了我吧,我不会为你害娇娘!” 宴行离眸光一凝,狠笑道,“娇娘你当真要看着魏莹在你面前,嗯?” 他手中突然用力,魏莹霎时呼吸困难。 “住手!”顾娇娘急声制止 傅东便是趁此时机突然出手,几支袖剑倏然射出,同时暗处埋伏的护卫也瞬间放箭! 破空之声响彻夜空,林大和三名死士奋力抵挡,还是被箭矢射中! 顾娇娘用匕首挡下箭矢,一支短箭朝含嫣面门飞来,她迅速推开含嫣,傅东同时袭来,顾娇娘失了先机,眼见就要被擒,半空中突然飞来一把寒剑。 剑气将飞身而来的飞身而来的傅东震飞,顾娇娘同样被震飞出去。 一人自身后稳稳抱住顾娇娘,待二人落地,熟悉的声音也传来。 “娇娘,我只是离开几日,你怎么就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顾娇娘听到这声音,鼻子竟是有瞬间酸涩。 小七的手指轻轻抚向娇娘的面颊,抚过那滴鲜红欲滴的泪痣时,眸光暗了暗。 “放心。”小七倾身拥着娇娘,声音无比温柔安心,“我带你离开。” 顾娇娘紧紧抓着小七的衣摆,颔首应道,“好。” 宴行离见突然出现的小七,本浮现笑容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小七?哈哈哈,殇王,你顶着这张脸要骗娇娘到什么时候呢? “顾娇娘,你以为宴行止当真是为了救你吗?他不过也是为了那张地图罢了!” 第199章 参见 顾娇娘被小七揽在怀中,在宴行离的声音传来时,眼皮微跳。 小七漆眸冰寒,冷冷看向宴行离,而后缓缓松开抱着娇娘的手,“娇娘,在这里等我。” 小七身影快如闪电,不过瞬间便已然来到宴行离面前。 傅东以及护卫急忙出手,却不过几招就被小七击飞出去。 一道剑光突然亮起,紧接着便见宴行离拔剑猛然袭来。 ‘砰!’ 两道剑光猛然相击,双剑摩擦迸发出星子,将这夜色点亮! 二人在夜色中对视,犹如两头凶兽似要将对方撕的粉碎。 宴行离狠笑,“你没有想到本王也会武艺吧?今晚本王要将你的脸撕开,露出你的真面目!” 小七眼睛微眯,眼中流露出的意思蔑视,让宴行离更加愤恨,激发周身内力招招毒辣朝小七的脸刺去! 顾娇娘再远处看着战况,心中震惊于宴行离的武艺,没想到此人隐藏如此之深,竟是个高手! 不过几息,小七和宴行离依然过了几十招,然宴行离渐渐呈现败势,咬牙暗恨! 小七手中软剑犹如灵蛇一般倏然刺出,直刺宴行止双目。 宴行离心下大跳,身体飞速后退,虽然躲过杀招,却被小七一脚踹在墙上,又重重摔落在地! “王爷!” 傅东急忙上前保护宴行离,却被宴行离一把推开。 他踉跄着站起身,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小七,眼中有恐惧,有不甘。 他不禁后退靠在墙上,看到小七那柄软剑上还滴着刺伤他的血液,心脏猛缩。 “宴行止,本王是你的皇兄!”宴行离手中微微颤抖,握紧剑柄,咬牙道,“你杀了本王,父皇定不会罢手!” 小七那双深沉漆眸中尽是轻蔑,他如杀神一般径直走来,傅东想要阻止,却被小七周身内力震飞出去。 宴行离眼看着小七提剑近前,眼中恐惧登时放大,是他低估宴行止了,宴行止就是个疯子,而他竟然公然挑衅一个疯子! 宴行离身后退无可退,寒光闪过,软剑犹如毒蛇吐信要他性命! 宴行离惊恐闭眼叫喊道,“不要杀我!!” ‘嗡!’ 剑气萦绕在宴行离周身,震得他胸口闷痛,哇的一声突出一口鲜血,但他的头还在。 他颤巍巍睁开眼,触到小七的双目,宴行离心下大跳,脱口道,“太子的人马上的就回来,我不拦你们!” 小七深眸如泛着寒气的剑,定定看了宴行离一眼,突然出手。 寒光闪过,宴行离绝望的闭上眼睛。 等他再次睁眼,小七以及顾娇娘等人已然消失不见。 “王,王爷……”傅东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宴行离脸上的伤口,惊惶的不敢发出声音。 而此刻宴行离才发觉自己半张脸颊竟是被刺了一道伤口,皮肉外翻的伤口接近嘴,暗夜中,嘴连着的脸的地方,像是连成一条线,半张脸都变成了嘴,看上去狰狞可怖 “啊啊啊!!!”宴行离尖叫出声,满是鲜血的双手颤抖地举起,却不敢触碰手上的脸,哪怕是高喊都让他剧痛无比。 最终晕了过去! “快!快传大夫!!”傅东叫喊着,看到宴行离脸上的狰狞伤口,心口剧跳! *** 顾娇娘一行人踏着夜色,很快出了邺京城来到一处庄子。 她认得这庄子,正是上次小七带她来的太子别院,没想到他们竟又回到这里。 还是先前他们住过一晚的屋子,小七带着娇娘进屋,含嫣和林大等人没有跟进去。 屋内点了灯,小七扶着顾娇娘坐下,便蹲下身体仰头细细看娇娘的脸。 “我来迟了,娇娘可怪我?” 顾娇娘垂眸和小七对视,嘴唇轻抿,问道,“郑娘子他们如何了?” 小七啧了声,“娇娘心中果然只有其他人,没有我啊。” 顾娇娘不语,小七沉默片刻,缓缓抬手想要抚摸娇娘的脸,却被娇娘避开。 小七眸子微顿,漆眸凝了凝,“娇娘怕我?” 顾娇娘吸了口气,淡淡道,“小七,我想知道城中情况如何,还有征娘子他们,我想救他们。” 小七垂下的手微微握紧,暗哑的声音轻缓,“我已安排人讲他们救出来,明日你便能见到他们。” 顾娇娘眼眸微睁,“真的?” 小七笑,“当然,我不骗娇娘。” 他抬手握住顾娇娘的手,眸光诚挚,“娇娘可信我?” 顾娇娘定定看着小七,紧抿的唇角动了动,终是别开眼,淡淡道,“很晚了。” 她站起身,背过身去不再看小七,“我想歇会儿。” 小七站在娇娘身后,明亮的烛光将他苍白的面容映的更白,那双泛着幽光的漆眸浮现深邃幽波。 “娇娘不想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小七轻声问。 顾娇娘身侧的双手紧紧纠住裙摆,面色淡然,“宴行离为了得到顾家暗兵地图,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静默一瞬,娇娘压低的声音缓缓道,“我不会被他欺骗。” 小七眸光颤动,他忽然提步走到娇娘面前,微微倾身握住娇娘发颤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 “娇娘,想看我的脸吗?” 顾娇娘指尖儿轻颤,而后用力想要抽回手 “娇娘是不想看,还是不愿看?”小七的声音幽沉。 话落,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青色药瓶,递到娇娘面前。 “将此物抹在我的脸上,你就能看到我的真容。” 顾娇娘的目光落在药瓶上,却没有接。 小七便将药瓶塞进娇娘手中,漆眸凝着她,“来,看看我的真面目。” 顾娇娘微微咬唇,终是做了决定,打开药瓶将药水倒在掌心一点一点抚在小七的脸上。 时间缓缓流失,屋内烛火偶尔颤动,让地上两道相交的影子都跟着微微晃动。 屋内是极致的安静,不多时,那只青色药瓶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咕噜噜转动几圈最后定在地上那两道影子上。 顾娇娘怔怔看着眼前的人,苍白的肌肤,俊美的五官,还有一双极漂亮的凤眼。 正如她初入殇王府时,见到的人一模一样。 恰在此时,夜空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接着豆大的雨滴狠狠砸下来。 不消片刻,外面已是暴雨倾至。 像极了她那晚离开柳府,踏着雨夜去往殇王府。 屋外雨声砸砸,屋内气氛凝滞。 顾娇娘微微垂首,面色沉静而又疏离,而后一点一点屈身行礼。 “臣女,参见殇王。” 第200章 面对 宴行止垂眸看着面前行礼的娇娘,缓缓抬手似想要触碰娇娘,然快碰到娇娘面颊时,终是停在半空中。 指尖微蜷,将手收了回去。 “起身吧。”宴行止恢复了原有的嗓音。 顾娇娘站起身,却微微退后,同宴行止拉开距离。 宴行止眸光微动,漆眸凝着娇娘,“看到本王的真容,失望吗?” 顾娇娘垂着头,低声道,“臣女不敢。” 宴行止喉头一梗,他忽然近前握住娇娘的手,将人拉手至身前,“怕我?” 二人身体贴近,独属于宴行止的气息瞬间将顾娇娘紧紧包围,他倾身低头深深看着娇娘。 “为何不敢看我?” 顾娇娘身体僵硬,她用力挣扎却被宴行止抱得更紧。 宴行止看着她,语气暗哑,“就这么讨厌本王?嗯?” 顾娇娘沉默少时,微微摇头,“臣女不敢。” 宴行止目光更暗,“不敢?” “本王就这么可怕吗?” 顾娇娘咬紧唇,避开宴行止的视线,“王爷身份尊贵,而我只是罪臣之女。” 宴行止心脏微抽,他定定看着顾娇娘的面容,握着娇娘手腕的手掌缓缓松开。 顾娇娘获得自由急忙退后,然宴行止看到这一幕,却是心中一痛。 他敛眸淡淡一笑,“本王不知道,娇娘竟是如此讨厌本王。” 顾娇娘抬眸直视宴行止,缓缓摇头,“没有,王爷多次护我,我心中感激,对王爷只有感恩。” “只有感恩,没有情爱?”宴行止问。 顾娇娘握紧手指,避开宴行止的目光,淡淡道,“不敢高攀。” 宴行止面色沉了沉,感觉到顾娇娘周身的冷淡疏离,他轻轻吐了口气。 “本王不打扰你休息,好好睡一觉,明日本王会将你的人送来。” 顾娇娘微微福身,“恭送王爷。” “……” 宴行止心口一滞,深深看了顾娇娘一眼,提步离开。 顾娇娘吸了口气,缓缓走到桌边坐下。 这间屋子布置同她上次来时一模一样,侧首去看,隔间的屋子一道修长人影站在门口,正如上次一样,小七为她守门。 而这一次,是宴行止。 顾娇娘闭了闭眼,她不是不能接受宴行止,她只是——还未想好如何面对不是小七的宴行止。 宴行止靠着门板,抬头望着乌沉的夜空,雨声阵阵,让这夜晚更加沉闷。 “王爷。”李冰快步赶来,刚要出声,看到宴行止望过来的眼神,瞬间收声。 二人行至门外,李冰恭敬道,“暗卫行动顺利,已经将郑娘子等人从刑部大牢救出,不过当时有另一波人闯入刑部大牢,应是郑家帮的人。” 宴行止眉心微蹙,郑大石和郑家帮的人改名换姓在镶玉楼内还不易发现,如今暴露身份,郑家帮人数多,是个大麻烦。 “告诉郑大石,要想保郑家帮人的性命,今晚过后,所有人都不能再出现在邺京。” “是!” “还有件事,安王连夜进宫见了皇上,又宣了几位太医为其看诊。”李冰犹豫道,“王爷现在可要回宫?” 安王京东元贞帝,元贞帝必不会罢休,此刻宫中只怕已是龙潭虎穴。 宴行止神情淡漠,看着哗哗雨幕,却道,“给西北王动心了吗?” “送了。”李冰点头,“不出意外,西北王明日便会出宫,只是……” 李冰目露担忧地看着宴行止,“西北王离宫后,王爷必会受责难,属下担心……” “不必担心。”宴行止淡声道,“这本就是本王的计划。” “元贞帝早就想收回西北王兵权,此次若不送西北王离开,元贞帝得到西北兵权,与我们不利。” 李冰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只是西北王一走,王爷要面对的就更加艰难。 他抬眼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没忍住道,“王爷还是为了县主,若非如此,王爷本可以和西北王连说……” 宴行止打断李冰,“此事与她无关,日后本王不想听到这种话。” “是!” 李冰见宴行止已经恢复本来面目,想来顾娇娘已经知道小七便是王爷,他有心多问几句,但见王爷面色沉沉,到底还是忍下了。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宴行离被送入寝殿,太医院太医急忙医治,好不容易才将宴行离脸上的伤口缝上。 元贞帝沉着声音问,“安王脸上的伤可能恢复?” 其中一名太医拱手回道,“王爷脸上伤势大,但好在不算深,只要好生将养还是可以恢复的。” 元贞帝这才松了口气,宴行离到底是皇子了容貌,便是有失皇族体面,若当真毁容,就真的废了。 待太医上好药,元贞帝上前查看。 “父皇……” “你先不必说话。”元贞帝安抚,“朕已经听傅东说了来龙去脉。” 他阴沉着脸盯着宴行离,“那人当真是殇王?” 宴行离重重点头,他无法出声只能用眼神告诉元贞帝,小七就是宴行止。 元贞帝面色森寒威肃,宴行止竟瞒着他将顾娇娘偷偷带走,还伤了宴行离,实在胆大妄为,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这时有条件疾步前来禀报,“皇上,太子突然前来,说是急事禀报。” 元贞帝让宴行离好生养伤,他则去见宴行裕。 等人走后,宴行离才一把扯住一名太医,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太医,艰难张口,“告诉本王实话,本王脸上的伤当真能治好吗?” 原来方才太医回话是被宴行离提前警告过,太医身体一抖,触到宴行离眼中的森寒,却不敢说假话,“王爷脸部伤口深可见骨,便是养好,只怕也会,会留下疤痕……” 宴行离只觉当头一棒,一个皇子脸上毁容,还有什么未来? 他蛰伏多年,布局这么久,竟是被宴行止毁了! 宴行离眼中迸发出滔天恨意,他死死抓着太医,忍者脸上的剧痛,寒声道,“本王警告你,此事不得外传,否则本王灭你九族!” “是是!”太医赶忙磕头表忠心。 等出了寝殿,太医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皇族的皇子果然个个都惹不得。 第201章 愧疚 宴行裕周身狼狈,一路疾行,进了殿内已是满头大汗。 “父皇!”宴行裕看到元贞帝便大步上前,咬牙切齿吼道,“有人硬闯刑部大牢,将同顾娇娘有关的罪人全部带走了!!” 宴行裕怨恨至极,当时他还在审问犯人,没想到那帮人竟如此大胆,公然闯进刑部大牢将罪犯带走! 简直可恶至极!! 元贞帝听了来龙去脉,同样面色阴沉。 “你可看清楚那些是何人?”元贞帝沉声问。 宴行裕憋屈不已,那帮人皆都黑衣蒙面,但武艺极高,一看便非普通刺客,甚至这些人的招数和阵法和军中路子有些相似。 宴行裕将这些怀疑禀报元贞帝,他双目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恨声道,“儿臣怀疑此事同殇王有关!” 元贞帝想到宴行离那边发生之事,沉着脸唤人正要去查看宴行止,却见一名内侍皇长跑来,“皇上,西北王突发隐疾,发病十分严重!!” 元贞帝站起身,面色骤沉。 “随朕去看看!” 宴行裕立时起身跟着元贞帝前往翟匡山所住的大殿,刚到门外,便听殿内传来‘咚咚咚’砸东西的声音。 还有一件瓷器也猛然自殿内飞出来,堪堪在元贞帝脚前砸碎! 紧接着便听到翟匡山痛苦隐忍的嘶吼声,一名侍卫快步走出看到元贞帝赶忙下跪,“皇上恕罪,王爷旧疾多年不发,却没想到今晚突然发作,惊扰了皇上!” 元贞帝听着翟匡山发出的痛苦叫喊声,眼中精光闪烁,压着声音问,“朕怎么从未听西北王说过,他有什么隐疾?” 侍卫回道,“王爷这隐疾已有十多年,是当初在战场上和敌军拼杀时受伤中毒,发病时便会变得疯狂,这些年王爷忍痛不说,也将病情控制得极好,没想到今晚竟发病了,求皇上救王爷!” 元贞帝听后眼中精光更盛,若是此刻能除掉翟匡山,那么让他头痛至今的西北收服问题便能解决,只可惜,西北王不能死在宫中! “朕这便让人传太医……” “皇上,王爷此病十分特殊,是有神医扁鸿才能医治,殇王殿下已经先行出宫寻找扁鸿,求皇上即刻送王爷出宫回西北王王府。” 一旁的宴行裕闻言面色大变,死死盯着侍卫,“宴行止不在宫中?!” 侍卫连连点头,“殇王见王爷发病如此严重,便先行去寻找扁鸿神医。” 怎么会这么巧?宴行裕阴沉着一张脸寒声道,“我不相信!” “父皇,这其中必然有诈!”宴行裕说着推开侍卫,大步跨进殿内。 他才不相信翟匡山会这么巧合今晚发病,其中一定有问题! 侍卫面色大变,急声喊道,“殿下小心……” 元贞帝心中同样有怀疑,宴行离说宴行止在他的府上将顾娇娘带走,翟匡山又说宴行止出宫为他寻找神医,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 他提步也要走进殿内,谁知下一刻宴行裕一脸惊恐地从殿内逃出来。 元贞帝,“……” “怎么回事?” 宴行裕面颊抽搐,想到方才翟匡山那通红如野兽般的双目,似要将他撕碎,实在可怖! “父皇,西北王他,他发作的很严重……” 元贞帝本来有所怀疑,听了宴行裕所言才相信翟匡山是真的发病! 这时翟匡山嘶吼着突然跑出来,身后两名侍卫急忙将发狂的翟匡山按压住,翟匡山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声,他抬头露那双被红血丝布满的双目,当真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来人!护送西北王出宫!”元贞帝立时下旨,命人带着翟匡山出宫。 几名侍卫压着仍在挣扎的翟匡山离开,元贞帝看着翟匡山的背影,眼中杀意顿显。 等侍卫架着翟匡山离开皇宫,上马车时,翟匡山癫狂的面容瞬间恢复正常,他压低声音沉声道,“路上不是太平,桃酥兄弟们小心!” 雨势已停,屋外滴滴答答的小雨滴顺着房檐滴落地面,又积成一小滩水洼。 顾娇娘坐在屋内,没有一丝睡意。 她心绪复杂,担心郑娘子和杏花,担心翟匡山受连累,更担心今晚之事传进宫中,宴行止如何自处。 她起身一步一步来到门前,看着门后那道熟悉的熟悉身影,脑海中闪现她和小七相遇的点点滴滴。 “睡不着吗?” 屋外传来宴行止可以压低的声音,若不见门后之人,只会以为门后守着她的就是小气。 顾娇娘心中忽然涌现一股酸意,她也背过身去靠着门板,轻轻嗯了声。 门后沉默片刻,声音再次传来,“那我进去哄哄你?” 顾娇娘身体瞬间绷紧,脱口道,“不要进来!” 静默少时,顾娇娘低声缓缓道,“我想同小七说话。” 静默良久,门后传来小七熟悉的暗哑声。 “娇娘想同我说什么?” “是不是郑娘子从黑市救回来的小七,便已经不是原来的乌岐?” “嗯,那时便是我。”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你骗我说失忆,实则是为了捉拿真正的乌岐?” 顾娇娘也没等门后的人回应,她微微仰头,望着漆黑夜色,缓缓回忆,“那时我突然被逮到殇王府炼狱,便是因为我在暗中寻找乌岐,是不是?” “你怀疑我和乌岐有联系,所以想审问我。” 当时她被带到炼狱门前之事还历历在目,却没想到转眼间竟发生这么多事。 门后的人沉默着,心中愧疚似要溢出,低声道,“抱歉,当时骗了你。” 顾娇娘扯了扯唇,“原来那么早你便在我身边,那么当初在平阳府去柳氏族庙的路上,你也是因为乌岐,才救我?” 就是因为那时小七不顾性命地救她,让她彻底对小七卸下防备,信任他,感激他,甚至于付出自己的心…… “当然不是。”门后的人回,“我那么做无关任何人,只是因为你。” 顾娇娘微微侧首,对门后的人问,“你寻到乌岐后,为何还要扮作小七留在我身边,欺骗我很好玩儿吗?” 宴行止心口微痛,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他看着门后纤细的身影,哑声道,“不是。” “只是因为小七才能日日见你,仅此而已。” 第202章 轮廓 顾娇娘望着门板后的人影,唇瓣微动,终是未能出声。 二人隔着一扇门板说着,直至一抹亮光自窗户缝透进屋内,天边渐渐亮起,将屋子照亮。 顾娇娘转过身看着门板后的人,如墨黝黑般的眸子闪现着异样的亮光,她缓缓抬手用手指描绘着门板后身影的轮廓。 宴行止怔怔看着门板后轻轻滑动的手指,心弦微颤,他立在原地,让门板后面的娇娘可以描绘得更为仔细些。 手指在虚空缓缓描绘出了门板后人的身影,就好似小七有出现在面前,顾娇娘唇角微弯,眼圈却有些发红。 她看着描绘过的声音,用极轻的声音说,“小七,再见。” 她知道,从今往后她的小七恐怕再也不会出现,而她的身世同样也会连累宴行止,既然如此,倒不如就此了结。 她放下手,轻轻吐了口气。 宴行止自然将门板后那道轻微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他将手放在门板上,想说什么,李冰突然赶来。 “王爷!人都送来了,西北王也已顺利出宫,只是路上受到刺杀,不过西北王并无大碍。” 门板突然打开,顾娇娘快步走出同宴行止对视一眼,二人皆是沉默。 “郑娘子他们可还好?”顾娇娘收敛心思,望向李冰急切询问。 “县主放心,郑娘子她们虽受了一些刑法,但都无大碍,属下已经将人在安置在屋子内。” 顾娇娘立即赶过去,一进屋便见郑娘子和杏花正坐在屋内上药。 看到顾娇娘,二人激动地起身,“姑娘!” 顾娇娘快步走过去查看杏花和郑娘子周身伤势,二人受了鞭刑,好在营救的人及时赶到,这才在宴行裕着人施刑时,将人救下。 “是我连累了你们。”顾娇娘满心愧疚。 郑娘子却是一笑,“连累什么,只要姑娘平安无事,我就安心了。” 杏花也附合点头,她也是被抓起来才知道顾娇娘的身世竟是顾家后人,她只是个小丫头,不懂什么罪臣,她只知道姑娘是好人,不管她是何身世都改变不了。 顾娇娘红着眼圈为郑娘子和杏花上药,又问郑大石和郑家帮的人如何。 郑娘子笑着道,“姑娘放心,大石是个泥鳅,没人能抓得住他,至于郑家帮的人,也都被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顾娇娘看着郑娘子,突然想到什么,“是殇王?” “是啊,王爷想得周到,所以姑娘不必担心。” 得知大家都无事,顾娇娘才松了口气。 等为郑娘子二人上好药,李冰快步赶来,“县主请尽快准备,今日便同西北王离开邺京!” 方才顾娇娘听到翟匡山已经出宫,想必这些都是宴行止安排的。 “那王爷呢?”顾娇娘握紧手指看着李冰问,“我们走了,王爷怎么办?” 李冰一笑,“县主放心,王爷自有准备。” 说罢,李冰也不再多言,他让人送来一个包袱,里面皆是金银细软。 “县主拿着这些上路,应该能顺利打到北地。” 顾娇娘抱紧包袱,抬眼看着李冰,“王爷呢?” 李冰犹豫一瞬,回道,“王爷已经进宫。” 顾娇娘心中微沉,她和宴行止这一别,会不会再无相见之日…… 不多时,一辆马车驶到庄子前,李冰带着顾娇娘等人出了庄子,便看到翟匡山大步走来。 “义父您的脸……”顾娇娘见翟匡山面色青灰,担忧问道。 “没事。”翟匡山抹了一把脸,“只是服用一些药物,等药效散去,就会恢复。” 翟匡山一双眼睛仍旧赤红,但神情已然变得正常,只是因为服用使自己‘发病’的药物,面色青灰有些可怖。 “娇娘快上马车,我们马上离开邺京!” 顾娇娘知道耽误不得,留在邺京便无生路,她只有离开邺京,寻到顾家暗兵,或许将来还可以为顾家沉冤昭雪。 “好。” 同一时间,皇宫。 元贞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盯着下方的宴行止。 “殇王,是不是你伤了安王的脸,还将顾娇娘带走?” 宴行止俊美的面容平静冷漠,他淡漠道,“不是。” “宴行止!傅家所有人亲眼看到你带走顾娇娘,这么多认证,你还能狡辩得了吗?”宴行离半张脸上包扎着,忍着剧痛喝道。 “我的脸便是你的软剑所伤,你可以说谎,但我脸上的伤口不会说谎!” 宴行止淡扫了宴行离一眼,唇角微勾,似关心道,“怎么一日不见,安王的脸就没了?” “你说傅家的人看到本王伤你,敢让他们同本王对峙吗?” 宴行离满目恨意,他脱下伪装不再是往日朝堂那个透明王爷,而变得尖锐阴郁。 他让人将傅东等人带上来对峙,宴行止面色依旧不慌不忙。 “你们说是本王带走顾娇娘,是本王吗?”宴行止漆眸幽冷森寒,“你们且看清楚,当真是本王吗?” 傅东看着宴行止的面容,心脏猛跳,昨晚他们见到的是小七,而非宴行止…… 元贞帝眉头紧皱,冷冷看着傅东等人。 “是不是殇王!”元贞帝斥问。 傅东身体一抖,飞快看了宴行离一眼咬牙道,“昨晚是殇王扮作其他人模样带走顾娇娘……” 宴行离太过愤怒,以至于失去理智,闻言他忽地心头一凉,死死瞪着宴行止的脸。 宴行止嗤笑,“父皇您相信儿臣扮作其他人带走顾娇娘,又伤了安王吗?” “宴行止!你易容了得,皆是因为你府上有一位擅长易容的大夫高玉,你可敢将高玉交给刑部问话?”宴行离咬牙道。 宴行止斜扫了宴行离一眼,目光轻蔑冷漠,“安王要不要将本王府上的人全部抓去刑部审问?” 宴行离一急,“宴行止你不敢!” “父皇也怀疑儿臣能不在为西北王寻找神医时,还能扮作其他人去傅家伤了安王,带走顾娇娘吗?” 元贞帝拧眉,昨晚翟匡山发病后,元贞帝便派人查问,宴行止的确是在翟匡山发病时出宫。 他转头盯向宴行离,目含审视。 “父皇……” “父皇,儿臣倒是想问一问安王,既然你抓到顾娇娘,又为何不将人带进皇宫,而要藏在傅家呢?” 宴行止突然发问,让宴行离那半张本就苍白的面容越发惨白。 触到元贞帝阴冷的视线,宴行离哪里还能攀咬宴行止,急忙为自己辩解。 正在这时,有禁卫军快步走来,“皇上,西北王突然离开邺京城,朝北地出发了!” 元贞帝面色立时一寒,这时地上的宴行离突然道,“父皇!顾娇娘一定在西北王的马车上!” “儿臣请旨去捉拿前朝罪臣之后顾娇娘!” 宴行裕恶狠狠瞪了宴行离一眼,抢话,“父皇!儿臣手中有顾娇娘的人!且一直让人暗中盯着西北王,儿臣定能将人抓来!” 元贞帝扫了二人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宴行止身上。 他目光深沉,看不出情绪,“殇王,朕派你去捉拿顾娇娘和西北王,你可愿?” “儿臣领旨!” 第203章 救他 宴行裕见状咬牙道,“父皇,捉拿顾娇娘之事原是儿臣负责,儿臣愿同殇王一同前去!” 元贞帝思索片刻,颔首道,“也好,你便同殇王一起将罪臣之女顾娇娘捉拿归案!” *** 天色乌沉,下了一夜的雨水,地面湿滑泥泞。 马车疾驰于小道上,然身后追踪的官兵同样紧追不放。 顾娇娘被颠得东倒西歪,却不敢有一丝放松。 翟匡山吩咐马夫加快速度, 紧接着,空中突然袭来一阵箭雨,马夫被箭矢刺伤跌下马车,翟匡山立即抓住缰绳,用力鞭打马匹。 然马车再快,也没有身后的追兵快。 宴行裕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冷眼看着前方被箭雨包围的马车,这才瞥向宴行止,“殇王,若没有孤暗中准备的箭矢,如何能将顾娇娘的马车逼停,你说是不是?” 宴行止俊颜冷肃,看也未看宴行裕,径直朝马车方向奔去。 宴行裕咬牙暗恨,打马跟了上去。 顾娇娘等人被箭雨拖住,眼看追兵就要追上,翟匡山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握紧搁在身侧的刀柄,双目中满是凶狠杀意。 眼看又要放箭,宴行止走上前抬手阻止。 宴行裕立时催动马匹来到宴行止身侧,寒声道,“宴行止你是要庇护顾娇娘那个罪女吗?” 宴行止转眸瞥了宴行裕一眼,“父皇命本王为主将,众人自当听本王号令,若是大皇子有什么不满,便回宫找父皇理论。” “你!”宴行裕气得要死,却偏偏反驳不了,想到什么他狠辣一笑,阴恻恻道,“好,孤便看你亲自抓回顾娇娘!” 宴行止足尖一点自马匹径直飞向顾娘的方向,落地后,宴行止望着马车,“娇娘,本王有话同你说。” 翟匡山看到宴行止,周身杀意微敛,皱眉道,“殇王,你不会真的来抓娇娘的吧” 并非翟匡山不信宴行止,而是宴行裕方才话说得明白,他们是奉旨前来,宴行止权势再是大,也不敢公然违逆元贞帝,更何况还有个宴行裕! 宴行止却并未回应,他看着马车,待顾娇娘自马车内走出,宴行止的眸光微微一软。 下一瞬,宴行止飞身上了马车,一旁的翟匡山被挤下去,虽然不情愿,但到底没有阻止。 “王爷。”顾娇娘看着宴行止,低声道,“抱歉,连累你了。” 宴行止唇角微勾,漆眸不在像平日那般冰冷威慑,连声音都温柔似水,“娇娘,本王食言了,本王曾答应要保护你。” 顾娇娘心底某处微微一痛,她缓缓摇头,“王爷待我已是仁至义尽。” 她早已料到会有今日局面,她是罪臣之女,终是躲不了一生,宴行止将她从傅家救出来,已是大恩。 所以今日即便被抓回去,她亦不会有任何责怪。 她道,“王爷,我只求让义父和郑娘子他们平安离开。” 一旁的翟匡山以及跑出车厢的郑娘子一脸急色。 “姑娘不可以!” “娇娘,本王答应过月娘,绝不会让你出事!” 顾娇娘看了翟匡山和郑娘子一眼,安抚道,“义父,郑娘子,我被抓回去也不一定会死。” “顾家之事已过去十六年,而顾家的人也为当年一案付出惨重代价,如果皇上要因为十六年前的案子杀我,那我便问问他,十六年前的顾家为大邺鞠躬尽瘁,顾家多少男儿郎战死沙场,顾家为大邺立下的战功,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既然走到死路,那便拼一拼。 翟匡山和郑娘子等人闻言,眼眶皆有些红。 郑娘子紧紧握住顾娇娘的手,哽咽道,“姑娘,我也要留下!” 车厢内的含嫣和杏花也纷纷点头,焦急道,“姑娘,奴婢们也要留下!” 顾娇娘自然不会同意,“你们离开,我才能放心,更何况若我真的出事,你们还能想办法救我。” 说罢,顾娇娘望向翟匡山,“义父,您是西北王,有你在,我相信含嫣她们自会平安。” 翟匡山握紧拳头,沉声道,“不行!本王绝不允许他们将你带走!” 他冷冷看向宴行止,“殇王,今日本王在这里,你若敢动娇娘,本王便是拼了性命,亦不会让你们得逞!” 宴行止望着顾娇娘的眸光变得深邃,“娇娘便是如此看我?” 他抬手轻轻抚过顾娇娘的脸颊,声音轻柔笃定,“我既说过会护你,便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分。” 一直听着这边动静的宴行裕,面色顿时变得警惕。 他冷笑一声,高声喝道,“宴行止,孤早就知道你会包庇这罪臣之女,呵,你想护她,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宴行裕拍手,对着顾娇娘喊道,“顾娇娘,你连自己的人都不要了吗?” 紧接着便见一个浑身被绑着的人带上前,却是郑大石。 郑大石嘴里挨着不团,无法出声,但看到顾娇娘时,他眼中顿时迸发出急切,嘴里呜呜呜地叫嚷着。 宴行裕让人将布团摘下,郑大石便高喊道,“姑娘快走!不要管我!!” 郑大石一出声,宴行裕立时皱眉。 他目露杀意地看了郑大石一眼,又看向顾娇娘阴笑道,“顾娇娘,你若敢走,孤现在便让人砍了此人的头颅,并且将尸身挂在城墙之上!” 顾娇娘看到郑大石被俘,心下焦急,她忙看向郑娘子想要询问,却见郑娘子早已满脸泪,然面上无一丝意外之色。 娇娘心中一个咯噔,哑声道,“郑娘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石被他们抓了?” 郑娘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眼中满是痛色。强自说道,“姑娘,大石说的不错,现在最重要的是姑娘!” 顾娇娘怎能不管郑大石,她急切看向宴行止,目露祈求,“王爷,救救他。” 宴行止弯了弯唇,眸光深邃温柔,“好,本王答应你。” 然对面的宴行裕已然抽出长剑抵在郑大石的脖子上,怒吼道,“顾娇娘!孤数三下,若你不主动投降,孤现在便将此人的头颅砍下来!” “一!” 顾娇娘心中一急,宴行止冷淡眸光扫了郑娘子等人一眼,“你们回去吧。” 郑娘子几人感受到宴行止周身的威势,以及目中满是掌控全局的淡定,几是回到车厢。 “二!”宴行裕面色狰狞,死死瞪着宴行止和顾娇娘,“数到最后一个字,孤便将他的头砍下来!” 第204章 永远 顾娇娘心下着急,刚想出声,忽然被宴行止拥入怀中。 “娇娘。”宴行止手掌轻轻抚着顾娇娘纤细的背,微微侧首贴着娇娘的耳垂,声音低柔而深情,“本王欠你一个道歉。” “想来现在还来得及,娇娘,抱歉。” 顾娇娘眼眸一颤,想说什么,却突然被宴行止推开。 “娇娘走吧,邺京不是你待的地方。” 顾娇娘一怔,旋即蹙眉道,“那哪里才是我待的地方?宴行止,没有人可以安排我的人生,你也不行,该待在哪里是我自己说了算。” 宴行止低柔一笑,“娇娘说的是,只是这一次,还是听我的。” “小七会永远保护娇娘。” 顾娇娘心弦一震,下一瞬,她已然被宴行止推入马车内,而他则迅速后退,同顾娇娘拉开距离。 二人隔空对视,顾娇娘想说什么,却听宴行止的声音传来,“西北王,还不快走!” 翟匡山反应过来,及时跳上马车,双手紧抓缰绳,用力一甩,“驾!” 马车以极快的速度飞驰,顾娇娘被颠簸的无法起身,几人紧紧抓着彼此的手,靠着车厢才能稳下来。 顾娇娘神情怔忪,耳边回荡着宴行止最后一句话,眼中竟是不自觉涌上眼泪。 “姑娘……”郑娘子和含嫣几人看到顾娇娘流泪,同样有些哽咽。 顾娇娘回想他和宴行止那个拥抱,宴行止的声音竟像是诀别,心口边有丝丝抽痛感。 她缓缓抬手捂上心口,那个地方闷胀难受。 “浑蛋!”顾娇娘喃喃,“怎么可以这样?” “姑娘,你不要难过。”郑娘子心中佩服宴行止,重重说道,“殇王不会有事的,姑娘也要好好的,将来才能相见。” 自从得知宴行止便是小七后,郑娘子心中同样有怒,然今日宴行止公然护顾娇娘离开,她心中只有敬佩。 他们都知道,宴行止公然让顾娇娘离开,必会惹怒元贞帝,他将要面对的是帝王之怒,兴许还会受罚! 含嫣和杏花也连连点头,“姑娘,郑娘子说的不错,殇王那么厉害,定会无事。” 顾娇娘捂着心口的手掌微微下落,忽觉不对,急忙伸入怀中,手中却拿出一枚印章,而地图却不见了! “宴行止!”顾娇娘面色倏变,她猛然起身,却又被马车飞驰的速度颠得险些栽倒。 郑娘子一把抓住顾娇娘,惊慌道,“姑娘您怎么了?” “地图!宴行止偷了我的地图!!” 宴行止偷了那张画着隐藏暗兵的地图,却留下顾家印章给她。 郑娘子也是面色一变,难道宴行止救姑娘,只是为了那张地图? 顾娇娘气的咬牙切齿,宴行止怎么能又骗她?! “义父!”顾娇娘重重拍了拍车厢,“宴行止将暗兵地图拿走了!” 赶车的翟匡山闻言,浓眉皱了皱,面上却无半分焦急,而是沉声道,“娇娘,还是是先回北地再说。” 顾娇娘跌坐下去,现在还能如何,宴行止拿走地图,她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原来他是要地图……” 顾娇娘想到宴行止那个拥抱,道歉声言犹在耳,然宴行止竟然又骗她! “混蛋!王八蛋!”顾娇娘咬牙怒骂,眼圈也跟着红了。 身后没有追兵,翟匡山赶车速度又快,两个时辰后,他们已然离开邺京地界。 前方有两条岔路口,然其中一条岔路口停着一辆马车。 翟匡山见状顿时警觉,前方马车上的人发觉翟匡山,便跳了下去,高声道,“顾姑娘,是我。” 翟匡山见对方认识顾娇娘,又没有敌意,马车速度便缓了下来。 “顾姑娘,殇王让我再次等候你。” 这个声音…… 顾娇娘从窗牖看去,前方之人竟是多日不见的乌岐。 “义父,是朋友。” 翟匡山听到殇王吩咐,便知道此人是友非敌,他勒停马车,乌岐大步走来。 “顾姑娘,殇王命我在此等候,还有一位。” 乌岐将马车门打开,便见马车内坐着的竟是顾舟。 “小叔!” 顾娇娘和郑娘子等人很是惊喜,逃跑前,李冰曾说顾舟不会有事,没想到他竟等在这里。 只是顾舟坐在马车内,但身体却被绑着,嘴上塞着布团。 顾舟看到顾娇娘便呜呜叫起来,顾娇娘上前将布团拿下,顾舟急声喊道,“娇娘我们怎能逃跑?!” “顾家的仇怎么办?我苟活多年为的就是手刃仇人,为顾家报仇!我们不能逃!” 顾舟因为激动脸上的疤痕都在扭动,他死死盯着顾娇娘怒声道,“娇娘!你是顾家后人!怎能做缩头乌龟?!” “我们现在就回去,一定有办法手刃仇人!” 翟匡山闻言沉声喝道,“顾舟!你们现在回去就是找死!” “找死又如何?娇娘是顾家后人,便该为顾家报仇!” 顾舟分离挣扎着,若非身上被捆着绳子,他早已跳下马车。 “顾舟!本王知道你心中有恨,可顾家之仇已经过去十六年,顾盈的遗愿便是让娇娘好好活着,再找到顾家暗兵,她只希望你们活下来的人能够安稳后半生,而不是为了仇恨将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 顾舟盯着翟匡山,低低笑出声,“西北王,你不是顾家人,自然会如此说!” “顾家灭门皆是狗皇帝所为,是宴氏一族所为!” “我活着便是为了杀了他们,为顾家所有人报仇!” 他扭头眼中迸发出惊人的恨意,“顾娇娘!你是顾家人,你当真要这么没有鼓鼓起的逃走,将顾家仇恨抛之脑后吗?!” 顾娇娘望着顾舟脸上狰狞的恨意,缓缓道,“小叔,顾家的仇要报,但不是现在。” “我们不是元贞帝的对手,而且……”而且地图还被宴行止拿走,他们回去致死找死。 她说,“小叔,我们先回北地,日后总会有办法的。” 然顾舟已然没了理智,他怒声喊道,“你这是懦夫行径!你不是顾家人!” “你们放开我!我好不容易逃离宴行止的看管,为的就是回到邺京找狗皇帝报仇!” 第205章 平安 翟匡山沉声道,“顾舟!即便你回去便能报仇吗?” “宴行止护你多年,不是让你自找死路的!” 顾舟咬牙怒道,“我不像你们是懦夫!我便是拼命也要同狗皇帝同归于尽!” 翟匡山毫不客气斥道,“顾舟以你现在的能力,你拿什么同皇帝同归于尽?” “你回去不过是送死,送死便也罢了,若皇帝抓到你,必会用你来威胁娇娘,这些你可有想过?” 顾舟梗着脖子,“娇娘本就是顾家后人,她生来便是为了顾家报仇!” 翟匡山知道一时间无法说服顾舟,刚想让他冷静,却见乌岐突然走过去劈晕了顾舟。 众人,“……” “顾姑娘,顾舟自火海中逃生后,便一心惦记报仇,这几年若非王爷关着顾舟,只怕他早已身首异处,此次王爷让属下护送姑娘和顾舟前往北地,所以姑娘不必担心顾舟会逃跑。” 有乌岐这个高手看着,顾舟的确跑不了。 顾娇娘心中复杂,宴行止救她,救顾舟,却将地图夺走,他究竟想做什么? 翟匡山走上前,温声安慰道,“娇娘,地图之事等到了北地,我们再想办法。” 为今之计也唯有如此,元贞帝忌惮北地势力,不会轻易出兵攻打,等到了北地才能想办法取回地图。 顾娇娘深吸口气,颔首道,“好,我们先回北地。” 上了马车,顾娇娘见郑娘子神色哀伤,知道她是担心郑大石。 “郑娘子,宴行止会救大石,他会没事的。”顾娇娘说得笃定。 郑娘子红着眼睛,哑声道,“姑娘……” 郑大石是郑家唯一血脉,又是郑娘子亲眼看着长大的,说是她半个儿子,也不为过。 看着郑大石被宴行裕抓到,又用性命威胁,心中怎能不痛? 可她没有办法,她不能让娇娘去换郑大石,可娇娘说郑大石有救,她便相信。 “我相信姑娘,姑娘说殇王会救大石就一定会救!” 一行人坐着马车,朝着北地方向驶去。 另一边,宴行裕气疯了般的用剑指着宴行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顾娇娘放走!” 更可恶的是宴行止不仅当着他的面放人,还命手下的人将他的弓箭手全部控制住! “宴行止!你包庇罪女,罪不可赦,待孤回宫见到父皇,定要狠狠参你一本!”宴行裕又气又恨,但心底深处却极是得意! 宴行止放走顾娇娘便是重罪!即便她抓不到人,宴行止也必会受罚! 宴行止面色淡然,他忽然道,“大皇子不想知道送往东宫的那封信是谁传给你的?” 宴行裕冷笑,“除了你还有谁?” “你几次暗中设计害孤,今日还公然抗旨将罪女放走,父皇定不会放过你。” 宴行止并不在意这些,他抬手,接着便见李冰压着一人上前。 “大皇子,此人便是东宫送信之人。”李冰说罢,将人推到宴行裕面前。 此人神身材瘦小,一看便是个小太监,那太监似乎受了极大惊吓,看到宴行裕就急切喊道,“大皇子,是安王的人让奴才给您传信的!!” 宴行裕面色顿沉,双目死死盯着太监却嗤笑一声,“宴行止,你以为随便找个人就能让孤相信你的话?” “就算是安王又如何?”宴行裕冷笑,“你抗旨放走罪女是事实,孤不会放过安王,也不会放过你!” 宴行止唇角轻勾,他走进宴行裕目光漠然,“那本王也可以告诉你,本王回宫不仅不会被父皇责罚,还会被父皇重用。” 宴行裕眼中登时迸发出扭曲的恨意,不待他出声宴行止接着道,“但大皇子便不同了,你被废除太子之位,又被安王算计再次失去帝心,此次回去你觉得父皇会如何对你呢?” 宴行裕气的发抖,眼中怨恨恨不得化成利箭将宴行止刺穿,他不相信宴行止抗旨后还能全身而退! “回去!”宴行离厉声吩咐,走前又狠狠瞪向地上的太监,“将他带走!” 侍卫上前抓住哭饶的太监随着一众禁卫军离去。 刚刚得救的郑大石急忙上前跪在宴行止面前,“多谢殇王救命之恩!” 宴行止垂眸看着郑大石,“本王是为了娇娘才会救你,你不必谢恩。” 郑大石抿唇,面色依旧恭敬,“不管是何原因,王爷救了我,那就是我的恩人,从今往后大石愿追随王爷死而后已!” 宴行止皱眉,“随你。” 宴行止飞身上马朝邺京城行去,郑大石也急忙起身,他抬头朝顾娇娘离去的方向看去。 他相信顾娇娘可以平安到达北地,而他便留在邺京,当顾娇娘的眼睛,姑娘你可一定要平安。 皇宫。 宴行裕回宫后第一时间将城外发生之事禀报元贞帝。 “父皇,宴行止抗旨不遵,大逆不道,不仅放走顾娇娘,还将儿臣抓来的同伙也救走,如此嚣张行径,完全不将父皇您看在眼中啊!” 元贞帝得知顾娇娘和翟匡山离开,面色已是难看至极。 等宴行止进宫,元贞帝看到人便怒声喝道,“来人!将殇王拿下!” 宴行裕则一脸看笑话地看向宴行止,眼中尽是讥讽和恨意。 禁卫军上前刚要碰到宴行止,却被一股极强内力给震开。 宴行裕立时叫嚷道,“宴行止你在父皇面前,还要抗旨不成?!” 宴行止径直走上前,抬眼直视元贞帝,“儿臣敢问父皇为何抓儿臣?” 元贞帝怒道,“是不是你将顾娇娘放走?” 宴行止点头,“是。” “你!朕命你去捉拿顾娇娘以及西北王,你怎敢将人放走?”元贞帝气恼至极。 顾家余孽在世上他就无法安心,更何况还有那翟匡山,翟匡山偷偷离京,此时正是发落翟匡山削权收服北地的机会! “宴行止!朕信任你,你却敢抗旨将人放走,还将朕放在眼里吗?!” “父皇。”宴行止神色冷静,“儿臣放走顾娇娘和西北王,乃是为了父皇考虑。” 元贞帝都气笑了,“为了朕考虑?” “是。”宴行止自怀中拿出地图,缓缓说道,“顾家暗兵地图便在此处,有了顾家暗兵,父皇还怕不能收服北地吗?” 元贞帝和宴行裕皆都色变,元贞帝双目盯着宴行止手中地图,目露急切,“这真的是顾家暗兵地图?!” 第206章 憋屈 元贞帝让太监将地图拿来,见牛皮纸上果真是一幅地图,并且还有顾家印章,这正是先帝和他寻找多年都未能得到的地图! 然而—— 元贞帝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盯着宴行止,“殇王,你何时将祈福大殿内的印章盒偷走了?” 元贞帝是从先帝口中得知顾家还有一支庞大的暗兵,所以顾家抄家时,先帝曾派宁王搜查顾府,然他们将顾府搜了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后顾家的人被带进大牢,经过对顾府的人严刑拷打,才从一个府卫口中得知顾臻绘了暗兵地图,只可惜这地图被藏在一枚印章内。 之后先帝便开始派人全力寻找这枚印章,只可惜印章之事只有很少人知道,却无人知道印章放在哪里。 发现顾臻之妻顾盈逃走后,先帝便猜测印章可能在顾盈身上,但追兵找到顾盈时,她的马车竟摔落悬崖而死,追兵搜身还是没有找到印章。 因为此事先帝发了极大的怒气,不仅将顾臻判了凌迟,还将顾家男丁全部斩杀,而女眷则被充入妓馆。 本以为印章就此消失,谁知某一日秦大突然拿着印章交给先帝,但先帝还未高兴太久,就发现这印章内部竟是用独特机关设计,不知其中关窍无法打开,强行打开则会损毁印章,永远无法得到地图。 所以先帝才会招纳了不少懂机关的能人之士,但至今都没有破解籍贯。 元贞帝发誓会得到印章内的顾家暗兵地图,所以等他继位后,又重新招纳能人却一直没有结果。 但现在宴行止竟然得到地图,那岂不是大殿内的印章早已被偷了? 宴行止神色平静又坦然,“父皇息怒,父皇可还记得儿臣曾当着父皇面将顾娇娘带走之事?” 元贞帝面色很是难看,作为老子竟在自己儿子面前失了面子,他还不能用强权压制宴行止,这事对元贞帝来说无疑很憋屈。 “当然记得!”元贞帝冷哼道 “其实儿臣将人带走,只是为的取得顾娇娘信任,从而让她打开印章,得到这暗兵地图。” 宴行止神情恭敬,“父皇恕罪,儿臣是无意中得知了顾家印章秘密,又查到唯有顾家人才能打开印章,这才设法取得顾娇娘信任,从而帮她将印章拿出交给她。” 元贞帝听得面皮狠狠一抽,这才知道原来那日祭天大典,竟是真的有贼人将印章偷走,还是宴行止自作主张! “儿臣自知瞒着父皇做这些乃是大逆不道,但时儿臣深沉知父皇为了这地图付出的心血,恰巧儿臣又得到顾娇娘信任,有何不将戏演下去,只要达到目的,让父皇开心,儿臣所做便足以。” 元贞帝听了这一番话,不得不说心气儿都顺了。 他盯着地图,眼中渐渐盛现喜悦之色,但很快又敛下去。 “殇王,即便如此,你为何要将顾娇娘和翟匡山放走?”元贞帝拧眉问。 “回禀父皇,儿臣将他们放走有两个原因。” “一则顾娇娘是顾家唯一后人,虽然父皇得到暗兵地图,但就怕将来找到这支暗兵会有麻烦,但若留下顾娇娘,便有退路。” 元贞帝细细思索,觉得宴行止这番思虑有些道理。 “那另外一个原因呢?” “另外原因还是为了父皇,翟匡山终究是西北王,如果父皇此次将翟匡山抓起降罪,只怕北地的西北军不会善罢甘休,一旦他们为了营救翟匡山有所行动,只怕对邺京不利。” “翟匡山统领的西北军都是从刀山火海杀下来的,父皇要想收服这些兵,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翟匡山罪行昭告天下,且父皇拥有一支强大军队。” “而顾家这支暗兵便是父皇将来收服北地的希望!” “儿臣虽然放走了人,但儿臣已经暗中派人跟着他们,等父皇找到暗兵,儿臣可以随时随地将顾娇娘抓回来,但现在父皇放了顾娇娘和翟匡山,世人只会认为父皇您英明宽厚。” 说到此处,宴行止微微一笑,眼中尽是算计,“而北地则成了众矢之的,翟匡山失了民心,父皇还担心北地人不会归顺父皇吗?” 元贞帝面色沉凝,脑海中回荡着宴行止方才一番分析,只觉宴行止算得透彻,这的确是收服人心的最好方法。 宴行裕见元贞帝竟真的听信了宴行止的话,急得满头冒汗,“父皇!宴行止只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谁人不知宴行止对顾娇娘不同,你为了顾娇娘连宁王都敢杀,谁知道你这番话是不是为了包庇顾娇娘的说辞!” “还有那暗兵地图,依儿臣看地图一定是假的!” 元贞帝心中自然也怀疑宴行止的心思,但他见过顾家印章,地图上的印章做不了假,也和先帝所描述的一模一样,这的确是顾家暗兵地图。 “殇王。”元贞帝缓缓将地图收起,望着宴行止的目光充满审视,“你找到地图是立了功,但公然将罪女放走,亦是抗旨不遵,既如此,朕便不赏不罚,功过相抵,你可有不满?” 宴行止微微躬身,“儿臣多谢父皇宽宏大量。” 宴行裕气的一张脸都开始扭曲,没想到宴行止说的竟是真的,元贞帝没有惩罚宴行止,公然抗旨之罪如此轻拿轻放! “父皇!” 宴行裕还要在说什么,却被元贞帝打断。 “好了,既然人已经走了,此事便罢了。”元贞帝摆摆手。 他其实并未将顾娇娘放在眼里,她是顾家后人又如何?一介女子罢了,她还能为顾家报仇不成? 正如宴行止所言那般,是翟匡山抗旨逃出邺京,而他这个皇帝则宽宏大量任凭他们逃走,翟匡山身上便是始终背着罪责。 等找到顾家暗兵,还怕收服不了北地吗? 宴行裕不可置信瞪着元贞帝,心中不满又屈辱! “父皇,此事当真就这么算了?顾娇娘不抓了?” 明明是他主导此事,又被宴行止破坏计划,元贞帝不仅不惩罚宴行止,还有意偏袒,实在可恨! 元贞帝不满的瞥了宴行裕一眼,心中越发不喜宴行裕的愚笨。 “若非你无能,怎会到现在还没有抓到顾娇娘?” 宴行裕面色煞白,不敢相信元贞帝竟偏心至此! “父皇……” “下去!” 宴行裕出了养心殿,朝一旁的宴行止狠狠瞪了一眼,满目仇恨。 “大皇子,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想一想谁要算计你我?”宴行止好心提醒。 第207章 坏心 宴行裕阴郁的眸子狠狠瞪了宴行止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宴行止站在廊下,抬眼望向北地的方向,漆眸深深望着北地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春日渐暖,然北地的天气仍旧十分寒冷,风中都似裹着寒粒子,冻得人浑身寒凉。 顾娇娘一行人到了北地境地,便都穿上厚衣。 不多时,马车赶到北地城门外,便被守城侍卫拦下。 翟匡山下了马车,看向侍卫道,“是本王。” 守城侍卫看到翟匡山立时大喜,激动喊道,“王爷回来了!是王爷回来了!!” 很快,守城所有侍卫快步上前,齐齐向翟匡山行礼。 “王爷您总算回来了,您离开前交代我们要守好城门,属下们不敢有一丝懈怠!” 翟匡山笑道,“那就好,本王还有事要先行回府,你们若是有什么事情禀报,晚些时候再来。” “是!”侍卫们齐齐高声说道。 翟匡山重新上了马车,侍卫放行,两辆马车驶入北地城内。 顾娇娘和郑娘子等人是第一次来北地城,一进城内,几人便顺着窗牖朝外看去,只见城中并不像传闻说的那般荒凉落后,反而街上的百姓皆都面带笑意,身穿厚衣,街边摊贩高声叫卖着,一片热闹景象。 一路走过去,街上竟是连一个乞丐都未见到。 “王爷,这北地城看上去竟是比邺京城还要繁华……” 郑娘子感叹道。 顾娇娘望着街上景象,终于知道元贞帝为何如此忌惮翟匡山,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北地城如此繁华,可见翟匡山在北地付出良多,从那些守城侍卫对翟匡山满心满眼的敬重就能看出,这北地的每一个人都十分敬佩翟匡山。 翟匡山面上却很平静,“北地百姓朴实良善,不该因为一边陲之地就要陷入战火无家可归。” 顾娇娘几人听后,心中越发佩服翟匡山。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在西北王府。 守门侍卫一看到翟匡山下了马车,面色顿时变得激动无比。 “王爷您回来了!” 翟匡山颔首,而后道,“去唤吴芝前来,本王有事要交代。” “是!” 顾娇娘几人也下了马车,乌岐则扛着仍旧昏迷的顾舟走来。 这一路上,顾舟醒来后便会奋力挣扎叫喊,乌岐只能用一些迷药让顾舟昏迷,如此才算清净。 翟匡山带着顾娇娘等人进了王府,不多时便见侍卫领着一名年约四十左右的妇人走来。 看到翟匡山回来,妇人顿时高兴地疾步赶来,“王爷您总算回来了!您不知道您和王妃还有郡主离开这些时日,府上的人有多担心。” 听到王妃二字,翟匡山神色微暗,他道,“吴芝,本王此次去邺京发生一些事情,其他的日后再同你细说。” 他指着娇娘温声道,“这是本王新认的义女娇娘,她亦是月娘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往后娇娘便会住在王府,你交代下去,全府都要好生照顾娇娘,以及娇娘的朋友。” 吴芝看向顾娇娘,在看到顾娇娘的容貌后,眼中登时闪过惊艳。 王府不少人都知道翟匡山当初带月娘回来时,便是生产过后的妇人,所以听到顾娇娘是月娘流落在外的女儿,吴芝并未觉得惊讶。 “好美的女子。”吴芝忍不住赞叹,圆润的脸上也露出笑意。 “娇娘,吴芝是从很早便跟在我身边,如今是王府总管,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同吴芝说。”翟匡山温声介绍。 顾娇娘福身行礼唤道,“吴芝娘子。” “唤什么娘子,唤我吴姐就好,府上的人都是这么唤我的。” 吴芝很是热情,手脚麻利的便为挂娇娘等人安排了食宿,又安排了几名丫鬟伺候。 顾娇娘婉拒,“吴姐,含嫣和杏花便是我的婢女,便不用其他人了。” 吴芝笑着点头,“也行,那姑娘若是觉得人手少了,可一定要同我说,不然我可没法向王爷交代。” 顾娇娘点头应是,吴芝又交代一番,这才离开。 含嫣望着布置雅致却陌生的屋子,不禁道,“姑娘,咱们日后就要在这里住了吗?” 杏花也是眼巴巴望着顾娇娘,“姑娘,咱们以后还能回邺京吗?” 顾娇娘握住二人的手,眸光笃定,“会回去的。” 她还未寻找顾家暗兵,还未亲口问宴行止为何又要骗她,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现在到北地只是暂时。 她唤来郑娘子道,“郑娘子,明日便同北地分号的人联系。” 顾娇娘在邺京经营镶玉楼以及其他产业时,便让郑大石暗中在其他地方开了登仙绣坊的分号,而北地恰好有一家。 “是。” 王府春和堂内,吴芝正在向翟匡山禀报安排之事。 “王爷放心,奴已经将顾姑娘等人安顿好了。” 翟匡山点点头,“你办事,本王很放心。” 吴芝犹豫一瞬,问道,“王爷,既然找回王妃的亲生女儿,那王妃和流云郡主为何没有跟着回来?” 翟匡山神色一顿,吸了口气对吴芝道,“月娘病情更严重,已经,去了。” 吴芝眼睛睁大,目中露出一丝哀伤之色。 她跟着翟匡山多年,自然也看到翟匡山对月娘的痴情,而月娘身中剧毒被折磨了十多年,可即便如此,月娘还是硬挺活下来,只为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吴芝心中是极佩服月娘的,她心中难过,却知道翟匡山比她更难过。 “王爷节哀。”吴芝斟酌着安慰道,“奴相信王妃在天有灵也会希望王爷开心的。” 翟匡山笑了笑,“本王无事。” “那郡主呢?”吴芝很奇怪,“为何郡主没有回来?” 翟匡山面色沉了沉,倒也没有瞒着吴芝,“流云留在邺京,不会回北地了。” 他看着吴芝,“玲儿六岁时,本王将她收养在身边,却没想到她竟变得心狠手辣,险些害了娇娘,本王不会在认她为义女,至于她郡主的身份,便当是本王送给她的最后一道保命符吧。” 吴芝满心震惊,没有想到翟匡山去了一趟邺京,竟然发生这么多事。 翟凤玲也算是吴芝亲眼看着长大的,她忍不住道,“王爷,郡主行事是有些冲动,但她绝无坏心,也绝对不会是那等心机深沉害人的女子,您千万不好误会啊。” 第208章 噩梦 翟匡山知道吴芝不会轻易相信,只道,“吴芝,她在邺京所做之事本王皆都看在眼里,你不必在为她说话。” 吴芝见翟匡山神色说笑,这才意识到严重性,拧眉道,“王爷,那杭鹰呢?杭鹰在的话,定会劝住郡主的。” 吴芝知道翟凤玲此人性子直爽,也容易冲动,所以翟匡山将杭鹰放在翟凤玲身边,便是为了保护劝解翟凤玲。 翟匡山面色阴沉,冷声道,“本王已经杀了他。” 吴芝眼中闪过震惊之色,杭鹰曾是翟匡山看重的侍卫,不然也不会送到翟凤玲身边,可王爷竟说将人杀了。 “王爷……” “好了。”翟匡山打断吴芝的话,“从今往后,西北王府没有流云郡主,只有娇娘,你也告诉府中其他人,让他们莫要再提起翟凤玲,本王日后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吴芝张了张嘴,终是应道,“是。” 吴芝出了春和堂,脸上神色就没有舒展开。 她很想知道邺京都发生何事,便去寻护王爷回来之人问话,但他们都是三缄气口,显然是翟匡山交代过。 吴芝实在不相信翟凤玲做出什么事情,让翟匡山不认翟凤玲,只认顾娇娘? 晚上,吴芝张罗着做了一桌接风宴,然她看向顾娇娘的目光却没了白日的热络,反而带着审视。 宴席罢,吴芝让人扶着翟匡山去休息,又亲自送顾娇娘回客房。 到了房间,娇娘让含嫣和杏花先下去,而后道,“吴姐可是有话要问我?” 吴芝扬眉,颔首道,“姑娘是聪明人,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想知道王爷和郡主在邺京发生何事?为何王爷此次回来没有带郡主,却只带你回来?” 顾娇娘道,“吴姐应该是已经问过王爷了吧?” 吴芝心中欣赏顾娇娘的聪明,点头,“不错,王爷竟说要同郡主恩断义绝,不再父女相认,我实在不敢相信,王爷那么爱护郡主,怎会做这种决定?” “顾姑娘不知道,郡主六岁便被王爷收养在身边,那些年王爷事务繁忙,也都会亲自教导郡主,奴看得清楚,王爷是真心将郡主当做女儿看待的,郡主同样如此。” “正是因为王爷对郡主爱护,所以郡主性子张扬冲动,但她性子单纯,绝不会做出伤害他人之事,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顾娇娘看出吴芝是真心担忧翟凤玲,索性将事情原委皆都告诉吴芝。 当听到翟凤玲进宫将顾娇娘的身世戳穿,这才连累的翟匡山被元贞帝带进宫,路上还遭遇了元贞帝派来的追兵劫杀,心中满是震惊。 “不,郡主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吴芝喃喃低语。 在她眼中,翟凤玲就是有些任性而已,在这种大事上怎么可能犯糊涂?更别说还险些害了王爷!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吴芝脱口道。 顾娇娘顿了顿,“吴姐不愿相信,我也无可奈何,但我所言皆是真,如果吴姐不相信,可以问问王爷身边的人。” 吴芝张了张嘴,她深深看着顾娇娘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顾姑娘告知。” 顾娇娘没有多言,她将所有事情告诉吴芝,至于吴芝信不信便不是她能做主的。 翌日,顾娇娘和郑娘子正想去见翟匡山,却见乌岐快步走来。 “顾舟要见你。”乌岐面色难看,眉宇间难掩郁气,“今早王府下人给他送了饭,他打碎碗用瓷片抵着喉咙,威胁着要见你。” 郑娘子闻言面色大变,沉声道,“小少爷如此执拗,这可以如何是好?” 顾娇娘说道,“我去看看他。” 到了顾舟的屋门外,顾娇娘让郑娘子而后乌岐在屋外等候。 郑娘子不放心,“姑娘要小心些,小少爷经历大变,性子变得执拗疯狂,他只是……” 顾娇娘拍了拍郑娘子的手,“我明白的。” 屋内,顾舟抓着瓷片的手满是鲜血,那张满是疤痕的脸上布满怨恨疯狂。 看到顾娇娘进屋,顾舟咬牙道,“娇娘你马上送我回去!” “你可贪生怕死,但我不能!” “我是顾家人,我要为顾家报仇!” 顾娇娘没有回答,她坐在屋内桌旁,抬眼正视着顾舟。 “小叔,你可有想过,殇王为何救你?” 顾舟一愣,旋即冷声道,“我不知道他为何救我,我只知道他将我困在那间屋子内,也不将我送到狗皇帝面前,想来定是有什么阴谋!” 顾娇娘沉默,其实她心中再有疑惑,只是在邺京她的身世突然被揭穿,也就没有时间询问宴行止。 宴行止明明是皇子,却要保护十六年前被灭门的顾家人,不仅如此,他也在寻找顾家印章,甚至最后还将那张暗兵地图拿走。 她也曾怀疑宴行止兴许是受过顾家恩情,可是什么样的恩情,可以让宴行止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保护顾舟呢? 元贞帝知道她是顾家后人,兴许不会放在心上,可若知道顾舟还在世上,定不会放过宴行止。 宴行止很有可能因为此事,招来杀身之祸。 可他还是做了,这并不符合他皇子的身份。 直至她想到那晚在宫中发现宴行止身体的秘密,她想或许宴行止身上真的有一个神秘的故事,所以他才需要得到元贞帝的信任。 “小叔,你可有想过,殇王护你只是希望这世上可以多一个顾家人?” 顾舟愣住。 “十六年前顾家已经灭门,可顾家若还有人在世上,那将来对顾家平反自然有很大作用。” “我不能体会小叔您心中的恨,但我想顾家灭门那个噩梦,那一定是一个日日夜夜都在折磨你。” 顾舟身体开始发抖,就连拿着瓷片的手都开始哆嗦起来。 “小叔,我不能真正体会您心中的噩梦和恨意,可我知道,那种噩梦一定是不好受的。” “或许小叔不相信,我也曾有一个噩梦。” “我曾梦见我被柳家送给宁王,最后死在宁王府,而害我之人却逍遥法外,甚至享受荣华富贵。” “那个噩梦曾一直纠缠我很久,我那时只知道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更好的办法为自己报仇。” “宁王死了,我不再惧怕宁王,纠缠我许久的那个噩梦也消失了。” 顾娇娘认真望着顾舟,“所以小叔,让那个噩梦暂时消失吧。” “等到我们足够强大,一定可以回去杀了狗皇帝,为顾家报仇,让那个噩梦从你的脑海中消失。” 第209章 算得 顾舟心中有什么被狠狠触动,他怔怔望着顾娇娘,手中的瓷片终是掉在地上。 顾娇娘走过去,用一块洁净的帕子为顾舟手上的伤口缓缓擦拭起来。 顾舟则呆呆望着顾娇娘,喉头滚动,低哑道,“娇娘,那个噩梦真的会消失吗?” 是的,顾舟从那个火海中活下来后,就一直活在那场大火中。 他日日夜夜都被那个噩梦折磨,他心中痛苦,为顾家而死的人痛苦,为自己的无能痛苦,为自己无法报仇而痛苦。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可以暂时将仇恨放下。 可他是顾家人,老天让他活下来,不就是为了让他为顾家那些枉死的人报仇吗? 顾娇娘看出顾舟眼中的情绪,她眸光认真且坚定,“小叔,顾家的仇一定会报,但不是现在。” “等我们寻到顾家暗兵,总有一日会回邺京的。” 顾娇娘的话让顾舟的神志渐平静下来,那双总是盈满仇恨愤怒的双眼也终于清明。 “娇娘,你刚才说的噩梦,是真的?”顾舟满目关心,“那个宁王他真的……” “是。”顾娇娘也不隐瞒顾舟,“柳家曾想将我送给宁王当妾室。” 顾舟咬牙,愧疚道,“娇娘对不起,若是小叔在你身边定会护你。” 顾娇娘笑着道,“已经过去了,而且柳家也没有得逞,殇王护我周全,宁王也没有任何办法。” 顾舟是知道宁王被凌迟处死之死,且监刑之人正是宴行止。 “这么说来,殇王不仅救了我,也一直护着你。”顾舟心中愧疚,宴行止对顾家有大恩,他却对宴行止恶语相向,实在不该。 提到宴行止,顾娇娘眸子一暗。 “小叔,答应我现在北地养伤,等到合适时机,便一起回邺京。” “好。”顾舟终是放下心中执念。 顾娇娘出了屋子,对郑娘子二人道,“小叔会安心留在这里养伤,乌岐麻烦你去找一位大夫为小叔看伤。” 乌岐佩服地看了顾娇娘一眼,那顾舟执拗疯狂,没想到这么快就平静下来。 “好,我这就去。” 等看着大夫为顾舟包扎好伤口,确定顾舟不会有事,几人才放了心。 这时有下人前来禀报,说翟匡山要见顾娇娘。 书房内,翟匡山背对着门站着。 顾娇娘进来后,翟匡山转过身慈爱一笑,“娇娘,昨夜休息得如何?北地的天气不比邺京,若是夜里冷了,便让下人多加一些炭火。” 顾娇娘摇头,“睡得很好,谢谢义父。” 翟匡山招招手,等顾娇娘走近后,他拿起桌上一个锦盒递到顾娇娘手中。 “这是我离开皇宫前,宴行止让他身边的人将东西交给我的,我想这应该是给你的。” 顾娇娘拿着锦盒的手微微发紧,而后缓缓打开锦盒,便见盒内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牛皮纸。 顾娇娘心中猛然一跳,手指轻颤几下,将牛皮纸拿出展开一看,正是她被夺走的顾家暗兵地图! 翟匡山也看到是地图,微吁了口气说道,“看来本王没有猜错。” “娇娘,你被傅家困住那晚,宴行止便派人将地图送来,这应该是他提前绘制下来,并且让本王装作旧疾发作的样子,好顺利离开皇宫。” “他应是猜到皇帝会对我不利,是以路上也安排了人阻止皇帝的刺杀,这才让本王顺利出宫又见到你。” “宴行止将一切都算得清楚,这才能让我们成功离开邺京。” 顾娇娘手指紧紧捏着地图,眼圈微红。 “是啊,他将一切都算得清楚。” 在他们分别之际,他都在骗她,可到现在,她才知道宴行止为她做了多少。 这个浑蛋! 翟匡山见顾娇娘眼尾发红,心疼的说道,“娇娘,宴行止做了这么多,便是为了让你和顾舟能安全,如今有了地图,我们便先寻找暗兵,其他的等邺京平静一些,我在着人打听情况。” 顾娇娘吸了口气,将地图收起,抬眸望着翟匡山,“是,我们现在先寻暗兵。” 她不知道宴行止拿走她的那份地图有何目的,但只有尽快寻到暗兵,她才能回邺京找宴行止问个清楚。 邺京。 “阿嚏!” 宴行止重重打了一个喷嚏,苍白的面色看上去又难看了几分。 他将卷宗放在案上,对站在面前的几人吩咐,“按照本王方才说的去布置吧。” “是。” 等几人离开后,一旁的肖墨才走上前关心道,“王爷您病了好几日,不如回府休息吧?” 自从顾娇娘等人离开邺京后,宴行止救得了风寒,太医开了药嘱咐宴行止多加休息,然而宴行止不仅没有休息,反而日夜忙碌。 宴行止低头看折子,淡淡道,“本王无事。” 肖墨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王爷,其实您心中不必觉得愧疚。” 宴行止眉心微拧,却并未说话。 肖墨看着宴行止缓缓说道,“想来县主现在已经到了北地,届时看到地图,定会明白王爷您的心意。” 宴行止,“本王会在意这些?” 宴行止定定看着折子,半天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肖墨:我就静静看着你装。 宴行止搁下折子,抬眼看向肖墨,“你很闲?” 肖墨,“……” 肖墨叹息一声,拱手道,“属下告退。” 走前肖墨又道,“王爷,若是县主知道您生病还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想来也会伤心的。” 肖墨走后,宴行止抬手捏了捏眉心,最后还是出了书房。 夜色寥寥,星子稀疏。 宴行止望着北边的夜空,那里没有一点星子,乌沉墨黑的夜空像是一块幕布,将夜空割裂成两半。 若是顺利,娇娘应是已经看到地图,只愿她对自己的恨可以少一些。 “王爷!” 身后传来李冰的声音。 宴行止收回目光,面色变得漠然平静。 “何事?” “宫中突传皇上口谕,要王爷即刻进宫。” 现在已是亥时,宫门早已下钥,元贞帝也该歇息,此刻却突然传宴行止进宫,必有要事。 宴行止漆眸闪过一丝异光,似早料到会有此事。 “随本王进宫。” 第210章 逼宫? 元贞帝坐在殿内,面色阴沉如水。 他手中拿着那张牛皮纸地图,几日时间,他着人研究地图追查藏匿暗兵兵符的地点,找寻的几个地方竟都是错的! 之后有人提出,这地图兴许还有其他关窍,然他们用了各种办法,都没有发现地图有什么问题,最后有人提出或许这地图需要顾家人的血才能破解。 而顾家唯一的后人只有逃到北地的顾娇娘。 因此,元贞帝才会深夜宣宴行止入宫。 待见到宴行止,元贞帝眼中难掩急切说道,“殇王,你可有破解地图的法子?” 宴行止神色恭敬,“父皇,儿臣听闻地图需要顾家人的血才能破解,是吗?” 元贞帝重重叹息一声,眉宇间满是不甘,“不错,但朕觉得并非如此,世上有什么东西需要人的血才能破解?”还是那帮废物无法破解地图,这才找不到兵符所在。 宴行止神色沉凝,“父皇,儿臣倒觉得这或许真的是个办法。” “顾家那枚印章破解多年都没有结果,最后还是由顾娇娘之手才打开印章拿到地图,可见顾臻谨慎,想来他在地图上动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 元贞帝拧眉沉思,觉得宴行止所言有些道理。 “如你所见,还是要抓到顾娇娘才行。”元贞帝眼中浮现狠意,只可恨翟匡山抗旨将顾娇娘带去北地,他前些时日又刚刚放下不再追究的话,此刻再行追究,有失体面。 想到此,元贞帝看着宴行止的脸上便染上不满。 “朕听你的建议,不再追究翟匡山,如今又如何捉拿顾娇娘?” 宴行止拱手道,“父皇若相信儿臣,儿臣定有办法破解地图。” 元贞帝目光加深,“你的意思是?” “现在并非和西北王撕破脸的时候,既然他们在北地,儿臣便带人前往北地,暗中抓住顾娇娘,只要有她的血自然就能破解地图。” “届时寻到暗兵地图,找到顾家暗兵,父皇自然可以顺势收服北地。” 元贞帝闻言目光一亮,这的确是个办法。 “好,殇王,朕便将地图交给你,你务必完成任务,尽快破解地图。” “记住,抓住顾娇娘便将人带回邺京,朕要亲自审问!” 元贞帝最为后悔的便是没有早些发现顾娇娘的身世,若早知她就是顾臻和顾盈的女儿,他便让人将她关在宫中。 他不会伤害顾娇娘的性命,但顾家后人也绝不能活在大邺其他地方! 宴行止看着元贞帝目中闪烁的森寒目光,敛下眸,“儿臣遵命。” 翌日,元贞帝当殿下旨将一桩极重要的案子交由宴行止来办,还有御赐圣令,见令牌者如皇帝亲临,可见对宴行止看重。 圣旨一下,朝中众臣皆都神色晦暗,心思复杂。 自从废太子被幽禁东宫后,俨然就是失了帝心,但元贞帝偏偏有没有将宴行裕赶出东宫,所以不少人猜测宴行裕还有复位的可能。 然现在宴行止越发受重用,而平日不显山露水的宴行离也因办事得力,得到元贞帝几次夸赞,如今更是监管户部。 反观废太子宴行裕却是越发不得脸,甚至到现在宴行裕都无法上朝,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宴行裕已经彻底失去帝心。 而他被赶出东宫也是迟早的事,那么新太子便会在宴行止和宴行离之间选择。 朝臣们有此想法,宴行裕自然也感觉到他是彻底失去了帝心。 他已然审问过那小太监,祭天大典那次竟真的是宴行离让人送来的假消息。 而他在祭天大典好不容易得到元贞帝一点愧疚和心软,就以为这件事被元贞帝再次厌弃! 宴行裕愤恨不已,他恨不得去杀了宴行离,可他被困在这东宫,无法出去,什么都做不了! 皇后姚氏来东宫,便见宴行裕喝得酩酊大醉,手中还拿着一柄剑来回刺,吓得殿中太监宫女纷纷躲避逃窜。 姚氏看得心痛不已,让人制住宴行裕,又让人熬了醒酒汤。 等宴行裕酒醒一些,看清姚氏后突然激动起来。 “母后!你去告诉父皇,是宴行离陷害孤!他想要孤和宴行止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宴行裕不是傻子,宴行离这么做无非是想看他和宴行止斗,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被元贞帝厌弃,事实也正是如此! 是他太过小看宴行离,没有想到往日那个总是懦弱的卑贱皇子,竟有如此心机! 姚氏咬牙道,“皇儿,本宫现在也很难见到皇上一面!” 姚氏正是因为此事而担忧,自从宴行裕被废后,她这个皇后在元贞帝面前也越来越不得宠。 太后年事已高,又一直在病中,姚氏求救无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年轻妃子受宠,而她却无能为力! “父皇拿到真的要放弃孤了?”宴行裕一脸颓败,眼中呈现悲痛欲绝之色。 姚氏沉声道,“殇王刚刚得到圣旨,要离开邺京一段时间。” 宴行裕闻言面色大变,随即眼中又浮现愤恨之色! 他紧紧握拳恨声道,“宴行止说的竟是真的,父皇不仅不追究他放走顾娇娘和翟匡山,还要重用他!!” 姚氏缓缓摇头,“还不止,皇上还让宴行离监管户部之责,裕儿你知道的,户部关乎着国之根本,皇上竟将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安王,可见是真的想要重用他。” 他们母子二人对视着,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怨恨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母后,是儿臣无用……” 姚氏却道,“裕儿,事已至此,我们唯一拼一拼。” 宴行裕发愣,他看着姚氏的眼睛,陡然明白过来,吓得猛然坐直。 “母后的意思是……” “裕儿,我们不能等了!”姚氏脸上再无平日的端庄优雅,而是阴沉算计,她沉声道,“你父皇要放弃我们母子,可我们不能如此放弃!” “昨日,本宫已经见过太子府的人,他们已经有了计划,便看皇儿你敢不敢了。” 姚氏定定盯着宴行裕的眼睛,“宴行止马上就会离开邺京,宴行离收中并无兵权,等到了时候,便是我们母子搏一搏之时!” 宴行裕心下大跳,面色煞白,虽然他心中对元贞帝有诸多不满和怨恨,却都没有其他想法。 “母后你是想要……逼宫?” “不错!”姚氏断然道,“皇儿,唯有如此,我们才能趁这宴行止不在邺京,让你父皇将你重新复位,让你登基为帝!” 第211章 暴力 姚氏的话再宴行裕脑海中回荡,他那双阴暗的双目逐渐变的热切! “母后你说的对!”宴行裕挣扎着站起身,眼中迸发出疯狂之色,“既然父皇对我们母子无情,我们也不必对他有义!” 他已经受够被废后的凄惨日子,现在他还未赶出东宫,那帮人便已经拜高踩低不将他看在眼中,若他被赶出东宫,这辈子就完了! 他是皇后嫡子,本该是太子,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属于他的地位和权利! 姚氏一脸欣慰地点头,“裕儿放心,本宫会助你!” *** 北地。 顾娇娘这些时日同翟匡山一直研究地图,也锁定了几个位置,但翟匡山派出去的人寻找后却没有丝毫发现。 翟匡山拧眉紧紧盯着地图,沉声道,“娇娘,这地图同你从印章中找出来的一样吗?” 派去寻找的人没有任何收获,这不得不让翟匡山怀疑,是这张地图有问题。 顾娇娘却笃定点头,“义父,地图没有问题。” 她曾和小七接连好几日研究地图,所以对地图的细节都记得清楚,且她相信宴行止也不会那么做。 翟匡山沉着脸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是这地图还有秘密。” 顾娇娘心中亦是如此想,如果是地图还有未发现的秘密,或许是在那张牛皮纸上。 这只是顾娇娘心中猜测,她并未告诉翟匡山,免得他多心。 “王爷,姑娘,该用膳了。”吴芝站在门前,温声提醒。 顾娇娘收起地图,同翟匡山一起用膳。 吴芝站在旁边要伺候,顾娇娘谢绝,“吴姐,我自己可以来。” 这几日,吴芝对顾娇娘照顾周到,事事亲为,甚至每次用膳时都会亲自伺候,不过都被顾娇娘拒绝了。 吴芝也没有勉强,今日菜肴丰富,翟匡山都多吃了两碗饭。 吴芝见状很是高兴,“看来王爷还是喜欢咱们北地的味道。” 翟匡山点头,他眉眼隽烁,面色发红,可见回到北地这几日修养的极好。 吴芝的目光落在其中一盘鸡块上,叹息道,“王爷爱吃的这几道菜都是郡主曾经爱吃的,也不知道郡主她……” 说着,吴芝似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止声,小心翼翼望向翟匡山,“王爷,是奴不好。” 翟匡山目光沉了沉,吴芝说的话不错,翟凤玲的口味和喜欢吃的菜肴,同他几乎一模一样。 翟凤玲还曾说是为了让他更喜爱这个女儿,所以才愿意和他喜好一样。 如今想来,心中仍旧钝痛。 “罢了,日后换一些菜色。”翟匡山说道。 吴芝眼中闪过震惊,没想到翟匡山竟是如此厌恶翟凤玲。 她不自觉看向顾娇娘,眉心微蹙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说。 用过膳食,顾娇娘刚回院子,吴芝再次带着几人前来,不过这一次不是婢女,而是身手矫健的侍卫。 “姑娘,王爷担心姑娘的安全,所以从军中特地选了几人来保护姑娘。” 吴芝让四人上前,这四人面貌普通,其中有两人长相还一模一样,乃是双胞胎。 “姑娘可要都留下?”吴芝问。 顾娇娘想了想,她初到北地,身边的确需要多几个人手,便道,“好。” 四人上前一一自报名字。 “属下鲁清,见过姑娘。” “属下鲁河,见过姑娘。” 这鲁清和鲁河正是双胞胎兄弟,而另外两人一个叫何权,一个叫乔平。 这四人皆是翟匡山亲自挑选的侍卫,身手极好。 吴芝将人带到后,望着顾娇娘又问,“姑娘,可要重新做几身衣裙,打造新的首饰?” “北地的服饰和邺京的多有不同,若是姑娘喜欢的话,可以多做一些。” 顾娇娘想了想颔首,“好,那请绣娘来量身吧。” 既然已经到了北地,她便需要适应北地的生活,在寻到兵符前,还不能离开北地。 吴芝笑着道,“让奴来给姑娘量身。” 吴芝拿着量尺未顾娇娘量身,等都量好,吴芝眼中不禁浮现惊艳。 “姑娘的身子当真是……极品。” 她还从未见过一个女子的身体比例能如此标准,该丰盈的地方丰盈,该纤细的地方纤细,她一个女子摸着都有些脸红。 顾娇娘闻言面颊薄红,她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赞她的身体,便道,“谢谢。” “姑娘容貌好,身材好,如此佳人就这样留在北地,会不会觉得惋惜?”吴芝边收拾量尺边问。 顾娇娘看着吴芝问,“为何惋惜?” 吴芝将量尺放好,回过身笑着说,“北地终究是偏僻之地,比不得邺京的繁华,而姑娘您真的甘心一生就留在北地这荒凉之地?” 说着吴芝叹息一声,“不瞒姑娘说,奴跟着王爷初到北地,一开始受不了这里的天气和人,北地天气极冷,是那种可以懂得人骨头缝都冷的,那种刺骨之痛,奴一辈子的欧文忘不了。” “北地的百姓也颇为野蛮,姑娘初到北地还没有去城中看过,你莫要以为那些百姓都很好说话,他们天性好斗,心中只佩服王爷,至于其他人,是从不会看在眼中的。” 她望着顾娇娘的眼中充满怜惜,“而姑娘看上去娇娇弱弱,奴真是担心你能不能适应北地的天气,还有姑娘最好还是少出门,免得招惹了什么人,恐怕会惹来祸事。” 顾娇娘定定看着吴芝,而后弯唇,“多谢吴姐关心,不过吴姐或许是看走眼了,我并不娇弱。” 她将纤细葱白的手指搭在一旁的桌脚,随即掌心内力运转,手指骤然用力,下一瞬,手指竟是硬生生掰下一块木头。 吴芝,“……” 含嫣等人,“……” 顾娇娘将掰下来的木头扔在桌上,柔美的面容上露出歉意,“吴姐对不起,我一时不慎弄坏了这张桌子,你放心,我会让人重新弄一张一模一样的,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吴芝目光落在桌上那块被掰下来的木头,有一点一点落在顾娇娘身上,面皮抽动几下,才干巴巴道,“不,不用,奴会让人重新准备。” “那就麻烦吴姐了。”顾娇娘极为有礼地说,“让吴姐见笑了。” 吴芝再也笑不出来,最后她恍恍惚惚地出了门,走了好远才回头看向院子。 她滴个乖乖,这顾娇娘长得像个天仙儿,怎么这么暴力? 第212章 凶悍 屋内,含嫣和杏花一脸震惊的看着顾娇娘,齐齐出声,“姑娘,您何时变得这么厉害?” 顾娇娘轻咳一声,回头望着二人,“我方才是不是有些吓人?” 杏花呆呆点头,姑娘谈笑间就将桌面一块木头给掰下来,的确有些吓人,但吓人的同时她们竟有些兴奋! “姑娘您太厉害了!”含嫣激动道。 二人一脸崇拜的看着顾娇娘,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动了动右手,实则方才她用了体内所有内力,加上天冷木头较脆,这才让她顺利掰下。 “姑娘吓人一点才好!”含嫣重重说道。 “方才那吴娘子话里话外都在嫌弃姑娘,让她知道姑娘的厉害也好。” 顾娇娘默然,吴芝对她的确算得上客气,但偶尔也会说些如方才的话。 她知道吴芝应是为翟凤玲抱不平,她并不在意吴芝对她的态度,但吴芝时不时来这么一句,的确让人膈应。 “不提她了。”顾娇娘道,“郑娘子还未回来吗?” “还没有,要奴婢去让人寻一寻啊?”含嫣问。 顾娇娘摇头,“我们去找郑娘子。” 来到北地后,他们已经见过北地绣坊分号的掌柜,绣坊有自己打探消息的渠道,所以顾娇娘一直在等邺京那边的消息。 顾娇娘除了西北王府,消息很快便传到吴芝这里。 吴芝面色深沉,对面前的婢女道,“你暗中盯着她。” 婢女犹豫,“吴娘子,她是王爷的义女……” 吴芝蹙眉,“正是因为她是王爷的义女,才更要打探清楚她来北地的目的!” 翟匡山去了一趟邺京,王妃去世,却带回王妃原先流落在外的女儿,这实在太巧合了。 更重要的是,王爷竟抛弃翟凤玲,转而爱护顾娇娘,这不得不让吴芝多想,是不是顾娇娘耍了手段。 婢女是王府的老人,有些轻功,闻言道,“好,奴婢这就去。” “对了,郡主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吴芝问。 吴芝不相信翟凤玲会做出那些伤害王爷的事,所以让人暗中查翟凤玲的消息。 婢女摇头,“还没有。” “去吧。” 顾娇娘带着含嫣二人径直来到登仙绣坊,比起邺京的登仙绣坊,北地的这间分号店面不大,但生意却很好。 北地民风彪悍,百姓穿着大多也丢失粗布,不讲究刺绣精细,只讲究保暖实用。 毕竟北地一年时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处于寒冷中。 顾娇娘将分号开在北地后,知道在北地销售绣品没有销路,所以她让绣坊卖成衣,且成衣不仅会用北地多用的布匹,在保暖的同时,也会让绣娘将衣裳做的更精致些。 没有人会不喜欢精致漂亮的衣服,所以绣坊开张后,北地百姓买过绣坊售卖的衣裳,极受欢迎,渐渐地,生意越来越好。 顾娇娘进了绣坊后,便见有不少客人正在挑选布匹和成衣。 郑娘子正在帮这店家为客人介绍,她舌灿莲花,不一会儿夸的那几位看布匹的客人,不仅定下布匹,还多买了几样绣品。 店家掌柜看着郑娘子的目光亮的惊人,等客人走后,掌柜一脸敬佩,“郑娘子你当真厉害,若我这店有你,生意并更上一层楼。” “刘掌柜,没有我,你的生意在北地也是数一数二。” 二人客气着,一转眸看到顾娇娘,郑娘子快步走来,“姑娘来了。” 刘掌柜看到顾娇娘面色顿时变得恭敬,“东家。” 顾娇娘颔首,问,“可有消息了?” 郑娘子带着顾娇娘进了内室,而后道,“姑娘,邺京那边很平静,好似咱们离开邺京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顾娇娘敛眸,元贞帝不可能轻易放弃,定是宴行止对元贞帝说了什么。 “可有大石的消息?” “还没有。”郑娘子眼中有些失望,“不过我相信大石一定不会有事。” “对了姑娘,邺京那边还有个消息,说是皇上下旨命殇王办事,如今殇王已经离开邺京了。” 至于宴行止去了哪里,他们暂时还查不到。 顾娇娘点头,“好。” 离开绣坊,顾娇娘又带着含嫣几人在城中街市上逛了逛。 走累了,几人便在临街的汤面铺坐下歇息,旁边的客人声音这时传来。 “听说王爷这次回来,郡主却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你们不知道,我却知道。”旁边一人道 其他人纷纷朝此人看去,此人道,“我家中有人在王府做事,听他说王爷没有将郡主带回来,是因为又认了义女。” “唉,你们也知道流云郡主以前多受宠,王爷将郡主看的像眼珠子似的,这次郡主没回来,却带回来一位义女,可见这位义女的厉害。” 几人神色晦暗不明,但皆都不含好意。 含嫣气的就要去理论,却被顾娇娘拉住,而后对着她摇摇头。 含嫣只能气鼓鼓的坐下。 旁边那桌客人继续说着。 “听王府管事说,郡主日后还是会回来的,只是王爷新认得这位义女究竟什么来头,竟能比得过流云郡主?” “好像是个大美人。” “啧,王爷不会是带回来一个假义女,实则是暖床……” 话未说完,一人忽然踢飞出去! 这一幕发生的突然,谁都没有想到有人会突然动手。 顾娇娘和含嫣几人也惊的站起身,便见那名叫乔平的侍卫,走到那被踢到在地的男人面前,抬脚踩在他的胸口。 “嘴巴如此不干净,我便将你的嘴给你砍了,你看如何?” 那人被踩的口吐鲜血,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你,你知道我是谁……” “老子管你是谁,敢当街侮辱王爷的义女,便是死罪!”乔平拔剑将反着寒光的剑刃抵在男人的脸上。 那人眼中顿时盛满惧怕,惶恐求饶,“我错了,大侠饶命!!” 乔平却是手起刀落,那人吓的惊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而被乔平削下来的,正是此人胸口的一颗扣子! “敢在胡乱揣测议论王府中事,下次砍的便不是扣子,而是脖子!” 乔平如此凶悍,吓的这几人个个浑身冒冷汗,战战兢兢的不敢发出一声。 “滚!” 几人如蒙大赦,急忙拉着昏迷的男子大步离开。 乔平这才走到顾娇娘面前,漆眸看了顾娇娘一眼,而后行李,“姑娘,日后出门还是让属下跟着,也免得被这种人败了兴致。” 第213章 该罚 顾娇娘怔了一瞬,反应过来颔首道,“多谢。” 乔平看了顾娇娘一眼,端正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羞涩笑容,“郡主严重了,属下本就是王爷派给您的,日后郡主若是出门,还是带上属下,如此也好保护郡主安全。” 顾娇娘想了想,点头,“那就劳烦了。” 经过刚才的事,顾娇娘也没了兴致,便带着人回了王府。 乔平跟着顾娇娘进了院子,旋即守在屋门外。 不多时,鲁清兄弟以及何权也都走来。 鲁清兄弟向来话少,何权同乔平关系近一些,他走过去直接将手搭在乔平的肩上,“你方才走的急匆匆的,发生何事?” 乔平眼尾扫了何权的手掌一眼,淡淡道,“看到一个可疑之人。” “可疑之人?什么人?”鲁清皱眉问。 鲁河也看着乔平追问,“是啊,什么可疑之人?咱们都是奉命保护姑娘的,若有可疑之人,你怎么不叫我们一起?” 乔平抿了一下唇,回道,“你们不必忧心,是我看错了。” “不过我正好看到姑娘受人欺负,便将人教训了一顿。” 何权啧了声,“这位顾姑娘的确神秘,也难怪城中百姓议论,就连我都好奇顾姑娘是怎么将流云郡主给挤走的。” 话落,乔平瞬间侧身,拍开何权的手,浓眉紧皱了冷声道没,“王爷命我们保护姑娘,而不是让我们暗中议论姑娘!” 何权无趣的撇撇嘴,“不说就不说,乔平你什么时候对她这么衷心了。” 鲁清兄弟二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看着乔平的目光也变了变。 乔平板着脸道,“我只是奉命办事,你们若想同外面的人一样议论,那就莫怪我不客气。” 鲁河睁大眼睛,“你还要告状不成?” 乔平看也不看三人,但意思很明显。 鲁河还想说什么,被鲁清拽住。 “乔平说得对,我等是顾姑娘的护卫,不该私下议论。” 几人齐齐守在屋外,但他们三人皆都默契的同时乔平拉开距离。 顾娇娘自是不知道屋外这段小插曲,她回到屋内便开始研究地图。 顾盈只说印章内有好好兵符地图,并没有说地图还有其他秘密,可她按照地图指示的三个地方都寻找过,却没有寻到兵符下落,这三个地方的确像是藏物之地,却空空如也。 顾臻当初画下这张地图,明明指向了三个地方,又为何没有地图呢? 顾娇娘眼睛盯着地图上每一条线,最后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难道只有那张牛皮纸画着的地图,才能发现秘密? 可那张地图已经被宴行止夺走,想到此人,顾娇娘眸子微暗。 她从袖中拿出宴行止塞给她的印章,神色渐渐怔忪。 宴行止此刻在哪里? “娇娘?” 屋外传来翟匡山的声音,顾娇娘回神急忙将印章收起去开门。 “义父。” 翟匡山看到顾娇娘眼圈微红,关心问道,“怎么哭了?发生何事?” 顾娇娘一怔,她没哭啊。 “应该是那印章的味道。” 印章内部被打开后,许是木头陈旧的原因,会时不时发出一股异味,顾娇娘白肤白皙柔嫩,眼尾处更是白嫩一些,所以味道不知不觉变熏得眼尾发红。 翟匡山松了口气,他进了屋中,笑着道,“娇娘,地图之事本王会让人继续去寻,你暂时先好好歇息一下。” “正好你来北地也有一段时间,本王带你去拜访一位和本王关系好的好友,他家中也有和你适龄的孩子,你和她们多接触接触,在北地也不会孤单。” 顾娇娘心中感激,便没有推诿,“谢谢义父。” 翟匡山笑容更大,“本王已经约好了明日去碧月山庄,届时他们都会带着孩子前去,娇娘你也好好玩一玩。” 说着,翟匡山目光变得慈爱怜惜,“娇娘你还是个小姑娘,你的人生不该因为这些仇恨之事被影响。” 顾娇娘心中微暖,面上也露出一丝小女儿姿态,“我听义父的。” 翌日一早,翟匡山便带着顾娇娘前往碧月山庄。 等到了庄子,顾娇娘同翟匡山往里面边欣赏周围景色。 这碧月山庄一进大门便能看到一片花红柳绿,且庄子内亭台楼阁建造得十分雅致,看样子倒不像是北地风格,更像江南风格。 “碧月山庄的庄主仲先生是江南人,也是江南最大的丝绸生意人。”翟匡山向顾娇娘介绍,“不过仲先生娶了一位北地娘子,是以才定居北地。” 顾娇娘点点头,原来如此。 不多时二人到了正厅,很快便见一位和翟匡山年岁相当的男子阔步走来。 而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的白衣公子,那公子身量修长,墨发高束,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看便是典型的江南人长相,不似北地男子一般粗犷。 “拜见王爷。”仲会满脸笑意地拱手行礼。 “仲先生不必多礼。”翟匡山也面露笑容。 “我可是好久没有见过王爷了,王爷此行去邺京可顺利?”仲会关心问道。 翟匡山叹息一生,眉宇间露出一丝落寞,“月娘去了。” 仲会立时一脸同情,而后温声道,“王妃早登极乐,也是好事。” 翟匡山不愿多提此事,便指着身旁的顾娇娘,笑容真切了一些,“这是月娘流落在外的女儿,本王已经将她认作义女,便是本王的女儿。” “娇娘,这位便是本王在北地最好的朋友。” 顾娇娘福身行礼,“见过仲伯父。” 仲会看到顾娇娘的容貌,微微一怔,而后笑着道,“姑娘不必多礼,你既是月娘和王爷的女儿,那便也如同我的女儿一般。” 翟匡山哼笑一声,“本王的女儿,可是你的女儿。” 仲会指着翟匡山哈哈笑了一声,想到什么他忙看向身后的白衣公子。 “磊儿,你也来见过你娇娘。” 仲磊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见过娇娘。” 顾娇娘回了一礼,几人坐下后,翟匡山同仲会说了几句,忽道,“娇娘,碧月山庄景色宜人,这里的花草皆是你仲伯父亲自从江南那边采摘来养护的,你可要看看?” 仲会瞬间领会,“磊儿,你陪娇娘去庄子逛逛吧。” 顾娇娘不好谢绝好意,便除了厅内。 乔平四人远远的跟在身后,何权看着远处那一对俊男美女,道,“王爷今日来的目的太明显了。” “什么目的?”鲁河问。 “王爷向来欣赏仲小公子,今日带顾姑娘来,当然是为了成就他们二人好事。” 何权刚说完,忽地身体意外,重重摔进一旁的池塘里。 池塘水浅,但天气寒冷,何权被弄得全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 “乔平你疯了?!”何权气怒不已,乔平竟然踢他! 乔平面无表情,“私下议论姑娘,本就该罚!” 第214章 有病! 鲁清兄弟二人将何权拉出池塘,何权气得咬牙切齿,本想报仇,奈何天冷的,冻得他无法动作。 “你,你简直有病!”何权骂骂咧咧赶去换衣服。 鲁清二人也觉得乔平有病,不就是奉命保护顾娇娘,有必要这么认真? 不过二人没有多说,都知道乔平认真起来那是真干架。 顾娇娘和仲磊在庄子内闲逛,仲磊指着不远处的亭子道,“娇娘,可要去望月亭坐坐?” “好。” 顾娇娘同仲磊来到望月亭,只见这亭子隔水而建,从远处看像是悬浮于湖面上一般。 仲磊边走边道,“这望月亭是父亲仿造江南望月亭而建,虽比不得江南那边的好精致,但偶尔来坐坐来看看景色,还不错。” 二人走过临水而建的长廊,走入亭子内,很快便有下人奉上茶点。 仲磊笑容温和,指着桌上的茶点道,“这是江南的栗子酥,还有北地的酥饼,娇娘看看喜欢哪个口味?” “仲公子风度翩翩,和咱们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杏花看着亭子内说笑的二人,不禁道。 谁知话刚落,便感觉一股冷意袭来,杏花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她忙抬头朝四周查看,除却她和含嫣,还有不远处站着的乔平,并无其他人。 “含嫣你有没有觉得很冷?”杏花小声问。 含嫣搓了搓手臂,附和点头,“是有些冷。” “这北地的天气和邺京实在不同。” 二人走近一些取暖,也没心思再说顾娇娘和谁相配的话。 亭子内,仲磊为顾娇娘添满热茶,笑着道,“娇娘觉得茶水如何?” 顾娇娘颔首,“味道淳厚,还有些香甜,有些特别。” “这是回甘茶,是用北地的茶叶和江南的茶叶,经过特别浸泡,所以味道较其他茶不同,若是娇娘喜欢,可以带一些回去品尝。” 顾娇娘谢过,二人坐在亭内边喝茶边赏景,一时间倒是也惬意。 翟匡山和仲会走来时,看到亭内二人相邻而坐赏景的画面,只觉惊艳。 “王爷,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位顾姑娘的。”仲会缓缓问道。 翟匡山叹息一声,“说来也是天意,玲儿她偶然和娇娘发生冲突,本王才见到娇娘,初见她时便觉得她和月娘长得相像,没想到竟真的是月娘的女儿。” 关于西北王妃月娘的身世,仲会是世上为数不多知道的,他知道月娘就是顾盈,也知道顾盈被体内的毒素常年折磨。 “我虽然没有见过王妃以前的模样,但看到顾姑娘时,也能想到王妃的容貌。” 翟匡山定了定,忽然道,“仲兄,本王曾在月娘墓前发誓,此生都会保护娇娘,但仅凭本王的势力,只怕也护不了她太久,所以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翟匡山对自己的势力十分清楚,只要他当一天的西北王,便可护住顾娇娘一天,可元贞帝一心要收服西北,他这个西北王能做多久,也未可知。 一旦他被夺权,亦或有什么意外,那么顾娇娘必然会有危险。 “王爷的意思是……”仲会的目光望向亭子内的二人。 “是,磊儿也算是本王看着长大的,他的人品品性,本王都很看好,若是可以,本王希望磊儿可以迎娶娇娘。” 仲会沉默一瞬道,“这个我倒是没有意见,磊儿那里我也会去说,只是顾姑娘可愿意?” 翟匡山一愣,这个他倒是没有想到。 “等本王回去问问娇娘。” 此时的顾娇娘并不知道翟匡山已然私下为她定下亲事。 亭子内,顾娇娘和仲磊还算相谈甚欢,二人观赏景色时,正巧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翟匡山和仲会。 二人对视一眼,仲磊笑道,“王爷和父亲来了,娇娘可要过去打招呼?” 方才一番聊天,顾娇娘和仲磊之间倒是没有先前那般拘谨。 顾娇娘颔首,“也好。” 他们起身出了亭子,朝着翟匡山二人的方向走去。 含嫣和杏花连忙跟上,乔平走在最后,那双墨黑沉暗的眼睛看着前方,走得极慢。 前方的仲磊走着却突然停下,回头朝后看了一眼。 含嫣和杏花看到仲磊的面容,两个小丫头顿时羞得低下头,便将后方的乔平暴露出来。 乔平面无表情看着仲磊,没有一丝躲闪。 仲磊眼中浮现异色,只觉这个侍卫有些奇怪,等他细看,那侍卫一脸敛眸,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仲公子,怎么了?”顾娇娘问。 仲磊收回视线,看向顾娇娘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娇娘我们走吧。” 二人径直来到翟匡山他们面前,行礼打招呼。 “顾姑娘,你可喜欢我这庄子的景色如何?”仲会面色和蔼地询问。 “当然喜欢。”顾娇娘真诚赞道,“看得出庄子内的每一处景色都是精心打造,十分赏心悦目。” “既然如此,那顾姑娘日后便多来庄子走动走动,如何?”仲会问。 顾娇娘心中迟疑,翟匡山却直接道,“当然可以。” “娇娘,难得看你和别人聊得这么投机,不如日后经常来碧月山庄,让磊儿带着你在庄子内多看看,还有庄子外的景色,也很好。” 仲会笑着点头,目光落在仲磊身上。 仲磊笑容得体,“我当然乐意之至。” 于是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顾娇娘身上,顾娇娘低笑一声,“好,那就麻烦仲伯父和仲公子了。”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翟匡山这才带着顾娇娘离开碧月山庄。 回去的路上,翟匡山一直看着顾娇娘,似有话要说。 顾娇娘便道,“义父要同我说什么吗?” “娇娘觉得磊儿如何?” 顾娇娘一愣,想了想道,“仲公子谦逊有礼,翩翩公子,自是不俗。” 翟匡山笑着说,“磊儿和北地的男子不同,也同他父亲不同,他虽出自商人之家,但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对于生意经也十分擅长,城中凡是和仲会相熟的,都想同仲家结亲家,但都被仲会拒绝了。” 顾娇娘奇怪问,“为何?” “因为磊儿曾说此生只娶他钟爱之人,且一生只有一个妻子,绝不纳妾,要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顾娇娘心中不由对仲磊有些佩服,这个世道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女子却要从一而终,而仲磊身为男子,竟说出如此掷地有声的话,可见其心性坚韧,是个守礼特别的男子。 “娇娘觉得磊儿如何?” 第215章 特别 顾娇娘刚要说话,突然像是明白过来,她看着翟匡山道,“义父,仲公子很好,但我和他不合适。” 翟匡山却是一笑,“娇娘你和磊儿才刚见第一面,我见你们在亭中聊得投机,不如多见几面,便当是多一个朋友,如何?” 顾娇娘抿唇,翟匡山事事为她考虑,她并不想看到翟匡山失望的神情。 “义父说的是,能和仲公子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翟匡山哈哈笑起来,“磊儿若是听到这话,必定会很高兴。” 父女二人说说笑笑回到王府,吴芝早早便让人准备了热茶。 “王爷和姑娘这是从碧月山庄回来了?顾姑娘是第一次去碧月山庄,感觉如何?”吴芝一脸亲切地询问。 “山庄景色很好。”顾娇娘淡淡回道。 吴芝笑意盈盈,“是呢,碧月山庄内的景色在咱们北地都是一绝,以前王爷都是带着郡主前去赏玩,现在……” 吴芝似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连忙歉意的望向翟匡山,抬手就朝自己脸上打去。 “是奴多嘴,还望王爷恕罪。”吴芝请罪。 翟匡山眉心微拧,虽然不悦,但到底没有出声怪罪。 而吴芝却是红了眼眶,抬手抹了抹眼泪,低声道,“王爷,真的不能接郡主回来吗?” “郡主自幼在北地长大,她只有王爷您一个亲人,你将她赶走,郡主流落在外若是受了欺负可如何是好?” 吴芝这番话多少是带一些真心的,她看着翟凤玲长大,翟凤玲对她也很是依赖,吴芝一生无子,是将翟凤玲当成自己女儿看待的。 她说着又求助地看向顾娇娘,哭着道,“顾姑娘,奴知道郡主做了一些惹怒您的事,但郡主一个人孤身在外,奴实在担心,求顾姑娘为郡主求情,让王爷接郡主回来吧。” “奴给顾姑娘磕头,只求姑娘高抬贵手。” 顾娇娘微微侧身,避开吴芝的磕头,垂眸冷声道,“吴姐,我已经向你解释过,流云郡主如何与我无关,而让我为一个曾经害过我的人求情,抱歉,绝不可能。” 她又不是圣母再世,怎么可能去帮一个要害她的人? 吴芝咬牙,“但顾姑娘你现在的位置原本是郡主的……” “吴芝!”翟匡山陡然发怒,他凝眸盯着吴芝,“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本王说过,日后谁也不准提翟凤玲,你若下次再犯,便自觉出府!” 翟匡山面色威冷,没了往日的随意温和,看上去吓人之际。 “本王的王府,不是只能交给你来打理!” 吴芝面色煞白,整个人都呆在那里,等反应过来,她顿时红了眼磕头求饶,“王爷息怒,是奴僭越,奴只是担心郡主在外会有危险……” 吴芝整个人颤巍巍的,看上去恐慌至极。 “奴跟了王爷十几年,为王爷尽忠职守,绝无私心,还求王爷饶恕奴。” 翟匡山面上似覆了一层冰霜,正如当初他杀杭鹰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他并非绝情之人,但绝不允许留有异心之人在身边。 吴芝还在磕头求饶,哭得很是伤心。 翟匡山面色复杂沉暗,想到吴芝这些年对王府的付出以及对他和月娘的照顾,终究还是心软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翟匡山冷声道,“吴芝,本王看重你,但王府绝非非你不可。” 吴芝一颗心沉到谷底,面上毫无血色,颤巍巍谢恩,“是,奴遵命。” 吴芝离开后,翟匡山说道,“娇娘,吴芝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本王和翟凤玲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顾娇娘颔首,“我知道的,义父。” 翟匡山笑了笑,二人又说了会儿话,顾娇娘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自吴芝受到翟匡山斥责后,吴芝倒是学聪明了,再也没有在顾娇娘提起翟凤玲的名字。 两日后,仲磊带着礼物亲自登门前来王府拜见翟匡山。 翟匡山见仲磊时,便让人将顾娇娘传来。 不多时两个年轻人见面,翟匡山便借口有事先行离开,还让顾娇娘带着仲磊在府上逛逛。 顾娇娘看着翟匡山离去的背影,心底一叹,转眸正好看到仲磊也在看着她。 二人相视一笑,皆都摇了摇头。 “今日冒昧上门,没有打扰娇娘吧?”仲磊询问。 顾娇娘摇头,“没有,仲公子严重了。” 仲磊浅笑,“昨日家父就在催促我前来看望娇娘,但太过仓促,所以选的礼物不知合不合娇娘的心意,若是不合心意,娇娘告诉我,我下次会重新挑选。” 仲磊带来的是一套十二仙子的刺绣的扇面,每一支扇面上都绣着一位美人儿,刺绣手艺精细绝伦,扇面上的美人栩栩如生,十分赏心悦目。 这套扇面如今在北地很受闺阁女儿家的喜欢。 顾娇娘接过看后,身后的含嫣和杏花没忍住笑出声。 仲磊便含笑望过去,“两位姑娘觉得这套扇面不好看吗?” 他是诚心求问,毕竟他还是第一次送女子礼物,不知道这种合不合心意。 含嫣和杏花被问得脸颊爆红,二人急忙望向顾娇娘。 “姑娘,奴婢知错。” 顾娇娘将扇面放下,看了二人一眼,也笑了笑,“仲公子,你选的礼物,我很喜欢,多谢。” “那两位姑娘为何发笑?”仲磊问。 “因为……”顾娇娘迟疑一瞬,看着扇柄上的‘登仙’刻字,解释道,“这套扇面是我亲自所画。” 仲磊一愣,他低头看向扇面,神情有些呆滞。 顾娇娘指了指扇柄上的刻字,“登仙绣坊是我的产业。” 仲磊瞬间睁大眼睛,再次看向顾娇娘的眼中充满惊喜和钦佩。 “娇娘你竟是登仙绣坊的东家?” 仲家做丝绸生意,可谓北地首屈一指的丝绸大商,但登仙绣坊的出现,却分走了仲家一部分生意。 不过因绣坊店铺较小,一开始仲家并未当回事,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绣坊竟揽了不少生意,并且每个月出的绣品都十分受欢迎。 仲磊一直很想见见绣坊背后的东家,却都被掌柜推拒,他却没想到,想见的人竟是眼前人。 “娇娘,你真是个极特别的女子。” 顾娇娘笑了笑,“仲公子严重了。”顿了一下,她缓缓道,“其实绣坊能开到北地,是有高人帮忙。” 将绣坊开到北地是她的主意,但能顺利在北地立足,却有宴行止的帮忙。 第216章 差错 仲磊问道,“是哪位高人?” 顾娇娘不愿提起宴行止,便道,“是一位朋友。” “仲公子,我带你去府上看看如何?” 仲磊笑的温润儒雅,“好,劳烦娇娘了。” 二人并肩在王府的花园先逛着,含嫣和杏花跟在身后,两个丫头看着前方一对璧人,只觉赏心悦目。 “我看这位仲公子人长大俊,品性也好,还是王爷的还有之子,若是能和姑娘在一起,那就是郎才女貌。” 杏花认同点头,“是啊,姑娘有了好归宿,顾将军和夫人在底下也能瞑目了。” 顾娇娘带着仲磊在花园逛了一圈,而后来到一间靠近花园的屋子坐下歇息。 仲磊风度翩翩,举止优雅,就这么走了一圈,就引来了府中不少下人的侧目。 仲磊却是目不斜视,只一脸温和地和顾娇娘聊天。 不多时有人端着热茶奉上。 ‘哐!’ 茶盘重重放在桌上,惊得顾娇娘和仲磊都抬眸看去。 乔平方正的脸上一本正经,“抱歉,属下第一次做这种事不熟练,姑娘恕罪。” 顾娇娘意外,“含嫣呢?”她明明吩咐含嫣去奉茶。 乔平垂下眼眸,边倒茶边说道,“属下是王爷的近身护卫,既有外人来,属下自当亲自奉茶。” 顾娇娘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想到翟匡山对她的爱护,乔平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仲磊便笑着道,“看得出来,王爷待娇娘极好。” “是啊。”顾娇娘心中感动又感激,叹道,“义父待我太好。” “那也定然是因为娇娘值得。”仲磊道。 顾娇娘看了仲磊一眼,后者回以一笑。 “公子喝茶!” 乔平生硬的声音打断了二人对视,他双手举着茶盏递到忠烈面前。 “多谢。”仲磊点头道谢,接过茶盏抿了口茶。 顾娇娘疑惑的看着乔平,“我的茶呢?” 乔平这才将另一杯茶递到顾娇娘面前,语气有些冷硬,“姑娘喝茶。” 顾娇娘接过茶盏又看了乔平一眼,而乔平已然低垂下头,整个人看上去规矩又守礼。 难道是她想多了?顾娇娘暗自想着,总觉着乔平看仲磊的眼神有些古怪。 “娇娘,实不相瞒,我一直很想拜会一下登仙绣坊的东家。”仲磊搁下茶盏,满面风流,“没想到竟是娇娘。” “仲公子想见我,是为了谈生意吗?”顾娇娘问。 顾娇娘一点也不避讳和仲磊谈生意,毕竟仲家可是北地大商,若绣坊能和仲家有了生意往来,那对绣坊和她来说都是好事。 仲磊浅笑,“我曾去绣坊看过绣品,大到绣屏小到荷包,所有刺绣都十分精细,且手艺极好,可见娇娘手下的绣娘都是高手。” 顾娇娘并不否认,在她经营镶玉楼时,便让郑娘子高价请了十多位手艺高超的绣娘,为的就是借助镶玉楼为绣坊增加名气。 北地的绣品不好卖,但有她手底下的绣娘,自然可以吸引客人。 “我手下也有两间绸缎庄,若是娇娘愿意的话,我希望仲家的绸缎庄能和绣坊合作。” 顾娇娘眼睛一亮,“仲公子当真愿意?” 毕竟仲家在北地的生意极大,她的绣坊和仲家合作,无疑是高攀。 仲磊笑着点头,“自然是真的,只要娇娘愿意。” “我当然愿意!”顾娇娘想也不想便应下,而后又道,“不瞒仲公子,我的绣坊在北地虽打开一些名气,但北地买绣品的客人还是少。” 如果和仲家合作那便不同了,搭上仲家这棵大树,登仙绣坊必定会名扬北地。 有了财富,将来才好和元贞帝谈条件。 仲磊看着顾娇娘的目中充满欣赏,“好,那我们便慢慢商量……” 话未说完,仲磊忽然面色一边,搭在桌上的手捂向肚子。 “仲公子怎么了?”顾娇娘见仲磊神色有异,关心问道。 “我没事,只是……”仲磊勉强一笑,忽觉腹部又是一阵抽痛,他苍白着脸,死死咬着牙好不容易才将那股不适忍下。 “仲公子不舒服吗?可要请大夫看看?”顾娇娘说着便要让人去请大夫。 仲磊抬手制止,他强自吞咽一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娇娘,我有些不舒服,便先行离……” 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完,仲磊面色骤变,“娇娘,不知府上恭房在何处?” 顾娇娘瞬间明白,忙让人给仲磊带路。 见仲磊走得脚步飞快又有些虚浮,顾娇娘想了想起身想让人去看看。 “姑娘去哪里?”乔平忽然出声。 顾娇娘眼睛一亮,这不就现成一个人吗。 “乔平你去看看仲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顾娇娘忙道。 乔平却没动,“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姑娘,并非保护其他人,如果仲公子不舒服,自会回仲家。” 话是这么说,但她刚要和仲磊谈生意,若是仲磊在王府有什么事,生意岂不是泡汤? “你若不去,我唤其他人。”顾娇娘转身要走,手臂却突然被一只大手锢住。 她面色倏然一变,反手推开乔平的手,脚下退后几步,警惕的丁泽辉乔平。 “姑娘恕罪!”乔平这才似反应过来,他忙单膝跪地,“属下一时情急,这才冒犯姑娘。” 顾娇娘垂眸看了一眼手臂,吸了口气看着乔平,“你是王爷放在我身边保护我的,便应该听从我的命令吧?” “是。” “那我命你去看看仲公子。”顾娇娘冷声道。 乔平低垂着头看不到神情,片刻,他起身,一双深沉墨眸看着顾娇娘,“是,属下这就去。” 顾娇娘看着乔平的背影,眉宇微蹙,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这个乔平有些问题。 半个时辰后,顾娇娘终于得知了仲磊的消息。 仲磊已经提前离开王府,甚至都没有亲自来向顾娇娘道别,只因仲磊肚子不舒服,已经被下人扶走了。 顾娇娘面露担忧,仲磊来时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肚子不舒服?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仲磊喝的那杯茶…… 想着,顾娇娘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她也喝了茶,如果茶水有问题,她怎会无事? 想来应该是仲磊来时吃了什么坏的东西。 “含嫣,准备一些药材送去仲家。”顾娇娘吩咐。 眼看绣坊能和仲家能合作生意,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第217章 脑子 顾娇娘让含嫣去仲家送了药材,第二日,仲家便送了回礼,前来送回礼的是仲磊身边的小厮,小厮只道仲磊身体已经好些,仲磊让小厮传话待他身体好些,定会上门亲自感谢。 顾娇娘这才放心,之后几日翟匡山是不是提起仲磊,将仲磊的情况皆都告诉顾娇娘。 顾娇娘看出翟匡山的心思,再一次认真说道,“义父,我和仲公子相交别无想法,我也没有打算此时解决终身大事。” 翟匡山却笑着道,“本王知道,但磊儿是个难得的好儿郎,你和他多接触接触做个朋友也是好的,你不是还打算和仲家合作生意吗?” 顾娇娘听出翟匡山有弦外之音,她道,“义父的意思是?” “磊儿病了好几日,娇娘不打算去仲家看看吗?”翟匡山问。 顾娇娘略一犹豫,颔首道,“好,那我过几日去看望仲公子。” “本王看明日就可以。”翟匡山大手一挥,让下人拿上一个礼单道,“礼物本王已经选好了,你只管带着东西去仲家看望磊儿。” 顾娇娘看着礼单无奈一笑,但翟匡山事无巨细都安排好,她便也没有推拒。 翌日一早,顾娇娘带着人前往仲家。 仲家的门房显然早知道顾娇娘会来,所以看到拜帖后,很是热情地将人迎进府中。 不多时,一名年约四十左右的美貌妇人缓缓走来,妇人容貌清雅,眉眼同仲磊甚为相像,正是仲母周氏。 周氏一看到顾娇娘便扬起笑意,“姑娘便是王爷的义女吧?” 顾娇娘俯身行礼,“见过仲夫人。” 周氏上前亲昵地扶起顾娇娘,含笑的双眸打量着眼前的美人儿,笑盈盈道,“前几日便听老爷说王爷认了一位义女,我便十分好奇,没想到姑娘竟如此美貌,我唤你娇娘,可好?” 顾娇娘有些不自在,不过也没有挣开,颔首道,“好。” “娇娘,我一见你便十分欢喜,听闻磊儿和你聊得很投机。” 周氏拉着顾娇娘坐下,保养得宜的手掌白皙无瑕,可见周氏是个养尊处优的。 她望着顾娇娘笑着说,“娇娘可能不知道,磊儿这孩子自幼便不多爱说话,他能和你说到一块去,可见你们有缘分,我心中甚是欢喜,就盼着你能多来和磊儿说说话。” 顾娇娘忙道,“夫人您误会了,我和仲公子只是普通朋友。” 周氏笑了笑,又拉着顾娇娘说了会儿话,才想起什么,忙道,“看我真是年纪大了,娇娘是来看望磊儿的,我这就让人带你看望磊儿。” 说着,周氏唤来身边的婢女,让她为顾娇娘带路。 等顾娇娘走远后,周氏面上的笑意顿时淡下来。 “让人看着磊儿的院子,莫要发生什么意外。”周氏淡声吩咐。 身后嬷嬷连忙应道,“夫人放心,老奴已经交代过丝儿。” 丝儿便是方才为顾娇娘带路的婢女。 周氏目光深深盯着远处,神思复杂,“也难怪西北王和老爷都如此喜欢这顾娇娘,的确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但西北王去了一趟邺京,就认回一个义女,可见这女子是个不一般的,还长得这般惹眼,不像是能安于室的,若她嫁给磊儿,我只担心磊儿后宅不能安稳。” 前几日,仲会自碧月山庄回来后,便提出要为仲磊定下亲事。 周氏自不会同意,又得知仲会看上是西北王新认的义女,周氏心中更觉不妥。 只是仲会似乎已经认定顾娇娘这个儿媳妇儿,还几次催促仲磊前往王府看望顾娇娘,谁知仲磊去了当日就身体不适回了府中。 这让周氏对未曾谋面的顾娇娘更为不喜,今日亲眼看到顾娇娘,周氏面上虽笑,然而心中却有诸多不满。 顾娇娘容貌太过出色,这样一个绝美女子实在不堪为正妻。 另一边,顾娇娘等人随着婢女丝儿朝着仲磊所住的朝露院走着。 等到了院子,丝儿微微侧身,“姑娘,少爷的院子不让外人随意进入,您请进。” 不让外人进入,那含嫣和乔平等人自然也是不能进去的。 “你们在外面等等。”顾娇娘交代完便要进去,身后的乔平忽然发话。 “姑娘,王爷吩咐属下要寸步不离的护着你。”乔平一脸板正的说道。 一旁的鲁清三人一脸震惊的看着乔平,只觉这个乔平脑子有问题。 “乔平,这是仲府,不是王府,咱们得守规矩。”鲁清提醒。 然而乔平面上却没有半分退却,一双眼睛直盯盯看着顾娇娘,“既如此,那便让属下一人跟着姑娘。” 顾娇娘嘴唇微张,愣愣看着乔平,她也没有想到乔平对她竟是如此忠诚。 “这里是仲家,不会有事的。”顾娇娘温声道。 “不行!”谁知乔平却一步不退让,他冷眸扫了丝儿一眼,“属下必须跟在姑娘身边。” 何权嘴角一抽,忍不住道,“乔平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乔平一个冷眼扫过来,那沉黑眼底的威压竟是让何权有一瞬间的恐惧,等他再要细看,乔平已经收回目光。 何权嘴角一抽,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方才的乔平可怕。 这边的动静引来院中的小厮,他正是上次传话之人仲泉。 仲泉得知事情来龙去脉,进去询问,不多时仲泉出来道,“顾姑娘,公子说既是王府的规矩,便让这位公子跟着吧。” 顾娇娘点点头,看了乔平一眼,“我们进去吧。” 乔平冷着脸跟上去,等人走后,何权几人对视一眼,越发觉得乔平脑子有问题。 屋内,仲磊已然穿戴好坐在桌边,看到顾娇娘,忙起身相迎。 但他面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一看便是身体还未完全好。 顾娇娘忙说道,“仲公子好好歇息。” 二人坐下,仲磊无奈笑道,“让娇娘见笑了。” 顾娇娘见仲磊面色还是如此差,不由问道,“仲公子可诊出是什么病吗?” 看仲磊身体不像是虚浮之人,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重? 仲磊也是一脸疑惑,“大夫说是吃坏了东西,但具体又查不出,或许是我无意中吃了什么相克之物,这才会如此。” 第218章 姑爷 顾娇娘本还想同仲磊谈生意的事情,见仲磊如此虚弱,便没有提,“仲公子好生休养,我便不打扰仲公子了。” 仲磊忙道,“娇娘这便要走?” 说罢,他虚弱一笑,懊恼道,“娇娘来看我一番,怎么能这么快便走,其实我没有那么虚弱,若是娇娘愿意,我同娇娘去府中走走。” “娇娘是第一次来府上,我父亲特地为母亲种了一园子的牡丹花,如今正是牡丹花盛开的季节,我陪娇娘去看看。” 仲磊说着便要去换衣服,顾娇娘忙出声拦下,“仲公子,我们还是在屋中说说话吧,牡丹可以等你身体好一些再看。” 仲磊浅笑一声,“也好,我让仲泉去泡茶。” “好。” 屋内暖融融的,二人相对而坐,面前正好对着半开的窗户,院中种着几株银杏树,风水过,翠绿树叶跟着摇晃。 屋内二人时不时聊上几句,倒是也算惬意。 如果不是有一道不可忽视的冰冷视线的话,会更为惬意。 仲磊早就注意到乔平,他回头望了一眼乔平,露出个和善的笑容,“这位公子若是累了,可在旁边的房间歇息。” 乔平盯着仲磊的目光冰冷无情,“我是姑娘的侍卫,姑娘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仲磊无奈一笑,对顾娇娘道,“娇娘,你有如此忠心的侍卫,当真让人羡慕。” 顾娇娘也觉得乔平过于紧张,不过他如此做也是为了她好。 二人喝了半壶茶,仲磊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娇娘,这是我草拟了一份合作协议,你且看看。”仲磊从袖中拿出协议。 顾娇娘接过后看了一眼,又望向仲磊,“仲公子带着病体写的?” 仲磊笑容如风,“昨日我感觉身体好一些,便先草拟了一份,娇娘看看有什么不妥,若是有什么提议,可以告诉我。” “可是仲公子还未去看过绣坊……” 毕竟是生意合作,仲家又是大商,和她一间小绣坊合作,考虑的自然也要多一些。 仲磊却摇头,“和娇娘谈过后,我便知道和娇娘合作不会有错。” 仲磊说得诚心,顾娇娘心中也很是感激。 她看了协议,并没有什么问题。 “等仲公子身体康复后,我们便正式签订协议。”顾娇娘道。 仲磊颔首,“我很期待和娇娘的合作。” 二人又聊了少时,担心会影响仲磊养身体,顾娇娘便提前告辞。 仲磊披了一件衣裳,亲自将顾娇娘送出院子。 “娇娘慢走,待我身体康复,便前去王府看望娇娘。” 二人告别后,顾娇娘带着人离开仲府。 上了马车,含嫣和杏花两个小丫头皆都直直看着顾娇娘,眼神古怪。 顾娇娘问,“怎么了?” “姑娘,奴婢们许久没有看到您这么开心地笑了。”两个小丫头说。 顾娇娘一怔,后知后觉才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确有笑容。 “其实姑娘也喜欢仲公子的吧?”含嫣笑着道。 顾娇娘蹙眉,“没有,我只是同仲公子谈成合作,心中欢喜。” 含嫣笑意不变,“那姑娘也是高兴啊,自从到了北地,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姑娘这般开心。” 杏花附和点头,“奴婢很久没有看到姑娘笑了。” 顾娇娘甚至无奈,她自己倒是无所觉。 因此,含嫣和杏花对仲磊越发满意,说不定仲公子日后就是未来姑爷了。 马车回到西北王府,顾娇娘先行去看翟匡山。 得知顾娇娘和仲磊聊得不错,翟匡山哈哈笑起来。 “既然要合作生意,那日后你们更是要多见面。” 顾娇娘无奈道,“义父,我和仲公子只是朋友,日后也只会是朋友。” “朋友也好,你同磊儿多接触接触,会明白他的好。” 知道翟匡山还没有歇了心思,顾娇娘觉得还是要同翟匡山说清楚。 她神色认真,缓缓说道,“义父,我现在心中只有地图一事,就算寻到兵符,我也不会考虑儿女私情,即便是要谈,也不会是和仲磊。” 翟匡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定定看着顾娇娘问,“娇娘,你同本王说实话,你心中是不是还在想着宴行止?” 顾娇娘垂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义父,我知道您看重仲家,也是觉得仲家财富雄厚,将来若是出什么事情,仲家可以护我。” 翟匡山欣慰点头,“娇娘你如此聪慧,又怎会不知道,你和宴行止隔着诸多事情,又如何能在一起?” “你莫忘了,宴行止是皇子,即便你们不在乎,元贞帝会放过你们吗?” 翟匡山也知道说出这些很残忍,但若不说出来,只怕顾娇娘会被宴行止伤害。 “义父,如果没有宴行止,我们不可能离开邺京。”顾娇娘说道。 她并未维护宴行止,但宴行止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反而次次护她。 翟匡山目光复杂,“你说的对,可他是皇子,只要皇帝不放过你,你们就无法在一起。” 顾娇娘微微偏头,“义父,我心中不敢有任何奢望。” 翟匡山也不想逼顾娇娘,若是可能,他自然更希望宴行止能保护顾娇娘,但他们之间阻隔太多,他实在不忍心顾娇娘受到伤害。 “好,那咱们便不提这件事。”翟匡山重重叹息一声,“你放心,义父不会逼你。” 顾娇娘自翟匡山的屋中出来不久,吴芝便从屋后走出来,她目光沉沉盯着顾娇娘,眼中隐约可见冷意。 等吴芝回到屋子,将屋门关紧,才快步走进内室。 “郡主,出来吧。” 翟凤玲自内室走出来,看到吴芝,眼中顿时含了泪。 “吴姐,你一定要帮我!” 翟凤玲扑到吴芝怀中,嘤嘤哭起来。 吴芝抬手轻轻拍了拍翟凤玲的肩膀,安慰道,“郡主莫哭,你放心我定会帮你。” 翟凤玲是昨晚突然出现在吴芝面前的,吴芝自是高兴不已,当下就要带她去见翟匡山,却被翟凤玲拒绝。 翟凤玲哭的好不气惨,言道翟匡山北顾娇娘欺骗,误会她要害顾娇娘,她还怕被翟匡山赶出王府。 吴芝这才将人藏在自己屋中。 第219章 敌人 翟凤玲哭得梨花带雨,委屈至极。 吴芝扶着翟凤玲进了内室坐下,又亲自准备了热水帕子,为翟凤玲擦脸。 一段时间不见,翟凤玲整个人瘦了一圈,眼中也没了往日的亮色,看得吴芝心疼坏了。 “郡主,您告诉奴在邺京究竟发生了何事?” 翟凤玲咬了咬唇,哽咽道,“是顾娇娘陷害我!” 翟凤玲将她到了邺京之事说与吴芝,当然隐去了顾娇娘的身世,以及她进宫向元贞帝告发之事。 “我也是听邺京城中说顾娇娘脱离家族,陷害父母,将自己的父母送进了牢狱,又不安于室,私下勾搭殇王,放浪不堪,这才气急去找她的麻烦。” “吴姐你以前总说我做事冲动,我的确冲动,因为我气不过为柳家出气,这才得罪了顾娇娘,谁知顾娇娘不依不饶。” “她不知如何得知了郡主的身份,竟是扬言要爹爹亲自登门去道歉,才肯罢休。” “爹爹宠爱我,自会答应,就是那晚顾娇娘看到爹爹后,便主动亲近,更亲自去王府看爹爹,后来不知怎么的,爹爹竟说顾娇娘就是月娘的女儿!” 翟凤玲一脸担忧,紧紧抓着吴芝的双手,“吴姐,顾娇娘是不是月娘的亲生女儿,还未可知,只是我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让爹爹和月娘都相信她!” “月娘重病,爹爹也不让我去照顾,只让顾娇娘陪在月娘身边。”翟凤玲抹了一把眼泪,“后来爹爹带着顾娇娘和月娘离开一段时间,等他们回来,月娘便去世了。” “吴姐,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顾娇娘就是月娘的女儿,我不知道顾娇娘是怎么骗过爹爹和月娘的,但一个脱离家族,害父害母,心情残忍狠毒之人,当真是月娘的女儿吗?” 吴芝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情,心中很是震惊。 她想到这些时日和顾娇娘相处,似乎和翟凤玲所说的是两个人。 她深深看着翟凤玲问,“郡主,王爷说您进宫向皇上告密,可是真的?” 翟凤玲立即摇头,“吴姐,我进宫是真,却不是告密,而是为了救爹爹!” “爹爹相信顾娇娘就是顾家之后,竟是要请旨当众认下顾娇娘这个义女,我担心爹爹是被顾娇娘迷惑,所以才进宫想请求皇上劝劝爹爹,可顾娇娘得知此事,竟一口咬定我是向皇上告密!” “爹爹听信顾娇娘的话,要与我断绝关系,不再认我,我没有办法,只能进宫求救,不知皇上从何处得知顾娇娘的身世,便要抓她,我当然要为爹爹说话!” 翟凤玲十分激动,咬牙道,“是顾娇娘害得爹爹被困在宫中,还险些被她连累遇到危险,我一直跪求皇上和皇后娘娘,爹爹却一心要保护顾娇娘……” 翟凤玲哭得伤心不已,“我身边的杭鹰也因为顾娇娘挑拨,被爹爹杀死,身边孤立无援,又救不了爹爹,心中十分懊悔。” 吴芝听得心惊胆战,翟凤玲所说和翟匡山告诉她的一些事情完全一样,只是一些细节却不是翟凤玲说的这般。 “郡主,你是说顾娇娘出现后,王爷便没有让你再见过月娘?”吴芝拧眉问。 “是!”翟凤玲点头,“所以我怀疑顾娇娘定是向爹爹说了什么,欺骗了他!” 吴芝见翟凤玲说得如此笃定,心中有些动摇,她想了想道,“郡主,你先在奴这里藏着,你放心,奴定不会告诉王爷。” “吴姐!我担心顾娇娘会害爹爹!”翟凤玲满目担忧,急出了眼泪,“她一个脱离家族的孤女,想尽办法跟在爹爹身边,如今又到了北地,我真的担心她是谁的眼线,为的就是监视陷害爹爹!” 吴芝面色顿时变得凝重,她虽是下人,却也知道北地百姓对翟匡山的爱戴,早已成了元贞帝忌惮翟匡山的理由。 翟凤玲说得不错,如果顾娇娘带有目的接近王爷,要陷害王爷怎么办? “这件事奴会考虑,郡主这几日便在这里好好修养。” 吴芝心事重重地离开,翟凤玲脸上的担忧瞬间消失,转而变得阴狠。 顾娇娘这两日十分忙碌,因地图的事情暂时搁置,便将心力放在绣坊生意上。 仲磊草拟的协议很全面,但绣坊要和仲家这种大商合作,自是要拿出诚意,所以这两日她让郑娘子暗中联系邺京绣坊的绣娘。 忙到晌午,吴芝亲自带着人送来膳食。 “顾姑娘这几日好似特别忙,不过也要照顾好自己身子,不然王爷会担心的。”吴芝面带笑容,一脸关切。 顾娇娘神色淡淡,“多谢吴姐关心,我会的。” 吴芝站在一旁凝神观察着顾娇娘的一举一动,“顾姑娘,其实奴伺照顾王妃也有些年头,奴只知道王妃在外有个孩子,却不知道顾姑娘是如何确定您就是王妃的女儿的?” 顾娇娘抬眸,吴芝歉然一笑,“顾姑娘恕罪,奴自知自己的问题是多了些,但奴也算是伺候了王妃多年的人,所以很奇怪顾姑娘是如何确定自己便是王妃的女儿?” “当然,顾姑娘若是不想说也没有关系,只要顾姑娘还是王爷的义女,那便是奴的主子,奴会尽心伺候。” 顾娇娘沉默片刻,说道,“是神医扁鸿将此事告诉我,我胎中带毒,而此毒正是我娘曾经中的附骨。” 吴芝眼睛睁大,她知道月娘体内有剧毒,若真是如此,那顾娇娘必然是月娘的女儿。 “吴姐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顾娇娘道。 吴芝目光复杂,嘴唇嗫喏几下,缓缓道,“姑娘当真容不得郡主?兴许你和郡主之间有什么误会。” 顾娇娘眉心微拧,直接道,“是,她既害我,我和她便是敌人。” 吴芝缓缓点头,“奴知道了……” 等吴芝走了,含嫣忍不住嘟囔,“姑娘,吴娘子处处都为流云郡主说话,不会是想害姑娘吧?” 经过邺京之事,含嫣和杏花便如惊弓之鸟,生怕顾娇娘会有危险。 顾娇娘默然片刻,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日后我们小心些。” 第220章 敌意? 顾娇娘的吩咐,含嫣和杏花都记在心中,二人重重点头。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小心!” 此事很快便过去,顾娇娘这两日去绣坊去的勤,同时也让绣娘准备了最新的绣品,让人拿到仲府给仲磊看。 不过绣品样子却被人拦下,先送到了仲母周氏的手中。 洁白的绸缎上,绣着一位清雅美人儿,美人儿似要腾云驾雾登仙一般,看一眼便难以忘怀。 另外还有几种绣样,但都不及这副登仙美人儿看得惊艳。 论绣品的手艺,是北地难得一见的珍品,可周氏看到这幅绣品,面色却阴沉得能滴下水。 她将绣品重重搁在桌上,冷着脸道,“我就知道这个顾娇娘是个不安分的!” 她指着绸缎上的绣样,眼中尽是厌恶,“有哪家好姑娘会给外男送这种东西,实在是……” 周氏到底是大家夫人,说不出什么污言秽语,但想到自己向来洁身自好的儿子,竟同顾娇娘这种不安分的女子接触,她心中便十分不悦。 伺候的段嬷嬷连声安慰,“夫人莫急,只要夫人不同意,奴婢相信老爷和公子也不会同意的。” “我当然不同意!”周氏一脸气愤,仲家在北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的儿子更是一等一的好儿郎。 这些年,周氏没少为仲磊相看女子,自然也有几位看得上眼的,只是仲磊对这种这种事向来不上心,后来更是发誓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这种话。 周氏作为母亲自是因仲磊而骄傲,但婚姻大事,媒妁之言,自然不可能真的放任仲磊胡闹。 但仲会看上的顾娇娘,着实让她看不上眼。 “夫人,这绣品还要送到少爷院子吗?”婢女丝儿询问。 周氏满眼厌恶地摆摆手,“送去。” 仲磊是个聪明的,若是不送去,定会察觉异样。 但周氏坐立难安,最后还是去找了仲会。 “老爷,我不同意让磊儿娶顾娇娘。”周氏直接将心底的话说出来。 仲会微微皱眉,细声询问,“为何?” 周氏便将顾娇娘送来的绣品说出来,“那种淫样之物也能送到府上,可见这女子是个轻浮的,我相中那么多闺秀,哪一个不比顾娇娘好?” 仲会便知周氏是误会了,他连忙解释,“夫人,此事磊儿已经同我说过,他打算和顾姑娘合作生意,顾姑娘送来的绣品只是生意原因。” 周氏一脸不解,“做生意?顾娇娘她一个女子还能做生意?” 提起此事,仲会面上露出一丝欣赏,“是啊,磊儿同我说时,我也有些不可置信,但这的确是真的。” “夫人可知道登仙绣坊?”仲会问。 周氏颔首,她不仅知道,她还曾让身边的人去登仙绣坊买过绣品,的确比北地的一些绣坊更为精致。 “顾姑娘便是登仙绣坊的东家。” “什么?!” 周氏显然不相信,她满目震惊看着仲会,“老爷,这是真的?顾娇娘是登仙绣坊的东家?” “自是真的。” “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如何能经营起这么好的绣坊?” 若她没有记错,登仙绣坊是几个月前才在北地开张,短短时间便能将生意做大,凭顾娇娘一个孤女,如何做到? “难道是王爷帮忙?”周氏问。 仲会摇头,“登仙绣坊在邺京早已扬名,她曾在冬灾来临之时向朝廷捐献大批棉花布匹,后被皇上封为慧恩县主。” 周氏听得睁大眼睛,“当真?” “自是真的。”仲会抬臂揽住周氏的肩膀,温声道,“夫人,西北王不会轻易认别人当义女的,顾娇娘必有她的过人之处。” “所以磊儿若能迎娶她为妻子,于我们仲家来说不会吃亏,说不定还是咱们仲家的福气呢。” 周氏嗔了仲会一眼,但心底却开始重新审视顾娇娘,许是她多心了,若顾娇娘当真是登仙绣坊的东家,那对仲磊来说的确算是贤内助了。 顾娇娘送去仲家的绣品,很快便得到仲磊的回复,待他身体康复后,立即签协议,绣坊和绸缎庄马上进入合作。 这对顾娇娘来说将是打开北地生意的大门,是一件大喜事。 郑娘子得知后也很是高兴,想了想她道,“姑娘,既然仲公子如此爽快,那咱们也不能缺了礼数,不如过两日咱们再去看望仲公子吧?” 翟匡山立时点头,“郑娘子说的正是,娇娘,磊儿毕竟是在王府生病的,本王日日都要忙公务,娇娘便替本王多跑几趟。” 顾娇娘看着二人一脸殷切地看着她,“……” 左右她和仲磊的确有许多生意上的事情要谈,便道,“好。” 翟匡山和郑娘子对视一眼,露出个默契笑容。 两日后,顾娇娘准备了礼物前往仲府。 这一次,只有乔平和何权二人跟着,一路上何权时不时看乔平一眼。 乔平目不斜视,面色极冷。 何权眼珠一转,视线从乔平身上又望向马车,而后又落在乔平身上。 “我说兄弟,你从睁眼脸色就这么臭,不会是因为姑娘要去仲府吧?” 乔平猛然转头,一双幽沉冷眸直盯盯看着何权,竟有种让人惊惧的威慑。 “我只是奉命保护姑娘,你想多了。”乔平面无表情说道。 何权嘴角一抽,但显然不相信乔平这个解释。 等到了仲府,顾娇娘顺利见到仲磊,同上次一样,乔平跟在顾娇娘身边,就站在屋内,看着他们二人说话。 仲磊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他一身深蓝色直缀,腰间配着锦囊,面如冠玉,身如修竹,整个人看上去端方俊朗,如沐春风。 “娇娘能来看我,我很开心。”仲磊笑着道。 顾娇娘也笑着说,“我们是朋友,又即将是合作伙伴,来看望仲公子是理所应当。” 仲磊笑意深了深,“上次承诺要带娇娘在府中观赏牡丹花,娇娘可还想看?” 顾娇娘颔首,“好啊。”她也很想看北地培养的牡丹花会是何模样。 仲磊起身顿了一下,回头笑容温和地看着乔平,“这位公子,其实你不必一直跟着,仲府不会让娇娘出事。” 然乔平只冷冷看着仲磊,完全不给面子,“有没有危险,不是你说了算。” “仲公子自己不就是突然生病吗?” 仲磊一愣,眉心微蹙,“这位公子对我似乎有很大敌意?” 第221章 紧张 乔平冷声道,“仲公子多虑了,属下只是为了保护姑娘安全。” “若仲公子觉得府中不会有事,又何惧我跟着?” 仲磊一怔,旋即低头一笑,“公子说得有理。” 他转眸笑望着顾娇娘,“我们走吧。” 顾娇娘看了乔平一眼,正好乔平也在看她。 二人视线对上一瞬间,顾娇娘有片刻失神,等她细看时,乔平已经垂下头。 “娇娘?” 顾娇娘收回视线,“我们走吧。” 仲府内建造也都仿造江南,亭台楼阁十分雅致,而整个府中最让人赏心悦目的便是一片牡丹园。 仲磊边走边介绍,“我母亲十分喜爱牡丹,所以父亲便着人搜罗来了各种品种的牡丹花,一到花开季节,整个府中都飘散着香味。” “不过现在还非牡丹盛开之时,娇娘可以等过段时间再来观赏。” 顾娇娘俏鼻微动,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虽不浓郁但十分清雅。 身后的含嫣和杏花也闻到这种花香味,杏花道,“现在便能闻到香味,等全部盛开那得多香。” 仲磊笑着道,“等到时候两位姑娘也可来观赏。” 含嫣和杏花双目一亮,惊喜道,“奴婢们也可以看?” “自然。” 两个小丫头立时看向顾娇娘,满眼的欣喜。 顾娇娘抿唇一笑,不多时,几人来到牡丹园,入目便见园子内栽种着各色牡丹,园中还有专门照看牡丹花的花匠。 花匠见着仲磊,忙躬身行礼。 仲磊面色温和,让花匠先行退下,而后带着顾娇娘进了园中。 牡丹花品种繁多,花色香味也各不相同,抬眼望去,一片盛景。 仲磊介绍了几种牡丹花,忽然转眸看着娇娘问,“娇娘喜欢什么花?” 顾娇娘一愣,想了想回道,“我喜欢桃花。” 仲磊眸光微亮,含笑道,“我也很喜欢桃花,想来北地的桃花和邺京那边的桃花应该不同,只可惜现在过了桃花季节。” 顿了一下,仲磊又笑着道,“不过等明年,我便邀请娇娘一起去赏桃花如何?” 顾娇娘应是,二人在园子逛了一圈,最后来到花棚下歇息。 下人上了茶点,含嫣和杏花则走得远了些,以免打扰。 然而乔平仍旧是寸步不离的站在顾娇娘身后,这让含嫣二人看着很是焦急。 但她们二人也有些害怕乔平,便齐齐望向何权。 “何大哥,你可以将乔平叫过来吗?”含嫣低声问。 何权嘴角一抽,想到乔平看他时的森寒目光,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乔平脑子有问题,我劝你们最好别说话。” 含嫣和杏花对视一眼,赞同何权的话,乔平此人是有些奇怪。 这边,顾娇娘和仲磊正在聊生意,二人谈得十分顺利,气氛极好。 等说罢,仲磊看了一眼天色,刚想说话,乔平的声音突然响起。 “姑娘不早了,该回去了。” 顾娇娘点点头,“仲公子,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等下次我带你去绣坊看看。” 仲磊神情犹豫一瞬,出声道,“娇娘,不如中午便在府上用饭,如何?” 不等顾娇娘回应,一旁的乔平便道,“不行!” 几人齐齐看向乔平,含嫣没忍住说道,“为何不行?” “是啊,乔平我们只是姑娘的护卫。”何权道。 乔平面上无一丝表情,只用那双沉黑的眼镜看着顾娇娘,“姑娘莫要忘记王爷交代的,凡事都要以安全为主。” 顾娇娘默然片刻,对仲磊谦然道,“仲公子,义父的确曾说过这句话,我还是不打扰了。” 仲磊眼中浮现失望,但还是笑着点头,“也好,那下次吧。” 离开仲府,回到西北王府后,顾娇娘将乔平留在屋中。 乔平仍旧一脸严素的模样,但视视线却看着顾娇娘。 “乔平,义父何时说过那句话?”顾娇娘突然道。 乔平目光深凝,“姑娘刚说过便忘了吗?” 顾娇娘冷笑,“我为何那样说,你心中应该很清楚。” 她之所以顺着乔平的话,也是不想和仲磊有生意以外的过多交集,但乔平的行为显然已经超出了一个护卫的职责。 她凝眸直视着乔平的眼睛,忽然问道,“你究竟是谁?” 乔平眸光微动,面色却很平静,“属下乔平,是王爷安排保护姑娘的护卫。” “是吗?”顾娇娘一步一步走近乔平,仔细看向他的眼睛,乔平的眼睛是圆眼,但瞳仁却并非完全黑色,同她记忆中的那双瞳仁有些相似…… 乔平面对顾娇娘的突然接近,身形巍然不动,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微微握拳。 “你紧张什么?”顾娇娘微微歪头,端详着乔平的脸。 这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放在人群中便会淹没的那种,五官也长得没有丝毫特点,但看人的眸光的却总给顾娇娘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她曾见过一般。 乔平嘴唇轻抿,而后微微垂眸和面前的顾娇娘对视。 顾娇娘看着这双望向她的眼睛,看着对方瞳仁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再一次愣住。 “你……”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属下?”乔平打破这股突然的异样。 顾娇娘咬唇,盯着乔平少时,突然抬手摸向乔平的脸。 乔平却瞬间怔住,整个身体都僵在原地,也没有推拒,但神情很是僵硬。 顾娇娘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过乔平的脸侧,触感真实,不像是假脸,难道是她想多了? “……姑娘?!” 郑娘子一脸震惊地站的门口,打断顾娇娘的思绪。 顾娇娘回神,急忙抽回手,轻咳一声道,“你下去吧。” 乔平吞咽一声,深深看了顾娇娘一眼,才提步离开。 等乔平走了,郑娘子大步走到顾娇娘面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姑娘你不会是喜欢乔平吧?” “……没有,我只是觉得乔平有些熟悉。” “那也不能随意摸他的脸啊!”郑娘子一脸不赞同,“他到底是外男,又是你的护卫,姑娘听他过度亲近,会让人误会的!” 顾娇娘垂眸思索片刻颔首,“郑娘子你说得对,是我太冲动了。” 她只是看到那种相似的眼神,才会情不自禁,的确是太冲动了。 “姑娘,你不会还在想小七吧?”郑娘子犹豫着问。 第222章 答应 乔平冷声道,“仲公子多虑了,属下只是为了保护姑娘安全。” “若仲公子觉得府中不会有事,又何惧我跟着?” 仲磊一怔,旋即低头一笑,“公子说得有理。” 他转眸笑望着顾娇娘,“我们走吧。” 顾娇娘看了乔平一眼,正好乔平也在看她。 二人视线对上一瞬间,顾娇娘有片刻失神,等她细看时,乔平已经垂下头。 “娇娘?” 顾娇娘收回视线,“我们走吧。” 仲府内建造也都仿造江南,亭台楼阁十分雅致,而整个府中最让人赏心悦目的便是一片牡丹园。 仲磊边走边介绍,“我母亲十分喜爱牡丹,所以父亲便着人搜罗来了各种品种的牡丹花,一到花开季节,整个府中都飘散着香味。” “不过现在还非牡丹盛开之时,娇娘可以等过段时间再来观赏。” 顾娇娘俏鼻微动,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虽不浓郁但十分清雅。 身后的含嫣和杏花也闻到这种花香味,杏花道,“现在便能闻到香味,等全部盛开那得多香。” 仲磊笑着道,“等到时候两位姑娘也可来观赏。” 含嫣和杏花双目一亮,惊喜道,“奴婢们也可以看?” “自然。” 两个小丫头立时看向顾娇娘,满眼的欣喜。 顾娇娘抿唇一笑,不多时,几人来到牡丹园,入目便见园子内栽种着各色牡丹,园中还有专门照看牡丹花的花匠。 花匠见着仲磊,忙躬身行礼。 仲磊面色温和,让花匠先行退下,而后带着顾娇娘进了园中。 牡丹花品种繁多,花色香味也各不相同,抬眼望去,一片盛景。 仲磊介绍了几种牡丹花,忽然转眸看着娇娘问,“娇娘喜欢什么花?” 顾娇娘一愣,想了想回道,“我喜欢桃花。” 仲磊眸光微亮,含笑道,“我也很喜欢桃花,想来北地的桃花和邺京那边的桃花应该不同,只可惜现在过了桃花季节。” 顿了一下,仲磊又笑着道,“不过等明年,我便邀请娇娘一起去赏桃花如何?” 顾娇娘应是,二人在园子逛了一圈,最后来到花棚下歇息。 下人上了茶点,含嫣和杏花则走得远了些,以免打扰。 然而乔平仍旧是寸步不离的站在顾娇娘身后,这让含嫣二人看着很是焦急。 但她们二人也有些害怕乔平,便齐齐望向何权。 “何大哥,你可以将乔平叫过来吗?”含嫣低声问。 何权嘴角一抽,想到乔平看他时的森寒目光,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乔平脑子有问题,我劝你们最好别说话。” 含嫣和杏花对视一眼,赞同何权的话,乔平此人是有些奇怪。 这边,顾娇娘和仲磊正在聊生意,二人谈得十分顺利,气氛极好。 等说罢,仲磊看了一眼天色,刚想说话,乔平的声音突然响起。 “姑娘不早了,该回去了。” 顾娇娘点点头,“仲公子,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等下次我带你去绣坊看看。” 仲磊神情犹豫一瞬,出声道,“娇娘,不如中午便在府上用饭,如何?” 不等顾娇娘回应,一旁的乔平便道,“不行!” 几人齐齐看向乔平,含嫣没忍住说道,“为何不行?” “是啊,乔平我们只是姑娘的护卫。”何权道。 乔平面上无一丝表情,只用那双沉黑的眼镜看着顾娇娘,“姑娘莫要忘记王爷交代的,凡事都要以安全为主。” 顾娇娘默然片刻,对仲磊谦然道,“仲公子,义父的确曾说过这句话,我还是不打扰了。” 仲磊眼中浮现失望,但还是笑着点头,“也好,那下次吧。” 离开仲府,回到西北王府后,顾娇娘将乔平留在屋中。 乔平仍旧一脸严素的模样,但视视线却看着顾娇娘。 “乔平,义父何时说过那句话?”顾娇娘突然道。 乔平目光深凝,“姑娘刚说过便忘了吗?” 顾娇娘冷笑,“我为何那样说,你心中应该很清楚。” 她之所以顺着乔平的话,也是不想和仲磊有生意以外的过多交集,但乔平的行为显然已经超出了一个护卫的职责。 她凝眸直视着乔平的眼睛,忽然问道,“你究竟是谁?” 乔平眸光微动,面色却很平静,“属下乔平,是王爷安排保护姑娘的护卫。” “是吗?”顾娇娘一步一步走近乔平,仔细看向他的眼睛,乔平的眼睛是圆眼,但瞳仁却并非完全黑色,同她记忆中的那双瞳仁有些相似…… 乔平面对顾娇娘的突然接近,身形巍然不动,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微微握拳。 “你紧张什么?”顾娇娘微微歪头,端详着乔平的脸。 这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放在人群中便会淹没的那种,五官也长得没有丝毫特点,但看人的眸光的却总给顾娇娘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她曾见过一般。 乔平嘴唇轻抿,而后微微垂眸和面前的顾娇娘对视。 顾娇娘看着这双望向她的眼睛,看着对方瞳仁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再一次愣住。 “你……”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属下?”乔平打破这股突然的异样。 顾娇娘咬唇,盯着乔平少时,突然抬手摸向乔平的脸。 乔平却瞬间怔住,整个身体都僵在原地,也没有推拒,但神情很是僵硬。 顾娇娘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过乔平的脸侧,触感真实,不像是假脸,难道是她想多了? “……姑娘?!” 郑娘子一脸震惊地站的门口,打断顾娇娘的思绪。 顾娇娘回神,急忙抽回手,轻咳一声道,“你下去吧。” 乔平吞咽一声,深深看了顾娇娘一眼,才提步离开。 等乔平走了,郑娘子大步走到顾娇娘面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姑娘你不会是喜欢乔平吧?” “……没有,我只是觉得乔平有些熟悉。” “那也不能随意摸他的脸啊!”郑娘子一脸不赞同,“他到底是外男,又是你的护卫,姑娘听他过度亲近,会让人误会的!” 顾娇娘垂眸思索片刻颔首,“郑娘子你说得对,是我太冲动了。” 她只是看到那种相似的眼神,才会情不自禁,的确是太冲动了。 “姑娘,你不会还在想小七吧?”郑娘子犹豫着问。 第223章 只要 顾娇娘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心底压抑的情绪微微波动,但很快便被重新压制。 然郑娘子日日同顾娇娘待在一处,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她目露心疼,不知该怎么安慰。 “姑娘……” “郑娘子,我没有想小七。”顾娇娘神色淡漠,避而不谈。 郑娘子深深叹息一声,自他们到了北地后,就不怎么提起小七这个人,如果小七只是小七就好了,可小七的真实身份是宴行止。 郑娘子也不想提起他,平白让顾娇娘伤心。 “不管如何,姑娘日后莫要同乔平太过亲近,免得被人误会。” 顾娇娘颔首,“我知道。” 许是她近日经常梦见邺京的事情,梦到小七在身边的原因,这才会失神。 乔平回到屋子,便发觉何权和鲁清三人直盯盯着他。 他目不斜视回到自己的位置,将腰间的佩剑搁在桌上,刚要倒茶,一只手按在剑柄上。 乔平眉心微皱,抬眼看去。 何权的手用力拿着剑柄,微微弯身双目紧盯着乔平,“兄弟,你为何对顾姑娘这么紧张?” 乔平看了一眼何权的手,收回视线,淡淡道,“奉王爷之命保护,自然要尽责。” “那也不用时刻这么尽责吧?”鲁清忍不住说。 鲁河附和点头,三人视线齐刷刷看乔平,目中充满审视。 乔平面色平静看向几人,“所以?” “所以我们怀疑你是喜欢顾姑娘!”鲁河道。 乔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冷声道,“你们想多了。” “啧啧,兄弟你喜欢顾姑娘也没什么。”何权暧昧地眨眨眼,“毕竟顾姑娘长得天仙般的人,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天仙配的是君子,是仲公子那种人,可不是咱们这种粗人。” 乔平猛然抬眼,沉黑双目迸发出摄人寒光。 何权再一次被这种目光镇住,吓得身体不自觉后退。 “你……” “你们想多了。”乔平已经收回视线,他侧身躺下去,背对三人。 “不要再让我听见诋毁姑娘的话,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 何权三人嘴角一抽,越发肯定乔平这人脑子有病。 不过乔平武艺在他们之上,他们还真打不过此人,只能作罢。 夜色浓深,吴芝刚回到屋子,就被一人紧紧拉住。 吴芝顺着这人力道快步进了内室,翟凤玲的声音随之传来。 “吴姐,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暗夜中,翟凤玲一张面容满是焦急愤恨之色,“我们得救爹爹!” 吴芝脸色犹豫,她扶着翟凤玲坐下,又点燃蜡烛,屋内明亮后,她坐在翟凤玲身侧。 “郡主,顾娇娘来到王府也有一段时间,奴并未发现她有要伤害王爷的举动……” 翟凤玲心底更恨,她不可置信看着吴芝,委屈地红了双眼,“吴姐,你也被顾娇娘欺骗了?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是不是?” 吴芝见翟凤玲如此激动,连忙安抚,“郡主您误会了,奴只是没有看到顾娇娘伤害王爷,或许郡主也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翟凤玲逐渐暴躁,她面容因为怨恨狰狞一瞬,又很快恢复。 “吴姐,你可知顾娇娘的真实身世是什么?”翟凤玲突然到。 吴芝犹疑一瞬,缓缓点头,“奴听王爷说了,顾娇娘是王妃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 关于月娘的身份,吴芝其实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当初月娘家中遭遇极大变故,自己又身中剧毒,同刚出生的孩子分离,十分凄惨。 “顾娇娘是罪臣之后!”翟凤玲摇中闪烁着怨毒的光,阴沉沉道,“她是十六年前被先帝下旨抄家灭族的顾家之后,爹爹为了这样一个罪女,得罪了皇帝,你觉得皇上会放过爹爹吗?” 她回头紧紧盯着满面震惊的吴芝,“吴姐,顾娇娘是为了保命才想尽办法欺骗爹爹,成为西北王的义女!” “如果不除掉顾娇娘,她一定会害了爹爹,所以我们一定要救人!” 吴芝心中震惊不已,万万没有想到顾娇娘的身世竟是如此。 翟凤玲见吴芝没有反应,心中越发急切,如今能助她杀了顾娇娘的只有吴芝,她必须让吴芝相信她1 她突然跪在吴芝面前,吴芝吓得忙要起身,却被翟凤玲紧紧拉住。 “吴姐,只有你能救爹爹了。”翟凤玲满眼是泪,祈求道,“爹爹是被顾娇娘欺骗的,她那样的身世,皇上是不可能容得下她的!” “我当初进宫便是为了给爹爹求情,可爹爹却因为听信顾娇娘的谗言,宁愿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将顾娇娘带出邺京!” “可爹爹是西北王,吴姐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顾娇娘害了爹爹性命,害了西北这么多百姓吗?” 吴芝愣住,若是翟匡山当真因为顾娇娘而死,皇帝必将会收服北地,那北地的百姓岂不是又将陷入无人守护的境地? 可吴芝心中又觉得哪里不对,“郡主,王爷将顾娇娘带在身上,或许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翟凤玲心底的耐性已经快要耗尽,她压着怒气,一脸担忧道,“若是义父真的有办法,又何必从邺京逃回北地?” “吴姐,我在皇上面前跪了三天三夜为爹求情,皇上见我孝心可鉴,这才答应不再追究爹爹,可是若不除去顾娇娘,皇上一定不会放过爹爹,我也会死的……” 翟凤玲捂着脸呜咽哭起来,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吴芝见状心疼坏了,她急忙抱住翟凤玲的身体安慰,“郡主苦了你了,若王爷知道你为了他做了这么多,定会心软的。” “不。”翟凤玲却迅速摇头,她道,“爹爹养育我一场,这是我该为爹做的,所以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 吴芝越发心疼翟凤玲,心中也开始相信翟匡山是被顾娇娘蛊惑。 “吴姐你能帮我一起救爹吗?”翟凤玲仰头满眼哀求,“我不求爹知道这一切,我只求爹可以平安,只有你能帮我救爹。” 吴芝心中纠结犹豫,看着翟凤玲哀求又痛苦的目光,终是点头,“好,奴答应郡主!” 第224章 非分 吴芝自屋中出来,一股冷风骤然袭来刮在脸上生疼,紧接着几滴冰凉水渍拍在脸上,更觉冰凉。 下一瞬,乌沉沉的夜空便下起大雨,雨滴砸在地上,瞬间湿吴芝的衣裳,她沉沉叹息一声,敛眸快步离去。 这场夜雨来得突然,让北地好不容易温暖起来的天气骤然变得寒冷。 许是还未适应北地的天气,顾娇娘第二日便发觉头脑混账,脚步发沉,早膳都没有吃几口。 含嫣发觉忙抹了抹顾娇娘的额头,紧张道,“姑娘您发热了!” 含嫣不敢耽搁,就要将此事禀报给翟匡山,顾娇娘本想阻拦,可刚想说话,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含嫣和杏花大急,急忙对顾娇娘躺下,又急忙禀报翟匡山,翟匡山立即赶来,然然很请来府医为顾娇娘医治。 “姑娘是感染了风寒,加之心思沉重,导致气血瘀滞,病情才会来势汹汹。”府医诊完脉后,忙开了药方。 翟匡山让人去熬药,他则坐在床侧担忧地看着昏迷的顾娇娘。 “是本王太过疏忽娇娘,她突然随本王来到北地,定然会有不适应,本王却让她经常出门应酬……”翟匡山满脸自责、 含嫣和杏花有些局促,她们想说什么,但到底是丫鬟。 一旁的吴芝则道,“王爷,顾姑娘向来柔顺乖巧,定不会怪王爷的,王爷放心,奴定尽心照顾顾姑娘,直到她身体康复。” 吴芝如此善解人意,也是翟匡山看重他的原因,他道,“娇娘是本王的女儿,便是王府半个主子,你照顾人向来妥帖,本王自是放心,只是莫要再提起不该说的人和事。” 吴芝立时福身,“是,奴遵命。” 翟匡山不放心在旁看了会儿,但顾娇娘一直没有醒来迹象,他又有公务要忙,吴芝便让翟匡山先离开,她来照顾。 等将翟匡山送走,含嫣和杏花顿时警惕地站在床前,含嫣,“吴娘子,奴婢们照顾姑娘就好,不敢劳烦你。” 吴芝也不恼,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的顾娇娘,温声道,“也好,不过我答应王爷要亲自照顾姑娘,就不能离开,这样吧,喂药的事情你们来,我负责监督。” 吴芝如此好说话,倒是让含嫣二人不好拒绝,只能点头应是。 顾娇娘是傍晚才醒来的,彼时屋外仍旧在下雨,含嫣和杏花就守在一旁,见顾娇娘醒来,二人高兴不已。 “姑娘您醒了,奴婢服侍您喝药。” 含嫣扶着顾娇娘起身,拿过杏花端来的药喂顾娇娘喝下。 “什么时辰了?”顾娇娘哑声问。 “已经戌时了,姑娘头还疼吗?” 顾娇娘微微摇头,这时吴芝也进了屋,见顾娇娘醒来,吴芝忙笑道,“姑娘你总算醒了,王爷得知您生病的,担心得不行,特地让奴留下照顾你。” 顾娇娘微微颔首,“辛苦了。” “不辛苦,只是姑娘身体虚弱,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千万不要撑着。”吴芝上前为顾娇娘掖了掖被子,一脸担忧道。 顾娇娘眼皮还是有些发沉,醒来喝了药便又睡下了。 屋内静谧,含嫣和杏花也都趴在桌上睡着,这时屋门缓缓被推开,一只脚踏入屋内,缓缓步入床前。 昏黄的烛光映照着顾娇娘娇美苍白的面容,许是生病的原因,她睡得不安稳,眼角下那滴殷红泪痣越发显得艳丽。 来人一双幽深凤眸看着床上的人,微微弯身坐在床边,抬手抚向顾娇娘的面颊。 顾娇娘睡得不安稳,似感觉到身边有人,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人面容,瞬间怔住。 “……小七?” 小七,也正是宴行止眸中浮现一丝温柔,手掌微微向下扶着顾娇娘的肩膀将人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瘦了。”宴行止嘴唇接着顾娇娘温热的耳朵,声音低柔。 顾娇娘整个人软软倒在宴行止怀中,还有些怔忪。 “我是在做梦吗?”顾娇娘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喃喃问。 宴行止唇角微弯,手掌握住顾娇娘的手凑到唇边吻了一下,“娇娘若是希望这是梦,那这就是梦。” 顾娇娘眼前阵阵发晕,但宴行止的声音却如此清晰,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没有心力追究,只是觉得这个怀抱很温暖,让她不想醒来。 “小七,你为何又要骗我?”顾娇娘合上眼睛,靠着身后的人,微哑的声音充满一丝委屈。 宴行止听得心头微痛,他双手环紧了顾娇娘,低声道,“小七从不骗娇娘。” “可是你又骗了我。”顾娇娘眼圈微红,闷声道,“你偷走我的地图,却又将提前预准备的地图给了义父,你成心让我心中不好过。” 宴行止叹息,“是我的不是。” “你明明是殇王,却用小七的身份接近我,是要看我笑话!”顾娇娘有些发脾气。 宴行止眼中满是愧疚,“没有,我只是想不到用更合适的身份接近你。” “小七便可以吗?” “是啊,小七是娇娘一心要救的人,你心中感激他,我希望成为娇娘心中亲近的人。” 顾娇娘心中有些莫名委屈,“可你还是骗我。” “是我的不好。”宴行止轻轻捏了捏顾娇娘的手掌,“娇娘若是生气,便打我出气。” 顾娇娘当真拍了拍宴行止的手,但仍觉不解气,抓起宴行止的手掌放在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宴行止却只是用那双盛满温柔眸光的眸子望着顾娇娘,等顾娇娘咬够了,看着眼前的红印,又有些后悔。 “我咬疼你了吗?”顾娇娘问。 宴行止摇头,他微微低头同顾娇娘的额头抵在一处,嗓音沙哑温柔,如情人呢喃,“没有,娇娘想怎么咬就怎么咬。” 顾娇娘抿了抿唇,她是很想继续咬,谁让这个人总是欺骗她呢? 她怔怔望着眼前的人,声音低喃,“如果你永远是小七,该有多好?” 宴行止身形微僵,旋即叹息般地说,“娇娘只要小七吗?” 顾娇娘却没有回答,她靠在宴行止的身前,闭上眼睛低声喃喃,“可你总是骗我……” 宴行止静静望着身前的人,缓缓低头吻住娇娘的嘴唇。 “我不骗娇娘,我只是担心娇娘会离我而去。” 第225章 护卫? 顾娇娘陷入一片温暖中,她被动的回应着,只觉自己置身一片云端,不知今夕何夕。 一吻结束,顾娇娘原本苍白的面颊此刻红润轻柔,似抹了胭脂一般,美艳倾城。 她身体发软,双手环着宴行止的脖颈,一双潋滟美眸似漾着水光,让人看一眼便不觉沦陷。 宴行止将人放倒在床上,双手撑在两侧,呼吸灼热,双眸发沉。 “娇娘,看看我是谁。”宴行止说。 顾娇娘脑袋昏昏沉沉,呼吸也有些不稳,她半睁着眼看着眼前的人,“小七,你让我看什么?” 宴行止眸子又暗了几分,他微微倾身,压低身体,二人面颊相贴,灼热的呼吸不觉间交融在一起。 “娇娘,唤我萧璃。” 顾娇娘眨了眨眼,沾染了水渍的朱唇微启,“萧璃……” 宴行止沉暗深邃的眸中似点燃了某种光彩,他再一次低头吻上顾娇娘的唇。 这一次,二人的吻加深,不知疲倦地想要探索对方,汲取彼此。 不知过去多久,二人才缓缓分开。 顾娇娘满身香汗,气息不稳,怔怔看着眼前的人,喃喃道,“我一定是在做梦……” 宴行止倾身吻了吻顾娇娘的额头,声音轻柔,“睡吧。” 顾娇娘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姑娘您好些了吗?”含嫣为顾娇探了探额头,喜道,“不烫了。” 顾娇娘怔了片刻,问,“昨晚有谁来过吗?” 含嫣和杏花一怔,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没有啊。” 昨晚她们一直守着姑娘,后半夜的时候含嫣先醒来,发觉顾娇娘睡得沉,有没有那么热了,才放心。 顾娇娘神色恹恹,低声道,“也许真的是在做梦……” “姑娘您说什么?”含嫣问。 顾娇娘微微摇头,“我好了许多,你们不必担心。” 顾娇娘这场病来得快,恢复得也快。 三日后,府医为顾娇娘诊脉,确定顾娇娘已经完全康复。 翟匡山总算舒了口气,他眉眼慈爱,“娇娘,日后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便要及早告诉我,知道吗?” “是,我遵命。”顾娇娘笑着道。 父女二人说着话,一旁的吴芝也笑着附和,“顾姑娘身体底子不错,就是初来北地还有些不适应,这场病后,奴找人在府上做一场法事,日后姑娘定然不会再生病。” 翟匡山闻言缓缓点头,“吴芝说得不错,正好本王也可以正式对外宣告娇娘的身份。” 顾娇娘对这些并不在意,但翟匡山却执意如此,按照他的话来说,便是要让北地所有百姓都知道,西北王的义女是顾娇娘。 如此外人见到顾娇娘才不会怠慢。 顾娇娘这才知道翟匡山早已知道百姓们对她的议论。 吴芝主动请缨,“王爷,便将此事交给奴来安排吧?” 翟匡山颔首,“也好,那可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吴芝笑眯眯说道,“顾姑娘是王爷的义女,便是奴的主子,先前是奴太蠢笨,惹怒了顾姑娘,还望顾姑娘莫要和奴计较。” 顾娇娘笑着摇头,“吴姐多虑了。” 几人正说话,便见下人来报,说是仲磊登门拜访。 翟匡山笑着道,“磊儿定是看望娇娘的,快将人请进来。” 等仲磊来到后,看到顾娇娘眼中难掩担忧,“娇娘,我今早才知道你生病了,可好些了?” 顾娇娘笑着道,“已经好了,多谢仲公子。” 仲磊微吁了口气,这才看向翟匡山忙躬身行礼。 “见过王爷。” 翟匡山挥挥手,哈哈笑着道,“磊儿你既来了,便同娇娘聊吧,本王还有事。” 翟匡山走前还看了吴芝和含嫣等人一眼,几人默契地都离开。 屋内霎时只剩下顾娇娘和仲磊,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 “仲公子请坐。”顾娇娘温声道。 顾娇娘为仲磊倒了杯热茶,说道,“仲公子,义父的心思并非我的意思,所以还请你不要误会。” 二人如今也算是朋友,又是生意伙伴,所以顾娇娘觉得有些事情该同仲磊说清楚。 仲磊手中拿着茶盏,闻言抬眸,笑意温润,“娇娘指的是什么?” 顾娇娘一怔,她本以为仲磊应该明白。 “仲公子,我生病之事是义父告诉你的吗?”顾娇娘问。 仲磊点头,“娇娘,我们是朋友,你生病了,我本该来探望你,就如你去探望我一样。” 顾娇娘却摇头,“不一样,我去探望仲公子一是孝心,二是想同仲公子谈生意。” 仲磊哦了声,“那我来看望娇娘,怎么就不同了呢?我也是看望朋友的。” 顾娇娘和仲磊对视一眼,又默契地低笑一声。 “我只是想让仲公子知道,我对仲公子别无非分之想。” 仲磊一顿,捏着被子的手指微微发紧,却道,“如果说我有呢?” “……” 顾娇娘看着仲磊,面色平静,“仲公子是在说笑吗?” 仲磊看到顾娇娘的反应,便明白过来,他含笑道,“和顾姑娘合作生意,这算不算非分之想?” 顾娇娘笑了一声,二人聊了会儿,便又说起了生意的事。 屋外,含嫣和杏花守在屋外,时不时能听见屋内的欢笑声,二人眼中皆是欢喜。 然而站在不远处的乔平却满身冷气,看上去甚是吓人。 何权和鲁清兄弟早已习惯了,又不敢多言,只能默默看好戏。 “我看顾姑娘和这位仲公子铁定能成。” “我看也是,仲公子一表人才,又是仲家之后,和顾姑娘是郎才女貌,我看某些人还是莫要想了。” 话音刚落,何权便感觉一道阴冷之气划过面颊,等他反应过来,便见身后的墙壁上竟然插着一柄剑!! 何权吓白了脸,连身边的鲁清和鲁河也都呆住了。 如果这柄剑是插在何权的心窝,只怕何权错了已经没了性命。 三人僵硬着转头看向乔平,就见乔平冷眼看着三人。 “再多说一个字,死!” 三人,“……” 他们毫不怀疑乔平这句话的真假,即便知道都是护卫,可乔平若要杀了他们也是轻而易举。 第226章 可怖 乔平面色冰冷,几人都不敢再惹。 屋内,顾娇娘和仲磊聊得投机,商议罢协议的细节,顾娇娘便起身道,“仲公子,我带你去绣坊看看。” 仲磊起身含笑道,“好,我也正好想去看看。” 二人一同出了屋子,含嫣几人得知顾娇娘要去绣坊,自是要跟上,乔平同样也在列。 仲磊走了几步,便看向身后跟着的乔平。 “不知这位公子的名字叫什么?” 乔平冷眸看了仲磊一眼,淡淡道,“我并非仲府的人。” 言外之意便是,他的名字和仲磊无关。 仲磊一怔,倒是没有恼怒。 一旁的何权直接说道,“回仲公子,他叫乔平,是王爷安排保护姑娘的护卫。” “护卫?”仲磊又看了乔平一眼,乔平同样看着他,那双沉黑的眼中并无其他人的恭敬,反而有种凌驾之势。 这个乔平,当真只是个护卫? 顾娇娘见仲磊一直盯着乔平看,问道,“仲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仲磊回头,对着顾娇娘温和一笑,“没有,只是觉得这位乔兄弟很不一般。” 顾娇娘抬眸看了乔平一眼,淡淡道,“义父安排的人,身手是不一般。” 乔平深眸看向顾娇娘,然顾娇娘已然移开视线。 几人出了王府,坐上马车朝着登仙绣坊驶去。 而当他们刚离开没多久,一个人影自暗处出现,正是一脸恨意的翟凤玲! 她满眼扭曲怨恨,双手死死握着,眼中的恨意几乎化作利刃要刺向顾娇娘! “郡主!”吴芝看到翟凤玲,一脸惊慌地几疾步赶来,拉着翟凤玲就走。 “郡主你怎么能出来?” 吴芝吓得心惊肉跳,她这几日一直让翟凤玲藏在自己屋中,生怕王府的人发现翟凤玲禀报翟匡山,却没想到翟凤玲会自己跑出来。 翟凤玲反手紧紧抓住吴芝的手,眼中的恨意汹涌,“你不是说会帮我杀了顾娇娘吗?为何她这次生病没有病死!” 吴芝闻言脸都吓白了,急忙抬手捂住翟凤玲的嘴,压低声音,“郡主,此事等回去奴会向你解释!” 翟凤玲却已经被心中的怨恨蒙蔽,她推开吴芝的手,恶狠狠道,“你是不是从未打算帮我?你是不是也被顾娇娘欺骗,要背叛我?!” 吴芝被翟凤玲眼中的恨意惊到,结结巴巴道,“郡主,奴金没有,奴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何时才是时候?”翟凤玲已经快要疯了。 自她回到北地,眼睁睁看着顾娇娘代替她的位置,成了王府的半个主子,看着王府那些下人见到顾娇娘就如见到以前的她一样,心中怎能不恨? “我才是王爷的女儿,是流云郡主,那个顾娇娘是个什么东西?!” “她只是个骗子!她骗走了爹,夺走了我的位置,她该死!我一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翟凤玲眼中充斥着怨恨的火焰,再也压制不住。 吴芝被翟凤玲惊得呆愣当场,不远处有婢女发现这边的动静,吴芝赶忙道,“郡主,奴说过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但不是现在。” 她忙将翟凤玲推到身后,等婢女走过来,翟凤玲神色淡淡道,“这个婢女做错了事,我斥责了几声,你们先去忙吧。” 那婢女看了吴芝身后低着头的翟凤玲一眼,只觉她的身形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只能点头应是。 等人走后,吴芝忙拉着翟凤玲回了自己屋子。 “郡主,奴不是背叛你,而是顾娇娘生病一事全府皆知,王爷还守在她的身边,亲自试药,若是要对顾娇娘下手,伤着王爷可如何是好?” 翟凤玲眼中的力气未消,险些就说出‘那又如何’。 翟匡山明明是她的父亲,却帮着顾娇娘那个贱人,将她抛下留在邺京,她心中同样怨恨! 可面对吴芝,翟凤玲却只能克制,她不能让吴芝看出她对翟匡山的恨,否则吴芝绝不会帮她除掉顾娇娘! “吴姐说的是。”翟凤玲总算冷静下来,她红着眼眶道,“我只是担心你也被顾娇娘欺骗了,吴姐若是你都不帮我,那爹爹就会被顾娇娘害死,而我此生都无法讨回公道。” 翟凤玲哭得凄惨,看上去甚是可怜。 吴芝心中一软,连声安慰,“郡主的心思,奴明白,你放心奴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翟凤玲急忙问道。 “王爷有意将顾娇娘许给仲公子,若是仲家同意这门亲事,顾娇娘就更不好对付,所以奴打算先让仲家的人看清顾娇娘的真面目,只要没了仲家这门姻缘,顾娇娘定会伤心,奴会想办法将顾娇娘约出府外散心,届时便是动手的好时机!” 吴芝是个聪明的,她看到翟匡山对顾娇娘的爱护,更别说顾娇娘身边还有四名高手护卫。 要想除掉顾娇娘,定然不容易,所以她必须有个借口能将顾娇娘单独约出去,而失去仲家这门亲事正是好时机! 王府和仲家来往甚密,吴芝对仲夫人也十分了解,她敢肯定,周氏不会喜欢顾娇娘这种外表妖艳的女子。 翟凤玲眼中闪烁着嫉恨的光,她和仲磊也算是青梅竹马,可她出事,仲磊竟是没有一点伤心。 往日仲磊面对她总是冷漠淡然,可面对顾娇娘竟是如此主动温润,实在可恨! “顾娇娘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翟凤玲阴狠狠地斥骂,“在邺京勾引殇王,勾引太子,连皇上都勾引,没想到在北地竟还妄想勾引仲哥哥!” 她紧紧盯着吴芝道,“吴姐,我要亲自见一见仲夫人!” 吴芝瞬间为难起来,忙道,“郡主您是偷偷回到北地,若是暴露被王爷知晓,只怕会惹怒王爷……” “只要你我不说,我相信周氏也不会说!”翟凤玲很有自信。 她相信依照周氏的性子,她将顾娇娘的秘密说给她,她只会感激自己,而不会出卖她! “我要见周氏!”翟凤玲沉声说道。 吴芝拗不过翟凤玲,只能犹豫着答应,“那郡主也要答应奴,千万不要冲动。” 第227章 赶走 顾娇娘和仲磊来到登仙绣坊,郑娘子正同绣坊掌柜商谈生意,看到他们前来,二人忙上前接待。 绣坊掌柜知道绣坊要和仲家的绸缎庄合作,已经兴奋了好几日,今日看到顾娇娘和仲磊亲自前来,更是高兴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 “东家,仲公子快快请进。”掌柜一脸激动,恭敬道。 顾娇娘和仲磊进内室说话,含嫣几人则守在屋外。 乔平刚要进去,这次却被郑娘子给拦下了。 “乔平,姑娘和仲公子要谈生意,你不是绣坊的人,还是莫要你去打扰。”郑娘子淡淡道。 乔平高大的身躯站在郑娘子面前,明明是个护卫,周身势力威压。 他冷眸盯着郑娘子,寒声道,“让开。” 郑娘子呆了一瞬,触到乔平看她的目光,心底竟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惧意。 等回过神,乔平已然越过她朝内室走去。 “乔平……” 郑娘子还要再拦,却被何权叫住。 “郑娘子,乔平这里有问题。”何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啧道,“不过我觉得若是顾姑娘亲自将人赶出来,乔平应该不敢不从?” 郑娘子拧眉,一脸沉重地盯着乔平走进去的背影,提步走进去。 室内,掌柜将昨日绣娘刚刚绣出的绣样拿出来,让顾娇娘和仲磊看。 正好这时乔平走来,径直站在顾娇娘身侧,将她和仲磊之间隔开。 顾娇娘注意力皆在绣样上,并未注意,但仲磊显然发现。 他眉宇微挑,抬眼朝乔平看去,乔平目光冰冷,扫了仲磊一眼,便移开视线。 “仲公子,你看看。”顾娇娘将手中的绣样递到仲磊面前,说道,“此次的绣样针法是苏绣,针脚细密,不同于之前的,此次用了双面绣手法。” 仲磊接过绣品看了看,眼中浮现惊艳,“果然不凡,我爹娘若是看到这绣品,定会喜欢。” 顾娇娘笑着道,“这一幅绣品本就是要送给仲老爷和夫人的。” 顾娇娘和仲磊签下合作协议后,便想着让绣娘绣一副苏绣样子,让仲会夫妇知道登仙绣坊的底子,能放心和绣坊合作。 仲磊望着顾娇娘的眼中满是欣赏,“娇娘你心思如此细腻,难怪绣坊生意能这么好。” 郑娘子见他们二人相谈甚欢,脸上也带了笑。 “姑娘,既然仲公子喜欢,不如你们亲自去绣房看看,绣娘还有几样未完成的绣品,正好让仲公子也提前看看。”郑娘子提议。 顾娇娘点头,“仲公子可想看?” “当然。” 二人刚要走,郑娘子突然道,“姑娘,绣房是私密之地,还是让乔平先行出去吧?” 乔平一双墨眸淡淡扫了郑娘子一眼,又落在顾娇娘身上。 顾娇娘考虑到绣房的确不适宜太多人进去,便对乔平道,“你先去堂外等候。” 乔平目光定定看着顾娇娘,却没有提步。 “属下是王爷安排保护姑娘,不能离开半步。” 顾娇娘蹙眉,心中不觉浮现一丝逆反,“我是你的主子,我让你出去你就出去。” 乔平面色冷然,周身气息也瞬间变得极冷。 好一会儿,乔平才面无表情道,“是,属下遵命。” 看着乔平转身离去,顾娇娘有瞬间失神,看着乔平背影的目光也变了几遍。 “娇娘?”仲磊面露担心,“其实乔平也是为了你好。” 顾娇娘收回视线,淡淡一笑,“仲公子,我们去绣房吧。” “好。” 郑娘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已是满身冷汗,她心有余悸地瞥了离去的乔平一眼,暗道这个侍卫气势竟如此强大。 乔平走出来,便一个人靠在室外的墙壁上,双手抱臂,没有言语。 何权几人看到乔平出来,眨了眨眼,何权贱兮兮的上前,“乔平,顾姑娘让你出来的?” 乔平盯着地面,面容冷淡至极,没有回答。 “啧,我就说只有顾姑娘才能让你离开,看来我果然猜对了。” 乔平陡然抬头,双目如电直视何权。 何权吓的瞬间后退,结结巴巴道,“你想打人?我说的是实话,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姑娘?姑娘不需要你,你当然要离开。” 乔平目光冰寒如雪山冰霜,冷得摄人,直吓的何权后面的话全部吞咽回去。 含嫣和杏花见状也吓得不轻,没想到这个乔平竟如此可怖。 半个时辰后,顾娇娘和仲磊自内室出来。 仲磊俊雅的面容上满是笑容,“娇娘,你画下的几幅绣样都十分好,待我回去禀报父亲,相信父亲也会喜欢的。” 顾娇娘笑着道,“若是仲老爷喜欢,我便让人做了挂屏送到仲府。” 仲磊笑意深了深,“娇娘放心,若是父亲喜欢,那仲家的绸缎庄或许可以都同绣坊合作。” 顾娇娘心中激动,这正是她的目的。 只同仲磊合作生意,毕竟还是慢一些,但若能让仲会看上绣坊,那绣坊的生意必会短时间攀升。 邺京没了镶玉楼,她想在北地也开一间镶玉楼,而绣坊便是起点。 “那就麻烦仲公子了。” 送走仲磊,顾娇娘带着人准备回王府,路过一间酥饼摊,顾娇娘停了一下,道,“含嫣,去买一些酥饼,义父喜欢吃。” “是。” 顾娇娘站在路边等着,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急呼,紧接着街上的百姓一脸大惊地纷纷逃开,接着便听一道急促的马蹄声急速朝这边奔来。 顾娇娘反应过来时,腰间已经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抱住,一个飞身瞬间避开那匹发疯急奔而来的马! 何权几人回过神,顾娇娘已然被乔平带到了安全地方。 “顾姑娘您没事吧?”何权几人跑来,一脸后怕。 顾娇娘也吓白了脸,她微微摇头,呼了口气,看向乔平,“多谢。” 乔平冷冷垂首,将手从顾娇娘腰间收回,“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这时含嫣也拿着买好的酥饼跑来,见顾娇娘没事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 顾娇娘心跳平复下来,可想到方才抱着她腰间的手,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乔平刚刚收回去的手,目光沉了沉。 第228章 恶毒 回去的路上,顾娇娘神色怔忪,似在想事情。 含嫣和杏花坐在一旁不敢打扰,等马车到了王府,含嫣才小声提醒,“姑娘,到了。” 顾娇娘回神下了马车,等回到院子,忽然停下转眸看着乔平,“你们进来,我有话要说。” 何权和鲁清几人互视一眼,乔平这目不斜视地越过几人,径直跟着顾娇进了屋子,何权几人才提步跟上。 顾娇娘坐在桌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请坐。” 乔平却极为恭敬地抱拳,“属下不敢。” 何权三人自然也不敢坐下,“姑娘要问什么?属下定然知无不言。” 顾娇娘平静地看了一眼乔平,也没有坚持,而是问道,“你们以前在何处当差?” 何权连忙回道,“属下之前在战营队伍。” 鲁清和鲁河兄弟二人同样出自战营,而后轮到乔平。 乔平道,“属下原属王爷身边的近卫队。” 顾娇娘点点头,神色平静,“你们原本有更好的出路,是我连累了你们,我会向义父说明,让你们回到原本的地方,你们没意见吧?” 何权和鲁清两兄弟神色一震,没想到顾娇娘竟会让他们离开,三人看了看彼此,虽未说话,但面上表情可以看得出,他们是想回去的。 毕竟在军队中可以建功立业,而他们跟在顾娇娘身边只能是个护卫。 三人不说话,顾娇娘便当他们同意了。 “顾姑娘,属下是王爷安排在你身边的,便不能违背命令,姑娘也不能将我们赶走。”乔平漠然道。 何权三人齐刷刷看了乔平一眼,虽然心中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 顾娇娘笑了笑,“这点你们放心,我既然要让你们离开,便不会让义父责怪你们。” 顿了一下,顾娇娘缓缓道,“你们个个都是高手,留在我身边倒是大材小用,放心,明日我就会向义父说明,让你们各归各位,也不会让义父怪罪你们。” 何权三人立时抱拳,“多谢顾姑娘!” 他们被安排在顾娇娘身边当护卫,心中不是没有怨言,但王爷之命不可违,但现在能回去,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乔平沉黑的眸子暗了暗,终究没有说话。 当晚,翟匡山和顾娇娘一起用膳时,娇娘将今日的提议说与翟匡山。 翟匡山自是不同意,不等他说话,顾娇娘便道,“义父,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但让何权四人跟着我实在是大材小用,他们本该是建功立业的儿郎,不该因为保护我而耽误他们。” “而且我身边还有乌岐和郑娘子,我也不会离开王府太远,所以便让他们回去吧。” 顾娇娘说得认真,翟匡山皱了皱眉,低声道,“娇娘,他们都是本王挑选的个中高手,有他们在你也安心。” 顾娇娘缓缓摇头,“在义父身边,我很安心。” 站在一旁的吴芝笑了笑说道,“王爷,难得顾姑娘这么善解人意,她也是为了何权他们四人着想,不如您就同意吧?” 翟匡山见顾娇娘坚持,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好,既然娇娘想让他们回去,本王便答应,只是日后门还是要叫上府卫。” “是。”顾娇娘颔首应下。 很快翟匡山便将命令传下去,何权几人没想到这么快,脸上很是激动。 “倒是没想到顾姑娘这么爽快!”何权忍不住笑着说,“日后咱们总算还不用每天憋屈在这一方小天地了!” 鲁清和鲁河兄弟二人脸上同样有笑容,三人说了几句,转头看向一直不曾言语的乔平。 “乔平,你回到近卫队可是保护王爷安全,比留在这里好多了,怎么不高兴?”何权说道。 乔平看也不看何权,起身拿着剑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便听到院中的剑气声。 顾娇娘身边没了四名护卫,乌岐自然也回到顾娇娘身边。 这几日,乌岐一直看护顾舟,好在顾舟现在已经想通,不会像之前那般不配合。 “姑娘为何要让那四人离开?”郑娘子不解地询问。 顾娇娘淡淡道,“他们四人是军中精锐,留在身边着实大材小用。” 郑娘子看了顾娇娘一眼,这个理由的确挺正常,但她心中总觉着有些古怪,却说不上来。 “姑娘,仲公子让人送来一封帖子。”含嫣快步进了屋内,将手中的烫金贴递给顾娇娘。 顾娇娘看后面色一喜,“是北地商会的宴会。” 北地商人大多以仲家为首,而这次商会亦是仲家举办,登仙绣坊也在列。 郑娘子闻言大喜,“太好了!这次商会正是咱们绣坊在北地立足的好机会!” 虽然登仙绣坊的生意如今还算不错,但能参加北地商会,那必然会结识更多商家,对绣坊来说是大好事。 顾娇娘心中亦是如此想,为了此次商会,顾娇娘特地让绣坊那边准备了商会的绣品。 顾娇娘这边十分忙碌,到了商会这日,顾娇娘早早出门,谁知乌岐也跟了过来。 “姑娘,王爷吩咐属下要随时护在您身边。”乌岐神色恭敬,“先前您身边有护卫,如今让属下跟着吧。” 顾娇娘想了想道,“义父派了几名府卫,就不劳烦……” “姑娘。”乌岐看着顾娇娘直言道,“若你不让属下跟着,属下也会暗中跟随。” 顾娇娘默然片刻,颔首道,“好,不过你同含嫣她们在一起便好。” 乌岐没有说话,就这样跟在马车后面。 仲家将商会办在府中,顾娇娘的马车到了府门外,便有人上前来迎。 “顾姑娘,我们公子等候您多时了。”小厮说道。 顾娇娘下了马车,便见仲磊等在不远处。 二人见面寒暄几句,仲磊温声道,“娇娘,我父亲和几位商会的叔伯已经在厅中等候,我们去吧。” 顾娇娘点点头,同仲磊进了府中。 乌岐和含嫣几人跟在身后,然他们刚进去没多久,又有两人走来。 站在前面的吴芝笑着道,“我是西北王府的吴芝,我们姑娘忘记拿东西了,我是来给姑娘送的。” 看到吴芝亮出西北王府的令牌,小厮这才将人放进去。 吴芝带着身后的人进了府内,却没有前往前厅,而是径直朝后院走去。 吴芝来过仲家几次,对府中还算了解,等进了后院,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婢女,吴芝停下脚步。 “郡主,奴带您去见仲夫人。”吴芝犹豫一瞬道,“郡主仲家对顾娇娘很满意,奴担心……” 身后扮作婢女的翟凤玲抬起头,双目阴狠,“周氏会相信我的!” 第229章 自重! 吴芝闻言犹豫一瞬,终究没有说什么,带着翟凤玲进了院中。 “我是西北王府的管事吴芝,有事求见仲夫人。”吴芝将令牌拿出,对守门的婢女说道。 婢女看到令牌,忙进去禀报,不多时婢女回来说道,“夫人有请吴管事。” 吴芝带着翟凤玲进了院子,不多时便见到一身端庄优雅的周氏。 周氏显是特地装扮过,今日商会,周氏作为仲会的夫人,自然也是要出去见客的,只是没想到王府的吴芝会前来 “见过夫人。”吴芝恭敬行礼。 “吴管事快起身吧。”周氏见过吴芝几面,对其也极为欣赏,并未将吴芝当做下人看待。 “听下人说吴管事有事情要见我?”周氏笑着道。 吴芝抬眼看了屋内几名婢女一眼,周氏会意,便让其他人离开,只留下身边的贴身婢女丝儿。 “吴管事说吧。” 吴芝微微侧身,翟凤玲立时上前抬头看向周氏,眼眶瞬间红了,“夫人,我终于见到您了。” “凤玲?!” 周氏乍然见到翟凤玲很是惊讶,此次翟匡山回来,身边没有翟凤玲,周氏还曾询问过仲会。 仲会只到翟凤玲做了错事,已和翟匡山断绝父女关系,但具体因为何,却不得而知,却没想到翟凤玲会出现在这里。 “夫人您一定要救救我爹,救救仲大哥!”翟凤玲疾步上前,急切道。 周氏有些懵,她看了翟凤玲一眼,又望向吴芝。 “吴管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吴芝叹息一声,“夫人,奴也是近日才见到郡主,您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郡主。” 周氏便望向翟凤玲,目光复杂,“凤玲,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磊儿怎么了?” “顾娇娘会害仲大哥!”翟凤玲红着眼睛说道。 “顾娇娘陷害我和爹爹产生误会,又让爹与我断绝关系,她这才顶替了我的位置,成为爹的义女,回到北地!” 翟凤玲将同吴芝说的事情,又向周氏说了一遍。 周氏越听面色越难看,尤其听到顾娇娘还曾勾引殇王,连登仙绣坊都同殇王有关系,面色就更冷了。 ‘砰!’ 周氏抬手重重拍在桌上,阴沉着面色怒道,“我就说她一个女子,如何能经营得起一家绣坊,没想到竟是靠着殇王的关系!” “是!不知顾娇娘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殇王处处护着她,连宁王都是因为顾娇娘而死!” 周氏听得心惊胆战,双目睁圆死死盯着翟凤玲。 “凤玲你说的当真?” 宁王之死自然也传到北地,虽说宁王名声不好,但宁王到底是元贞帝的胞弟,身份贵重,却没想到宁王会处以凌迟! 周氏不管宁王做过什么事情,但他的死竟同顾娇娘有关,那就说明顾娇娘此人绝对不是表面这般简单! 翟凤玲指天发誓,“我若有一句假话,便不得好死!” “夫人您一定要相信我!顾娇娘她心狠手辣,连收养她的父母都可以亲手送进牢狱,将柳家逼得家破人亡,她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只可惜爹他一心信任顾娇娘,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信,还为了顾娇娘同我断绝关系,将我一个人扔在邺京……” 翟凤玲说着便捂着脸哭起来,看上去委屈可怜。 周氏也算是看着翟凤玲长大的,心中怜惜,忙道,“凤玲,此事若是真的,就该马上将此事告诉王爷!” 翟凤玲急忙摇头,“爹不信我,若不然,顾娇娘怎么会顶替我的位置?” “其实我并不在乎当不当西北王的女儿,更不在乎这个郡主身份,我只是不想爹被顾娇娘暗害!” “还有仲大哥,他向来性情温和,顾娇娘接近仲大哥,一定另有所图,夫人您一定要小心啊。” 周氏捏紧手中的帕子,想到前几日仲会突然极力夸赞顾娇娘,说顾娇娘有经商天赋,连此次的商会都邀请了顾娇娘,可见此女子心机深沉! 她不管顾娇娘有什么阴谋,但决不允许顾娇娘来祸害她的儿子! “凤玲你先起来。”周氏扶着翟凤玲起身,见翟凤玲面色苍白,脸颊瘦弱,不禁心疼,“凤玲你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翟凤玲抹了一把眼泪,摇头道,“夫人,我回来只是想救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好孩子,苦了你了。” 周氏深吸口气,沉声道,“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你放心我不会让顾娇娘害磊儿,也会将此事告诉老爷……” “夫人!”翟凤玲急声道,“您千万不能让仲老爷和爹知道是我说的,爹如果知道我回到北地,定然会将我送走,还有顾娇娘,她一定不会放过我,我还不能死。” 翟凤玲看上去惶恐极了,周氏看到便安抚道,“好,你放心我不会将你供出来,只是凤玲你之后有何打算?” 翟凤玲苦笑一声,“夫人,我只想救爹,可爹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回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阻止顾娇娘害人!” 周氏闻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在我这里避一避。” 等安顿好翟凤玲,周氏才带着人出了屋子。 “夫人,您真的相信郡主的话吗?”丝儿问。 周氏面色阴沉,“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单凭宁王的死和顾娇娘有关,她又顶替翟凤玲成为西北王的义女,如此心机深沉的恶毒女子,绝不能留在磊儿身边!” 周氏本就不喜欢顾娇娘,先前也是听信了仲会的话,觉得顾娇娘有几分本事,这才少做改观。 却没想到顾娇娘在邺京和这么多男子牵扯不清,她便不能坐视不管。 仲府正厅内,仲会正带着顾娇娘认识北地一些商人,这些商人有的是药材商,有的是绸缎商,皆是北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些人见仲会如此看重顾娇娘,自然也不敢怠慢。 顾娇娘一一见过人后,同时将准备的绣品作为礼物送上。 这几人看过绣品后,无不夸赞,倒不是看在仲会的面子上,而是登仙绣坊出的绣品的确堪称一绝。 “顾姑娘的绣坊能做出如此精美的绣品,可见是下了功夫,等过几日,我们也去绣坊看看。” 顾娇娘心中一喜,“届时我定亲自相迎。” 仲磊在一旁看着顾娇娘面对这些大商,也都游刃有余,眼中的欣赏越发浓重。 等几位大商和仲会商谈时,仲磊走过来。 “娇娘,我看几位叔伯对你带来的绣品很是喜欢,” “还要多谢仲公子邀我来参加商会。” 二人对视一眼,皆都笑起来。 “娇娘,过几日北地有春游踏青,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第230章 娶妻 顾娇娘沉默,看到仲磊眸中的温柔邀请,抿了一下唇,刚要拒绝,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我不同意!” 周氏大步走来,冷冷看着顾娇娘,一脸不喜。 仲磊见状忙道,“母亲……” “你不必再说。”周氏直接打断仲磊的声音,目光直视顾娇娘,“顾姑娘,宁王可是因你而死?” 顾娇娘听到这个名字,本能地蹙眉,“宁王死是因为他作恶多端,咎由自取。” 周氏却紧盯着顾娇娘的眼睛,追问道,“那么顾姑娘请告诉我,你和宁王究竟有没有关系?” 顾娇娘面色微冷,“没有。” 周氏嗤笑,“可我怎么听闻殇王是为了顾姑娘,才会同宁王作对?那么顾姑娘可否告诉我,你和殇王是什么关系?” 仲磊见周氏如此咄咄逼人,急切道,“母亲您不能如此质问娇娘。” 周氏却看都不看仲磊,双目直盯盯看着顾娇娘,“顾姑娘既是西北王妃流落在外的女儿,那这些年又是如何过的?我却听到一些有关顾姑娘的事情。” “顾姑娘本养在邺京柳家,却将自己的养父母送进牢中,将柳家逼迫至家破人亡,甚至仗着殇王的关系,还得了一个慧恩县主的封号,是不是?” 周氏话落,含嫣就忍不住反驳,“夫人您误会我们姑娘了,柳家的人咎由自取,是他们先害姑娘……” “看来是真的?”周氏目光更冷,视线充满鄙视,“顾姑娘,不管柳家做过什么,但柳家终究将你养大,你却不顾念养育之恩,反而还要报复柳家,手段残忍!” “我不管你和殇王还有宁王是什么关系,更不关心你为何要害柳家,但我们仲家,绝对不会同意一个无情无义,手段残忍的恶毒女子进门!” “母亲!!”仲磊大声阻止,又忙看向顾娇娘,“娇娘,我母亲定是误会了什么……” “我没有误会!”周氏推开仲磊的手,“顾姑娘你可敢指天发誓说,你没有对柳家报复,和殇王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顾娇娘面色骤冷,寒声道,“仲夫人说的没错,我的确对柳家出手,但柳家罪有应得。” 周氏却不信,“那也是养育你长大的母族!” “仲夫人!”顾娇娘神色冷沉,“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想必这个道理仲夫人比我更清楚,仲夫人口口声声斥责我狠毒残忍,那请问仲夫人可知道柳家曾做过什么事情?” 周氏哑然,她当然说不出。 “既然说不出,就请仲夫人不要用你的道德来斥责别人。” “你!”周氏气急,“你简直无心无情!” “我无不无情,不关仲夫人的事情。”顾娇娘冷声道,“至于殇王,王爷对我有大恩,还请仲夫人不要污蔑王爷!” “否则这种话传到邺京,只怕殇王不会善罢甘休。” 周氏面色一白,她虽然久居北地,却也听过殇王的名声,正是因为殇王名声太差,顾娇娘却同这种人有牵扯,才让周氏坚信翟凤玲的话。 仲磊飞快看了顾娇娘一眼,神情微愣。 “磊儿你听到了吗?顾娇娘如此维护殇王,可见他们关系……” “母亲!” 仲磊厉声打断周氏的声音,沉声道,“丝儿送母亲回房休息!” 周氏第一次看到仲磊露出这般冰寒严肃的表情,自个儿也吓了一跳。 丝儿触到仲磊冰寒的视线,急忙道,“夫人,奴婢扶您回房。” 周氏回神还想要说什么,仲磊冷声道,“母亲,今日是商会的日子,母亲要将客人引来看笑话吗?” 周氏嘴唇嗫喏几下,终是将要出口咽下,她又冷冷看了顾娇娘一眼,“顾姑娘,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我不会同意磊儿与你在一起,也希望顾姑娘可以自重!” 等周氏走后,仲磊深吸一口气,回身一脸歉然地看着顾娇娘,“娇娘,我母亲定是误会了。” 顾娇娘面色倒是很平静,“仲公子,仲夫人方才说的也是事实,我的确对柳家出手,若是因为此事,仲家便不能同绣坊合作,我接受。” 仲磊心中发苦,双目凝着顾娇娘缓缓道,“娇娘,不管邺京发生何事,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我都相信娇娘做什么都有自己的原因。” “我也不会追问以前的事情,所以娇娘,不要将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我代我母亲向你道歉。” 顾娇娘侧身避开仲磊的礼,由衷说道,“是我要谢谢仲公子。” 未免再次发生冲突,顾娇娘和仲磊道别后,便准备离开。 仲磊却突然说道,“娇娘,你和殇王关系似乎很好。”他急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北地听说了殇王不少事情,想来殇王能护着娇娘,传言同事实并不相符。” 顾娇娘抿了一下唇,说道,“殇王护我,于我来说便是好人。” 仲磊笑了笑,“娇娘说的是。” 出了仲府,含嫣和杏花二人依旧一脸愤愤不平。 “也不知道仲夫人从哪里打听的那些事情,没有查清楚还来冤枉姑娘!”含嫣气恼不已。 杏花同样一脸愤怒,“不过仲公子倒是很有风度,姑娘,奴婢觉着仲公子是喜欢您的。” 两个小丫头双眼亮晶晶看着顾娇娘,心中对仲磊越发满意。 顾娇娘嘴角一抽,对二人道,“仲府发生的事情莫要告诉旁人,包括义父,记住了吗?” 不是顾娇娘要维护周氏,而是她并不想失去和仲家合作生意的机会,更何况她本就没有打算嫁给仲磊,自然不会将周氏的话放在心上。 “是。”含嫣二人急忙点头。 回了王府,顾娇娘刚要进屋,身后的乌岐突然出声。 “姑娘被周氏如此羞辱,真的不在意?” 顾娇娘脚下一顿,回头看着乌岐,“我倒是忘了,你武艺高强,想必也听到了周氏的话。” 乌岐作为王府护卫,不能跟着进前厅会客,是以站的远了些。 乌岐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乌岐,请你莫要将仲府的事情告诉殇王。”顾娇娘道。 乌岐眉头微动,张了张嘴缓慢道,“原来姑娘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顾娇娘道,“殇王让你跟着我,不只是保护顾舟,更是监视我们。” “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和小叔始终是要回邺京的,但仲府是绣坊的生意伙伴,不能出事。” 默了默,顾娇娘接着道,“而且周氏应该是见到了什么人,才会说出那些话。” 她看得出周氏对她不喜,不过她并不在意,但周氏今日显然有问题。 乌岐目光深了深,“周氏羞辱王爷,该死。” “周氏不能死。”顾娇娘认真盯着乌岐,“我不能让周氏因我而死,所以请你将今日之事忘记。” “乌岐,你曾利用我,只要你答应我这件事,从此以后,你我之间互不相欠。” 乌岐嘴唇动了动,最终垂首,“好,我答应你。” 第231章 后悔 仲府。 周氏拿着帕子擦眼泪,哭得很是委屈。 “我不管,顾娇娘这种女子根本配不上磊儿,你若要让磊儿娶顾娇娘,我死也不会同意!” 仲会面色难看不已,他是刚刚才知道周氏竟去找顾娇娘麻烦。 “夫人,你究竟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消息?”仲会耐着性子问。 周氏却只用帕子擦眼泪,语气十分坚决,“你不必管我从哪里听来,总之我绝不会同意顾娇娘和磊儿的亲事。” 她抬眼望着仲会,哽咽道,“仲家的媳妇儿不能有任何品性问题,你若执意要为他们定下亲事,我便不活了!” 仲会想来疼爱周氏,他心中烦闷又无奈,上前揽着周氏安慰。 “夫人,你听到消息不一定是真的,若顾姑娘当真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王爷怎会将她认作义女,而且我同顾姑娘认识这几日,顾姑娘之知书达理,聪明伶俐,你前几日不是还夸赞顾姑娘冰雪聪明吗?” “这正是她可怕之地,定是她用了法子欺骗西北王,才让王爷认她作义女,而将流云郡主扔在邺京不管。” “老爷,我不管顾娇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她不进仲家的门,不让磊儿同她接触,我绝不再说顾娇娘半个字!” 仲会神色为难,正在此时,仲磊突然进了屋。 “父亲,母亲,我的婚姻大事由我自己做主。”仲磊看着二人,神情肃容坚定,“而且我已经喜欢上娇娘,还请父亲母亲成全。” 仲会面色顿喜,周氏却惊的站起身,指着仲磊颤声道,“你说什么?!” “儿子说我已经喜欢上娇娘。”仲磊神情坦然,“所以我准备请父亲向王府提亲,迎娶娇娘为妻。” 周氏气的面色煞白,呼吸不畅,她身体一软倒在仲会怀中,急忙拉住仲会道,“老爷!” 仲会扶着周氏,却是面含欣慰道,“夫人,磊儿曾说过若有心仪女子,便会告诉我们,如今磊儿终于有了,我们该为磊儿高兴。” “我不同意!”周氏气急,“我绝不同意顾娇娘嫁给磊儿!” 仲磊却已是下定决心,“母亲曾答应我,我的亲事由我自己做主。” “我是答应你,但谁都可以,只有顾娇娘不行!”周氏怒声道。 一个连自己养父母一家都能陷害的女子,又同宁王和殇王潘扯不清,如此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她绝不能让顾娇娘祸害自己的儿子! 仲磊淡淡道,“是我娶妻,不是母亲,母亲不同意,我亦不会改变主意。” 周氏气得瞪大眼睛,“你你……” “磊儿你先下去。”仲会让仲磊先下去,而后扶着气得浑身发抖的周氏坐下,温柔耐性道,“夫人,我知道你估计什么,我答应你,我会派人去邺京查清楚,若顾娇娘当真如你所说那般无情无义,婚事便作罢,但若是有人蓄意陷害,你也要想清楚。” 周氏一怔,蓄意陷害? 想到翟凤玲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模样,周氏心中有些犹疑,她道,“可是顾娇娘顶替流云郡主成为王爷义女,足可见顾娇娘心机深!” 仲会道,“也不见得,若是流云郡主真的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王爷呢?” “夫人,王爷是久经沙场的名将,你觉得他真的那么好骗吗?” 周氏垂眸沉思,仲会见她似听进了自己的话,抬手将人拥入怀中,柔声道,“夫人,相信我,磊儿和娇娘在一起定是一段好姻缘。” 周氏没有说话,然眼中却满是冷色,短短几日,顾娇娘就能让她的儿子对她情根深种,让仲会为她说话,可见她的手段厉害! 她怎能允许这样的女子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儿? *** 西北王府。 吴芝寻来做法事的人,在王府做了一场极大的法事。 翟匡山甚为看重,待法事完毕后,吴芝又走来,恭敬道,“王爷,方才法师说顾姑娘的体质较为特殊,恐和北地水土相斥,所以需要顾姑娘去一趟道观,在道观为顾姑娘净心净身后,顾姑娘日后定会平平安安。” 吴芝口中的道观乃是北地极有名的白鹤观,翟匡山虽然不太信任这些,但事关顾娇娘的安危,自是应下。 顾娇娘得知还要去一趟白鹤观,本想拒绝,吴芝却劝道,“顾姑娘,白鹤观是咱们北地最灵验的道观,您去了定会消灾保平安,而且现在正值春末夏初,白鹤观的景色很是出名,不少人都会去白鹤观踏春赏景,顾姑娘来了北地这么久,不想去散散心吗?” 顾娇娘有些犹豫,含嫣和杏花却是心动了。 “姑娘,咱们也去白鹤观看看吧?”含嫣说道。 杏花也跟着点头,“姑娘,奴婢听府中的人说白鹤观景色很美,还有一个蝴蝶谷,说是能看到很多不同种类的蝴蝶。” 吴芝笑眯眯说,“杏花说得不错,蝴蝶谷是白鹤观出名的金景色之一,现下正是春夏时节,蝴蝶谷不止有蝴蝶还有上百种不同种类的花草,顾姑娘去了定不会后悔。” 见含嫣二人如此期待,顾娇娘点头应下,“好,那我们去白鹤观看看。” “奴这就去准备,咱们过几日就去白鹤观。”吴芝高兴的出了屋子,待走远了,吴芝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她回头看了一眼顾娇娘的院子,喃喃道,“顾姑娘莫要怪我,怪就怪你不该害郡主,又欺骗王爷……” 到了去白鹤观这日,翟匡山本是要一起去的,谁知翟匡山的头疾突然犯了,连站都站不稳。 这是翟匡山的老毛病,当初在宫中他也并未装病,而是将病情夸大,这才瞒过元贞帝。 顾娇娘不放心,说道,“还是改日再去白鹤观。” 吴芝连忙道,“这个不行,日子是道长算好的,若错过今日的吉日,只怕对顾姑娘不利。” 翟匡山闻言立刻道,“吴芝说得不错,娇娘不必管我,你们去白鹤观,我会加派一些府卫护你安全。” 吴芝也道,“王爷,您安心在王府休息,让奴和府卫陪着顾姑娘去白鹤观就好。”吴芝拍着胸脯,说道,“王爷放心,奴定然会照顾好顾姑娘。” 第232章 有毒! 吴芝打点好一切,顾娇娘几人坐上马车朝着白鹤观的方向驶去。 白鹤观位于北地城外的白鹤山,出了北城,马车便沿着山道行驶,含嫣和杏花趴在窗牖旁,看着外面的景色,时不时惊叹几声。 顾娇娘听着也不觉弯唇笑起来, 另一辆马车内,吴芝一脸心事重重,缩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捏着,目光沉重复杂。 不知过去多久,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吴娘子,白鹤观到了。” 吴芝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似终于做了决定一般,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顾姑娘,咱们先进道观拜真人,然后再去找观主为您祈福。”吴芝走到顾娇娘的马车旁,一脸关怀道。 顾娇娘看了吴芝一眼,缓缓点头,“好,就听吴姐的。” 吴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她边走边道,“顾姑娘不知道,白鹤观的观主很是灵验,但凡被观主做过法的,那日后定是少灾少难,在咱们北地很出名呢。” 顾娇娘安静听着,“吴姐时不时经常来白鹤观?” 吴芝也没多想,“是啊,经常来观内拜拜真人,为王爷祈福。” 顾娇娘点点头,不再言语。 等进了观内,吴芝带着顾娇娘径直来到大殿。 今个儿来白鹤观的人不少,来大殿参拜的人自然也极多。 顾娇娘和含嫣,杏花二人很快就被人群给冲散了,连跟着她们的乌岐,也不知被挤到了那里。 不过吴芝一直紧紧跟着顾娇娘,她拉着顾娇娘的手好不容易挤进大殿内,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没想到今日白鹤观这么多人。” 顾娇娘看了吴芝一眼,突然道,“吴姐不是经常来白鹤观吗?怎会不知道今日人多?” 吴芝心下一跳,面上却不见丝毫慌张,“是奴的不是,这段时日一直忙着准备法事,连白鹤观哪日人多都忘了。” 顾娇娘神色自然说道,“是我让吴姐辛苦了。” “不辛苦,您是王爷的义女,就是奴的主子,奴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顾娇娘便没有多说什么,吴芝几次偷偷看顾娇娘,见她方才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心下稍安。 等拜过真人后,吴芝拉着顾娇娘的手便朝道观的后院走去。 “顾姑娘,咱们先去拜见观主,等观主为您做法,奴就去寻含嫣她们。” 顾娇娘倒是没有拒绝,而是道,“那就谢谢吴姐了。” 吴芝笑了笑,忙别过头去,生怕顾娇娘会发现什么。 吴芝对白鹤观很熟悉,来到后院,径直来到一间屋外。 “顾姑娘,我已经同观主约好了,等会儿观主就会到,您先在这里等等,可好?” 说着吴芝将屋门推开,屋内只有一张床榻,一张桌子和一个凳子,甚是简单,正对面墙壁上挂着个八卦盘。 顾娇娘也没有多问,颔首道,“也好。” 吴芝领着顾娇娘进了屋子,又擦拭过桌椅,扶着顾娇娘坐下。 接着吴芝又走到窗户边,弯腰将小案上的香炉点燃,边道,“这是白鹤观独有的静心香,每次来观里我都要闻一闻,姑娘也试一试。” 顾娇娘看了一眼,并未在意。 她坐于桌边,问,“观主还有多久能到?” 吴芝看着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忙转身走到顾娇娘身边,“今日观众客人众多,想必观主” “顾姑娘,我去寻一寻含嫣她们,您一个人在此处待着没问题吧?”吴芝询问。 顾娇娘转眸静静看着吴芝,那双墨黑瞳仁清澈明亮,弯了弯唇,“没有问题,吴姐早去早回,含嫣她们见不到我,定会很着急。” 吴芝连忙点头,“是,奴这就去。”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眼底浮现一丝复杂纠结,转身看向顾娇娘,犹豫一瞬道,“顾姑娘,王爷是真心待你好,甚至将你看得比流云郡主还重,你心中可曾有过愧疚?” 顾娇娘直视吴芝,“王爷待我好,我自会待王爷好,为何愧疚?” 吴芝抿了一下唇,“那顾姑娘就从未对流云郡主有过愧疚吗?” 顾娇娘笑意漠然,“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为何愧疚?” “你抢了本该属于郡主的位置!”吴芝有些激动。 “没有人抢她的位置,她仍旧是流云郡主。” “可她不能回到北地,不能留在王爷身边!” 顾娇娘蹙眉,“吴娘子应该问问翟凤玲,她为何不能回北地。” “我……”吴芝想说什么,及时止声,干巴巴道,“郡主都无法回北地,奴如何能问清楚。” 顾娇娘神情温和,“无碍,总会有机会的。” 吴芝心脏猛地一缩,急忙看了顾娇娘一眼,见她面色无异,似乎只是随口一说,这才松了口气。 “顾姑娘,奴方才只是随口一问,你千万不要怪罪。”吴芝低下头告罪。 “吴姐对郡主如此关心,我怎么会责怪?”顾娇娘对着吴芝笑了笑。 吴芝不敢看顾娇娘的眼睛,躬身退出了屋子。 她紧紧盯着屋门好一会儿,才狠下心大步离去。 吴芝刚转过月牙门,就被藏在一旁的翟凤玲给拽住。 “吴姐,怎么样了?” 吴芝面色复杂,声音有些发紧,“奴点了香,很快顾娇娘就会晕过去。” 翟凤玲大喜,那迷香可是北地秘药,只要顾娇娘晕过去她就不可能醒过来! “郡主,要不然咱们还是再想想……”吴芝心中很是不安,她微颤的手紧紧抓着翟凤玲,眼中满是惶恐犹豫。 “吴姐,不杀了顾娇娘,我们如何救爹?”翟凤玲烦躁的推开吴芝的手。 “我现在过去,你将含嫣那几个贱人拖住,知道了吗?”翟凤玲死死盯着吴芝的眼睛。 “吴姐,就算你现在后悔,你以为顾娇娘知道真相会放过你吗?” 吴芝心头一震,嘴唇哆嗦着,终究是说不出话。 翟凤玲让吴芝去拖住含嫣和乌岐等人,她则朝着顾娇娘所在客房走去。 推开门,见顾娇娘早已晕倒在桌上,而屋内的迷香仍旧燃烧。 翟凤玲掩着鼻子将香炉扔出窗外,而后转身有一步一步走近顾娇娘。 看到顾娇娘露出的半张侧脸白皙绝美,翟凤玲眼中凶狠之色再也掩藏不住。 她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拔出利刃,眼中杀意尽显,狠狠朝顾娇娘的脸上刺去! 第233章 一起 ‘砰!’ 翟凤玲被一掌拍开,身体猝不及防重重朝后倒去。 她跌倒在地,满脸不可置信瞪着突然醒来的顾娇娘,怒声喝道,“你装晕?!” 顾娇娘站起身居高临下盯着翟凤玲,“我若不装晕如何将你引出来?” 翟凤玲心中一惊,“你早知道我会来?难道吴芝背叛我?!” 顾娇娘冷笑,“吴芝没有背叛你,但吴芝同你感情深厚,一定会暗中寻找你,我想吴芝见到你,定会出手,倒是没想到这么快。” 吴芝对她的态度转变太过突兀,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相信吴芝,她还从王府下人口中得知,吴芝将翟凤玲看顾长大,如此情意,吴芝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而让顾娇娘确定翟凤玲回到北地,也是因为仲家那次商会。 周氏那日的反应太过奇怪,所以回去后,她便让人暗中同仲磊打听消息,这才知道吴芝曾在她身后跟着去了仲家,且还带着一人。 “吴芝那日带着的人便是你吧。”顾娇娘沉眸看着翟凤玲。 “是!” 翟凤玲从地上爬起,眼中的恶毒之色也不再隐藏。 “顾娇娘,你这个歹毒的贱人!顶替了我的位置,还妄想嫁进仲家得到仲家的保护,你休想!” 翟凤玲心中嫉妒发狂,死死瞪着顾娇娘斥道,“你害我被赶出西北王府,害我没了亲人,让翟匡山恨我入骨,你简直该死!” “只要你死了!我就还是流云郡主,还是西北王府的主子,而你早在十六年前就该同月娘去死!” 顾娇娘眉眼冷漠,“你沦落此地是你咎由自取。” “是你害我!”翟凤玲尖声道,“顾娇娘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落便朝顾娇娘冲过去,顾娇娘闪身避开,抬手击向翟凤玲。 二人过了数招,翟凤玲渐渐呈下风,眼看自己就要落败,翟凤玲眼底闪过恶毒,喊道,“顾娇娘,你的人在我手中!” 顾娇娘手中动作一滞,翟凤玲眼中恶毒之色更甚。 “他们的性命就在我手中,你若敢伤我,他们必死无疑!” 顾娇娘冷冷看着翟凤玲,她并未因翟凤玲的威胁而有丝毫妥协,只是目光更冷。 “翟凤玲,我本不想杀你,但你既找死,我便成全你。”顾娇娘自袖中拿出必说,看向翟凤玲的目光已然含了杀意。 翟凤玲大惊失色,她知道自己不是顾娇娘对手,咬牙道,“你敢杀我,他们都得死!” 顾娇娘冷笑,“等你死了,我自会救他们!” 她不再犹豫,身体迅速朝翟凤玲击去,匕首寒光乍现,吓得翟凤玲急速后退,喊道,“江云杀了她!!” 顾娇娘发觉身后有疾风扑来,迅速闪身避开,接着江云挡在翟凤玲面前。 “杀了她!给我杀了她!!”翟凤玲面色发白,她本是先亲手毁了顾娇娘的脸,再将她的四肢都砍下来! 可顾娇娘太强,所以顾娇娘更该死! 江云持剑朝顾娇娘击去,二人打斗数招,顾娇娘内力不敌江云,在江云一掌逼来,顾娇娘骤然按住刀柄,银针瞬间朝江云脸上射去! 待二人站稳,江云手臂已经被一支银针射中,他咬牙拔下u银针,还要再动手。 “江云。”顾娇娘看着他冷声道,“你是西北王府的人,当真要为了翟凤玲背叛王爷吗?” 江云面色一僵,身体也猛地顿住,他当然不想背叛西北王,但是…… “江云!”翟凤玲目光阴狠,“杀了顾娇娘,我还是西北王府的流云郡主,你想要的荣华富贵,本郡主仍旧可以给你!” “可你若敢背叛我。”翟凤玲声音阴冷,“你的家人都得死!” 江云面色难看至极,他无比后悔当初选了翟凤玲,如今因为翟凤玲他不能回西北王府,还被翟凤玲威胁。 “杀了顾娇娘,我们就能回王府!”翟凤玲怒声道。 江云目光闪烁,抬头盯着顾娇娘咬牙道,“顾姑娘,对不起了!” 江云满脸杀意朝顾娇娘杀去,江云用了全力,顾娇娘手中匕首渐渐不敌,江云手中灌了内力,猛然击向顾娇娘的手腕。 顾娇娘手中一抖,匕首自手中脱落,被江云一脚踢飞出去! 眼见江云又是一剑刺来,顾娇娘来不及夺回匕首,只能闪身避开! 江云瞬间逼近,手中利剑眼看就要刺下! 一道破空之声传来,下一瞬,一股大力袭来,将江云震飞出去! 一人缓步走到顾娇娘面前,而后蹲下身,“姑娘。” “乌岐?!” 乌岐扶着顾娇娘起身,乌黑的深眸望着顾娇娘,“姑娘可有受伤?” 顾娇娘摇头,忙问道,“含嫣她们呢?” 乌岐抿唇,摇头道,“属下来得急,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翟凤玲看到乌岐,咬牙暗恨,“江云快杀了他们!” 江云从地上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看着乌岐的眼中充满惊惧。 此人内力竟如此强大! 乌岐将顾娇娘护在身后,转身冷眼盯着江云,眼中寒光流转,威压摄人。 江云吞咽声,握紧剑柄咬牙朝乌岐击去。 不过几招,江云便已经坚持不住,他奋力击出杀招,乌岐却轻松避开,手中利剑瞬间刺向江云心脏。 江云大惊,急忙闪避,谁知乌岐手中的剑竟是软剑,剑刃如灵蛇一般刺入江云心口! 江云惨叫一声,为了保命,只能丢剑,身体迅速后退。 “郡主,快逃!”江云抓住翟凤玲,就要逃出去。 翟凤玲怎能甘心?然乌岐实在太过恐怖,若要留下来只怕会没命。 “顾娇娘,想救你的人就跟我来!” 江云抓着翟凤玲飞出屋子,瞬间消失。 顾娇娘咬牙,“追上去!” 二人追着翟凤玲二人奔向后山,然很快乌岐就停下脚步。 “有埋伏。”乌岐冷声道。 顾娇娘心中一紧,四周风声鹤唳,翠绿树木摇曳摆动,看不到一人,但四周杀意森森。 ‘倏!’ 忽然,空中有密密麻麻的利箭射来,乌岐瞬间将顾娇娘护在身后,软剑将密箭挡住。 然他们身后同样有数箭射来,顾娇娘手中没了匕首,只能闪身躲避。 但利箭实在太多,乌岐手臂中箭,却将软剑护在顾娇娘身前将射来的箭全部击飞。 “箭有毒!”顾娇娘看到箭尖染毒,心下大骇。 第234章 坠下 乌岐却看都不看自己的伤口,他周身运转内力,以掌运剑瞬间将射来的密箭击飞,而后以身体挡在顾娇娘面前,深眸看着她。 “姑娘快走!” 说罢,乌岐手中用力便要推开顾娇娘,然顾娇娘却反应极快,她反手抓住乌岐的衣袖,乌黑瞳仁盯着他。 “要走一起走!” 乌岐眼中有什么闪动,冷着脸道,“姑娘你留在这里只会妨碍我,更何况我不是小七,姑娘不必为了我送死,走!” 说罢,乌岐掌心用力将顾娇娘推开,同时身后又有箭射来,乌岐转身,寒眸看向山后的方向,软剑劈开箭雨,身体EU猎豹一般倏然朝着箭雨的方向冲去。 “乌岐!”顾娇娘看着乌岐冲向箭雨,心下一跳,脚下竟是无法挪动半分。 乌岐飞入山后,躲在林内的翟凤玲和江云见乌岐身中几箭却能冲到此处,已是惊惧不已! “杀了他!快杀了他!!”翟凤玲指着乌岐大声喊道。 数名弓箭手迅速拉箭,然乌岐动作更快,他将手中软剑猛然击出,刺中一人,同时夺走他手中弓箭,拉箭上弦直指翟凤玲。 翟凤玲惊骇不已,瞬间躲在江云身后,口中大喊着,“江云快杀了他!” ‘倏!’ 利箭射来,江云都来不及攻击,便被这突然射来的一箭狠狠击出去,他拼尽全力才将射来的一箭劈开,下一瞬胸口一阵,吐了口血,显是受了内伤! 不等他反应,乌岐在此拉弓射箭,这一次,乌岐手中搭了三支箭,箭未射,然箭身蕴藏的强大内力已然震得四周风云涌动,连周围那些弓箭神都被这股强大内力撞得连连后退,面露骇然。 翟凤玲同样骇然不已,她从来不知道顾娇娘身边竟有如此多的高手! 心下一瞬间,升起一股极致的嫉妒和怨恨! 凭什么?! 凭什么顾娇娘身边可以有这么多高手保护她,在邺京顾娇娘身边有个小七,到了北地,她身边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高手! 顾娇娘真是该死!这一刻,翟凤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将这一切都毁掉! “江云!杀了他!你给我杀了他!!”翟凤玲似乎都忘了惧怕,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杀了顾娇娘身边的人! 只可惜江云已然被乌岐周身激发出来的内力,吓得心胆俱裂。 他吞咽一声,眼中浮现惧怕。 “郡主此人内力太强,弓箭手无法杀了他,还是先逃吧!”江云心生退意。 翟凤玲瞬间被激怒,她死死瞪着江云冷喝道,“本郡主命令你杀了他!否则你的家人全部都得死!” 江云猛然回头,看着翟凤玲的眼中没了往日的恭敬只有愤怒! 翟凤玲被江云这眼神惊得浑身一抖,却依旧咬牙,“江云,不杀了他,我们就杀不了顾娇娘,就永远无法回西北王府!” 江云沉沉盯着翟凤玲,干裂的嘴唇死死抿着。 “江云,本郡主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好,难道你甘心就这样被顾娇娘毁掉这一切吗?” “你如果不帮我,你就永远回不去,你想要的荣华富贵和权势,就永远无法实现!但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只要我回到西北王府,第一件事便是提拔你,我要嫁给你!” 江云眼中剧震,显然没想到翟凤玲竟会说出这种话。 翟凤玲看到江云眼中的犹豫,继续说道,“你成了郡马,还怕得不到你想要的权势吗?只要有本郡主在,即便将来你想承袭西北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云心中大动,眼中流露出狂喜! 若是如此,也不是没有可能! ‘倏!’ 破空之声传来,三支箭如猛兽一般朝翟凤玲和江云二人袭来! 江云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翟凤玲的手臂,带着他飞速朝就近的一棵树飞去。 然身后的利箭竟是朝他的身影紧追而来,江云心头大惊,这才发现那三支利箭竟是被内力包裹,它们是被射箭之人的内力催动,只为取他们性命! 意识到这一点,江云看向乌岐的目中又多了几分恐惧,此人究竟是何来路,竟能内力催动外物杀人! 就在江云快速思索之时,一支箭已然刺向翟凤玲后心,若是他不出手,翟凤玲必死无疑! 翟凤玲整个人也已经被那支紧随而来的利箭吓呆,下一刻,江云身体极快地挡在翟凤玲身后,同时用全力试图将箭挡住。 然一支箭还是刺破内力屏障,直刺江云胸口! 江云中箭,身体脱离,带着翟凤玲重重摔下去! 翟凤玲痛叫一声,急忙查看自身,见自己并未中箭才松了口气。 再看江云,他胸口中箭,口吐鲜血,面色煞白,简直是没用的东西! 但此时此刻,也唯有江云才能救她! 她急忙拿出一颗解药塞进江云口中,咬牙道,“江云快带我走!” 江云咬牙撑着起身,抬眼见乌岐手中再次搭箭,心头剧震! “你若动手,顾娇娘必死无疑!”江云忽然喊道。 乌岐乌眸未有半丝波动,只手中灌的内力越发摄人,这一箭射出,江云二人必死无疑! 江云怎会不知道,他嘶喊道,“顾娇娘逃不了,吴芝带着人在等她,你不去救人,她必死无疑!” 乌岐瞳仁微动,盯着江云二人的目光威慑阴寒。 下一刻,乌岐身体瞬间消失,江云和翟凤玲才松了口气,可紧接着翟凤玲就怨声怪道,“江云你毁了我的计划!” 江云却不像以往一般惧怕翟凤玲,而是冷声道,“郡主,若不将他引走,我们必死无疑!” 翟凤玲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江云眼中的冷意,到底还是将本嘴里的话咽回去。 她低下头,眼中却闪烁着冷光,等杀了顾娇娘,她定要将江云碎尸万段! 顾娇娘跑得极快,她知道自己不能拖累乌岐,更要去救含嫣和杏花。 然快跑出后山时,就见吴芝疾步走来。 “顾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顾娇娘不闪不避地走过去,一把掐住吴芝的脖子,寒声道,“含嫣和杏花呢?将人交出来!” 第235章 夫君 吴芝被顾娇娘眼中的煞气吓到了,脖子被掐着,她呼吸不畅,嘴里却艰难道,“顾,顾姑娘你误会了……” 顾娇娘不想听吴芝争辩,她手中力度加大,寒声道,“说!否则杀了你!” 吴芝瞪大眼睛,似才认识顾娇娘一般,“我,我说……在,在蝴蝶谷……” “带我去!”顾娇娘抓着吴芝的衣襟,让她带路。 见识到顾娇娘的狠戾,吴芝哪里还敢敷衍,她也才真正看出顾娇娘表面柔弱,实则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吴芝心思复杂,暗道顾娇娘既如此狠毒,那就莫要怪她。 蝴蝶谷在后山的右侧方,上了一个小斜坡,吴芝指着不远处被绑在树上的含嫣和杏花道,“人就在那边,我没想伤她们……” 顾娇娘不想听吴芝废话,直接从她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拖着吴芝走过去。 含嫣和杏花被绑着,嘴里还塞了东西,看到顾娇娘,二人顿时激动起来,身体用力挣扎着,嘴巴呜呜叫喊着。 顾娇娘将匕首横在吴芝脖子上,冷声道,“翟凤玲已经被我杀了,如果你不想死最好不要乱动。” 吴芝大惊,哆嗦着道,“你,你杀了郡主?!” 郡主不是说有十足把握可以杀了顾娇娘吗? 顾娇娘从吴芝身上撕下一块布帛将吴芝的手腕捆住,这才朝含嫣和杏花走过去。 等将含嫣二人嘴上的东西拿下来,含嫣急声道,“姑娘小心,有埋伏!” 话落,顾娇娘便感觉身后有疾风袭来,她迅速侧身避开,转身朝来人刺去。 对方有三人,且都蒙着面。 这三人看到顾娇娘面容时,有瞬间失神。 “大哥小心!” 一人叫道,发呆的那人才发觉顾娇娘的匕首已经刺向心口,他迅速躲避,匕首仍旧刺中此人的肩膀。 另外两人及时出手,顾娇娘自知不敌迅速后退避开。 吴芝挣扎着站起身,冷冷盯着顾娇娘道,“杀了她!” 顾娇娘站在含嫣二人身前,用匕首先斩断绳索,让二人恢复自由。 含嫣和杏花顾不得自己,急声道,“吴芝,我们姑娘是王爷义女,你竟敢害姑娘!” 吴芝冷着脸,“她刚才要杀我,还杀了郡主!可见顾姑娘本就是手段狠毒之人,为了王爷好,我必不能让你继续留在王爷身边继续害王爷!” 含嫣和杏花还要解释,却被顾娇娘拦下。 “是翟凤玲告诉你我要害王爷?” 吴芝冷笑,“如果不是你,郡主和王爷也不会断绝关系。” “顾姑娘,我本不想与你为敌,甚至想见你当做主子,只是你实在心毒,连养育你的父母一家都能害,我又怎敢相信你在王爷身边没有其他目的?” “郡主自幼被王爷收养,这些年王爷和郡主父女情深,却因为你让他们父女断绝关系,可见你手段厉害,你如此无情无义,又手段残忍,我只能除掉你才能保护王爷和郡主。” 顾娇娘知道解释不通,便看向那三个蒙面人。 “我是西北王义女,你们若是现在离开,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伤我,王爷必不会放过你们。” 三人蒙着面只能看到眼睛,然他们听到西北王,眼中却无丝毫惧色。 一人道,“我们接了这活自然不怕什么王爷。” 顾娇娘心中一沉,这三人目中带着凶光,一看便是身上背着人命,他们不怕死。 三人目露凶光朝着顾娇娘袭来。 “躲起来!” 顾娇娘将含嫣和杏花推开,握紧匕首朝着三人迎去。 这三人身手极好,顾娇娘虽有内力,但终究不敌三人,渐渐地,顾娇娘已然有些吃力。 “姑娘我看你有几分姿色,若愿意伺候我们三个,说不定我们可以留你一命。”那看着顾娇娘面容发直的男人忍不住道。 顾娇娘却似没有听到一般,朝此人狠狠击去。 那人眼中闪过轻蔑,手中用力狠狠震向顾娇娘手臂,匕首自顾娇娘手中脱落。 顾娇娘的身体微颤,双手阵阵发抖,对面三人眼中尽是志在必得。 “姑娘何必挣扎?倒不如乖乖躺下,我们兄弟也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顾娇娘紧紧捂着手臂,黑眸冷冷看着三人。 “姑娘……” “不要过来!”顾娇娘冷喝,“若敢违背我的命令,便不必留在我身边。” 含嫣和杏花二人本就中了迷药,双腿无力,闻言二人险些大哭起来。 那三人闻言目光微转,一人道,“倒是个烈性的,你们不必动,我要亲自拿下她。” 此人说罢,径直朝顾娇娘走来,“你现在认输,爷留你一命。” 顾娇娘冷笑,她双拳紧握,朝此人攻来。 二人搏斗几招,顾娇娘身体依然有些支撑不住,对面那人眼中闪过凶光,抬掌狠狠击向顾娇娘手,如此大的劲力足可以要顾娇娘的命。 但顾娇娘不能退,她同样抬掌迎去,二人双掌相对,谁知一股巨大内力瞬间袭向对面黑衣人胸口,他只觉胸骨传来一股剧痛,惨叫一声,整个人瞬间飞出去! 顾娇娘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回头便见乌岐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手,方才击出的那掌正是乌岐帮他。 “可有受伤?”乌岐面色有些白,嘴唇有些发青,但声音仍旧温和。 顾娇娘连忙摇头,“你呢?” 乌岐露出个安心的笑,他护在顾娇娘身前,深黑冷眸睨向那三人,只一眼,那三人竟似被定住一般,心生惧意。 “上!”三人咬牙,奋力朝乌岐攻来。 乌岐没了软剑,只用双拳却几下将三人击得节节败退,同时抢过一人手中长剑,直接刺死两人。 不远处的吴芝见状满心恐慌,顾娇娘不能活!可事已至此,不杀了顾娇娘,她回去也无法面对翟匡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想罢,吴芝突然冲向顾娇娘,用尽全力将顾娇娘推向身后的山谷! “姑娘!!”含嫣和杏花肝胆俱裂,连忙跑着去救顾娇娘。 然吴芝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铁了心要顾娇娘的命。 顾娇娘本就脱力,被吴芝这么一撞,身体瞬间朝后倒去,然在跌落山谷的一瞬间,顾娇娘反手抓住吴芝的手,将她也一同拖下去! 吴芝大惊,然身体已经被顾娇娘带下去,便是求救也无能为力。 乌岐抬脚踢飞黑衣人,手中软剑飞出刺中那人胸口,此人瞬间倒地毙命,而乌岐则猛腾空朝着山谷下方坠下。 山谷下方迷雾重重,三人坠下去瞬间不见踪影。 含嫣和杏花扑在山谷上方,看着下方一片白雾,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响彻山谷,却无人回应。 第236章 夫妻 顾娇娘醒来时,耳边能听到潺潺流水声,入目是一间简陋漏风的小木屋,屋内也空荡荡的,但好在很干净。 她眨了眨眼,双手撑着身体起身,环视一圈木屋,便想下去,可刚一动作,右脚踝陡然传来一阵钻心疼痛。 顾娇娘瞬间疼出了冷汗,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脚被木板绑着,不知是断了还是脱臼。 她不敢再动,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她被吴芝推下山崖时,也将吴芝拽下去,最后一幕便是吴芝一脸惊恐的模样,但身体坠下去时,似乎有人拉住她。 正想着,屋门被人推开。 顾娇娘忙抬头去看,只见一位年约三十左右,穿着粗布衣裙的妇人,领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走进来。 “阿娘,仙女姐姐醒了。”小女孩眼睛又黑又圆,看到顾娇娘醒来,眼中尽是惊喜和好奇。 “姑娘你可算醒了。”妇人快步走过来,脸上绽放出友善的笑容。 “是您救了我?”顾娇娘问。 “姑娘唤我洛大姐就成,不是我救你,是你夫君带着昏迷的你来求救,正好这屋子是我男人打猎时暂住的,我便让你暂时在这里养伤。” “我,夫君?”顾娇娘心中微紧。 洛大姐点头,“是啊,姑娘你应该不是北地人吧?蝴蝶谷的景色虽好,但蝴蝶谷周围很危险,若是不熟悉路形的,很容易踩空坠谷,这周围还有野兽,得亏你男人有些身手,我看他自己也受了很严重的伤,还抱着你不撒手呢。” 洛大姐将她初见顾娇娘二人的情形说出来,嘴里还啧啧道,“姑娘和你男人应该是刚成婚不久吧?我看他疼爱你的紧,说你脸皮薄,等你醒了不让我唤你夫人,要唤姑娘呢。” 顾娇娘面色尴尬的笑笑,从洛大姐的话中她可以确定,救她的人正是乌岐,只是乌岐现在去买药,只有洛大姐在。 “姑娘快躺下。”洛大姐说完才想起什么,忙扶着顾娇娘躺下,“你的右脚踝脱臼,还有些轻微骨裂,不过还好,我男人已经帮你接好了,他接骨手艺一绝,一定不会让姑娘有任何问题,就是姑娘得多休息。” 顾娇娘依言躺下,感激道,“多谢。” “谢什么,你男人大方,给了我们一个金锭子呢。”洛大姐眼睛发亮没,“姑娘家境定然极好,只是怎么想到来北地了?” 洛大姐听口音便知道顾娇娘并非北地人,顾娇娘便顺着话音道,“我是跟随我义父来北地的。” “这就难怪了,姑娘日后想去看什么景色,可一定要打听清楚,最好让本地人带着你。” “北地山多土硬,附近的山上偶尔还有野兽猛禽出没,可得小心些。” 洛大姐絮絮叨叨说着,顾娇娘也耐性听着。 难怪吴芝会将含嫣和杏花绑在蝴蝶谷,看来吴芝是算准了她们对蝴蝶谷地形不熟,一开始便抱了杀心。 想到坠下山谷时,吴芝似乎先比她摔下去,也不知道吴芝是死是活。 “仙女姐姐喝药。” 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了顾娇娘的沉思,她抬眼见那小女孩双手捧着一碗药,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顾娇娘也露出笑容,她本就长得容色倾城,此刻小脸虽苍白,却更显得眼下那滴殷红泪痣艳丽无双。 她弯唇一笑,恰似百花盛开,灼人眼前,比那蝴蝶谷数百只蝴蝶飞来时还要惊艳。 小女孩眼睛都看直了,哇了一声高兴道,“仙女姐姐好美啊,比蝴蝶仙子还要美。” “小妮子,你又没见过蝴蝶仙子。”洛大姐一边为顾娇娘掖被子一边道。 “我在梦里见过。”小女孩高兴道。 “姑娘,这是我的女儿彤儿,你别见怪,她整天和我们待在这山谷中,甚少出去,见到外人就这么开心。” 洛大姐说着要接过彤儿手中的药碗,谁知彤儿躲过,眼睛直盯盯看着顾娇娘,“我喂姐姐喝药。” 顾娇娘被彤儿看得有些脸热,但没有拒绝彤儿的好意,就着彤儿的碗将药喝了。 彤儿还用自己的袖子给顾娇娘擦了擦嘴角的药渍,等做完,彤儿脸颊一红,小心翼翼道,“姐姐你不要嫌我脏……” 顾娇娘连忙摇头,“我现在可比彤儿脏多了。” 彤儿急忙摇头,眨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仙女姐姐有仙露,身体香香的。” 顾娇娘被彤儿逗笑了,彤儿再一次被顾娇娘的笑容被迷到了,连洛大姐的话都不听,就一直拉着顾娇娘的手要陪她。 顾娇娘看到彤儿不由得想起柳碧娘,眼眸不禁温软下来,任凭彤儿拉着她说话。 洛大姐见状笑着道,“姑娘和你夫君成婚可有一年了?” 顾娇娘眸光微顿,低低嗯了声。 她这般模样,在洛大姐眼中那就是害羞了。 “我和我男人刚成婚那会儿也差不多,后来相处时间长了,两个人也就越来越亲密。” 洛大姐性子十分随和,不一会儿便将自家事情说了个遍。 顾娇娘得知洛大姐一家三口一直生活在蝴蝶谷,甚少出外面,问道,“洛大姐不打算带着彤儿去城中住吗?” 洛大姐看了一眼彤儿,眼中浮现一丝哀伤,“不了,我的女儿夭折在蝴蝶谷,所以我们两口子就打算在这里陪她。” 顾娇娘一怔,便听洛大姐继续道,“彤儿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她是我男人去年在狼口里救下的。” 彤儿也知道自己的身世,听到这些她小小的脸上也无甚反应。 “我们想等彤儿再大些,去城里找一户好人家,将彤儿送过去,总不能让彤儿一直跟着我们在山谷里吃苦。”洛大姐笑着说。 顾娇娘抿唇,见彤儿只是好奇的看着她,似乎并不明白洛大姐的意思。 “彤儿如此乖巧懂事,送走了洛大姐也很难过吧。”顾娇娘摸了摸彤儿的头发。 “是啊。”洛大姐叹息,不舍的看着彤儿,“可我们不能离开这里,不然我们的幺儿谁来陪呢?” 说完洛大姐忙擦了擦眼角,“不说这个,姑娘的脚没有疼吧?” 顾娇娘摇头,洛大姐还要说什么,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忙走过去开门,回头高兴地对顾娇娘道,“姑娘,你夫君回来了。” 顾娇娘看着一人自屋外走进屋内,他身形高大俊挺,面容俊朗,一双深眸沉黑深邃,正是乌岐。 第237章 是谁 乌岐手中拿着几包药,还有一个包袱。 “公子,我和姑娘正说你,你就回来了。”洛大姐笑呵呵道。 乌岐对洛大姐点了点头,提步走到床边望着顾娇娘,眸子温和,“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顾娇娘摇了摇头,“还好。” 她看向乌岐,见乌岐面色苍白,走路腿也有些问题,拧眉问,“你的腿?” 不等乌岐说话,洛大姐便道,“姑娘,你夫君的左腿也受了严重的伤,偏偏他不在意,还执意要为你去买新衣。” 顾娇娘抿唇,乌岐则淡淡看了洛大姐一眼。 洛大姐心中一凛,忽觉一股威压让她不敢抬头,她急忙朝彤儿招了招手,说,“我现去寻我家男人,姑娘和公子慢聊。” 洛大姐出了屋子,将屋门关上。 屋子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碗,知道顾娇娘刚喝了药,又蹲下身抬眸道,“姑娘,事出紧急,未免暴露身份,才对外说我们是夫妻,还请姑娘莫要责怪。” 顾娇娘看了乌岐一眼,敛眸嗯了声,“我明白,这里是山谷,不会有人知道的。” 乌岐看了顾娇娘一眼,眼底深处有什么划过,却稍纵即逝。 “姑娘右脚脚踝脱臼,短时间不能行动,若姑娘想出去了,告诉我。” “嗯。”顾娇娘问,“吴芝呢?” “死了。”乌岐面色冷漠,“我查看过她的尸体,浑身骨头尽裂。” 顾娇娘面色平静,淡淡道,“既然我们安全了,先联系西北王府告知义父我们在何地。” 乌岐神色一顿,“只怕现在不行,翟凤玲的人还在蝴蝶谷周围搜查,姑娘的脚又受伤,还是先等上几日,姑娘身体好些,属下在带姑娘离开这里。” 顾娇娘想了想颔首道,“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乌岐将带回来的包袱递到顾娇娘面前,“这里面是我买来的替换衣裳,姑娘可以换上。” 顾娇娘没想到乌岐这么细心,“多谢。” 到了晚上,洛大姐照顾着顾娇娘喝了药,又打来热水笑着说,“姑娘,你夫君可真是个细心的人,白天特地嘱咐我让我帮你擦擦身体换衣裳呢。” 顾娇娘耳尖儿微红,嘴唇微抿,道了声谢。 洛大姐作事利落,但也细致,她用帕子帮着顾娇娘擦过身体后,解开包袱,看到衣物笑意更大。 “果真是新婚夫妻呢。” 顾娇娘不解地看向洛大姐,便见洛大姐从包袱里面拿出一件小衣,“就是这个颜色实在不要看。” 顾娇娘看到小衣,面容再也绷不住,脸颊瞬间爆红。 等顾娇娘换好衣裳,洛大姐才端着水出来,“公子,姑娘换好了,你快进去陪陪姑娘吧。” “不过我还想多说一句,姑娘家的都喜欢娇俏一点的,公子下次买的时候记得买一些娇嫩的颜色,莫要买那种死气沉沉的颜色。” 乌岐瞬间就明白洛大姐的意思,他面色有些不自然,倒是也没有多说。 进屋后,顾娇娘已然背着门口的方向躺下去。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接近,顾娇娘咬了咬唇道,“我累了。” 乌岐便静静伫立在床边好一会儿,才应道,“好,姑娘放心,我守着你。” 屋内只有一张床,因洛大姐以为他们是夫妻,是以也没有多准备被子,乌岐便只能暂时在地上歇息。 屋内静谧无声,只有屋外那条小溪的流水声传入耳内,打破了这室内寂静。 顾娇娘紧紧捏着被角,可以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吸声,渐渐地,身体放松下来。 “姑娘的脚还疼吗?”乌岐忽然问。 顾娇娘身体绷紧,低声道,“还好。” 乌岐沉默一瞬,缓缓道,“我曾断过腿骨,知道那种滋味很痛苦,若是姑娘不舒服可以告诉我。” “你的腿呢?” 乌岐笑,“我经常受伤,习惯了,姑娘不必在意。” 顾娇娘的右脚脚踝的确有些不舒服,即便上了药,还是能感觉密密麻麻的疼。 “还有什么办法?”顾娇娘问。 乌岐起身自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姑娘莫怕,我为姑娘按一按便能舒服些。” 顾娇娘默然片刻,应道,“好。” 乌岐坐在床边,掀开被子露出顾娇娘的右脚,动作轻缓地将木板拆下,将裤脚提上去,将药粉倒在掌心,而后将手放在顾娇娘的脚踝上缓缓揉搓。 顾娇娘很快便感觉到一股温热自脚踝处传来,疼痛减缓,面容也比方才好一些。 屋内没有点灯,顾娇娘只能看到对面一个模糊身影。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于是脚踝处的揉搓感觉便放大了许多。 “好了。”顾娇娘轻声说道。 乌岐这才停下,他将顾娇娘的裤脚放下,重新绑上夹板。 “姑娘若是还疼,便叫我。”乌岐将被子掖好起身说道。 顾娇娘嗯了声,适应了黑暗,也能将对面的人看清。 娇娘见乌岐重新躺在地板上,抿了一下唇道,“地上很凉。” 黑暗中,乌岐的眼眸浮现一丝深色。 “无碍,属下是杀手出身,比地板更冷更硬的地方都睡过。” 顾娇娘盯着乌岐的背影,唇角抿紧。 “我怎么不记得你擅长用软剑?” 顾娇娘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短暂的平静,他缓缓抬眸看向顾娇娘,却并未说话。 顾娇娘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弧度,眼睛直视着黑暗中的人。 “先是扮成乔平,现在又扮成乌岐,好玩儿吗?” 是的,顾娇娘早就发现乔平有问题,只是一开始还无法确定,但当她出入仲家的此处多起来,便越发确定乔平非‘乔平’。 ‘乌岐’叹息一声,提步来到窗前,“所以你早知道我来了,才将乔平赶走?” 顾娇娘没有否认,她轻哼一声,“只可惜送走乔平,又多了乌岐。” “娇娘,你这般聪慧,我该拿你怎么办?” ‘乌岐’坐下,用自己原本的嗓音说道,“我以为你不想认我。” 顾娇娘别开视线,低声嘟囔,“是不想认你。” 但看着乌岐为救她受了这么多伤,还要扮演其他人,她终是不忍心。 “所以王爷离开邺京跑到北地,就是为了装成别人又骗我一回?”顾娇娘声音有些冷。 乌岐或者说是宴行止,无奈叹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不太想看到我。” “知道你还骗我。”顾娇娘不满地瞪了宴行止一眼。 却见宴行止眸中含着温柔缱绻的笑,竟是比月色还要柔。 顾娇娘心头一跳,赶忙移开视线,“真正的乌岐呢?” “还在王府,暗中保护顾舟。” 顾娇娘沉默,好一会儿才道,“你帮了顾家许多,还救了我,谢谢。” 宴行止挑眉,微微倾身贴近顾娇娘的面容,“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 宴行止用的是我而非本王,二人关系似乎也在无形拉近。 “可你骗走我的地图。”顾娇娘控诉。 “这个吗?”宴行止自怀中拿出那张牛皮纸地图,递到顾娇娘面前,“我送来了。” 第238章 女儿 顾娇娘看到地图,眼眸微微睁圆。 宴行止握住顾娇娘纤白的手掌,将地图轻轻塞到她的掌心,幽深的眸子在暗夜中浮现着丝丝温柔。 “抱歉,曾将你的东西拿走,往后不会这么做了。” 顾娇娘握紧了地图,抬眸看他,“你此次来北地,便是为了将地图还给我?” 宴行止笑,声音温朗,“皇上不相信我,又恰逢废太子被幽禁东宫,朝中局势动荡,安王得到重用,我便请调离开邺京,暗中为皇上查询顾家兵符。” 顾娇娘瞬间明白过来,“所以你是当着皇帝的面,将地图拿出邺京?” 想到什么,顾娇娘瞪着宴行止的目光深了深,“你是不是早有计划,即便拿走地图,地图也会重新回到你手里?” 宴行止抬手摸了摸顾娇娘的头发,深眸似水。 “顾家的东西,我怎能让它落在旁人手中?” 顾娇娘抿紧唇,直视着宴行止问,“你为何要如此尽心地帮顾家?救顾舟,帮我离开邺京,甚至拿走地图也是为了过皇帝的眼,将地图拿回来还给我。” 她问,“宴行止你究竟是谁呢?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帮助一个十六年就被抄家灭族的顾家?” 顾娇娘想明白其中关窍,越发觉得宴行止做这么多,兜这么大的圈子,都是为了将地图送回她手中。 若当时她拿着地图离开邺京,元贞帝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祈福大殿印章有问题,一旦他知道印章内的东西被拿走,必定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那么到时候,元贞帝便有理由向北地出兵捉拿她,北地必定会陷入战火,翟匡山为了救她个顾舟,势必会同朝廷对抗,这将会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但宴行止拿走地图,还将地图过了元贞帝的明面,元贞帝的所有心思将会放在兵符上,至于她这个顾家余孽,元贞帝自不会放在心上。 她不知道宴行止还做了什么,但总之这地图是在元贞帝眼皮子底下拿出邺京,回到她的手中。 宴行止并未否认顾娇娘的问话,而是道,“顾家兵符本就属于你,所以我不会让它落在旁人手中。” 顾娇娘眼眸微垂,知道宴行止还不想说明身份,但现在可以确定好,宴行止皇子的身份有问题。 “既然你知道地图会回到我手中,为何又将另外的地图交给义父?”顾娇娘问。 宴行止沉默片刻,缓缓道,“因为我也怕发生意外。” 在确认顾娇娘身世后,宴行止便开始暗中布局,他早就想好要将顾娇娘送出邺京,但一直未有契机。 而安王宴行离困住顾娇娘,却给了宴行止一个破局的契机。 他布局一切,只为亲自将顾娇娘送出邺京,并且算准了元贞帝得到地图后,不会出兵讨伐北地,放过顾娇娘。 这一切布局看似完美,但宴行止并非神,他想到任何可能,所以准备了地图将之交给翟匡山。 顾娇娘拿着地图的指尖微颤,原来如此,宴行止将一切都想到了,可是…… “如果皇帝发现,他不会放过你。”顾娇娘眼眶酸胀,看着宴行止说,“你怎么办?” 宴行止身体微倾,凝着娇娘,“娇娘在为我担心?” 顾娇娘没有否认,“你帮我多次,还救了顾舟,如果你在邺京出事,我们一生难安。” 宴行止唇角微抿,“我们?” “是,我和小叔,还有义父,郑娘子,我们很多人都会心中难安。” 顾娇娘认真地看着宴行止,“所以日后做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们。” 宴行止脸上看不出神情,因是顶着乌岐的脸,暗夜中他的面容甚至有些过分冷硬。 “好。”宴行止应道。 顾娇娘垂眸避开宴行止的视线,目光落在地图上,“我们还未找到藏着兵符的真正地点。” 宴行止握住顾娇娘的手,“这件事日后再说,等你身体好些,我们回去。” 顾娇娘点点头,宴行止声音温柔,“睡吧。” 顾娇娘躺下,宴行止也顺势倾身过来。 顾娇娘急忙用手抵住宴行止的身体,警惕羞恼道,“你想做什么?” 宴行止挑眉,抬手将顾娇娘摊在枕上的长发顺了顺,双手撑在顾娇娘两侧,“娇娘以为我要做什么?” 顾娇娘偏头,“我要睡了。” 宴行止嗯了声,他没在逗顾娇娘,而是站起身温声道,“我陪着你,若是疼了便告诉我。” 顾娇娘闭上眼睛,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声,渐渐入睡。 * 顾娇娘的脚伤养了三日才好些,但还是不能走动。 天气晴好时,宴行止便会抱着顾娇娘去木屋外的一片花林赏景。 此地名为蝴蝶谷,而洛大姐的木屋前面不远处便有一片花海,还有一群蝴蝶在花海上空飞舞。 顾娇娘坐在木椅上,彤儿从花海中跑出来,手中攥着一把刚采的花,迈着小短腿跑到顾娇娘面前,将一把花递到顾娇娘面前。 “姐姐送给你。” 顾娇娘接过花,闻了闻笑着摸了摸彤儿的头发,“花真香。” “花没有姐姐香。”彤儿小链红扑扑的,扑在顾娇娘身前,一双黑黝黝的眼中满是欢喜。 “哥哥肯定也这么认为。” 彤儿口中的哥哥便是宴行止。 顾娇娘脸颊微热,用手指刮了刮彤儿的鼻子说,“快去玩儿吧。” 彤儿高兴地说,“姐姐我去给你抓蝴蝶。” 宴行止走来,将手中的一样东西递到顾娇娘面前。 “我的匕首!” 顾娇娘高兴接过,这匕首在她和江云打斗时被他打飞,本想着离开这里去白鹤观再去寻。 “你去白鹤观了?”顾娇娘问。 宴行止颔首,“嗯,白鹤观内都是翟凤玲的人,我们暂时还不能离开。” 顾娇娘粗蹙眉,想到那日的弓箭手,疑惑道,“那些弓箭手是谁的人?” 翟凤玲偷偷回到北地,目的就是为了除掉她,这些弓箭手显然是有人为翟凤玲准备的。 宴行止坐在顾娇娘身侧,双手撑着地面,“应是皇上的人。” “皇上?”顾娇娘想到什么,神色一惊,“是皇上助翟凤玲回到北地,她和皇上之间定有什么交易,义父有危险!” 第239章 吹响 宴行止将覆在顾娇娘的手上,温声道,“放心,王府有乌岐,他不会让西北王出事。” 顾娇娘心底微松,但想到翟凤玲可能对翟匡山不利,心中还是放心不下。 “我的脚踝已经不疼了,我们何时可以离开这里?” 宴行止平静地说,“还需要修养几日,你伤的是脚,若是不好好修养,有可能会留下病症。” “娇娘这般美好,我怎么能让你的脚留下病症呢?” 顾娇娘脸颊一热,总觉着现在的宴行止简直就是小七附体。 宴行止突然倾身贴近顾娇娘,抬手抚向顾娇娘。 顾娇娘呼吸一紧,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凤眸,竟像是被蛊惑一般,一时间怔在原地。 宴行止的手抚过顾娇娘的发梢,将一片树叶拿下。 顾娇娘看到微吁了口气,二人看着彼此,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彤儿跑过来突然又停在顾娇娘和延宴行止面前几步远。 顾娇娘朝彤儿招了招手,“彤儿怎么了?” 宴行止的目光也比前两日的目光要柔和一些,细看,眸中似乎还带着笑意。 彤儿手中拿着刚刚采来的一捧花,眨巴着黑黑黝黝的眼睛,好奇地问,“刚才哥哥是要亲姐姐吗?” “……” 顾娇娘和宴行止脸上默契的出现一丝尴尬之色。 “彤儿看错了。”顾娇娘说。 彤儿捂嘴偷笑,她跑到顾娇娘身边,凑到顾娇娘耳边小声道,“姐姐你不用害羞,我爹爹就是那么亲娘的。” 顾娇娘扶额,彤儿这小脑瓜里装的都是什么。 不等她说话,又见彤儿噔噔噔跑到宴行止面前,将手里的花塞到宴行止手中,小大人般地说,“哥哥,我娘说女孩子都是喜欢花的,你将花送给姐姐,姐姐一定会开心的。” 宴行止身体有些僵,他低眸看了一眼花,又抬眼看向顾娇娘。 顾娇娘眨眨眼,没想到彤儿竟是要教宴行止送花,她憋不住地弯唇,暗道让杀伐果断的殇王宴行止送花,岂不是为难他? “要不……” “既然要送花,那当然得是我亲自摘的。” 宴行止将手中的话还给彤儿,而后起身走入花海,不多时回来后,手中便多了一捧花。 他径直走到顾娇娘面前,脸上神情平静,但细看捧着花的手掌有些发紧。 宴行止的确没有做过这种事,但女子似乎的确爱花。 他蹲在顾娇娘面前,一双含着柔意的深眸看着顾娇娘,将花递过去,“喜欢吗?” 顾娇娘愣愣看着宴行止,又看向他手中的花,迟疑一瞬,伸手将花接过。 这些不知名的花气味芳香,颜色鲜艳,在顾娇娘手中当真是人比花娇,美艳无双。 顾娇娘唇角弯了弯,应道,“喜欢。” 宴行止也笑起来,“等你脚上伤好些,我们去花海看看,这里有不少不同品种的花,比仲家的那园子牡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顾娇娘,“……” 得,万万没想到,宴行止现在还记得在仲家赏牡丹花的情境。 彤儿听到牡丹花却是一脸兴奋,“娘说牡丹花是百花之王,我还没有看过牡丹花呢,姐姐,牡丹花好看吗?” 顾娇娘摸了摸彤儿的头发,“好看,等姐姐伤好了,便带彤儿去看牡丹花。” “好!!”彤儿高兴地跳起来。 宴行止却突然弯身将彤儿抱起来,彤儿惊讶得小嘴都张得能往下一个鸡蛋。 这个冷脸哥哥从来不对她笑,竟然还会抱她! “牡丹花没什么好看的。”宴行止唇角含笑,“等哥哥带你去看其他品种的花,都比牡丹花好看。” 彤儿挠挠头,“可是娘说牡丹花最好看啊。” 宴行止挑眉,“哥哥看过很多花,一定比牡丹花好看。” “姐姐是这样吗?”彤儿疑惑地看向顾娇娘。 顾娇娘白了宴行止一眼,“不必听他,等姐姐带你去看过牡丹花,你便知道了。” “嗯嗯。”彤儿大着胆子对着宴行止的耳朵说,“哥哥听到了吗?你娘子说带我看过牡丹花才能确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宴行止,“……” 顾娇娘被彤儿逗笑了,彤儿拍着手高兴道,“姐姐笑起来好美啊,哥哥喜欢吗?” 宴行止被问得一愣,他和顾娇娘对视一眼,目光温柔,“好看。” 彤儿便挣扎着下地,然后跑到顾娇娘面前,“姐姐,你夫君夸你好看。” 顾娇娘被彤儿弄得哭笑不得,谁知彤儿接下来忽然道,“哥哥方才不是要亲姐姐吗?放心,彤儿不看。” 说着彤儿当真用一双白嫩的小手捂住双眼。 顾娇娘,宴行止,“……” 顾娇娘拉下彤儿的小手,捏了捏她的脸,“小丫头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快去玩儿吧。” 她真怕彤儿接下来又说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话。 彤儿到底只是个孩子,说起玩儿便欢呼着跑去了花海去捉蝴蝶了。 宴行止却走到顾娇娘面前,眼睛直勾勾看着顾娇娘。 “彤儿说的也没错。”宴行止指了指自己的脸,“娇娘方才不是想亲吗?现在可以亲了。” 顾娇娘用好的那只脚踹了宴行止一眼,“王爷矜持点吧。” 宴行止啧了声,“这里没有王爷,娇娘可以唤我小七,也可以唤我萧璃。” 顾娇娘听到这个名字,神情忽然一怔。 小七曾说过他的真名是萧璃,她深深看着宴行止低喃喃道,“萧璃,为何会是萧……” 宴行止又凑近了几分,“娇娘唤我可是想好亲哪了?” “……” 顾娇娘避开宴行止灼热的视线,眼眸一组喊,看到一只白色影子自花海中窜过,她惊喜道,“兔子!” 宴行止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一只肥胖的白色兔子跳过去。 彤儿也看见了,高兴地就朝兔子扑过去,谁知那兔子身手矫捷,眨眼间便逃跑了。 彤儿气得又扑了几次,最后眼前有人影闪过,紧接着宴行止提着那只白胖的兔子递到彤儿面前。 彤儿高兴地抱过兔子,仰头高兴地说,“谢谢哥哥。” 接着抱着兔子跑到顾娇娘身边,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满是崇拜,“姐姐,你夫君好厉害,比我爹爹还要厉害,我可以当你们的女儿吗?” 第240章 回来 顾娇娘和宴行止皆是一愣,二人对视一眼,望向彤儿。 彤儿眼巴巴看着顾娇娘,小心翼翼道,“爹娘要将彤儿送进城,可是我很想爹娘,如果能做姐姐和哥哥的女儿,彤儿是不是就可以经常回来看爹娘?” 顾娇娘心中一软,没有想到如此小的彤儿竟想得这么多。 她将彤儿抱在怀中,温声问,“彤儿不想进城?” 彤儿点头,清澈乌黑的眼睛满是不舍,“婷儿喜欢爹娘,不想和爹娘分开,但娘说我不能一直留在蝴蝶谷。” 彤儿挽住顾娇娘的手臂,巴巴地说,“姐姐,我可以做你们的女儿吗?” 顾娇娘心疼彤儿这般乖巧懂事,揉了揉彤儿的头发道,“好,彤儿若是愿意,便当我的女儿。” 彤儿面色一喜,忙去看宴行止,“哥哥也愿意当彤儿的爹爹吗?” 顾娇娘一窘,她当彤儿的娘,宴行止当彤儿的爹,那他们不就成了夫妻? 她刚要说什么,宴行止的声音便已传来,“好。” 彤儿高兴地拍手,一双漆黑圆溜溜的眼睛满是欢喜,“太好了,彤儿又有爹娘了!” 说着彤儿还跑到宴行止身边,拉住宴行止将人带到顾娇娘身边,又抓起顾娇娘的手,让他们二人的手紧紧叠在一起。 “爹娘就是这么牵手的,哥哥和姐姐是夫妻,也应该这么牵。” 顾娇娘额角微抽,她本想暗暗抽回手,但宴行止的手指却将她的手掌勾住,而后反手握住顾娇娘的手,垂眸道,“彤儿说得不错,娘子日后便要这么牵为夫。” 面对彤儿一脸期待又喜悦的神情,顾娇娘干巴巴一笑,“彤儿快去和兔子玩儿。” 彤儿高兴点头,可怀中的兔子太胖,从彤儿怀中跳出去,眨眼间便逃走了。 顾娇娘见状忙对宴行止道,“快去抓兔子!” 宴行止看了一眼被顾娇娘反握住的手掌,眸光温软,“好,我这就去。” 然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不同寻常的吼叫声,彤儿小脸霎变,“姐姐快走!是雪兽!” 彤儿反应极大,叫喊着就去拽顾娇娘的手。 然对面的吼叫声已然近前,那只跑到花海的兔子也已不见踪影,但有一只巨大的白色野兽却自花海中缓缓出现。 只见这只野兽通身雪白,高约一丈,一双棕色眼睛泛着凶光,看到鬼娇娘等人,那双凶戾的棕色眼睛顿时浮现腥红之色,口中发出刺耳的嚎叫,便朝这边奔来。 顾娇娘和宴行止看到这只白兽亦是大惊,在白兽攻来时,顾娇娘一把抱住早已吓傻的彤儿,而宴行止也揽住顾娇娘二人,在白兽扑来的瞬间,带着二人瞬间飞起退后。 谁知这只白兽行动极快,它见顾娇娘三人竟能飞起,朝着空中嘶吼一声,四肢用力在地上奔跑,朝着三人扑来。 四周乃是山林,往前不远处便是木屋,但他们若跑向木屋,必定会将白兽引过去。 顾娇娘环视周围,眼睛定在远处,拽着宴行止的衣裳快速道,“去那里!” 宴行止看了一眼,足尖踩在树枝上,运用轻功朝着远处那棵高大茂密的大树奔去。 地上的白兽边嚎叫边奋力追着,它虽然身体庞大笨重,但速度却极快。 在宴行止三人落在那棵树上,白兽也紧随其后,它那双棕色的眼睛满是凶戾愤怒地瞪着树上三人,嘶吼一声,身体竟直立起来,前肢狠狠撞击树木,试图将树上的三人晃下来。 顾娇娘震惊于这只白兽的聪明,心下却是越来越沉。 在顾娇娘怀中的彤儿眼中尽是恐惧,好在她自幼生长在山谷,很快便恢复过来,但小脸仍旧煞白难看。 她颤抖着双手紧紧抱着顾娇娘的脖子,颤声道,“姐,姐姐,是白兽,白兽会吃人,爹爹就被白兽咬伤过……” “没事的。”顾娇娘轻轻拍了拍彤儿的后背,让她背对下方的白兽,抿紧唇低声道,“咱们躲一躲,等白兽累了,它就会离开。” 彤儿直接哭出声,抽噎着道,“爹爹说白兽看到人就会吃,可是官府的人已经将白兽赶走了,我们已经许久没有看到白兽了……” 顾娇娘从彤儿的话语中知道,北地官府曾试图猎杀白兽,但白兽太过狡猾,就只能将它赶进深山,近几年白兽都未出现,却没想到今天会撞见白兽。 树下的白兽站起身竟然有两丈高,它的前肢极为有力,它愤怒嘶吼嚎叫着,如此粗大的树木都被白兽撞得剧烈摇晃。 白兽眼中尽是饥饿的凶光,可见不会轻易罢休,且它力气如此大,如此撞击下去,只怕他们迟早会受不住。 顾娇娘正想着如何离开这里,宴行止突然道,“娇娘,匕首可拿好了?” 顾娇娘抬眸,“拿好了。” 宴行止垂眸盯着下方的白兽,而白兽恰巧也抬头看到宴行止,一人一兽隔空对视,有那么一瞬间,白兽那双棕色眼中似出现一丝退缩,但随即便又是凶狠的吼叫,前肢越发奋力撞击树木。 顾娇娘三人脚下树枝也跟着晃动,她紧紧抱着彤儿,而她的右脚无法站立,整个人坐在树枝上身体跟着树枝晃动,一颗心都悬起来。 宴行止将手摸到腰间软剑,他蹲下身直视顾娇娘,“我去将白兽引开,我怕不回来,便不要下去。” 说罢,他从腰封中拿出一只骨笛,塞到顾娇娘手中,“天黑之前我若是没有回来,你便吹响这只骨笛,会有人来救你们。” 顾娇娘握紧骨笛,来不及思索这只骨笛,只紧紧抓住宴行止的手,漂亮水润的眸子充满慌乱担忧。 “宴行止……” 宴行止却笑起来,他微微倾身,在顾娇娘的额头落下一吻,温声道,“不是说了叫我真名吗?” 顾娇娘感觉被宴行止亲过的地方仍旧冰凉,她心中慌张害怕,手掌只紧紧抓着宴行止的手,掌心冰凉一片。 “我们一起等。”顾娇娘说,“不是有骨笛吗?会有人来救我们。” 宴行止却摇头,“骨笛是最后一道保命符,不能轻易动,若我回不来,你便吹响骨笛,记住了吗?” 第241章 听话 顾娇娘握着骨笛的手指更加冰凉。 “宴行止……” “娇娘,等着我。” 宴行止声音温柔又坚定,顾娇娘眼底泛酸,但还是握紧骨笛,看着他道,“好,我们等着你。” 彤儿虽然小,却也知道宴行止是为了救他们要去杀白兽。 她通红的双眼满是恐惧,可那只小手还是紧紧抓着宴行止的衣摆,抽噎着道,“哥哥要小心……” 宴行止轻轻抹了抹彤儿的头发,身影一闪瞬间落在地面。 白兽看到宴行止,棕色眼睛顿时迸发出饥渴难耐的凶戾目光,朝着宴行止扑去! 寒光骤闪,宴行止手持软剑杀向白兽! 树下是白兽的嚎叫声以及剑光迸发出的嗡鸣声,树上的顾娇娘紧盯着下方的打斗,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宴行止轻功了得,身影如鬼魅般来去不定,这让庞大的白兽无法抓到宴行止,眼中凶光逐渐暴躁! 在它咆哮之际,一道寒光闪过狠狠刺入白兽后背,紧接着宴行止抽出软剑,鲜血顿时自白兽后背喷涌而出! 白兽因为剧痛嘶吼一声,它疯狂朝着宴行止扑去,然再一次扑空。 白兽扑在地上呼哧呼哧呼吸着,它似乎察觉到宴行止是在戏耍它,于是白兽突然朝着大树猛然撞去。 ‘砰’ 巨大的力量撞得树木剧烈摇晃,而树枝上的顾娇娘和彤儿也跟着摇晃起来。 ‘砰砰砰!’ 白兽发了疯似的用力撞击树木,顾娇娘脸色煞白,她一手紧紧抱着彤儿,右手紧紧抓着树枝,但即便如此,树木也被白兽撞得剧烈晃动。 她脚踝本就有伤,只有一只脚可以支撑身体,不过片刻,抓着树枝的手已然被树枝刺伤,鲜红的血液滴落,恰好落在白熊满是毛发的眼睛周围。 白兽嘶吼一声,突然伸出舌头朝着眼睛周围一舔,尝到鲜血的味道,白兽棕色眼中顿时迸发出比方才还要可怕的疯狂之色。 它已然不在乎后背的伤势,而是拼尽全力疯狂撞击树木,试图将树上的人撞下来品尝树上人的血液! 宴行止察觉到白兽疯狂,目光骤沉,白兽身形巨大,他的剑短时间无法杀死白兽,可若是这样拖延下去,树木迟早会被白兽撞断。 下一瞬,宴行止突然朝白兽飞去,白兽撞击树木的同时,庞大的身躯也冲着宴行止狠狠撞来。 宴行止手中软剑刺中白兽,但白兽只是嘶吼着狠狠撞向宴行止。 ‘嘭!’ 宴行止被白兽巨大的力量撞飞出去,在地上滚落几圈,口中喷出鲜血。 白兽闻到鲜血的闻到,更加兴奋,它不再攻击树木,而是扑向宴行止吐血的地方,急忙低下头伸出舌头舔舐未干的血液,看上去兴奋至极。 宴行止见状目光闪烁,他站起身突然拿着剑朝自己的手指割下,鲜血瞬间流出。 白兽看着宴行止被割破的手指流出的一滴滴鲜血,棕色眼睛越发疯狂起来,嘴里还发出贪婪怪异的吼叫声。 宴行止冷笑,毫不在意的将手指的鲜血以内力击向白兽。 尝到鲜血的一瞬间,白兽兴奋至极,眼中的凶狠几乎被贪婪覆盖。 宴行止发觉白兽的目的,寒笑一声,将割破的手指往前送了送,“想喝血,跟我来!” 话落宴行止身影瞬间飞出去,白兽再也不管身后的大树,朝着宴行止的方向追过去! 树上的顾娇娘和彤儿暂时得救,但顾娇娘心中却越发担忧。 宴行止将白兽引走,他一个人真的能对付白兽吗? 只可惜她脚踝受伤,现在只能自保不拖累宴行止。 “姐姐,哥哥会没事的吧?” 四周寂静只有风声,彤儿颤抖的声音听上去脆弱无助又慌张。 顾娇娘紧紧抱住彤儿,即便她心中不安惶恐,但声音依旧坚定,“会的,他不会有事。” 彤儿重重点头,她将脑袋埋在顾娇娘的脖子间,用发颤的声音道,“哥哥那么厉害,比官府的官兵还要厉害,他肯定会没事。” 顾娇娘抿唇,抱着彤儿,安静的等着。 天色一点一点暗淡,不知道过去多久,天边夕阳将正片山谷映的如血色一片鲜红。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仍旧不见宴行止回来,顾娇娘心中冰凉一片。 她的掌心紧紧握着那只骨笛,却不知该何时吹响。 若是吹响骨笛,就代表宴行止没有回来…… 天色渐渐暗淡,天边夕阳也渐渐变得暗淡,将要被黑暗吞噬。 可顾娇娘只是捏紧了骨笛,即便指尖发白,微微颤抖着,仍旧没有想着吹骨笛。 她坚信宴行止一定可以回来,可以的。 彤儿受到巨大的惊吓,此刻已经在顾娇娘的怀中睡去,四周安静的出奇,连飞鸟虫虫子似都没有任何声音。 顾娇娘执着的盯着宴行止曾离开的方向,湿润的眼圈将眼睛周围都染红了,她紧紧抿唇,让自己的心绪平和。 可直到最后一丝夕阳离去,黑暗渐渐笼罩山谷,前方还是没有出现熟悉的声音。 顾娇娘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极致的恐慌,她像是要失去这世间最重要的人,让她一颗心都跟着坠入谷底,永无明亮。 她眨了一下眼睛,唇瓣轻轻抖动一下,看着前方,轻声低喃,“宴行止……萧璃,你总是骗我,这一次还要骗我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顾娇娘缓缓垂下眸子,那张清冷绝艳的面容上似覆了一层冰霜。 握着骨笛的手掌早已没了知觉,可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山谷四周风声阵阵,似有不知名的野兽在暗处咆哮。 她发凉的指尖颤动一下,终是缓缓抬起,拿着骨笛缓缓放在唇边,酸胀的眼睛有些湿润,却坚强得不可能流下一滴湿意。 就在这时,前方终于有了声响,顾娇娘猛然抬头,只见一道身影踏着最后一丝光亮缓缓走来。 顾娇娘眼眸微缩,放在唇边的骨笛瞬间收紧。 她紧紧盯着那缓慢走来的身影,眼眶瞬间热起来,那身影陷入黑暗中中,看不清他周身如何,但却能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顾娇娘一颗心都提起,不自觉抓紧树枝,看着那走近的人,眸光微颤。 宴行止终于停下,他一身粗布的黑衣在黑暗中隐隐泛着光泽,顾娇娘知道,那应该是鲜血…… 黑暗中,宴行止抬头望向树上的顾娇娘,苍白无血色的面容上露出笑容。 顾娇娘看的心中纠成一片,嗓音发涩,“宴行止……” “我回来了。”宴行止说,“这一次我没有骗你。” 第242章 取暖 宴行止足尖一点飞身上去,顾娇娘瞬间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是雪兽的。”宴行止弯身抱住顾娇娘,飞身落于地面。 刚站稳,宴行止的身体便朝后倒去。 顾娇娘怀中抱着彤儿,一手去拉宴行止,却被宴行止带着朝前方扑去。 ‘嘭!’ 宴行止在倒下的瞬间,将顾娇娘和彤儿护在怀中。 彤儿惊醒小心翼翼出声,“姐姐?” “彤儿快起来。”顾娇娘让彤儿自己站起,她则忙去扶倒下的宴行止。 双手碰到宴行止身体的瞬间,便感觉到满手黏腻的血渍,借着林中微弱的光亮,看到宴行止竟是浑身淌血,似从血海中出来。 浓郁腥重的血腥味更是弥漫周围,让顾娇娘红了眼眶。 她不敢随便乱动宴行止,不知道他周身哪里受了伤,只能将他的头放在自己怀中,压抑着心底巨大的恐惧,轻声唤道,“宴行止,你醒醒。” 宴行止紧闭着双目,但并未昏迷,他缓缓抬起一只手,顾娇娘忙伸手握住,触手冰凉。 “我没事。”宴行止的脸色比夜还要冰凉,他轻喘着气,“我只是想歇一下。” “好,我抱着你歇。”顾娇娘紧紧握着宴行止的手,想为他传输内力,却被宴行止反手阻止。 “你那点内力还是自己留着,我无事,只是杀雪兽用了太多内力,需要休息一下。” 顾娇娘重重点头,她虽没有看到宴行止是如何杀雪兽,但那雪兽身体如此巨大,可以想象宴行止必是费了大力才将雪兽杀死。 “我陪着你。”顾娇娘微微低头,将自己的脸颊贴着宴行止冰凉的面颊,“这样就不会冷了。” 宴行止浑身虚弱,加之内力消耗严重,身体没有一丝温度,若不是他胸膛微微起伏,都是让人以为他已经没了气息。 彤儿也很乖巧,她挨着顾娇娘,苍白的小脸可以看出她也吓坏了,可小小的她还是抱着顾娇娘,低声说,“姐姐,彤儿也给你暖暖。” 原来顾娇娘的双手也十分冰凉,加之脚踝出的伤势,她无法行走,身体也被这夜色冻得通体冰寒。 听着彤儿稚嫩的声音,顾娇娘鼻子微酸,可看到四周已然要陷入夜晚,宴行止和她都受了伤,就这样留在林中,很不安全。 宴行止身体脱力,无法带着他们离开这里,若这样等下去,只会更危险。 她低头看着彤儿,声音平和温柔,“彤儿还能记得回家的路吗?” 彤儿仰头缓缓点头,她从小就跟着爹爹在山中打猎,所以对这片山林很熟悉,有时候还会自己在这一片玩耍,正是因为此,洛大姐才会让彤儿带着顾娇娘二人来花海赏景,却没想到雪兽会冲到这里。 “好,彤儿听我说。”顾娇娘温声缓缓道,“你现在趁着天还没有彻底黑透,快些回木屋,见到洛大姐,告诉他们来救我们。” 若是可以,顾娇娘更希望带着彤儿和宴行止离开,可是她脚踝受伤,宴行止又浑身染血,无法离开,让彤儿跟着留在这里,只会更危险。 她将匕首塞到彤儿,温柔坚定的眸光看着彤儿,“彤儿拿着它防身,记住要趁着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就跑回家。” 彤儿闻言直接哭出来,“姐姐我不走,我要陪着你和哥哥……” 顾娇娘心中一软,摸了摸彤儿的头发,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听话,这里很危险,你要尽快回木屋,只有回去我们也才能得救。” 彤儿哭得满脸泪,小手握着匕首抽噎着说,“可是彤儿想和姐姐还有哥哥同生共死,姐姐不是答应要做彤儿的娘亲了吗?” “彤儿想陪着姐姐和哥哥,彤儿不想离开你们,如果你们有危险,彤儿还可以保护你们。” 顾娇娘心中又酸又涩,可她必须让彤儿离开。 宴行止周身的血腥味或许会引来其他野兽,所以这里很危险。 “不行,你要听话。”顾娇娘神色严肃地看着彤儿,“你回去才能救我们,知道吗?” 彤儿扁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顾娇娘看得心疼,她微微倾身抱住彤儿,柔声道,“姐姐也想做彤儿的娘亲,所以彤儿更要快些回去叫人来救我们,可好?” 彤儿嗅着顾娇娘身上的味道,明明是混合了血腥味的寒气,可彤儿还是闻到一丝香味,这是独属于顾娇娘身上的味道,是彤儿很喜欢的味道。 “好,彤儿回家!”彤儿红着眼睛,握紧了匕首,那双黑黝黝的眼中竟是有了大人一般的坚定。 “姐姐,彤儿一定会让娘和爹来救你们!”彤儿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她颤抖着声音说,“姐姐和哥哥一定要等彤儿回来!” “好。”顾娇娘点点头,拍了拍彤儿的脸颊,目送彤儿快步离开。 彤儿对此处很熟悉,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林中。 顾娇娘面上担心依旧,祈祷上天保护彤儿能平安顺利回到木屋。 “将匕首给了彤儿,娇娘打算怎么保护我?”宴行止喘息着,艰难地出声。 顾娇娘垂眸看向怀中的宴行止,他已经睁开眼睛,细看他的右眼角竟有一道伤痕,看样子应该是被雪兽爪子抓伤的。 她从怀中拿出帕子轻轻为宴行止的眼角擦拭血迹,说道,“有我。” 宴行止眸光一凝,双眸深深看着上方的顾娇娘,嗓音沙哑,“娇娘要以命护我?” “不可以吗?”顾娇娘将宴行止眼睛周围的血迹擦干净,垂眸看着他说,“你以命护我,我当然可以以命护我。” 宴行止张了张嘴,竟是第一次出不了声。 顾娇娘睨着他,眉宇微挑,轻笑道,“扮作小七时,不是能说会道吗?我以为说以命护你,你会说些什么感动的话。” 宴行止唇角弯了弯,握着顾娇娘的手掌微微收紧,喉间沙哑干涩,“娇娘,我……” “嗯?”顾娇娘将宴行止衣襟微微收紧,又将他整个人往怀里抱了抱,看着他,“你什么?” 宴行止眼眸深处有什么闪动,好一会儿才哑声道,“不值得如此。” “你该和彤儿一起离开,我虽然受伤,但不至于死在这里。” 顾娇娘冷笑,“你让我一个瘸子带着彤儿离开?” “不要如此说自己……” “闭嘴!”顾娇娘呵斥,“宴行止,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第243章 救你 “……” 宴行止识时务的闭嘴,只是握着顾娇娘的手掌微微收紧。 “娇娘。” 顾娇娘垂眸看他,宴行止轻咳一声,缓缓道,“我身上的衣物沾染雪兽的血,帮我脱下来。” 顾娇娘颔首,她扶起宴行止,抬手将他的外衣脱下。 等将一身血衣脱下,才发现宴行止身上各处都有抓伤,只是伤口已经干涸没有流血,但只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抓痕,也十分可怖。 顾娇娘忍下鼻间的酸意,将宴行止脱下的血衣,买在大树旁。 如此血腥味变淡,他们也能暂时安全一些。 但山间寒凉,宴行止本就内力耗尽,身体没有温度,脱下外衣,宴行止的身体愈发冰凉。 宴行止面上毫无血色,但神情却很是沉静。 “无碍,等彤儿带人过来,我们便能得救。”宴行止笑着道。 顾娇娘抿唇,没有出声。 彤儿能顺利回到木屋,已是最好的结果,他们二人都知道,等彤儿回去后,夜色已深,洛大姐他们若要找到他们,一定要费些时间。 到那时,宴行止就这样冻着,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然四周皆是树木,连个避风的山洞都没有。 顾娇娘低头便想解身上外衣,却被宴行止阻止。 他将手覆在顾娇娘的手背上,深眸漾着柔光,“娇娘,护好自己,我才能放心。” 二人对视着,顾娇娘终手放弃将自己的外衣给宴行止,想了想,她挪到大树旁,身体靠着树干,让宴行止躺在自己的腿上。 宴行止此刻的身体冷得像冰,他本想拒绝,然顾娇娘的目光实在压迫,让宴行止不敢说出拒绝的话。 “若是很重,便歇一歇。”宴行止温声道。 “嗯。” 顾娇娘让宴行止倒在自己的腿上,她则侧身抱住宴行止,如此二人在凄凉深寒的山林中,彼此取暖。 夜色渐深,山林周围时不时能听到怪异的叫声。 顾娇娘摒弃周围声音,让自己的心尽量安定,出声道,“宴行止,你是怎么杀掉雪兽的?” 宴行止眨了眨眼,语气带着一丝调笑的意味,倒是像极了往日的小七。 “娇娘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 宴行止本是想逗逗顾娇娘,谁知话落,温热的嘴唇便落在他的面颊上。 温热柔然的触感,让宴行止愣了一瞬。 顾娇娘吻了一下,便又退回去,侧头看着宴行止,等着他说下去。 “……” 宴行止吞咽一声,声音暗哑,缓缓道,“那雪兽身形巨大,不好对付,但它嗜血成瘾,我便让它抓伤我的身体,在它被血激得失去理智时,趁其不备,刺中它的心脏。” 宴行止说得简单,实则杀雪兽的过程哪里是那么简单,不然,他也不会一走便是几个时辰。 顾娇娘自是能猜到,但宴行止如此说,她便相信。 “雪兽的尸体留在那里吗?”顾娇娘问。 “嗯,它死在一片溪水中。” “等明日再去看看雪兽的尸体,我看它通身雪白,那身皮毛一定很值钱。”顾娇娘缓缓道。 宴行止挑眉,弯唇道,“娇娘看上了它那一身皮毛?” 顾娇娘敛眸,“那一身皮毛若是做成绣品,想必定能吸引客人。” “那明日我便亲自为娇娘将雪兽那一身皮毛割下来,如何?” 二人就这样聊着,可即便如此,寒冷的山林间,二人身体的体温越来越低,尤其是宴行止,嘴唇都冻得发紫。 顾娇娘用力地为宴行止搓着双手,可宴行止的双手仍旧冷得像冰。 “宴行止不要睡。”顾娇娘让自己的身体贴近宴行止,不甚温热的双手时不时搓一搓宴行止冰凉的面容,让他不要昏睡过去。 宴行止感觉到身体温度一点一点流失,身体冷的像冰,他用力睁大双目,但终究是徒劳。 “娇娘……” 宴行止的声音清浅,似方才吹过的风一般,让人听不清。 顾娇娘将面颊贴着宴行止的脸,哈着气为宴行止的双手取暖。 “我在,宴行止不要睡。” “你睡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山林,我会好怕。”顾娇娘嗓音发颤,她看着宴行止白得像纸一样的面容,心底抑制不住的恐慌。 她紧紧握着宴行止的手,让他俩感受自己的温度。 “宴行止不要睡。”顾娇娘感觉脸上有些湿润,再也抑制不住的颤声道,“你睡了,我害怕。” 宴行止冰凉的手指终于有了些微反应,顾娇娘见状急忙去看宴行止,便见宴行止正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哑声道,“别怕。” “宴行止你同我说说话,我就不怕。”顾娇娘见宴行止醒来,忙将脸贴近宴行止的脸,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温度。 “你看夜晚这么冷,你一个人睡着,我多害怕?” “你来北地不是来见我的吗?我们都还未好好说话,你怎么能睡呢?” 顾娇娘的声音一遍一遍传入宴行止的耳中,宴行止缓缓抬起僵硬的手臂轻轻拥着顾娇娘。 “好,不睡。” “宴行止你同我说说话。” “好。” “宴行止我们会得救的。” “我知道,我还未帮娇娘寻到顾家兵符,我们自然不能留在这里。” “你来北地便是为了帮我寻找兵符,是吗?” 宴行止发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想要运转内力让自己的身体温热起来,想为顾娇娘输送内力取暖,然他内力溃散,连身体都越来越凉。 “顾家兵符如此重要,我当然要帮娇娘寻到兵符。”宴行止无法运内力,便只能用尽力气支撑自己的意志。 “宴行止,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帮我,帮顾家?” 顾娇娘缓缓握住宴行止的手,将体内内力缓缓传过去。 宴行止发觉便想收回手,然顾娇娘的力气却比宴行止更大。 “宴行止,你可以帮我,我也可以帮你。” 顾娇娘认真的看着他,“不止你能救我,我也可以救你。” 她的内力本就是宴行止传给她的,所以她一定能救宴行止。 宴行止体力虚弱,只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丝丝温热,就如当初他为顾娇娘传送内力时一样。 他喉间溢出一声叹息,似呢喃般,“娇娘……”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第244章 前世 暗夜中,宴行止的深眸似染了一层薄雾,他反手握紧了顾娇娘的手,阻止她为自己输送内力,声音暗哑,“娇娘,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娇娘想要挣脱,却发现本已经脱力的宴行止手掌的力气竟如此大。 “我当然知道。”顾娇娘直视着他,“我在救你,也在询问你的身世。” 宴行止唇角微抿,叹息道,“娇娘想知道的,我自会告诉你。” “只是现在我更希望娇娘可以平安。”说罢,宴行止同顾娇娘十指相握,下一瞬,一股温热的内力自他的掌心缓缓传给顾娇娘。 顾娇娘面色一变,刚要推开宴行止的手,却发现身体动不了。 “宴行止!”顾娇娘气恼出声。 宴行止眸色温柔,“娇娘,护好自己便是护好我。” 顾娇娘心头一紧,感受到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内力,很是慌乱。 “宴行止你又骗我,你解开我的穴道,我不要你的内力……” 宴行止只是温柔注目着顾娇娘,直至最后一丝内力传送,他才将顾娇娘的穴道解开,手臂瞬间脱力重重落下。 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眼前渐渐模糊,但仍旧强撑着想要看着顾娇娘。 顾娇娘身体恢复便慌忙的要将内力还给宴行止,却发现无论如何内力都无法传送,而宴行止的身体也越来越冷。 “宴行止!!”顾娇娘心中慌乱更甚,她呼唤着宴行止,手掌这么样都无法让宴行止冰凉的手掌变热。 宴行止半睁着双眸,毫无血色的面容上还牵出一丝笑,“娇娘莫怕。” 顾娇娘怎么会不怕?她感觉到宴行止身体的热度一点一点褪去,感受到他的手掌越来越冷,她急得都哭出来。 “宴行止我害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娇娘急得泣不成声,她不该哭的,自她重生后,她便再也没有哭过! 可是宴行止这般模样,她如何不害怕? “宴行止你不要睡!你告诉我,我怎么救你?” “你为什么要将内力给我?我可以自保的,你为何要这么做??” 顾娇娘急的双目通红,清凉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宴行止冰凉的脸上。 宴行止感觉到身体已经不能动作,但感受到脸上的泪水,还是强撑着抬手想要抚摸顾娇娘的脸。 顾娇娘急忙弯下身,握住宴行止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 “莫哭……”宴行止眼睛已经渐渐失去神采,但口中仍旧念着安慰顾娇娘。 顾娇娘急忙将自己的脸贴在宴行止的脸上,冰凉的泪水将他们二人面容皆都染湿,一时间竟不知是谁的泪。 “宴行止你不要死!我会救你的!” 顾娇娘一遍一遍呼唤着宴行止的名字,但宴行止意识渐渐模糊,连摸着顾娇娘的手掌都无力垂下。 顾娇娘急忙抓住他的手,哽咽着唤道,“宴行止你醒醒,你告诉我,我怎么能救你?” 宴行止已经闭上眼睛,无力回答。 “宴行止!宴行止!!” 顾娇娘心慌意乱,看着宴行止惨白如纸的面容,恐惧瞬间笼罩着她。 她紧紧抱着宴行止,想将自己身体的温度传给宴行止,可是没用,宴行止的身体仍旧没有温度,连他的面颊也都在一点一点变凉,就连呼吸都一点一点变得微弱。 顾娇娘不敢想象,宴行止和雪兽缠斗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宴行止自回来后就一直强撑着,他一定是害怕自己担心,所以才强撑到现在。 “宴行止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你不要睡,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顾娇娘的眼泪染湿了宴行止的面容,可是宴行止仍旧没有丝毫回应。 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顾娇娘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大的恐惧,大到她觉得自己无力承受。 她用尽全力想要将内力传给宴行止,可是还是无用,无用! 她害怕黑暗就此将宴行止吞噬,于是用力将宴行止抱在怀中,想让自己的身体为宴行止取暖,就在此期间,她手中的骨笛坠在地上。 看到骨笛,顾娇娘眼睛瞬间亮了,她急忙抓住骨笛焦急道,“宴行止你不要睡,我这就让人来救我们!” 是她太笨,慌乱间竟是忘了宴行止还留了骨笛给她! 她将骨笛放在唇间用力吹响,尖锐的笛哨声响彻山林,将夜间在树枝上栖息的鸟类都惊飞。 夜鸟四散飞开,就像骨笛声随着远去。 顾娇娘吹了好一会儿骨笛,想让宴行止的人听到笛声来救他们。 直至喉间干哑,顾娇娘再也无力吹响,这才放下骨笛。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手指紧紧捏着骨笛,抱紧了怀中的宴行止,将脸贴在他的面颊上。 “宴行止坚持住,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顾娇娘的声音并未唤醒宴行止,他胸膛的起伏十分微弱,呼吸也很是清浅。 顾娇娘心慌意乱,既然无处躲避,便只能用自己的身体为宴行止取暖。 她咬了一下唇,将宴行止放在地上,而后脱下下外裳,整个人躺下去紧紧抱住宴行止又将外裳裹在二人周身,以此;爱取暖。 她揉搓着宴行止的双手,又低头哈气为他取暖,一遍一遍用沙哑的声音同宴行止说话。 “宴行止你呢个听到我的声音的,是不是?”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身份,还有你的秘密,你不能这睡着。” “你留下我一个人守着你,这里是山林,我心中害怕。” “宴行止你怎么这么坏?惹哭了我便自己睡过去,你是个混蛋。” “宴行止……萧璃。” “萧璃,你不是让我唤你的真名吗?我现在唤你萧璃,你快醒来啊。” “萧璃,萧璃……” 宴行止的手指忽然抽动一下,顾娇娘眼睛一亮,她更加用力地抱紧宴行止为他取暖,口中一遍一遍唤着萧璃这个名字。 宴行止的嘴唇动了动,似在说话。 顾娇娘将耳朵贴过去,便听到一声极低的轻唤声, “娘……” 顾娇娘眼眸一颤,紧接着宴行止又张了张唇,唤了声,“娇娘。” 顾娇娘将身体紧紧贴上去,想将身体所有的温热都传给宴行止。 “萧璃不要睡,你是殇王,你不能这样睡过去。” “我知道你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是不是?所以不要睡,还有很多人等着你。” “我也在等着你。” 第245章 哭了 顾娇娘抱着宴行止的身体,发觉自己无法温暖他,心中越发慌张。 她吹了骨笛,可是为何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眼看着宴行止的面容越来越冰,顾娇娘再次拿起骨笛放在唇边吹响。 骨笛的声音传出去,可是四周仍旧没有任何动静,亦没有人来救他们。 顾娇娘眼中近乎露出一丝绝望,她用力吹响骨笛,骨笛声传出山林,若是宴行止的人听到骨笛声应当及时赶来,可以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想到什么,顾娇娘心下一跳,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骨笛,又缓缓看向昏迷的宴行止,干裂的唇瓣微微哆嗦着,沙哑出声,“宴行止,你是不是……” 最后几个字,顾娇娘不敢说出声,她害怕宴行止又骗她。 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安排的人?是不是这骨笛根本就不能引来人来救他们? 这骨笛只是宴行止给她的一个安慰,实则就没有什么人,只是宴行止为了安抚她,让她安心。 想到这个可能,顾娇娘心中的空号哭陡然变大,她死死捏着骨笛,哑声道,“宴行止,你怎么能……又骗我?” 将充满希望的骨笛给她,让她不至于失去希望,将他的内力传给她,让她的身体保持温度,而宴行止却未曾想过他自己…… 顾娇娘心中一痛,她心中气闷愤怒,更加伤心难过。 知道骨笛可能引不来人来救他们,而彤儿和洛大姐他们不知何时能赶来,顾娇娘心中越来越凉。 她闭了闭眼,将骨笛握紧,缓缓躺在宴行止身侧,紧紧抱着宴行止,将二人的身体贴近,即便宴行止的身体依旧很凉。 “宴行止你个骗子。”顾娇娘缓缓说道,“若你救我而死,我岂能独活?” “我本死过一次,是你帮我救我,让我看着仇人死去,我将你视作佛陀,将你视作我生命中的一束光,可光若熄灭,我该如何呢?” “宴行止你不能丢下我,你扮作小七欺骗我这么久,从还未向我道歉,如今在北地你扮作其他人来骗我。” “你个大骗子,为何总是骗我,扮作其他人骗我,连留给我的骨笛都在骗我,你个大骗子。” 顾娇娘语气平缓,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她不敢想象宴行止若死了,她该如何面对? 山林沉在一片黑暗中,独顾娇娘和宴行止所在的地方被一小片月光照着,可越是如此越显得孤寂。 寂静沉暗的山林就像是一头巨兽,可以随时将那一小片光亮之处吞噬。 顾娇娘无法温暖宴行止的身体,而她自己的身体也渐渐凉下去。 她无法为宴行止传送内力,便用自己的内力温暖着两个人的身体,可山间太冷,她的身体也开始冷得发抖。 她强撑着睁眼看着宴行止冰凉苍白的面容,看着无尽的黑夜,喃喃低语。 “死在此处,似乎也不错……” 比起梦中的前世,她被勒死在那间偏僻的屋子中,这片山谷最起码很漂亮,她的灵魂也不会困在那间偏僻的屋子,而是自由的…… 就这么胡乱地想着,顾娇娘的意识也逐渐模糊,眼睛缓缓闭上。 ‘踏踏踏!’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道女子惊声叫道,“他们在这里!她爹快过来!” 顾娇娘彻底陷入黑暗前,听到的便是洛大姐熟悉的声音。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中似乎又回到了前世的宁王府,她以灵魂的姿态飘在空中,看着几个婆子正在为她刚刚被勒死的身体穿衣裙,几个婆子甚至还为她上了妆容,如此看上去似乎也不那么可怖了。 “是个美人。” 其中一个婆子惋惜地说。 另外两人也跟着点点头,她们显然是做惯了这种事,并不害怕尸体,甚至为尸体上妆也十分熟练。 “红颜薄命,当真可惜。” “还好你遇到了王爷,王爷心善才命我们为你上妆,你到了阴曹地府可要记着王爷的好。” 顾娇娘愣住,她们口中的王爷是宴行止吗? 这时一名侍卫步入屋内,顾娇娘认出他正是李冰。 李冰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没了气息,但面容绝美的女子,眼中也浮现一丝惋惜。 “王爷询问此人可拾掇好了?” 婆子忙点头,“都已经收拾好了,只是这位姑娘是被勒死,脖子上的淤痕难以消除,只能简单遮盖一下,可要是再想其他办法,只怕尸体会有变化。” 李冰说道,“顾姑娘死前也算能体面一些,就这样便好。” 接着命人将顾娇娘的尸体抬出去,院中早已准备好了上好的棺木,李冰让人将顾娇娘的尸体放进去。 顾娇娘的灵魂就飘在棺木上空,她看着棺木中的自己,原来前世有人为她准备了这些。 “王爷。” 顾娇娘闻言急忙转身,就见一身玄衣的宴行止缓缓走来。 他显然看不到空中的顾娇娘,而是垂目睨着棺木中的人,看了一眼,而后抬手吩咐,“盖上吧。” 侍卫盖上棺木,接着将棺木抬走。 而后宴行止一行人也跟着过去。 顾娇娘看着宴行止身影,也跟着飘过去。 她想自己都进了棺木,应该是直接选个地方埋了吧? 可是她看到宴行止让人将棺木停在宁王府的大堂,满眼震惊。 大堂内都是宁王府的人,显然这些人很不满棺木,奈何宴行止在此,他们就是不愿也只能为棺木中的人举办葬礼。 顾娇娘呆住了,她没有想到宴行止竟让宁王府的人为她举办葬礼,这时多么可悲又可笑的事情?只怕宁王府的人都不敢看她的棺木吧? 可他们明明害怕,却只能硬着头皮做事情。 顾娇娘飘到宴行止身边,望着他的眼睛亦然含泪。 她不知道灵魂状态的她会不会流泪,可她的面容已然一片湿濡。 她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宴行止,轻颤着嘴唇问,“宴行止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宴行止却突然转头,二人明明对视,然宴行止眼前却什么都没有。 “王爷?” 堂内的人见宴行止盯着一个地方看,竟有些瘆人。 尤其这里还放着一口棺木,阴气森森的,实在可怖。 “无事。”宴行止转眸,面上无甚表情,可心中却在奇怪,总觉着方才有人在看他。 “开始吧。” 宴行止便站在堂内,宁王府的人开始磕头,他们在向死去的顾娇娘赎罪。 顾娇娘从来不知道,自己死后宁王府竟为她办过葬礼,还是宴行止亲自主持…… 宴行止你如此做,究竟是为何? “姑娘?姑娘?” 顾娇娘寻着声音回头,灵魂却瞬间被黑暗吞噬。 再次睁眼,顾娇娘已然回到那间木屋。 洛大姐和彤儿都一脸担忧的望着她,见她醒来,终于舒了口气。 “姑娘,你总算醒了……” 第246章 利用 顾娇娘看到二人,才意识到自己又梦到了前世,想到梦中为她举办葬礼的宴行止,眼泪竟是止不住的落下。 “姑娘你怎么哭了?”洛大姐见状,急忙用袖子给顾娇娘擦泪。 “姐姐是彤儿不好,彤儿去得太晚了,姐姐别哭,彤儿给你道歉。”彤儿抱着顾娇娘的手臂,哽咽着说。 顾娇娘却摇头急忙道,“洛大姐,宴……我夫君呢?他在哪里?” 洛大姐忙道,“姑娘莫急,乌公子他伤得严重,我相公将他送到镇上的医馆了,不过你放心,乌公子已经没事了。” 据洛大姐所言,顾娇娘已经昏迷了三日,宴行止也在医馆一直留在三日,身体伤势还算稳定。 说起此事,洛大姐眼中便充满敬佩。 “姑娘,那雪兽是乌公子杀的吗?” 顾娇娘缓缓点头,哑声道,“是他杀的。” “乌公子功夫可真厉害啊。”洛大姐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那雪兽可是这片山谷最可怖的野兽,一年前这雪兽杀死了不少人,为此官府还特地派人来抓雪兽,只是这雪兽虽是畜生却极为狡猾,后来还惊动了王府的官兵。”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抓住雪兽,只能将它赶出蝴蝶谷,本以为这畜生不敢来了,没想到它竟又偷偷回来……” 洛大姐说着心中也很是后怕,她不敢想象,若是雪兽出现那日,只有彤儿一个人在那里,得多危险。 顾娇娘想到那晚宴行止那身被鲜血染湿的衣裳,还有那她捂也捂不热的身体,心下越发焦急。 “我想去见他。”顾娇娘想要起身,可双手刚撑在床上,一股刺痛传来,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姑娘莫要乱动!”洛大姐急忙去扶顾娇娘,让顾娇娘躺下后,洛大姐才说道,“姑娘你的手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还有脚踝上的伤也未康复,可不能乱动啊。” 顾娇娘低头看自己的左手,才发现手掌缠了厚厚的棉纱布。 “姑娘还记得你这手是如何伤的吗?”洛大姐关心的看着顾娇娘。 顾娇娘回忆那晚她抱着彤儿在树上躲避,当时因为太紧张,许是抓着的树枝划伤的。 洛大姐听后抹了抹泪,“姑娘谢谢你这么护着彤儿,如果不是你和乌公子,彤儿肯定会有危险。” 顾娇娘并未在意这些,只道,“彤儿和我们有缘,而且彤儿也救了我们。” 洛大姐红着眼睛点头,她摸了摸彤儿的头发,温声道,“彤儿说了,想认你和乌公子做爹娘,姑娘和公子都是好人。” 想到那晚他们夫妻还有彤儿去林中找人的情形,仍旧心有余悸 “姑娘不知道那晚山林起了雾,我们一直寻不到你们才耽误了时间,后来是听到笛声才寻找声音找到你们。” 顾娇娘这才知道那晚为何会那么冷,那骨笛虽然没有引来宴行止的人,但还是将洛大姐他们带过来,这才得救。 “洛大姐,谢谢你们。”顾娇娘诚心感谢。 洛大姐急忙摆手,“是我们该谢谢你和乌公子,乌公子杀了为祸百姓的雪兽,是给北地的百姓造福呢。” 据洛大姐所言,他们将顾娇娘二人救回去后,就有人发现死在溪边的雪兽,洛大姐的夫君又见宴行止身受重伤,身上有多处抓痕,便猜测是宴行止将雪兽杀了。 雪兽被杀对北地的百姓来说可是大事,现在雪兽的尸体已经被人运去官府。 “姑娘,乌公子杀了雪兽可是立了大功,官老爷肯定会重赏的,说不定西北王得知此事后也会重赏的。” 顾娇娘听后面色却沉下来,她紧紧握住洛大姐的手,“不能让官府的人见到他。” 外面情形不知如何,翟凤玲的人一直在追踪他们,一旦发现雪兽之事,定会引来麻烦。 “洛大姐,若是官府的人前来,便请说是秦大哥杀的雪兽。” 秦田正是洛大姐的夫君,洛大姐闻言一惊,结结巴巴道,“这怎么能行?” “洛大姐。”顾娇娘握着洛大姐的手紧了紧,眸中浮现祈求之色,“求你了,我们现在不能露面,不过也请你放心,我们并非恶人,更不会伤害你们,只是现在不能被官府的人看到。” 顾娇娘说得郑重,洛大姐神色犹豫一瞬,最后还是重重点头,“好,我这就去找我相公。” 接着洛大姐又让彤儿在木屋照看顾娇娘,这才急急出了门。 镇上的医馆离蝴蝶谷不算远,半个时辰左右洛大姐便能到医馆。 可即便如此,顾娇娘心中仍旧不放心。 她不知道宴行止究竟伤成什么样子,更担心翟凤玲的人会查到医馆,一旦被翟凤玲发现,宴行止定会有危险。 “姐姐你别怕。”彤儿坐在床边,奶声奶气地安慰,“哥哥不会有事的,娘说老天爷会保护好人的。” “姐姐和哥哥都是好人,所以老天爷一定会保护你们。” 顾娇娘也知道自己担心没有用,一切只能等洛大姐回来。 她摸了摸彤儿的面颊,轻声道,“彤儿也吓坏了吧?” 彤儿抿了抿唇,缓缓点头,“彤儿害怕姐姐和哥哥出事,所以见到爹娘就带着他们去救人,可是山间雾太大,彤儿走了好久,也一直叫姐姐的名字……” 彤儿到底还是个孩子,回想那晚的事情,小脸还是吓的煞白。 顾娇娘便让彤儿躺在自己身旁,轻轻拍着彤儿安抚,“没事了,姐姐和哥哥不是都好好的吗?” 彤儿窝在顾娇娘怀中,不一会儿竟是睡着了。 这山间木屋凄清,有彤儿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顾娇娘心中倒是也安稳一些。 晚些时候,洛大姐终于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秦田和宴行止。 宴行止是被秦田扶回来的,他面色依旧苍白,那双深黑的凤眸却极为明亮。 “姑娘,乌公子非要回木屋医治,我们也只能将人给带回来。”洛大姐和秦田夫妻二人很是无奈。 宴行止径直来到顾娇娘床边,缓缓道,“我无碍,只要休息几日便好,而且我娘子也很想我。” 他说着转头看向顾娇娘,唇角轻弯,“娘子是不是?” 第247章 碎裂 洛大姐夫妻二人见他们小夫妻如此恩爱,对视一眼,抱着彤儿退出了木屋。 顾娇娘见宴行止如此虚弱还要回来,担心道,“翟凤玲的人是不是已经察觉了?” 宴行止并未否认,他眼睛直勾勾看着顾娇娘,“其实我回来是有句话要问娇娘,我昏迷之时似乎听到娇娘同我说了许多话,娇娘还能同我再说一遍吗?” “哦,还有,我昏迷后感觉一直有人抱着我。”宴行止躺下,长臂一揽将顾娇娘圈在怀中,“就如现在这般,可是真的?” 顾娇娘不自在的别开眼,那是宴行止的身体凉得像冰,她只一心为宴行止取暖,哪里会想那么多? “你这样回来,身上的伤当真无事吗?”顾娇娘没有推开宴行止,轻声问道。 宴行止眼眸幽深,他将整个身体放松地躺下,说道,“其实还是有些疼,娇娘若是想的话可以看看。” 顾娇娘犹豫一瞬,还是将手放在宴行止的衣襟上,那晚天色近黑,她只记得宴行止一身血衣,还有几道抓痕,想来伤势极重。 然她刚要解开宴行止的衣裳,双手就被一直大手握住,紧接着身体被宴行止整个压过来,无法动弹。 顾娇娘惊呼,“你的伤!” “别管它。”宴行止垂眸看着身下的人,双手按着顾娇娘纤细的手腕,而后将手指缓缓插入顾娇娘的指缝,让二人十指相扣。 “我想知道那晚你同我说了什么。”宴行止声音暗哑,深黑的眼瞳深处映着顾娇娘的面容,幽深的眸光温柔的像是一汪湖水,溺的深沉。 顾娇娘被宴行止的眸光吸引,心脏砰砰砰的借狂跳起来,却仍旧保持着一丝理智,“我说了许多话,你想听什么?” 宴行止压低头,薄凉的嘴唇紧贴着顾娇娘的朱唇。 “每一句,便当现在是那晚,娇娘慢慢说来,我听着。” 顾娇娘额角一抽,“忘了。” “无碍,娇娘可以慢慢想。” 顾娇娘敛眸,想到那个梦,低声缓缓道,“宴行止,我曾告诉你我做过一些预知的梦。” 宴行止神情一动,他侧身躺着,手指轻轻摸了摸顾娇娘鬓边的发丝,应道,“我记得。” 他记得顾娇娘突然来见他,告诉他大邺将会迎来一场极寒冬灾,当时的他和肖墨等人一样,心中存疑,直到冬天来临,才确定顾娇娘说的都是真的。 “难道娇娘又做预知梦了?”宴行止问。 顾娇娘缓缓摇头,她微敛眸轻声道,“我的生命死在那场冬灾后,所以冬灾后大邺又发生何事,我并不知道。” 宴行止瞳孔微缩,双眸凝着顾娇娘,喉头微微滑动几下,低声道,“只是一个梦。” “不。”顾娇娘转眸认真的看着宴行止,“或许那就是我的前世。” “宴行止,如果我说那个梦就是我的前世,而前世我死在宁王府。” 宴行止的手掌轻轻覆在顾娇娘的手掌之上,缓缓握紧,“所以你才会来寻我。” “是。”顾娇娘不在隐瞒,她眼睫微颤,乌黑的瞳仁染着幽光,“我主动前往殇王府,是因为梦中宁王死在你的手中。” 宴行止目光一深,他温声道,“所以我杀了宁王,为梦中的娇娘报仇,娇娘心中可欢喜?” 顾娇娘犹豫一瞬,抬眸看宴行止,“你不生气?” 她为自保主动上门寻宴行止庇护,她发誓会为宴行止所用,她拼命将登仙绣坊和镶玉楼做大,只是希望靠着宴行止杀了宁王为自己报仇,她是在利用宴行止。 然宴行止面上却无半分恼怒,他将顾娇娘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一下,“若非娇娘的梦,我又如何能等到佳人上门?” 顾娇娘抿唇,犹豫地看着宴行止问出心底的疑惑,“宴行止,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宴行止身体倏然僵了一下,但眨眼间便恢复,快得让人看不出。 “娇娘为何如此问?”宴行止把玩着娇娘的手指,神情无意地随意问道。 顾娇娘紧紧看着宴行止的脸,“因为我在梦中看到有人在我死后,为我举办了一场葬礼,那个人就是殇王宴行止。” 宴行止挑眉,眼中浮现一丝好奇之色。 “如此说来,我们的缘分岂不是很早便注定。” 顾娇娘却并没有罢休,她半撑着坐起身,双目直视着宴行止,“你还未回答我,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顾娇娘从梦中醒来后,心中便有此疑问,可她搜寻自己的记忆,包括在平阳府幼时的事情,都细细想了一遍,还是没有想起什么。 遂她想,宴行止或许还有事情瞒着她。 宴行止平静地说道,“我自幼生在邺京,如何能同娇娘相见?” “那么,宴行止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顾娇娘深深看着宴行止。 “我知道你不是元贞帝的皇子,否则你不会救顾家的人,更不会暗中寻找顾家印章。” “你玩弄权势,让自己的名声在朝中闻风丧胆,可你并未做过什么罪恶滔天之事,反倒是杀了为祸百姓的宁王,还解决朝廷蛀虫。” “世人皆说殇王府的炼狱是人间地狱,殇王是人间阎王,可我所见到的宴行止并非如此。” “他表面阴沉不定,杀人如麻,可他所杀之人皆是该死之人,他从未杀过一个无辜百姓,反而在为百姓做事,他杀掉那些朝廷蛀虫,扩大自己的权势,却同时为祸百姓的贪官不再,转换为殇王自己的人,百姓不再受苦。” 她看着宴行止的眼睛,似要透过那双深黑的墨瞳看进宴行止的心底。 “虽然你从未说过,但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 “宁王曾说原本的六皇子曾在幼年逃离皇宫,是不是那个时候……” 顾娇娘心中猜测着,后面的话却不敢说出来。 其实她也在害怕,害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眼前的宴行止不是宴行止,而是早十多年前便已经换了人。 可若是如此,那么在她眼前的人又是谁? 宴行止唇角轻弯,柔声道,“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第248章 手段 “所以,你并非六皇子,是不是?”顾娇娘问。 宴行止轻叹一声,抬手抚着顾娇娘的面颊,目光深邃又温柔,“娇娘,总有一日你会知道一切,但不是现在。” 他很高兴能听到娇娘方才一番话,正是因为此,他才更不能将顾娇娘牵扯其中,让她有意思危险。 但是顾娇娘显然已经猜到,她道,“因为我现在知道会有危险?” 宴行止心中叹息,他一个翻身,将双手撑在顾娇娘身侧,温柔注视着她,“娇娘如此聪慧,自然明白我的心。” 顾娇娘抿紧唇,也就是说她心中猜测是真的,宴行止当真不是宴行止,而他的真实身份定然有一个极大秘密。 想到宴行止的真名,顾娇娘心头一跳,看着宴行止的目光倏然一深。 “是和潇王有关?” “娇娘,我本以为我此生只是为了仇恨而生。” 顾娇娘还想再说,却已经陷入宴行止的深吻中。 二人不是第一次缠绵热吻,但这一次宴行止的吻显然不同,他抱着顾娇娘,似要将身下的人揉进他的身体,将人同他合二为一。 顾娇娘承受着宴行止激烈灼热的深吻,不多时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她想推开宴行止,然双手却很宴行止压住,他强硬地将双手手指同她的手指十指相扣,抵死缠绵,死不分开。 顾娇娘仰起头,在喘息之际,哑声道,“你的伤……” “无碍。”宴行止深深吮吸着顾娇娘的唇舌,灼热的呼吸让二人的身体都燥热起来。 木屋外是谁的流水声,屋内暧昧气氛却是一浪接着一浪,引人遐想。 好在顾娇娘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她微微偏头,她剧烈喘息几下,哑声道,“宴行止你需要休息。” 宴行止将头埋在顾娇娘的颈侧,温热的呼吸引得顾娇娘颈侧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烫得吓人。 “好。” 宴行止回应,但身体仍旧没有离开,双手仍旧紧紧同顾娇娘的双手紧紧扣着,不曾分开。 二人身体贴的如此近,近到顾娇娘可以感受到宴行止的身体变化,就如那晚在宫中一样。 顾娇娘脸颊像是煮熟了的虾子,绯红一片,她不是人事不知的小姑娘,正是因为此,她才更觉羞赧。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屋内气氛渐渐平稳下来,宴行止才躺在顾娇娘的身侧。 他很巧妙的避开顾娇娘的伤脚,将顾娇娘整个人都拥在怀中,温热暗哑的嗓音听上去性感迷人。 “娇娘,今生我不负你。”如果他还有命的话。 顾娇娘闭着眼睛,浅浅嗯了声。 她想,如果宴行止不负她,她定不负宴行止。 顾娇娘修养了几日,身体大好,脚伤也好了许多,已然能下地走动。 宴行止的身体恢复速度也极快,为此洛大姐夫妻二人还时不时感叹,说宴行止的身体恢复如此之快,简直不似常人。 他们在山谷修养这几日,官府的人曾来过一次,洛大姐的夫君秦田代替宴行止成为杀死雪兽之人,官府还奖励了一百两的银子。 秦田得到赏银自不敢收取,纵使他只是一个猎户,却也能看出木屋收留的两人身份不一般,所以便将银子递到宴行止面前。 “乌公子,你才是杀了雪兽之人,这银子你收下吧。” 宴行止看了一眼银子,又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放在银子上方,对秦田道,“这几日承蒙你们二位照顾,这些银子便当时我能还你们的恩情。” 秦田和洛大姐急忙摇头,“乌公子,你们夫妻二人能来我们这里,也是我们有缘,更何况彤儿很喜欢你们,所以这银子还是……” “收下吧。”宴行止温声道,“全当这几日你们照顾我们所花费的,若是不收,我娘子心中难安。” 洛大姐和秦田对视一眼,终是将银子收下。 “乌公子,官府过几日就会处理雪兽的尸体。”秦田说道 宴行止点点头,想到什么他问,“雪兽的皮毛可否留下?” 秦田一愣,旋即点头,“乌公子既然要雪兽的皮毛,那我这就去同差爷说,雪兽都是乌公子杀的,要雪兽的皮毛肯定没问题。” 顾娇娘见洛大姐二人收下银子,才放了心,她在屋内缓慢的走了几圈,一旁扶着她的彤儿便道,“姐姐,我们该坐下歇息啦,不然哥哥会心疼的。” 顾娇娘点了点彤儿的秀丽的小鼻子,依言坐在桌旁。 彤儿则用小短腿爬上凳子,又拿起水壶为顾娇娘倒茶。 彤儿做惯了这些,倒是也很熟练,她很喜欢为顾娇娘做这些,“姐姐喝水。” 顾娇娘接过杯子,摸了摸彤儿的头发,喝了口水,顾娇娘想到什么,起身来到床边。 前几日她因为生病,洛大姐为她换了一身新衣裳,怀中的印章也就放起来,左右现在在养伤,倒不如看一看地图和印章。 然包袱中只有地图,印章却不见了。 顾娇娘面色倏变,正巧这时宴行止和洛大姐进屋。 “怎么了?”宴行止看到顾娇娘神情不对,快步走来问道。 “印章不见了!”顾娇娘神色有些慌张。 那日被白兽追赶时,印章和地图便在怀中,只是那日后她一直养伤,洛大姐为她换了衣裳,本以为东西都在包袱中,却不想只有地图。 一旁的洛大姐闻言说道,“姑娘是在找这个吧?” 她从怀中拿出极快碎裂的木条,一脸歉意地递给顾娇娘,“姑娘,那日我们将你带回来,我为你换衣裳时,看到这东西坏了,便想着帮你重新装回去,但我相公说这东西不好装,一时疏忽便忘记还给你。” 顾娇娘当然不怪洛大姐,她看着掌心碎成三块的印章模块,叹息道,“这东西本也没用了。” 只是因为这印章是顾家的东西,她留着只是想有个念想。 想来是那日他们奔逃时,不小心撞碎裂的。 顾娇娘谢过洛大姐,将碎裂的印章放在地图上,转眼间却突然发现什么,眼眸瞬间睁大。 碎裂的印章木条上,似乎刻着字! 第249章 怜悯 顾娇娘将三块印章木条皆都翻过来,便见有两块木条内部画刻着弯弯绕绕的密线,像是地图线路。 顾娇娘和宴行止对视一眼,知道这印章和地图定然有关。 她拿起其中一块刻字的木条上,只见上方刻着‘永定’二字的字样。 想了想,顾娇娘将地图在桌上展开,目光在地图上搜着着,在右上方一处突然断掉的地方停下。 此处是地图唯一一出突然中断的地方,先前她和翟匡山研究地图时,也曾想过兵符或许和此处有关,但因为地图中断,所以没有任何线索。 她将两块画着线条的木条摆在此处,便见地图上突然中断的线路竟同两块木条上的线路连接起来。 “这里……”顾娇娘指着地图和木条连接所指向的地点,眸中浮现惊异之色,“是北地的山脉。” 宴行止点头,沉眸道,“而且同蝴蝶谷很相近。” “所以兵符很有可能就藏在这里。”顾娇娘很是高兴,她万没有想到兵符隐藏的地方竟然会在北地。 原来地图上所显示的几个地点只是为了迷惑拿到地图之人,只有印章和地图互相结合,指向的才是兵符真正所藏的位置。 想到此,宴行止眼中露出敬佩之色,“顾将军生前将一切都算好了。” 若是一心只图得到地图上的兵符藏匿地点,自然不会在意印章,也只有顾家的人才会珍惜这块顾家留下的印章。 也是因为娇娘一直将印章珍而重之地戴在身上,又阴差阳错地将印章撞裂,这才发现印章内的秘密。 顾娇娘心中同样佩服不已,顾盈曾说当时顾臻将紧张交给她时,是顾家出事的前一个月,可见这一个月中,顾臻已然将所有的后事都安排好。 “难怪……”宴行止轻声叹息着,“难怪他至死口中喊着的都是顾家人……” “你说谁?”顾娇娘看着宴行止问。 宴行止沉默片刻,温声道,“一位故人,待日后我带娇娘去看看这位故人,他同顾家很有渊源。” 顾娇娘看了宴行止一眼,缓缓点头。 他们确定了地图上兵符的藏匿位置,但还有一块刻着‘永定’字样的木条,顾娇娘猜测应该是兵符隐藏的具体位置,只有他们前往地图上所显示的地点,才能解开这块木条刻字的秘密。 有了兵符线索,顾娇娘恨不得现在就去寻找兵符,奈何她的脚伤还要需要休息,还有宴行止也需要养伤。 宴行止扶着顾娇娘坐下,温声道,“莫急,等你伤势好一些,我们便去寻找兵符。” 顾娇娘颔首,想到什么,她将那只骨笛放在桌上,乌黑的眼瞳直视着宴行止,“我一直忘了问你,这只骨笛为何没用?” 宴行止看着骨笛低叹一声,迎上顾娇娘微冷的视线道,“这只骨笛并非无用,而是人不在身边。” 他此次前来北地乃是瞒着元贞帝,连李冰和肖墨都不在身边,是以骨笛吹响后才无人前来。 当时的情况太过紧急,宴行止为了让顾娇娘安心,才将骨笛留下。 顾娇娘早知宴行止是此意,她眉眼冷冽,“所以你又骗我。” 宴行止神情一滞,他神情忐忑低声道,“娇娘,我只是想让你安心。” 他知道骨笛无法引来人,但在那种情况之下就是希望。 顾娇娘咬唇,“那你若是回不来呢?” “不会。”宴行止看着顾娇娘水润润的黑眸,神情认真,“我当然会回来。”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但不想将顾娇娘一人留下而不安,所以才将骨笛留下。 他将顾娇娘的心思全部想到了,却唯独没有想过他自己。 顾娇娘心中又酸又涩,正是因为知道宴行止的心思,才让她心中更加难过。 “宴行止这时最后一次。”顾娇娘盯着他,咬牙切齿,“如果再有下次,我便再也不信你。” 宴行止眸光一软,他将顾娇娘抱在怀中,轻声细语般的说道,“不会。” 纵使知道宴行止是为了她好,顾娇娘心中还是很生气,所以晚上宴行止喜提被赶出木屋。 彤儿坐在床上,眨巴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顾娇娘问,“姐姐,今晚为什么不让哥哥陪你睡了?” “……因为我很想念彤儿。”顾娇娘摸了摸彤儿的脸。 彤儿眼睛一亮,“我也想姐姐!” 彤儿能和顾娇娘一起睡,那是格外开心,夜色很深还能听到屋内传来彤儿开心的说话声。 屋外靠着门板,抱着双臂的宴行止,听着屋内的欢声笑语,眸中满是无奈还有几分无限宠溺。 之后几日,宴行止就没有进屋睡过,幸好旁边还有一间多余的屋子。 每每洛大姐看到宴行止从那间狭小的木屋出来,忍不住道,“姑娘,公子还没哄好你啊?” 夫妻二人分房睡,那肯定是因为男方惹怒了女方,不然小两口怎么会分开? 顾娇娘瞥了一眼刚刚进屋的宴行止,说,“洛大姐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那间屋子更适合他养伤。” 洛大姐一脸‘谁信’的表情,不过还好宴行止晚上被赶去另外一间屋子,用饭时还是都在一起的。 等吃完饭,洛大姐没忍住走到宴行止身边,小声说,“乌公子这哄媳妇儿也是需要手段的。” 宴行止神情有些许不自在,但还是虚心地请教,“什么手段?” 洛大姐一脸震惊的看着宴行止,“公子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公子和姑娘是如何成亲的?” “……” 这话宴行止没法回,因为成亲本就是掩饰身份的托词。 不过洛大姐已经有了猜测,“难道公子和姑娘是自小定下的姻缘?” 宴行止敛眸轻笑一声说,“洛大姐猜得不错。” “原来如此,那就不奇怪了。”洛大姐一脸了解的表情,拉着宴行止开始传授他如何哄好媳妇儿的经验。 宴行止听得很是仔细,等虚心接受完教导,宴行止拱手,“多谢洛大姐,若我娘子原谅我,我定会感谢洛大姐。” 于是之后的几日,顾娇娘仍旧和宴行止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毕竟她心中不快,宴行止一次一次骗她,实在不能忍。 好在她现在已经能正常走动,只是走路时慢一些。 夜幕降临,然晚上宴行止没有一起用饭,顾娇娘犹豫一会儿还是问道,“洛大姐,他人呢?” 洛大姐一脸迷茫,“我不知道啊。” 顾娇娘抿了一下唇,边也没有继续问了。 夜色深沉,顾娇娘却无睡意,忽然屋内传来动静,她瞬间握住枕在的匕首,然一只手已然抱住她。 “是我。” “宴行止?你做什么?” 然顾娇娘没有得到回应,自己却是被宴行止打横抱起。 “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250章 日出 宴行止抱着顾娇娘出了木屋,足尖一点瞬间飞起,足下借着树梢几个飞身朝着夜色深处飞去。 顾娇娘被宴行止抱在怀中,整个身体包裹在大氅内,只露出一双眼睛可以看到飞速掠过的树木,还有无边夜色。 山中夜风寒凉,吹过脸颊带起一丝寒意,但身体飞在空中的腾空感将那一丝寒意扫去,只能感觉到心脏的快速跳动声。 就在顾娇娘欣赏着山林中的夜景时,一只手将大氅往上提了提,如此便可将顾娇娘露出的一张素白小脸遮住。 “等会儿有更好看的。”宴行止的声音随着风声传入顾娇娘的耳内。 顾娇娘便也没有再探头往下看,她的双手紧紧抱着宴行止的身体,小声问,“我们去哪?” 宴行止足尖踩在树枝上,身体稳了一瞬,回道,“去看风景,洛大姐说蝴蝶谷日出的风景乃是一绝。” 日出啊,顾娇娘心中便有了期待。 她活了两世,还从未看过晨曦初露的风景。 宴行止脚下再次腾空,朝着山谷最高处的山中飞去。 不知过去多久,顾娇娘随着宴行止几个起落终于落到地面。 宴行止的手掌仍旧紧紧抱着顾娇娘,他微微低头看着怀中人,声音轻柔似水,“娇娘到了。” 他将遮在顾娇娘脸前的大氅往下翻了翻,顾娇娘便看到眼前情景,眼中浮现惊讶。 只见眼前出现一间木屋,木屋一看便知道是近期刚刚建起,木屋看上去很结实,木屋檐下挂着两个灯笼,将山顶这一片映照得极为明亮。 木屋前方便是一望无尽的黑暗,等到日出前面应该就是山谷。 宴行止揽着顾娇娘来到木屋前,问,“喜欢吗?” 顾娇娘点头,她转眸看宴行止,“这是你建的?” “是啊。”宴行止注视着顾娇娘,深幽的眸中满是柔意,“我见娇娘很喜欢山谷那间木屋,便想着在山顶也建一间,虽然简单了些,但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临晨时便可以观山谷的日出。” 顾娇娘抿了一下唇,担忧道,“你的伤刚好,不该做这些。” 宴行止挑眉,问,“娇娘喜欢吗?” “喜欢。” 宴行止一笑,“只要娇娘喜欢,便值得。” 他指了指木屋的门,“要不要进去看看?” “嗯。”顾娇娘和宴行止走到木屋前,踏上木梯,来到门前,将屋门推开,便见屋内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这夜色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整间屋子内飘散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这是顾娇娘从未看到过的景色,眸中满是惊叹和欢喜。 宴行止一直看着顾娇娘脸上神情,见她目露欢喜,唇角也跟着弯起来。 “这些萤火虫是何时抓来的?”顾娇娘看着屋内景色,脚下情不自禁踏进屋内,轻叹说道。 宴行止也跟着步入屋内,他将屋门关上,走到顾娇娘身后,双手环住顾娇娘的身体,将下巴搁在顾娇娘圆润的肩头上。 “今晚抓的。” 顾娇娘的乌黑瞳仁中被萤火虫的星芒染亮,她偏头问,“这么多萤火虫,你一个人抓的?” 宴行止唔了声,长臂一抬,便将飞在空中的一只萤火虫握在掌心,而后将手掌递到顾娇娘面前,“要不要看看?” 对于宴行止的转移话题,顾娇娘默契地没有拆穿。 宴行止将握起的手掌递到顾娇娘面前,缓缓展开手掌,二人便看到那只萤火虫落在他的掌心,身体发着盈盈光芒。 顾娇娘看得很专注,眸光更是极亮。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萤火虫这么漂亮啊。”顾娇娘感叹着,她担心吓着萤火虫,不敢惊动它,只看着它周身散发着的光芒,便觉新奇。 宴行止自后方同顾娇娘一起看着掌心的萤火虫,闻言笑了笑道,“要亲自抓一只吗?” “我吗?”顾娇娘有些忐忑,她害怕惊动了这些萤火虫。 “是啊。”宴行止摊开掌心,按质萤火虫便朝着屋内其他萤火虫飞去。 他牵住顾娇娘的手走到屋子中央,二人瞬间被萤火虫包围。 屋子被萤火虫的光芒映照的荧荧光晕,仿若置身于天上,无端美妙。 顾娇娘望着围着他们的萤火虫,眸中充满欢喜和好奇。 宴行止牵着她的手缓缓抬起,“来,我们一起抓。” 顾娇娘心中忐忑,担心吓坏这些萤火虫,手掌随着宴行止的手缓缓朝着一只萤火虫抓去。 只可惜那只萤火虫太过聪明,一次失败,顾娇娘又朝着另一只抓去,但手掌又不敢太用力,生怕弄伤萤火虫。 “不怕。”宴行止声音中满是鼓励,他让顾娇娘展开手掌,看自己抓的萤火虫。 一只发着莹莹光芒的萤火虫便落在掌心,顾娇娘眸光异常明亮欢喜,高兴道,“宴行止快看!” “我在看。” “好漂亮啊。”顾娇娘望着掌心的萤火虫,而宴行止却望着他。 萤火光亮映照着宴行止温柔的深眸,这一刻,他眼中再无其他,只有眼前人。 若是天地万物停止,宴行止想,他和娇娘便可以永生于这山顶木屋。 顾娇娘并未注意到宴行止眸中的深情温柔,还有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萤火虫突然飞出掌心,朝着萤火虫大军飞去。 顾娇娘没有继续追,而是望着那只萤火虫拼命的飞向萤火虫群,弯唇道,“宴行止你看,连一只萤火虫都在拼命努力的生存。” 她眸中满是亮光,低声感叹道。 宴行止笑了笑,“还要抓吗?” 顾娇娘看着他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莫要吓着它们。” 宴行止叹息,微微低头,同顾娇娘的额头抵在一处,映着萤火光芒的眸子深深看着顾娇娘。 “娇娘如此心软,可不是好事。” 顾娇娘同样看着他,“不,我一点也不心软,但是这些萤火虫如此弱小,却能发出如此耀眼的光芒,本该活得更好。” “娇娘对一只萤火虫都如此怜悯,那也怜悯怜悯我吧。” 顾娇娘睨了他一眼。 “嗯?还不想原谅我吗?”宴行止面上露出可怜之色,“难道我还不如一只萤火虫?” 顾娇娘噗嗤笑出声。 “好,我原谅你。” 第251章 冲走 屋内萤火点点,围绕在那相拥在一起的二人周围飞舞。 天色将要亮起,而这些萤火虫的光芒也逐渐暗淡,顾娇娘靠在宴行止怀中,轻声道,“我们将萤火虫都放出去吧。” “好。” 二人来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便见飞舞在空中的萤火虫自窗户飞出去,飘散在乌沉沉的夜色中,像是散落在夜空中的星子,渐渐消失不见。 黎明前的夜色总是很暗,顾娇娘望着窗外夜色,缓缓道,“宴行止,谢谢你。” 宴行止自身后将顾娇娘拥在怀中,“怎么谢?” 顾娇娘转过身抬手环住宴行止的脖子,暗夜中,她的眸光异常明亮,她踮起脚尖,身体一点一点凑近宴行止。 嘴唇碰到宴行止的唇时,顾娇娘停下来,“你想让我怎么谢?” 二人嘴唇近乎相贴,温热的气息交缠在二人身周,让这山间孤零零的木屋都似有了温度。 宴行止低眸深深望着身前的人,沉幽的目光比夜色还要深邃。 他将手轻轻抚在顾娇娘的面颊上,手指轻轻划过白皙的肌肤,直至停在那殷红诱人的朱唇上。 “娇娘如此做是在勾引我吗?”宴行止喉间沙哑,呼吸灼热。 顾娇娘感受着脸上那缓缓划过的手指,只觉皮肤都灼烫起来,她忍着身体的战栗和紧张,闭上眼睛。 “是。” 声落,殷红饱满的朱唇瞬间贴上宴行止的唇瓣,双唇触碰那一瞬间,似有火焰在二人身周点燃。 宴行止放在顾娇娘腰间的手陡然收紧,将人按在身前,闭上双眼张唇加深这个吻。 山顶清风更凉,却吹不灭木屋内燃起来的灼烫气息。 几声无意识的‘呓语’声从木屋内传来,随风飘散在山顶间。 木屋内,气息越来越热,顾娇娘整个人被抵在窗户与宴行止之间,半个身子都似要被压出去,她呼吸滚烫,意识凌乱,腰间的双手缓缓抚摸着她的身体,让她身体发软。 她将双手抵在宴行止身前,在呼吸薄弱时奋力偏头,找回神志,哑声道,“天快要亮了……” 宴行止高大的身躯几乎将顾娇娘整个人包裹,他一手揽着顾娇娘的腰,一手垫在顾娇娘的颈后,以免她被窗棂压伤。 他急促地呼吸着,将头埋在顾娇娘脖颈内,滚烫的呼吸近乎将顾娇娘的脖肌肤烫着。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直至灼热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宴行止仍旧没有动作。 顾娇娘半个身体都快要探出窗外,她想要推开身前的人,腰间的大手却再次将人拉进身体,力道大得让顾娇娘无法拒绝。 “娇娘……”宴行止启唇,唇间灼热的气息洒在顾娇娘耳边,声音压抑低沉,“你当真不是在报复我?” 顾娇娘怎会感觉不到宴行止的身体变化,她僵着身体,低声道,“你不是带我来看日出吗?” 宴行止将头埋在顾娇娘颈间低笑了几声,声音沙哑又低柔,“是。” 恰在此时,天边一抹亮光渐渐浮现,让这沉暗的夜色逐渐褪去。 亮光自山间缓缓升起,直至将黑暗彻底吞噬,整个山间初露晨曦。 宴行止突然弯身将顾娇娘打横抱起,顾娇娘本能的搂住宴行止的脖子。 “你做什么?” “带你看日出。” 宴行止抱着顾娇娘出了木屋,径直来到山顶断崖之上,崖边有一块巨石,宴行止抱着顾娇娘足尖一点飞身落在巨石上。 霎时间,顾娇娘便见山谷下方一切景色尽收眼中。 薄稀的晨雾让山谷变得飘渺,让人仿若置身于仙境之中。 顾娇娘被眼前的颜色吸引,她自宴行止的怀中落在巨石上,看着景色感叹出声,“真美。” 宴行止薄唇微弯,他牵住顾娇娘的手,同样望着远处景色,“娇娘喜欢吗?” “喜欢。” 这时天边一边霞光乍现,紧接着太阳迎着朝霞自天边缓缓升起,让整个山谷都沐浴着朝阳。 山谷的晨雾因朝阳而渐渐散去,迎着朝阳,也让顾娇娘和宴行止将蝴蝶谷的景色一览无余。 这是顾娇娘第一次看到日出,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此时此刻,二人只是静静握着彼此的手,欣赏晨间朝阳。 不远处,洛大姐和秦田夫妻二人,怀中还抱着彤儿,看着远处站在山顶上的人,皆是一脸笑意。 “真是没有想到乌公子这么聪明,我只是提醒了几句,他便能为顾姑娘建一间木屋,带着顾姑娘看日出。”洛大姐叹道。 彤儿也张大嘴巴感叹,“姐姐和哥哥真是相配。” 洛大姐和秦田二人也深以为然,这两位男的俊,女的美,当真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过我觉得那位乌公子若是在俊一些,就更好了。”洛大姐忍不住道。 没办法,顾姑娘长了一张倾城美艳的面容,若是她身边的乌公子在俊美一些,那就更配了。 彤儿挣扎着下地,“我也想去看日出,爹爹,娘我们也过去吧。” 洛大姐急忙捂住彤儿的嘴,生怕他们的声音打扰了远处的人。 谁知她一抬头,便见顾娇娘和宴行止依然不在巨石上。 夫妻二人一脸惊讶,紧接着便见顾娇娘和宴行止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们身后。 “洛大姐,秦大哥,谢谢你们。”顾娇娘看着他们真诚道谢。 她知道,山顶那间木屋一定有洛大姐夫妻二人的帮忙。 洛大姐和秦田感叹宴行止的武艺,二人却不敢邀功,洛大姐忙笑着摆手摇头,“我们没有做什么,都是乌公子为姑娘奴你准备的。” 彤儿忙说道,“姐姐,彤儿也帮哥哥抓萤火虫了。” 顾娇娘蹲下身摸了摸彤儿的头发,笑着道,“谢谢彤儿。” 几人说笑着下了山,回到山中木屋,顾娇娘将他们即将离开的消息告诉洛大姐。 “这么快就要走了?”洛大姐心中不舍,虽然他们和顾娇娘二人只相互了几日,但到底还是有了些感情。 “是。”顾娇娘颔首,她道,“我们要去望阳山。” 洛大姐夫妻二人神色一变,忙道,“顾姑娘你们去望阳山做什么?望阳山多瘴气,且山中野兽极多,前往望阳山的人多半都会没命啊。” 第252章 山洞 望阳山距离蝴蝶谷很近,但因山中瘴气多,曾有不少人死在山中,是以官府还曾发过诏令,严禁百姓擅入望阳山。 先前雪兽被官兵追赶就是逃入了望阳山,所以百姓们才会误以为雪兽再也不敢出现,谁知它会再次出现在蝴蝶谷。 顾娇娘听后沉默片刻,说道,“既然雪兽进了望阳山可以活着出来,就证明山中并非无法生存。” 顾家兵符就藏在望阳山内,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进山。 洛大姐二人看向宴行止,宴行止握着顾娇娘的手,“娇娘要去,那便去。” 见他们二人坚持,洛大姐也只能妥协。 不过望阳山瘴气多,北地也有克制瘴气的药物,所以当日洛大姐便让秦田去城中采买了药物。 正巧官府的人将雪兽的皮毛也送过来,秦田将雪白的皮毛拿给顾娇娘,洛大姐见状神色一喜。 “姑娘,这雪兽的皮毛可是好东西,比平常的披风都要保暖。” “你们不知道,望阳山不像蝴蝶谷,它虽叫望阳但却终日见不到阳光,且林中气温极低,你们进了林子不仅要注意瘴气,更要注意气温,莫要冻着身体,那样容易生病,就更无法出望阳山。” 这雪兽的皮毛厚实,若是能做成披风,定然比普通的披风更为保暖,也能抵抗望阳山内的寒冷。 洛大姐是本地人,顾娇娘自是相信,只是雪兽的皮毛剥下来并非完整的,且官府让人总来的也不是全部,做完两件披风,还剩下一部分。 顾娇娘便让人将剩下的做成了一件小披风,还做了皮帽。 这些自然是给彤儿的,等将小披风拿到彤儿手中,彤儿眼睛都亮了。 “姐姐,我也有吗?”彤儿激动道。 顾娇娘点头,她将披风为彤儿穿好,又为彤儿戴上帽子,笑着道,“当然,除去雪兽彤儿也有功劳。” 彤儿双目明亮地看着身上的雪白披风,小脸露出一丝害羞,“可是雪兽是哥哥打死的。” “彤儿不是想让我们当爹娘吗?既然是你爹打死的,那你自然也有功劳。” 彤儿激动地抱住顾娇娘,虽然她没有喊出爹娘的称呼,可是在她心中已然将顾娇娘和宴行止当爹娘了。 一切都准备好,顾娇娘也不敢再拖延下去,万一翟凤玲那边有什么动静就麻烦了。 翌日一早,顾娇娘和宴行止穿戴整齐,同洛大姐一家告别。 “顾姑娘,乌公子你们可一定要小心,望阳山内十分危险,若是坚持不住,保命要紧!”洛大姐紧紧抓着顾娇娘的手嘱咐。 “好,我们记住了。”顾娇娘认真道,“洛大姐,我们走后,不管有什么人来找你们问话,切记一定要说不知道。” 她现在还无法同洛大姐说明自己的身世,但翟凤玲的人迟早会查到这里,她不想连累洛大姐一家。 洛大姐和秦田夫妇对视一眼,二人道,“顾姑娘放心,我们都明白。” 他们在山谷中住了多年,虽说不常见人,但也听说了白鹤观内的动静,知道娇娘和宴行止身份不一般。 他们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等说完,一直没有出声的彤儿忽然抱住顾娇娘的腿,仰头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姐姐你和哥哥一定要回来。” 顾娇娘颔首,温声道,“我们一定会回来。” 从蝴蝶谷到望阳山有一条近路,因是山中小道,不太好找,洛大姐还特地画了一张地图,如此顾娇娘和宴行止沿着小道,当天晚上便到了望阳山下。 因山中傍晚多瘴气,所以顾娇娘和宴行止只能暂时在山下休息一晚。 山中多野兽,二人没有点火,好在晚上月色极好,二人便靠在一起翻看地图。 顾娇娘按照印章显示出的线路,重新绘制了一幅地图,只要他们进了望阳山按照线路便就可找到隐藏兵符的地方。 只是,顾娇娘手中拿着那块刻着‘永定’字样的印章木条,思索着道,“不知道这块木条有什么作用。” 地图上已经显示了兵符隐藏地方,这块木条定然也有作用。 宴行止看着上方刻着的永定,缓缓说道,“前朝有一位文武全才的永定候,但因他再一次征战中身受重伤,战事惨败,导致大邺几座城池被敌国攻陷,至今未能取回,所以爵位被夺,永定候一族也全部落罪。” 顾娇娘皱眉,“因为一场战事失败便导致全族降罪……” “是,听闻顾臻将军很欣赏这位永定候,当年永定候落难时还曾为永定候说话,因此也遭了贬斥。” “那这永定二字难道和永定候有关?” 这个就奇怪了,永定候和顾家并无干系,顾臻藏得是顾家暗兵兵符,同永定候又有何关系? 宴行止心中一时也想不通,他揽着顾娇娘说道,“等找到兵符,一切自然揭晓。” 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二人就这么相拥着过了一夜,翌日,等到朝阳升起,按照洛大姐说的,此刻山中瘴气最少,他们踏进了望阳山。 山中果然如洛大姐所言,山林阴湿,因树木茂密,阳光照不进来,所以山中常年阴冷潮湿。 他们根据地图朝地点走去,越往里走,便发现林中的瘴气越来越多。 好在他们准备了药物,二人回了药,又蒙面遮挡口鼻,缓慢地走在山林中。 西北王府。 翟凤玲面色阴沉地盯着江云,怒道,“为何还没有找到人?!” 顾娇娘摔下山崖,她已经派人寻找了几日,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任何消息。 江云犹豫道,“我看山崖下水流极快,兴许尸体已经被冲走了。” “冲走了也还是会有尸体!”翟凤玲面目阴冷,死死瞪着江云,“就算尸体腐烂,也要找到!” 她一定要亲眼看到顾娇娘的尸体,才能确定她已经死了,如此才能给元贞帝交代。 想到离开邺京前,元贞帝对她说的话,若她不杀了顾娇娘和翟匡山,拿到北地兵符,便只有一死! “翟匡山呢?”翟凤玲也不再唤翟匡山爹,而是直呼其名,目光阴冷道,“他也没有找到吗?” 第253章 蝙蝠 江云低头,“还未寻到。” “废物!”翟凤玲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更是焦躁繁乱。 元贞帝不仅让她除掉顾娇娘,更重要的便是杀了翟匡山,拿到西北令牌。 明明她将一切都隐藏得很好,本想来王府见翟匡山假意将顾娇娘的死讯告诉翟匡山,翟匡山必定受不了,她便可趁此机会杀掉翟匡山,夺走他身上的令牌。 却没想到翟匡山再有防备,还险些杀了她! 因她带着元贞帝给她的圣令,这才保住一命,并且以圣令为做后盾,以私藏罪人之女的命令捉拿翟匡山,却没想到王府还有高手将翟匡山救走。 翟凤玲越想越怒,不管是顾娇娘还是翟匡山,只要抓住他们其中一人,那么另外一人也一定能抓住! “当时有人同顾娇娘一起坠落山谷,那人是殇王的人,他一定会拼了命地救顾娇娘!” 翟凤玲目光阴森盯着江云吩咐,“将山谷每一处地方都查清楚!” 她走到江云面前,神情变得温柔,身体微软靠在江云身前,双手搂着江云的腰道,“江云,现如今我们只有抓到翟匡山,拿到西北令牌回邺京复命,你想要的荣华富贵才能得到,而我也是你的。” 江云面上神情有些挣扎,但并未推开翟凤玲。 他只是一个小小护卫,本以为杭鹰死后跟着翟凤玲可以得到高位,谁知事情竟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他已经背叛翟匡山,即便回到西北王府,也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跟着翟凤玲。 只要杀了翟匡山,他便立了大功,到时候就算不能迎娶翟凤玲,也能娶一位世家女为自己将来铺路。 他抬手抱住翟凤玲,满是野心的眼中闪烁着沉冷光。 “郡主放心,属下定不会背叛郡主,只是郡主也莫要忘了今日说的话。” 翟凤玲瞥了一眼放在自己肩头的手,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厌恶,却还是笑着道,“当然,如今我们是一体,只要我好了,你自然也能得到想要的。” 江云面上浮现一丝诡异之色,缓缓道,“有人查到官府前几日将一只藏在蝴蝶谷的雪兽杀死,据官府的人说是蝴蝶谷一名猎人所做。” “但我去看了那雪兽,雪兽身体庞大,绝非一般猎户能杀得了。” 翟凤玲目光一亮,急忙道,“那就将那猎户抓来审问!” “是!” *** 阴冷潮湿的望阳山内,终日不见阳光。 顾娇娘和宴行止在山中走了两日,终于按照地图寻到地点,是一个极隐蔽的山洞。 山洞只有一人高,且山洞内极为寒冷,顾娇娘和宴行止如今的体力消耗极大,所以二人决定在山洞外停留一晚,休养生息再进洞查探。 好在这两日北地的天气还不算太冷,二人生了火坐在火堆旁休息。 “不知道义父现在如何了。”顾娇娘呢喃道。 翟凤玲既然带着元贞帝的人来到北地,定然不会放过翟匡山,就算乌岐在王府,她心中还是担心。 “还有小叔,郑娘子和含嫣他们……”顾娇娘越想心中越是担心。 宴行止将人揽在怀中,温声道,“他们不会有事。” “这么肯定?”顾娇娘抬眸看宴行止,“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宴行止笑了笑道,“为夫岂敢隐瞒娘子?” 顾娇娘听这一声为夫脸颊微热,但眼睛仍旧盯着宴行止。 “翟凤玲带来的人或许可以压制王府的人,但北地的兵却不是她能动,有北地军队在,西北王府的人便是安全的。” 顾娇娘闻言缓缓点头,的确如此,只要翟匡山兵权在握。翟凤玲便奈何不了他。 翟凤玲现在一定在找她,所以她必须拿到兵符尽快去见翟匡山。 山间风凉,好在他们有雪兽的皮毛披风,如此过了一夜,翌日一早,二人灭了火便进了山洞。 这山洞狭窄,地下积水极多,顾娇娘和宴行止走了没多久又,鞋子便湿了。 幸好他们做完没有连夜进山洞,否则这山洞阴凉的气温,必定会将脚冻坏。 二人沿着狭窄的山洞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山洞终于宽阔许多,穿过两个岔口,眼前的地方越来越宽,越往里走便发现这里竟有人生存的痕迹。 直至走到前方无路,他们也来到一间山洞内的室内,室内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器具,还有锅碗瓢盆,一看便有人生活。 顾娇娘和宴行止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一抹疑惑。 顾娇娘来到灶台前,见石头垒成的灶台上方十分干净,显然这里有人生活。 但室内却空无一人,不知这里的主人去了哪里。 宴行止环视一圈,说道,“娇娘,先找兵符。” 顾娇娘颔首,地图上所示兵符的具体位置便在这石室内,二人并未动室内的东西,而是在室内周围寻了一圈,见无线索,便开始在石墙上寻找。 一个时辰后,二人将石室内四周都寻了一圈越没有任何发现。 “或许兵符和这里的主人有关?”顾娇娘猜想。 既然顾臻将兵符藏在这里,就定然藏在某个地方,而此间的主人不知何时住进来,只能见到人询问。 这间是室内十分温暖,顾娇娘和宴行止寻了一块空地坐下。 不多时,便有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一道清脆如黄鹂鸟般的哼唱声。 顾娇娘和宴行止站起身,便见一名身材娇小,身穿麻布衣裙,面相姣好,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走来。 “咦?你们是谁?”小女孩看到顾娇娘和宴行止瞬间止步,小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顾娇娘温声道,“冒昧闯进此地,请姑娘见谅。” 宴行止却只是看了小女孩一眼,并未说话。 “见不见谅,你们不是已经来了吗?”女孩脸上虽有警惕,但神情却很镇定。 她将身上的布包拿下,从里面拿出两个包子,还将一个包子递到顾娇娘面前,“你是吗?” “谢谢。”顾娇娘摇头,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却并未将人看轻,一个小女孩能在望阳山的山洞中生活,定然不简单。 “请问姑娘是何时住在这里?” 第254章 晋莺 小姑娘见顾娇娘不吃,便将手收回来,咬了一口包子道,“五岁。” 顾娇娘眼眸微睁,“只有姑娘吗?” “是啊。”小姑娘坐在石头堆积的台上,双脚交叠一晃一晃地,边吃包子边看着顾娇娘道,“你不相信?” 顾娇娘沉默,这间室内一应物具俱全,虽然简陋,但十分干净,可见此间主人是个心细之人。 再看眼前的小姑娘,五岁便住进来,她一人显然办不到这些。 “我相信。”顾娇娘道。 小姑娘登时睁大双目,包子也不要吃了,双眼直愣愣看着顾娇娘,“你真的相信啊?” 顾娇娘颔首,如果这里曾经有主人,定是将一切安排妥当,才让这小姑娘住进来,但室内物什可以看出,的确只有一个人住。 小姑娘双目亮晶晶的,她跳下石台便走到顾娇娘面前。 然不等她接近顾娇娘,宴行止已然抬手拦住她。 小姑娘显然感受到宴行止周身强大冷冽的气息,她微微后退,不满的看着宴行止,“你拦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宴行止冷眼看着她,“自然不能,只怕会更毒。” 宴行止可不相信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可以在这里长大,对她自然没有信任。 小姑娘扁了扁嘴,布满委屈的目光望向顾娇娘,“姐姐,他是你的仆人吗?” 顾娇娘看了一眼脸黑的宴行止,没忍住笑了一下,而后道,“他不是,他是我的,夫君。” 宴行止深幽的目光微动,侧眸看顾娇娘,然顾娇娘却看着小姑娘。 “哦。”小姑娘听后也无甚反应,“我叫莺儿,姐姐叫什么?” “顾娇娘。” “顾娇娘?这个名字好听。”莺儿小脸上满是羡慕。 顾娇娘便笑着道,“莺儿的名字也很好听。” 莺儿眼睛一亮,她显然很想亲近顾娇娘,可看了一眼宴行止,终究不敢上前。 “姐姐你真的觉得我的名字好听?”莺儿一脸天真,“那我叫你的名字,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顾娇娘一愣,没想到莺儿会这么说。 “人的名字代表着她的身世和过去,莺儿姑娘想换别的名字,是因为自己的身世吗?”顾娇娘问。 莺儿一脸不解,“我只是觉得我这个名字没人叫我,如果我换成你的名字,或许就有人叫我了。” 顾娇娘笑道,“我现在不是在唤你的名字吗?” 莺儿想了想高兴道,“也是啊,姐姐你真聪明。” “姐姐我可以去你身边吗?”莺儿眨巴着天真的眼睛。 顾娇娘摇头,“莺儿姑娘,其实你早知我们在这里吧?” 莺儿一愣,接着便听顾娇娘缓缓道,“莺儿姑娘在此地生活了这么多年,来时定然发现山洞外的熄灭的火堆。” “你猜到山洞中有人,看到我们也并不意外,你一个人在此地生活了这么多年,必然有一身本事,否则如何在望阳林生存?避过雪兽的攻击?” 莺儿眨了眨纯真的眼睛,弯唇笑起来,“姐姐见过雪兽吗?” 顾娇娘点头。 “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只有雪兽来陪我。” 莺儿说着一脸伤心难过,“可是雪兽突然离开,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姐姐知道雪兽去哪了吗?” 顾娇娘默然片刻,道,“死了。” 莺儿先是震惊难过,嘟囔道,“我早就劝它不要吃人,它非不听,现在死了吧。” “姐姐我很喜欢你,你留下来陪我说话吧?”莺儿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双目明亮期待地看着顾娇娘,目光不似作假。 顾娇娘道,“莺儿姑娘早知这里来了人,不对我们动手吗?” 莺儿一脸奇怪,“我为什么要动手?难道你们是来杀我的?” 顾娇娘道,“当然不是,我们只是来找一样东西。” 莺儿哦了声,脸上无甚表情。 “这里就是一间山洞,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姐姐找什么?” 顾娇娘看着莺儿的眼睛,她不知道这位姑娘什么来历,但既然五岁便住到这里,显然之前也是有人的,或许和兵符有关。 想到此,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 “找兵符。” 莺儿嘴巴张大,“兵符怎么会在山洞?” 顾娇娘笑了笑,“莺儿姑娘方才说自幼便在这里长大,只有雪兽陪你,既然如此,姑娘怎会知道兵符是什么?” 莺儿面色一阵懊恼,她拍了拍脑袋,“看到美人就没有脑子。” 顾娇娘,“……”看来她猜对了。 莺儿脸上笑意消失,虽然眼睛看上去仍旧单纯无辜,但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蠢。 “我祖父说过来这里找兵符的人,就是敌人。”莺儿将手伸到怀中,一脸惋惜,“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也不能违背祖父的命令啊。” 说罢,莺儿手中多了一个细长的哨子,她将哨子放在嘴边骤然吹响。 一阵刺耳声音响彻室内,下一瞬便见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朝着突然飞来。 顾娇娘和宴行止看到这些,脸色骤变。 “吸血蝙蝠!”宴行止瞬间张开披风将顾娇娘护在怀中,掌心击出内力将攻来的蝙蝠除去。 但这些蝙蝠实在太多,很快便将顾娇娘和宴行止围在中央。 莺儿则站的远了些,那双眼睛仍旧看着顾娇娘,满眼的不舍,低声嘟囔,“祖父真是讨厌,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好不容易有个美人姐姐来陪,我还要把人杀了,真是可惜。” 宴行止的内力将蝙蝠震碎,然死去的蝙蝠的位置很快便有新的蝙蝠补上来,这些蝙蝠发出低鸣诡异的声音,让顾娇娘和宴行止耳膜生疼。 即便宴行止内力强大,可源源不断的吸血蝙蝠袭来,也无法离开。 顾娇娘被宴行止护在怀中,只探出头看了一眼蝙蝠,便知道这些蝙蝠必然有毒。 她咬了咬牙,看向不远处正朝这边看的莺儿。 “莺儿姑娘,我来找我自己的兵符,你为何要杀我们?” 莺儿一愣,看着顾娇娘道,“姐姐长的美却是个骗子。” 顾娇娘沉声道,“我从不骗人。” 她从怀中将那刻字的印章木条拿出道,“这是我顾家印章其中一块,上面刻着永定二字,莺儿姑娘可认识?” 第255章 我说 莺儿听到永定二字,神色微变,双目紧紧盯着顾娇娘伸手道,“拿来!” 顾娇娘将木条拿出,却并未递出去,“请莺儿姑娘将这些蝙蝠弄走。” 莺儿咬唇,犹豫片刻吹响哨子,围攻顾娇娘和宴行止的吸血蝙蝠瞬间退去。 “你不要骗我。”莺儿盯着顾娇娘,“若是骗我,那些蝙蝠会将你们吃得渣都不剩。” 顾娇娘将手中印章木条递到莺儿手中,莺儿低头看木条刻字,就在这时,宴行止突然出手,一把掐住莺儿的脖子,同时将她手中的长哨击飞出去。 莺儿小脸一变,怒瞪着顾娇娘,“你骗我!” 顾娇娘将哨子捡起,平静地看着莺儿道,“莺儿姑娘,我们绝没有害你之心。” “那将哨子还我!”莺儿气怒道。 “莺儿姑娘先看刻字吧。”顾娇娘温声道,“我们也不想被蝙蝠再围攻一次。” 莺儿气愤不已,“你们将哨子抢走也没用,只要我在蝙蝠就一定会杀了你们!” 宴行止掐着她脖颈的手猛然收紧,冷声道,“在那之前,我会先要你的命。” 莺儿被宴行止的杀意吓哭了,“我不能死,我答应过祖父一定要守在这里,呜呜呜……” 宴行止嘴角一抽,但并未因莺儿哭泣而松手。 莺儿见自己哭也没用,又可怜巴巴地望向顾娇娘,“姐姐我不想死,也不会伤害你们,你能不能让你男人离我远些。” 顾娇娘沉默,她并不想伤害莺儿,但莺儿行事古怪,她并不相信。 “莺儿姑娘,我可以保证我们不会害你性命。” 莺儿见求饶没用,只能扁着嘴看手中木条,带看到上面刻的永定二字目光一闪。 “姐姐只有这块木条吗?” 顾娇娘便将怀中几块木条拿出,莺儿问,“姐姐能将这几块木条重新装好吗?” 顾娇娘颔首,她将几块木条重新安装,虽然不如之前稳当,但按照顾盈曾交给她的步骤,还是能让印章勉强恢复原样。 待看到印章原本的模样,莺儿看着顾娇娘突然开始流泪,哽咽道,“姐姐,我总算等到你了……” “呜呜呜,姐姐能不能让你男人放开我?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顾娇娘和宴行止对视一眼,顾娇娘微微点头,宴行止这才松手。 莺儿获得自由,立即朝石室内一角跑去,她蹲在地上,将面前一块石头移开,又拿着铲子将地下一块石头挖出,然后从地下搬出一个木箱子。 而后她将木箱子搬到石台上,抬眸看顾娇娘,“姐姐,祖父曾交代过,说将来如果有人拿着印章,能找到此地,便让我将东西交给你。” 顾娇娘和宴行止互视一眼,她提步走到莺儿面前,莺儿指了指箱子道,“这是祖父让我交给你的。” 顾娇娘看着木箱,箱子不算大,还有一把特制的锁,看上去非银非铁,形状也十分特别。 “可以打开它吗?”顾娇娘问。 莺儿摇头,“祖父说钥匙就在你的手中。” 顾娇娘一愣,她身上只有地图和印章,哪里来的钥匙? 宴行止想了想走上前说道,“娇娘,试试那根刻字的木条。” 顾娇娘眸光微变,似明白了什么,她将印拆开,而后将那根刻字木条缓缓插入那把特制的锁中。 待木条全部插入锁中,只听‘啪嗒’一声,箱子的锁打开。 莺儿看得很是新奇,“原来这把锁的钥匙在姐姐这里。” 她按照祖父的遗愿一直留在山洞中看着这箱子,偶尔也会好奇这锁尝试着打开,但每次都失败。 顾娇娘将锁拿下,打开箱子,便见里面躺着一个锦盒。 莺儿看到锦盒脱口道,“原来锦盒在这里。” 她曾见过祖父生前手中拿着这锦盒,还好奇问过祖父这里面放的是什么,祖父只告诉她是一样重要东西。 “姐姐你快看看里面放的是什么。”莺儿虽然好奇,但并未动手。 顾娇娘将锦盒拿出,眸光看着锦盒,心跳却渐渐加快。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锦盒打开,便见锦盒内躺着一块银质兵符,兵符表面闪烁着淡淡的微光。 她抬手将兵符拿出,便见兵符后面刻着一个‘顾’字,她心中一喜,神情浮现一丝激动之色。 “我终于在找到了顾家暗兵兵符。” 她的爹娘在地下也终于可以瞑目了。 莺儿双目晶亮又好奇地看着兵符,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兵符,祖父让我守在这里为的就是守护这么一块东西啊。” 顾娇娘将兵符握紧,转眸深深望着莺儿。 即便顾影没有告诉她顾家和永定候之间的关系,但兵符既然是用刻着永定字样的木条打开,那兵符必然和永定候有关系。 她道,“莺儿姑娘,可能告诉我你祖父的名字?” 莺儿点头,“晋生。” 宴行止也看了莺儿一眼,“永定侯名唤晋宏,晋宏落罪后,其父因年迈,先帝免罪,将其贬斥乡下,其祖父正是名唤晋生。” 顾娇娘看着兵符,心底的疑惑也终于解开。 当年永定侯落罪,晋家一族也全部落难,只有年迈的晋生得以活命。 但即便如此,晋家全部降罪,晋生一个老人即便活下来也活不长。 所以顾臻一定是暗中做了什么,护住了晋生和莺儿的命,而当顾臻预测到顾家可能会有难,才提前将暗兵兵符交给晋生,而晋生祖孙二人便一直守护兵符。 她望着莺儿,声音微哑,“莺儿姑娘的全名是晋莺吗?” 晋莺急忙点头,双目亮晶晶的,“我叫晋莺,姐姐你是第一个唤我全名的人。” 顾娇娘眼眶通红,她握紧了兵符,抱住晋莺,“莺儿姑娘谢谢你,这些年苦了你。” 谢谢你们祖孙二人守着顾家兵符这么久。 晋莺并不太懂顾娇娘为何要哭,她觉得自己在这里过得还可以,只是祖父与世长辞留她一人在这里后,无人陪她说话,只是很孤单。 所以当雪兽闯入望阳林后,她明知雪兽危险,还是会和雪兽说话,她只是想有个人陪她说话。 她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好紧紧抱着,这种感觉很温暖,温暖的她竟然有些想哭。 “姐姐,莺儿一点也不苦。” 晋莺如此说这种,可眼泪却不由自主地落下。 第256章 放肆 晋莺很喜欢这个拥抱,她紧紧抱着顾娇娘,抽噎着道,“姐姐,祖父让我守在这里,说将来或许会有人找来,若是能看到印章便将箱子交给她,我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以为不会有人来了,还好你来了……” 顾娇娘心中酸涩不已,她知道那种被困在一个地方的感觉,不同的是她是被迫,而晋莺却是因家人而守在这里,守得还是顾家兵符。 “姐姐,我将东西还给你,你可以带着我一起走吗?”晋莺巴巴的看着顾娇娘,眼中还含着泪花。 顾娇娘用帕子为晋莺擦了擦泪,笑着道,“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 晋莺开心坏了,她本以为永远无法离开这个石洞,却没想到竟然等到了祖父说的人。 “姐姐我想离开,我想去外面看看。”晋莺眼中满是憧憬,她幼时曾在山中见过一名猎人。 那猎人见她年岁小,还几次给她带来外面买来的小玩意儿,只可惜后来那猎户被野兽抓伤,后来便再也没有来过山中,便再也没有见过什么人来过这里。 “好,我带你离开这里。”顾娇娘温声说道。 晋莺高兴不已,一转眸看到宴行止,晋莺眼中浮现一丝惧怕,立即躲在顾娇娘身后,小心翼翼道,“姐姐,你的男人不会杀我吧?” 宴行止脸色一黑,冷哼,“我不会随便杀人。” 他目光凌厉,声音冷冽,“但你若敢有其他心思,妄想伤害娇娘,我必不会放过你。” 晋莺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抓着顾娇娘的手,“姐姐,他好凶,我不喜欢他。” 顾娇娘轻咳一声,对宴行止道,“莺儿还小,你莫要吓着她。” 宴行止扫了脸上露出得意表情的晋莺一眼,冷嗤一声,倒是没有继续威胁晋莺。 拿到暗兵兵符,顾娇娘和宴行止也准备回北地城。 晋莺在这间石洞内生活了这么久,突然要离开虽然有些不舍,但兴奋期待的心情很快便代替了难过。 她在这里的东西不多,也没想带着,只带上了那只长哨,还同山洞内隐藏的蝙蝠告别。 等出去时,顾娇娘才问道,“莺儿,那些蝙蝠是你养的吗?” 晋莺摇头,她将长哨拿到顾娇娘面前,“是祖父留给我的长哨可以趋势它们。” 这些蝙蝠也算是陪伴了晋莺许多年,所以离开时才会不舍。 顾娇娘心想晋莺的祖父能用长哨趋势蝙蝠,定然是一位奇人。 三人出了山洞,看着远处的方向,顾娇娘心中激动,“终于可以回去了。” 西北王府。 翟凤玲坐在圈椅上,居高临下睨着地上那被打得浑身是血已经看不出人样的人,眼中满是看蝼蚁的轻蔑。 她又看向一旁被人按在地上,哭得满脸是泪的那个人,冷声道,“怎么,还不说实话没吗?” 女人正是洛大姐,洛大姐同样受了刑,但比起秦田伤势虽然轻一些,但浑身也满是伤痕。 她哆嗦着抬头看着上方的翟凤玲,颤声道,“我们只是无辜百姓,你不能私自动刑,我要见王爷……” 翟凤玲嗤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见西北王?” “我乃流云郡主,你们的生死便是我说了算。”翟凤玲脸上满是阴狠,她起身走到洛大姐面前,抬脚狠狠踩住洛大姐的脸。 “告诉我,顾娇娘去了哪里!”翟凤玲厉声问道。 洛大姐被踩得一张脸都变形,鼻子和嘴淌出血液,可仍旧死死咬着牙艰难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翟凤玲脚下的力度越发大了,洛大姐惨叫一声,一张脸几乎被翟凤玲的脚踩扁。 翟凤玲面目狰狞,她不明白,一个陌生人为何也要这么维护顾娇娘那个贱人,即便这二人面对刑法,竟也是一个字都不说,心底深处不止有愤怒,还有嫉恨! 她放下脚,蹲下身,一把掐住洛大姐的脸,迫使她抬起那张肿胀的脸。 “我已然确定你们救的人就是顾娇娘,若你们还不说,便将你们凌迟!” 洛大姐眼中浮现恐惧,她艰难的转头去看一旁浑身是血已经昏迷的体秦田,眼中近是痛苦。 而后她抬头看着翟凤玲,突然张嘴朝着翟凤玲吐了口血水! “我呸!你算什么郡主,郡主怎会伤害我们这些无辜百姓?”洛大姐咬牙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杀了我吧!” 翟凤玲激急速后退,脸上还是被沾上了血水,一张脸顿时变得狰狞无比,恨不得现在就将洛大姐凌迟! “郡主。”江云走到翟凤玲面前,拿出干净的帕子为翟凤玲擦去脸上的血水。 翟凤玲夺过帕子狠狠擦了几下,阴狠道,“他们剐了扔到城外!” “且慢。”江云安抚道,“郡主莫急。” 他走到洛大姐面前,垂眸盯着她道,“我劝你还是想清楚要不要说,否则你们要死,你们的女儿也要死。” 说罢,便见一人提着彤儿进了屋子。 洛大姐看到彤儿面色一慌,他们被抓前明明将彤儿托付给好友家,还将大半银子都给了好友,只为求他们照顾彤儿。 “爹!娘!”彤儿被提进屋子,刚要跑向洛大姐,却被江云一把揪住,而后拽到洛大姐面前,掐住彤儿的脖子。 “现在可想清楚了?” 洛大姐看到彤儿被抓,哪里还有方才的坚决,眼中尽是请求,“她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们不能伤害孩子!” 翟凤玲看到彤儿,眼中划过狠意,上前一把扯过彤儿,狠辣道,“我看便先将这个孩子剐了,就在他们面前行刑!” 洛大姐闻言险些晕过去,她奋力挣扎要去救彤儿,却被翟凤玲一脚踢开。 很快行刑的人已经进屋,将彤儿按在地上! 看到那明晃晃的刀子,还有彤儿呜呜的哭声,洛大姐再也绷不住脱口喊道,“不要杀我孩子,我说!!” “顾娇娘他们去了望阳林……”洛大姐说吧,便闭眼哭起来。 他们对不起顾娇娘,明明顾娇娘走前交代他们暂时离开蝴蝶谷避一段时间,可是她不舍得离开这里,才会被抓。 “他们去望阳林做什么!”翟凤玲急切问道。 “我……” 江云冷笑,挥手让行刑的人刺向彤儿,洛大姐一慌喊道,“他们去寻找一样东西!” 第257章 罪人 翟凤玲心中一动,沉声道,“找什么?” 洛大姐哀戚地看着被人按在地上的彤儿,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郡主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吧,她只是个孩子,求求你……”洛大姐哭求着。 然而翟凤玲整个人却疯了似的一把抓起洛大姐的衣领,尖声道,“说!他们去找什么?!是不是找人兵符!” 洛大姐并不知道顾娇娘他们去望阳林做什么,只知道是找东西,她用力摇头,想要求饶,可是翟凤玲的力气太大,直掐的她气息越来越弱,眼睛翻白。 被按在地上的彤儿看到洛大姐如此,急得喊道,“不要杀我娘!!” 她奋力睁着,可是她弱小的身体哪里能争得过大人,只能焦急哭喊着。 “郡主!”江云上前拉住翟凤玲,提醒道,“她快死了。” “她该死!”翟凤玲仍旧掐着洛大姐的脖子,怒声道,“告诉我顾娇娘是不是去找兵符!” 洛大姐只感觉眼前发黑,身体被翟凤玲晃得一阵阵发晕,根本无法回答,她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彤儿,她不怕死,可她害怕将彤儿一个人留在这里。 彤儿稚嫩哀戚的哭声让洛大姐流泪,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被掐死时,脖子上的手突然松开。 江云用力将翟凤玲拉到身前,刚想说话,却见翟凤玲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混账!你敢阻止我!”翟凤玲骂着,扬手还要再打,被江云一把嵌住手腕。 “郡主!”江云黑着脸压着怒气呵斥道,“你若杀了她,我们用什么来牵制顾娇娘?!” 翟凤玲似才回神,她咬了咬牙怒道,“你还不放开本郡主?!” 江云沉着脸松手,翟凤玲还想再打人,却见江云目光阴森地盯着她。 “郡主,现在只有我在真心帮你,阻止郡主也是为了对付顾娇娘。”江云冷声道。 翟凤玲触到江云的视线,心底浮现一丝惧意,可很快又气急败坏道,“江云,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对本郡主放肆!” 江云冷笑,“郡主不是说要嫁给我?既然我们迟早会是夫妻,我碰郡主也是理所应当。” “你!”翟凤玲扬手打人,江云却迅速后退,让翟凤玲打了一个空。 “郡主还是想想顾娇娘去望阳林是找什么。”江云冷声道。 翟凤玲心底怒极,可现在的确只有江云在真心帮她,等抓到顾娇娘,她定要将江云碎尸万段! 如此想着,翟凤玲心底的怒气才压下。 “她定然是去找兵符!” 她离开邺京前,元贞帝曾吩咐她,一定要审问顾娇娘顾家兵符藏在何处,只是她一心要除掉顾娇娘,才有了白鹤观一事。 只可惜顾娇娘命太大,真是可恨! 江云亦是如此想,他沉声道,“如果顾娇娘是去寻找顾家兵符,那咱们现在便坐观其变,等顾娇娘回来,我们便用他们的命来换兵符。” 江云面上不显,但心中却激动不已,若他能拿到顾家兵符交给元贞帝,便是立大功。 届时他还在意一个小小郡主吗?当然这种心思他必然不敢让翟凤玲知道。 翟凤玲也终于冷静下来,她冷冷看了一眼已经昏过去的洛大姐,既然此人救过顾娇娘的命,那便用他们的命来换兵符。 这时有下属前来禀报,“郡主,仲磊求见。” 翟凤玲目光一闪,让人将洛大姐和彤儿几人带下去,又修整了一下面容,转眸看着江云,“去将仲公子带过来。” 江云看了翟凤玲一眼,沉着脸出去,不多时,江云带着仲磊来到厅内。 “仲大哥。”翟凤玲面对仲磊满面笑容,态度也极亲昵。 仲磊只是客气地点了一下头。 “仲大哥请坐。” “不了,我只是来接我母亲归家。”仲磊说道。 昨日,翟凤玲着人请周氏前来西北王府,到现在也没将人放回去。 翟凤玲不满地嘟囔,“仲大哥,我们这么久不见,你也不关心我在邺京发生什么事情吗?” 仲磊沉默一瞬,而后道,“郡主在邺京可还好?” 翟凤玲这才高兴地笑起来,她招呼着仲磊坐下,又让江云去奉茶。 “我在邺京被人害的和爹爹有了天大的误会,还被迫留在邺京,好在皇上仁厚,没有被奸人奸人的计谋得逞!”翟凤玲一脸委屈。 仲磊蹙眉,他深深看着翟凤玲道,“所以郡主回到北地,便利用皇上的金牌圣令要害王爷?” “我没有!”翟凤玲急得双眼通红,她解释道,“仲大哥我没有害爹爹,是顾娇娘害他!” “顾娇娘在邺京害得我被爹爹误会,还被爹爹扔在邺京,是我求了皇上好不容易才拿到圣令来救爹,可是不知道顾娇娘对爹吃了什么毒药,让爹一心只相信她!” “我没有办法,我只是想让爹看清楚顾娇娘的真面目!” 仲磊虽然不清楚邺京发生何事,可是翟凤玲回来的这几日,北地城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对翟凤玲有了防备之心。 “郡主,顾姑娘并非你口中那种人。”仲磊说道。 翟凤玲眼中委屈瞬间大了,她走到仲磊面前哽咽道,“仲大哥你也不相信我吗?如果不是顾娇娘心机深沉,爹怎么会误会我,将养育了十几年的我抛下,而将顾娇娘带在身边?” “顾娇娘心狠手辣,她费尽心机留在爹身边就是为了要害他!顾娇娘还害死了吴芝!” 仲磊眉头一跳,“吴芝死了?” 吴芝跟在翟匡山身边多年,是王府得力助手,怎会死了? “是!”翟凤玲咬牙道,“是顾娇娘将她推下山崖,害死了她!” “不可能!”仲磊本能地为顾娇娘说话。 翟凤玲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愤恨,但很快又恢复方才的委屈模样。 “仲大哥若是不相信,便问一问王府的人!” 她让人将一名婢女带过来,说道,“你告诉仲大哥,是不是顾娇娘害死了吴芝?” 那婢女哆哆嗦嗦点头,“是,那日吴管事带着顾姑娘去白鹤观祈福,就再也没有回来,奴婢知道顾姑娘一直不喜欢吴管事,却没想到……” “你亲眼看到顾姑娘害死了吴管事?”仲磊冷声问。 婢女哑然,急忙看向翟凤玲。 翟凤玲咬牙道,“白鹤观的道士亲眼看到顾娇娘害死吴芝,要不要我现在请道士前来对证?” 仲磊道,“好,我要知道白鹤观那日究竟发生何事。” 第258章 恩情 翟凤玲闻言面色阴沉片刻,而后道,“好,我这便让人将白鹤观的道士带来。” 仲磊起身走到翟凤玲面前,“郡主,我想亲自去白鹤观。” 翟凤玲目光一闪,委屈地看着他,“仲大哥是怕我诬陷顾娇娘?” “当然不是。”仲磊面色平静,“我只是不相信顾姑娘会害吴芝和王爷。” 翟凤玲心中嫉妒,恨仲磊一心维护顾娇娘,若非知道仲磊的脾性,知道严刑拷打是问不出翟匡山的下落,也不会和仲磊绕圈子。 “好,我带仲大哥去白鹤观。” 一个时辰后,二人来到白鹤观,仲磊和翟凤玲进了观内,许是因为前几日白鹤观内发生命案,所以白鹤观内无甚香客,只有零落几名道人。 仲磊径直朝着一名道人走去,行过礼后便问起那日道观发生命案的事。 小道士闻言脸瞬间变白,他警惕地看了仲磊和翟凤玲一眼,仲磊道,“你放心,我不是官府的人,我是仲家之子仲磊,我父仲会是北地丝绸商人。” 小道士显然是知道仲家的,脸上也少了一些防备之心。 “仲公子为何要问那日之事?” “那日道观中有我的朋友,至今她下落不明,所以想问问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仲磊温声说道。 小道士回忆着便缓缓说道,“那日道观后山突然多了很多侍卫,还有一男一女在道观内到处杀人,想来那些侍卫是为了抓那女子而来,后来那一男一女逃窜至蝴蝶谷的方向,又杀了好几人,其中一人还是西北王府的管家。” 说到此处,小道士急忙念了一声道号,脸上是未褪去的恐惧。 仲磊皱眉紧盯着小道士,“你可以肯定人是他们杀的吗?” “当然。”小道士重重点头,“当日只有那一男一女到处杀人,有人亲眼看到那女子坠落蝴蝶谷时将王府管家拽下去,说起来那位姑娘长了义父仙子面孔,却没有想到新心肠如此歹毒。” 自白鹤观出来后,翟凤玲看着仲磊道,“仲大哥你现在应该相信公是顾娇娘杀了吴芝吧?” “我说的全部是真的,顾娇娘用计留在爹爹身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吴芝肯定是发现了顾娇娘的秘密,这才杀人灭口。”说起吴芝,翟凤玲便开始流泪。 “我刚回北地,担心顾娇娘对我不利,是吴芝一直暗中保护我,却没想到吴芝还是被顾娇娘害死了。” 翟凤玲抓住仲磊的衣袖,抬起发红的眼睛祈求地看着仲磊,“仲大哥,我不会害爹爹,不然皇上也不会将金牌圣令交给我,让我回到北地救爹。” 仲磊微微侧身,将手收回,克制有礼地对翟凤玲说道,“郡主,我并未怀疑你。” “那仲大哥可相信我了?” 仲磊没有说话,他面色沉沉,“一切还是等找到姑姑娘再说吧。” 他不相信顾娇娘会害死吴芝,当日在白鹤观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翟凤玲气得要死,仲磊对顾娇娘竟如此维护。 “仲大哥你也被顾娇娘骗了吗?”翟凤玲道。 仲磊没有回答,而是恭敬道,“多谢郡主带我来白鹤观,现下可以让我带我母亲回去了吗?” 翟凤玲当然不会轻易放了周氏,她将周氏扣押在王府,就是为了引仲磊前来。 “仲大哥,我知道爹爹一定会去找仲伯父,我只是想见爹爹一面,告诉他顾娇娘要害他。” 仲磊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道,“郡主,王爷并不在仲府,我们也从未见过王爷。” “不可能!”翟凤玲死死盯着仲磊,“爹和仲伯父向来关系好,他不可能离开北地,就只能去寻仲伯父!” 担心自己的目的太急切,翟凤玲又扮作楚楚可怜的模样,拉着仲磊的衣袖,求道,“仲大哥你帮帮我,我真的是要救爹,如果不让我见到他,他一定还会被顾娇娘欺骗,难道仲大哥要让爹和吴芝一样被顾娇娘害死吗?!” 仲磊另一侧的手微微收紧,但面色仍旧平静,“郡主,我真的不知道王爷在哪里。” 翟凤玲见仲磊不肯说,缓缓放下手,面上的哀求之色转而变得阴冷。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自己寻找爹了。”翟凤玲冷声道,“至于伯母,还是暂时在王府,仲大哥放心,我定会好好招待伯母,伯母也很喜欢我,想来并不想离开。” “郡主!”仲磊捏拳紧紧盯着翟凤玲,“仲家以前待你不薄,你真的要如此绝情吗?” 翟凤玲冷笑,“仲大哥不相信我,却相信一个害人性命的顾娇娘,我也想问问仲大哥为何对我如此绝情?” 仲磊神情冷静,“郡主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仲大哥便告诉我爹在哪里,只要我见到爹爹,自然会将伯父送回仲家。” 仲磊仍旧出声否认,翟凤玲冷着脸道,“既然如此,仲大哥也留在王府,等找到爹,仲大哥也好将白鹤观一事告诉他。” 仲磊睁大双目,怒声道,“我们不是罪人,你无权关押我们!” 翟凤玲也会在同仲磊做戏,既然仲磊不肯说,那抓了仲磊和周氏,仲会自然愿意说。 “我带着皇上的金牌圣令,是不是罪人自然我说了算。”翟凤玲让江云将仲磊抓起来。 仲磊奋力挣扎,但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很快便被江云制住。 “郡主,你抓了我便放了我母亲!”仲磊大声道。 翟凤玲嗤笑声,“有你们在手,仲伯父才愿意告诉我翟匡山的下落。” “你……” “仲大哥,看在我们自幼一起长大的份儿上,我饶你一命,如果你聪明就应该将西北王的下落告诉我,你们仲家也算是立功。” 仲磊沉沉盯着翟凤玲,“郡主,你抓了我也找不到王爷,因为王爷从未找过我们。” 翟凤玲当然不相信,她让人看守着北地两处城门,翟匡山不可能逃出去,而翟匡山手下的兵士也被看着,有金牌圣令无人敢抗旨。 所以翟匡山只能去找仲家! 她必须找到翟匡山,有了翟匡山,不怕杀不了顾娇娘! 第259章 是我 仲磊和周氏皆被困在西北王府,仲会得知消息心忧不已、 “老爷,这可怎么办?”老管家一脸愁容,“流云郡主让人传话说要见王爷,可咱们不知道王爷在哪里啊……” 仲会沉着脸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老管家关心地看了仲会一眼,只能躬身退出去。 仲会神情阴沉的坐着,手中是翟凤玲让人送来的周氏亲笔信,眉心紧拧,目光复杂又担忧。 他知道这封信是翟凤玲对他的威胁,用周氏的性命来威胁他,让他说出翟匡山的下落。 如今仲磊也被抓了,他如何能不心急担心? 可是…… “老爷,流云郡主来了。”屋外有人禀报。 仲会瞬间收紧手掌,深吸了一口气,道,“请郡主进来。” 仲府花厅,翟凤玲见到仲会笑着唤道,“仲伯伯,好久不见。” 仲会无甚表情地看了翟凤玲一眼,“郡主将我的妻子和儿子扣在王府,现在又来见我,是准备将我也关起来吗?” 翟凤玲笑了笑,“仲伯父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见见面我爹。” 仲会面色冷沉,“我不知道王爷在何处。” “无碍,只要仲大哥和伯母在王府,我相信钟仲伯父会帮我找到爹爹的。” 仲会皱眉沉沉看着翟凤玲,“郡主,我真的不知道王爷在哪里,而且郡主能猜到的,王爷也能猜到,他知道郡主会找到仲家,怎会羊入虎口?” “羊入虎口?”翟凤玲睨着仲会,“仲伯父怎么会这么说?我见爹爹是为了救他。” 仲会冷笑,“王爷在北地好好的,为何需要你救?就算郡主要救王爷,你带着人将王府包围,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抓人?” 翟凤玲目光一冷,她没有耐心同仲会在这里纠缠,只狠声,“我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内见到我爹,我便将仲大哥和周氏送回来,若见不到,仲伯父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看到仲会脸上的暴怒之色,翟凤玲又缓下语气。 “仲伯父,我爹被顾娇娘蒙蔽了,所以皇上才会赐我金牌圣令前来北地捉拿顾娇娘,救爹爹,若不然,我如何能带着禁卫军来到北地。” “更何况爹他离开王府时中了毒,若没有解药就会有生命危险,仲伯父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爹就这么离开人世吧?” 仲会面色沉沉,看着翟凤玲带着人离开仲府。 仲府管家再次来到仲会面前,一脸愁容地说,“老爷这可如何是好?不如老奴带人去找一找王爷在何处?” 仲会强压着心底那股怒意,说道,“我们找不到王爷。” 说罢,仲会便将自己关在屋内,管家站在屋外,时不时摇头叹息,脸上布满了担心之色。 仲会将自己关在卧房,但并未歇息,他走到屋内的博古架旁,抬手覆在一个白色瓷瓶上微微转动,下一瞬便见博古架转动起来,露出一道门。 仲会走进门穿过甬道,很快来到一间密室内。 这间密室摆放着各种物什,十分齐全,里面有一间极小的内室,仲会快步走进内室,便见内室床上躺着一人,正是翟匡山。 翟匡山面色青白,昏迷不醒,看上去情况并不好。 “王爷如何了?”仲会走过去询问。 守在一旁的顾舟微微摇头,沉声道,“王爷手臂上的伤无法恢复,想来是体内的毒在作祟。” “仲老爷,翟凤玲可有来过仲家?”立在一侧的乌岐冷声问。 仲会犹豫一瞬,将翟凤玲来仲府一事说与二人。 乌岐眼中近是杀意,“我去杀了她,将解药找回来!” “乌公子莫要冲动!”仲会拦住乌岐,面色沉沉看着他,“你若出现,翟凤玲一定会知道王爷就藏在仲府!” “更何况她身边有数名禁卫军高手,还有金牌圣令,连王府的府卫和王爷的兵士都不敢动手,你前去就算拿到解药,也无法脱身!” 乌岐捏拳,转头看向昏迷的翟匡山。 他奉宴行止之命留在王府白虎翟匡山和顾舟,却没想到翟凤玲会突然来王府,还示弱求见翟匡山,翟匡山正是同翟凤玲说话时,被她刺伤。 他虽然将人救出王府,但翟匡山手臂上的伤势一直无法恢复,这导致翟匡山连日昏迷不醒,情况越来越重。 顾舟也劝道,“仲老爷说得对,乌岐你必须留在照顾王爷,不如让我去会一会这位流云郡主。” 仲会和乌岐刚要阻止,顾舟道,“翟凤玲的目的是用王爷牵制娇娘,而我是娇娘的亲人,相比起王爷我更容易牵制娇娘。” 顾舟知道顾娇娘和翟凤玲之间的恩怨后,心中便有了计划。 “我去王府为王爷换取解药,我相信翟凤玲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乌岐目光复杂深沉,顾舟身份隐秘,一旦他出现在翟凤玲面前,便会暴露他的身份,而翟凤玲若知道顾家还有其他人活着,定会同意。 “顾小将,我答应过王爷要保护你。”乌岐沉声道。 顾舟拍了拍乌岐的肩膀,感激道,“乌公子多谢你一路上护送,还有在王府的照顾,但娇娘下落不明,王爷又身中奇毒,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放心,我并非去送死,而是要救人。”顾舟神色坚定,“我有办法让翟凤玲无法利用我来牵制娇娘。” 乌岐目光一震,他似是猜到什么,喉间一涩,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仲老爷,你便同我一起去王府吧。”顾舟说道。 仲会神色复杂地看着顾舟,他知道这一去就会暴露他知道翟匡山下落之事,可仲磊和周氏都在翟凤玲手中,他无法坐视不管,可若将顾舟送去王府。 “顾小将……” “我知道仲老爷想说什么,但我必须去,不管是为了娇娘,还是为了西北王。”顾舟一脸坚定沉重。 翟匡山护了顾盈多年,如今又用尽心力维护他和娇娘,顾家欠翟匡山的已经太多,他不能看着翟匡山身死,作为顾家人,他更不能让顾家欠翟匡山更多恩情。 “仲老爷,我们走吧。” 第260章 证实 仲会和顾舟来到西北王府,翟凤玲听到消息并不意外,她刺翟匡山的那一刀染着剧毒,如果翟匡山不想死,他就必须回到王府。 等下人将仲会和顾舟带来,翟凤玲没有看到翟匡山,冷声道,“仲伯父可是有了我爹的消息?” 仲会抿唇没有说话,顾舟上前一步紧盯着翟凤玲道,“流云郡主,你见西北王无非是想利用他威胁娇娘。” 翟凤玲这才正视顾舟,她以为此人是仲府的人,“你是谁?” “一个比西北王更能威胁娇娘的人。”顾舟说道,“我名唤顾舟,是娇娘的小叔。” 翟凤玲和一旁站着的江云听得皆是面色一变,不是说顾家人只剩下顾娇娘一个余孽了吗?竟然还有个顾舟! 但翟凤玲并未轻信顾舟,她冷声道,“我怎么相信你是顾家人?” 顾舟道,“我在西北王府住了一段时间,你找人来问问我同娇娘的关系如何,不就知道了?” 翟凤玲看着江云一眼,江云点点头离开。 不多时江云回来,走到翟凤玲身侧说道,“王府的人顾娇娘经常同顾舟说话,他们关系的确非同一般。” “他真的叫顾舟?”翟凤玲沉声问。 “不错。” 得到肯定答案,翟凤玲盯着顾舟的目光顿时变了,若他当真是顾家余孽,她将此人带回邺京交给元贞帝,便又是一功! “来人!将他拿下!”翟凤玲厉声吩咐。 顾舟没动,他看着翟凤玲道,“郡主抓了我,便拿出解药,用我来牵制娇娘比西北王更为管用。” 然而翟凤玲显然不打算放过翟匡山,她目光阴毒,“西北王为了顾娇娘便将养育了多年的女儿抛下,中毒而死也是咎由自取!” 是的,翟凤玲就是为了报仇才刺伤翟匡山,若不是为了抓顾娇娘,翟凤玲更想直接杀了翟匡山! 仲会忍不住说道,“王爷养育你多年,你竟心狠至此!” “那也是他先抛弃我在先!既然他选择顾娇娘那个贱人,那就该死!” 顾舟早有防备,他从袖中拿出一柄匕首抵在脖子上,寒声道,“流云郡主你最好是放了仲府的人,拿出解药,否则我死了,你可就无法威胁娇娘了。” 顾舟此话并非说笑,他将匕首刺向自己的脖颈,瞬间便有鲜血流出。 翟凤玲面色一变,心底快速思索着,顾舟的确比翟匡山更能牵制顾娇娘,她不仅要杀了顾娇娘,还要得到顾娇娘找到的东西,所以顾舟不能死! “好,我答应你。”翟凤玲让江云去拿解药。 待仲会拿到解药,咬牙道,“还有我夫人和磊儿,也请郡主将人交出来。” “我虽只是北地一阶商人,但你若伤害我的家人,北地所有商人都不会同意,若我们死了,我的人必会前往邺京告御状,若皇上知道郡主你来北地滥杀无辜,不知道还会不会看重你?” 仲会这句话说中了翟凤玲心底的担心,她可以杀仲会,但仲家是北地大商,邺京亦有产业,万一闹大,对她并非好事。 “仲伯父,我本就无心伤害仲大哥。”翟凤玲说道。 不多时,有人将仲磊和周氏带过来,周氏看到翟凤玲神情欲言又止。 “伯母,我并非有意将你留在这,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救爹,您千万不要误会我。”翟凤玲挽住周氏的手臂。 周氏却忙避开翟凤玲的手,来时的路上仲磊已经所有事情告诉她。 “凤玲,我将你当成女儿,你竟利用我威胁老爷,还抓了磊儿。”周氏怒道。 翟凤玲也不在意周氏的疏远,左右她同周氏做戏,本就是利用周氏,既然人已经没用了,也没必要再留。 “伯母误会我了,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们,顾娇娘害死吴芝,我担心她会害你们,所以才将伯母和仲大哥请到王府做客。” 周氏闻言面色一惊,“吴芝死了?!” “是啊,顾娇娘害死了吴芝,所以伯母你若是见到顾娇娘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仲磊上前护在周氏面前,冷眼看着翟凤玲,话却是对周氏说的,“白鹤观内一事还未有定论,究竟是谁害死了吴芝,犹未可知。” 仲会不想让仲磊二人在这里多留,便道,“磊儿,扶着你娘我们回府。” 仲磊神色犹豫,他不相信翟凤玲会突然放了他们,看到一旁的顾舟,目光一缩,“爹……” “走!”仲会不敢看顾舟,他必须带仲磊和周氏离开。 “仲公子快走吧,我想娇娘也不希望你们因她而出事。”顾舟说道。 仲磊神情犹豫,想问什么,已经被仲会拉着离开。 等人走后,翟凤玲冷眼看向顾舟,“江云,将他拿下。” 顾舟也并未反抗,他盯着江云,“听闻你曾是西北王身边的人,竟然背叛王爷做了一个女子的走狗,真是没有风骨。” 江云身体一僵,抬眼怒视顾舟,“我为皇上办事,何来背叛?到时你们,顾家余孽留在世上,才是祸害!” 顾舟也不恼怒,就这么被江云带下去。 不多时江云回来,但面色很不好。 “郡主真的就这么放过仲家的人?”江云问。 “当然不会!”翟凤玲冷声道。 翟匡山该死,仲会一家人也该死! “你让人暗中盯着仲家,查出翟匡山的下落。” “顾娇娘若是回到北地,仲家的人定会暗中联系,届时将人抓了,夺回翟匡山身上的西北军令,再将仲家和翟匡山全不杀了!” 江云微微眯眼,看着翟凤玲的目光深了深。 “郡主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自己的养父,那将来会不会也毫不犹豫杀掉属下?” 翟凤玲道,“当然不会,你可是未来郡马。” 二人看着彼此,心中却只有利用和防备。 仲府。 仲会等人回到府中,便着人关了府门。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凤玲她说的是真的吗?顾娇娘害死了吴芝?是不是也害了王爷?”周氏急切问道。 仲会却没有多做解释,而是让人将周氏扶去休息。 等剩下父子二人,仲会道,“磊儿,王爷就在府上。” 仲磊神情平静,他心中早有猜测,现在得到肯定答案,反而舒口气。 “翟凤玲是因为那位公子才放了我们?他是谁?”仲磊问。 “他是顾姑娘的小叔,亦是顾家人。” 仲磊对顾家的事知道的并不多,等仲会解释了一番,仲磊面色很是难看。 “父亲,若娇娘知道顾舟被翟凤玲抓获,定会担心!” “我知道。”仲会身体佝偻地扶着椅子扶手坐下,“可我不能看着你和你母亲死在王府,更何况王爷身中剧毒,需要解药。” 仲磊咬牙,可看到仲会如此,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父亲您先别急,等王爷康复后,我们在想着办法。” 现在也唯有如此了。 仲磊扶着仲会回房休息,等他出了屋子没多久,身后忽然有人袭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人拖进一旁的走廊后。 仲磊大惊,刚要叫喊,一道声音传来。 “仲公子,是我。” 仲磊听到这道声音,神色一喜,激动道,“娇娘!” 第261章 是谁? 顾娇娘歉意道,“突然造访,望仲公子莫要见怪。” “怎会见怪?娇娘你们……”仲磊看到站在顾娇娘身旁的宴行止微微一愣,“这位公子好生面熟。” 宴行止面色漠然,顾娇娘道,“仲公子,义父可在仲府?” 自顾娇娘和宴行止离开望阳林后,便发现蝴蝶谷附近都是禁卫军,他们猜测翟凤玲的人已经查到蝴蝶谷,便乔装打扮暗中进了北地城。 却发现城中也有不少禁卫军,连守城门的侍卫都换成了翟凤玲的人,二人暗中打探消息,得知翟匡山失踪后担心不已。 她不知道翟匡山和翟凤玲之间发生何事,但翟凤玲能住进西北王府,将翟匡山逼走,手上定然有元贞帝给的东西,所以顾娇娘思索再三才来到仲府。 她记得翟匡山同她说过,他和仲会是至交好友,且王府和仲府也有生意往来,如果翟匡山有什么事,定会寻求仲会的帮忙。 仲磊看了宴行止一眼,面色犹疑。 “仲公子放心,他是自己人。”顾娇娘道。 仲磊却很是犹豫,既是自己人,那为何这人看他的眼神如此冷厉? 不过他相信顾娇娘的话,“娇娘你随我来。” 仲会带着顾娇娘和宴行止穿过走廊,来到仲会的屋子。 仲会说是休息,但并未睡着,听到敲门声,便让人进屋。 “父亲,您看谁来了。” 仲磊引着顾娇娘和宴行止进了屋。 仲会看到顾娇娘后,神色大喜,可看到还是乌岐面容的宴行止,面色倏然一变。 “你是谁!”仲会面色骤沉,厉声喝道,“顾姑娘,乌岐公子在仲府,此人扮作乌岐的模样定有问题!” 仲磊这才反应过来他见到宴行止的奇怪感觉,他急忙伸手拽住顾娇娘挡在她面前,目光警惕冰冷的盯着宴行止,“你是谁!” 然宴行止并未回答,而是冷眼看着仲磊抓着顾娇娘手腕的手,眼底寒光闪烁,语气阴冷,“放开。” 仲磊当然不会放开顾娇娘,他高声道,“你究竟是谁?为何扮作乌岐的模样害娇娘?” 仲会忙要叫人捉拿宴行止,顾娇娘忙出声打断二人,“仲伯父,仲公子你们误会了,他不是敌人。” 仲会和仲磊面露迟疑,皆都看向顾娇娘。 顾娇娘看了宴行止一眼,唇角微抿,缓缓说道,“他是殇王。” “什么?!” 仲会和仲磊一脸震惊,又齐齐瞪向宴行止,显然不相信眼前的人竟是殇王宴行止。 “乌岐本是殇王的人,若仲伯父不相信,可将乌岐叫来,就能证实殇王的身份。” 仲会和仲磊二人对视一眼,看着宴行止的目光惊疑不定。 宴行止冷眸扫了仲磊拉顾娇娘的那只手一眼,走过去抬臂将顾娇娘揽过来,冷声道,“将乌岐唤来,自可证实本王的身份。” 仲会便亲自去了密室,不多时仲会带着乌岐出来。 乌岐见到宴行止,目光一喜,急忙上前恭敬行礼,“属下参见王爷!” 仲会和仲磊看到这一幕,心中才算相信,眼前扮作乌岐模样的男子竟真的是殇王宴行止! “草民参见殇王。”仲会和仲磊忙躬身行礼。 宴行止看着二人淡淡道,“起身吧,本王想见见西北王。 ” “是,王爷请随我来。” 仲会带着顾娇娘和宴行止进了密室,很快便看到昏迷不醒的翟匡山。 “我已经喂王爷服下解药,也让大夫为王爷看过,因为体内毒素霸道,即便服下解药还需要几日才能苏醒。”仲会说道。 顾娇娘坐在床边,看到翟匡山右臂上仍旧未好的伤势,眸子微沉,“是翟凤玲伤的是不是?” 乌岐点头,“是她伤了王爷,那日姑娘和王爷在白鹤观失去消息,翟凤玲便带着禁卫军来到西北王府见王爷。” “属下提醒王爷要小心翟凤玲,但翟凤玲以吴芝为条件同王爷单独说话,王爷还是同意了,等属下发现翟凤玲动手时还是晚了一步。” 顾娇娘听后脸色沉沉,她问,“所以翟凤玲将义父和你们逼出王府,王府府卫为何没有动手?” “翟凤玲手中有皇上御赐的金牌圣令,若是反抗便是抗旨,是抄家灭族的重罪,且翟凤玲对外宣称是姑娘您害王爷。” 乌岐将翟匡山带走,翟凤玲便借题发挥对外宣称是顾娇娘要杀翟匡山,再加上她手中金牌圣令,王府府卫以及军队兵士也无人敢擅自行动好。 “不过近日属下发现西北军中有人暗中寻找王爷的下落,可要属下同他们联系?” 顾娇娘缓缓摇头,“暂时不要。” 他们不清楚翟凤玲手中的人有没有买通军中人,一旦暴露翟匡山的位置,只会更被动。 “郑娘子和含嫣她们可好好?”顾娇娘询问。 “姑娘放心。”乌岐笑着道,“郑娘子是个聪明人,发觉翟凤玲来到王府,便立即带着含嫣和杏花离开王府,她们现在藏在安全的地方,若是姑娘要见她们,睡下可以将人带来。” 顾娇娘摇头,翟凤玲的目的是她,所以她身边的人越少越好,如此才不会连累其他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仲会犹豫着上前说道,“顾姑娘,王爷的解药是顾舟去王府换来的,若是顾姑娘要责怪,仲某无话可说。” 仲会一脸羞愧,用顾舟将家人和解药换来,让他心中难安,现在见到顾娇娘,心中更是愧疚。 顾娇娘却微微摇头,她起身扶着仲会一字一句说道,“我知道小叔会如此做,也只有他去王府,翟凤玲才会利用他来威胁我,将解药交出来。” 仲磊急忙道,“娇娘,我们一定有办法救出顾小将。” 顾娇娘思索着说道,“如果我不出现,翟凤玲不会放过小叔。” 顾舟既然暴露身份,翟凤玲就不放过此次机会,她不仅要救顾舟,还要除掉翟凤玲! “姑娘,还有一事。”乌岐犹豫着道,“翟凤玲从蝴蝶谷仲抓了三人,其中一人还是个孩子。” 顾娇娘眼眸微缩,瞬间便想到了洛大姐一家。 “他们何时被抓?”顾娇娘急忙道。 “五日前。”乌岐紧皱眉宇,面露不忍,“属下曾暗中去查探过,那夫妻二人都受了刑,不过那孩子还算安全。” 第262章 不懂 顾娇娘心头紧缩,急忙看向宴行止,“我要去救他们!” 宴行止神色冷凝,但眸光温柔,“好,我们去救人。” 乌岐忙道,“王爷,姑娘,西北王府内外都有禁卫军把守,且这些人都是高手,王府内还有设下陷阱,属下以为要从长计议。” 顾娇娘怎会不知道?可一想到洛大姐一家人因她而受牵连她,她心中难安。 更何况顾舟在翟凤玲手上一天,便多一分危险。 “翟凤玲的目标是我,只有我出现,她才能放了彤儿他们。” 乌岐和仲磊几人显然不愿让顾娇娘冒险,仲磊思索着道,“娇娘,若是要救人,我们可以想其他人办法啊,如果你露面,翟凤玲定会布下天罗地网。” 这一点顾娇娘也想到了,她垂眸看了一眼右手,掌心握着暗兵兵符,若她能找到暗兵,便能同翟凤玲的人搏一搏。 “娇娘,如果有王爷的军令,或许能调动西北军。”仲磊说道。 宴行止冷声道,“擅动西北军便是和皇帝作对,届时等西北王苏醒,也会被皇帝扣上一个叛臣的名头。” 他太了解元贞帝,先前元贞帝没有追究顾娇娘和翟匡山,是因为他将地图带回去,并且他想要有个好名声。 可这一次,翟匡山的西北军一旦出手,便是叛军,元贞帝定会借题发挥,出兵夺权,北地百姓定会陷入战火。 仲磊没有考虑到这些,他细细一想,后背一凉,“王爷说的是,是草民思量欠妥。” 仲会也连忙拱手道,“王爷恕罪,犬子轻言切莫见怪” 宴行止瞥了仲磊一眼,淡淡道,“事已至此,你有此想法并不奇怪。” 仲会这才松了口气。 宴行止又转眸望向顾娇娘,他似乎已经猜到顾娇娘的心思,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娇娘,我会亲自去将彤儿几人救出来,至于去见翟凤玲救顾舟,便先等上几日。” “翟凤玲必然已经知道了顾舟的身份,既然如此,她为了立功也不会杀顾舟。” 顾娇娘反手握紧宴行止的手掌,眸光颤动,“我同你去。” 宴行止摇头,弯唇道,“放心,那些人还奈何不了我。” 这似乎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顾娇娘深深看着宴行止,“我听你的,但你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几人出了密室,宴行止吩咐乌岐保护顾娇娘,便消失在仲府。 仲会仍旧不放心,“顾姑娘,我要不要派人暗中保护王爷?” 顾娇娘谢过仲会,说道,“宴行止说会没事就一定会没事。” 她相信他。 仲会见顾娇娘和宴行止如此亲密,神色复杂,颔首道,“也好。” 接着仲会让人为顾顾娇娘准备了客房,仲磊亲自带着顾娇娘来到客房,温声道,“娇娘,既然殇王去救人,你便安心等等,莫要担心。” 顾娇娘点点头,想到什么,她道,“仲公子,还要麻烦你帮我去客栈接一个人。” 顾娇娘要接的正是莺儿,仲磊得知地点,当即亲自出府去客栈接人。 而仲磊离开王府的事很快便传到翟凤玲这里。 “他去了哪里?”翟凤玲急忙问。 “去一家客栈接了一个姑娘。”暗线道,“但并非顾娇娘。” 翟凤玲眉头紧皱,挥手让暗线继续盯着。 暗线走后,江云上前,“郡主确定顾娇娘回到城中会去仲府?” 翟凤玲冷眼看向江云,“你以为呢?” “我以为顾娇娘会来王府。”江云沉声道。 “顾娇娘和西北王既是父女,知道翟匡山出事,怎么可能不来王府查看?” 二人正说着,忽见一名侍卫疾步跑来,惊慌道,“郡主,有人闯入牢中杀了数名禁卫军,将从蝴蝶谷抓来的三人全部带走了!” 翟凤玲和江云大惊,二人急忙赶到王府地牢,还未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郁腥味的血腥味。 等二人走近,便见有刺目的鲜血自牢门口缓缓流出。 等二人走到门前,入目便见地上倒下的数名禁卫军,这些禁卫军皆是翟凤玲安排的高手,为的就是看守那三人,引顾娇娘来救人时将人抓获,却没想到这些禁卫军竟都死了! 满地的尸体躺在血泊中,看上去瘆人至极,翟凤玲看得胸口一阵犯恶心,跑出去便开始吐起来。 而纵使见过杀人场面的江云,看到这一幕亦是浑身冷寒。 “能杀了这么多禁卫军将人带走,此人必定是少见的高手……” 此人会是谁? 江云自己都未发觉声音发颤。 “还不快去追!”翟凤玲捂着胸口,哑声吩咐。 江云面色迟疑,咬牙道,“此人内力深厚,属下带人去追只怕也无济于事。” “不行!”翟凤玲满面怒意,她抓了洛大姐一家为的就是威胁顾娇娘,怎能甘心人被救走? “他杀了这么多禁卫军,定然也消耗了极大内力,我命令你现在去追,将那几人给我抓回来!”翟凤玲近乎发狂。 然而江云还是没有动,“郡主,如果我是你,就会将剩下所有的禁卫军全力看押顾舟。” 他走到翟凤玲面前,沉眸看着他,“现在顾舟才是最紧要的,郡主应该感谢我没有见过顾舟关押在这里,否则……” 话未说完,翟凤玲一巴掌就要甩过来,江云迅速后退避开。 “郡主,顾娇娘已经到了城中,现在最重要的是将顾娇娘引出来将其抓获!” 翟凤玲暴怒不已,但也不得不放下怒恨,江云说得不错,现在最重要是将顾娇娘引出来,杀了他! 仲府。 仲磊将人接到便回到府中,一路上晋莺叽叽喳喳一直询问仲磊问题,仲磊也都好脾气的回答。 到了府内,见到顾娇娘,晋莺急忙扑过去抱住顾娇娘。 “姐姐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晋莺可怜巴巴道。 顾娇娘摸了摸晋莺的头发,对仲磊感激道,“多谢仲公子。” “娇娘你太客气了。”仲磊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晋莺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二人,并未离去。 仲磊张了张嘴,才低声道,“你莫要太过担心,殇王不会有事。” “我当然不会有事。” 突然,宴行止的声音自仲磊身后传来。 顾娇娘闻言忙看向前方,便越过仲磊朝宴行止跑过去。 第263章 所求 顾娇娘来到宴行止身前便闻到血腥味,她神色微变,宴行止安抚道,“不是我的血。” 顾娇娘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去看宴行止周身,除却衣摆下方沾染的血迹,周身的确没有受伤迹象。 宴行止也任凭顾娇娘查看,而后道,“人已经救出来了,我将人安排在客栈,也找了大夫为他们医治,所以不必担心。” “他们伤得可重?彤儿怎么样?”顾娇娘询问。 宴行止沉默片刻,缓缓道,“洛大姐夫妻二人伤势较重,彤儿无事,不过二人的命我一定会保住。” 顾娇娘抿唇,她心中早有猜测,翟凤玲为了追查她的下落,定会用尽手段逼问,是她连累了洛大姐他们。 宴行止怎会看不出顾娇娘的心思,他牵住顾娇娘的手,朝屋内走去。 顾娇娘心思沉沉,思索着如何对付翟凤玲,就这么被宴行止拉近了屋内,也并未注意到一旁怔愣在一旁的仲磊。 直至屋门关上,仲磊仍旧看着紧闭的屋门发呆。 同样没有离开的晋莺则走到仲磊面前,乌黑的眼瞳看了看屋门,又看向仲磊,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仲磊面色微动,转眼看着晋莺露出一抹歉意笑容,“让姑娘见笑了,天色很晚了,我让送姑娘去客房休息。” 晋莺却没走,她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仲公子你不会是……” 仲磊心头一颤,面色也变得紧张。 “你不会也想进屋安慰姐姐吧?”晋莺说道。 仲磊心底微松了口气,幸好这位姑娘年岁小,还不懂情爱之事。 他笑了笑,“不是,娇娘有王爷相陪,用不到我。” 晋莺认同地点头,“姐姐和她的夫君是很要好。” “夫君?”仲磊心神微震。 “是啊。”晋莺奇怪地看着仲磊,“难道你不知道吗?那个黑面煞神是姐姐的夫君。” 黑面煞神是晋莺给宴行止私底下起的外号,实在是这人性子太冷,表情目光总是冷冰冰的,也就除了面对顾娇娘才会有一些表情。 “不知道姐姐喜欢他什么。”晋莺嘟囔。 仲磊整个人却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神情怔忪。 他只听说在邺京宴行止曾几次维护顾娇娘,却没想到他们关系如此亲密,今日他更是亲眼见到二人相处时的那种亲密。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顾娇娘面对男子时,眼中会露出全然信任。 “原来他们竟是真的……” 晋莺没有听清,她追问几句,仲磊却不再说,只面带苦涩地道,“姑娘,我让人送你回客房。” 等晋莺走后,仲磊又深深看了一眼顾娇娘的屋子,这才转身踏入夜色。 宴行止在屋内坐着,还未换衣,他听到屋外远去的脚步声,目光又落在顾娇娘身上,眸光深沉。 “怎么了?”顾娇娘见宴行止目光奇怪,又见他没有换衣,便道,“我让人准备了沐浴烫水,衣裳也让人放好了。” 宴行止起身走到顾娇娘面前,抬手抚看一下顾娇娘的面颊。 宴行止的手指冰凉,指腹还有着厚厚的茧子,抚过的地方瞬间起了一丝凉意。 顾娇娘微微偏头,不解地看着他,“为何这么看着我?” 宴行止凤眸幽深如海,“我只是觉得现在的娇娘又回到以前的样子。” 屋内烛火摇曳,将二人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只见那高大俊挺的身影微微倾身,瞬间地上两道影子便融为一体。 顾娇娘想着宴行止方才的话,唇角微弯。 他们此刻的确像是回到了邺京时的那间宅子,而眼前的人不是高不可攀,生杀大权在握的殇王宴行止,只是她的护卫小七。 她缓缓抬手抱住身前的人,将头枕在宴行止的肩上,闭眼享受这片刻静谧。 翌日,天不亮,仲磊神色匆匆来到顾娇娘的屋门外,但是却迟迟没有进去。 这时屋门打开,仲磊急忙转身,却看到宴行止自屋内走出来。 仲磊登时愣在原地,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宴行止。 “仲公子有事?”宴行止面色威冷。 仲磊回神,急忙垂下头拱手,“参见王爷,我是来找娇娘的。” 顾娇娘听到声音也走出屋子,“仲公子,可是义父醒了?” 仲磊摇头,“王爷还未醒来,只是今早西北王府有人送来一样东西。” 他犹豫一瞬,才将怀中的盒子递过去。 顾娇娘看到盒子心头一紧,她接过打开便见盒子内躺着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不用想也知道,这只耳朵定是顾舟的! 仲磊怕吓着顾娇娘,本想将盒子拿走,但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宴行止将盒子盖住拿在手中,另一只手抱住身体颤抖的顾娇娘,让她靠在自己身前。 “我答应你,一定会杀了翟凤玲。” 是他太低估翟凤玲,当初在邺京他没有见过翟凤玲眼中,却没想到翟凤玲会趁此机会说动元贞帝。 顾娇娘双手紧紧抓着宴行止的手臂,将快要流出眼中的泪水憋回去。 “我亲自杀!” 顾舟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一定会杀了翟凤玲为顾舟报仇! 翟凤玲送来这只血淋淋的耳朵是宣战亦是威胁,所以顾娇娘不能等待暗兵,她必须尽快见翟凤玲。 只是他们要如何救顾舟?宴行止昨晚能救出洛大姐他们,已是不易,更何况宴行止内伤还未完全康复。 一旁的仲磊看着顾娇娘二人如此亲密,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海水免不了伤怀,他深吸一口气道,“娇娘,仲府也养了一些高手,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顾娇娘垂眸思索,她要救顾舟就必须一击必中,仲府的人或许真的可以派上用场。 “王爷,我有一计。”顾娇娘对宴行止道。 宴行止并未多言,只静静听着。 顾娇娘的目的是救顾舟,除去翟凤玲则是次要,所以她需要宴行止全力救顾舟,而她手中有暗兵兵符,翟凤玲暂时还不会动她。 她必须在和翟凤玲周旋时,确保顾舟救出。 仲磊闻言神色一惊,便道,“娇娘此法只怕……” “好,便按娇娘说的办。”宴行止打断仲磊的声音,淡淡,“只是细节我们需要好好商量。” 第264章 背叛 等几人商量罢,仲磊心中犹豫不定,终是返身又去见宴行止。 “王爷,草民心中有话不知当不当说。”仲磊道。 宴行止深眸看了仲磊一眼,“你想说什么?” “王爷,您明知娇娘去见翟凤玲会有危险,为何要同意此事?”仲磊大着胆子将心底的疑问说出来。 宴行止冷眸无情,睨着仲磊淡淡道,“你是在为娇娘打抱不平?” “……草民不敢。”仲磊咬了咬牙,恭声道,“草民知道王爷个娇娘关系亲近,自然不敢逾矩,但翟凤玲一心要害娇娘,王爷同意娇娘前去岂不是会让娇娘陷入危险之中?” “哦?那你有何办法?”宴行止问。 仲磊心中踟蹰,现下的情况他暂时也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可也不想让顾娇娘冒险。 宴行止几步走到仲磊面前,一双幽凉冷眸似能看透人心似的。 “你既没有办法,便该闭嘴。” 仲磊身形一僵,他能感受到宴行止周身那股强大的威压之势,这是他一生都不可能有的气势,但不知为何,此刻他竟也不想认输。 “王爷说的是,是草民没有考虑清楚。” “不,你不是没有考虑清楚,而是看不到娇娘心底所求。” 仲磊一愣,抬头对上宴行止寒夜般冰冷摄人的眼眸。 “你既一心为娇娘着想,便该知道她心中所求,而不是横加阻拦,仲家也算是北地大商,怎的仲公子连这点魄力也没有呢?” 仲磊被说得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却又觉得宴行止说的没错。 “王爷说的是,草民受教。”仲磊低头道。 宴行止越过仲磊,语气淡然吩咐道,“明日你带人护送娇娘去西北王府,仲公子可有胆量?” 仲磊眼睛睁大,忙转身不可置信道,“王爷让草民同娇娘去王府?” 宴行止皱眉,眼底划过冷光,“你害怕?” “不!草民当然不怕!”仲磊脱口便道,他只是没想到宴行止竟会让他陪同顾娇娘前去。 宴行止没有再说什么,径直离去。 仲磊看着宴行止的背影,面上一片复杂。 密室内。 顾娇娘端着药一点一点喂翟匡山喝药,自翟匡山服用了解药后,脉象虽然平稳下来,但却一直昏迷不醒。 仲会找来的大夫无法医治翟匡山,只能连声叹息愧疚道,“是我无能,若是能找到一位神医,王爷定能得救。” 顾娇娘瞬间便想到了神医扁鸿,只可惜他们当初离开邺京太过匆忙,也未曾同扁鸿道别,不知道扁鸿现在身在何处。 “会找到神医为义父医治的。”顾娇娘缓缓说道。 等她救出顾舟,杀了翟凤玲,便能破局将翟匡山送回西北王府。 看过翟匡山后,顾娇娘离开。 然他们若是回头,便可以看到翟匡山的眼皮微微颤动几下。 顾娇娘已经准备去见翟凤玲,她将宴行止给的匕首收在袖子中。 宴行止看到走过去,突然将人抱在怀中,宽大修长的手掌从她的袖中将匕首拿出来。 “娇娘可还记得这匕首如何用?” “当然记得。”顾娇娘拿过匕首,并未拔开,而是按在手柄的按钮,下一瞬手柄顶端弹开,三根银针飞射出去,刺入墙壁,力道不大但杀伤力极强。 宴行止弯了弯唇,他自袖中重新拿出三根银针放入刀柄内,道,“这三根针能精钢所铸,表面涂抹剧毒,比先前的银针威力更大。” 顾娇娘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宴行止垂眸看着娇娘,轻声道,“嗯,只是这三根针要一发必中,来,我教你。” 宴行止抬手覆在顾娇娘的双手,体内内力运转,倏然将刀柄内的银针射出,下一瞬便见这三根银针竟是直接没入墙壁,威力巨大。 顾娇娘看的心惊不已,没想到精钢所铸的银针如此厉害,她也学着宴行止运转体内内力,对准一处猛然击射而出,银针虽未完全没入墙壁,但比最开始的银针要更具威力。 宴行止见状赞道,“娇娘果然聪明。” 顾娇娘有些不自在,不过她一心练习射暗器,并未注意到宴行止望向她的深邃眸光。 一个时辰后,顾娇娘用匕首射出的银针已然能没入墙壁。 宴行止握住顾娇娘的手,温声道,“练习的差不多了,歇息吧。” 顾娇娘有些恋恋不舍的将匕首放下,二人坐下后,顾娇娘问,“你来找我可是有话要说?” 宴行止颔首,“我让人暗中追查顾舟被关押的地方,应该很快便有消息。” 北城地方不大,要想将关押顾舟的地方找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顾娇娘相信宴行止一定会救出顾舟,她主动握住宴行止的手道,“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绝不会让翟凤玲伤到我。” “她若敢伤你一分,我定还她百倍。”宴行止淡淡说道,眉宇间却浸满寒意。 顾娇娘笑了笑,觉得眼前的人越发像以前的小七,是以也情不自禁唤了声,“小七,还有暗兵的事……” 等说出口,顾娇娘和宴行止皆是一愣。 宴行止目中有暗光流转,盯着顾娇娘说,“看来娇娘还是更喜欢小七,而不喜欢我。” 顾娇娘抿唇,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小七,还是扮作小七的宴行止。 他们现在如此亲密,她可以忘记宴行止的身份,只将宴行止当作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小七。“ 顾娇娘斟酌着道,“如果你不愿意……” “没有。”宴行止看上去并不在意,他深眸含着一丝柔意,像极了以前扮作小七时看顾娇娘的神情,“娇娘若是喜欢小七,我就是小七。” 可是你不是小七。 顾娇娘心中默默说道,她吸了口气转移话题,“我们有了顾家暗兵兵符,我也按照母亲交代的,写了信将兵符拓印在信纸上,但以我现在的人手,要送到各地有些费时间,所以想请你帮忙。” 顾娇娘想要快速将顾家暗兵集结起来,如此她才有保翟匡山,同元贞帝对抗的底气。 第265章 替我 宴行止目光深邃,声音幽沉,“娇娘便这么相信我吗?” “拓印的顾家暗兵兵符交给我,不担心我背叛,送给皇上吗?” 顾娇娘神思微凝,认真地看着宴行止,“那你会吗?” 宴行止笑,“当然不会。” 他微微倾身在顾娇娘额前落下一吻,深情又虔诚,“小七怎么会背叛姑娘?” 顾娇娘听到这句话心尖儿一颤,她想要说话,朱唇却已经被宴行止堵住。 *** 西北王府门前守着数十名禁卫军,皆都面容肃杀,气势慑人。 顾娇娘沉眸看着王府大门,深吸口气,低声对身旁的仲磊道,“仲公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来见翟凤玲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她需要拖延时间等到宴行止将顾舟救出来,这期间事情难料。 仲磊面色温和,目光坚定,“不悔。” 顾娇娘眼睫微颤,转眼看了仲磊一眼,仲磊也朝她看来。 “仲公子我们只是朋友,你本不该陪我一起冒险。” 仲磊笑意洒脱,“既是朋友,便该为朋友两肋插刀。” 顾娇娘感激一笑,心中终于释怀,“多谢仲大哥。” 仲磊神情微变,这是顾娇娘第一次用如此亲近的称呼唤他,他望着顾娇娘的面色也渐渐变得温情。 就在二人准备进王府时,身后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还伴随着一道焦急喊声。 等马车停下,周氏慌忙下了马车疾步朝仲磊走来。 “磊儿!!” 周氏紧紧抓住仲磊的手,面色惊慌失措急声道,“你怎么可以回来西北王府!!” 她从仲会那里已经得知翟凤玲和翟匡山之间的事,也知道之前翟凤玲是故意将她软禁在王府,为的就是用她和仲磊威胁仲会。 周氏听得心惊肉跳,不敢相信翟凤玲竟变得如此疯狂,可也庆幸他们能离开西北王府。 可今早她才知道仲磊竟然要陪顾娇娘来见翟凤玲,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周氏死死抓着仲磊的手,连声劝解,将所有危害全部说出来,然仲磊神情却没有半分改变。 “母亲,我们能离开王府,是顾小将牺牲自己换来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小将身陷危险,而什么都不做。” 周氏面色一僵,她也知道这些,可心中还在想方设法地劝解,“可那也是他自己愿意的啊,磊儿你是娘唯一的儿子,你若有危险,娘也活不成啊……” 周氏呜咽哭诉,双手却怎么也不松开,只希望可以将仲磊带走。 仲磊却铁了心要留下,他沉眉对周氏道,“母亲!顾小将为了救我们,才将自己送上门,而翟凤玲又以顾小将来威胁娇娘!这一切皆是因为我们太过轻信翟凤玲!” “知恩报恩,有恩不报,非成人也,母亲难道要儿子做一个有恩不报的恶毒之徒吗?” 周氏被仲磊这句话惊得身体一颤,抓着仲磊的手也颤抖地松开。 她面色沉痛又忧心地看着仲磊,颤声道,“可是这些本和我们没有关系……” “是和我们没有关系,但母亲莫忘了你若没有轻信翟凤玲,我们也不会被困在王府,若非顾小将及时出手,你以为翟凤玲会轻易放了我们吗?” 周氏嘴唇哆嗦,颤声道,“凤玲她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不会伤我……” 仲磊神色严肃盯着周氏,“真的吗?若是如此,那母亲和我又怎会被翟凤玲困在王府?” 周氏说不出话,她想要辩解,可想到她被关在王府屋子时的场景,即便再是不相信,也只能承认,翟凤玲一开始就在骗她。 “可是磊儿,娘不能让你进去啊……”周氏说着突然看向顾娇娘,目露祈求道,“顾姑娘以前是我识人不清,是我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你帮我劝劝磊儿,磊儿不可以和你进去,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的话,我可以代替磊儿!” “母亲!”仲磊沉下脸,喝道,“是我们仲家欠顾家的,也是儿子自己愿意的,您求不到娇娘身上。” 然而周氏依旧死死盯着顾娇娘,希望顾娇娘可以帮她说话。 “顾姑娘,自从你来到北地,我们仲府待你也算不薄,以前是我误会了你,还求你看在仲府的面子上帮帮我,救救磊儿!” 仲磊面色越发沉,他刚要说什么,顾娇娘的声音已经传来。 “仲夫人,我很感激仲府对我的关怀,我心中也很感激,至于帮您劝说仲公子。”她摇了摇头,“恕我无能为力。” 周氏一急,以为顾娇娘是故意为难,要仲磊陪她冒险。 “仲夫人,仲公子是您的儿子,但同时他也是仲磊,我不能因为您的话便全解仲公子,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仲磊心神一震,怔怔看着顾娇娘。 周氏却听不进去,她只是觉得顾娇娘是故意为难,不愿意帮她。 “顾姑娘我求求你……”周氏说着便要下跪。 顾娇娘侧身避开,淡淡道,“仲夫人,不是我不帮,而是仲公子有他自己的思想和选择,即便是至亲之人也不能为他做决定。” 仲磊笑了一声,他弯身扶起哭泣的周氏,缓下语气,“母亲,娇娘说的正是我要同您说的。” “我知道您担心我,可是我不能因为您的担心便放弃我想做的事情。” “娇娘的话不错,是我要陪她进去,而且这也是殇王的命令。” 周氏面色一白,喃喃道,“殇王的命令?” 仲磊知道现在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让周氏放弃,他道,“正是,母亲是要儿子违背殇王的命令,得罪殇王吗?” 周氏当然不敢,她久居北地也知道殇王的名头,所以在知道殇王也在仲府后,周氏才心神不定,生怕府上出事。 “磊儿,娘担心啊。”周氏捂着脸哭泣,满眼的担心。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若仲磊出事,她也不活了! “好了。”一直在马车上的仲会终于下了马车,他走过来揽住周氏,“既是儿子自己的选择,我们便应当尊重。” 他又望向顾娇娘,“顾姑娘,你们要小心。” 这时禁卫军上前将几人包围,一人冷声道,“郡主命令,将所有人全部带进去!” 顾娇娘不疾不徐道,“告诉翟凤玲,想要我手上的东西,就放其他人离开。” 禁卫军犹豫一瞬,进去传话,不多时出来后道,“郡主传你进去,其他一干人等全部离开!” 顾娇娘和仲磊随着禁卫军进了西北王府,仲会和周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去,看着府门关闭。 第266章 废物 顾娇娘和仲磊来到王府正厅,翟凤玲已然等候在那里。 厅内布置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靠窗的位置多了一方长案,案上多了几只花瓶。 顾娇娘飞快将厅内环视一圈,而后目光落在翟凤玲身上。 翟凤玲看到顾娇娘,眼底就迸发出森然恨意,一旁的江云提醒道,“郡主,顾家兵符。” 翟凤玲咬着牙,盯着顾娇娘的目光才缓缓压下那股疯狂怨恨,是的,她要先得到顾娇娘手中的兵符,再将顾娇娘五马分尸,解她心头之恨! 顾娇娘同翟凤玲对视一眼,便朝一旁的椅子走过去坐下,仲磊则跟随在身侧。 翟凤玲见状顿时沉下脸,喝道,“顾娇娘!见到本郡主为何不行礼?” 顾娇娘转眸睨着翟凤玲,“论身份我亦是西北王义女,虽未正式册封但品级却在,而郡主已经不是西北王义女,我们的身份并无区别。” 翟凤玲气恨道,“你算什么东西?只是我爹随意认的一个罪女罢了,如何能同本郡主相比?” 顾娇娘挑眉,“郡主见我是来和我匕身份的吗?” 翟凤玲气恼,还想说什么,江云低声道,“郡主,正事要紧。” 翟凤玲只能恶狠狠瞪了顾娇娘一眼,将心底的怨恨压下。 “顾娇娘,本郡主要你手中的顾家兵符!”翟凤玲目光如两把刀子,居高临下命令般地道。 “我已经知道你和顾舟的关系,也知道顾舟是顾家留下的唯一男丁,如果你想让顾舟活,马上将兵符交出来!” 顾娇娘面色平静,“我要见到顾舟。” 翟凤玲眯了眯眼,挥手命人去带顾舟,很快一个被蒙着头巾的人被带上来。 此人头上蒙着黑巾,看不到真容,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人带来了,兵符呢?”翟凤玲问。 顾娇娘嗤笑,只淡淡扫了那被蒙着头的男人一眼,“我连他的脸都没有看到,如何相信他就是顾舟?” 翟凤玲眼底划过冷意,转眼看了江云一眼,江云便上前将那人头上的黑巾拿下,露出顾舟的面容。 顾舟似乎不能说话,他飞快朝顾娇娘眨眼睛,看样子似乎是让顾娇娘离开。 翟凤玲冷声道,“顾娇娘你看到人了,兵符呢?” 顾娇娘和仲磊看到顾舟,二人面色皆都有些微变化,但顾娇娘转瞬间便恢复正常。 她没看翟凤玲,只是看着顾舟道,“小叔,他们可有对你东刑?” 顾舟摇头,他张嘴似想要说什么,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小叔怎么了?”顾娇娘冷声问。 江云道,“顾舟来到这里整日谩骂,我迫不得已喂他吃了哑药,放心,不是毒药,只要你将兵符交出来,我立刻让他恢复声音。” 顾娇娘直直看着顾舟,顾舟却在急力摇头,嘴巴一张一合无声说着让顾娇娘赶快走。 顾娇娘缓缓道,“小叔放心,我一定会将你救出去。” 说罢,顾娇娘转眼看向翟凤玲,“我可以交出兵符,只是交出兵符,我们如何离开?我可不相信你会放了我们。” 不等翟凤玲说话,江云说道,“顾姑娘放心,我可以将你们送出王府,但要在门外一手交人,一手交物。” 翟凤玲转头狠狠瞪着江云,但是江云看都不看翟凤玲。 顾娇娘垂眸似在思索,实则她此刻心中十分紧张害怕,害怕眼前的顾舟是真的顾舟,害怕宴行止那边有什么情况。 可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 她抬起一双水盈盈的美眸看着江云,“江侍卫,你曾是王爷身边的人,如今王爷被翟凤玲害得生死难料,你心中当真不心虚?” 江云先是被顾娇娘投来的水润眸光晃得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拧眉道,“郡主已经给了解药。” “翟凤玲给的你相信那就是解药?”顾娇娘直接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顾舟用自己还回来的解药,对翟匡山没有任何作用,只是延缓了翟匡山体内毒素蔓延,若真的是解药,翟匡山怎会一直昏迷不醒? 江云一愣,迅速回头看向翟凤玲。 翟凤玲看到顾娇娘当着她的面勾引江云,已是怒极,她拍桌而起,斥道,“你看本郡主做什么?现在不是追究翟匡山有没有解毒的时候!” 江云这才发现自己被顾娇娘的话带偏了,他深吸一口气沉沉看向顾娇娘,“顾姑娘,王爷以前是我的主子,但现在我效忠之人只有流云郡主,顾姑娘还是将兵符交出来。” 顾娇娘也没有纠缠方才的话,她转眸又看向翟凤玲,“我很奇怪,你恨我只是因为我成为西北王的义女?即便我是王爷的义女,也抢不走你的位置,你为何要将我置于死地?” 翟凤玲眼底恨意汹涌,“因为你该死!” “如果你不出现,我就只是爹爹唯一的女儿,可是你出现了,义父的心思全部被你和月娘牵走,你夺走了爹爹,也夺走我的位置,我当然要杀了你!” 顾娇娘默然一瞬,“如果我愿意离开西北王府,并且让你重新回到王府,回到义父身边,做你唯一的郡主,你可愿放下恩怨救义父,同我合作?” 翟凤玲却是鄙夷冷笑,高昂着头颅一脸傲然,“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郡主合作?” 仲磊忍不住道,“郡主,你和娇娘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不放下恩怨,和平共处?” 翟凤玲瞥了仲磊一眼,眼底闪过嫉恨,“仲大哥你我相识多年,你却要站在顾娇娘身边,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仲磊一时说不出话,接着翟凤玲又道,“仲大哥,如果你愿意替我杀了顾娇娘,并且将兵符带过来,我可以原谅你先前所做的一切,并且还会向皇上请旨赏赐仲家,如何?” 仲磊直视翟凤玲缓缓摇头,“郡主,我不可能对娇娘出手。” “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翟凤玲狠声道。 下一瞬,便见正厅内被一众禁卫军包围,禁卫军手中皆都拿着弓箭,数支利箭对准顾娇娘和仲磊,随时可以要了他们性命。 “顾娇娘,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你们离开这里吗?”翟凤玲阴恻恻道。 第267章 会来 顾娇娘看到厅外突然围上来的数名凶神恶煞的禁卫军,面色沉静。 “翟凤玲,你杀了我就永远别想得到兵符。”顾娇娘冷冷道。 翟凤玲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她走到顾舟身边,拿走江云手中的剑,当着顾娇娘的面将剑瞬间刺向顾舟的手臂,又狠狠抽出来,伤口霎时血流如注。 顾舟疼得面目扭曲,张嘴想要大喊,却因为发不出声音,只能捂着伤口无声痛叫。 翟凤玲得意地看向顾娇娘,“顾娇娘如果你不交出兵符,我便在顾舟身上戳一百个窟窿,让他全身鲜血流干而亡!” 说罢,翟凤玲提起剑再次狠狠刺向顾舟另一只手臂,顾舟整个人痛得倒在地上,面容惨白,无声呐喊着,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自己两只手臂的鲜血泊泊往外冒,不一会儿,地上便有了一滩血迹。 顾娇娘看得心脏紧缩,面上出现恰到好处的紧张和急切。 “小叔!”顾娇娘喊道。 地上的顾舟挣扎着抬起一张惨白面孔,他眼中有恐惧痛苦,嘴巴开合却在说不必管他。 “顾娇娘,你的这位小叔倒是不怕死。”翟凤玲用剑抵在此人的胸前,眼中尽是恶毒寒意,“你们不是亲人吗?你真的要看着你的小叔因你而死?” 利箭瞬间刺入顾舟胸口,下一瞬鲜血便将此人胸前的衣裳染红。 顾舟看上去痛苦至极,想要反抗,却被江云踩在地上动弹不得,就这么让顾娇娘看着他们折磨他人。 如此可怕场面,即便是仲磊也看得心惊肉跳,他面色煞白袖中双手紧紧握着,想要挡在顾娇娘面前,可侧眸看到顾娇娘坚定的面容,才缓缓舒了口气。 看上去,顾娇娘比起他来说更为镇定,所以他一定不能先慌。 “郡主,你如此折磨一个人,就不怕有报应吗?”仲磊呵斥出声。 翟凤玲嫉恨仲磊始终站在顾娇娘身旁,寒声道,“那是顾娇娘贪生怕死,若她将兵符交出,我自然可以放了你们。” 她目光阴暗睨着仲磊,“仲大哥,如果顾娇娘不愿意交出兵符,顾舟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你甘心被顾娇娘连累而死吗?” 仲磊回头看了顾娇娘一眼,苍白面容上竟是出现一抹笑意。 “郡主,我既甘心来此,也就没有什么连不连累。”仲磊直视翟凤玲,目光温和地依旧像是看待以前那个流云郡主。 “郡主收手吧,你如此下去只会害人害己,若你现在放手,王爷也不会怪你。” 翟凤玲却是发出鄙夷的笑声,“等我杀了顾娇娘,拿到兵符,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的郡主身份?” 她本就不是翟匡山亲生,况且也是翟匡山先抛弃她,她要的是更高的地位,等拿到兵符交给元贞帝,莫说郡主,便是当个公主也是绰绰有余。 “顾娇娘你还不把兵符交出来吗?”翟凤玲对兵符志在必得,话落她提剑又要刺下去。 地上的顾舟看到那滴着血的寒剑,已是惊惧惶恐,身体无意识地哆嗦着。 就在要刺下去的一瞬间,顾娇娘的声音终于传来。 “住手!” 翟凤玲动作猛然停,而地上的顾舟眼中也有一瞬间的松气。 翟凤玲得意的看向顾娇娘,“交出兵符。” 顾娇娘面色犹豫,咬牙道,“放了我小叔,左右我们也逃不走。” 翟凤玲眯眼,倒是也没有为难。 顾舟艰难地站起身,捂着身上伤口踉跄的来到顾娇娘面前,身体就支撑不住的倒下去。 仲磊忙上前将人扶住,顾舟则满眼歉意地看着顾娇娘,想说什么,喉间却发不出声音。 “解药。”顾娇娘道。 江云出声,“顾姑娘还是先将兵符交出来,我自会给你解药。” 顾舟看着顾娇娘急忙摇头,仿若是在阻止顾娇娘。 顾娇娘蹲下身看着顾舟道。“小叔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你有事,他们只让你吃了一种毒药吗?” 顾舟犹豫着点头,张嘴无声说‘不必管我,他们不会放过我们’。 顾娇娘则安抚地说道,“小叔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她垂眸思索似终于做了决定,自怀中拿出一个手掌大的盒子。 地上的顾舟连同翟凤玲和江云齐刷刷盯向那盒子。 “兵符就在这里面,但需要特殊钥匙才能打开。”顾娇娘将盒子往前递了递,果然看到上了锁。 翟凤玲面色一厉,“顾娇娘莫要同我耍花招,将钥匙交出来!” “让我们离开这里,我自然会拿出钥匙。”顾娇娘看了一眼厅外的禁卫军,冷笑,“你们不会以为我什么都没有准备,便来这里吧?” “如果我死了,你们就永远不要想拿到钥匙。” 翟凤玲转眼看了江云一眼,江云身体瞬间朝顾娇娘飞去,下一刻那盒子已然到了江云手中。 顾娇娘冷眼看着他们将盒子抢去,并未说话。 “打开它!”翟凤玲急声吩咐。 江云看着盒子,掌心凝聚内力狠狠击向盒子,谁知盒子竟原封不动,没有一丝碎裂痕迹。 江云眼底闪过震惊,再次凝聚内力想要将盒子破开,然盒子仍旧没有动静。 他面色沉沉看向翟凤玲微微摇了摇头。 “废物!”翟凤玲气急怒骂,“不就是个盒子,为何打不开?” 江云早已习惯翟凤玲的脾气,是以并未在意,他冷着脸将盒子递到翟凤玲面前。 “郡主,这盒子材质特殊,恐怕只有打开锁才能拿到里面的兵符。” 翟凤玲不相信,她接过盒子并没有看出盒子特别,于是又将盒子狠狠摔在地上。 然无论如何,盒子就是纹丝不动,没有一丝能打开的迹象。 “贱人!你敢耍我!”翟凤玲气的提剑就想杀人。 顾娇娘声音清冷漠然,“郡主还是想好要不要兵符,杀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兵。” 翟凤玲恼火不已,却又无可奈何,难不成真的要放了顾娇娘? 她费尽心机来到北地,为的就是杀了翟匡山和顾娇娘,怎么可能轻易放了她? 翟凤玲目光一闪,看向地上的顾舟,眼睛微微一眯。 地上的顾舟突然起身,一把拉住顾娇娘,藏在袖中的匕首横在顾娇娘纤细修长的脖颈上。 仲磊见状大惊,‘顾舟’寒声道,“将钥匙交出来,否则杀了你!” “你果然不是我小叔。”顾娇娘微微侧首,她并不在意脖子上的匕首,而是对假顾舟道,“翟凤玲让你代替我小叔受伤,显然不在意的你的命。” “她许给你多少银子?还是地位?我都可以给你。” 顾娇娘寒声道,“你替我杀了翟凤玲,我保你荣华富贵。” 第268章 耍我 那人怔住,显然没想到顾娇娘会说这些。 翟凤玲闻言顿时气急败坏喝道,“顾娇娘你休要妖言惑众!” 她死死盯着假顾舟,“她只是一个快要死去的贱人,而我是流云郡主,待我回宫还会立下大功,你若敢背叛我,我定将你碎尸万段,生不如死!” 顾娇娘神情很镇定,“我乃西北王义女,亦是郡主之身,我义父同殇王很熟稔,如果你想回到邺京还活着,便放了我,杀了翟凤玲。” 若只提翟匡山,或许还不能让此人动摇,但提起殇王宴行止,此人心中大动,目光时不时朝翟凤玲和顾娇娘看一眼。 翟凤玲气得要死,“你若敢背叛本郡主,我要你全家陪葬!” “听到了吗?你现在还未立功,翟凤玲便想杀你,等你杀了我没了用处,你以为翟凤玲还会留你性命?” 翟凤玲气得要死,江云冷哼一声,“顾娇娘你不必巧言令色,就算此人放了你,你们也逃不走,唯有交出兵符,或许我还能留你们一命。” 顾娇娘目光在江云和翟凤玲二人身上一转,朱唇微牵,“可是翟凤玲一心要杀我,你能做得了主吗?” 江云目光微顿,转头直视翟凤玲,“郡主,既然我们的目的是兵符,等拿到钥匙带盒子取到兵符,便将他们放了吧。” 翟凤玲怎能允许江云来做她的主?她刚要拒绝,江云忽然抓住她的手,将人拉到身前。 “郡主,既然我们很快就要成为夫妻,此事也应当是我们一起商量。” 江云拉着翟凤玲的力道极大,他不像是在询问而是在逼迫,而翟凤玲想要反抗,却发现无力挣脱。 翟凤玲恼羞成怒恨恨道,“你敢做本郡主的主?” “郡主,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江云微微低头,在翟凤玲耳边低语,“顾娇娘何时都可以杀,可是拿到兵符只有这一次机会。” 翟凤玲眼中闪过不甘,她想要将顾娇娘碎尸万段,但江云说得也不无道理。 最终翟凤玲只能压下怒意,“好,我答应!” 江云这才松手,他看向顾娇娘,“顾姑娘交出钥匙,我就放你们离开这里。” 顾娇娘回头对身后的假顾舟道,“看到了吗?你只是一个棋子,可以随时被人弃掉。” 假顾舟神情惶恐,对上翟凤玲和江云投来的冰冷目光,身体一抖,赶忙跪下求饶。 顾娇娘却是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衣裙,才抬眸道,“送我们出去,我便将钥匙给你们。” “不行!”翟凤玲冷声拒绝。 江云沉吟片刻道,“顾姑娘,我们将你送到王府门口,只要交出钥匙,便让你们离开,如何?” 顾娇娘垂眸思索颔首,“好,就如此。” 顾娇娘和仲磊出了正厅,外面围着的禁卫军也听命朝两边散开,但众人并未放松警惕,依旧手持利器对着二人随时出击。 顾娇娘和仲磊缓缓朝王府大门走去,仲磊面色却十分担心。 他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可又担心被翟凤玲等人发现。 “娇娘……”仲磊低低出声,犹豫道,“他们当真会放了我们?” 顾娇娘眸光沉静的望着前方,纵使二人身周有禁卫军紧随而行,但顾娇娘一张美人面依旧淡然。 “不会。”顾娇娘肯定地回答。 仲磊看着眼前美人白玉般的美貌容颜,忍不住道,“那……他会来吗?” 顾娇娘眸子直视他们快要接近的府门方向,“会来。” 娇娘说得笃定,他们虽未说明是谁,但心中却都有默契。 这是顾娇娘和宴行止之间的约定,她负责拖住翟凤玲,而宴行止则去救人。 仲磊虽知道宴行止会赶来,可时间缓缓而过,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入死胡同,钥匙只是拖延的手段,等到他们到了地方,不管交不交出钥匙,都只有一个结果。 仲磊也不是贪生怕死,他既然敢陪着顾娇娘前来这里,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但他希望娇娘活。 “娇娘,一会儿让我同翟凤玲说几句话。”仲磊低语。 顾娇娘美眸一怔,看了仲磊一眼,看到仲磊肯定的目光,她微微点头,“好。” 等二人来到府门前,禁卫军再次将他们围住。 翟凤玲和江云走上前,翟凤玲黑着脸斥道,“顾娇娘,我答应让你们活命,还不交出钥匙?” 仲磊提步上前,挡在顾娇娘面前,“郡主,我有几句话想听你说。” 翟凤玲心中烦躁,但面对仲磊还是温柔了一些。 “仲大哥是后悔了吗?”翟凤玲道。 仲磊笑了笑,“郡主,我们也算是自幼相识,我不相信郡主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便会杀自己的养父,纵使你如此做皆是为了你自己,但将来你一定会后悔。” 翟凤玲拧眉,嗤笑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后悔?” “因为你不会成功。”仲磊冷静道,“郡主,西北王可以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但皇上可以吗?” “我不知道皇上向你许诺了什么,但你杀了西北王,你以为皇上会放过一个杀害西北王的凶手吗?” 翟凤玲恼怒斥道,“君无戏言,皇上当然不会骗我!” 但翟凤玲心中其实早有不安,她答应皇上除掉翟匡山,皇上便许诺她地位,可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元贞帝除去,所以她疯狂地想要得到兵符。 只有得到兵符,元贞帝才不会对她出手。 仲磊显然看出了翟凤玲的心思,“郡主既然也知道后果,又为何做出令自己后悔之事?” “郡主,留在西北王身边,或可以活命,可你回到邺京,必死无疑……” 江云皱眉打断仲磊的话,“够了,交出兵符,饶你们性命。” 翟凤玲咬了咬下唇,瞪着仲磊道,“江云说的是,交出钥匙,我就让你们离开。” 仲磊还要再说,翟凤玲神情已然变得暴躁阴狠。 “仲磊你闭嘴!我要的是兵符,还不交出钥匙,就地格杀!” 顾娇娘看着二人,将手伸入袖中,翟凤玲和江云皆都已警惕又期待地看着她。 直到顾娇娘拿出钥匙,二人的目光瞬间狂喜。 第269章 输了 顾娇娘手中捏着钥匙,看着翟凤玲和江云,“你们谁来拿?” 翟凤玲冷笑一声,“顾娇娘你还想玩儿什么花样?将钥匙扔过来。” 顾娇娘挑眉,“你确定?” “郡主,让属下去拿。” 翟凤玲几次被江云阻止已然动怒,不悦道,“江云,我才是郡主!” “郡主不担心顾娇娘会有什么花招吗?”江云提醒。 翟凤玲嗤笑,满脸不屑,她并未将顾娇娘放在眼里,更何况顾娇娘现在就是一个阶下囚,等她拿到钥匙,顾娇娘必死无疑。 “让属下去拿,如果顾娇娘有什么动静,属下便立即将人杀了!”江云走到翟凤玲身侧,低语道。 翟凤玲目光一闪,然却并未立即答应,毕竟有钥匙就能拿到兵符,而她并不相信江云。 她微微眯眼,握紧手中盒子,道,“好,本郡主就相信你一次。” 江云立即拱手,“属下遵命!” 江云几步走到顾娇娘面前,伸出手,“顾姑娘将钥匙给我吧。” 顾娇娘缓缓抬手,将手中的钥匙交到江云手中。 等江云将钥匙握在手中,面上肉眼可见的露出喜色,他防备着顾娇娘有什么动作,然而顾娇娘交出钥匙后,就平静的看着他。 “江侍卫,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走?谁说要放你们走?”翟凤玲见钥匙到手,眼中森然的怨恨杀意再也抑制不住,满目疯狂杀意。 顾娇娘也似早料到翟凤玲不会放她走,她叹息一声,“看来我们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仲磊豁然一笑,“能和娇娘死在一处,也是仲某的福气。” 翟凤玲听见仲磊竟到现在也不后悔,眼中恨意更大,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折磨顾娇娘,最好先将顾娇娘的脸毁了,让她被千人睡万人踏! “江云,将钥匙给我!”翟凤玲盯着江云命令道。 江云犹豫片刻,还是将钥匙交出去。 翟凤玲拿到钥匙,迫不及待地将盒子打开,看到盒子内空无一物,她面色骤变,猛然抬头看向顾娇娘。 “兵符呢?!” 顾娇娘扬眉,故作无辜,“兵符就在盒子里啊。” “顾娇娘你敢耍我!” “嗯?兵符的确就在盒子内,莫不是郡主偷偷拿了,又诬陷我,想除去江云私吞兵符?” 顾娇娘说得甚为直白,江云盯着翟凤玲的目光果然微变。 翟凤玲快气疯了,她将盒子砸在地上,抽出腰间的鞭子怒指顾娇娘,“贱人!你敢耍我!我要将你大卸八块!” 说着便一鞭子抽过去,顾娇娘拉着仲磊瞬间避开,她看着气急败坏的翟凤玲也冷冷道,“明明是你自己私吞了兵符,怎么还要诬陷我?” “贱人!!”翟凤玲气得猛挥鞭子,然皆都打空,倒是惊得周围的禁卫军纷纷后退。 顾娇娘便是趁着翟凤玲发疯之际,拖着仲磊朝府门的方向褪去。 一只手突然抓住翟凤玲的鞭子,正是江云。 “郡主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江云是个聪明人,他方才虽因顾娇娘的话怀疑翟凤玲,但就算翟凤玲要私吞兵符,也不可能这么快。 他转身目光如剑直视顾娇娘,语气森冷,“兵符呢?” 顾娇娘一步一步朝后退,“你应该问问流云郡主。” 翟凤玲登时大怒,厉声道,“顾娇娘你还敢妖言惑众!我要杀了你!” 江云面色冷静,“郡主说得不错,盒子内没有兵符,顾姑娘是在拖延时间吗?” 顾娇娘心头一紧,淡定道,“兵符不在盒子内,或许是我拿错了,等我回去找到兵符再送过来。” 江云拿着剑,寒声道,“既然你没有兵符,那便只有杀了你,只要顾舟还在,我们就不怕找不到地图!” 顾娇娘脸色一白,看似被吓到了,“我给,但必须将府门打开,我要确定我们可以离开。” 江云心中急切得到兵符,立即挥手吩咐,“将府门打开!” “不行!”翟凤玲大声阻止。 然江云却看都不看翟凤玲,只盯着禁卫军道,“临行前,皇上命我为禁卫军暂代统领,你们还不听令?” 虽是暂代,但江云的身份的确要比这些人要高,于是便有禁卫军将府门打开。 翟凤玲看到愤怒不已,想要怒骂,可触到江云的眼神,却是头一次被吓得说不出话。 “顾姑娘,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将门打开。”江云目光阴郁,显然没了耐性。 顾娇娘将手探入袖中,微微侧眸对身侧的仲磊道,“他们的目标是我,我让你跑就跑,离开这里才能找人救我。” 仲磊还未反应过来,顾娇娘已然从袖中抽出匕首,按动开关,三根银针倏然朝江云头颅摄取。 “跑!” 然仲磊却没动,他用力推了顾娇娘一把,高声道,“娇娘跑!” 顾娇娘身体比脑子更快,她本就没打算留下,可仲磊如此,她跑了两步,又咬牙回身抓住仲磊的手,二人用尽全力朝府门方向跑去。 那三根银针速度极快,但还是被江云避开,他目露杀光,喝道,“抓住他们!” 禁卫军上前,顾娇娘脚下不停,对准面前阻拦二人,手中按动开关,银针骤然射出,一人避开,一人却被银针刺中胸口。 禁卫军并未当回事,谁知下一刻他就感觉被银针刺中的地方瞬间麻木,身体也动弹不得,他面露惶恐,刚想求救,身体却突然变得滚烫。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此人的身体竟原地爆炸,炸出的碎尸让在场众人皆都惊愣当场,连江云和翟凤玲看到这一幕也都吓白了脸。 仲磊在爆炸传来时,用自己的衣袖护住顾娇娘的身体,可看到身上以及地上的血淋淋的碎尸,仲磊看得险些晕过去。 顾娇娘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宴行止没有告诉她这银针竟然可以让人的身体爆炸! 但就是此刻! 顾娇娘忍下心底惊惧,抓住仲磊颤抖的手,朝大门的方向跑去。 江云终于回过神,身体倏然飞出去,提剑直刺顾娇娘! 既然顾娇娘不交出兵符,那便将尸体交给元贞帝,只要对元贞帝有交代,他便是立功! 顾娇娘拼尽全力拉着仲磊逃跑,眼看大门就在眼前,一步,两步,三步,很快他们就要出去。 身后突然传来剑鸣声,一股极致寒意自头顶袭来,顾娇娘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知道她逃不走了。 她用力将仲磊推出门,门外有仲府的人,江云不会真的得罪仲家给自己找麻烦。 仲磊整个人被推出去时都未来得及反应,等出了大门,他脸色苍白回头就要去救人,“娇娘!” 可一道身影比他更快,那人在江云的剑即将刺中顾娇娘的身体时,瞬间出手,同时将顾娇娘紧紧拥入怀中,周身内力将江云带来的凌冽杀意击碎。 第270章 错了 江云感受到危险,身体立时后退,然一柄软剑却如灵蛇一般缠住江云的剑,直刺江云心口。 江云面色大惊,只能弃剑逃跑,但紧随而来的便是一股极强内力如泰山压顶一般朝江云重重击去。 下一瞬便见江云整个人重重飞出去,身体犹如一块碎裂的布重重撞在树上,又重重落下瘫倒在地,口吐鲜血,无法站起。 在场禁卫军以及翟凤玲看着江云这样的高手,竟对对面那人一招击的站不起来,皆都一脸震惊的望向那人。 顾娇娘同样有些发愣,刚刚从生死边徘徊了一遭的顾娇娘,怔怔抬眼看着身边那人紧绷的下颌线,唇瓣微颤,哑声道,“你来了。” 宴行止垂眸看着顾娇娘,唇角微弯,“我来了。” 翟凤玲并未认出易容的宴行止,但她绝对不能让顾娇娘离开! 宴行止松开顾娇娘,一双凤眸浸着冷光,一步一步走上前,许是他周身气势太过冷冽可怖,周围禁卫军没有一人敢上前。 翟凤玲也被此人周身气势吓到,她不禁后退两步,咬牙道,“你,你究竟是谁?!” 她见过顾娇娘身边的人,也知道此人是宴行止派来保护顾娇娘的,但此人不应该是现在这般可怕,他倒更像是另外一个人。 “翟凤玲,见到本王还不跪下吗?”宴行止出声,如玉声音却像洪钟一般重重敲击在所有人心头上。 翟凤玲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说什么?本王?他究竟是谁? 接着,宴行止抬手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拿下,露出一张俊美容颜。 看到这张脸,翟凤玲吓的双腿一软直挺挺跪下去。 “殇王……” 众禁卫军看到宴行止,同样震惊之余也都纷纷下跪,高声道,“参见殇王!” 府门外的仲磊看到这一幕,看到宴行止露出的真容,也有瞬间呆滞。 原来殇王宴行止竟有这样一张俊美面容,竟同他在外的杀名完全不符,他又情不自禁看向顾娇娘,嘴唇抿成一条线。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比不上宴行止,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输给宴行止,且输得心服口服。 “殇王爷您怎会来此……”翟凤玲面无血色,声音颤抖。 “本王若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干的好事。”宴行止走至翟凤玲面前,周身威压已然震得翟凤玲身体抖如筛糠。 “下毒弑父,残害百姓,翟凤玲,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将大邺西北王和百姓不放在眼中?!” 翟凤玲浑身冒汗,死死握着双手,哆嗦着回道,“臣女是奉了皇上之命……” “你是说皇上要杀西北王和北地百姓?” “不是!”翟凤玲哪里敢认,即便元贞帝有此意,她也不敢当众说出来。 “既然不是,那就是你们的主意。”宴行止气势威压凌厉,“你身为郡主却以下犯上意图谋害西北王,残害北地百姓,其罪当诛!” 翟凤玲吓得面色惨白,惊惧之下,她想到什么,急忙抬手指着顾娇娘高声道,“王爷!臣女是奉旨来抓罪臣之女顾娇娘!” “顾娇娘和顾舟本是顾家罪人,皇上命臣女将人抓回去!” 宴行止淡淡道,“谁是顾家罪人?” 翟凤玲刚要回话,可看到宴行止看来的幽冷眼神,顿时止声。 她心中狂跳,有些不可置信的说,“王爷,人不就是在您眼前吗……” “哦?本王怎么没有看到,本王只” 翟凤玲气愤不已,可面对宴行止如此明目张胆的威压,她又怎敢指认顾娇娘。 “既然没有罪女,那便是你心存恨意利用皇上给你的圣令,谋害西北王,罪不可恕!” 翟凤玲没想到宴行止竟要当众处死她,她心中惊慌,就在绝望之际,突然看到大门处有人出现,眼睛大亮,急声喊道,“爹爹救命!!” 翟匡山由乌岐搀扶着缓缓走来,他看到顾娇娘平安无事,才大大松了口气。 顾娇娘看到翟匡山亦是惊喜不已,“义父,您醒了!” “是啊,王爷替我找来了神医扁鸿,他为我治好了毒我便醒了。” 原来这几日,宴行止一直让人暗中寻找扁鸿,却发现扁鸿在出了邺京后就被人扣押,而那人正是翟凤玲。 翟凤玲知道扁鸿不仅医术高超,还擅易容,是以此次回到北地便带着扁鸿,但她一直将人暗中藏着,为的就是能用到易容术。 而让人易容成顾舟的模样,来欺骗顾娇娘,正是翟凤玲一计。 只是翟凤玲没有想到,扁鸿想办法留下记号,宴行止的人寻到扁鸿,将人带去仲府,不仅将翟凤玲的计谋告诉众人,还将翟匡山体内的毒素医治好。 也是因为此,顾娇娘再看到假顾舟时,才没有乱了方寸。 翟匡山听到翟凤玲的求救声,才沉沉地看过去,提步走进府内。 “爹爹救我!”翟凤玲跪在地上求救地看向翟匡山,呜咽哭道,“爹爹,我只是皇命难违,是皇上命我这么做,如果我不照做,皇上就要杀了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翟匡山看着跪在眼前的翟凤玲,一脸沧桑恍然,犹记得十二年前,他将还是个稚童的翟凤玲带回家。、 他见翟凤玲衣衫破烂,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像极了月娘的眼睛,便想着这个孩子一定会陪伴月娘,令月娘高兴。 他将翟凤玲当做亲生女儿来照看,他亲自教她武艺,教她诗书礼仪,却没想到翟凤玲竟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翟凤玲哭得满脸是泪,跪行到翟匡山面前,抓着他的衣摆,扬起一张哭花的脸,声嘶力竭求救。 “本王教养你多年,却换来你弑杀养父,本王如何救你?”翟匡山沉声喝道。 “爹爹,我没有要害你,如果我真的要杀你,当时那一剑就刺您的心脏,我怎会只刺您的手臂?”翟凤玲急速摇头。 “我只是迫不得已,是皇上要杀您,我下不了手,只能刺您的手臂,您体内的毒也是皇上威胁我下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您,爹爹你相信我,呜呜……” “我是您的女儿啊,您当初在邺京抛弃我,难道在北地也要抛弃我一次吗?” 第271章 萧家 翟匡山听得心痛不已,翟凤玲到底是他一手养大的女儿,看到翟凤玲如此卑微可怜的求救,翟匡山纵使一颗冷硬的心,也也渐渐软下来。 他犹豫着抬头望向宴行止,欲言又止道,“王爷,可否将翟凤玲交给本王处置?” 说到底翟凤玲也是从西北王府出去,如今做下的错事也是因他而起,所以翟匡山想要自己解决翟凤玲。 宴行止俊美的面容上无甚表情,只淡淡道,“西北王,本王相信你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更何况养虎为患也并非你的作风,本王可以将她交给你,但本王日后不想在看到她。” 翟匡山见宴行止答应,赶忙颔首应下,“殇王放心,本王不会再让翟凤玲出现在人前,更不会让她伤害娇娘。” 翟凤玲满面惊恐,宴行止竟还是要赶尽杀绝!而翟匡山是何意? “爹爹你还是要杀我吗?”翟凤玲惶恐地颤声问。 翟匡山垂目看着翟凤玲,眼中虽有不忍,但还是道,“翟凤玲,是本王对你教导不严,才致使你犯下错事,本王亦有责任。” “本王不会杀你,本王会让人上奏皇上说你已死在北地,从今往后你将不能出现在人前,本王会送你去城外的庄子,从今往后你便在庄子内闭门思过。” 这是翟匡山能为翟凤玲做的最后一点事情,他可以让翟凤玲活,但不能再让她为所作歹。 然这些话却比杀了翟凤玲还要严重,翟匡山的意思是要将她一直关着,直至她死吗? 什么让她活?这是要让她被囚禁一生,她堂堂流云郡主,怎能被囚禁?! “爹爹,将女儿关在王府吧。”翟凤玲抓着翟匡山的衣摆祈求,她不甘心就这么囚禁一辈子,她是郡主,她本该地位尊崇,本该将顾娇娘这种罪女狠狠踩在脚下! 翟匡山眼中没有片刻犹豫和心软,他拒绝道,“本王不会让你留在王府,要么你同殇王回邺京领罪,要么本王将你送至城外庄子,你自己选择。” 翟凤玲看到翟匡山脸上的绝情,心底最后一丝期盼消失,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强烈恨意,翟匡山竟如此狠心,只是为了顾娇娘,翟匡山就要将她囚禁一生! 她垂下的眼中覆满阴寒恨意,面上看上去却很平静。 “爹爹,女儿愿意去城外庄子。”翟凤玲低头说。 翟匡山闻言心底深处也松了口气,他无法看着翟凤玲真的死去,将她送去庄子也算他们父女最后一点恩情。 “来人!”翟匡山刚要吩咐人将翟凤玲带走,翟凤玲突然抓紧翟匡山的手。 “爹爹,女儿做了许多错事,还险些害了爹爹,女儿对不起您。”翟凤玲膝行到翟匡山面前,仰头哭着说,“您能不能送女儿去庄子?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们父女便再无相见之日。” 翟匡山虽然不舍,但终究还是狠了心,“不必,本王会让人将你护送到庄子,放心,到了庄子你会和在王府一样,不会有人亏待你。” 翟凤玲扯了扯唇,“女儿多谢爹爹。” “爹爹,今日一别,我们父女只怕此生再不能相见,女儿自知犯下重罪,没脸让爹来看望我,我只求能给爹磕个头。” 翟凤玲说得情真意切,看模样似乎真的后悔不已,她跪在翟匡山面前没,扬起一张满是泪水的脸,哀婉道,“女儿拜别爹。” 翟匡山看着一双虎目也不禁湿了,见翟凤玲匍匐在地呜咽哭泣,一声声都让翟匡山的心渐渐软化,他不禁微微弯身去扶翟凤玲。 “凤玲,莫要怪爹心狠,将你送到庄子对你是好事。” 翟凤玲反手抓住翟匡山的手腕,哭红的双目盛满不舍和哀戚。 顾娇娘凝眸看着翟凤玲,心中始终对她保持着一丝警惕。 “爹爹,女儿错了,女儿很早之前就错了。”翟凤玲哭着说。 翟匡山却以为翟凤玲是真的认错,缓缓道,“凤玲你年纪还小,只要知错,将来……” “女儿错在当初太过心软。”翟凤玲此话一出,突然朝翟匡山扑过去。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金簪,她面目狰狞身体猛然朝翟匡山心脏刺去,口中喊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也就是这一刹那,顾娇娘瞬间出手,将匕首刺进翟凤玲胸前,也阻止了她杀翟匡山的举动。 一击毕,顾娇娘一掌将翟凤玲拍开,扶住翟匡山忙问道,“义父可有受伤?” 翟匡山身体本就虚弱,方才若不是顾娇娘及时出手,只怕他已经死在翟凤玲手中,他想到方才惊险一幕,恍然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 这一幕发生太过突然,便是宴行止也没有想到翟凤玲还会当众刺杀翟匡山。 宴行止走过去查看顾娇娘身体,一双凤眸蕴着隐怒,顾娇娘微微摇头,安抚,“放心,我没受伤。” “救我……”翟凤玲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匕首,鲜血泊泊流出,染红了身上的衣物,她大睁着一双赤红的双目满是惊恐和不甘。 她不想死,她本该是万人敬仰的尊贵的郡主,她不能死。 她努力抬眼看向翟匡山,这一次那双眼睛真切地流露出哀求。 “爹……”翟凤玲后悔了,她不该那么冲动杀翟匡山,她…… 翟匡山看着翟凤玲的气息越来越弱,直至那双不甘的眼睛再也没有神采,渐渐涣散。 “王爷,人死了。”侍卫上前查看道。 翟匡山闭了闭眼,而后上前蹲下身将翟凤玲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缓缓合上。 “凤玲,若有下一世便不要做我的女儿,做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儿,便可以平安到老。” 是王府的权利助长了翟凤玲的野心,也是郡主的身份,让她迷失了自我,更是他未曾察觉到翟凤玲的心思,若他早些察觉到翟凤玲的异样,加以引导,或许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 就在此时,爬起来的江云突然用尽全力飞身翻墙逃出王府,乌岐见状大惊,“抓住他!” 乌岐带人去追踪江云,然江云虽受重伤,但轻功了得,乌岐最终失败。 “王爷,可要通知暗卫追踪江云?若他逃回邺京,只怕会将这里的事情全部告诉皇上,就大事不妙了。”乌岐道。 宴行止神色却很平静,淡淡道,“不必,就算没有江云,也会有其他人将北地的事告诉皇上。” 他可不相信元贞帝会将所有人都交给翟凤玲,北地之内必定还有其他内线。 第272章 小看 顾娇娘同样不相信元贞帝会给翟凤玲如此大的权利,所以江云身上必定还有后手,不然江云逃走后不会消失得这么快。 北地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元贞帝耳中,同时元贞帝也会知道顾舟还活着,还有暗兵兵符也已找到,更重要的是宴行止出现在北地。 元贞帝定会追究,宴行止要如何解决此事? 夜色如墨,顾娇娘在屋内来回踱步,一张芙蓉面却似覆了一层薄霜,满是忧愁和不安。 “回到邺京,你准备怎么向皇上解释?”顾娇娘回头看着宴行止问。 宴行止正在擦拭那柄他送给娇娘的匕首,这匕首进过特制极为锋利,刀柄暗格隐藏暗器也十分巧思,只是可惜斩杀的人配不上它。 宴行止动作缓慢又优雅,一下一下擦拭着刀刃,等到擦干净,他微微举起来,映着烛火,刀刃散发出程亮寒光。 他转头对上顾娇娘的美眸,俊颜露出笑容,“来看看这匕首还趁不趁手。” “不要转移话题。”顾娇娘说了一句,但还是走过去接过看了看,颔首,“很好。” 话落,她整个人便被宴行止拉入怀中,她被迫坐在宴行止的大腿上,虽然这几日二人已然亲密无间,但偶尔如此亲密举动,顾娇娘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她挣动了几下,回头嗔道,“你发什么疯?我在听你说话?” “嗯,我在听。”宴行止双手环住顾娇娘盈盈一握的腰身,将人又提近了几分,下巴搁在娇娘的肩膀上,那无赖的模样,同小七如出一辙。 “你回邺京后,准备如何应对皇上?”顾娇娘担忧问。 宴行止勾唇一笑,侧眸深深看着娇娘的侧颜,“娇娘这么担心我?” “我当然担心。”顾娇娘侧眸看他,二人面颊几乎贴在一起,她一侧头嘴唇差一点就亲到宴行止。 “我不想因为我让你陷入危险。”顾娇娘认真地说。 不管宴行止来北地是不是因为她,总归宴行止帮了她许多,也是因为有宴行止,她才能顺利找到兵符。 顾家兵符对元贞帝来说志在必得,他们不知道元贞帝会做什么,但她和元贞帝之间必定还有一场硬战。 她不会将兵符交给元贞帝,不管元贞帝有什么举动,她和顾舟始终陷入危险,而宴行止身份特殊,元贞帝怎会轻易放过? 宴行止看上去很高兴,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笑意。 “娇娘不是将兵符拓印给我了吗?”宴行止说。 顾娇娘一愣,惊讶的看着他,“你是想做一个假的给他?” 宴行止微微摇头,一个假的兵符如何能欺骗元贞帝? “如果我说会将拓印兵符的信件送到邺京,娇娘可会恨我?”宴行止问。 顾娇娘抿唇,目光深深看着他肯定道,“你不会。” 或许她不清楚宴行止身上有什么秘密,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宴行止不会这么做。 “你是萧璃,不是宴行止。”顾娇娘直视着宴行止的眼睛,“所以,你不会这么做。” 宴行止唇间笑意微深,“是啊,我不会这么做。” 他将人拥紧,顾娇娘心中突然想要探听一下宴行止的秘密。 她将身体软软的靠在宴行止身前,侧首看着他,“萧璃是萧家人吗?” 萧家,曾经的潇王,那个众人口中功高盖主,谋权传为导致逼宫的潇王。 宴行止沉默片刻,深幽的眸光凝视这烛火,瞳仁因着烛火摇曳深沉。 “不算是。”宴行止语气十分轻松随意,“只是萧家一个旁支。” 顾娇娘微微坐直身体,转头认真的看着宴行止,静心聆听。 但宴行止显然不太满意她离自己太远,于是环着她腰身的手微微用力,再次将人拉到身前,因此拉近二人距离。 顾娇娘无甚反应,但心中却波澜汹涌,宴行止这句话便是再说,他的确不是六皇子宴行止,而是萧家人,即便只是萧家一个旁支,他也是萧家人。 可萧家人又是如何变成了六皇子宴行止? “幼时我娘便被家族赶出家族。”宴行止深幽的眸子闪动着冷光,昏黄的烛火也不能将那双沉幽的眸子映亮。 他透过烛火似乎看到了幼时的画面,那时的他因自幼身体不好,不被父亲喜欢,而父亲姬妾无数,没了他这个儿子,当然还有其他女人给他生儿子,所以他不受重视。 甚至于他母亲为他偷了一样吃食,他们母子便被赶出府。 即便那时的他已身染重病,只是想吃一些好些的食物。 他和他的母亲被无情地抛弃,好在他的母亲有做豆腐的手艺,所以他们母子二人回到家乡,母亲靠着做豆腐的手艺,他们母子二人过得也还算顺遂。。 他的身体逐渐好起来,也可以帮着母亲买豆腐,他曾以为他们母子二人会安稳在那个小镇上平静地过完一生。 直到邺京传来潇王逼宫谋反,萧家九族被灭的消息传来,打乱了他们母子二人平静的生活。 他的母亲曾害怕地想要带着他离开小镇,但萧家被诛灭九族似乎并未将他们算作其中,母亲便侥幸了一次,毕竟生活了即便小镇,她并不想离开。 直至某一天,一个人闯入他们的生活,那人知道他是萧家人,即便他否认,但他的父亲是萧家人,他的确算是萧家一脉。 他被迫和母亲分离,被接到一个地方秘密训练,他总是不愿,可那些人以母亲的性命为要挟,他必须变得很强,他加倍练习神功,直至神功大成,可以一手杀死一名高手,那些人才高兴。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原来那几人是萧家存活下来的族老,而这几人并不甘心萧家一族就此覆灭。 他们要为潇王报仇,为萧家一族报仇,即便杀不了先帝,杀了继位的元贞帝,毁掉大邺江山也是好的。 但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萧璃早已被赶出萧家,早已不是萧家人,只因为那一点血缘,便被关起来成为那帮人复仇的工具。 在之后,他似乎也习惯了那个目标,似乎为潇王报仇,为萧家报仇便是他的夙愿。 他不听话时会被族老罚去祠堂跪着,祠堂上方放着一排排的灵牌,那些都是萧家死去的人,他们像是地狱一个个索命的鬼魂,他们从地下伸出满是下鲜血的双手想要将他拉下地狱,让他和萧家那些所有死去的人陪葬! 第273章 掷果 顾娇娘第一次从宴行止口中得知他的身世,却没想到会是如此。 她不知何时已然紧握着宴行止宽大的手掌,她该说些什么,但心中思翻涌,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遂更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掌。 宴行止自然感受到顾娇娘无声的安抚,他神色平静,语调轻缓,似乎对以前的这些已经看淡。 而宴行止也的确如此想,那些久远的记忆若不是刻意去想,他甚至已经记不起来,远得像是前世记忆。 宴行止执起顾娇娘的手放在唇边,他低头吻了一下,抬眸看着她,“我将我的秘密告诉娇娘,你便不必怕了。” 顾娇娘,“?” “若我将兵符拿回去交给皇上,娇娘便可以这个秘密来告发我。”宴行止眸光深邃的不知道是不是在说笑。 但顾娇娘神色却很认真,“宴行止,你小看我了。” “你助我脱离苦海,助我找到亲人,即便将来有一天我要面对选择,我也不会背叛你。” 这是顾娇娘对宴行止的承诺,亦是她心底深处对宴行止的感激。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雨夜,她带着满心绝望求助到殇王府门前,那是她唯一生路,而宴行止给了她一条生路。 宴行止因为这句话,目光陡然变暗,他突然抬手按住顾娇娘的脖子,让她面对自己,极力克制的力道像是怕伤了顾娇娘,可又控制不住心底那股突然涌起的心虚。 他目光深邃如海,让人看一眼便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 “娇娘可否再说一遍方才的话?”宴行止说。 顾娇娘整个纤细瘦弱的身子几乎陷入宴行止怀中,她将手环住宴行止的脖子,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话音刚落,一个铺天盖地近乎将顾娇娘吞吃入腹的吻落下。 顾娇娘没有推开,反而加深了这个吻。 屋内热度攀升,二人的吻也越来越热切,呼吸声夹杂着水声,一声声刺激着二人的耳膜,天地间似乎已经消失,整个世界唯有他们彼此纠缠,彼此需要,彼此缠绵。 宴行止的唇舌渐渐有些放肆,他顺着顾娇娘的红唇一路向下吻向那修长白皙的脖颈,而娇娘也配合的扬起脖子,沉迷其中。 吻一路向下,攀上高峰时,顾娇娘的双手无意识的抓紧了宴行止的背脊,而宴行止的手也在向下。 二人的身体越来越热,热得几乎没了理智。 顾娇娘眼神似化成了雾,她看不清眼前,却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甚至在想重生一次的她,本该十分理智,纵使知道了宴行止的真正身份,知道了他们之间或许还有着极深的缘分,但他们二人此刻的身份依旧是对立。 她只是看到了宴行止所有秘密的一角,他们之间仍旧隔这天堑,可她却没有阻止。 就在二人身体燥热险些把持不住时,宴行止却突然停了。 他让顾娇娘瘫软在他怀中,双手紧紧箍着怀中的人,粗重的呼吸在安静的屋内格外清楚,相拥的身体感受也让感官放大了许多倍。 顾娇娘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恶,二人安静的相拥,似忘记天地万物,只有他们彼此。 但梦总是要醒的,宴行止的手掌轻轻拍了拍顾娇娘挺翘的屁股,顾娇娘羞红了脸,抬眼瞪他。 他们之间虽做过亲密的事,但宴行止还从未如此放肆的调戏她。 宴行止却很自然,他的手缓缓向上直至揽住顾娇娘的腰,未褪去红晕的俊颜带着笑,“娇娘可想看看北地的夜景?” 这句话让顾娇娘不由得想起在邺京的那个夜晚,宴行止抱着他飞在邺京的屋顶上空,然后停在摘星楼上方观赏烟花。 那个夜晚是顾娇娘的美梦,直到现在她偶尔还会梦到那晚。 所以当宴行止问时,顾娇娘毫不犹豫地便道,“想。” 下一瞬,便见宴行止直接抱起她,朝屋外走去。 顾娇娘红着脸微微挣扎想要下去,“我又不是没有腿,放我下去。” 宴行止到底没有再坚持,他将顾娇娘放下后,二人牵手出了屋子。 正巧这时郑娘子也赶来,她眼尖一瞬间就看到顾娇娘和宴行止相握的双手,眉心狠狠跳了两下。 “姑娘要出门啊?”郑娘子上前询问。 顾娇娘颔首,宴行止只淡淡瞥了郑娘子一眼,气势凌冽强势,让人不敢直视。 郑娘子也不敢多看宴行止,如果她不知道小七就是宴行止还好,可知道小七就是宴行止,她心中便是再多不满和但心,此刻也说不出口。 “姑娘,扁神医说顾小将身体恢复得很好,您不用担心。” 宴行止救顾舟时,顾舟已经被翟凤玲的人用了刑,好在翟凤玲只是发泄,再没有拿到兵符时还不敢杀顾舟,所以顾舟捡回一条命。 “好,明日我去看看小叔。”顾娇娘道。 郑娘子看了看他们二人,犹豫着问,“很晚了,姑娘要去哪里?用不用我跟着?” 顾娇娘微微摇头,笑着道,“我们去看看夜景。” “夜景?”一道声音突然传来,接着便见穿着一个桃粉色衣裙的姑娘蹦蹦跳跳走过来,是晋莺。 晋莺现在整日粘着顾娇娘,如果不是宴行止的目光太吓人,晋莺都想日夜跟在顾娇娘身边。 “姐姐,我要去看夜景,带我一起去吧?”晋莺拉着顾娇娘的手撒娇。 顾娇娘刚想转头询问,宴行止拒绝的冰冷声传来。 “不行。” 晋莺扁嘴,求助的看着顾娇娘,“姐姐我为什么不可以去?” 顾娇娘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便试探的说,“等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晋莺自幼生活在山洞中,自从出来后很喜欢美食,这几日的时间,晋莺几乎每日都要出去买吃食。 一听美食,晋莺的眼睛瞬间亮了,虽然不舍,可感受到宴行止那周身冻死的冷意,晋莺还是点头应下。 “姐姐,你的嘴怎么了?”晋莺眨巴着黑黝黝的眼睛,奇怪地问。 顾娇娘心头一跳,忙抬手去摸唇,这才发觉自己的纯吧唧也够写破皮,定是方才太过用力。 “无碍,就是北地天气干燥,喝些水便好了。” 晋莺懵懵懂懂的点头,郑娘子在一旁却是一脸的愁云惨淡。 晋莺不懂,她却知道,那哪里是什么天气干燥,明明就是…… 第274章 暗兵 宴行止无视二人,直接牵着顾娇娘的手离开。 北城不像邺京有宵禁,反而因着天气渐暖,夜晚的城中比白日还要热闹。 顾娇娘和宴行止都是第一次逛夜市,二人没有想到市集的百姓很多,等二人挤进去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市集周围摊贩众多,叫卖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但他们二人容貌太过出众,一出现便吸引了众多目光。 北地女子多豪放,一路上有不少女子故意朝宴行止身上撞,但都被宴行止避开,有的姑娘甚至直接摔在地上,可即便如此,也无人嘲笑,只觉惋惜。 顾娇娘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美男的杀伤力,如此之大。 她目光幽幽地看着宴行止,叹息道,“我觉得你还是变成小七比较好。” 宴行止挑眉,“娇娘是在吃醋?” 顾娇娘拧着眉心,看着宴行止那张招蜂引蝶的脸,“我只是不想在被人扔东西,往身上撞了。” 那些女子不仅往他们身上撞,还会将手中的花以及各种果蔬朝这边丢。 所谓掷果盈车应如是。 宴行止轻咳一声,正要说什么,忽有人拦下二人。 一名身着深蓝锦袍,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北地男子双目放光的看着顾娇娘,上前道,“敢问姑娘芳名?” 顾娇娘看到来人眼中的惊艳目光,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说早了。 “这位公子……” “我娘子的姓氏为何要告诉你?”宴行止淡淡出声,语气充满威慑。 那男子一愣,这才注意到二人相握的手,神色尴尬道,“是在对不住,是我唐突了。” 男子倒是也没有纠缠,拱手道歉后,就赶忙带着人离开。 宴行止目光幽幽,“现在娇娘怎么说?” 顾娇娘嘴角一抽,有些尴尬,她目光一转,看到前方买面具的摊,忙拉着宴行止走过去。 “我还没有戴过这种。”顾娇娘叉开话题。 宴行止宠溺的看着顾娇娘,倒是没有继续方才的话。 面具摊老板十分热情,又见来的客人如此美貌惊人,赶忙热情地招待,将自己的面具说得多么多么好。 顾娇娘挑了一个猴子脸面具,宴行止则随意挑了一个鬼脸面具。 顾娇娘看了一眼道,“挺衬我们殇王殿下的。” “……” 二人戴着面具在集市上逛着,竟似忘却了所有烦恼,哪怕知道这只是片刻欢愉,也甘心沉溺其中。 “公子,您看了许久了,不打算上去打招呼吗?”小厮询问。 仲磊立在一间酒楼的窗户前,他本是和朋友来此喝酒,刚想透透气,便从窗户看见下携手而来的顾娇娘和宴行止。 仲磊该下楼和他们打声招呼的,毕竟他和娇娘是朋友,但是—— “仲兄,看什么呢?” 身后有人走来,朝仲磊看的方向看去,只看到来往的人潮,什么都看不到。 “没什么。”仲磊回道,“我只是来透透气。” “偶,咱们继续喝几杯?”那人问。 仲磊收回视线,笑着道,“好。” 他本该下去和娇娘打声招呼,但看到他们二人那般亲密,心底便滋生出了一股嫉妒。 仲磊知道他不该嫉妒,因为早在宴行止出现在北地后,他便已经输了,他的心思没必要让娇娘知道。 最起码现在,他不能让娇娘知道。 宴行止走了几步,忽然抬头朝不远处的酒楼方向看了一眼,那双深邃如海的凤眸看不出情绪。 “怎么了?”顾娇娘问。 “没什么。”宴行止回头,抬手指着不远处的街边摊说, “饿不饿?” 顾娇娘摸了摸肚子,别说,逛了这么久,肚子的确有些饿。 二人过去吃了一些东西,还给郑娘子他们带了一些。 等逛得差不多,顾娇娘和宴行止才回到西北王府。 翟匡山已经修养得差不多,得知顾娇娘和宴行止一起回来,他面色复杂,心中虽有不少话想说,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罢了,只要娇娘喜欢便好。 顾娇娘回来后将买回来的吃食,让人拿给郑娘子和晋莺,晋莺自是高兴不已,但郑娘子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情。 她有心同顾娇娘说些什么,可每当触到宴行止深幽的眼睛,便不禁闭了嘴。 夜色渐深,宴行止送顾娇娘回屋,临走前他倾身在顾娇娘额前落下一吻。 “好好睡一觉。”宴行止声音温柔。 顾娇娘仰头看他,看到宴行止转身要走,她突然抬手拉住宴行止的衣袖。 宴行止垂眸看了一眼那只葱般的纤细手指,勾唇笑,“舍不得?” 顾娇娘深深看着宴行止,嘴唇紧抿,她心中突然有些不安,这股不安不知因何而来,就是看到宴行止要离开时,情不自禁地将人拉住。 “宴行止,你还未回答我回邺京后,如何解决?”顾娇娘道。 宴行止笑意不变,他将手覆在顾娇娘的手上,倾身过去抱住顾娇娘,轻声道,“明日告诉你。” “好。” 道别后,顾娇娘回了屋,将手中的面具放在桌上。 那是一个猴子脸面具,看上去滑稽可笑,顾娇娘看着也不禁笑起来。 今晚真是一个美梦,她想。 翌日一早,顾娇娘醒来还有些怔愣。 昨晚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荡,仿若一场梦。 顾娇娘知道等这场梦醒来,宴行止仍旧是高高在上的殇王,而她只是一个罪臣之女,他们之间看似没有距离,实则隔着天堑一般。 他有他的秘密,而她亦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所以离开北地,他们只会各归各位。 即便如此,顾娇娘心中还是存了一丝小小的幻想,她知道这种幻想不应该,但人心哪里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姑娘您醒了?”含嫣和杏花进屋。 顾娇娘点头,二人服侍着娇娘穿衣洗漱,就在这时,翟匡山神色匆匆地疾步赶来。 “娇娘,殇王走了!” 顾娇娘正在描眉,她透过铜镜看到翟匡山焦急复杂的神色,手中动作微顿,乌黑的眸子微微下垂,心中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坠落。 她将眉笔放下,起身走过去,“义父,他是何时走的?” “应该是昨晚夜里走的,他什么都没有留下,可是虎符不见了!” 第275章 两万 顾娇娘回来后和翟匡山商量寻找暗兵之事,便将兵符放在翟匡山那里,却不知道宴行止何时将兵符带走。 屋内静谧,窗外偶有风吹过,拂动窗外那可银杏树叶沙沙作响,日光透过版斑驳的树叶映照进屋内,撒了一点的碎金。 顾娇娘眼眸静默,卷翘细密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几下,她的面色很平静,平静的让人有些心慌。 翟匡山却担忧不已,他上前两步,抬手想要安抚却又怕让顾娇娘更伤心。 “娇娘你放心,本王一定派人追上殇王,将兵符夺回来!”翟匡山重重说道。 宴行止对他们是有恩情,可手段也着实可恨,竟然在他们对宴行止放下戒心时,将兵符夺走消失无踪!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本王一定饶不了他!”翟匡山又加了一句,希望这样可以为顾娇娘出气。 顾娇娘却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她似是早已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昨晚知道了宴行止一身秘密的一角,但也只是一角。 她深吸口气,抬眼望向翟匡山,“义父,他会将兵符换回来的。” 翟匡山拧眉不明道,“娇娘你说殇王会将兵符送回来?”这怎么可能? 宴行止夺走兵符无非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向元贞帝交代。 兵符到了元贞帝手里,即使他们集结暗兵,可元贞帝要想将暗兵收回去也只是时间问题,届时,顾娇娘和顾舟没了顾家暗兵,只凭北地军他真怕护不住他们。 顾娇娘却说的笃定,“义父,他会将兵符送回来的,在那之前,我要先将暗兵集结。” 召集暗兵的拓印信件已经送出去,如果计划顺利,很快她将会在北地见到顾臻安排在大邺各地的暗兵,只有见到他们,才能计划下一步行动。 她双手微微握紧,乌黑的瞳仁深处凝聚着沉静的寒光,纵使和宴行止分离是无可奈何,可今日之事她将来一定会找宴行止这个混蛋讨要回来! *** 时间如沙,春去夏来,转眼已过去一个月。 北地的夏天总是来的晚一些,好在天气不像之前那般一阴晴不定,接上百姓也都换了轻薄的衣裳。 登仙绣坊的店面扩大了两倍,也因为和仲家合作,绣坊的生意越来越多,郑娘子每日都会来绣坊帮忙,眼看着绣坊的订单如雪花般飞来,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高兴的郑娘子每日都笑得合不拢嘴。 今日绣坊又接了不少订单,郑娘子从绣坊回来便直奔顾娇娘的院子。 刚进去,便听到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娘亲,彤儿写的这个字好不好看?” 顾娇娘垂眸看去,见洁白的纸张上写了好几个‘娘’字。 “不错。”顾娇娘笑着夸赞,揉了彤儿黑绒绒的发丝,“局势还需用用功,才能写得更好。” 彤儿乖巧地点头,“等彤儿练好娘这个字,就开始练爹字,爹爹看到我的字一定会高兴哒。” 顾娇娘唇角笑意不变,一双清润的美眸满是轻柔宠溺的光。 彤儿是半个月前被送到的西北王府,洛大姐夫妇二人因上次刑讯,身体虽养好了,但二人此生都不想再出蝴蝶谷了。 可他们不能让彤儿跟着他们一辈子不出谷,所以洛大姐想将彤儿交给顾娇娘照顾。 洛大姐那日的表情有愧疚,有不舍,更多的还是歉意。 “顾姑娘,我们夫妻就这么将彤儿交给你,实在是太麻烦你了,可我们不想让彤儿一辈子窝在山谷,这城中也没有让我们更信任的人。” 洛大姐原本是想找一户殷实人家,将彤儿托付,如今和顾娇娘相识,自然还是更相信顾娇娘。 自他们知晓顾娇娘的真正身份,自然也知道顾娇娘并未成婚,所以他们心中更多的愧疚,毕竟顾娇娘还未成婚。 顾娇娘笑着对他们二人说,“不麻烦,我也很喜欢彤儿。 ” 于是,彤儿就这么留在西北王府,成了王府的小小姐。 那日顾娇娘牵着彤儿的手进了府,彤儿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上去一点也不伤心。 “姐姐,等彤儿长大了,可以去蝴蝶谷看爹娘吗?”彤儿问。 顾娇娘颔首,“当然可以。” 彤儿眼睛瞬间亮了,她贴着顾娇娘的手臂亲密地将头蹭了蹭,轻声唤了,“娘亲。” 顾娇娘头一回被人叫娘亲,这是一个很特别的称呼,让她打从心底里开心,又似乎无形中多了一份牵挂。 彤儿继续低头练字,郑娘子进了屋便笑着,“姑娘,今日又有几家商号想同我们绣坊做生意,我将他们的商号都打听清楚了。” 顾娇娘走过去,接过郑娘子递过来的单子,的确都是大单子,对方给的定金也很多。 又看了郑娘子查的几家商号背景,她道,“这两家应是看在仲府的面子上,才愿意和绣坊合作,郑娘子告诉绣坊掌柜,一定要将这几单做好。” “好嘞!”郑娘子现在是精神饱满,生意多代表银子多,能不开心吗?” 二人正说着生意上的事情,翟匡山突然大步赶来,方正的面上带着一丝隐秘而兴奋和激动。 顾娇娘看到翟匡山一瞬间,几乎本能的就猜到,一定是暗兵有动静了。 果然,翟匡山道,“娇娘,人来了!” 顾娇娘站起身,同翟匡山对视着,低沉道,“有几人?” 翟匡山面色却有些古怪,“只来了一个人,点名要见你。” 他们将拓印兵符的信件送地图上指示的几个地点,终于有了动静。 顾娇娘当即和翟匡山前往正厅,彼时厅内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男子身上还背着一把弓,看穿着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猎人。 但此人目光锐利,若是经过战场的人一看这种目光就会知道,此人是从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狠角色。 这也是翟匡山见到此人为何会如此笃定,他一定是暗兵。 顾娇娘来后,看到此人微微颔首。 “你是顾家人?”此人看到顾娇娘眉心微拧。 “是,我是顾娇娘,我爹是顾臻,我娘是顾影。” 此人目光骤变,多了几分深沉探究。 “兵符呢?”他问。 顾娇娘神色镇定道,“兵符需要所有暗兵集结才能出示,但拓印兵符的信件你应该已经看过。” “信件上的兵符只有顾家才会有的印记,也只有暗兵才知道兵符长什么样。” 第276章 怀疑 此人目光一闪,十六年前顾将军的确曾留下线索,让他们知道兵符是何模样,他们多年来也一直按照顾将军的吩咐,不见到兵符绝不现身。 就在一个月前,他突然看到一封信,信中只有寥寥数语‘顾家后人,暗兵回归。’ 更重要的是信中有兵符拓印,同当年将军让他们看过的一模一样,也只有兵符上才有他们能看懂的信号,所以他第一个来到北地。 顾娇娘知道此人在犹疑,她并不着急,毕竟兵符现在不在手中,要让他们相信自己,有了兵符拓印,还要有耐心。 “您是将军和夫人的女儿?那夫人?”此人问。 顾娇娘眼眸微垂,“去世了,就在几个月前。” 他面色震惊,原来夫人竟活了这么多年吗? 翟匡山怕此人不相信,说道,“是本王为顾夫人改名换姓,以西北王妃之名留在北地。” “王爷,姑娘,属下牛刚。”牛刚对着二人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心中已然相信几分。 他是知道西北王翟匡山的,当年翟匡山和顾将军曾同吃过几次酒,说是好友也不为过,翟匡山能暗中护顾盈多年,可见是值得相信之人。 “牛刚,你现在相信我是顾家人了吗?”顾娇娘问。 牛刚骏黑的面容露出一丝浅笑,“姑娘,其实属下方才看到您第一面,便已经确定您就是将军和夫人的女儿,您和夫人长得很像。” 只是他不敢轻易暴露身份,所以才多此一问。 顾娇娘也笑了笑,“其实顾家也不止我一个人活下来。” “还有谁?”牛刚神情激动。 “还有我。” 顾舟缓步走来,牛刚闻声回头,看到顾舟的第一眼,面容一震。 “顾小将?!” 顾舟走到牛刚面前,他面容虽然被毁容,但轮廓和声音还在,所以牛刚一瞬间便认出了顾舟。 “牛刚,想当初你还只是我三哥身边一个小卒,没想到你竟是三哥暗中培养的暗兵。” 牛刚激动不已,他颤声道,“这都是将军的意思,将军说顾家军不能只有明面上的军,说先帝迟早会因忌惮潇王和顾家军出手,所以才暗中派属下集结暗兵培养……” 牛刚将当年顾臻暗中培养之事说出来,顾娇娘几人也才知道,原来顾臻很早便开始为顾家打算留后路。 顾舟听后眼睛微湿,哑声道,“三哥该告诉我们的。” 顾臻一个人扛起这么大的担子,还从未让人知道过,想必当年顾臻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但顾家已经架在火上,又是追随潇王多年的人,家族利益争斗,也唯有培养暗兵才是一条出路。 “是啊。”牛刚眼睛也有些红,“当初属下也曾劝过将军,但将军说顾家军忠诚潇王,他培养暗兵只为顾家留最后一条路,即便用不上也不悔。” 顾舟抿紧唇,面色却十分难看。 “顾家跟随潇王一心忠诚先帝,忠诚大邺,到头来潇王诛,顾家被抄,又得到了什么?!”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听从父亲意见投靠先帝,或许顾家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顾小将!” “顾舟!” 翟匡山和牛刚起低喝一声,翟匡山沉着脸道,“顾舟,顾家深受潇王大恩和提携,你不该说这种话,若是顾将军地下有知定会生气。” 顾舟嗤笑,“他若真的能知道,我倒是要高兴……” 说着,顾舟突然想到什么,忙看向顾娇娘,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娇娘,小叔不是那个意思。” 顾家已经败了,顾臻已经不在人世,他方才因为气愤的话,听在娇娘耳内必然难过。 牛刚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此刻他终于确定顾娇娘就是顾臻和顾盈的女儿,神情也比方才更为真诚。 “顾小将,顾姑娘,属下相信顾将军如此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潇王曾单枪匹马于敌营中救过顾将军,所以顾家对潇王忠诚,对大邺尽心,顾将军曾说过顾家军是守护大邺江山和百姓的屏障,更是潇王手中的盾和剑,不管当年发生何事,顾将军都做到了。” “所以顾小将,您方才一番话不止是辱没了顾将军的一片忠心,更是对潇王的亵渎。” 顾舟面容难看低沉,他是顾家人,还曾亲历顾家那场灾难,他是从火海中生存下来的,若是他死在那场大火中,他亦不会有任何后悔。 可这些年他经历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心境早已不像当年。 但是—— “你说得对。”顾舟闭上眼睛,整个人像是泄气一般,哑声道,“祖父曾说我不像顾家人,或许我真的不像顾家……” “小叔,顾家的仇会报的。”顾娇娘分外冷静。 或许是因为她未曾经历过顾家那场抄家灭族的灾难,所以对于顾舟心中的仇恨并不能完全理解,但她也曾因恨而重生,她知道噩梦的滋味,知道恨意的滋生会改变人的心性。 她才十六岁的年纪,可那双清润美眸没有这个年纪的清澈单纯,反而是无比的坚定冷锐。 她看着顾舟,一字一句道,“顾家的仇会报的,所以不要想以前,无论十六年前顾家发生何事,最重要的是现在。” 顾舟心脏一缩,眼睛赤红一片。 “娇娘,小叔不是个好的长辈……” 他竟还需要娇娘来点醒他,就如上次一般,若没有娇娘,他早已自尽而亡。 牛刚目光惊异地看着冷静的顾娇娘,目中浮现一丝异光。 能找到地图,又能找到兵符送信给暗兵,可见顾娇娘并未表面看上去这般柔弱,空有美貌,方才一番话,倒是让他从顾娇娘身上看到了顾臻的影子。 “姑娘,顾家的仇当然可以报。”牛刚目光发亮地说,“顾将军生前布下两万暗兵,只要运用得当,莫说是报仇,即便是推翻了这大邺皇朝也不是不可能!” 不怪牛刚口气如此大,顾娇娘和翟匡山几人听到两万暗兵,皆是一脸震惊! “你说顾臻布下两万暗兵?!”翟匡山最先脱口询问。 不是两百,亦不是两千,而是两万! 两万暗兵啊! 暗兵非普通士兵,个个都是精锐,一人能抵百人,两万暗兵那是什么样的势力? 顾臻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第277章 争斗 顾娇娘没有见过军营,也没有见过两万兵士是什么场面,但她来到北地,曾跟着翟匡山去过北地的校场,见过一些西北军,虽然那只是几百人在训练,但兵士们那股子杀伐之气,也让她惊叹。 所以在听到顾臻在十六年前竟暗中布下两万暗兵,心中除却震惊便是佩服。 翟匡山曾对她说过,暗兵的训练方法和普通士兵不同,那是更严格肃杀的训练,而顾臻竟能训练两万暗兵,可见能力卓绝,让人敬佩。 顾娇娘也打从心底佩服顾臻,佩服顾盈,而她作为顾家后人,更要做得好一些,方才对得起顾盈拼死将她带来这个世界的心。 “姑娘,将军布下的两万暗兵分布在大邺各个地方,主要您一声令下,属下即刻便可通知各地的暗兵首领,将人集结。”牛刚郑重说道。 这两万暗兵分布在大邺每个地方,却有独特的联系方式,而顾娇娘按照地图送出去三封信,只有牛刚前来。 可见这些人十分谨慎,若是牛刚出面,那另外两个地方的暗兵得知消息,也会赶来北地。 顾娇娘想了想道,“先联系各地暗兵首领,我想见见他们。” 她要先见到这些暗兵首领,确定暗兵情况,才能商定下一步行动。 “是,属下马上去办。” 牛刚走后,顾舟和翟匡山皆都看向顾娇娘,神情复杂深沉。 顾娇娘明白他们的意思,她道,‘义父,小叔,这两万暗兵是顾家最后一步棋,所以我想先部署好一切,看看邺京那边的消息如何,若是……若是皇帝有什么行动,我们也好提前部署。” 几日前,顾娇娘收到郑大石传来的消息,如今的他成为军中一名兵士,对邺京情况也十分了解。 宴行止回到邺京并无甚动静,宫中同样平静,所以他们暂时也要按兵不动。 顾舟自是没意见,而翟匡山目光复杂犹豫着道,“娇娘,你到现在还认为殇王会将兵符送来吗?” 已经过去一个月,宴行止也已回到邺京,他现在无法探查宫中情况,但想来宴行止回去后,定会将兵符交给元贞帝。 若他们将会两万暗兵集结,元贞帝突然出示兵符,那这两万暗兵岂不是会被元贞帝收服? 这是翟匡山最为担心的事情。 顾娇娘沉默片刻,抬眸看着翟匡山道,“义父,宴行止不会将兵符交给皇帝,即便兵符一时落入皇帝手中,他也会将兵符拿回来。” 翟匡山眉心紧拧,连顾舟也不明白顾娇娘为何如此笃定。 “娇娘,殇王毕竟是皇子,你和他之间还是要想清楚一些。”顾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他并非要阻止顾娇娘和宴行止,而是想提醒顾娇娘莫要轻信宴行止。 “小叔,不管殇王是什么人,单凭他暗中护我们,我就可以肯定,他绝不会将兵符交给皇帝。” 她不知道宴行止有什么行动和计划,所以无法将宴行止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但她想让翟匡山和顾舟知道,她此刻很清醒。 翟匡山和顾舟闻言不语,而后翟匡山笑着说道,“娇娘既然这么说,那殇王定然会将兵符送回来。” 他信任顾娇娘,而且他内心深处也不愿意相信,宴行止会为了邀而欺骗顾娇娘。 邺京那边似乎很平静,但只有郑大石知道这只是表面的平静,实则整个邺京城,不,或者说是皇宫已似乎暗流汹涌。 “将信送去北地了?” 宴行止立在窗户前,双手负在身后,一双深幽的凤眸凝望着远处,背影看上去孤绝静默。 郑大石躬身回道,“回王爷,已经送去了。” 宴行止收回目光,缓缓转过身望着郑大石道,“那你下去吧。” 郑大石没有动,他犹豫着看向宴行止道,“王爷,为何不让姑娘知道邺京这边的动静?” 郑大石是打从心底不明白,他觉得宴行止既然可以为顾娇娘去北地,又怎会故意隐瞒邺京的情况? 如今的邺京风声鹤唳,元贞帝突染重病卧床不起,废太子频繁有动作,安王把持朝政,和废太子暗中争斗,宴行止回到邺京,权利似乎已经被安王架空。 朝堂上三个皇子争斗得不可开交,而宴行止掌权多年,如今竟被安王压过,甚至朝堂一大半朝臣开始拥护安王,甚至还谏言将宴行止兵权收回。 郑大石是个粗人,不懂得朝堂那些弯弯绕绕,但他敏锐地感觉到,邺京似乎马上就要有一场大争斗,现在不过是风浪前的平静。 顾娇娘和宴行止关系如此亲密,郑大石隐瞒顾娇娘,心中始终有些不安,他更不解。 宴行止并未解释,那双幽深瞳仁扫了郑大石一眼,淡淡道,“若是你觉得做不到,现在可以离开邺京。” 郑大石闻言立马跪下去,“属下愿意跟随王爷!” 郑大石是真心佩服宴行止,更重要的是他要报宴行止对他的救命之恩,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自不能食言! “但本王从来不用有二心之人。”宴行止冷道。 郑大石额头冒汗,匍匐在地忙道,“属下知罪,属下愿领罚!” 说罢,郑大石起身就要出去。 “慢着。”宴行止道,“念在你对娇娘忠心的份儿上,本王便不与你追究,但今日的话本王不想在听到。” “是!” 郑大石出了屋子,才抬手抹了一把额上冒出的汗。 以前他在郑家帮也算是响当当的领头人物,却没想到做人手底下的属下,竟是如此小心谨慎。 但郑大石心甘情愿,能跟着宴行止这样的主子,他甘愿上刀片山下火海,只是…… “姑娘,属下对不起你,等日后我亲自向您道歉。”郑大石低声呢喃。 晚上,宫中突然传来消息,一直生病昏迷的元贞帝终于醒来,立刻召见殇王宴行止进宫。 宴行止连夜进宫来到养心殿见到面色苍白的元贞帝。 “殇王,朕怀疑有人对朕下毒!” 元贞帝重病一场,身体暴瘦不说,一张脸也凹陷黑青,看上去像是大限将至的模样。 宴行止看着元贞帝阴狠的眼神,“父皇的意思是?” “朕怀疑是废太子下毒!” 第278章 弑君 元贞帝并不觉得自己身体有多差,他正是龙虎之年,也常年练武怎会突然重病。 最开始那几日元贞帝也曾怀疑自己是风寒,但太医久治不愈,他便开始怀疑是有人对他下毒,而他生病的前一日刚刚见过废太子宴行裕。 元贞帝青白的面容布满阴郁,凹陷的双目死死盯着宴行止道,“殇王,朕现在最信任的儿子只有你。” 他用那只枯槁的手紧紧握住宴行止的肩膀,眼中的确都是信任和看重。 “朕要你去查废太子,是不是他暗中联手皇后对朕下毒!” 那日是皇后说废太子不小心伤了腿,皇后痛哭流涕说废太子一心求死,只有求元贞帝去看望宴行裕。 元贞帝虽因为之前的事对宴行裕有了芥蒂,但宴行裕到底是他一手培养的太子,父子感情依在,他狠不下心便依了皇后意思去东宫看望宴行裕。 宴行裕的确伤了腿,是被宫墙上突然坠下来的石头砸到的,虽然骨头没有短,但伤势也不算轻。 元贞帝看过立马吩咐太医为宴行裕医治,纵使宴行裕被废,但依旧是皇子,皇族当然不能出一个腿有疾的皇子。 宴行裕当即便哭了,他爬到元贞帝面前,拽着宴行裕的衣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元贞帝看得不忍,但还是没有原谅宴行裕。 大邺不能有个蠢太子,他重用安王,冷落殇王,也是想看宴行裕能不能凭自己的本是东山再起,同样也是再给他机会,否则,一个被废的太子,怎么还能继续留在东宫? 因着宴行裕伤势重,元贞帝那日在东宫多留了一段时日,还喝了一盏茶,直到听太医说宴行裕只要修养,他才离开东宫。 然就是离开东宫没几日,他便突染重病,卧床不起。 这几日元贞帝昏昏沉沉,没有清醒,直到今日元贞帝才感觉清醒,立马召见宴行止。 “父皇,若儿臣要查废太子,可能会将东宫的人带去炼狱,太子他……” “他是废太子!”元贞帝冷着脸低喝道,“你尽管查,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有朕!” 宴行止领命后,便抓了东宫的人。 宴行裕得知后自是震怒不已,他拖着瘸腿大声叫嚷,“将宴行止给孤叫来,他凭什么抓孤宫中的人!” 就在这时,宴行止自屋外走来,比起宴行裕的狼狈模样,宴行止显然就要更气派矜贵,看上去倒是比宴行裕更像一个太子。 这让宴行裕看的嫉妒不已,他黑着脸沉声道,“宴行止!你凭什么抓孤的人?” “本王查到东宫有人私吞例银,奉命前来追查,大皇子若是有什么意见,大可彤同本王去炼狱说。” “奉命?”宴行裕一僵,双目喷出火焰,咬牙道,“你是说奉父皇的命?” 宴行止只露出一个幽深莫测的笑,“大皇子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父皇。” 宴行止当着宴行裕的面,挥手让人将东宫一干人等全部捉拿。 宴行裕看得心惊肉跳,眉头更是狠狠跳起来。 他死死盯着宴行止离开的背影,只觉宴行止那身艳红官袍后面绣的蟒会时刻化形,将他吞吃入腹,扒皮拆骨,沦为炼狱一具枯骨! “孤要见母后!”宴行裕回过神白着脸厉声吩咐身边的太监,“快去!孤现在就要见母后!!” 姚氏得知东东这边的事情,便立即赶来。 宴行裕面色难看至极,看到姚氏急忙道,“母后,一定是父皇开始怀疑孤,才会命宴行止查东宫的人!” 姚氏面色也有些差,她低声道,“裕儿先冷静。” 比起宴行裕的焦急,姚氏倒是显得更平静一些。 她让宴行裕先坐下,待询问了宴行止带人来东宫带人之事,拧眉道,“或许真的只是查案?” 宴行裕寒声道,“不可能!若宫中当真有什么案子,父皇也会交给京兆府而不是监察院!” “母后你不是说父皇已经醒了?他态度如何?是不是开始怀疑孤,所以才让宴行止查案?” 说起此事,姚氏面色也有些难看,“本宫得知皇上醒来了便去侍奉,只可惜被李妃那个小剑人捷足先登!” 不仅如此,元贞帝极宠爱李妃,姚氏也越发觉得元贞帝对她冷淡。 “一定是父皇察觉到了什么!” “裕儿!”姚氏低喝一声,她目光沉沉看着宴行裕,“莫要慌张!” 宴行裕暗暗咬牙,深吸口气,声音依旧有些颤抖,“炼狱那种地方若不查出什么东西,宴行止绝不会罢休,母后,孤担心……” 元贞帝生病的确是他们做了手脚。 元贞帝迟迟不恢复宴行裕的太子之位,眼见着安王宴行离越来越受宠,宴行裕当然着急。 于是母子二人便设计了一场伤腿之事,对元贞帝下毒,但那毒并不会要元贞帝的命,这只是他们母子计划中的一环。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宴行止会这么快回来,还偏偏回来得这么是时候。 宴行裕虽平日十分对宴行止看不上,但实则心底十分惧怕宴行止,他清楚知道炼狱是什么地方,一旦被抓进去,若不吐露出点东西,那便是生不如死。 而宴行裕纵使再小心,也不敢保证,被抓走的人不会吐露出什么。 姚氏面色也十分难看,她抬手抓住宴行裕的手,双目阴沉,“裕儿,事已至此,也许计划该提前了。” 宴行裕心脏猛跳,眼中隐隐浮现一丝惊惧和隐秘的激动兴奋。 “可父皇他毕竟是孤的父皇。”宴行裕低声喃喃。 即便他们母子二人已经商量多日,也有了行动,但宴行裕心底深处还是有些惧怕元贞帝。 这或许是根植在骨子里的惧怕,每当他面对元贞帝,便会不自觉地低头,而且他自幼跟随在元贞帝身边,受他教导。 父子感情还是有一些的。 姚氏却极为冷静,“裕儿,若你不动手,这个太子之位不是落到安王头上,便是殇王,你甘愿吗?” “不!” 宴行裕当然不甘心,他自幼便被立为太子,当了二十几年的太子,怎能甘心就此失势。 “皇权争斗本就没有什么父子恩情,该狠心时便不能有丝毫犹豫。”宴行裕咬牙沉声道,“母后说得对,现在是时候了!” 第279章 恶鬼 宴行裕眼中的不安褪去,转而变得阴狠,再也没有方才一丝心软。 姚氏见状很是欣慰,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宴行裕的肩膀,“裕儿你能如此想,母后才能放心。” “更何况你父皇本就将你视作储君培养,是宴行止从中作梗才害的你被皇上厌弃,待你坐稳皇位,定要将宴行止碎尸万段,以正朝纲!” 姚氏说的激动,他们母子二人在宫中部署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等到他们拿到元贞帝的传位诏书,宴行裕便可登基为帝,届时定要拿宴行止第一个开刀! 宴行裕眼中也燃气熊熊野心火焰,心中哪里还会想什么父子情,在深宫之中只有权力争斗。 当晚,元贞帝刚喝了药要休息,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怎么回事?”元贞帝沉着脸斥问。 近身太监疾步赶来回话,“皇上,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来探望您。” “不见!”元贞帝想到可能是宴行裕下毒,心中已经有了戒备,怎么可能还见宴行裕。 但姚氏和宴行裕跪在殿外,宴行裕腿伤还未康复,就这么跪在殿外对身体没有好处。 近身太监禀报完,小心翼翼地查看元贞帝的脸色。 元贞帝苍白的面容看上去阴郁深沉,心中到底还是念及自己的儿子,挥手道,“让他们进来。” 很快,姚氏扶着一瘸一拐的宴行裕进了殿内,一看到元贞帝此刻虚弱病容,宴行裕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喜色。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您身体还好吧?”宴行裕一脸关心问。 “还死不了!”元贞帝没好气道。 姚氏赶忙上前服侍,温声道,“皇上龙体康健,什么死不死的,不要这么说,臣妾害怕。” 元贞帝只淡淡扫了姚氏一眼,他对这个皇后向来不喜欢,若不是因为是蒙太后亲自安排的人选,他也不会立姚氏为皇后。 “深更半夜,你们母子二人来见朕有何事?”元贞帝问。 宴行裕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双目直视元贞帝,“父皇,儿臣是担心您……” 元贞帝摆摆手,似看穿了宴行裕面具下的真面目,“你究竟想说什么,若是没什么事情,朕要休息了。” 见元贞帝对自己如此冷淡无情,宴行裕面色又阴了几分。 “父皇,您为何要让宴行止查东宫的人?” 元贞帝眼睛微眯眼,“殇王查东宫?朕并不知道。” 宴行裕当然不相信,宴行止大张旗鼓地带走东宫的人,元贞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父皇何必欺骗儿臣?父皇是不是不相信儿臣,觉得是儿臣对您下毒,所以您让宴行止带走东宫的人追查证据?” 元贞帝心中虽有怀疑,可听宴行裕这么直白说出来,当然要否认。 他扯了扯唇,淡淡道,“朕怎么会这么想?朕明日便见见殇王,问他为何要搜查东宫。” 宴行裕眼睛一沉,“父皇是担心儿臣知道您的心思,对你呢心怀怨恨吗?” “既然如此,您又何必让宴行止搜查东宫?既然做了,父皇又何必否认?父皇教导儿臣君子要顶天立地,信守为坚,父皇怎么敢做不敢当呢?” 元贞帝当即急了,双目喷火不可置信喝道,“混账!谁准许你这么和朕说话?!” 宴行裕面上却没了往日的惧怕之色,他佝偻的身体站直,径直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睨着元贞帝。 “你的腿……”元贞帝见宴行裕方才还一瘸一拐的腿,此刻竟突然变好,满目震惊。 “儿臣的腿当然没问题。”宴行裕不在伪装,眼底深处的凶狠也不在隐藏。 “儿臣是父皇一手培养的储君,这双腿怎能有问题呢?”宴行裕微微弯身,目中带了从来不敢展现的压迫。 “父皇,儿臣被立为太子将近三十年,如今父皇身体每况愈下,该是时候写下诏书传位儿臣了。” 元贞帝惨白的面皮狠狠抽搐几下,抬手怒指着宴行裕,“混账!逆子!朕要杀了你!” 说着,元贞帝还要去抓宴行裕,却被宴行裕一手轻松地推开。 “来人!快来人!!” 元贞帝虚弱地趴在床上高喊,很快近身太监疾步赶来,刚要张口说话,宴行裕陡然拿下龙床上挂着的宝剑,拔剑寒光骤闪,剑已经刺入太监心口。 近身太监死前都大睁着双目看着宴行裕,等宴行裕抽回剑,太监直挺挺倒下去,血溅当场! 元贞帝看得心惊胆战,“你竟敢在御前行刺……” 宴行裕却用滴着鲜血的剑指向元贞帝,“父皇,传位诏书儿臣已经写好,现在就请父皇拿出玉玺便好。” 元贞帝气得浑身颤抖,可看着眼前那染着鲜血的寒剑,又心慌惊惧,他忙抬头看向姚氏厉声道,“还不快阻止这个畜生!” 姚氏却没动,她立在床前面目温和地望着元贞帝说,“皇上,裕儿说得不错,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早些写好传位诏书,等裕儿登基,您也好颐养天年。” 她还温柔地笑了笑,“皇上放心,等您成为太上皇,臣妾也一定侍奉在您身旁。” 元贞帝气得险些撅过去,先帝驾崩得晚,他直到五年前才登基,这个皇位他坐了还不到六年,却没想到他的好儿子竟然逼迫他退位! “逆子!畜生!你这是要弑君夺位吗?!” 宴行裕冷冷道,“父皇这么想那便是吧,不过父皇只要配合,儿臣当然不会真的杀您。” “来人!来人!!”元贞帝大喊,死了一个太监不要紧,这宫中都是禁卫军! “父皇还是省些力气,儿臣既然来此,自然是已经准备好一切,此刻那些禁卫军已经被儿臣支走,殿内外都是儿臣和母后的人,所以父皇还是快些拿出传位玉玺,也免得受苦。” “你们是早有安排?!所以就是你对朕下毒是不是!”元贞帝怒问。 到了这个时候,宴行裕自然也不装。 “儿臣本不想做到这一步,是父皇逼儿臣。”宴行裕将手中的剑又推进几分,抵在元贞帝身前,面目狰狞又凶狠。 “若父皇按照儿臣计划卧病不起,儿臣自然顺利恢复太子之位登基为帝,可是父皇偏偏要重用宴行止那个冒牌货,是你逼的儿臣对你动手!” 第280章 不进 宴行裕目露疯狂,毫不掩饰的阴狠和野心,让元贞帝痛心又愤恨。 “朕绝不会给你传位玉玺!”元贞帝怒吼道。 宴行裕登时像个疯子一般,抬手捏住元贞帝的肩膀将人拖下龙榻,寒声威胁,“孤本就是太子!现在不过是让父皇提前谢谢传位诏书,父皇为何不愿意?!” “还是说父皇心中已经准备立其他人为太子?安王还是宴行止?” 宴行裕一张脸因为怒气显得狰狞可怖,他双手死死扣入元贞帝的肩膀内,用力将人拖拽起朝着殿内长案走去,而后按着元贞帝坐下,厉声道,“写诏书!” 姚氏也走过来温柔地劝解,“皇上,裕儿是您一手培养的太子,您便写了诏书,如此也能安度晚年啊。” “贱人!”元贞帝气得抄起桌上的笔筒朝姚氏狠狠砸去。 姚氏被砸得身体一晃,眼中也染上怒气! “皇上,臣妾便跟你说了吧,现在宫中都是裕儿的人,着诏书你若不写,就莫要怪我们心狠!” 元贞帝心脏狂跳,白着脸怒道,“难不成你们真敢弑君?” 宴行裕阴着脸冷道,“父皇说的哪里话,儿臣怎敢弑君?只是父皇病情突然加重也是有可能的。”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元贞帝又气又恨,他高喊来人殿外却无人回应,显然如宴行裕所言,殿内外都已经是宴行裕的人! 他的好儿子竟不知何时暗中将禁卫军调走,换上自己的人! “朕是你父亲!你如此做就不怕遭天谴?”元贞帝怒骂。 宴行裕嗤笑,“皇权争斗那里有什么父子,有的只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救像当初父皇靠着潇王才坐稳太子之位,却转头就能出卖潇王,将潇王一族赶尽杀绝。” 宴行裕双目阴森,一字一句道,“儿臣这么做也是学父皇,未免将来这太子只为给被人做了嫁衣。” 元贞帝面色煞白,满目惊骇的瞪着宴行裕,“你怎会……” “儿臣怎会知道当年的事情?”宴行裕残酷一笑,“父皇以为当年诛杀潇王一族便能将当年的事情掩埋?只可惜纵使万全之策也有疏漏之时。” “儿臣曾无意救过一个乞丐,从那乞丐口中才知晓原来当年,父皇暗中拉拢潇王,又将顾家女纳入府中,为的就是彤潇王和顾家合作。” “当年的父皇表面抵抗先太子暴政,暗中推波助澜先太子结党营私,也是潇王错看了父皇,当真以为父皇是个心怀天下的太子,才愿助你坐上太子之位。” 说到此处,宴行裕盯着元贞帝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然父皇坐稳太子之位第一件事,便是连同先帝杀潇王,诛顾家,儿臣也是那时才知道父皇的手段竟如此之狠,儿臣是你的儿子,当然不能输给父皇。” 这些事情太过久远,但宴行裕突然提起,元贞帝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他整个人突然跳起来,紧紧抓着宴行裕吼道,“那乞丐呢?” “死了。”宴行裕淡淡道,一个人死人他并不放在眼中。 “你告诉朕他长什么样!都同你说了什么!” 元贞帝十分激动,宴行裕却不想同元贞帝说这些,他用力推开元贞帝冷声道,“父皇何必纠结一个死去的人?不管那人说了什么,儿臣只知道父皇当年所做之事,儿臣也能做!” 元贞帝气红了脸扬手便打,宴行裕用力扣住元贞帝的手腕将人推到了椅子上。 “父皇还是快写诏书吧!”宴行裕阴戾道。 元贞帝急得胸口剧烈起伏,想说什么却重重咳起来,下一刻,元贞帝张嘴吐了口血,吓得宴行裕和姚氏面色大变。 “父皇!”宴行裕急忙上前,在还没有写下诏书前,元贞帝怎么能死? 若元贞帝知道宴行裕的想法,只怕会气得又吐几口血。 他一把扣住宴行裕的手腕,也顾不得口中鲜血急道,“当年潇王一族有余孽逃走,朕派人追杀多年,他竟能出现在你面前,必然有阴谋!” 当年潇王逼宫谋反,是元贞帝亲自带兵诛杀潇王一族,连潇王一族几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余孽逃走。 先帝派元贞帝追杀余孽,虽说将来外逃之人全部诛杀,但元贞帝心底始终不放心,但因为要在先帝面前立功,他才说已经全部诛杀干净。 现在听宴行裕说起那人,必然是潇王一族的余孽卷土重来,妄想离间他们父子感情! 元贞帝喘着粗气将这些说与宴行裕,然宴行裕显然听不进去,他沉声道,“父皇何必担心?只要父皇将皇位传位给孤,孤登基后自然会让人追杀潇王一族的余孽。” 他并不在意,潇王一族的人都死了十六年之久,即便还有余孽又能有什么威胁? 元贞帝见宴行裕如此愚蠢,气的又是一阵咳嗽,鲜血顺着嘴角流下,看上去触目惊心。 姚氏见着有些心慌,她忙扶着元贞帝边道,“皇上您还是听裕儿的,快写写下诏书立咱们的太子为帝,管他什么潇王余孽,自会被除掉。” 元贞帝甩开姚氏,用手指着宴行裕想说什么,宴行裕已经失去耐性。 他寒着脸,将诏书摊在元贞帝面前,沉声道,“父皇快写写吧!否则就莫要怪儿臣心狠!” 今晚元贞帝要么写下诏书,要么因病驾崩,如此他顺利登基为帝。 元贞帝颤抖着手接过蘸墨的毛笔,眼前忽然闪现潇王死前那张脸。 他深陷牢狱中,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完好皮肤,但仍旧高昂着头颅,那神情依旧高高在上地令人生恨。 “宴长兴,你薄情寡义,心狠手辣,终有一日你会落到比本王还要凄惨境地,本王一族的后人会亲手砍下你的头颅祭奠来本王的坟前祭奠!” ‘啪嗒!’ 浓墨自笔尖滴落,元贞帝看到那浓墨,眼前一花,竟将墨汁看成是鲜血,像是潇王被砍下头颅后滴落的鲜血! 一滴滴鲜血汇成河流朝元贞帝涌来。 元贞帝瞳孔骤缩,猛地将手中的毛笔扔出去。 “朕杀你是天经地义!你逼宫谋反,罪该万死!你们萧家一族全部该死!!” 元贞帝突然发疯,这让宴行裕和姚氏都惊呆当场。 可元贞帝现在不能发疯,宴行裕上前抓住元贞帝的手,一张脸狰狞似地狱来的恶鬼,“父皇该写诏书了!” 第281章 忘了 元贞帝被迫拿着笔,颤抖着写传位诏书。 等写完,宴行裕又迫不及待催促元贞帝拿出传位玉玺。 元贞帝胸前沾染着刺目的鲜红血迹,整张脸白得像鬼,他面皮抽动着挣扎道,“太子你收手吧,朕这皇位本就是要传位于你,你可知你现在是在谋反?!” “老东西!孤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眼见着传位诏书就差最后一步,宴行裕哪里会听元贞帝的劝告。 “既然迟早要传位给孤,那现在就快拿出传位玉玺将诏书完成,否则孤现在就让你驾崩!”宴行裕凶狠地拽着元贞帝的衣襟,命令一般地低吼,眼中的杀意也并非作假。 元贞帝反抗不能,只能动作缓慢地朝着内室走,期望能拖到宴行止来救驾。 就算养心殿外的禁卫军被宴行裕调走,宴行止也一定会发现端倪,届时定能进宫救驾! 宴行裕怎会看不出元贞帝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他心下焦急,抬手推了一把元贞帝怒声威胁,“父皇你还是快拿出传位玉玺,若是拖延下去,即便没有玉玺,儿臣单凭这诏书同样能登基,就是父皇要早些去见先帝。” 元贞帝养尊处优一辈子,哪里能想到会被自己疼爱长大的太子如此对待,他心中怒从心起转身扬手狠狠给了宴行裕一巴掌。 “孽障!你敢如此对朕!” 宴行裕并不在意这一巴掌,他用那双充满恶意阴森的眼睛瞪着元贞帝,动了动手中的剑,“父皇是要逼儿臣对你动手吗?” 想到宴行裕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的近身太监,元贞帝身体晃了晃,只能被逼着从墙后的暗格中拿出传位玉玺。 看到那四方正的碧绿玉玺,宴行裕眼中迸发出激动的火焰,他一把夺过元贞帝手中的玉玺,大步朝着长案走去。 不过最后宴行裕还是看向元贞帝,幽幽道,“父皇,儿臣要看着你盖下玉玺传位给孤。” 元贞帝咬牙恨恨看了宴行裕一眼,双手拿着玉玺,看着桌上的传位诏书沉沉道,“就算朕盖下玉玺,你这皇位也来得不正,迟早会遭到反噬!” 宴行裕嗤笑,“父皇能将自己的恩人和好兄弟潇王当做踏脚石,儿臣做的这些又算什么?” 元贞帝身体僵了僵,咬紧牙关拿着玉玺按下。 ‘嘭!’ 就在玉玺将要盖下的一瞬间,屋门被人一脚踹开,接着宴行离大步赶来,看到元贞帝手中的玉玺,目光一缩,身体猛然朝宴行裕袭来。 宴行裕本就无甚武艺,几招就被宴行离拿下。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宴行离将剑横在宴行裕脖子上,转头恭敬道。 接着,宴行离带来的人很快控制住挣扎怒吼的宴行裕,元贞帝也终于松了口气,跌坐在一字上。 姚氏看到宴行离,面色惨白,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不可能!你怎么能闯进这里!!”宴行裕目眦欲裂邓泽华宴行离,他明明安排好一切,殿内外都是他的人,宴行离怎么可能赶来救驾?! 宴行离目光一闪,对着元贞帝道,“回禀父皇,儿臣是因为户部临时有要事才进宫求见,却发现宫门前的侍卫有变,猜测宫中可能出事,便大胆将那些侍卫抓起,闯入宫中,还请父皇恕罪。” 宴行离说的倒也不是假话,他监管户部,今日正巧户部军中拨出的银子出了问题,这才连夜进宫,却没想到宫中竟有异变。 宴行离是个聪明人,他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东宫这边,得知东宫的人被宴行止的人抓走,便知道有事发生,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父皇您没事吧?”宴行离关心的问。 元贞帝整个人几乎瘫软,他双目阴戾死死盯着宴行裕,“废太子逼宫谋反,罪大恶极,其罪当诛!” 宴行裕和姚氏闻言吓白了脸,二人满心的不甘和怨恨,他们千算万算除掉宴行止留在宫中的眼线,费尽心力才计划这么一出逼宫,没想到会被宴行离打乱。 “皇上臣妾知罪,一切都是臣妾教唆裕儿的,您原谅裕儿杀了臣妾吧!”姚氏跪行至元贞帝面前,双手抓着元贞帝的衣摆祈求。 宴行裕听姚氏这么说,猛然抬头,一双眼中瞬间含了泪,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阻止姚氏说下去。 “求皇上明鉴,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一直教唆裕儿,裕儿才做出这些糊涂事!” 元贞帝自是憎恶姚氏的紧,他一脚揣在姚氏心口处,怒声道,“朕当然知道是你这贱人教唆!你们蒙氏一族的人一心想要夺权,以为朕不知道吗?” 姚氏听到蒙氏一族,目光一闪咬牙道,“皇上,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听信他人谗言,这才做出错事,害得裕儿做了错事,都是臣妾的错,您杀了臣妾,饶恕裕儿吧!” 只要元贞帝认为今晚一切同蒙氏一族有关,那么宴行裕就还有救! 姚氏只是蒙太后的养女,对蒙氏一族自然无甚感情,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她可以让蒙氏全部陪葬! 而一旁的宴行离怎能让宴行裕逃脱,他隐忍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元贞帝重用,自然不会放过今晚的好机会。 “父皇,皇后娘娘说的没错,或许大皇子只是受人挑唆,不过这背后之人还是要查清楚,否则日后若是还出现今晚之事……” 元贞帝黑沉着一张脸,死死盯着宴行裕厉声道,“是皇后教唆你对朕下毒吗?!” 宴行裕身体一抖,颤声道,“是,是母后给的毒,但那不是剧毒,只是让父皇生病的……” “混账!”元贞帝起身狠狠踹了宴行裕一脚,一想到方才他被宴行裕用剑逼着写诏书,就恨不得立即斩杀了宴行裕! “什么?父皇您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宴行离面色大惊,忙扶着元贞帝询问。 待得到确切答案,宴行离一脸正义关心道,“宫中森严,怎能出现剧毒?依儿臣看,此事还是交由殇王处置,儿臣相信有大皇子进了炼狱,必会将幕后真正之人指出来。” 宴行裕一听炼狱只觉如坠冰窖,浑身冰凉,他怒喝道,“什么幕后之人,孤说了是母后让孤下的毒!” 宴行离嗤笑,“深宫之中,剧毒不会无缘无故来,为了父皇的身体着想,当然还是要查清楚。” 元贞帝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宴行离的意思。 宴行裕面白如鬼,他怎能进炼狱?进了炼狱岂不是坐实了他的罪行?宴行止手段狠辣,又怎会留他活命? 他死也不进人间炼狱! 想到此,宴行裕眼底顿时变得扭曲狰狞,元贞帝如此狠心,那就怪不得他! 宴行裕突然朝元贞帝扑过去,宴行离瞬间出手,一剑刺中宴行裕胸口。 鲜血霎时从宴行裕口中好喷涌而出,元贞帝眼睁睁看着宴行裕倒在地上,不甘心地瞪着他。 第282章 没脸 “裕儿!!” 姚氏扑过去紧紧抱住奄奄一息的宴行裕,尖声叫嚷,“来人!快传太医!!” 只可惜姚氏怎么高声叫嚷,殿内外都无人回应,姚氏哭花了脸,满头珠翠也四散落地,没了皇后的雍容。 她抱着宴行裕,哭着看向元贞帝,“皇上快救裕儿,他是皇上您一手培养的太子啊!!” 眼见宴行裕出气多进气少,脸色也越来越白,元贞帝心底纵使再恼怒,可看着自己一手培养的儿子就这么死在面前,着实有些不忍。 宴行离目光闪烁,他不动声色的握紧剑柄,若是元贞帝心软,那他方才这一击只怕会让元贞帝怀疑他。 就在几人心思各异时,一道掐着嗓子的尖细嗓音传来。 “皇上,殇王府派人说是有急事禀报。”说话的正是秦大。 秦大目不斜视的进了殿内,恭敬的向元贞帝行礼。 “让人进来。” 元贞帝发话后,很快李冰大步走来,“属下参见皇上。” “殇王有何事禀报?”元贞帝压着声音,其实不必问也知道定是有关他中毒之事,。 果然,李冰恭敬回道,“回禀皇上,王爷已查清剧毒来源,这是供词。” 李冰将一张供词双手递上,宴行离接过呈给元贞帝,等元贞帝看过后,那双本就阴郁的眼睛瞬间阴云密布,眼中哪里还一丝心软。 “来人!将罪臣宴行裕给朕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元贞帝厉声吩咐。 姚氏闻言顿时吓得浑身瘫软,凄声道,“皇上!裕儿已经受了重伤,怎能经得起杖刑?” 然而元贞帝看他们母子二人的目光残忍冷酷,“朕不是他的父皇!你们母子二人心狠手辣,竟敢对朕下鬼缚!” 殿内几人一听鬼缚,面色皆是一变,他们虽身居朝堂,但对江湖上的事情还是了若指掌,就比如这鬼缚便是黑市第一剧毒。 元贞帝不是没有接触过毒药,便说宫廷秘毒就有几十种,可每一种都比不上这鬼缚! 按照宴行止追查来的消息来看,因为这鬼缚毒药特殊,又是慢性毒药,所以不会当即毒发,可一旦毒素入体,便将伴随终身,随着身体剧毒加重,会全身生疮发烂折磨致死! 得亏元贞帝中毒不深,又及时查到剧毒,宴行止没有进宫回话,便是已经去为元贞帝寻找解药。 姚氏却是苍白着脸不可置信的摇头,“不,不可能……那人明明说只是普通毒药……” “还愣着做什么?!将姚氏和废太子拉出去杖刑五十,押入天牢择日处斩!”元贞帝不想再看姚氏和宴行裕,怒声吩咐。 禁卫军进殿拖着姚氏和奄奄一息的宴行裕往外走,姚氏凄声叫喊,“臣妾冤枉!臣妾觉悟害皇上之心!是有人要害臣妾和太子啊!!” 姚氏是想要助宴行裕夺位,也一心要元贞帝死,可她没有那么大胆子用剧毒,只可惜元贞帝已然不信。 姚氏和宴行裕今晚逼宫一事已让元贞帝起了杀心,而宴行止这张供词则坚定了他处死宴行裕的心! 姚氏凄厉的叫喊声渐渐远去,紧接着传来姚氏凄惨的叫喊声。 不多时,殿外的叫喊声渐弱,一名禁卫军进殿禀报,“皇上,大皇子殿下殁了。” 这本就在元贞帝预料之内,宴行裕身受重伤,加上杖刑必死无疑! 元贞帝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勉强抬了抬手,“将姚氏带下去。” 等禁卫军走后,元贞帝整个人颓下身体,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宴行离上前两步,躬身安抚,“父皇……” “下去。”元贞帝声音冷漠,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宴行离顿了一下,垂首,“儿臣告退,父皇要保重身体。” 宴行离和李冰出了大殿,李冰行礼后刚要离开,宴行离突然将人叫住。 他走到李冰面前,意味不明地一笑,“殇王好算计。” 李冰面无表情道,“属下不明白安王殿下的意思。” “你不明白,殇王却明白得紧,本王的这位六弟当真厉害。” 李冰自然不会同宴行离多说,拱手后大步离开。 回到殇王府,李冰将宫中之事禀报于宴行止。 “王爷,皇上已命人将废太子的尸身带去东宫,皇后下狱。” 宴行止扶手立在窗前,深沉的凤眸遥遥望着北边的天空,俊美面容如雕塑一般,无甚表情。 近段时日,宴行止很喜欢站在窗前看着北面的天空赏景。 肖墨看着宴行止孤寂的背影,迟疑道,“王爷,废太子已死,咱们的计划也算完成一半,邺京不会有危险,不如属下让人将县主接回邺京?” 宴行止面上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侧眸,眼尾睨着肖墨,“本王何时说要接人来邺京?” “是属下见王爷思念……”成疾二字,他不敢说出口,但自从宴行止回来后,便时常望北方,除了想念顾娇娘,还能是什么? “本王只是在思考,顾家暗兵是否已经集结。” 肖墨心中一动,“王爷,如果我们的计划顺利的话,顾家暗兵将会发挥大作用,要不然……” “肖墨,本王说过不许动顾家暗兵的主意。” 肖墨自是知道,他深深叹息一声,这时下人前来禀报。 “王爷,莫族老求见。” 宴行止眉心微拧,但还是让人将人带进来。 不多时一个面目威严,头发花白的老者来到屋内,看到宴行止他冷冷一哼,径直朝椅子坐下去。 “殇王殿下,你将老夫关了这么久,总算是肯见我了?” “本王关着你,只是不想疯狗出去闹事。” “你!”莫族老气的胡子哆嗦,可触到宴行止那双沉冷威压的凤眸,终是将话咽回去。 “老夫知道你怪老夫将顾舟放出去,只是顾舟既是顾家人,本就该为顾家为王爷报仇!” 莫族老摇着头,一脸失望,“不过人走就走了,老夫听闻那顾家遗腹女还在北地,依老夫的一看,将人带到邺京,有她在,不怕顾家暗兵不听话。” “王爷,咱们萧家马上就能大仇得报,你万不可为了一点儿女私情误了大事啊!” 宴行止冷眸扫了莫族老一眼,“是你们萧家的仇。” “你也姓萧!”莫族老强调! 宴行止嗤笑,没有同莫族老争辩此事。 莫族老一双混浊的双目流转着暗光,这个萧家子自幼便不服管教,可也正是因为他的不服管教,才有今日成就。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萧家唯一一个智谋武艺都堪比潇王的天才。 “萧璃,你莫要忘了,你的母亲还在我们手中!” 第283章 回京 骤然间,一股极寒弑杀气息席卷屋内,也让满脸怒容的莫长老浑身一寒,佝偻的身体忍不住后退疾步,不过几息,莫族老已是浑身冷汗。 “你,你想干什么?”莫族老瞪着宴行止,声音忍不住发抖,却依旧咬牙道,“老夫说的是事实!你是萧家人,本就该为萧家做事,只要你用心为萧家,我们自然不会动你母亲。” 宴行止那双沉黑的凤眸只是平静地睨着莫族老,可那眼中的弑杀戾气却足以让莫族老心生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莫族老甚至觉得宴行止会在这平静中要他的命。 忽地,宴行止发出一声嗤笑,“本王的母亲早已脱离萧家,她和萧家没有任何关系,莫族老日后还是小心一点,不要将不相干的人牵扯其中。” 如此淡漠的一句话,却像是夹杂着风霜碎刀,压得莫族老嘴唇哆嗦着再也没了方才的气势。 而莫族老也的确心虚,但还是咬牙死撑着道,“但她始终是萧家……” “莫族老!” 肖墨及时组织了莫族老的话,他上前几步,“王爷说得对,夫人早已不是萧家人,况且,莫族老当真以为可以用夫人威胁王爷吗?” 莫族老嘴唇抖了抖,说不出话。 他的确不敢保证,如今的他们还可以像十多年前一样威胁宴行止。 当年那个一身硬骨头的孩子,他曾以为那个孩子早已被他们几个族老硬生生的折弯,可以让那个孩子为他们所用,为潇王,为萧家报仇。 这么多年前过去,当年那个沉默寡言但天赋极高的孩子,早已不是他们几个老头子可以威胁得了的,也或许,从一开始宴行止就从未低头。 莫族老咬紧牙关,双目沉沉看向宴行止,不得已软下态度。 “王爷,老夫知道您现在权势滔天,但这本就是属于我们萧家的荣耀,你也不能否认,若是没有我们鼎力相助,你也不会如此快的坐上殇王这个位置,成为狗皇子信任的皇子!” “我们蛰伏多年,眼看大仇就要得报,绝不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出差错!” 莫族老脸上少了几许高高在上,他苦口婆心道,“顾家本就欠潇王大恩,当年若非潇王看重顾臻,他也不会短短时间就成为骠骑大将军,让顾家一跃成为邺京权贵!” “既然顾家仍有人在,他们便该为萧家报仇,老夫没有说错吧?”莫族老仰着头,自认为萧家曾对顾家大恩。 “当然错了。”宴行止冷冷出声,“本王不管当年潇王因何而败,但顾家全族也因潇王宫变一事抄家灭族,多大的恩当年也已尽,莫族老活了这么大岁数,不会不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吧?” “你!”莫族老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实在是宴行止说话不留余地,就差直接说他没脸没皮,让他颜面落地了。 说到底,莫族老就是自认为萧家曾对顾家有恩,便认为顾家全族抄家亦是理所应当,既然顾家后人尚有人在,自当像当年顾臻为潇王出生入死一般。 只可惜,宴行止并非潇王,顾家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顾家。 “潇王的仇,本王自然会报,但本王也要提醒你。”宴行止行至莫族老面前,居高临下,神情威压,“不要动不该动的人,否则本王不介意让萧家剩下的人连同这大邺江山陪葬。” 宴行止说得极轻,听着像是漫不经心,但莫族老却知道宴行止最喜欢谈笑间杀人性命,就如当初在他面前,眨眼间便取了他侄子性命,那般狠戾残酷,让人心惊。 莫族老心底再是不甘愿,还是不敢再提顾家暗兵之事,只能强忍着怒意和惧怕,沉声道,“王爷,眼看我们多年计划就要成功,可莫要出任何差错!” 说罢,莫族老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肖墨走上前道,“王爷,莫族老也是太着急为萧家报仇,您莫要怪罪。” 宴行止神情仍旧冷淡漠然,“让人盯着莫族老,本王不希望再发生顾舟那件事。” 肖墨明白,王爷是担心莫族老会像上次一样自作主张将顾舟放走,如果莫族老又擅作主张联系顾舟或是顾娇娘,王爷可能真的会杀了莫族老,甚至拉着萧家那些人和大邺江山陪葬。 “王爷放心,属下定会让人盯好莫族老。”肖墨重重说道。 宴行止淡淡嗯了声,收回视线,坐会到长案前。 肖墨犹豫一瞬,提步上前,“王爷,如今计划顺利,废太子已死,皇上身中剧毒,只怕也活不了多久。” 宴行止淡声道,“皇上的命不是那么容易取得,没了废太子,还有宴行离。” “萧家那几个老头子不是想要颠覆大邺江山吗?只是一个废太子如何够?” 萧家那几个老头子恨元贞帝恨得要死,一心想要颠覆皇朝,让全大邺的百姓为萧家陪葬。 肖墨听得却有些不安,他深深看着宴行止,“王爷,你若真是如此想,也就不会接受监察院。” 宴行止眼皮轻抬,唇角微勾,幽深的让人看不清,“哦?那你觉得本王接手监察院是为了什么?” 肖墨心底纠结,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道,“王爷或许想要推翻宴氏皇朝,但大邺江山关乎民生社稷,一旦皇朝暴乱,战火不断,百姓受苦,这绝非王爷心中所想。” 宴行止沉默,不得不说肖墨这句话地区猜中了他某些心思。 “王爷,属下知道您成为宴行止这个身份遭受了诸多苦难,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属下都会誓死追随。” 肖墨本姓萧,肖墨生父乃是跟在潇王身边一名亲兵之子,亲兵随同潇王而死后,肖墨便被萧家族老接回去安排在宴行止身边。 所以这些年宴行止所行所做,肖墨都在身边,肖墨擅谋略,也是宴行止身边得力助手,这些年,二人名为主仆,实则说是兄弟也不为过。 比起萧家那几位满心满眼仇恨和贪婪的族老,肖墨更加懂宴行止的不易,更知道宴行止多年来所遭受的苦难。 萧璃成为宴行止不仅仅是全身塑骨易容这么简单,也正是因为肖墨看到宴行止曾经历过,才更加不忍宴行止为萧家复仇。 第284章 惊呆 肖墨这一番话皆是真心,宴行止自然知晓。 “肖墨,本王也很庆幸当年是你留在本王身边。” 萧家几位族老想要依靠宴行止为萧家翻身,然而看着宴行止越来越强大,他们开始害怕,所以要在宴行止身边安插眼线。 而肖墨是众多暗查的眼线中活的最久的一个,或许莫族老等人还不知道,肖墨早在多年前便在和宴行止生死存亡时,认定宴行止这个主子。 肖墨笑了笑,想到什么,他问道,“王爷,属下有一事不明白,既然王爷从未想过用顾家暗兵,那为何要带走兵符?” 宴行止乌黑深幽的眸子微深,似乎还浮现一丝笑意。 “若本王不将兵符带走,她怎会日日牵挂本王呢?” “……”肖墨呆住了。 合着王爷将兵符带走,只是想让顾娇娘日日想念王爷。 他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宴行止,“王爷,或许没有兵符,顾姑娘也会想念你呢?” 宴行止看了肖墨一眼,似乎再说肖墨不懂。 没有兵符,娇娘或许只是偶尔会想他,但若有这块兵符在,她便会日夜想念他,即便是因为兵符,他也甘愿。 肖墨喉头滑动几下,想说宴行止有些变了,他斟酌着缓缓道,“王爷,依着属下对顾姑娘的了解,顾姑娘不会只因为兵符想念王爷。” 他是亲眼见证了顾娇娘和宴行止之间的相识相爱的过程,可以说是宴行止给了顾娇娘生存下来的机会,护着她一步一步成为慧恩县主,又成功离开邺京。 不管是宴行止还是小七这个身份,他相信顾娇娘会看到王爷的用心。 只望顾姑娘能如王爷这般倾心相待,要不然王爷就太可怜了。 北地。 “阿嚏!” 顾娇娘重重打了一个喷嚏,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 “姑娘不会是感染风寒了吧?”含嫣担心地抬手探了探顾娇娘的额头,发现凉凉的,并未发烧。 顾娇娘抬手拿下含嫣的手,无奈地看着她,“我没事,可能是今早天气太凉。” 含嫣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幕,昨天开始北地就开始下雨,一直持续到今天,雨势仍旧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气温也跟着骤降。 含嫣嘟囔,“北地的天气和邺京是在没法比,这个时节在邺京早已穿上夏裳,在北地咱们还穿着好几层衣裳呢。” 北地的夏天和邺京不能比,天气阴阳不定,一旦下雨气温就会变冷。 这时杏花端着刚熬好的姜汤进屋,忙道,“姑娘天气冷,快喝些姜汤暖暖身子。” 顾娇娘走过去,接过杏花手中的姜汤碗喝了几口,果然感觉身体热了一些。 “你们也喝一些,免得生病。” 顾娇娘让含嫣和杏花也坐下跟着喝了两碗,她们三人名为主仆,实则顾娇娘从未将她们当婢女,更像是姐妹。 杏花喝完擦了擦嘴,不禁道,“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邺京啊?北地实在太冷了。” 他们赶来北地时,已是春天,可气温冷得比邺京更甚。 听王府的下人说,北地的冬天才是最难熬的,冬天有一个月的时间,百姓们只能留在家里躲避寒冷。 顾娇娘眸光一顿,缓缓说道,“快了,我们很快就能回邺京。” 她已见过几位暗兵头领,也知道暗兵皆都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分布在大邺各地,等将所有暗兵头领见过,要集结暗兵只是时间问题。 含嫣面色复杂,欲言又止地望着顾娇娘迟疑道,“姑娘,其实奴婢觉得留在北地也未尝不好。” “以姑娘的身份回到邺京,一定会有危险,奴婢担心皇上会像上次一样派人追杀,倒不如就这样留在碧迪,不是也平安无事吗?” 顾娇娘笑了笑,“傻丫头,你以为皇上现在没有出兵北地时因为什么?” “不止是因为义父,也因为兵符。” 元贞帝一心想要得到兵符收复顾家暗兵,若他知道顾家还留下两万暗兵,定不会罢休,因为不清楚,所以才一直未有动作。 她猜不透宴行止为何要带走兵符,但可以肯定,元贞帝一定还没有得到兵符,否则元贞帝早已出兵讨伐北地。 永远留在北地这个想法固然可以保得一时太平,但不是永远, 想来宴行止也知道,所以他才会突然离开北地。 想到宴行止,顾娇娘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迷下去。 含嫣见状还以为顾娇娘是担心安全,忙道,“姑娘说的是,是奴婢想得太少,不过有王爷和殇王在,姑娘一定会没事的。” 杏花也跟着附合点头,“殇王对姑娘那么好,一定会保护姑娘。” 顾娇娘勉强扬了扬唇,含嫣和杏花这才意识到她们是说错话了。 二人对视一眼,满脸自责。 “姑娘……” “我没事,你们放心。”顾娇娘安慰道。 晚些时候,郑娘子拿着一封信前来。 “姑娘,是大石的信。”郑娘子笑着将信送来。 顾娇娘接过信,信上的内容依旧和之前一样,寥寥数语,皆是说邺京平静无甚发生。 可邺京来信太过平静,这反倒让顾娇娘开始心生怀疑。 她捏紧信,看向郑娘子,“大石的信会不会有问题?” 郑娘子一愣,“姑娘,这时大石的字迹,不会错的。” 郑大石的字迹潦草跟狗爬似的,郑娘子一看就能认出来,所以她可以肯定信肯定是郑大石写的。 顾娇娘闻言垂眸看着信纸,乌黑的瞳仁深了深,“如果信没有问题,那就是人有问题。” 郑娘子眉头一跳,有些惊慌,“姑娘的意思是?” “大石有事情瞒着我们,这几封信只不过是安我们的心。” 郑娘子面色也难看起来,“不会吧?大石那小子怎么敢骗我们?” 顾娇娘面色幽沉,认真道,“邺京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宴行止此番微服出巡又回到邺京,元贞帝又怎会罢休?元贞帝必然会要兵符,所以邺京一定会有动静。 可是邺京很平静,她的直觉告诉她,邺京一定出事了,只是有人故意瞒着她。 “姑娘,你说的是真的?”郑娘子面色也沉下来,如果郑大石真的感觉隐瞒他们,等她回去一定狠狠揍郑大石一顿! “郑娘子,我想回邺京。” 第285章 所感 郑娘子闻言大惊,脱口道,“不行!” “姑娘,虽然邺京那边没有动静没,但你回去还是有极大危险的!” 元贞帝不会放过顾家人,尤其那江云逃走后,元贞帝得知顾舟还活着,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她不清楚邺京那边为何一直没有动静,但这个时候并不明智。 顾娇娘自然知道郑娘子担心什么,她温声道,“郑娘子,邺京那边没有消息,我们只会被动。” “王爷有办法!”郑娘子急忙道。 翟匡山身为西北王,自然有办法探查到邺京那边的情况。 顾娇娘摇头,“义父带我们逃到北地,邺京那边便断了消息,如果真的有,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顿了顿,顾娇娘接着道,“而且我觉得有人故意隐瞒邺京消息。” 郑娘子张了张嘴,迟疑说道,“姑娘是说殇王?” 顾娇娘没有应声,但目光却十分笃定。 宴行止在故意隐瞒邺京的消息。 郑娘子抿唇,神色复杂地说道,“姑娘,既然殇王有意隐瞒消息,那必然是有危险,咱们更不应该回邺京。” “郑娘子,我们迟早是要回去的。”顾娇娘眸光清明冷静,“小叔活着的消息传回邺京,北地就不再安全,与其被动,不如我们主动。” 顾娇娘并非一时冲动回邺京,而是几日的深思熟虑。 她已见到几位暗兵头领,也知晓暗兵分布何地,如果要集结暗兵并不难,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直在北地等候实在太被动,既然知道元贞帝会动手,倒不如暗中回邺京,元贞帝也不会想到,她都逃到北地,竟还有胆子再回邺京。 更何况兵符还在宴行止手中,她得找他要回来。 郑娘子听了顾娇娘的分析,沉默下来。 “姑娘,此事要同王爷商量吧?”郑娘子犹豫道,“如果王爷同意姑娘回邺京,那我不拦着,不过我也要同姑娘回去。” 顾娇娘微微摇头,“郑娘子,北地的登仙绣坊需要你坐镇,我们无法预测将来会发生何事,但未来一定会用到一大笔银子,所以你不能去。” “不过我会让乌岐跟着,有乌岐保护我,定然不会有事。” 郑娘子思索着点头,“姑娘说的是。” 等顾娇娘找到翟匡山,说了回邺京之事,翟匡山果然不同意。 顾娇娘耐心地将自己的分析说出来,翟匡山沉思后道,“娇娘,若是邺京的确很平静呢?” “或许殇王已经找到江云,将人除掉,所以皇帝兵不知道顾舟的身份。” 顾娇娘微微摇头,“义父,您忘了殇王曾说皇帝不会只安插江云一个眼线,即便江云死了,其他人也会将北地之事告诉皇帝。” 所以顾舟的身份无论如何是都瞒不住的。 “如果邺京真的平静,即便我回去也不会有事,但若是邺京出了变动,我们在北地才会陷入被动。” 翟匡山又怎会不知道顾娇娘担心的事情,其实他也有心回邺京,并且早已派人前往邺京探查消息,但邺京内外封锁极严,似乎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只是翟匡山担心顾娇娘多想,才一直没说,如今倒是也不再隐瞒。 “娇娘,或许邺京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 翟匡山将探查的消息告诉顾娇娘,而后道,“你说得不错,我们留在北地的确太过被动,本王和你一起回去。” “义父,我和乌岐暗中回邺京,北地需要您,我也需要您坐镇北地为我安排暗兵。” 顾娇娘自知自己无法领军,即便顾家暗兵认她为主子,但是能者领军,这件事只能交给翟匡山。 “而且我也需要义父帮我照顾小叔。”顾娇娘目露请求。 翟匡山思索片刻颔首道,“也好,你放心,本王会想办法将顾家暗兵编进北地军,如此也不易被皇帝发现。” 北地军共有五万,突然多了两万兵,自然十分瞩目,不过届时就算元贞帝发现,只怕也已经晚了。 二人商量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确定了顾娇娘回邺京的时间。 等含嫣和杏花得知顾娇娘要在三日后了离开北地,顿时急了。 “姑娘,带上奴婢吧。”含嫣和杏花求道。 顾娇娘拉着二人的手坐下,温声嘱咐,“我此次回邺京不能让人任何人知道,所以不能带上你们,但我有一件事要交代你们。” 一听有事,两个小丫头立时正色。 “你们二人要留下代替我照顾小叔,不然我不放心。”“姑娘,奴婢一定照顾好顾小将。”含嫣和杏花重重点头保证。 但她们真的舍不得顾娇娘,想着二人眼睛都有些红。 顾娇娘抬手抱住二人,轻轻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自己有事,你们也是要照顾好自己。” 含嫣和杏花的眼泪忍不住落下,二人也紧紧抱住顾娇娘,言语间皆是担忧和不舍。 但纵使不放心,顾娇娘还是要离开北地。 顾舟知晓顾娇娘要回去,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说要回去,而是嘱咐顾娇娘注意安全。 他满脸苦笑,“如今我这副模样,和你一起回去只会拖累你,倒不如留在北地,还能成为你的后盾。” 等一切准备好,三日后顾娇娘和乌岐离开北地城,朝着邺京的方向赶去。 接连几日的雨水让顾娇娘的行程变慢,好早第四日的时候,雨水停歇,二人的脚程也终于加快。 半个月后,二人终于赶到一个小镇。 “姑娘,今日便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我们便可进京。”乌岐说道。 顾娇娘颔首,“也好。” 二人来到一间客栈,待小二离开后,顾娇娘看着乌岐问,“乌岐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乌岐一愣,面色微正,“记得。” 离开北地前,顾娇娘和乌岐约定,此番回邺京,乌岐不得偷偷将消息传给宴行止,条件则是说动扁鸿为乌岐的妹妹治病。 扁鸿性子古怪,连宴行止的面子都不给,但偏偏和顾娇娘投缘,所以顾娇娘请求扁鸿帮忙,扁鸿终于答应。 乌岐感激顾娇娘,自然也就答应了。 “姑娘放心,我不会暗中传消息,但……”乌岐犹豫着道,“依王爷的本事,姑娘只怕瞒不了多久。” 顾娇娘颔首,“我知道。” 所以她早有准备。 等第二日,顾娇娘重新出现在乌岐面前,乌岐看着眼前易容后的人惊呆了。 第286章 受伤 顾娇娘穿着男装,一头墨发束成高髻,原本白净无瑕的美艳面容此刻变得蜡黄,面颊两侧还有星星点点的麻子。 瓜子脸的脸型变得方正,纤细窈窕的身形微微弯低,气质也整个变得小心翼翼,只一双乌黑的眼睛清澈明亮。 “乌公子,日后小的就是你路边救的小乞丐了。”顾娇娘望着乌岐一脸恭敬道。 乌岐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结结巴巴道,“姑娘,您这是……何时学会易容?” 现在的顾娇娘完全就是变了一个人,即便是仔细看,也无法分辨出眼前这个身穿粗布麻衣,佝偻身体一脸病容的,会是先前那个容颜倾城的美人儿。 顾娇娘看到乌岐眼中的震惊,便确定她这从扁鸿那里学来的易容术发挥了作用。 “是扁神医传授的。”顾娇娘没有多言,只道,“乌公子,这几日我便扮作你路边捡来的乞丐做小厮,不过你最好也易容一下。” 他们来到邺京是为了探查消息,一旦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他们不仅要防备元贞帝的人,还要防备殇王府的人。 乌岐对此没有意见,不过他不会易容,顾娇娘便用工具为乌岐改变了一下样貌,如此二人便成了一个从外地来做生意的公子,和好心救下的路边乞丐。 等二人准备好,便直奔邺京城。 通过城门前侍卫的盘查,二人终于进了城内。 再次回到邺京,顾娇娘看了一眼四周景色,心中微觉感慨。 她不过离开几个月,再次回到邺京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不过顾娇娘很快便收起感慨心思,因为二人进了城中不久,就发现城内百姓个个面色肃容,仿若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 等二人来到茶楼,从其他人交谈中方才得知废太子宴行裕竟然死了。 顾娇娘和乌岐对视一眼,目光很沉,继续听消息。 “……现在安王殿下可是深受皇上重用,听闻宫中修建的神仙塔便是安王殿下亲自督办。” “当真?不是说殇王殿下权势滔天,最受皇上重用阿门吗?如今废太子已死,大家都传说皇上会立殇王为太子,这么看来,岂不是安王的机会更大?” “当然是真的,我二叔家的侄子便是此次宫中修建神仙塔的小工,听说安王殿下极为尽责,每日都会去督工呢。” 顾娇娘从这几人的攀谈中听出,宴行裕逼宫造反被皇帝赐死,皇后姚氏被废关押天牢,而向来无甚存在感的安王宴行离却备受重用,权势已然能和殇王抗衡。 而元贞帝因一场大病,突然要在宫中建一座神仙塔来为自己祈福,宴行离则是此次督办的主负责人。 宴行离如今不仅在户部掌财政,又成为元贞帝重用之人,倒是宴行止依旧和以前一般,掌管督察院和兵权,但军中若需要粮草,却需要经过宴行离的眼。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捏紧手指,乌黑的眸子敛下沉思。 她知道元贞帝这是在分宴行止的权,尤其是在废太子死后,朝中唯有宴行止和宴行离二人最有资格被立为太子,所以他要平衡二人权势。 但直觉告诉她,宴行止一定有一个大行动,所以现在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宴行止扮成六皇子多年,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殇王的权势地位,他是要为潇王为萧家报仇,废太子和宁王的死必定都在宴行止的计划之内,接下来,宴行止究竟想要做什么? 那几人依旧再聊,只是换成了其他话题。 乌岐面色同样阴沉,没想到邺京竟真的发生如此大事,废太子造反赐死,元贞帝重病,这桩桩件件皆是朝中大事,但北地竟收不到任何消息。 他和顾娇娘对视一样,知道是时候要离开了,但刚要起身,却见一行人自外走入茶楼。 那当先的二人容貌俊朗,尤其其中一人玄衣深袍,容颜俊美无双,气质凌冽冷峻,正是宴行止,而在宴行止身旁的则是宴行离。 方才百姓口中谈论的人,突然出现在茶楼内,自是引起一番大动静。 不过宴行离依旧如往日那般谦逊温和,笑着引着宴行止朝茶楼二楼走来。 顾娇娘看到宴行止第一眼,眼睛变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突然,宴行止似有所感,突然朝顾娇娘的方向看来。 然他只看到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坐着品茶,而身旁则站着一个身体佝偻,脸带麻子的瘦弱小厮。 “六弟怎么了?”宴行离也朝这边看来,但什么都没有看到。 宴行止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 二人来到临窗的一间坐席坐下,茶楼小二战战兢兢前来奉茶,等上好茶,宴行离便挥手让人离开。 “六弟,我们兄弟二人可是许久未曾坐下好好聊聊了。”宴行离神色温和,仿若一个宽和温润的兄长。 宴行止凤眸冷漠,睨着对面的宴行离,“安王叫本王来此,就是为了演一出兄弟情深的戏吗?” 宴行离笑意不变,“六弟何必这么说?你我母妃都不如皇后,所以这些年不受父皇重视,但如今宫中情势变化,父皇待你我二人却如以前无甚不同,六弟便不想猜猜父皇心中是怎么想的?” 宴行止执起面前的青玉茶盏,手腕轻转,垂下的眸子看着杯中茶叶泛起波光,淡声道,“父皇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测的?” 宴行离嗤笑,“六弟何必说得这般漠然?若真是如此,你也不会离京去追查顾家暗兵,其实我很好奇,六弟当真如所言那般没有找到兵符和暗兵吗?” 宴行止眼眸微微抬起,漆黑深邃的眼睛直视宴行离,唇角微勾,“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偶然知道六弟此次离京似乎并没有追查顾家暗兵,反而是去了北地。” 宴行止眼睛微眯,笑意冰寒带着压迫,“江云在你手里。” 宴行离并不否认,他微微倾身,面目阴沉,“若是父皇知道六弟离京竟还去找罪臣之女,且寻到兵符竟还有所隐瞒,你说父皇会如何做呢?” 第287章 服侍 宴行离也不再伪装,他已经伪装了将近三十年,如今废太子终于死去,眼见着他期盼多年的位置就要到手,他当然不能出一点差错。 “六弟,其实我很佩服你。”宴行离突然转换语调,目光深沉,“废太子和皇后竟有本事瞒着你,将宫中的禁卫军支走,还能将父皇软禁。” 宴行止深幽的凤眸散漫的睨着宴行离,“比不得安王,宫中发生何事都能第一时间赶到,这份救驾功劳可让安王更上一层楼。” 二人对视着,虽未明说,但身边的人听得还是心惊胆战。 宴行离眼中却升起一抹狂热,“六弟,若我们兄弟二人联手,这大邺江山岂不是在我们掌控之间?” 这倒也并非宴行离自我夸大,此次废太子和皇后逼宫造反一事,表面看起来是败者为寇,实则宴行离早已察觉废太子有逼宫之心。 毕竟东宫早已不如以前那般固若金汤,要想往里面安插个眼线还是容易的。 他冷眼看着废太子和皇后一步一步走向灭亡,在废太子逼迫元贞帝写诏书时,他‘恰巧’有事进宫,又‘恰好’救了元贞帝。 不管元贞帝会不会怀疑他当晚进宫的目的,只要废太子一死,东宫之位悬缺便是事实,他的目的便已达到。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本以为当晚宴行止会出现在宫中,但是却没有。 宴行离不相信废太子逼宫一事没有宴行止的手笔,但他偏偏找不到一点宴行止的痕迹,就仿若废太子逼宫与宴行止完全无关。 宴行离自认自己隐藏已经够深,但宴行止似乎比他隐藏的还要深,他多年伪装成一个平庸的皇子,暗中观察所有人,唯独宴行止看不透。 但方才的话的确出自真心,若他们二人联手,这大邺江山便是唾手可得。 宴行止嗤笑一声,慢悠悠道,“安王倒真是不怕此话传进父皇耳内。” “穿过去又如何呢?”宴行离幽幽道,“父皇身中剧毒,不过我也很想知道,皇后手中的鬼缚究竟是怎么得来的呢?” 他双目直视着宴行止,似想要透过宴行止的眼睛看透他。 宴行止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冰冷,“安王可以去审问皇后看看。” 宴行离没有说话,他更怀疑那鬼缚就是宴行止送到皇后手中,但是他没有证据,现在还不是摊开的时候。 “六弟,咱们来谈谈江云吧。”宴行离道。 宴行止没有说话,宴行离便继续说道,“江云是在我手中,我也知道六弟去北地见过顾娇娘,并且也得到兵符,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将此时告诉父皇。” 宴行离摆出一副好人姿态,似商量一般的说,“以前是我太过轻率,不知道顾姑娘是六弟的心头肉,我像你道歉,只要你将兵符交给我,我便将江云交给你,并且绝不插手你和顾姑娘之间的事,至于顾家一事,都与我们无关,六弟你觉得呢?” 宴行离已经不在隐瞒自己的野心,这句话也全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因江云口中有宴行止和顾娇娘太多秘密,一旦他将人带到元贞帝面前,宴行止自然免不了受罚,届时遭贬失权都有可能。 宴行止面色依旧清淡,放若没有听出宴行离口中的威胁。 “想要顾家兵符?你配吗?” “宴行止!!” 宴行离险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他瞬间收敛笑意,死死盯着宴行止。 “你想独吞兵符?”宴行离很快冷静下来,分析着宴行止的举动,“还是说六弟是为了顾姑娘才不舍得将兵符交出来?” 宴行止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可只是一下,便让宴行离瞬间绷紧神经,身体也猛地后退,看上去紧张无比。 宴行止将一切看在眼中,眉宇轻挑,眼中几分漫不经心还有几分天然的矜贵蔑视。 这让宴行离心底更为恼火,不得不承认,他自认现在可以和宴行止平起平坐谈条件,实则心底深处,他还是惧怕宴行止。 世上只有宴行止这个疯子敢在王府设人间炼狱,在他眼中,宴行止这种疯子若是臣子自当有用处,可若是敌人,便是麻烦。 “宴行离,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宴行止将宴行离的警惕看在眼中,语气淡漠冰凉却透着无形威压,“离本王的人远一些,否则本王府中的炼狱一定有你的地方。” “……”宴行离气得咬牙切齿。 “你不怕我将江云带到父皇面前?” “随意。”宴行止显然不在意。 宴行止起身越过宴行离便走,然在路过顾娇娘和乌岐这一桌时,脚下一顿。 顾娇娘本是在凝心想要探查宴行止和宴行离之间说了什么,只可惜她的内力太弱,只听到几个字,正懊恼着,没想到宴行止会突然走来。 她身体瞬间紧绷,急忙将头垂的更深,虽然知道自己易容,但不知为何就是怕被认出来。 乌岐同样紧张,感觉到宴行止看他的眼神,他抬头僵硬的撤出一个笑,“公子可是有事?” 宴行止冰雪般的冷寒眼神扫过乌岐,又落在顾娇娘身上,唇角突地一勾。 “怎么,我长得很可怕?” 顾娇娘心头警铃大作,宴行止怎么回事?怎么会同一个陌生人说话? 她躬着身体,同时微微发着抖,看上去就是一个被吓到的小厮。 “公子恕罪,我这小厮刚到身边不久,还不懂规矩,还请公子莫怪。”乌岐急忙拱手求饶。 宴行止仍旧看着顾娇娘,“长得这么丑,当小厮?” 顾娇娘,“……” 你才丑! 感觉到宴行止那迫人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开,顾娇娘只能硬着头皮压低声音颤巍巍道,“小的不敢。” 宴行止哂笑一声,觉得自己今日当真是有耐心,同宴行离见面,又同一个小厮说话。 他收回视线提步下了茶楼,李冰等人急忙跟上。 等人走远,顾娇娘才松了口气,她微微抬头视线跟随着宴行止直至出了茶楼。 另一边,宴行离面色极为难看,既然宴行止不知好歹,便莫要怪他下狠手! 顾家兵符他也不是非要不可,但绝不能留在宴行止手中,否则就是他最大威胁! 他目光阴狠,冷冷一笑,他手中可不止是有江云一个人! “回王府!” 顾娇娘等人都离开,才同乌岐回了客栈。 “宴行离和宴行止说的可是兵符一事?”顾娇娘问。 她虽然无法听清,但看口型却看出兵符二字。 乌岐点头,“安王应该知道兵符在王爷手中。” 宴行离隐忍多年,定会用兵符来威胁宴行止,宴行止又会怎么做? 他们一时都不清楚,然第二日顾娇娘便听到宴行止受伤的消息。 第288章 抗命? 宴行止受伤倒不是刺杀,而是在宫中修建神仙塔时,宴行止陪着元贞帝前去查看,谁知塔上有块松动的大石忽然坠落,危险至极,宴行止用身体护住元贞帝。 元贞帝倒是无事,而宴行止却被大石砸中后背,断了两根肋骨。 按照太医的说法,若非宴行止有内力护身,这块大石砸下来,就会要宴行止半条命。 元贞帝很是感动宴行止这种舍命相护,不仅重罚了神仙塔众工人,连带着负责督建神仙塔的宴行离也当众叱骂了一顿,并且将神仙塔监工一职换成其他人。 宴行离被当众责骂又被夺权,这还不算,元贞帝惩罚宴行离回王府闭门思过三个月,罚俸禄一年,以示惩戒。 而宴行止因为断了肋骨,只能回王府修养,元贞帝还安排了太医院院首以及另外两名太医,贴身照顾宴行止。 顾娇娘得知此事,心中不由自主地担心宴行止。 于是纠结了一晚上,第二日见到乌岐,顾娇娘道,“乌岐,我想进殇王府。” 乌岐面上并无意外,他点头道,“属下早就猜到姑娘放心不下王爷。” 顾娇娘没有否认,只道,“我不想让宴行止认出来,只是想看看他伤势如何。” 乌岐沉眸想了想道,“那姑娘只能易容成普通婢女。” “好。” 顾娇娘并不在意身份,她只是想看一眼宴行止,毕竟他曾帮过自己许多,且兵符还在宴行止身上。 于是乌岐离开不多时,再次回到客栈将一套绿色婢女装递给顾娇娘,道,“姑娘换上它,属下带你去王府。” 顾娇娘接过,犹豫一瞬问,“宴行止不知道那?” 乌岐失笑,“姑娘放心,属下在王府一段时日也有自己的路子,要安排进一个普通侍女,并不需要王爷知道。” 顾娇娘这才放心,她回屋换上侍女服,是一套极简单的绿色衣裙,但穿在顾娇娘身上便多了几分韵味。 既是假扮侍女,身形没法改变太多,顾娇娘便将面容弄得蜡黄了些,脸型变得方正,如此样貌便变得不起眼起来,只是身段仍旧惹眼。 顾娇娘没办法,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压低。 二人来到殇王府后门,不多时后门打开,出来一个老妇人。 “刘婆婆,这就是我的妹子。”乌岐对婆子道。 刘婆子是殇王府副管事,专职管理后院一众婢女小厮,她一张圆盘脸表情十分严肃,双目锐利打量着顾娇娘。 顾娇娘微微压低肩膀,学着婢女紧张忐忑的模样。 “既是乌公子的妹妹,那便收下,姑娘叫什么?” “我,奴婢名唤翠儿。”这是顾娇娘随意想的,化名越简单越好。 刘婆子点点头,带着顾娇娘进了王府。 这还是顾娇娘第一次从后门进殇王府,她跟在刘婆子身后,眼睛没有四处乱看。 即便她不看,也知道殇王府的路如何走。 刘婆子一直暗中观察顾娇娘,见顾娇娘不像其他买进府的丫鬟随意乱看,倒是很有规矩,目光温和了一些。 “近日王府本是不缺婢女,但你是乌公子的妹妹,我才破例让你进王府。” “多谢刘妈妈。”顾娇娘很有规矩的感激。 是个会来事的,刘婆子目光又温和一些。 她带着顾娇娘来到厨房,道,“我看你规矩,定然不会学那些个心比天高的丫鬟想些不该有的,便让你负责厨房上菜的活计。” “还有,近日王爷心情不好,每日都要喝药,也由你负责送去。” 顾娇娘没想到一来就胜任这么大任务,她不敢说什么,颔首道,“奴婢遵命。” 刘婆子越发满意,接着让人带着顾娇娘熟悉王府,主要是熟悉厨房到宴行止所住的清风苑的路,免得认错路耽误了宴行止喝药用膳的时辰。 顾娇娘随着人走了两圈,回到厨房,刘婆子问,“可记住了?” 顾娇娘颔首,“都记住了。” 她对殇王府十分熟悉,自然不用记。 当晚,宴行止的药熬好,刘婆子又正好有事,便安排顾娇娘去送药。 顾娇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朝着清风苑走去。 来到门口,见李冰一脸苦闷地站在门外。 “你是送药的?”李冰看到顾娇娘问。 “回避大人,正是。” 李冰皱眉,一双眼睛如电盯着顾娇娘,“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顾娇娘佩服李冰如此敏锐,面上则惶恐地将刘婆子将她带进王府的事说出来。 “哦,是刘妈妈新买的婢女啊。”李冰面上少了些许防备。 刘婆子是王府老人,对王爷忠心耿耿,自然可以信任。 “这是王爷的药?” “是。” 李冰咬了咬牙,挥手,“那你进去服侍王爷喝药吧。” 顾娇娘,“?” 她茫然的看着李冰,刘婆子不是说她只管送来就就行吗? 李冰一本正经道,“我一个大老爷们不能服侍王爷。” 实则宴行止喝药最厌烦旁人服侍,而方才宴行止刚发了一通脾气,李冰实在不敢进去触霉头,只能怪这个婢女倒霉。 顾娇娘哪里知道李冰怎么想的,她只觉心头压了巨石,紧张的进了屋子。 屋内光线不甚明亮,顾娇娘端着药犹豫一瞬,还是绕过正堂进了内室。 “王爷该喝药了。”顾娇娘低敛眼眸,不敢看屋内的人、 好一会儿才传来宴行止沙哑淡漠的声音,“放着,出去。” 顾娇娘咬了咬牙,缓缓抬眼,见宴行止穿着一身白色中衣靠坐在床边,面容看上去苍白如纸,神色恹恹,微敞开的中衣衣襟处,可以看到胸膛缠裹的纱布。 她蹙眉,断了肋骨不是应该平躺休息吗? 她深吸口气,大着胆子道,“王爷,刘妈妈交代奴婢看着您将药喝下。” 宴行止眉头微皱,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如此大胆又没有规矩的婢女。 他转头朝顾娇娘看来,瞬间,顾娇娘便感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还有一丝丝凉意。 这让她想到第一次见宴行止的场景,他同样满身阴寒戾气,一个眼神便让人心胆俱裂,心生恐惧。 “本王怎么没有见过你?”宴行止突然道。 顾娇娘暗暗咬牙,怎么殇王府多一个婢女,都如此谨慎? “奴婢是刘妈妈新买来的。”顾娇娘装作吓到的模样,忙回道。 她可以压低了嗓音,同自己平时的声音有所不同。 宴行止定定看了顾娇娘一会儿,问,“叫什么名字?” “翠儿。” “那来服侍本王喝药吧。” 第289章 换药 顾娇娘犹豫一瞬,将药碗放在桌上,走到床前伸手去扶宴行止,然手刚碰到宴行止,便听到一声冷喝,“放开!” 顾娇娘手指一颤,整个人怔怔看着身边的宴行止,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冷淡慑人的语气与她说话。 宴行止向来不喜他人接近,这王府中人谁人不知?他冷眸看向顾娇娘,却在看到对方那双清浅迷茫的眼眸,心头微顿。 对人无声对视着,只一眼,顾娇娘便急忙低下头退后几步,“奴婢知罪,求王爷恕罪。” 宴行止垂眸睨着地上的人,薄唇微抿,淡淡道,“将药端来。” 顾娇娘再也不敢乱碰宴行止,她过去将药端过来,也没敢抬头,双手将药碗递过去。 宴行止看着眼前黑漆漆的药汁,那苦涩的药味飘过来,让他一双深沉的凤眸浮现起厌恶。 “放边上。”宴行止冷着脸还是没接。 顾娇娘也是此刻才发现,原来宴行止竟如此难伺候,难怪方才李冰面色古怪,还推脱让她进屋伺候,只怕她没来时,宴行止酒发了一通脾气。 她没有放下碗,而是缓缓抬头看着宴行止,放低了声音劝道,“王爷您伤势未愈,这药要趁热喝才能有作用。” 顿了顿,顾娇娘缓缓道,“若是王爷觉得苦的话,等喝完药含一颗话梅就会好。” 宴行止凤眸微眯,目光威慑的瞥着眼前的人,“你是说本王怕苦?” 堂堂殇王殿下竟然怕苦药,这说出去肯定没面子。 顾娇娘哪里敢明说,忙诚惶诚恐道,“奴婢不敢。” “可你方才明明就是这个意思?难不成是本王冤枉你了?” “……” 顾娇娘从来不知道宴行止竟是如此难缠的人,她心底吐槽,脸上却不敢有半分逾矩。 “奴婢只是想着药苦,含一颗话梅总是好的。”她小心翼翼道,“奴婢喝药时,也会含一颗话梅,如此嘴里就没有那么苦了。” “哦。”宴行止的身体懒懒的靠着床柱,抬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指着这碗药,“那你先喝一口看看。” “……”顾娇娘惊呆了,她直直看着宴行止本能道,“奴婢没有受伤。” “嗯?”宴行止眉头一皱,“你想抗命?” “……奴婢不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顾娇娘咬了咬牙,垂眸看着黑漆漆的药汁,鼻间闻着那股子苦涩的药味,的确难以下咽。 然在宴行止威压的视线下,顾娇娘只能将碗送到嘴边,张口抿了一小口,一股极致苦涩药味瞬间袭向整个口腔,苦的顾娇娘险些哭出来。 宴行止却看的津津有味,他甚至还绕有兴趣的问,“味道如何?” 你说呢?!! 顾娇娘心底咆哮,一张易容的脸不敢有大表情,可纵使如此,脸上神情也能看出这药苦的极致。 “还,还好。”顾娇娘吞咽好几次,才将口腔那股苦味消散一些,她苦兮兮的看向宴行止,“王爷,现在可以喝了吗?” 宴行止看着眼前一脸可以的婢女,竟不觉弯唇笑了一下。 “翠儿是吧?”宴行止问。 顾娇娘苦着脸颔首。 “你替本王将药全喝了,本王重赏。”宴行止懒懒道。 顾娇娘瞪大眼睛,万万没有想到宴行止竟如此无耻! 她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抱着药碗,将手中的药往前递了递,示弱求道,“王爷您莫要拿奴婢开玩笑,您若是不喝药,奴婢只怕会没命,求王爷怜惜。” 说着,顾娇娘双目含泪,哀求的看着宴行止。 宴行止挑眉,眸中浮现一丝异色,双眸锐利又深沉的盯着顾娇娘的眼睛看。 顾娇娘被看的莫名有些心虚,忙垂下眼睛,低声求道,“王爷,药凉了就没作用了。” 少时,宴行止终于大发慈悲,抬手接过药碗,仰头一口将药全部喝下。 顾娇娘看到终于舒了口气,她接过空碗,又见宴行止在她面前摊开掌心。 宴行止的皮肤很白,摊开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细看可以看到他五指指腹有着厚厚的茧子。 顾娇娘曾被这只手牵过,知道这茧子的厚度,许是因为身体虚弱,手掌皮肤比往日更为苍白,指腹间还有些脱皮。 顾娇娘看了一眼,便忙收回视线,“王爷?” 宴行止直视着她,“话梅呢?” “……”顾娇娘有些懵,“奴婢没有话梅?” “嗯?”宴行止瞬间冷下脸,看上去很是不悦,“所以方才是在骗本王?” 顾娇娘这才意识到宴行止是在等她拿话梅,可她易容进王府,身上哪里有话梅? 看到宴行止冰冷不悦的眼神,顾娇娘试探地说,“奴婢身上没有,不如奴婢现在去外面买一些?” 宴行止目光冷漠,他放下手淡淡道,“等买回来,本王还需要吃吗?” “……那奴婢去厨房找找?” 宴行止这才挥挥手,顾娇娘如蒙大赦,赶忙行礼拿着空碗离开屋子。 然她匆忙逃离的背影,落在宴行止眼中却让他看出一丝熟悉感。 出了屋子,李冰果然还候在外面。 李冰第一时间去看空碗,随即面色大喜,“王爷喝药了?” 顾娇娘一脸无语地看着李冰,“大人,王爷要吃话梅。” “……什么东西?”李冰懵逼。 顾娇娘又重复了一遍,李冰这才确定自己耳朵没有聋。 “王爷要吃话梅?”他是听到了太阳从西边出来吧?王爷什么时候喜欢吃那种小孩子才吃的玩意儿。 顾娇娘哪里知道李冰的心理活动,她道,“奴婢现在去厨房找找看,大人也去找找吧。” 万一厨房没有,宴行止又开始发疯,她可要倒霉了。 此时此刻,顾娇娘才知道,原来在殇王府当一个婢女如此战战兢兢,实在不容易啊。 李冰一脸呆滞地看着顾娇娘离开,这时肖墨也走来,和顾娇娘错身时,肖墨身形一顿,回头朝顾娇娘的背影看了一眼。 “肖先生。”李冰走来打断肖墨的思绪,“你敢相信吗?王爷要吃话梅。” “……什么东西?” 第290章 骗他 李冰一脸‘你看吧’的表情,“肖先生你也不相信吧?王爷竟然要吃话梅!” 肖墨轻咳一声,“王爷可喝药了?” “喝了。” “是方才那位姑娘服侍的?”肖墨问。 李冰颔首,“翠儿是刘妈妈刚招进府的,看着其貌不扬,倒是个会办事的,没想到她真有办法让王爷喝药。” 肖墨面露担忧,“王爷向来不喜欢喝药,既然翠儿姑娘有办法让王爷喝药,那日后便由她来负责王爷喝药。” 顾娇娘还不知道自己寻找话梅时,已经被安排专职照顾宴行止喝药。 她来到厨房先是找了厨房负责的婆子,一听是宴行止要吃话梅,婆子忙道,“没有话梅,到时候果脯,王爷吃吗?” “吃。”只要是酸甜能解苦的,就没问题。 婆子立马给顾娇娘包了一大包,顾娇娘拿着果脯来到宴行止的门外,本想将果脯交给李冰,屋外却不见人影。 无奈,顾娇娘只能拿着果脯进了屋。 “王爷,吃一颗果脯吧。”顾娇娘进了内室,将一包果脯递到宴行止面前。 宴行止仍旧慵懒地半躺在床上,他睨了一眼果脯却没接,淡淡道,“哪里来的?” “厨房找来的。” “哦,本王现在不想吃了。”宴行止垂眸恹恹道。 “……” 顾娇娘有种想要掐死宴行止的冲动,她还从来不知道宴行止如此难对付。 可看宴行止侧颜苍白,一副病态模样,顾娇娘心底叹气,罢了,跟个病人计较什么。 “那奴婢放在桌上,王爷若是想吃了,随时可以吃。”顾娇娘说着便要将果脯放下。 “慢着。”宴行止缓缓道,“本王现在想吃了。” 顾娇娘只能爱着果脯来到床前,将那果脯递过去。 “你先尝一个。”宴行止淡淡道。 “……是。” 顾娇娘拿出一颗研制成褐色的果脯放在嘴里,瞬间一股酸甜味充斥着口腔,将那最后一丝苦涩药味冲淡。 宴行止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顾娇娘的面容,问,“味道如何?” “还不错。”顾娇娘将果脯往前递了递,“王爷,奴婢试过了,没毒。” 宴行止挑眉,幽深的凤眸看着顾娇娘,“嗯,那就好。” 顾娇娘忍着吐槽的冲动,低垂着头双手承伤果脯。 然而—— “本王手上没有力气。”宴行止双手一摊,“你服侍本王。” 顾娇娘微惊,宴行止这是让她喂他吃果脯? 宴行止不是从不让侍从近身吗?怎地还会让婢女喂他吃东西? 虽然心中有疑问,但顾娇娘不敢耽搁,毕竟她现在可是宴行止的婢女。 她拿出一颗果脯递到宴行止嘴唇边,眼睛半压,不看宴行止的眼睛,恭敬道,“王爷请吃。” 宴行止瞥了一眼嘴唇边的果脯,视线顺着那颗褐色果脯缓缓落在那只捏着果脯的手指上。 手指纤细白嫩,指甲干净圆润,指尖似还有一些茧子。 看着这只手,宴行止目光深了深,而后缓缓张唇,含住那颗果脯。 湿润的唇舌扫过顾娇娘的指尖,让顾娇娘手指微颤,她快速收回手,不自在的捏起,也不敢看宴行止的脸。 “如果没事的话,奴婢就先下去了。” 顾娇娘行礼后便要退出去,宴行止的声音这时传来。 “本王让你离开了吗?” 顾娇娘心中一紧,又缓缓转过身垂着头恭敬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本王伤口出的药该换了。” “……奴婢去寻太医前来为王爷换药?”顾娇娘低声道。 宴行止摆摆手,淡漠道,“本王不想见那几个老头子。” 顾娇娘嘴角一抽,“王爷的意思是让奴婢为您换药?” “嗯。” 顾娇娘神情一顿,偷偷抬眼看向宴行止,正巧宴行止也在看着她,那双深沉如海的凤眸似能看尽心底,顾娇娘吓得急忙垂首。 若不是确定自己的易容没有任何问题,顾娇娘都要怀疑宴行止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但她的面貌和声音都特意改变,也一直躬着身体,宴行止应该没有发现。 “愣着做什么?”宴行止语气加重,似乎不满。 顾娇娘顿时‘诚惶诚恐’地道,“奴婢遵命。” 顾娇娘按照宴行止的指示,将药换的药拿来,又扶着宴行止躺下。 宴行止平躺在床上,双臂搁在身侧,眼睛盯着顾娇娘的脸,等着换药。 顾娇娘低着头不同宴行止对视,双手捏紧,深吸口气,才一脸恭敬地去解宴行止的衣裳。 他本就只着中衣,解开胸襟口的扣子,便露出大片胸膛,还有胸膛上缠裹的纱布。 纱布表面有鲜血渗出,顾娇娘看得心口微缩,气息也变得紧张。 “奴婢得罪了。”顾娇娘说完,将手指放在纱布上,准备解开。 “等等。” 宴行止突然出声,吓得顾娇娘手指瞬间蜷缩起来。 “你以前给人换过药吗?”宴行止淡淡问。 顾娇娘咬牙,“奴婢是第一次为人换药,若是王爷不放心,奴婢去换李冰大人过来为王爷换药。” 谁知宴行止一听李冰的名字,面色顿时很差,“不必,你来吧。” 顾娇娘心中本就紧张,低声道,“可是奴婢是第一次……” “无碍,若是出错砍了便是。” “……” 宴行止声音淡漠,说杀人像是再说今天吃什么一般简单随意。 顾娇娘算是知道宴行止往日在她面前有多好了,现在的宴行止简直就是比小七还小七! 偏偏她现在的身份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为宴行止换药。 她动作轻柔缓慢地将纱布解开,期间时不时看一眼宴行止的神情,便看到宴行止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于是,顾娇娘越发紧张。 在为他换药时,似乎戳到了宴行止伤处,宴行止嘶了声,眉头一皱。 顾娇娘吓得急忙收回手,忙问,“弄疼你了吗?” 宴行止幽深的目光看过来,“嗯。” “……奴婢有罪。” “放心,本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你的命,但若再弄疼本王。” “奴婢不敢。” 顾娇娘提着气好不容易为宴行止换好药,却已经是满头大汗。 许是真的太紧张,刚为宴行止缠好纱布,一滴汗水顺着额头嘀嗒一声,正巧滴在宴行止肌理分明的胸口上。 屋内光线明亮,宴行止的皮肤又白,所以这滴汗水便显得十分突兀又明显。 顾娇娘看得呆滞,宴行止也朝她看来。 第291章 掀翻 “……王爷恕罪!”顾娇娘反应过来,急忙用袖子去擦那滴汗。 许是太紧张,顾娇娘刚擦完,又有一滴汗落下,那水盈盈的汗珠颤颤巍巍地落在肌肤上,甚是惹眼。 顾娇娘脸色慌张地去擦拭,边道,“王爷恕罪,我不是…” 话未说完,手腕便被宴行止握住。 “够了。” 宴行止的面色有些冷,凤眸深沉的让人看不清情绪,他看着眼前的人淡淡道,“出去。” 顾娇娘怔怔看着宴行止的眼神,被他握着的手腕有些发紧,回过神忙将手抽回来,“是。” 顾娇娘收拾好药物,又看了一眼面色冷漠的宴行止,眼底有一丝担忧,低声道,“王爷好生休息,奴婢先行告退。” “嗯。” 顾娇娘抱着药箱出了屋,才张口大大呼了口气。 “咦?你为王爷换药了?” 不知何时回来的李冰,看到顾娇娘怀中抱着药箱,神色一喜。 顾娇娘此刻心绪还有些不稳,宴行止方才看她的眼神实在太过深邃,甚至有种被他看穿的错觉。 她抱紧药箱,抬眼直视李冰。 李冰,“……?” “姑娘为何一直看着我?” “李大人,您看奴婢长的好看吗?” “……还行?”李冰回答完,甚至还后退好几步,那脸上的嫌弃和躲避很是明显。 这姑娘莫不是有毛病吧?难道刚来伺候王爷就有了攀龙附凤的心思? 想到这一点,李冰盯着顾娇娘的目光顿时变的厌恶。、 “翠儿姑娘,来殇王府做事要谨守本分,不该你想的人和事最好是莫要多想,否则你的小命只怕不保。” 顾娇娘当然听得出李冰是在警告她,她心中反而放了心,李冰如此警告,证明他并未看出自己的身份。 李冰如此谨慎小心都没有认出她,宴行止应该也没有认出。 顾娇娘暗暗吁了口气,随即认真地点头,“李大人说得对,奴婢绝不敢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李冰审视对面婢女的神情,见不似作假,这才放心。 “翠儿姑娘,肖先生说了,日后你便负责伺候王爷一日三餐以及喝药。”他又看了一眼顾娇娘怀中的药箱,“上药的事也归你管。” “……”顾娇娘无语,“李大人,奴婢刚进王府,那里担得起伺候王爷?” 李冰嘿了声,“王爷向来不喜欢陌生人近身,练太医都无法劝王爷喝药,但你可以,可见是对了王爷的眼缘。” 顾娇娘沉默,宴行止的情况的确很重,而且她若是能近身伺候宴行止,说不定还能拿回兵符。 “是,奴婢明白了。” 如此往后日,便都是顾娇娘服侍宴行止喝药吃饭,顺便还附带为宴行止换药。 有一次,顾娇娘亲眼看到太医为宴行止诊治后,要看宴行止的伤势,竟被宴行止拒绝。 太医是个年约六十左右的老头,当场就被宴行止气的吹胡子瞪眼。 “王爷!您如此不配合医治,只怕断裂的肋骨没那么容易愈合!”陈太医也是太医院的老太医了,不管是宫中还是朝臣见到他都会给几分颜面,配合医治。 偏偏宴行止是个另类,他日日来为宴行止看伤,嘱咐的话是撂下了,宴行止是一样都没听。 宴行止懒懒撩起眼皮,睨着陈太医,“本王的身体自然由本王自己负责。” 陈太医,“……”好气! 于是他只能求助的看向肖墨和李冰,然而这两人也是一脸艰难之色,显然,他们的话也没什么用。 顾娇娘算是第一次见识到宴行止无赖的一面,她不禁小声道,“王爷,陈太医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肋骨伤势不能痊愈对您的身体恢复也没有好处。” 等说完,顾娇娘就有些后悔了,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婢女,敢在宴行止面前乱说,岂不是会没命? 宴行止闻言朝她看过来,清淡冷漠的瞳仁看不出情绪,只定定睨着顾娇娘。 顾娇娘被看的浑身紧绷,心中紧张,正想着为自己解释,谁知宴行止突然道,“陈太医如此说,本王便不动武了。” 陈太医立时大喜,忙高兴的看了一眼顾娇娘,没想到这小丫鬟其貌不扬,却能劝得动宴行止这尊煞神。 “王爷能这样想,那肋骨愈合的定然会更快。”陈太医脸上总算是挂了笑。 他又重新写了方子,让人配了药,临走还特地走到顾娇娘面前说,“翠儿姑娘,王爷身上的药一日要换三次,且不能沾水,否则对伤势无益。” 顾娇娘也认真的点头记下,等陈太医走后,她手里还拿着药包,一回头就见宴行止,李冰和肖墨三双眼睛直愣愣盯着她看。 “……” 顾娇娘一脸紧张,双手捏紧了药包,小心翼翼道,“王爷,陈太医是见奴婢每日伺候您,才同奴婢多说了几句。” “哦。”宴行止收回视线,面色看上去兴致缺缺,不能练武,不能走动,只能躺着着实无趣。 “送本王回屋。”宴行止垂眸淡淡吩咐。 李冰刚要动作,却被一旁的肖墨及时拉住。 肖墨笑着望向顾娇娘,“翠儿姑娘,劳烦你照顾王爷了。” 顾娇娘这才知道肖墨是要她推轮椅上的宴行止回屋,她现在是婢女,这是她该做的。 “是。” 顾娇娘推着轮椅进了内室,然她却没注意到,肖墨一个王府谋士,对她的称呼却十分客气。 进了屋,顾娇娘弯身扶着宴行止的手臂,搀扶着他坐在床上。 宴行止坐下后,眼睛一直跟着顾娇娘的身影来回转。 顾娇娘将木制轮椅放好,回头见宴行止看她,问,“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你何时进王府的?”宴行止突然问。 顾娇娘立时警觉起来,“奴婢是刚刚进王府,是刘妈妈带奴婢进来的。” “哦。”宴行止神色淡漠,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奴婢先行告退。” 宴行止应了声,顾娇娘拿着药包出去,到了门外,她才吁了一口气。 她站在门外,垂眸看着手中的药包,唇角缓缓扬起。 易容骗人的感觉,似乎还挺好。 宴行止几次易容欺骗她,这一次也轮到她来骗骗宴行止那个混蛋! 第292章 做事? 顾娇娘拿着药包来到厨房,按照陈太医的交代开始熬药。 她搬了一个小杌子坐在炉火旁,一双漆黑水润的眼睛直直望着瓦罐的水沸腾起来,也没离开。 “呦,这么尽心?” 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厨房的宁静,顾娇娘抬眼看去,是一个容颜俏丽,眼睛有些往上吊的女子。 “张薇姐。”顾娇娘唤了声。 张薇是厨房管事张嬷嬷的女儿,也是王府的家生子,地位比普通婢女要好一些,但还是不能近身伺候宴行止。 因为此,张薇一看到刚进王府就能贴身伺候宴行止喝药用膳的顾娇娘,自是没有好脸色。 张薇那双吊梢眼盛满了嫉妒,她走到顾娇娘身边,绕着她转了一圈,眼中是明晃晃的鄙视。 “翠儿,你说你长得这么丑,竟能得到王爷的赏识,究竟是用了什么狐媚功夫?” 顾娇娘怎会不知道张薇对她的敌意,但她不会在王府多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一直避着张薇。 她眼睛一直盯着药炉,淡淡道,“你都说是狐媚功夫了,这怎么能轻易说?” “你!”张薇气恼不已,抬手指着顾娇娘呵斥,“就凭你的长相,你凭什么勾引王爷?” 顾娇娘翻了一个白眼,“是啊,我长得丑怎么能勾引王爷?” “翠儿!”张薇气得用力抓住顾娇娘的手臂,那张清秀美貌的面容,因为怒意而变得有些狰狞。 “你真无耻!竟然公然说出勾引王爷的话,殇王府绝对容不下你这种贱人!”张薇死死瞪着顾娇娘叫骂。 顾娇娘面色不变,只垂眸看了一眼被张薇拉扯的手臂,冷道,“放开。” “不放!”张薇一脸傲然,看着顾娇娘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心底就怒火喷涨! 顾娇娘面色也冷下来,她抬手抓住张薇的手腕,掌心用内力便将捏着张薇的手腕将人推开。 张薇惨叫一声,脸色震惊的瞪着顾娇娘,没有想到这个四丫头力气这么大! “你敢对我动手,我让管家将人赶出王府!” 顾娇娘懒得和张薇计较,淡淡道,“随意。” 见顾娇娘竟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底越发气了。 她转头看到炉子上的瓦罐,眼睛一横,突然走过去,扬手即将药罐给掀翻了,滚烫的药汁瞬间四散。 顾娇娘惊得急忙后退,即便如此,一些药汁还是有不少溅到裙摆上。 如今的邺京正值春末,天气渐暖,顾娇娘穿的也只是一件薄薄的春衫,滚烫的药汁透过裙摆便沾染上皮肤,瞬间激起一层细密滚烫疼意。 张薇躲得快,她看着顾娇娘一脸狼狈躲闪的模样,还有裙摆被溅满的药汁,总算出了气。 “贱人!也不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要以为有王爷看中,就能一步登天,在我面前,你也只是个一个低等奴婢!”张薇昂着头颅叫骂。 顾娇娘将被药汁染湿的裙摆提起,如此被药汁烫的皮肤才不那么疼。 她抬眸冷冷看向张薇,周身气势竟一瞬间变得摄人可怖,迫人至极。 “这是王爷要喝的药,你简直找死!”顾娇娘冷喝。 张薇对上顾娇娘那双漆黑锐利的冷眸,心头竟不自觉覅浮上一丝惧意。 但很快她便又嚣张起来,昂着头嗤笑道,“明明是你自己没有看好王爷的药,才将药炉打翻,翠儿你可知毁了王爷的药是死罪?” 张薇如此颠倒黑白,仗的自然是张嬷嬷厨房管事的身份,平日里,厨房的人无人敢得罪张薇,张薇也料定翠儿只能吃了这个暗亏! 她想得极好,翠儿打翻王爷喝的药,定会被狠狠责罚一顿,然后被赶出王府,届时她便自荐去伺候宴行止! 心底如此想着,张薇瞪着顾娇娘的目光也越发凶狠。 顾娇娘面色冰凉,抬手拉住张薇的手,“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王爷面前分辨分辨!” 张薇面色大惊,看疯子一样看顾娇娘,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跑去王爷面前。 就在二人拉扯之际,一个人走进厨房,张薇看到来人大声喊道,“娘!翠儿打翻了王爷要喝的药!” 张嬷嬷生了一双和张薇一模一样的吊梢眼,她闻言面色一沉大步走来,看着地上打翻的药汁,目光沉沉瞪向顾娇娘。 “翠儿你好大的胆子!”张嬷嬷呵斥! 顾娇娘冷冷道,“是张薇打翻药炉。” “我没有!”张薇立马否认,她想挣脱顾娇娘的手,却发现对方身形纤细,力气竟如此大,只能朝张嬷嬷求救。 “娘!翠儿她自己打翻药炉还冤枉我,快来救我!” 张嬷嬷膀大腰圆,见自己女儿被欺负了,当下抬手去抓顾娇娘。 顾娇娘轻巧避开,但抓着张薇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是将张薇拉到自己面前,张嬷嬷打下来的一巴掌狠狠掴在张薇脸上。 张薇疼得大哭,叫嚷道,“娘你怎么打我?” 张嬷嬷也气得要死,怒指着顾娇娘骂,“小贱人!刘妈妈将你带进来,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没想到你自己做错事还敢冤枉人,我今个儿非得狠狠教训你!” 张嬷嬷是厨房管事,要教训一个厨房丫鬟,自然无人敢阻拦。 顾娇娘知道今日事情不能善了,自然不会任由张嬷嬷打骂。 她拉着张薇的衣领,一把推开张嬷嬷,寒着脸朝外走。 “翠儿你要干什么?!”张薇见顾娇娘似乎真的要捅到王爷面前,顿时急了。 顾娇娘回头冷冷盯着张薇,“你不是说我打翻王爷的药吗?那咱们就去王爷面前分说分说!” 张薇面色一惊,翻药炉是为了陷害翠儿,可真要去王爷面前,她还是有些害怕。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今日的药是陈太医重新抓来的,关乎着王爷身体的康复,你打翻药就是害王爷无法康复。”顾娇娘又补充了一句。 张薇吓得瑟瑟发抖,咬牙狠声道,“是你打翻了炉子,不是我!” 她打翻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 顾娇娘怎会看不出张薇心底想法,她凉凉道,“那就要死一起死。” 张薇眼睛瞪大,满目惊骇,不可置信看着顾娇娘,她似乎看错这个丫鬟了。 第293章 忘神 顾娇娘拖拽着张薇出了厨房,张嬷嬷反应过来,尖叫着跑出去阻拦。 “翠儿你给我站住!”张嬷嬷疾步追赶顾娇娘,想要将人拦下。 张薇也尖声叫嚷着,双手用力挣扎想要推开顾娇娘,奈何顾娇娘手掌纤细偏偏力气大,张薇实在挣脱不得,面色一狠,张口就咬下去。 正巧这时张嬷嬷抄着根棍子朝顾娇娘扑过来,她一把扣住棍子用力一拖,张嬷嬷整个人被带着直直朝张薇扑过去。 母女二人撞在一起重重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我的牙!”张薇痛叫一声,用力将压在身上的张嬷嬷推开,抬手一抹嘴一手的血,还有一颗刚刚被撞掉的牙齿。 原是张嬷嬷扑过来时,手中的棍子正好敲在张薇张开的嘴上,这才敲掉了一颗牙。 张薇一脸惊痛地瞪着手中的牙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我掉了牙,一定丑死了!!”变丑她还怎么去王爷面前伺候?她还怎么当王爷的侍妾? 张嬷嬷也看到张薇满嘴的血,急得忙扔了手中的棍子,抱住张薇就哭起来,“我苦命的女儿,娘一定给你报仇!” 母女二人哭了几声,又齐齐转头恨恨瞪着顾娇娘。 “小贱人!你敢害我的女儿,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张嬷嬷叫骂。 张薇也捏着手里的牙齿,咬牙切齿地吼道,“我要毁了她的脸,把她的牙齿全部拔掉!” 母女二人恶狠狠地说着,仿若顾娇娘是她们可以随时踩死的蚂蚁。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刘婆子听到厨房这边的声音,快步走来,看到院内一幕,登时黑了脸。 张嬷嬷看到刘婆子,眼睛一闪,急忙爬起身三步并两步的来到刘婆子面前,指着顾娇娘叫嚷道,“翠儿打翻了给王爷熬的药,还冤枉我的女儿,还将我的女儿打伤,刘妈妈你可要为我们母女二人做主,狠狠教训这个死丫头!” 刘婆子这才看到厨房内打翻在地的瓦罐,又瞥了一眼坐在地上满嘴血大哭的张薇,目光沉沉瞪向顾娇娘。 “王爷的药如此重要,你竟敢打翻,还冤枉他人?”刘婆子斥问。 “刘妈妈,药炉是张薇打翻陷害于我,方才我只是要拉着张薇去王爷面前说清此事。” 顾娇娘将方才的事情说与刘婆子,刘婆子听后拧眉扫了一眼地上的张薇,还有地上那个棍子。 张薇惊的忙道,“刘妈妈你莫要被翠儿骗了!是她自己打翻药炉想要想陷害我,方才她还想杀人灭口要害我和我娘!” “对对对!”张嬷嬷立即附和,指着顾娇娘恶狠狠道,“翠儿这个死丫头心狠手辣,竟然在王府对我们动手,我怀疑翠儿身份有问题,刘妈妈你可要莫要被她骗了,说不定她是哪里来的奸细!“” 一听这两字,刘婆子面色更加难看,张嬷嬷这话的意思不也是在说她用人不淑? 心中虽然不悦,但刘婆子还是冷冷看向顾娇娘,要教训一个小丫头自然不是问题,只是前几日肖墨才亲口交代,让翠儿伺候宴行止,可见翠儿是个有本事的。 “药炉是不是你打翻的?”刘婆子没有听信张嬷嬷母女二人的说辞,只冷声问道。 顾娇娘摇头,“是张薇。” 张薇目眦欲裂尖叫道,“贱人你还敢冤枉我!刘妈妈你快将翠儿抓起来!” 刘婆子转头沉沉看了张薇一眼,仿若在说‘你在教我做事?’的眼神。 张薇本就心虚,见刘婆子也不惩罚顾娇娘,心一横咬牙道,“刘妈妈,翠儿打翻了王爷喝的药,你不会是要包庇吧?难道其他人说的都是真的?翠儿是刘妈妈的人,所以你才包庇……唔!” 张嬷嬷紧紧捂住张薇的嘴,赶忙对刘婆子道,“刘妈妈,薇儿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千万别怪罪。” 这个四丫头,刘婆子可是后院唯一一个能在王爷面前说得上话的人,若是得罪了刘婆子,莫说是张薇,就是她这个厨房管事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刘妈妈面无表情看了张薇母女二人一眼,又看向顾娇娘,“既然你们各执一词,那就去王爷面前分说一番。” 有了刘婆子发话,张薇母女再是不愿,也只能跟着前去。 很快,顾娇娘便再次见到坐在轮椅上的宴行止。 他面容俊美无双,只是因为伤势面色比起以往看上去更白上几分,张薇看到宴行止,瞬间羞红了脸,可一想到自己掉了一颗牙,又赶忙闭上嘴,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顾娇娘一眼。 刘婆子几句话将厨房发生的事情禀报给宴行止,而后侧身让开。 张薇母女二人也跟着跪下,张嬷嬷哭诉着,“王爷求您看在老奴在王府做了多年事的份儿上,一定要为我们母女二人做主啊,呜呜呜。” 张薇也红着眼,她不敢抬头让宴行止看到自己的嘴,只低声哽咽道,“王爷,翠儿自己将药炉打翻却要冤枉奴婢,奴婢不肯就范,她便对奴婢母女二人动手,还打伤了奴婢,求王爷为奴婢做主。” 比起她们母女二人痛哭流涕的模样,顾娇娘就显得平静许多。 “王爷,是张薇故意打翻药炉陷害奴婢。” “翠儿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到了王爷面前还要冤枉我。”张薇一脸委屈,嘤嘤哭泣。 宴行止今日心情不错,一手手肘支撑在扶手上撑着下颌,居高临下睨着跪在下方的几人,冷幽的目光扫过张薇二人落在顾娇娘身上。 “你说是翠儿打翻的药炉?”宴行止问,眼睛却看着顾娇娘。 张薇一喜,急忙点头,“回禀王爷,正是!” “翠儿,你说是张薇打翻的?”宴行止又问。 顾娇娘抬眼看了宴行止一眼,颔首,“回禀王爷,是。” “打翻了本王喝的药,应该是什么罪?” 这话问的便是刘婆子,刘婆子忙道,“按照王府规矩,杖责二十。” “那栽赃陷害又当如何?” “杖责四十,赶出王府,罪责严重者,送进炼狱。” 张薇母女二人身体有些发颤,尤其听到炼狱二字,两人面色越发苍白,却又强撑着不敢表露出一丝异样。 “既然如此,那便都送进炼狱。”宴行止发话。 张薇母女二人大惊,急切叫道,“王爷,奴婢冤枉啊!是翠儿冤枉奴婢!” 宴行止淡淡道,“可有证人?” 张薇咬唇,缓缓摇头,她没有证人,可是翠儿也没有! “那就都带去炼狱。”宴行止随意吩咐,“李冰你亲自掌刑。” 李冰连忙领命,就要叫人将顾娇娘和张薇带走。 张薇哪里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她是王府的家生子,知道那些进了炼狱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宴行止是要她们都死在炼狱。 “王爷饶命啊!奴婢是冤枉的!”张薇大声求饶,张嬷嬷也只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然顾娇娘却十分安静,她在赌,赌张薇受不住恐惧说实话。 宴行止已然收回视线,仿若眼前二人的性命不值一提,只是脚下的泥。 “若说实话,便这杖责二十,若不说便进炼狱生死不论。” 张薇心生恐惧,她转头瞪向顾娇娘,“你想死吗?为何还不招认!” 顾娇娘平静道,“要死一起死,左右我孤身一人。” 张薇觉得自己错了,她不该招惹一个疯子。 李冰冷着脸就要将她们二人带走,张薇哪里肯进炼狱,比起杖刑她更怕死! “奴婢招!”张薇绷不住地大哭起来。 第294章 安眠 张薇瘫跪在地上,一张脸比纸还要白。 “王爷,是,是奴婢不小心打翻了药炉,但是因为奴婢担心翠儿看管的火候,只是说了几句,没想到翠儿就仗着能近身伺候王爷,对奴婢破口大骂,她推了奴婢,奴婢才不小心将药炉打翻……” 张薇心中忐忑,她就算要认罪,也要拖翠儿一起! 宴行止神色默然,他转眸瞥了顾娇娘一眼,“是这样吗?” “不是。”顾娇娘道,“是张薇自己掀翻了药炉。” 张薇当然不会承认,她嘤嘤哭泣着,“王爷,奴婢不敢欺骗您,翠儿仗着伺候您的事情,在王府内耀武扬威,厨房的人都能为奴婢作证!” 一旁的张嬷嬷闻言立时反应过来,她是厨房管事,手下的人当然都听她的,于是也忙点头,“是是是,翠儿仗着王爷您的身份耍威风,您可一定要惩罚翠儿!” 顾娇娘拧眉,张薇母女二人实在麻烦。 “翠儿,是这样吗?”宴行止突然问。 顾娇娘抬眸看向宴行止,又很快低头,“王爷,奴婢若同张薇有冲突,厨房内定会留下痕迹,王爷可以派人去查看。” 张薇闻言顿时慌了,她一心想着将顾娇娘拉下水,却忘了这一点。 “李冰,你去看看。”宴行止吩咐。 李冰拱手领命,不多时李冰回来恭敬道,“王爷,厨房没有并无打斗痕迹。” 宴行止唇角轻弯,漫不经心道,“看来这王府的人已经不认本王当主子了。” 张嬷嬷和张薇知道完了,二人哪里还敢说一句谎话,急忙匍匐在地颤抖着认罪求饶。 “上一个欺骗本王的人在炼狱经过了三道刑法,不知道你能经受几道?”宴行止慢条斯理地说。 张薇已经吓得浑身瘫软,宴行止那张她沉迷的俊美容颜,此刻就像是地狱索命的喜修罗夜叉,让她恐惧不已。 “王爷恕罪!奴婢知道错了,求奴婢饶命啊!!”张薇大哭起来。 “王爷饶命,求您看在老奴在王府多年辛劳的份儿上,饶过老奴女儿这一回吧!”张嬷嬷也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刘婆子见状有些不忍,她和张嬷嬷也算是同时进了王府的老人,可张薇母女犯了王爷的大忌,所以她纵使不忍,可不敢为他们求饶。 宴行止神情淡漠,深眸睨着张嬷嬷,“那你替你的女儿进炼狱。” “……”张嬷嬷老脸剧烈一抖,听到进炼狱,险些吓晕过去。 “老奴,老奴……”张嬷嬷抖如筛糠,竟是不敢说出代替的话。 “推下去。” 李冰带人将哭求的张薇母女带下去,声音很快消失。 “本王的药没了,你该当何罪?”宴行止问。 顾娇娘知道宴行止这是秋后算账了,虽然不是她打翻的药炉,但她伺候宴行止喝药,没了药当然会受罚。 所以她低着头一副躺平挨打的模样,“听凭王爷惩罚。” 宴行止深沉威慑的目光落在顾娇娘身上,直看得顾娇娘头皮发麻,垂在身侧的双手都出了细密的汗。 “那你罚你替本王试药,日后本王喝的每一碗药你都要第一个喝。”宴行止道。 顾娇娘眼睛睁圆,惊讶地看向宴行止。 宴行止皱眉,“怎么,你也想进炼狱?” 顾娇娘嘴角一抽,她一点也不想去。 “不,奴婢愿意为王爷试药。” 宴行止这才满意,他抬了抬手,“送本王回屋。” 顾娇娘犹豫一瞬,上前推着轮椅送宴行止回了屋子。 不远处目睹全程的李冰一脸复杂,见肖墨也在,他便走过去道,“肖先生你觉不觉得王爷有些奇怪?” “嗯?” “王爷向来不多管王府这些杂事,如今日这种小事,王爷竟会亲自审问,不是很奇怪吗?” 肖墨扬眉看了李冰一眼,点头,“是很奇怪。” 李冰一脸沉思,“难道王爷真的是因为在府中养伤,太闲了?” 肖墨,“……可能吧。” “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得让王府热闹热闹?”李冰一脸跃跃欲试。 肖墨露出个一言难尽的神情,“你想怎么热闹?” “请个戏班子来王府唱戏?要么请天仙楼的花魁在王府跳舞唱曲儿?” 天仙楼可是邺京第一花楼,楼内的姑娘都是个顶个的漂亮,邺京不少权贵都回去天仙楼听曲儿,也就只有他们王爷才会清心寡欲。 肖墨抿了一下唇,抬手拍了拍李冰的肩膀,“如果我是你,就会打消这个念头。” “为何?”李冰不解,“王爷既然觉得闷,那将人叫来王府弹琴唱曲多热闹?我这就去问问王爷。” 说完,李冰大步朝屋内走去,肖墨想拦都没有拦住。 不多时,李冰一脸兴奋地从屋内走出来。 “王爷同意了!”李冰兴奋道。 肖墨面皮一抽,“同意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李冰挠了挠头,他也奇怪。 他进屋请示宴行止要不要请个班子来王府热闹热闹,王爷竟只沉思片刻便同意了! “我这就去天仙路!”李冰兴奋不会,作为王府侍卫,他也要跟着王爷一样洁身自好吧,可这一次总算能过过眼瘾了。 肖墨本想劝阻让李冰请个戏班子,然李冰跑得太快,乍眼看便消失了。 肖墨叹息,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子,轻轻摇了摇头。 晚上的药和膳食依旧是顾娇娘伺候,如宴行止吩咐,顾娇娘先喝了一口药,一张脸顿时苦得皱成一团。 难怪宴行止讨厌喝药,她也讨厌! 宴行止好整以暇看着顾娇娘的表情,问,“好喝吗?” “……还行。”顾娇娘小心翼翼回答,她总不能说难喝吧? “既然还行,那你多喝几口。” “……王爷,这药是医治您的伤势的,奴婢没病,喝了这药可能会生病。”顾娇娘苦着脸说。 宴行止似沉思了片刻,才道,“那伺候本王喝药吧。” 顾娇娘心中无语,很想吐槽宴行止是伤了肋骨,不是伤了手,但现在宴行止一动不动,等着她喂药。 等服侍宴行止喝药后,顾娇娘目光复杂地看着宴行止。 不是说宴行止不让人近身以后吗?为何会让她现在这个普通丫鬟亲自喂药? “你可知直视本王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宴行止突然道。 顾娇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她赶忙低头,“奴婢该死。” “你看本王在想什么?” “……王爷俊美无双,奴婢看得一时忘神。” 宴行止啧了声,倒是没有接话,他双手撑着轮椅扶手坐在床上躺下后,道,“那就看着本王入睡吧,本王不睡不能走。” “……” 第295章 打人 顾娇娘见宴行止当真闭上眼睛,要她看着他睡,不禁脱口道,“王爷你多大了?” 说完,顾娇娘就后悔了,她现在只是王府一个婢女,刚才哦那句话岂不是以下犯上? 就在顾娇娘要请罪时,宴行止的声音传来,“本王今年二十有三,你有何高见?” “……奴婢不敢。”顾娇娘悄悄抬眼,见宴行止仍旧闭着眼睛,才松了口气,眼睛注视着他的睡颜道,“王爷休息时喜欢被人盯着看?” “本王的王府时常有刺客出入,若有人在旁盯着,本王自然安心。” “……”顾娇娘信他个鬼。 她并非第一次来殇王府,自然知道殇王府内防守森严,李冰就曾说过王府内外不仅有府卫和暗卫,王府各处还设有诸多陷阱。 李冰当时说起此事,满脸傲然得意,知道这些关卡陷阱皆是宴行止亲自所设,无一个刺客逃脱。 所以她才不相信会有刺客能闯到这里,不过看宴行止面色如此消瘦苍白,顾娇娘便没有说什么。 桌上的沙漏一点一点流逝,屋内寂静无声,只有宴行止均匀的呼吸声。 顾娇娘静静看着宴行止的睡颜,心中竟也觉很安稳。 她提步朝前走了两步,轻声唤道,“王爷?” 宴行止没有任何反应,呼吸也十分平稳,俨然已经熟睡。 顾娇娘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犹豫片刻,她来到床边坐下,眼睛也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看宴行止。 “既然受了伤,为何不能好好养伤呢?”顾娇娘换回了自己的声线,轻声叹息。 她在王府照顾宴行止这几日,算是见识到宴行止的另一面,哪里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阎王爷,倒像是个纨绔公子。 看着,顾娇娘不觉抬手缓缓触到宴行止的脸颊,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宴行止的面颊,又迅速撤回。 确定宴行止没有任何反应,顾娇娘才大着胆子将手指轻轻抚摸上宴行止的脸。 宴行止面容清瘦了许多,但眉眼仍旧精致俊美,他的眉骨有些高,所以睁眼看时,会让人觉得他的眼神很深邃,让人无法看清眸中情绪,深邃如海。 他的鼻梁也很挺,嘴唇有些薄,但唇形很好看…… 顾娇娘静静欣赏着熟睡的美男,不觉想到他们在北地的蝴蝶谷时相处的那段时间,不同的是,那时是宴行止日夜照顾她,而现在换成她照顾受伤的宴行止。 突然,宴行止的眼皮动了一下,顾娇娘惊得迅速收回手,但宴行止并未苏醒,他似乎睡得不安稳,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神情也有些阴沉。 顾娇娘缓缓伸手抚着宴行止紧皱的眉心,语气轻柔轻哄道,“有什么事情是让你在梦中都难以安眠呢?” “宴行止好好睡吧。”骨架娘轻声缓缓道,“我陪着你。”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安抚的声音起了作用,宴行止紧皱的眉心竟舒展开。 半个时辰后,顾娇娘为宴行止掖了掖被子,才转身离开。 然她没有看见,在她转身那一刻,宴行止露在被子外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 顾娇娘来到屋外,见肖墨站在不远处,上前行礼,“见过肖先生。” “王爷歇下了?”肖墨问。 顾娇娘颔首。 肖墨笑意加深,“难得翠儿姑娘能照顾王爷这么妥帖,往后还要多麻烦翠儿姑娘好生照顾王爷。” 顾娇娘敛眸,神色恭敬,“奴婢遵命。” “翠儿姑娘不必如此紧张。”肖墨语气轻松,“咱们都是为王爷做事的人,所以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顾娇娘也浮起一丝笑容,感激道,“多谢肖先生。” “对了,为了方便翠儿姑娘照顾王爷,我便让人在王爷休息的房间旁边收拾出了一间屋子,姑娘日后便住在这里吧?”肖墨道。 呼叫娘微惊,“住在王爷隔壁?王爷同意吗?” 肖墨笑意深深,“王爷既然让翠儿让姑娘近身伺候,自然是愿意的。” 顾娇娘抿唇,能住在宴行止旁边,自然方便她寻找兵符,而且纵使她不愿意,只怕也没有说话的余地。 “奴婢多谢肖先生。”顾娇娘道。 说完顾娇娘要回去说是细软,谁知肖墨已经让人将东西收拾好,送来了。 顾娇娘,“……” 她只能来到肖墨安排的屋子,屋子已经提前打扫过,因为是在宴行止所住的院子,所以屋内摆设也十分雅致精贵,甚至让顾娇娘觉得有些奢侈。 “肖先生,奴婢只是一个丫鬟,住这么好的屋子,是不是不太好?”顾娇娘迟疑问。 肖墨笑着摇头,“当然不会,姑娘可是照顾王爷的人,等到王爷身体康复,说不定还会晋升姑娘为王爷身边的大丫鬟,所以这间屋子姑娘当然可以住。” 顾娇娘心底默默道,她可想过要一直留在王府当宴行止身边的丫鬟。 但肖墨已经准备好,她无法拒绝只能谢过。 肖墨走后,顾娇娘见屋子不用收拾,便睡下了。 只是睡到半夜,顾娇娘忽然被一声异响惊醒。 她瞬间睁开眼睛,屋内燃着蜡烛,这是为了方便她起夜照顾宴行止。 而方才的声响正是隔壁宴行止的屋子传来,她忙起身穿好衣裙,来到门外敲了敲门。 “王爷?” 屋内静默片刻,宴行止的声音传来。 “进来。” 顾娇娘推开屋门进去,便见宴行止只穿着中衣,立在桌边,手中拿着一只空杯,似要喝水。 顾娇娘见状忙走过去,接过宴行止手中的杯子,为他倒水。 “王爷请用。” 茶壶里的水是刚换过不久,还有些余温。 宴行止垂眸看了顾娇娘手中的杯子一样,才缓缓伸手接过,抿了口水,他侧眸看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回王爷,肖先生安排奴婢住在隔壁,好方便照顾王爷。” 宴行止垂眸盯着茶水,唇角轻勾了一下,“倒是个聪明的。” 顾娇娘没听清,疑惑地看向宴行止。 “既然要近身照顾本王,怎么能住在隔壁?”宴行止将杯子搁下,凝视着顾娇娘的眼睛,“来本王的屋子。” 第296章 念书 顾娇娘一双杏眼顿时睁圆,愣愣看着宴行止,本能拒绝,“王爷,奴婢……” 然话未说出口,宴行止的声音再次传来,“不愿意?” “……奴婢身份卑微。” “所以才让你在屋内伺候本王。”宴行止抬脚走到顾娇娘面前,他身姿修长,比顾娇娘高出一个半头。 高大的身躯站在顾娇娘面前,便有着强大的威压感。 他垂眸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人,声音淡漠冰冷,“你既是本王的贴身婢女,却不在屋内伺候,若是本王半夜还想喝水,谁来伺候?” 顾娇娘感受着宴行止周身散发的强大气息,身体便忍不住后退,实在是宴行止周身的气息太强,让她有些难以喘息。 “是,奴婢遵命。” 宴行止这才满意,不过他也并未离开,而是缓缓抬手递到顾娇娘面前。 顾娇娘抬眸不解地朝言行止看来,二人对视一眼,顾娇娘心头一跳,急忙将目光落在面前的那只贵贱分明有苍白的手掌上。 “扶本王回屋。”宴行止道。 “哦。”顾娇娘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扶住宴行止的手臂,将人扶进内室,来到床前,她又扶着宴行止躺下。、 “奴婢今晚可否睡在隔壁?”顾娇娘试探地问,“屋外没有准备榻睡。” 宴行止一手捂着胸口,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叫人来伺候。 “屋外没有,本王的屋内不是有一张睡榻吗?” 顾娇娘咬唇,内室的确有一张睡榻,就在拔步床的左侧,和床榻的位置挨得极近。 宴行止扬眉看过来,“怎么?不愿意睡在本王屋里?” “……奴婢毕竟是个女子。” 宴行止淡淡道,“所以?” “所以男女有别,奴婢还是明晚再……” “若是拒绝,便是违抗本王的命令。”宴行止声音淡然,却充满压迫。 违抗王爷命令,那自然是重罪。 顾娇娘咬了咬牙,道,“那奴婢去拿被褥。” 等顾娇娘将东西拿过来铺好,忍不住回头朝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 谁知宴行止没有睡,正一手枕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 顾娇娘瞬间汗毛直竖,总觉得宴行止看她的眼神有些诡异。 “王爷有什么不舒服吗?不然奴婢去请太医或者肖先生?”顾娇娘说着便要走。 “回来。”宴行止不容拒绝道,“本王何曾说身体不适?” “那王爷怎么不睡?”顾娇娘无语地问。 “呵,你倒是管起本王何时睡觉了。” 顾娇娘发觉自己的确管得太多,连忙闭嘴,恭敬地站在一旁,“那奴婢看着王爷睡?” 宴行止看了她一眼,翻过身道,“本王晚上没有被人看着谁的癖好。” 顾娇娘,“……”很想打人。 宴行止不再说话,顾娇娘也不敢真的睡去,犹豫片刻她小声说,“王爷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直接唤奴婢。” “嗯。” 宴行止应完,便不再出声,仿若已经睡着了。 顾娇娘也不再说话,她小心翼翼躺下,时不时朝宴行止的方向看一眼,确定宴行止没有身体不适,这才收回视线。 顾娇娘本以为今晚会睡不着,谁知她很快便睡着,再次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 反应过来已是第二天,顾娇娘急忙坐起身,见宴行止还在睡着,才松了口气。 看到窗边的长几上的鎏金八角兽角炉,顾娇娘按了按太阳穴,心道许是这安神香,所以昨晚才睡得这么好。 宴行止还睡着,顾娇娘便小心翼翼出了屋子。 陈太医嘱咐,宴行止喝的药要静心熬制,火候也要恰到好处,所以顾娇娘需要从头到尾盯着。 等药快熬好时,刘婆子进了厨房。 “刘妈妈。”顾娇娘起身行礼。 刘婆子忙摆手,她看了一眼药炉,又看向顾娇娘笑着道,“翠儿,初见你时就觉得你是个规矩的,没想到还有大造化,竟能被王爷看重。” 顾娇娘面色十分谨慎小心,“刘妈妈夸奖了。” “我说的可是事实。”刘婆子见顾娇娘做事谨慎细心,心中也是真的喜欢。 “张薇母女被赶出王府了。”刘婆子坐下,撇了撇嘴道,“我早就劝过刘婆子,让她和她的女儿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不然迟早会反噬。” 张薇也不是第一天肖想伺候宴行止了,但宴行止向来不近女色,加之满身煞气凌厉,张薇倒是也不敢爬床。 可这几日翠儿能近身伺候宴行止,张薇就坐不住了,甚至有了爬床的想法,这才诬陷翠儿。 刘婆子道,“王爷粘在张嬷嬷在王府有多年功劳的份儿上,给了他们一笔钱将人打发了。” 说完,刘婆子又一脸神秘地凑到顾娇娘面前说,“若是以前,张薇母女肯定活不成。” 都被送进炼狱了,那肯定会没命。 “我在多年,就没有见过进了炼狱能活着出来的人。”刘婆子一脸感叹,“难道王爷这一次受伤,也担心外界那些传言了?” 宴行止这次为救元贞帝被大石砸中,本是大功,但在外面的百姓口中,那就是宴行止杀生太多,是老天爷想要宴行止的命,不然怎么会有大石无缘无故地坠下来。 顾娇娘听后沉默,她不觉得那大石是无缘无故坠下来,不过这些猜测自然不能同刘婆子说。 “翠儿,你可要好好照顾王爷。”刘婆子一脸器重地说,“若是照顾得好了,定有重赏。” 顾娇娘笑了笑,心底却道等拿到兵符,她就离开,就像宴行止以前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等药熬好,顾娇娘端着药来到屋子,见宴行止已经醒来。 “王爷喝药了。”顾娇娘上前道。 宴行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药,皱着眉,“不想喝。” “……”顾娇娘已经习惯宴行止每次喝药前的无赖。 她叹了口气,端着碗就要尝第一口,一只手忽然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顾娇娘抬眸看去,却见宴行止目光深沉幽幽地看着她。 “一直为本王试药,本王是不是该奖励你?” 顾娇娘觉得宴行止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被他握着的手腕有些发烫,用力挣开,不耐道,“不是王爷让奴婢为你试药吗?” 第297章 傻子 宴行止又捉住顾娇娘想要躲避的手腕,将人拉到近前垂眸道,“一个婢女胆子这么大了?” 顾娇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像是个婢女,她咬唇盯着被宴行止攥着的手腕,知道挣不开,只能示弱,“王爷恕罪,奴婢知错了?” “嗯?错哪了?” 顾娇娘气得咬牙,人人都说宴行止不喜陌生人近身,更不喜触碰其他人,可现在看着显然和传言有误! “奴婢不该有任何抱怨,求王爷放了奴婢。”顾娇娘低声说着,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偏偏力气太大。 “既然知错,那便该有惩罚。”宴行止语气懒懒。 顾娇娘一颗心瞬间提起,心底暗骂一声狗男人,面上惧怕表情道,“王爷,奴婢为你尝药,便当是惩罚吧?” 她急忙看了一眼药,“在不喝药,药凉了于王爷的身体无益。” 宴行止没有出声,凤眸睨着顾娇娘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顾娇娘如蒙大赦,急忙后退两步,端起药碗就要尝药,谁知半路被宴行夺过去,仰头一口喝完。 顾娇娘愣愣看着宴行止,等宴行止将空碗递过来,才回过神连忙接碗。 “看着本王做什么?”宴行止问,“你不是说药凉了于本王身体无益?本王可不想一直病下去,整日被某人盯着喝药。” “……”顾娇娘可以确定,宴行止口中的某人就是自己。 不过好歹宴行止将药喝了。 “王爷好好休息,奴婢告退。” 宴行止在她转身时,忽然道,“本王坐着无趣,你来给本王念书解闷。” “念书?”顾娇娘惊讶地看着宴行止。 宴行止颔首,他指了指墙边的紫檀木博古架道,“去那里挑一本来给本王读。” 顾娇娘抿唇,到底还是不敢违抗命令。 “是。” 这间内室布置雅致,挨着墙边的博古架上放着诸多古玩,在古玩的上一层则放着一些不同种类的书。 顾娇娘也不知道宴行止喜欢听什么,既然要解闷,她便挑选了一本话本。 宴行止已经躺在顾娇娘昨晚休息的睡榻上,身上还搭着她昨晚盖过的被子。 “……” “选好了?”宴行止似乎并未注意到有什么不同,那双深邃的凤眸带着期待之色地问。 “嗯。”顾娇娘心底叹息,罢了,这本就是殇王府,也没什么东西是她的。 “选了什么?” “话本故事,王爷喜欢听吗?”顾娇娘问。 宴行止嗯了声,顾娇娘看了他一眼,寻了一个凳子坐下,拿着话本翻开,刚张嘴看到书名,顿时哽住。 质监白色书页上写着‘风流俏寡妇俏郎君’ “……” 宴行止侧躺在睡榻上,一手撑着头,半阖着眼眸,没有听到声音,便抬眸看过来。 “怎么了?” “……没什么。”顾娇娘很是无语,她怎么就没有翻看看看在挑一本。 好在这故事也是正经爱情故事,讲的是一个身家数万却死了夫君的寡妇,和一个家境清贫但皮有才学的书生的爱情故事。 顾娇娘刻意压着嗓音,声音听上去便有些暗哑,如此读起书来倒是更多了几分沙哑的味道,让人听着有些昏昏欲睡。 宴行止静静听着,等顾娇娘念完这一个故事,他缓缓睁开眼睛。 “啧,一个身有巨产的寡妇,供一个家境贫寒的书生科举考试,最终书生又迎娶公主,还让公主和这寡妇以平妻相处,当真不知所谓。” “这些写家产颇丰的女子贴着穷困书生,心甘情愿奉献一生,将家产全部拱手相让的人,也就只能在书上写这些风花雪月让自己做梦的故事。” 宴行止一张俊脸无甚表情地作总结。 顾娇娘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宴行止说得对。 “你想说什么?”宴行止的目光落在顾娇娘身上。 “奴婢觉得王爷说得很对。” 什么管家小姐为穷书生私奔,什么高贵公主为穷男子下嫁,而穷书生借着女方一步登天,转头就能三妻四妾,还要弄个平妻皆大欢喜,当真是这些写故事的人做美梦罢了。 宴行止挑眉,“但这些女子也都是看上男子的脸。” 顾娇娘默然,因为宴行止说的也是真的。 话本中将男子的容貌描写得天上地下无人能及似乎的,想着,顾娇娘的视线不觉看向宴行止。 依她看,宴行止这张脸才真正是话本中描写的如玉公子,谪仙般的人儿,就凭真长脸,莫说俏寡妇,便是公主郡主的也都是愿意的。 许是顾娇娘的目光太过直白,宴行止幽幽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顾娇娘赶忙收回视线,那里敢让宴行止知道她的想法。 她将话本合上,问,“王爷可以歇息了吗?” 宴行止显然不想歇息,“你方才一直读书,本王怎么睡?” “……”不是您让我读的吗? “那奴婢再给你读一本?”顾娇娘吞咽一声,嗓音干干地问。 宴行止似在思索,缓缓道,“罢了,本王的耳朵也需要休息。” 顾娇娘,“……”我忍! “那王爷好好休息。” “本王现在习惯身旁有人伺候着。” 宴行止的言外之意,当然是顾娇娘要在一旁陪着。 顾娇娘忍着想要打爆宴行止头的冲动,无奈地说,“是,奴婢看着王爷休息。” 屋内安静下来,宴行止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似乎已经睡熟。 顾娇娘这才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宴行止高大的身躯躺在这张窄小的睡榻上,一双长腿微微蜷缩着,无法正常伸展开。 “王爷?”顾娇娘轻声唤了声。 没有回应,顾娇娘身体微微前倾,见宴行止睡颜平和,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了。 她微微吁了口气,每日和宴行止说话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被他识破自己的身份,着实累得紧。 不过宴行止睡着,倒是寻找兵符的好时机。 顾娇娘对这间内室已经十分熟悉,也知道哪些地方好可以藏东西,然寻了一圈却没有见到兵符,最后她来到榻前。 难道兵符在宴行止身上? 如此想着,顾娇娘一只腿放在榻上,微微倾身,手掌伸向宴行止的腰间,指腹间是劲瘦有力的腰肌,但并没有兵符。 于是她的手又缓缓摸向上面,果然在胸口的地方摸到一个硬物,顾娇娘眸光一亮,小心翼翼地剥开宴行止的中衣,手掌探进去。 指尖触到一个冰凉之物,顾娇娘眸中一喜,正要拿出来,可她面前的宴行止却突然睁开眼睛。 二人四目相对。 “……” 诡异的平静充斥在屋内,顾娇娘吓得呆滞原地,连手都未收回。 “你在做什么?”宴行止直盯盯看着顾娇娘,俊颜无情地问。 “……我说在给你整理衣裳,你信吗?” 第298章 有病 宴行止当然是不相信的,那双深幽的凤眸就这么凝着顾娇娘,在等她解释。 顾娇娘探向宴行止怀中的那只手离开了兵符,手指蜷缩想要将手收回来,然而宴行止的大掌隔着一层衣物按在她的手背上,让她无从后退。 “……王爷恕罪,奴婢只是想为您盖被子。”顾娇娘狡辩。 宴行止盯着她一本正经的脸,突地嗤笑一声,“你看本王是个傻子吗?还是说你觉得本王肋骨受伤,脑子也跟着没了。” “……”顾娇娘被宴行止看得头皮发麻,生怕宴行止发怒将她送去炼狱,亦或直接砍了。 “王爷,奴婢只是想看看你的伤。”顾娇娘压着心底慌乱,温声解释。 “哦,所以要在本王睡觉时,偷偷解开本王的衣裳看本王的身体?” “……” 顾娇娘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宴行止并未怀疑她要偷兵符。 而现在最好的解释,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奴婢这张睡榻有些小,担心王爷睡在这里会压到伤口,所以想看看,求王爷息怒。”顾娇娘一脸关心。 宴行止神情幽深,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而是道,“你是在同本王抱怨这张睡榻太小,让你睡得不舒服?” 不等顾娇娘说话,宴行止接着道,“既如此,那你睡本王的大床?” “……”顾娇娘面色涨红,急忙摇头,“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是嫌弃本王睡了你的榻?” 顾娇娘窒住,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只能低头,“奴婢不敢,这王府都是王爷的,奴婢怎敢有这种心思?” 宴行止目光幽幽看着她,“你当真是想看本王的伤?” 顾娇娘心中一紧,忙点头,“正是,肖先生让奴婢照顾王爷,奴婢只是担心王爷的身体。” 宴行止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抬手,顾娇娘也忙将自己的手臂收回。 接着便见宴行止平躺在榻上,侧头道,“不是要看本王的伤势吗?还愣着做什么?” “……”顾娇娘眼睛睁大,见宴行止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等着她解开衣裳查看伤势,不觉吞咽了声。 事已至此,顾娇娘也只能去解宴行止的衣裳,她不敢看宴行止的脸,只能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手中被解开的衣带。 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顾娇娘解衣带的手有些发抖,好一会儿都没有解开。 “本王的衣带很难解?” 顾娇娘额头冒汗,咬牙道,“衣带打了死结……” 她也很着急,她跪坐在榻上为宴行止解衣带的场面,怎么看都有些怪异,她倒是很想解开查看一番,偏偏衣带有问题。 这时宴行止的手伸过来,掌心抚过顾娇娘焦急的双手,落在衣带上,手指勾缠几下,衣带便解开了。 顾娇娘,“……”衣带一定跟她有仇。 她顶着宴行止压迫的目光,解开衣裳,查看他肋骨处的伤势。 少时,顾娇娘忙为宴行止合上衣裳,又盖上被子,退开好几步,道,“王爷的伤势恢复得极好,王爷可以放心了。” 宴行止看着顾娇娘,目露审视,“当真?本王怎么觉得而你看得不认真?” “……真的,陈太医医术高超,王爷按时喝药,伤势恢复得很好。” 宴行止这才嗯了声,“陈太医那个老头给本王的药太苦,等本王身体康复,定要好好惩治一番。” 顾娇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宴行止,忍不住道,“王爷,陈太医是为了你的身体好。” “本王不愿喝药,他偏要开一些药方子,本王当然要惩罚他。” “……奴婢每日伺候王爷喝药,是不是也要受惩罚?” 宴行止慢悠悠朝她看来,“自然。” 顾娇娘在心底狠狠骂了宴行止一通,面无表情道,“那奴婢先行告退。” “怎么?想逃?”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再吃几口饭,怕过几日受罚吃不上饭。”顾娇娘木然道。 许是顾娇娘的表情太过好笑,宴行止不禁弯唇笑起来。 “你若尽心伺候本王,本王可以考虑免去你的惩罚。” 顾娇娘怀疑的看着宴行止,“王爷说的是真的?” “自然。”宴行止收回视线,依旧躺在那张睡榻上,道,“现在为本王捏捏身体。” 顾娇娘咬牙,为了拿到兵符,她忍了。 然顾娇娘却没有发现,此刻他们二人相处时,竟十分自然。 屋外的李冰耳力好,他听到屋内传来宴行止的笑声,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飞速来到肖墨的屋子,抓着肖墨的手臂道,“肖先生你相信王爷刚才笑了吗?” 肖墨正在写字,手臂被李冰抓着,只能放在毛笔,颔首,“相信。” “为何?”李冰瞪大双眼。 王府谁人不知道王爷万年冰块脸,满身的煞气,从来不笑。 肖墨给了李冰一个‘自己体会’的表情,收回手继续写字。 李冰百思不得其解,想到什么,他一拍脑门,“难道王爷看上那个翠儿了?” “可是翠儿容貌普通,也就身段看上去不错,如何能配得上王爷?那位慧恩县主倒是能配得上王爷,但王爷回来后就甚少提起了。” 李冰自顾自说了半天,没有得到肖墨的回应,转移了话题,“我已经安排好天仙楼的花魁来王府唱曲儿。” 肖墨手中一顿,抬头看着李冰,“我劝你最好取消此事。” “为何?王爷已经同意了。” 肖墨抿唇,想了想道,“算了,你不要后悔便好。” 李冰嘴角一抽,他安排天仙楼的花魁来王府唱曲儿,也是为了给王爷解闷,王爷只会重赏,他怎会后悔? 于是第二天晚上,王府前院便搭起来台子。 顾娇娘看到下人忙活,不禁问,“王府这是做什么?” 刘婆子笑着道,“王爷请了天仙楼的花魁来王府唱曲儿呢,听闻这位天仙楼的花魁长得胜似天仙,赛貂蝉般的美貌,邺京那些权贵想看都看不着,但一听是王爷邀请,当天就同意了呢。” “……哦。”顾娇娘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没想到宴行止还有这么浪的一面。 第299章 好看? 天色将晚时,一名身着烟霞色纱色襦裙,面上戴着粉色面纱,梳着云髻的女子由几名侍女簇拥来到殇王府。 天仙楼的花魁名为念娇,是邺京出了名的美人儿,只见念娇身段窈窕,玲珑有致,走路时更是仙姿缥缈,轻盈地仿佛踏在云上。 她面上戴着面纱,但朦胧中也可看出是个绝色美人,更为惹人眼的是,她明明是烟花女子,但周身却并无半点风尘之气,反而有种超脱俗世的清冷感。 她面纱上的一双眉眼如烟似水,看人时那双水润的眸子水盈盈的,无端勾人得很。 念娇一出现,李冰以及他身周的几名侍卫都看直了眼,李冰忍不住感叹,“这念娇真是个美人儿,王爷看到应该会高兴吧?” 一旁的肖墨可不这么想,他不像李冰等人一样盯着念娇,而是看向上首位的宴行止和他身旁无甚表情的顾娇娘。 “民女念娇参见殇王。”念娇莲步上前,福身行礼,身上那恰到好处的纱制襦裙因为她这一弯身,瞬间绷紧勾勒出她苗条纤细的身段。 她的声音也十分软糯好听,尾音还带着一丝娇媚,让人听着便会骨头酥。 宴行止坐在高位,他今日难得穿了一件滚银边月白锦袍,一头墨发并未梳高髻,而是随意披散在身后,简单绑了一下。 他身姿慵懒随意,再配上他那张俊美绝尘的面容,看上去不像是传闻中那个杀人嗜血的殇王,更像是个出尘入世的仙人。 念娇行礼后没有得到回应,便悄悄抬眼看向高台上的人,看到宴行止第一眼,呼吸一紧,整个人便被高台上那俊美的男子夺了魂魄。 宴行止面上平静淡漠,对眼前的安排也提不起兴趣。 “王爷?” 李冰见宴行止一直没有反应,不忍美人儿一直弯身行礼,便出声提醒了一声。 宴行止那双冰雪般的冷眸扫了李冰一眼,李冰立时浑身绷紧,不敢再发一言。 “起身。”宴行止淡淡道。 念娇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也终于缓和,她不敢多看宴行止的脸,可方才那一眼着实惊艳,她从来不知道,让人闻风丧胆,在王府亲设炼狱,人称活阎王的殇王,竟长了这么一副俊美容颜。 “奴多谢王爷。”念娇的声音比方才还要柔媚,她姿态婀娜地起身,而后抬手将脸上的粉色面纱摘下。 面纱坠落那一瞬间,露出念娇那张巴掌大的娇媚小脸,也让在场不少人都看得呼吸一滞。 念娇是个美人,她自然可以感知到周围望向她的各种目光,但她的面色却很平静,反而是双目盈盈地望向宴行止,却见宴行止眼中竟无半分痴迷。 不应该。 念娇心中不甘,她接过的客人不管是王孙贵族还是权宦,无一人看到她的真容时会如此冷静。 下人已经将古琴桌架凳子摆放好,念娇提步走过去坐下,双手微抬,露出一双雪白皓腕,纤白的手指落在琴弦上,手指轻勾,一声琴音霎时响起,紧接着便是如流水般的美妙琴音缓缓流出。 宴行止右手肘撑在扶手上支着头,凤眸半阖,看不出情绪。 倒是顾娇娘听着美妙琴音,唇角微微弯起,不得不说这天仙楼的花魁有些本事,这琴弹得十分悦耳动听。 这应该是一首求爱的古琴曲,于烟花之地来说倒并不算特别,每个琴音都如泣如诉诉说着弹琴人的悲喜交加,让人沉浸其中。 “好听吗?” 宴行止的声音突然传来,顾娇娘忙收敛心神,垂眸道,“好听。” 宴行止眯眼,脸上表情好似不那么高兴。 顾娇娘也不知道宴行止心情为何会不好,不过她专心听琴声,也没有多想。 一曲罢,念娇缓缓起身向宴行止屈膝行礼,“明献丑了。” 宴行止神情慵懒淡漠,眼皮抬了一下,睨向念娇,“琴艺不错,连本王身边的丫鬟都听得十分入迷。” “……”顾娇娘无语地瞥了宴行止一眼。 念娇闻声也抬头看向顾娇娘,见是一个面貌普通的丫鬟,无甚特别,便又高冷地收回视线。 “王爷谬赞,奴还准备了一首歌舞特地献给王爷,希望玩个喜欢。” 念娇此次来殇王府献艺可是做足了准备,话落,一旁的婢女上前将念娇身上那件外裳脱下,露出内里那件贴身的丝绸衣裙,一瞬间也将念娇那婀娜窈窕的身段展露无遗。 李冰等人看得鼻子险些喷血,便是顾娇娘看到念娇这一身若隐若现的贴身衣裙,也忍不住多看一眼,而宴行止却依旧自顾自喝茶,好似面前的美人儿,还没有茶水香。 顾娇娘看到念娇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不禁转眸看向宴行止。 宴行止似有所觉,突然抬眼朝她看来。 “怎么?你也想喝茶?” “……奴婢不敢。” “那就为本王倒茶。”宴行止将手中的杯子递到顾娇娘面前,皱眉不悦,“怎么?还要本王来教你?” 顾娇娘哪里敢反驳,她接过茶杯,来到宴行止身侧的茶案前,为他斟了杯热茶,双手递到宴行止面前。 这时下方鼓乐声起,念娇已然随着乐声扭动着娇软的身体开始翩翩起舞。 顾娇娘忍不住看过去,只见念娇的身体轻盈得像一只蝴蝶,随着乐声飞舞,她的舞姿甚美,但最为美的还是那双跳舞时散发着魅惑的眼睛,让人看一眼就不忍移开。 宴行止抿了口茶,问,“好看吗?” “好看。”顾娇娘诚实地点头,目光欣赏地看着跳舞的念娇。 宴行止眯眼冷淡道,“本王怎么不觉得?” 顾娇娘一脸震惊的看着宴行止,这都看不出来?念娇那勾人的眼神就差说在宴行止面前跳舞了。 “靡靡之音,无甚特别。”宴行止晃动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忽然道,“本王倒是想看看王府的婢女是怎么跳舞的。” “……”顾娇娘觉得宴行止有病。 然而宴行止接着道,“不如你来给本王跳一支舞,或许本王回看得高兴。” “……奴婢愚笨不会跳舞,求王爷饶了奴婢。”顾娇娘心底狠狠骂了好几声狗男人。 另一边念娇终于跳完舞,以后下腰的姿势结束了这一只让人看的血脉偾张舞蹈。 念娇含情脉脉看向宴行止,却见宴行止垂眸同他面前那面貌普通的婢女说话,似从头到尾都没有欣赏她的舞。 “啧,花魁的舞可算是白献了。”李冰看得一脸满足,啧啧道,“王爷怎么全程都看翠儿那个丫头?她有什么好看的?” 肖墨对他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会闭嘴。” 第300章 别装 念娇不甘心自己这一舞竟比不上那个姿色平平的婢女,轻挪莲步,纤细娇弱的身躯配着那一身轻薄纱裙,端的是轻盈如蝶。 “王爷可是不满意奴准备的舞蹈?”念娇一双水眸似带着勾魂魅色,盈盈望向上方的宴行止。 宴行止的目光转向念娇,念娇面容娇媚又带着一丝风情,看人时水眸轻盈,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偏偏又透着一股子魅惑人的风情。 若是旁人被念娇这般看着,只怕双腿都要软了,便是顾娇娘看着念娇这一副表情,心中都忍不住软化了。 “既然知道自己跳得不好,还不跪下请罪?”宴行止声音冷漠无情。 念娇面色一白,娇软的身体颤巍巍地跪下去,“奴知罪。” 这一下,念娇身边的人也跟着跪下去请罪。 如斯美人像一朵娇花一般跪在地上,看上去就惹人怜爱,连李冰等人看着都忍不住想为念娇说话。 然宴行止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怜香惜玉,他身体后靠,淡淡道,“这就是你们天仙楼的本事?不过如此。” 这句话无疑是在说天仙楼的花魁不尽人意,这对念娇来说可以说是巨大打击,她能让邺京诸多权贵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偏偏不信宴行止可以坐怀不乱。 她轻咬红唇,抬眸朝宴行止看来,“若是王爷看得不满意的话,奴还有一舞,古有赵飞燕可掌上起舞,奴可在手鼓上起舞,王爷若是有兴趣,奴愿意表演。” 宴行止闻言面上无甚反应,顾娇娘却听得十分好奇。 “手鼓上起舞?”顾娇娘眸中满是惊异好奇。 宴行止抬眸看了顾娇娘一样,没有说话。 念娇得不到宴行止回应,却听到一个婢女询问,虽觉怠慢,但还是笑着回道,“正是,此舞名为鼓上春,整个天仙楼唯奴会跳此舞。” 说着,念娇那双娇滴滴的含情眸又看向宴行止,“王爷若是想看,奴现在便可以跳。” 顾娇娘很是好奇这支舞,满眼期待。 宴行止见状问,“想看?” 顾娇娘当然想看,但她现在是婢女身份,便恭敬道,“奴婢听王爷的。” 宴行止深幽的眸光看了离他几步远的顾娇娘一眼,手指轻抬,“准备手鼓。” 当即便有人准备了念娇需要的手鼓,跳舞的手鼓并非那种巴掌大的手鼓,而是比手鼓大了两圈的牛皮鼓。 即便如此,这牛皮鼓看上去也堪堪只能容纳下一双女子小巧的双足,如此小的牛皮鼓便是走上几步都不行,更别说在上面跳舞了。 顾娇娘看得很是惊奇,一双星眸睁得大大的,直盯着念娇看。 宴行止见状,目光也终于落在念娇身上,神情依旧淡漠。 念娇重新换了一件红色纱裙,纱裙上身贴近纤凹凸有致的身姿,裙摆却十分大,一双白玉般的双足没有穿鞋子,脚踝处系着一个铃铛,走动间,铃铛声带来清脆的响声,俏皮灵动。 鼓乐声起,念娇随着鼓点声跳上手鼓上,而后单足落稳,身体开始随着乐声摆动,那只站在手鼓上的白玉足却不动半分。 顾娇娘看得十分认真,见念娇不仅能在手鼓上站稳,还能随着乐声扭动身体,不得不感叹,这位天仙楼的花魁的确是万中无一,难怪能成为邺京第一花魁。 念娇立在手鼓上轻盈跳舞,脚踝处的铃铛也随着舞蹈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动,引得人心神都跟着念娇的身体跳动。 全场所有人,除却宴行止以外,皆都被念娇这一鼓上舞吸引过去。 宴行止那张俊颜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冷淡漠然模样,也不知是高不高兴。 念娇全身心都放在宴行止身上,跳舞间见宴行止的目光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痴迷,心下便有些着急。 乐声渐强,念娇跳得越发卖力,她的身体纤细轻盈,还能在鼓上跳动,纤细的腰肢随着舞蹈下腰扭动,那红色纱裙将纤细的腰肢衬托得若隐若现,看得让人引人遐想。 顾娇娘看得入神,突然就明白那些皇权贵族为何总喜欢招美貌女子跳舞助兴,莫说是他们,便是她自己看着眼前这么一个美人儿跳舞,都忍不住会被吸引。 宴行止将顾娇娘那痴迷的模样都看在眼里,深眸便朝那念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浮现一丝暗光,这舞蹈有这么好看? 念娇跳舞间一直注意着宴行止的神情,见宴行止终于朝她这边看来,念娇心中一喜,跳得越发激动。 只见她右脚脚尖点在鼓上,纤细轻盈的身体随之腾起,竟在手鼓上起跳,宽大的红色裙摆随着她每一次你也扭转摆动,煞是好看。 一舞毕,念娇微微喘息着,双眸盈盈看向宴行止的方向。 ‘啪啪啪!’ 顾娇娘抬手为念娇鼓掌,李冰等人也反应过来也都开始鼓掌。 念娇迎着掌声下了手鼓,一双赤足就这么踩在地上,轻盈地朝前走了几步,微微弯身,“奴献丑了。” 宴行止瞥了念娇一眼,见顾娇娘看得如此高兴,便道,“鼓上舞名不虚传,赏。” 念娇大喜,能得宴行止赏赐,可见她这一舞没有白费。 “奴多谢王爷赏赐。” 下人很快送上银两,但念娇却没有看一眼,而是柔媚地看着宴行止。 宴行止站起身,瞥了一眼身旁的顾娇娘,“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还没有看够?” 顾娇娘回神,忙道,“没有。” “那还不扶本王回去休息?” 顾娇娘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期期艾艾望着宴行止的念娇,哦了声,走过去,宴行止便将手臂伸过来。 顾娇娘扶住他的手臂,提步离开。 留下李冰等人面面相觑,就这? “肖先生,王爷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李冰问。 肖墨道,“不知道。” “……” 念娇眼睁睁看着宴行止就这么带着那个丫鬟走了,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按照常理,宴行止难道不该留下她伺候吗? 她是天仙楼花魁,多少权贵想让她伺候,她都婉拒,可宴行止如此俊美,她当然是愿意留下的。 “李大人,奴是不是没有让王爷满意?”念娇双目含泪,楚楚可怜地望着李冰。 李冰见美人儿垂泪,连忙安慰,“当然不是,王爷不是赏赐你了?” “可是……”念娇咬唇,纤细柔弱的身躯微微颤抖。 “念娇姑娘既然跳完舞了,我让人送你回去。”李冰哪里明白念娇的心思百转,直接道。 念娇不想走,比起伺候那些权贵的老头子,她更愿意留在殇王府伺候宴行止。 第301章 很怕 “李大人,若是王爷不满意,奴愿意领罪。”念娇柔柔地说。 李冰挠挠头,王爷应该是满意的,面对念娇这般美人儿的哀求,李冰不舍拒绝,只能看向肖墨。 肖墨直视念娇,“念娇姑娘,殇王府不是那么好进的,若我是你,会拿着这些银两立马离开。” 被戳中心思,念娇面露不堪,咬唇道,“奴不敢有非分之想……” “既然没有,念娇姑娘就该快些离开。” 肖墨在殇王府待了这么久,见过不少大胆的女子想要接近宴行止,怎会看不出念娇的心思? 肖墨说得越是直白,念娇心中便越是不甘,想到方才那个姿色平庸的婢女能近身伺候宴行止,她为何不可以? 念娇不想放弃,可肖墨看过来的目光平静却也锐利,让她心生惧怕。 再是不愿,念娇也只能带着人离开。 彼时,顾娇娘也扶着宴行止回到屋内,宴行止一只手牵着顾娇娘的手没撒。 “王爷?”顾娇娘抬眸看宴行止,却撞进那双深邃如海的深眸中,她心中一跳,面上是恭敬的表情,“王爷你该休息了。” 宴行止没动,只定定看着顾娇娘问,“今日的舞很好看?” 顾娇娘瞥了宴行止一眼,暗道那花魁念娇不是宴行止让人安排看舞,怎么还来问她,便应道,“好看。” “哦?这么喜欢看,不如明日本王还让她过来跳舞?” 顾娇娘嘴角一抽,“王爷若是想看自然可以将人接过来。” 宴行止皱眉,“本王是问你。” 顾娇娘面无表情道,“王爷喜欢看,奴婢当然喜欢看。” 宴行止眯眼,“你是在同本王置气?” 顾娇娘觉得她和宴行止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奇怪,“奴婢是个丫鬟,怎敢同王爷置气?” 宴行止盯着她好一会儿,气笑了,“哦?你既知道本王是主子,那本王说的话你是不是也要听从?” 突然,宴行止抬手抓住顾娇娘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前。顾娇娘没有没有任何防备,身体险些跌在宴行止身上,她忙稳住身形,气恼道,“王爷!” 顾娇娘对上宴行止的目光,呼吸一窒,嘴唇紧抿着不再说话。 “嗯?怎么不说了?”宴行止没松手。 顾娇娘有些生气,“王爷想让奴婢说什么?王爷若是想看念娇姑娘的舞,大可以让人再请来,何必为难奴婢?” 话落,顾娇娘便有些后悔。 宴行止盯着她的眼睛,“怎么?本王请念娇姑娘来跳舞,你吃醋?” 顾娇娘暗暗咬牙,“不敢。” 宴行止眼底浮现一丝暗光,“既然如此,本王明日便让人将她接进王府,如何?” “王爷是主子,奴婢不敢置喙。”顾娇娘冷冷道。 宴行止沉默,顾娇娘想要挣脱,谁知宴行止手中的力道更大,将她的双手按在腰上,顾娇娘整个人越发贴近宴行止。 “既然知道本王是主子,那就需要有人贴身服侍。” “……奴婢不是贴身服侍王爷吗?” 宴行止看着眼前的人,“那为本王宽衣吧。” 顾娇娘双手用力想要挣脱,“先放开我。” 宴行止反而将她的双手按的更紧,顾娇娘一急脱口道,“宴行止……” 话刚落,顾娇娘猛然停住,她忙抬眸看宴行止,却看到宴行止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嗯?怎么不叫了?” 顾娇娘便知道宴行止是知道她的身份了,她敛眸叹息一声,“你何时猜到的?” “嗯?猜到什么?”宴行止语气淡然。 “宴行止别装了。”顾娇娘咬牙,她不知道自己何时露馅儿,宴行止只怕已经便=猜到她的身份。 “不玩儿了?”宴行止含笑问。 呸!她那是玩儿吗? 既然被戳穿身份,顾娇娘也索性放弃挣扎,看着他问,“王爷何时知道的?” 宴行止身体前倾,面颊相贴,唇角憨着一丝笑,“你为本王换药时,本王便知道了。” 顾娇娘瞪大眼眸,宴行止这么早便发现了? 她无奈道,“看来我的易容术还是没有学到家。” 宴行止握着顾娇娘的手掌,缓缓道,“你易容却忘记另一件事?” “还有什么?”顾娇娘好奇看着宴行止。 “想知道?” “嗯。” 顾娇娘是真的想知道,毕竟在易容这方面,还是宴行止比较有经验。 宴行止执起顾娇娘的手,顾娇娘看了一眼,旋即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我的手?” 易容或许可以一时瞒过他人,但若是要骗一个朝夕相处的人,身体每一处都会有破绽。 她和宴行止曾在蝴蝶谷日夜相对,他对自己的手很熟悉也不奇怪。 “原来如此。”顾娇娘喃喃道,“下次我定然要谨慎一些。” “还有下次?”宴行止扬眉问。 顾娇娘看他,“为何不能?王爷可以几次易容欺骗,我为何不可以?” 二人对视一眼,又皆都笑起来。 “宴行止,我很生气。”顾娇娘唇角笑意渐消,神情暗下来。 “我知道。”宴行止叹息,深眸看着她,“所以你便易容化成侍女来王府骗我?还要偷兵符?” 顾娇娘干咳一声,“兵符本就是我的。” 宴行止从怀中拿出兵符,将之递到顾娇娘手掌,“现在本王将东西还给你。” 顾娇娘看着兵符微怔,没想到宴行止这么容易将兵符拿出来。 顾娇娘握紧兵符,转眸看着宴行止的眼睛,“宴行止,你为何会受伤?” 她并不相信宴行止是真的为了救元贞帝受伤,她不清楚朝局,却也知道宴行止和宴行离近日斗的厉害。 宴行止倒是也没有隐瞒,“皇上向天祈福而修建神仙塔,若让宴行离顺利将神仙塔建成,将会动用国库根本,于本王也不利。” 顾娇娘抿唇,深深看着他,“宴行止,你究竟在想什么?” 既然是萧家后人,费尽心力易容成为皇子,必然是为了给萧家报仇,但他曾说过自己的身世,他并非自愿成为萧家报仇的棋子。 宴行止和宴行离争斗,表面是皇子纷争,但顾娇娘知道,宴行止的目的绝不止于此。 宴行止眨了一下眼睛,唇角轻勾,“想知道?” “想。” 默然片刻,宴行止移开视线,缓缓道,“萧家那帮老头子目的不只是报仇,他们有更大的野心。” 顾娇娘沉思片刻,忽地抬头,震惊道,“他们想要的难道是……江山?” 第302章 真丑 宴行止轻笑一声,赞赏道,“娇娘没有见过那帮老头子,却将他们那点黑心看得清楚。” 顾娇娘却没有调笑的心思,她深深看着宴行止轻声说,“所以他们的目的是大邺江山,而你是他们夺江山的筹码。” “筹码?”宴行止垂眸思索,缓缓道,“这个说法极好,只是本王这个筹码无法被他们拿捏在手中,所以本王需要兵符来让他们闭嘴,娇娘可会怨我?” 顾娇娘看着他微微摇头,“我从未怀疑过你。” 她说,“宴行止,我知道你拿走兵符一定有你的原因。” 宴行止深眸深深凝着娇娘,“所以娇娘来邺京也并非只为了兵符?” 顾娇娘抿唇迟疑片刻,道,“不是。” “所以是为了本王?”宴行止倾身,将头贴着顾娇娘的额头询问。 顾娇娘没有躲避,她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深眸,“宴行止,你不会是任何人的筹码,那些人也不可能真正地利用你,所以你有什么计划?” 她早在北地知道宴行止的真正身份,便知道宴行止一定有一个很深的计划,她并无意窥探宴行止的秘密,只是每当她回想到梦中,宴行止为她办了葬礼的模样,她便忍不住害怕。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或许只是因为未知的事情,而让她担心宴行止的安危。 她说,“宴行止,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不问,我只想知道那个计划里,你的结果会如何?” 宴行止缓缓抬手抚着顾娇娘小巧的面容,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擦过顾娇娘的朱唇,双眸浮现着从未有过的柔软信任。 “你很害怕我死吗?”宴行止问。 顾娇娘此刻不想骗自己,也不想骗宴行止。 “是。”她神色认真地说,“宴行止,我很怕你死。” 宴行止的眸子深沉眷恋着流连着顾娇娘面容,那眸中的温柔似春风化水般温柔。 “我不会死。”宴行止双手捧着顾娇娘的脸,语气认真,“若是以前,或许我并不在意这些,但现在不同。” 顾娇娘能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她仰头望着宴行止,任凭他将自己拥入怀中。 “有你这般担心我,我怎么舍得去死呢?”宴行止的眸子描摹着顾娇娘的脸颊,眸光温柔得能溺死人。 而顾娇娘心中知道不该沉浸在这双深邃如海的深眸中,可不知不觉自己竟早已沦陷。 或许早在他们初见第一面,她看到宴行止那一刻起,她的心便已经被牵动。 她主动抬手环住宴行止的脖颈,仰望着眼前的人,“宴行止,你还会骗我吗?” 宴行止刚想张口说话,顾娇娘突然用手捂住他的嘴,垂眸道,“我还是不听了。” 宴行止张口轻咬了一下娇娘的手指,手指间的湿濡感让顾娇娘手掌轻颤一下,她想要收回手,却被宴行止的手拉住。 “为何不听?”宴行止道,“娇娘现在也学会了易容术,难道不该是我担心你来骗我?” 顾娇娘想到自己刚进王府就被拆穿的易容术,心中生出挫败。 “我的易容术也没有骗到你。” “当然有。”宴行止给出鼓励,“你初来王府那一晚,盯着我喝药时,我便没有认出来。” 顾娇娘眨了眨眼,问,“当真?” “自是真的。” 宴行止倒不是哄顾娇娘,那晚他看到一个脸生的丫鬟来服侍他喝药,本事想将人轰走,但不知为何,看到这脸生的丫鬟,心中竟生不出厌恶感。 “或许是因为你这双眼睛。”宴行止的手指轻轻触动娇娘的眼睛,弯唇道,“下次易容记得将眼型也改一改。” “……果然扁神医没有全部教给我。”顾娇娘吐槽。 宴行止煞有介事地颔首道,“等我见到扁鸿,定然为娇娘出气。” 他们不知道远在北地的扁鸿,刚刚出诊完回到西北王府,就重重打了几个喷嚏。 “扁神医您没事吧?”身后的人担忧问。 扁鸿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喃喃道,“没事,许是有人在骂我。” 扁鸿抬头看了一眼乌沉沉的夜色,看到有几颗连成线的星星隐藏在云层之后,星星连线的方向指向邺京的望向。 “殇王应该已经认出娇娘那个娃娃了吧?”扁鸿啧了声,“想几天就学会易容术,哪里那般容易?” 彼时的顾娇娘也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嘟囔,“一定是扁神医听到我们说他坏话。” 宴行止笑意不变,“不怕,有我在,他不敢怎么样。” 顾娇娘没有发现二人的话已经引到其他地方,她也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 “我已经联系到顾家暗兵。”顾娇娘见到说了一下暗兵情况。 当宴行止听到顾家暗兵有两万时,眼中浮现惊异的亮光,那是一种敬佩。 “顾将军当真称得上是个英雄。”但更让他高兴的是,暗兵数量不少,足可以保护顾娇娘的安全。 “娇娘,答应我拿着兵符回北地,若邺京平安,我自会接你回京,若有动静,我也可保证,两万暗兵可护你安全。” 顾娇娘唇角紧抿,“萧家要准备动手了吗?” “是。”宴行止点头,“萧家布局多年,如今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宁王,废太子之死是不是也在这场计划中?”顾娇娘询问。 早在她知道宴行止身世后,她便猜测宁王之死也是在宴行止的谋划之内。 宴行止应了声,“是在计划之内,只是提前了计划。” 依照他们的计划,宁王不会那么快地被贬出邺京,但宁王动了不该动的人,是以计划提前,不仅如此,宁王的下场也同样改变。 这些宴行止当然没有说,一个已死之人,没必要污染顾娇娘的耳朵。 确定了心中猜测,顾娇娘心中越发沉了。 “接下来便是皇帝和安王吗?”顾娇娘低声问。 想来也是,潇王一族因先帝和元贞帝而死,萧家谋划十多年,只为给潇王一族报仇,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她亦不关心元贞帝等人的下场,只是他们死后,大邺必定会陷入混乱,而萧家的人会趁机夺江山,那么宴行止…… “不必担心我。”宴行止语气漠然,“萧家的人奈何不了我。” 顾娇娘却摇头,“我知道他们奈何不了你。” 她只是在想,如果事成,大邺的江山会是谁来做?” 其实她不用猜也知道,宴行止既是萧家子嗣,如果事成,萧家的人自会推宴行止为帝。 到了那时,她和宴行止又将会是何种境地? “嗯?”宴行止疑惑地看着她。 “宴行止,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好。” “你我以前是否见过?我是说很早以前,或许是在小时候。”顾娇娘问得很认真。 宴行止眉宇微动,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幽暗深沉的光。 “或许见过。” 顾娇娘心中一跳,想要知道真相,“何时何地?” 第303章 梦境 宴行止侧眸,深邃的瞳仁中有一闪而过的柔软笑意,“或许是在前世?也或许是在梦中?” “娇娘不是也曾做过预知梦吗?或许我们便是在梦中相见?” 知道宴行止是在开玩笑,可顾娇娘却知道他们的确曾在梦中相见。 “宴行止你又骗我!”顾娇娘有些恼怒,甩开宴行止的手将头撇到一边。 宴行止见顾娇娘是真的生气,长臂揽住顾娇娘圆润的肩头,将人揽在怀中,在顾娇娘挣扎时,道,“那娇娘告诉我,为何这么问?” 顾娇娘身体一顿,要将梦中的事情告诉宴行止吗?可若真的只是她的一个前世梦境,兴许宴行止只是看她死得太惨,才为她举办那场葬礼。 “你就当我梦到了我们的前世吧。”顾娇娘垂着眸子望着自己蜷起的手指。 宴行止唇角轻勾,清瘦的指骨抚着顾娇娘的下颌,让她抬头看他。 “看来我说对了,我们前世的确见过。” 顾娇娘没心情同宴行止开玩笑,她定定看着眼前的人,神情认真地问,“萧璃,我们以前有没有见过?” 她没有见过萧璃真正的模样,或许他们曾经见过,却被她忘记了。 “为何这么执着?” “就当我想为那个梦境寻找一个答案。” 宴行止沉默片刻,他没有追问顾娇娘所说的梦境,深眸微凝似回忆起了什么事情。 “永和二十三年,立冬,平阳府清河镇观音庙。”宴行止声音轻缓,“娇娘可还记得在那间观音庙的事情?” 顾娇娘眼眸微睁,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宴行止不可置信道,“那个打人的小哥哥……” “是我。”宴行止眼眸弯着颔首。 永和二十三年是在顾娇娘五岁那年,那时柳乾已经开始频繁往返邺京开始做生意。 邺京还未置办宅子,所以孟氏也不能跟着柳乾经常住在邺京,但一年也有半年时间可以留在柳乾身边。 立冬那日,正巧是孟氏带着她和尚在襁褓中的柳墨娘回到平阳府柳宅的日子,但那时柳家老妇人成氏同孟氏不对付,婆媳二人时常斗法,孟氏又总是被磋磨,所以立冬那日,孟氏就被成氏打发到了清河镇去给成氏娘家人送礼。 这种小事本可以交给下人,但成氏为了彰显老太太的威严,自然不想让孟氏好过,孟氏心中不忿,却也没发。 所以孟氏带着刚年满五岁的顾娇娘起了清河镇,那时孟氏对顾娇娘已然不甚在意,对顾娇娘诸多不满,到了清河镇孟氏也没多管顾娇娘。 但当时顾娇娘记着孟氏总是念叨着想生儿子,她听人说清河镇的观音庙十分灵验,便独自跑到观音庙去上香,想求菩萨给孟氏一个儿子。 观音庙的香客很多,顾娇娘一个五岁的孩童哪里能挤得进去?因为人多,她被挤得摔倒,是一位好心的夫人扶起她。 那位夫人长相温婉,虽一身粗布衣裙,却一点也没有折损她周身气度,她说话时也很温柔,她关心顾娇娘的身体,还蹲下身为顾娇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她为何一个人来观音庙。 顾娇娘年纪小又觉得那位夫人亲近,便将来意告诉夫人。 那位夫人一听顾娇娘这么小的孩子,竟来观音庙为自己的母亲祈福,很是感动,便带着顾娇娘进了观音庙上香。 等二人上完香出了庙,谁知碰上几个强盗来观音庙抢劫,庙里的香客吓得四散逃跑,那夫人紧抓着顾娇娘逃命。 顾娇娘年纪小也被当时惊乱的场景吓呆了,若不是那位夫人,她只怕会被人群冲散,也许会被那几个强盗抓走。 就在逃命时,一个瘦高个的强盗拦下顾娇娘二人,那夫人为了保命将身上的钱袋子全交出来,可那人却没走,还说些污言秽语,还要让她将顾娇娘交出去。 那夫人当然没有同意,瘦高个便开始撕扯夫人的衣服,二人扭打之际,顾娇娘反应过来,也不知她是哪里来的勇气,抓住那瘦高个的手臂就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她就被打了一巴掌。 这时一个小少年冲上来给了那人一脚,而顾娇娘则被那位夫人抱在怀中安抚。 顾娇娘当时只觉得脸疼得厉害,耳朵也有些嗡鸣,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过去多久,她面前便蹲下一个少年。 那少年穿着青灰色短打,个子比她高出一个头,眼睛黑得像是墨汁,让顾娇娘记了好久。 她记得那少年用那双墨汁似的黑眸看着她,眼中充满好奇,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真丑。” 小小的顾娇娘被打的半边脸都红肿了,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小哥哥,哭得更大声了。 说来奇怪,当时的她因不受孟氏喜爱,为了表现自己的乖巧懂事,向来不喜欢哭,可那日不知是被吓狠了,还是因为少年的一句话,哭得不能自己。 那夫人将顾娇娘搂在怀中好一通安慰,还顺便拍了拍少年的头,给顾娇娘报仇。 她在夫人怀中体会了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温暖和关爱,渐渐不再哭了。 后来那几名强盗被官兵抓起来,夫人和少年询问顾娇娘的住处,将她送到镇上。 等快到地方时,少年突然跑远,等他再回来,手中多了一个蝴蝶风筝。 少年将风筝塞到顾娇娘手里,还摸了摸顾娇娘的头说,“以后少哭,不然太丑了。” 夫人无奈白了少年一眼,柔声细语安抚几句,目送顾娇娘回去。 顾娇娘抱着风筝回宅子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二人。 夫人站在街边,面带温柔笑意看着她,就像是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那种眸光是顾娇娘多少年来都贪恋的。 而那少年还给她做了一个鬼脸,顾娇娘没忍住也给少年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抱着风筝拍回去。 顾娇娘将那只风筝保存了很久,只可惜后来还是被柳墨娘弄烂了。 顾娇娘看着宴行止,唇瓣微颤,哑声道,“竟然是你,那位夫人……” “是我娘。”宴行止柔声道,“她也念叨了你很久,后来我们还曾去宅子看你,但那时你已经离开。” 第304章 疯了! 顾娇娘没想到自己幼时遇见的夫人和少年,竟是宴行止和他的母亲。 原来她和宴行止真的在多年前便见过,想到那位夫人,她忙问道,“夫人她现在还好吗?” 宴行止淡淡一笑,“她还在清河镇。” 顾娇娘听后心中有些惋惜,当年她和孟氏回到柳宅没多久,便举家前往邺京,那之后即便回平阳府也只是在柳宅,再也没有去过清河镇。 宴行止抬手轻轻揉了顾娇娘的头发,“送你的风筝可还在?” 顾娇娘抿唇,微微摇头。 宴行止叹息,“可惜了。” 那可是他人生第一次送人东西,竟然还不被珍惜。 顾娇娘忙道,“风筝虽然被毁了,但手帕还在。” 她说的手帕是那位夫人为她擦泪的手帕,顾娇娘感念夫人对她的照顾,所以一直珍藏着手帕。 宴行止并没有觉得安慰,他啧了声,“留着我娘的帕子,却没有留着我送的风筝,可见娇娘幼时便讨厌我。” 顾娇娘咕哝一声,“谁让你说我丑。” “嗯?”宴行止似没听清。 顾娇娘忙转移话题,问道,“你是何时认出我的?” 宴行止唔了声,笑着道,“今日说得太多,这个问题留到下一次。” 顾娇娘嘴角一抽,想到梦中的前世,大概也可以猜出宴行止应该在除掉宁王前,便知道她就是当年被救的孩子,不然宴行止怎会为她举办葬礼? “宴行止,谢谢你。”顾娇娘深深望着宴行止,情不自禁道。 宴行止目光深了深,手掌缓缓向下抚着顾娇娘的面颊,目光灼热,声音暗哑,“娇娘莫要这么看我。” 顾娇娘眼睫微颤,移开视线。 “为何谢我?”宴行止稳下呼吸,轻声问。 顾娇娘自然不能说是谢他前世曾为她举办过葬礼,便低声道,“谢谢你多次救我。” “日后若有机会,我也要谢谢夫人。” 宴行止神情一顿,深邃的目光暗了几分。 “娇娘,日后若是有机会见到我娘,可否替我照顾她几日?” 顾娇娘听这话心中不安,她看着宴行止问,“那你呢?” 宴行止难得露出个调侃的表情,幽幽道,“方才还说要谢谢我娘,连照顾她几日都不愿?” “当然不是。”顾娇娘连忙道,她只是觉得宴行止方才的话不对劲。 “她并不知道我如今的身份。”宴行止面上浮现一丝嘲弄,“更何况我如今的样貌也早已不是以前模样,即便我站在她面前,只怕她也认不出我来。” 顾娇娘听着这些话,心中发疼,她想到幼年就那个小少年,面庞清秀,一双墨汁似的黑瞳看人时发着光。 她不禁抬手抚摸着宴行止的眼睛,喃喃道,“这双眼睛原本很漂亮,眼型有些长,眼尾稍稍向下……” 宴行止究竟经历什么样的易容术,不仅样貌改变,连一双眼睛的形状也彻底改变。 想着,顾娇娘眼圈渐渐发红,记忆中那个少年目光清亮,清秀的脸上总是笑盈盈的,有着少年独有的清澈干净。 那时的萧璃只是萧璃。 宴行止闭上眼睛,任凭顾娇娘触碰他的眼睛。 “连我自己都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更不记得眼睛长什么样。”宴行止说得轻松,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换成别人的模样,会难过吧。”顾娇娘放下手,微微倾身抱住宴行止,将脸贴着他的胸膛,低声问。 宴行止环住身前的人,唇角浮现一丝淡漠的笑,“一副皮囊罢了,我并不在意。” 他不觉得难过,只是有些遗憾。 当初他被带到萧家那几个老头子面前时,还是少年模样,没多久,便被人改变脸骨面容,易容成另外一个人。 有时他也会好奇,原本的他会长成何种模样? 顾娇娘想到什么,急忙抬头道,“扁神医曾为我娘恢复容貌,或许他也可以为你恢复原本的容貌。” 宴行止低头看她,“娇娘想看我原本模样?” 顾娇娘想了想,道,“我并不介意你的容貌,我只是觉得人本该是原本的模样。” 一个人的样貌是人生的记忆,宴行止很早便变成另外一个人,即便宴行止不在意皮囊,心中总会有些遗憾吧? 宴行止心中某处似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此时此刻,二人虽未说出心底的怀,却奇异地似能感知到彼此的心。 他倾身低头亲了一下顾娇娘的眉心,“好,我答应你,日后若有机会,我便寻扁鸿恢复容貌。” 身份被揭穿,顾娇娘心中也松了口气,这一晚她睡得格外安稳。 也许是太安稳了,她竟然又梦到了前世。 梦中宴行止让人为她在宁王府举办葬礼,还将她葬在一片有花有草的风水宝地。 宴行止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看望她,他会亲自为她扫墓除草,但他从来不说话。 梦中的时间仿若过得很快,顾娇娘就那么看着宴行止来了又走,每一次宴行止都会放一些她爱吃的点心。 她想一定是宴行止查了生前的事情,才会知道这些。 她蹲在墓碑前,静静看着宴行止望着墓碑的神情,这一次宴行止开口说话了。 “日后本王不能来为你扫墓,不过本王安排了其他人。” 顾娇娘怔怔看着宴行止,问,“为何不能来?” 她知道宴行止听不到她的声音,可不知怎么,宴行止突然转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二人隔空对视,却都看不到彼此。 这时有风拂过,拂过面颊时轻轻揉揉的,像是一双手抚摸着。 宴行止兀自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想多了,这座墓地是他亲自挑选的,只有一座坟,也不会有其他人来。 顾娇娘轻抚着宴行止的脸,问,“你为什么不能来?” 宴行止听不到,也没有回答,他此次待的时间最久,直至离开顾娇娘也没有听到答案。 她就这样以灵魂状态等在墓碑前,梦中的时间好像停滞,顾娇娘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又有人来扫墓,但这一次换成了李冰。 李冰看上去瘦了许多,胡子拉碴得同现实中李冰完全不同。 李冰将祭奠的点心放在墓前,他跪下去突然被抑制不住地哽咽出声。 “柳姑娘,若你地下有知,看在王爷将你风光大葬的份儿上,看到王爷请多陪陪王爷吧……” 顾娇娘只觉一颗心沉到谷底,她抓住李冰的衣袖问他,宴行止怎么了。 可是李冰看不到顾娇娘,更听不到顾娇娘的呐喊,他只是一遍一遍请求顾娇娘在地下陪着宴行止,因为宴行止是在太苦了。 顾娇娘恍然倒地,宴行止死了?在她死后没多久,宴行止也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谁杀了宴行止? 李冰抹了一把眼泪,许是心中憋了太久,喃喃道,“萧家那帮猪狗不如的东西,竟恩将仇报,王爷您千算万算,护住其他人,却还是死在那些人手中,属下如何能甘心忍下这份恨?” 顾娇娘怔怔看着李冰,他口中的萧家人,莫非就是萧家那些族老? 所以萧家人利用宴行止,却没有想过留下宴行止,他们要害宴行止! 第305章 提前 “宴行止!” 顾娇娘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子,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可想到梦中李冰的哭诉,她匆忙起身便跑出了屋子。 刚出去便碰上肖墨,“肖先生,王爷呢?” 肖墨看着眼前的人,犹豫了片刻道,“王爷在书房……” 顾娇娘急匆匆朝书房跑去。 一旁的李冰看得目瞪口呆,“翠儿这个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肖墨一脸深沉地看了李冰一眼,“李侍卫,有时候我们看人不能只靠眼睛,也得靠这。” 肖墨用手指了指头。 “什么意思?”李冰不明所以,“我是在说翠儿那个丫头太恃宠而骄,王爷在书房,她一个丫鬟过去不是自找死路?我得得去拦下!” 肖墨想拦人没拦住,只能提步跟上去。 顾娇娘径直来到书房,快步走进去便见宴行止正低头写着什么。 “宴行止!” 宴行止闻声抬眸,看到顾娇娘面色慌张疾步行来的模样,眉心微拧。 “翠儿你不能进去!”李冰大步赶来跑进书房内,就要去拉顾娇娘的手,边说,“王爷,翠儿这丫头不懂事,属下这就将人带走。” “下去!”宴行止搁下笔,语气威严。 “听到没?王爷让你下去!”李冰还在说。 “本王让你下去。”宴行止走到顾娇娘面前,眉心紧紧蹙着,“怎么不穿鞋?” 顾娇娘这才注意到自己出来的匆忙,竟是连鞋子都没有穿。 “宴行止我有话要对你说……”顾娇娘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她刚要说话,眼前一晃,竟是被宴行止直接打横抱起。 “李冰,去拿一双鞋子来。”宴行止撂下话,抱着顾娇娘转身便往里走。 李冰则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幕,他看到了什么?王爷竟然抱翠儿那个丫头?王爷是疯了吗? 宴行止走了几步,见身后没有动静,回头冷道,“还不快去?” “哦,是!”李冰一脸懵逼地走出书房,恰巧碰到赶来的肖墨,他顿时像是找到了发泄口。 “肖墨,王爷他疯了!” “……” “是真的!我看到王爷和翠儿竟然如此亲昵,翠儿是何时勾引上王爷的?”李冰觉得自己三观受到了冲击。 “王爷怎会喜欢翠儿那个丫头?她除了身段好一些,容貌如此普通,哪里能比得上慧恩县主?” 肖墨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李冰,免得他继续作死。 “李冰,你觉得王爷是轻易移情别恋之人吗?” “自然不是。”李冰道。 说完李冰才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地喃喃道,“对啊,王爷对慧恩县主如此好,我就没有见过王爷对其他女子那般上心,那王爷怎会被翠儿迷惑?” 难道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肖墨见李冰还是没有想明白,按了按眉心道,“你也知道王爷对慧恩县主,除了慧恩县主谁还有办法让王爷安心喝药?” “翠儿啊。”李冰脱口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老大,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难道翠儿就是……” 肖墨点头。疯了! 李冰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猛地转头瞪着书房,“翠儿就是慧恩县主……?” 书房内设有一间偏房,宴行止抱着顾娇娘来到房内,将人放在靠墙的软榻上,随即蹲下身,一双修长大掌将顾娇娘裸露在外要已变得冰凉的玉足,握在掌心。 一股暖意自脚底下缓缓蔓延至全身,顾娇娘才感觉身体没有那么凉了。 顾娇娘垂眸看着蹲在身前的宴行止,见他眉心依旧蹙着,便伸手碰了一下,指腹轻轻抚摸让眉心舒展。 “宴行止,我做了一个梦。”顾娇娘软下语气说。 宴行止仰头,凤眸深凝,“什么梦?” “萧家的人会害你。”顾娇娘担心宴行止不相信,弯身抓着宴行止的衣袖,认真道,“你相信我,萧家的人会害你,你一定要防备他们!” 宴行止目光一闪,这时李冰的声音在外间传来。 “王爷,属下将翠儿的鞋拿来了。” 宴行止执起顾娇娘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我自是相信。” 他起身去外间拿过鞋子,李冰探头想朝里面看,宴行止侧眸一个眼神过来,李冰立时吓得后退几步。 “王爷,属下告退!” 李冰此刻终于相信,里面的翠儿就是顾娇娘,否则王爷不会将人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宴行止为顾娇娘穿上鞋子,坐在顾娇娘身侧,“娇娘便是因为此事来见我?” “是!”顾娇娘神色焦急,可看到宴行止的目光,突然明白过来,“你早就知道?” 宴行止笑了笑,凤眸沉了几分,“知道,萧家那几个老头子野心如此大,怎会允许一个不被控制的人在手中?” 宴行止从被带到萧家那几位族老面前,便知道他们的心思,这些年殇王府的权势越来越大,自然也滋长了那几个老头子的野心。 他们不再满足于为潇王报仇,而是认为大邺江山本就该属于萧家。 宴行止不仅知道那几位族老不满殇王府,更知道他们已然暗中培养了另外一个萧家人。 只是现在还未到最后一步,他们的爪牙还不敢暴露。 顾娇娘揪着宴行止衣袖的手指发紧,既然知道,那前世宴行止为何还会被害? 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宴行止都未能想到的事情,想到此,顾娇娘心中越发担心。 “宴行止答应我,无论何时都要留住性命。”顾娇娘哑声道。 宴行止江将手掌覆在顾娇娘的双眼之上,低头在她的眉心落在一吻。 “娇娘,莫要这般看我。” 他明知自己未来生死不明,便不愿耽误顾娇娘。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屋外传来李冰的声音。 宴行止深吸口气,放开顾娇娘。 “何事?” “昨晚安王突发高热,几名太医都医治无用,后半夜宫中送去一精元丹。” 安王宴行离被软禁在王府多日,一直没有动静,直至昨晚突发高热,几名太医都医治无效,眼看病情凶险,宫中派人送来一颗精元丹,宴行离这才脱离危险。 “暗线的消息,安王是因连日不眠不休书写陈罪书,这才病倒,皇上看过陈罪书后,不仅送了药,还以安王治病为由,解了安王的紧闭。” 李冰面目紧张,“王爷,看来皇上是打算不再追究神仙塔落石一事了。” 宴行止表情清淡,右手整理着左手的袖口,手指习惯性地摩擦两下,道,“皇上本就没有打算追究此事。” 李冰一脸不甘,“那王爷岂不是白白受伤了?” 如今的宴行离深受重用,监管户部,还掌管着国库大权,神仙塔便是元贞帝交给宴行离督办的一件大事。 但他们都知道元贞帝登基这几年,国库不算充盈,加之去年冬天一场冬灾,国库越发吃紧。 元贞帝还要在此时建神仙塔,宴行离督办此事自然知晓国库并没有足够的金银,于是便请旨挪用了军需银两,同时加重民间税收。 元贞帝很快便同意此事,民间税收引的民间怨声载道,但这些声音到不了元贞帝耳内,但军需银两骤减,这对于宴行止掌管的大军来说无疑是巨大灾难。 无法练兵,即便兵权还在宴行止手中,这大军随时也会引起内乱,元贞帝之所以答应此事,当然也有牵制宴行止的意思。 顾娇娘听得清楚,她听出李冰话语中的担心,便走到宴行止道,“宴行止,顾家暗兵可以为你所用。” 第306章 重要 李冰听后大喜,元贞帝和宴行离一心想要打压殇王府,牵制宴行止手中的大军,可若是得到顾家暗兵,于宴行止来说必是一大助力。 “宴行止,你护我多次,这一次让我帮你。”顾娇娘定定看着宴行止,说道,“我并非一个需要永远被你护在身后的菟丝花,我是顾家后人,是顾娇娘。” 顾家曾追随潇王,那么她作为顾家后人,同样可以追随宴行止。 宴行止深深看着眼前的人,他突然抬手一股大力将屋门拍上,倾身拥上顾娇娘。 门后的李冰险些被拍到面门,他揉着鼻子,却瞪大眼睛盯着屋门,不敢再多留半分,怕没命。 昏暗的囚室内,四周阴风阵阵。 一道脚步声缓缓行至牢门前,脚步声并未惊动牢内的人,她披头散发靠着墙壁,双手抱在膝上,嘴里自言自语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皇后娘娘。” 宴行离的声音响彻在安静的牢房内,然牢房内的姚氏却无任何动静,嘴里仍旧喃喃自语着。 宴行离也不着急,他让狱卒将牢门打开,抬脚走进牢内。 离得近了,便听姚氏口中喃喃低语着‘裕儿’。 自宴行裕死后,姚氏被关进天牢就变成一个疯子,元贞帝念在多年夫妻情分,虽饶了姚氏性命,但将其贬为庶人,发配边疆。 再过几日,姚氏就要被带走,然姚氏养尊处优多年,只怕到不了边疆就会死在路上。 宴行离蹲在姚氏面前,抬手将姚氏面前的一缕乱发拨到身后,姚氏因为宴行离的举动而瑟瑟发抖,她紧靠着墙壁,却不敢反抗。 宴行离盯着姚氏的眼睛,露出一丝温和的笑,“这里只有我们二人,皇后娘娘何必在演戏?” 姚氏身体蜷缩仍旧在发抖,嘴里喃喃着,“裕儿快来救母后……” “宴行裕已经死了。宴行离道,“皇后娘娘再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也只能接受。” “你胡说!”姚氏终于出声,她双目凶狠地瞪着宴行离咬牙道,“本宫的裕儿没死,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他不会死!” 宴行离目露怜悯,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打算这么一直欺骗自己,不为太子报仇吗?” 姚氏却不看宴行离,她低着头用手指绞着自己的乱发,双目呆滞喃喃说着,“裕儿很快就回来救本宫,裕儿是未来天子,本宫是未来太后……” “皇后娘娘,如果我说可以让你当未来太后,皇后娘娘可愿意同我做一笔交易?” 姚氏手指的动作一顿,可眼睛依旧没有看宴行离,继续自言自语。 宴行离也不管姚氏,继续道,“我知道皇后娘娘和太子一直暗查宴行止的身份,如果皇后娘娘愿意同我合作,揭穿宴行止的身份,待我将来登基为帝,便让您做太后,如何?” 姚氏突然呵呵呵笑起来,她盯着自己手中的乱发看着,喃喃道,“本宫有自己的儿子,你算什么东西?” 宴行止也不恼,“我亦是皇子,只要皇后娘娘愿意,我可将您接出天牢,让您重新拿回皇后尊荣,将来奉您为太后。” 姚氏的目光终于落在宴行离脸上,她呆滞的目光渐渐变冷,死死盯着宴行离,“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宴行离知道姚氏这是被说动了,他面色恭敬谦卑,“皇后娘娘若是愿意同我合作,我明日便可将您接出天牢,并且让您重新做回皇后。” 姚氏目光闪烁,“你想当太子?” 宴行止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当然,我既身为皇子,当然想要那个位置。” “我知道皇后娘娘心中有恨,也不甘心太子之位落在他人头上,但您莫忘了,太子已死,如今能将您救出天牢,只有我。” 姚氏怎会不明白?想到死去的宴行裕,她心中剧痛,她咬牙恨恨瞪着宴行离,“是你杀了我的裕儿!” “不,皇后娘娘错了。”宴行离幽幽道,“是殇王害死太子。” “本宫当然知道!” “不,你不知道。”宴行离冷声道,“那场逼宫从头到尾都是殇王一手策划,真正害死太子的人,是宴行止。” 姚氏瞳孔剧震,她猛地向前抓住宴行离的手臂,“你说清楚!宴行止究竟做了什么?!” 明明逼宫一事,是她和太子一手策划,他们在宴行止离开邺京后,便开始暗中谋划,本应该是天衣无缝的事情,却不想最终还是失败! “宴行离你快告诉本宫,我们哪里露了破绽!”姚氏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宴行离也没让姚氏失望,“皇后以为你和太子谋划之事,宴行止不知道吗?他权势滔天,要收买太子府的人何其容易?” “不可能!”姚氏立时反驳,“太子府的人都是跟随太子多年的人,他们家族的身家性命都在我们的手中,他们绝不敢背叛太子!” 这也是姚氏和宴行裕敢谋划逼宫的底气,宴行裕在朝中多年自有跟随之人,更别说詹事府皆拿命效忠太子之人,怎敢有人背叛? 宴行离露出个不屑笑容,“世上的人只要有欲望,就会有背叛,皇后娘娘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将背叛之人带到您的面前,他将会告诉您一切。” 姚氏一直以为他们失败,只是因为太过急功近利,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宴行止的阴谋! 宴行裕正是因为宴行止带走东宫的人,才陷入慌乱,他们这才决定提前逼宫! “原来是宴行止!”姚氏咬牙切齿,赤红的双目喷涌着恨意。 宴行离看着姚氏满脸的恨,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暗光。 “你想知道什么?”姚氏盯着宴行离问。 “宴行止的真正身份。”宴行离凝眸,“我知道皇后和太子一直在查宴行止的真正身份,只要皇后愿意将所查到的证据交给我,我们便可联手扳倒宴行止!” 姚氏咬唇,她不相信宴行离,可若是害死宴行裕的是宴行止,她定要杀了宴行止为宴行裕报仇! “好,本宫可以答应你,但你要先将本宫带出天牢!” 宴行离悄无声息地离开天牢,回到王府便将一人招来。 “王爷可是说动废后了?”说话的人是一个身体瘦小的中年男子。 “不错,刘先生接下来就要劳烦你了。” 刘先生恭敬道,“我的命是王爷和娘娘给的,能为王爷做事,属下宁死不悔。” “只是属下担心废后不会相信我的话。” 宴行离冷嗤,“她会相信的,你是跟在宴行裕身边的老人,只有你的话才会让她相信宴行裕这一场逼宫计划,是宴行止的阴谋。” 姚氏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借口,他便将这个借口送到姚氏面前,她当然会拼命抓住。 “是,属下遵命!”刘先生感叹,“王爷蛰伏多年,如今废太子已死,马上也要除掉最大劲敌,殇王一死,皇位就是王爷您的!” 宴行离面上也露出兴奋的笑,他多年韬光养晦,在詹事府安插眼线,为的就是今天! “只可惜计划终究还是提前。”宴行离面露阴郁。 若非神仙塔一事,他也不会被幽禁多日,所以宴行止不能再留! 第307章 黑心 宴行离抚着脸上那道已经变浅的伤疤,眼底的阴郁愈发浓深。 还有他脸上这一道疤的仇,也要向宴行止讨回来! “北地那边可有消息?”宴行离沉声问。 刘先生摇头,“北地那边很平静,顾娇娘也从未离开西北王府。” 宴行离皱眉,“不可能,宴行止回到邺京有一段时间,顾娇娘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 宴行止可以为了顾娇娘闯入安王府将人救走,更敢当众违抗圣旨将顾娇娘送离邺京,如今宴行止身受重伤,顾娇娘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动静? 不管兵符有没有到宴行止手中,顾娇娘都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北地一定有问题! 突然,宴行离像是想到了什么,幽幽道,“顾娇娘会不会已经到了邺京?” “可如果顾娇娘到了邺京,咱们的人怎会没有消息?” 宴行离派去北地人一直暗中盯着西北王府的动静,如果顾娇娘有什么动静,一定会第一时间送到邺京。 宴行离也拿捏不准,但依着宴行止和顾娇娘之间的关系,宴行止受了重伤,顾娇娘不可能无动于衷。 顾娇娘是他得到顾家兵符最后一个机会,所以绝不能放过。 想了想,宴行离抬眸吩咐,“让人准备马车,本王要去魏府。” 半个时辰后,宴行离到了魏府。 自宴行离和魏莹定下亲事后,魏府和安王府表面俨然已经快要成为一家人,所以宴行离到了府上没多久,魏莹便快步赶来。 “王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魏莹缓步走到宴行离面前不远处,福身行礼。 宴行离看着眼前的女子,俊朗的面容带着笑容,可配着脸上那道浅淡的伤疤,怎么看都有些阴森。 “莹儿,为何离本王这么远?”宴行离行至魏莹面前,抬手执住她微颤的手握在掌心,温声说道。 魏莹却感觉被宴行离握在掌心的手满是冷意,那冷意就像是一条毒蛇顺着手掌一路攀上她的脖颈,冰凉森冷得像是随时会要她的命。 魏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也不敢看宴行离,而是压着心底的恐惧,小声道,“莹儿不敢。” 宴行离看到魏莹苍白的面色,叹息一声,“莹儿心中可是还在怪本王上次将你带去见顾娇娘的事情?” 说起此事,魏莹心底的恐惧瞬间放大,脑海中不禁想到宴行离用她的命威胁顾娇娘的场面。 她忍着恐惧,缓缓摇头,“莹儿不敢。” “不敢还是没有?”宴行离问。 魏莹身体发颤,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也知道顾娇娘已经平安离开邺京,可这些时日,她每每做噩梦都会想到宴行离用剑横在她脖子上的情景。 她看得清楚,宴行离当时望着她的眼睛没有半丝情爱,只有利用冰冷。 宴行离语气仍旧温缓轻柔,牵着魏莹的手指轻轻抚摸魏莹的手臂,将人拉至身前,一手挑起魏莹的下颌,让她看向自己。 “莹儿,回答本王。”宴行离神色温柔,语气却带着压迫。 魏莹本能的开始好怕,可是宴行离的目光如此温柔,让她觉得自己就是宴行离喜欢的人,她也是因为宴行离每每看向她的温柔眸光,才会深陷其中。 “那王爷呢?您为何要用莹儿威胁娇娘?”魏莹鼓起勇气颤声问。 宴行离神情温和似水,“本王知道那晚的事让莹儿受了委屈,但莹儿你要知道,你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你的荣辱与本王相连,我们乃是一天,本王怎会伤害你?” “只不过顾娇娘手中有本王要的东西,而你身为本王的未来王妃,该怎么做?” 魏莹心中微颤,“可是娇娘也是我的朋友。” “本王当然知道,否则本王当初也不会让你去见顾娇娘。”宴行离微微倾身,望向魏莹的目光中盛满温情。 “莹儿难道不想帮本王吗?” 魏莹张了张嘴,她当然想帮宴行离,可她不能伤害顾娇娘。 没有得到回应,宴行离也没有生气,他将魏莹拥入怀中没,说着甜言蜜语,“莹儿,本王不在意你庶女的身份,只看重你这个人,本王愿意让你做本王的王妃,你是不是也该回报本王?” 魏莹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蜷缩,这些话她已经听宴行离说了多次,却无法反驳。 是啊,她本是魏家庶女,即便有祖父疼爱执掌魏府中馈,但终究只是个庶女,她本不配成为安王妃,可是安王却亲自登门求娶。 现在人人都说她命好,因为皇上越来越看重安王,甚至还有人说皇上会立安王为太子,那么将来她就是太子妃。 人人都羡慕她,连向来厌恶她的祖母和母亲,都开始对她小心翼翼,而这一切都是宴行离带给她的。 “莹儿知道这些都是王爷给我的。”魏莹靠在宴行离身前,眼神却呆滞无神。 宴行离很满意这个回答,他的手掌轻轻抚着魏莹的黑发,“所以我们夫妻一体,你难道不该是一切以本王为天,帮助本王吗?” 魏莹木然地说,“是,莹儿愿意帮助王爷。” “乖。”宴行离低头亲了亲魏莹的头发,手中多了一颗药丸,他将药丸拿到魏莹嘴边,“吃了它。” 魏莹眼神麻木地看着药丸,乖乖张嘴含住药丸,待将药丸吞下去,宴行离的动作越来越温柔。 “莹儿,你要记住,本王才是你的天,如果没有本王,你将永远都只是一个庶女,这世上任何人都比不上本王对你重要。” 魏莹乖顺地靠着宴行离,木然地望着前方,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喃喃道,“是,莹儿明白。” *** 顾娇娘的身份被宴行止认出来后,便没有继续易容,而是恢复本来容貌。 刘婆子看到顾娇娘的真容,惊讶的张大嘴巴,结结巴巴道,“翠儿,你原来竟长得这般美……” 恢复了本来容貌的顾娇娘五官精致,肤白貌美,眼角下一颗殷红泪痣更是添了几分魅惑,实在是同原先易容后的普通模样,天差地别。 顾娇娘福身行礼道,“刘妈妈,之前迫不得已才易容进府,还望你原谅。” 刘婆子连忙摆手,她倒是没有怪顾娇娘,而是道,“是我眼拙,竟没发现姑娘的容貌有问题。” 刘婆子是王府老人,虽然是乌岐和顾娇娘欺瞒在先,但说到底也是她没有将人看清,她不怪旁人。 更何况顾娇娘身份不同,又是王爷喜欢的人,她更不会怪罪了。 “老奴参见慧恩县主。”刘婆子回过神,忙行礼。 以前她便常听府上的下人说慧恩县主和王爷关系不一般,当时刘婆子并不相信,所以严厉地呵斥了那些下人,让他们莫要随意嚼舌根。 如今看来,倒是她眼拙了。 顾娇娘扶住刘婆子,“刘妈妈,我现在不是什么县主便,如果你愿意,便唤我一声娇娘。” 刘婆子犹豫一瞬,唤道,“娇娘。” 顾娇娘初进府,就受刘婆子关照,二人说开倒是也渐渐变得轻松。 “娇娘,我在这殇王府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对一个女子如此特殊,你必定是走进王爷心中的人。” 第308章 退婚 顾娇娘知道刘婆子在王府时间久,不免对宴行止以前的事情好奇,便问了起来。 刘婆子笑道,“王爷他素来勤勉恭谨,这么多年我就没有见过王爷有一日懈怠的。” 在刘婆子眼中,宴行止多年如一日的生活,不是去监察院审案,便是去炼狱审犯人。 说起炼狱,刘婆子抓着顾娇娘的手忙道,“娇娘,你可莫要被炼狱吓到,不管外面的人怎么传殇王府的炼狱,但老婆子我见到被抓进炼狱的那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最开始宴行止在王府设下炼狱,也吓坏了王府一众下人,甚至有不少人因为受不了炼狱那偶尔传出来的凄惨叫喊,连哭带喊地离开殇王府。 因此殇王府府邸虽大,但王府下人却并不多,婢女更是少得可怜,就是因为被那炼狱吓的。 最后能留下来的下人,见王府虽设了炼狱,但王爷也并没有随意将人关进炼狱审讯,这才放心。 这些年来,刘婆子也算是见识过炼狱的厉害,也常听外面的人传宴行止是人间阎王,嗜杀成性,不然王府怎么会设下人间炼狱这种可怕的地方。 但刘婆子知道那些死在炼狱的人,都是咎由自取。 顾娇娘闻言笑了笑,“我知道。” 刘婆子见顾娇娘如此貌美,还不会因为外界传言而对宴行止生出恐惧,心中越发敬佩。 也是,有胆量易容进殇王府的女子,怎会是一般女子? “娇娘,说句僭越的话,我看着王爷这些年来孤独一人,心中多少有些难受,我虽是个下人,但曾受过王爷恩惠,所以希望王爷身边也能有个人陪着,我相信肖先生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现在娇娘出现了,我们也能放心了。” 顾娇娘被说得面颊微热,便忙转移了话题。 晚些时候,顾娇娘和刘婆子分开,走出没多远看到李冰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便走过去。 “李侍卫,发生了什么事吗?”顾娇娘问。 李冰看到顾娇娘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而后急忙摇头,“没什么,那个县主,属下先走了。” 李冰匆匆离开,顾娇娘看着李冰的背影,柳眉微蹙。 书房内,李冰和肖墨站在桌前,面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宴行止。 “王爷,属下觉得此事不能让县主知道。”李冰道。 肖墨面色犹豫,缓缓道,“王爷,此事的确需要从长计议,魏莹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怎会突然重病,时日无多呢?属下觉得其中一定有阴谋。” 魏莹是宴行离的未婚妻,二人眼看就要成婚,谁知昨日魏府突然传出魏莹病重的消息,现在邺京城内到处都在传此事,魏府还到处张贴告示,寻找神医为魏莹医治。 宴行止没有说话,而是转眸望向门口的方向。 顾娇娘将方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疾步进了书房,看着李冰问,“魏莹重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冰张了张嘴,没想到顾娇娘会偷听到,他本能地看向宴行止,王爷怎会没有发现顾娇娘,还是说王爷本就没想隐瞒? “县主,我来说吧。”肖墨将魏莹生病一事细细说来,而后道,“我们怀疑这是安王的阴谋。” 顾娇娘面色沉沉,她易容来到邺京的事情,除却乌岐和宴行止几人,并未传出去,还是说宴行离此举是在诈她? “魏莹当真重病时日无多吗?”顾娇娘目露担忧,急切询问。 李冰点头,“魏府请了不少大夫去府上,甚至张贴告示想要寻到神医扁鸿,属下曾暗中问过一个去魏府大夫,魏莹姑娘连日吐血,已经昏迷不醒了。” 顾娇娘咬紧牙根,她不是大夫,即便去了魏府也救不了魏莹,可如果这是宴行离的阴谋,那么他的目的必定是她! 如果她不出现,魏莹必定凶多吉少! “这个畜生!”顾娇娘怒骂。 这些皇室中的皇子,果然个个都是黑心烂肠! 肖墨拉着李冰离开,书房内便只剩下顾娇娘和宴行止。 宴行止牵着顾娇娘的手坐下,垂眸看着她,“宴行离的目的是顾家兵符,他利用魏莹便是要引你现身,若你想救魏莹,我可以想办法。” 顾娇娘忙仰头看他,“真的有办法?” 宴行止弯唇笑,“当然有,只怕魏莹不愿意。” 顾娇娘眼睫微颤,她看着宴行止的深眸,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想借力打力?” 宴行离利用魏莹引娇娘现身,宴行止自然也可以利用魏莹来对付宴行离,只是如此一来,魏莹必定还是处在危险之中。 宴行止高兴于娇娘和他的默契,同时颔首道,“是。” 顾娇娘沉默,她不出现,魏莹的结局可能是死,但她出现最起码可以搏一搏。 “好,让我去见魏莹。” 魏府。 一名大夫提着药箱摇着头离开屋子,魏老急忙追上询问,“大夫,莹儿她当真没有办法了?” 大夫摇头,“这位姑娘脉象奇怪,又连日吐血,身体早已亏损得厉害,老爷还是趁早准备后事吧。” 一听准备后事,魏老脚下一个趔趄,急忙转头看向屋内。 魏莹虽是庶女,可却有着大好前途,眼看着就能嫁给安王为妃,魏府的荣耀也即将趁着安王这股东风复起,谁知魏莹竟然突然重病。 “扁神医那里还是没有消息吗?”魏老拉着下人询问。 下人摇头,扁神医本就行踪不定,他们将消息刚放出去,怎么可能这么快有消息。 “这可如何是好?”魏老焦心不已。 “老爷,门外来了一个游医揭了悬赏榜,说是可以医治姑娘。” “快带进来!”魏老双目放光急切道。 现在魏府已经顾不上辨别是骗子还是大夫了,只要有救魏莹的机会,他们绝不会放过。 不多时,一名小厮带着一个身材清瘦,面貌普通的男子走来。 “见过魏老爷。”顾娇娘抬头看魏老,面色镇定。 “快带人去看看莹儿。”魏老都没有多问,便让人进去。 顾娇娘跟着小厮进了屋,便看到床上面色青黑,瘦得皮包骨头的魏莹,眼圈忍不住红起来。 她走过去,魏莹恰巧此时缓缓睁开眼睛。 “莹儿,祖父又为你找来一位大夫,你莫要担心。”魏老安抚。 魏莹面颊凹陷,一双眼睛也失了往日光彩,看上去木然呆滞,可在看到顾娇娘时,眼眸倏然睁大。 顾娇娘知道魏莹将她认了出来,她坐下握住魏莹消瘦苍白的手腕,“魏姑娘放心,我会救你。” 魏莹瞬间泪如雨下。 第309章 可惜 魏莹听出了顾娇娘的声音,张嘴想要说话,却因为连日病重无法正常出声,只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娇……走,快走……” 顾娇娘轻轻拍了拍魏莹的手背,目光沉静,“魏姑娘莫要害怕。” 魏莹哭着摇头,她想让顾娇娘离开,便用力去推娇娘的手,可是她身体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话,却都是让顾娇娘离开。 魏老见状,以为魏莹是担心大夫治不好她,便安慰,“莹儿你莫要着急,祖父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接着魏老又说了一些让顾娇娘尽心医治,只要能治好魏莹,必定奉上丰厚报酬。 “魏老爷,我医治时不能有其他人在场,还请几位出去。”顾娇娘道。 魏老迟疑一瞬,点头答应,等屋内的人都离开,顾娇娘才望向魏莹,出声道,“莹儿,现在我来问你来答,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便好。” 魏莹红着眼圈微微颔首。 “是宴行离对你下毒是不是?” 魏莹眼中悲痛之色更浓,含泪点头。 “我,对不……”魏莹想说她对不起顾娇娘,顾娇娘却止住魏莹的话音。 “莹儿,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可还想嫁给宴行离?”顾娇娘看着魏莹的眼睛问。 魏莹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却还是摇了摇头。 她喜欢宴行离,甚至愿意为了宴行离去死,所以在宴行离喂她吃下那颗毒药时,她没有任何反抗。 可也正是因为那颗毒药,让她彻底对宴行离死心。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定要离开宴行离。 顾娇娘得到回答,心底松了口气,她握住魏莹的手,“好,若你不愿意,我帮你和宴行离退婚,如此他便不能再继续伤害你。” 听到退婚,魏莹赤红的眼中瞬间浮现光芒,可很快这道光芒就散去。 她吃力地反握住顾娇娘的手,用尽力气说,“不,不会的,皇上已经下旨……” 她和宴行离的婚约是皇上亲自定下的,哪里那么容易取消? 顾娇娘沉静道,“只要宴行离想要取消,这道婚约便可以取消。” 魏莹张了张嘴,想到宴行离对她的态度,她有用时可以温柔似水,让她误以为自己是宴行离深爱之人,可要她命时,他亦可以眉头都不皱的让她服下毒药。 “好,我,我答应!”魏莹咬着牙说一句完整的话。 可随之魏莹眼中的担忧又浓厚起来,“府中有,有埋伏……” 顾娇娘自然知道,宴行离以魏莹的性命来要挟她,魏府中一定有埋伏,只怕宴行离很快就会赶来。 “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顾娇娘将魏莹额前的碎发抿到耳后, 魏莹抽噎着哭起来,“娇,娇娘,我对不起你……” 她早知宴行离野心极大,一心伤害顾娇娘,可她却因为对宴行离还有一丝期待和爱意,便一直让自己沉沦在宴行离的欺骗中。 害得顾娇娘涉险救她,她心中着实愧疚。 顾娇娘看着魏莹虚弱的病容,不禁想到前世魏莹为了救她而被宁王活活折磨致死的场面。 她轻轻擦去魏莹眼角的泪,“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魏莹却哭得越来越凶,压在心底的那个大石因为顾娇娘这句话却轻了许多。 很快,屋外传来魏老惊讶的声音。 “安王您怎么突然来了?可是太医有办法医治莹儿了?” “本王遍访名医,的确已经有人选,魏老先别急。” 听到屋外的对话,顾娇娘目光一沉,宴行离终于来了。 魏莹本能的开始发抖,眼中近是担忧恐惧,手掌也紧紧抓住顾娇娘的,害怕顾娇娘出事。 ‘吱呀’ 屋门打开,宴行离一身宝蓝锦衣踏入屋内,目光瞬间定在顾娇娘身上,唇角轻弯了一下。 “这位便是为莹儿医治的大夫吗?”宴行离走上前,假模假样询问。 顾娇娘起身直视宴行离,“安王何必装傻?你对莹儿下毒,不就是逼我现身吗?” 宴行离也没看床上的魏莹,他径直来到桌边坐下,神情依旧如以往一样温和谦逊。 “本王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顾姑娘真的在邺京。” 他睨着顾娇娘周身看了一圈,神色莫名,“顾姑娘悄无声息回到邺京,却没有透露出任何消息,可见有人暗中保你,是殇王吗?” 顾娇娘无视宴行离的问话,转身盯着他,“是谁护着我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将我引来这里的目的。” 宴行离抬手鼓掌,眼中满是赞赏,“顾姑娘果真聪明,那么顾姑娘应该也知道本王要的是什么。” 顾娇娘当然知道,宴行离私下寻宴行止谈合作,为的便是顾家兵符,而现在自己来到魏府,踏入他设下的圈套,兵符自是势在必得。 “你想要顾家兵符,便将解药交出来。”顾娇娘冷静道。 宴行离嗤笑一声,“若本王拿出解药,又得不到兵符怎么办?” 顾娇娘知道宴行离不会轻易答应,她从怀中拿出半块兵符。 宴行离看到那刻着顾字的兵符,目光骤亮,身体也瞬间绷直。 “这便是顾家暗兵兵符吗?”宴行离问。 顾娇娘只让他看了一眼,便将兵符收起。 “不错,你若想要全部兵符,便将解药交出来。”顾娇娘道。 宴行离眯眼瞥了床上面颊消瘦,一脸病容的魏莹一眼,目露温柔怜惜,“莹儿不愧是本王的未来王妃。” 魏莹眼圈通红,她不知道宴行离怎么可能在对她下毒后,看着她受着病痛折磨,还能表现得如此温柔,仿若让她中毒的人,不是他。 “交出解药,同魏莹退婚,我便将兵符交给你。”顾娇娘道。 宴行离眉头一跳,目光幽幽盯着顾娇娘,“退婚?” “是。” 他又看向魏莹,唇角含着往日的温柔深情,“莹儿也是这么想的?” 魏莹定定看着他,哑声道,“是!我要退婚!” 宴行离眼底闪过冷光,他本并非真心迎娶魏莹,只因魏莹和顾娇娘关系不一般。 宴行离目光一转,点头应下,“可以,本王答应退婚。” “口说无凭,安王还是写一封退婚书交给魏府,如此我才能放心。” 宴行离目光阴了阴,但最终还是让人准备了纸笔,写下退婚书,又盖上印章。 顾娇娘接过看了一眼,又道,“解药。” 宴行离目光森然地看了顾娇娘一眼,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 顾娇娘倒出一颗药丸喂魏莹吃下,她并不怀疑宴行离给的是假药,毕竟宴行离杀了魏莹,只会同魏府结仇,而他的真正目的乃是兵符。 魏莹服下解药,便感觉体内那股隐隐的痛感渐渐消失。 “莹儿,这是退婚书。”顾娇娘将退婚书递到魏莹面前。 魏莹颤抖着双手接过,从头到尾看了一眼,不知是哭是笑,喃喃道,“好,真好。” 她和宴行离这段孽缘,终于结束了。 “顾姑娘,本王已经将你说的全部给了你,兵符呢?”宴行离寒声问。 顾娇娘吸了口气,转眸看向宴行离,“另外半开兵符在其他地方,安王可敢随我去取?” 宴行离眯眼,嗤笑一声,他不怕顾娇娘耍什么花招。 第310章 圈套! 顾娇娘让魏莹在府中安心养病,便准备离开。 魏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抬手紧紧抓着顾娇娘的手,赤红着眸子哽咽道,“娇娘……” 顾娇娘知道魏莹要说什么,她拍了拍魏莹的手背,黑眸深深看着魏莹,唇瓣微动,无声说了两个字。 魏莹看得清楚,她怔住,眼睁睁看着顾娇娘被宴行离带走。 出了魏府,宴行离盯着顾娇娘问,“顾姑娘准备带本王去哪里?” 顾娇娘无视宴行离目中的威压审视,“兵符在城外。” 宴行离便让人准备了马车,二人坐上马车直奔城外。 “顾姑娘倒是大胆,不仅敢来魏府,还敢同本王同坐一辆马车。”宴行离语气阴森森的。 “我来魏府,不是安王你设计的吗?如果我今日不来,只怕魏府其他人也都会‘生病’吧?” 宴行离突然笑起来,看着顾娇娘的眼睛带了一丝往日没有的灼热。 “顾娇娘,本王以前便觉得你很有趣,没想到你给本王的惊喜越来越多。” 正如顾娇娘所言,宴行离喂魏莹吃下毒药那一刻,就已经准备让魏府所有人成为他的踏脚石。 顾娇娘无视宴行离,面无表情地望向窗牖,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面色平静无波。 等马车出了邺京城,又行驶了半个时辰,顾娇娘都没有喊停。 宴行离眉目间已然没了多少耐心,“顾娇娘,你还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顾娇娘回头看宴行离,“你既知道我是在拖延,为何不让马车停下?” 宴行离冷笑,“本王若是说了,如何避开殇王府的暗卫?” 顾娇娘心底一个咯噔,宴行止派了暗卫暗中保护她,除了魏府后,暗卫的消息必定也送到了殇王府。 宴行离看上去并不着急,他靠着车壁睨着顾娇娘的表情,“你是不是在等宴行止来救你?” 顾娇娘面色冷静,实则心中已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宴行离身体微微前倾,双目锁着顾娇娘的面色,“只可惜他来不了了,顾娇娘,你等的人不会来救你。” 宴行离突然出手,顾娇娘避开宴行离的攻击,同时从袖中拿出匕首,按动按钮,三只银针倏然射向宴行离。 宴行离身体被迫后撤,便是此刻,顾娇娘朝着车窗飞出去! 顾娇娘的身体跌落地面,又顺着力道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卸下力道,接着迅速起身便要逃离。 然宴行离的速度更快,他整个人自车顶飞出,一个翻身直接落在顾娇娘面前。 紧接着十几名侍卫上前将顾娇娘团团围住。 宴行离居高临下睨着顾娇娘,冷冷道,“你以为本王将你带到这里,还会让你逃走吗?” 顾娇娘强撑着站起身,握紧手中匕首,“我若将兵符交给你,焉有命在?” 宴行离眼底浮现冷光,他上前一步,顾娇娘便迅速后退。 看到顾娇娘一脸戒备的模样,宴行离再次发出嘲笑,“顾娇娘你是在拖延时间吗?你以为拖着等到宴行止就能来救你?” 顾娇娘紧紧抿唇,并未说话。 “本王实话告诉你,当你出现在魏府,本王便猜到你一直藏在殇王府,既然如此,你觉得本王会放任宴行止来救你?” “此刻宴行止只怕都是麻烦缠身,宫中禁卫军众多,你觉得宴行止可以杀光宫中的禁卫军来救你吗?”宴行离幽幽道。 顾娇娘心中一沉再沉,她和宴行止已然有了计划,为了救魏莹,她必须冒险,而宴行止亦有计划。 可到现在殇王府的人没有动静,一定是出了问题,宴行止被困在宫中。 想通这一点,顾娇娘焦躁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安王,如果我死了,你永远别想得到顾家兵符。”顾娇娘道。 宴行离缓缓摇头,看着顾娇娘的目光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本王当然不会让你死,本王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宴行离神色阴寒,冷声吩咐,“将人带上来!” 话落,便有侍卫抓着一个孩子朝这边走来,看到那孩子,顾娇娘瞳孔缩了缩,喊道,“碧娘!” 柳碧娘看到顾娇娘眼中登时浮现喜色,小脸上的恐惧也被喜悦替代。 “长姐救我,呜呜呜……” 顾娇娘转头狠狠瞪着宴行离,“你竟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宴行离面上带着笑容,可眼中的光芒却满是阴森诡谲。 “这都多亏了墨娘,若非她为本王出主意,本王也想不到你同柳府的人竟还有感情。” 听到柳墨娘这个名字,顾娇娘捏紧拳头,眼底杀意乍现,若有机会,她定然杀了柳墨娘! 柳碧娘被带上前,顾娇娘想要去拉柳碧娘,却被宴行离挡开。 他提着柳碧娘的衣领带到身前,蹲下身笑容温和得像是个谦谦君子,“小妹妹,你若能让你的长姐将本王要的东西交给本王,本王便放你和她离开,如何?” 柳碧娘还是个孩子,并不知道宴行离口中的东西是什么,她怯怯看向顾娇娘,小嘴动了动,却是道,“长姐已经不是柳府的人了。” 顾娇娘和宴行离皆是一愣。 “长姐,墨儿很害怕,可是娘说长姐已经帮过我们很多,墨儿不想让长姐为难。” 柳碧娘害怕,她年纪本就小,本和苏姨娘在老家过着安稳的日子,突然有一天她就被抓走,被迫和苏姨娘分开。 可是柳墨娘一直记着苏姨娘对她说的话。 顾娇娘眼眶瞬间红了,宴行离冷嗤一声,突然抬手掐住柳碧娘的脖子。 “碧儿!”顾娇娘想去救人,却被宴行离闪身避开。 “这么一个小姑娘,就这么早早地死了,多可惜。”宴行离掐着柳碧娘的脖子将人往上提,霎时间,柳碧娘的笑脸便涨成紫色,呼吸越来越弱。 顾娇娘看得心惊肉跳,恨声喝道,“宴行离你简直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宴行离并不在意骂名,他掐着柳碧娘的脖子的手渐渐收紧,慢条斯理地说,“皇室的皇子有哪个是人的?便是宴行止,他更是非人非鬼。” 顾娇娘心底大跳,却来不及多想,眼见柳碧娘呼吸越来越弱,急切道,“放了她,我给你兵符!” 第311章 有情 顾娇娘从怀中拿出半块兵符,朝宴行离扔过去。 宴行离松开柳碧娘,接住兵符的一瞬间,顾娇娘也骤然上前,一把拉住柳碧娘将人拖到自己身前。 柳碧娘一张小脸青白,顾娇娘忙为柳碧娘顺气,让她大口呼吸,好一会儿,柳碧娘才缓和过来。 “长姐……”柳碧娘颤抖着小小的身体唤了一声。 顾娇娘忙一把抱住柳碧娘,幸好碧儿没事,否则她一生难安。 “长姐我没事。”柳碧娘年纪小却很乖巧,经历了柳府的大变,柳碧娘倒是变得懂事许多。 得救了又在顾娇娘怀中,便想安慰顾娇娘。 顾娇娘紧紧抱着柳碧娘,摸了摸她苍白冰凉的脸,小声问,“苏姨娘还好吗?” 柳碧娘红了眼睛,“我被他们抓来,就和娘分开了。” 当时那些人将她抓走,苏姨娘便在后面追,奈何那些人太快,苏姨娘哪里能追得上? 顾娇娘为柳碧娘擦了擦眼角的泪,将人搂在怀中,“别怕,长姐带你离开这里。” 她站起身,将柳碧娘护在身后,冷眼看向宴行离。 宴行离确定这半块兵符是真的,眼中尽是兴奋灼热。 “另外半块呢?”宴行离收起兵符问。 顾娇娘满眼警惕咬牙道,“我可以交出兵符,但你必须放我们离开。” 宴行离轻笑,“当然。” “我不信你。”顾娇娘环视一圈周围的侍卫,又看向宴行离,“我只带你一个人前去,这些人都不能跟着,如果有人暗中跟踪,我便是死都不会将另外半块兵符交给你。” 宴行离皱眉,顾娇娘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待宰的羔羊,即便没有人,他一人也足可以对付。 “可以,本王答应你。” 顾娇娘这才同宴行离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路上那些侍卫果然没有跟上。 顾娇娘牵着柳碧娘朝着左侧的林子深处走去。 宴行离跟在顾娇娘身后,时刻盯着顾娇娘的反应。 不知走了多久,顾娇娘终于停下,她指着前方一个石洞,“兵符就在里面。” 宴行离没动,顾娇娘知道他的意思,便带着柳碧娘朝着石洞走去。 三人进了洞内,顾娇娘来到石壁前,抽出一块石砖,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 宴行离看到盒子双目放光,但并未轻易动作。 顾娇娘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半块兵符。 “拿过来!”宴行离双目盯着兵符激动道。 顾娇娘没有犹豫,直接将兵符扔过去。 “哈哈哈!”宴行离将另外一块兵符拿出,两块兵符合上果然成了一个完整兵符! 元贞帝和宴行止都想要得到的顾家暗兵兵符,终于到了他的手上! 宴行离那张俊朗端方的面容此刻尽显得意,哪里还有一丝温润,反而满脸遍布的都是野心兴奋。 “安王,你将兵符交给皇上,可否让我见见皇上?”顾娇娘忽然道。 宴行离目光一闪,放下手看向顾娇娘,唇角勾着笑,“谁说本王要将兵符交给皇上?” 顾娇娘面色一变,身体退后两步,警惕道,“你想独吞兵符?” 宴行离将禀赋收起,眯了眯眼,“你想用兵符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顾娇娘没有否认,倾城绝艳的面容此刻苍白难看,“没有人想死,你既得到兵符,我也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宴行离笑,“本王的确不会杀你,但不会带你去见皇上,留着你来对付宴行止岂不是更好?” 顾娇娘面色大变,目露惊慌,“你想出尔反尔?” “是又如何?”宴行离面色轻蔑,“凭你的本事只怕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顾娇娘咬牙切齿,看上去惊慌害怕。 “你独吞顾家兵符,就不怕皇上知道?”顾娇娘像是恐慌之下寻找生机。 宴行离怎会看不出顾娇娘是要套他的话,不过此时此地只有他们,即便让顾娇娘知道又如何? “皇上不会知道的。”宴行离说得笃定,“等他知道的时候,只怕已经要没命了。” 元贞帝如此迫切要求得到顾家暗兵,可见这支顾家暗兵有多厉害,他有了暗兵,如今又掌管户部国库财政,要得到皇位岂不是轻而易举? “你要造反?”顾娇娘大声道。 宴行离却没回,他幽幽盯着顾娇娘说,“你不必知道本王要做什么,只要知道本王现在不会杀你,等到本王借你杀了宴行止,自会送你上路。” 顾娇娘害怕极了,她一退再退,这落在宴行离眼中只是嘲弄。 “我将兵符带到邺京,便是想交给皇上,你却将兵符独吞,可见你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造反。” 顾娇娘死死盯着宴行离,“废太子造反之事,只怕也和你有关吧。” 宴行离皱眉,觉得顾娇娘说这话有些奇怪。 “废太子造反乃是宴行止一手陷害。” 顾娇娘冷笑,“如果殇王要陷害废太子,何必等到现在?从一开始你接近我便是冲着我顾家兵符。” “你早猜到我是顾家人,所以暗中接近,所有人都被你欺骗,连皇上都被你欺骗,否则你也不会利用傅家将我困住要夺走地图。” “如今你得到兵符,接下来便是对付殇王,逼宫造反。” 顾娇娘说的掷地有声,宴行离眉宇皱得更深。 “本王的事就不必你来操心了。”宴行离冷道,“如果不想这个小丫头死,就乖乖跟本王走。” 顾娇娘面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冷漠平静,眸中也没了方才的恐慌害怕。 她抬手覆在墙壁上一个凸起的石头上,用力往下一按。 下一瞬,在宴行离面前的石壁忽然朝两侧打开,这里竟有一道暗门。 等到宴行离看到暗门后站着的元贞帝,双腿一软,险些跪下去。 元贞帝面目阴沉至极,他自暗门中走出,身后跟着宴行止以及魏老和几位朝中重臣。 “罪女参见皇上。”顾娇娘拉着柳碧娘迅速下跪。 元贞帝垂眸看了顾娇娘一眼,冷冷道,“顾娇娘你身为顾家罪女,竟然偷偷潜入邺京,可知是重罪?” “罪女自知罪不可赦,但罪女回到邺京只为自己赎罪,将顾家兵符交给皇上,只望皇上看在兵符的面上,饶恕罪女。”顾娇娘说得十分坦然。 元贞帝扬眉,目光幽深莫测,“你身为顾家遗腹子,竟不想为顾家报仇?” “皇上,罪女虽是顾家人,但事情已经过去十六年,况且当年顾家落罪也是先帝下旨,罪女不敢置喙,罪女只求保命。” 元贞帝没有说话,在他看来,顾娇娘一个孤零零的罪臣之女,只求活下来并没有什么怀疑的。 而且他方才听得一清二楚,顾娇娘本想将兵符呈上来,倒是宴行离想要将禀赋独吞。 他沉着脸看向宴行离,宴行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飞快看向宴行止,这才知道自己一番算计,竟又进了宴行止的圈套! “父皇……” “混账!”元贞帝一脚揣在宴行离胸口,直将人踹出老远,而元贞帝自己本身毒性未解,身体也晃了晃,险些栽倒。 宴行止站在身后,冷眼看着他们父子二人,没有出手相扶。 第312章 折断 宴行离倒在地上吐了口血,他慌张地爬起身磕头,“父皇恕罪,儿臣只是一时糊涂……” 方才的话已经被元贞帝亲耳能给到,宴行离自知辩解没用,只能承认。 元贞帝瞪着宴行离的目光充满杀意,可若真要杀了宴行离,元贞帝却终究开不了口。 他的皇子本就不多,废太子刚死没多久,谁能想到外表温和孝顺的安王宴行离,竟也是野心勃勃一心要夺取皇位? “逆子!畜生!混账!”元贞帝愤怒至极,接连朝宴行离心口的地方踹了好几脚,仍不解气。 但见宴行离趴在地上,面色煞白的已经出气多,进气少,魏老急忙上前扶着元贞帝,“皇上保重身体,在踢下去,安王只怕会没命……” 魏老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宴行离,想到那封退婚书,还有魏莹同他说的话,面容阴沉。 他没有想到宴行离竟对魏莹下毒,还将魏府上下皆当做他的棋子,如此无情无义的狠辣之人,他本不该为宴行离求情,但却深知元贞帝不会真的杀了宴行离。 魏老的劝解,果然让元贞帝停手。 “安王狼子野心,德行有亏,即日起褫夺王位,幽禁安王府,不得出入!” 元贞帝怒声吩咐完,便有侍卫上前将虚弱的宴行离架起来。 宴行离勉强抬起头看着元贞帝,拼尽全力出声,“父皇,儿臣有罪,可今日一切都是殇王和顾娇娘联手陷害……” “你的意思是本王让你私吞顾家兵符,隐瞒父皇,意图谋权篡位?”宴行止打断宴行离的声音,冷眸看着他道。 宴行离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夺权,他抬手指着顾娇娘,“那你私藏顾娇娘又是为何?!” 元贞帝的目光也看向宴行止,目中也带了几分审视怀疑。 “殇王,他说的可是真的?”元贞帝问。 宴行止面色淡然沉静,迎着元贞帝刀般的锐利目光,“是,儿臣的确有意藏匿顾娇娘。” “为何?” “因为儿臣对顾娇娘有情,自然不想她有任何危险。”宴行止说得坦然。 这让元贞帝和在场其他人皆都愣在当场。 顾娇娘也没想到宴行止会当众说这些,她没有什么羞赧,但垂下的眸中却满是担忧。 宴行止公然说这些,无非是告诉元贞帝,他对顾娇娘在意,要保她,如此,元贞帝若是还想因为顾家之事对顾娇娘出手,便要掂量掂量。 元贞帝和宴行止对视着,二人虽都未说话,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强大的威压,这是二人之间无声的博弈,帝王的威压终究没有压制宴行止。 他率先收回视线,朝顾娇娘身上瞥了一眼,冷哼,“殇王,一个罪臣之女,何至于此?” 宴行止勾了勾唇,“儿臣喜欢。” 元贞帝本该斥责宴行止,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倒是不能说什么。 “此事容后再议。”元贞帝冷下脸,让人将叫喊的宴行离带走。 他转身离开,路过顾娇娘身旁时,突然停下,侧眸盯着顾娇娘,“顾娇娘,听说顾家不止你活下来,是吗?” 顾娇娘便知道元贞帝定是知道了顾舟的事,她敛眸恭谨道,“回禀皇上,小叔侥幸活下来,但他在那场大火中烧毁了脸,身体亦落下残疾。” “是吗?他虽是顾家罪人,但朕也并非赶尽杀绝之人,你们顾家早在十六年前已经认罪伏法,告诉顾舟,回邺京来,朕会派太医为他诊治,至于你们的罪,朕自有定论。” 顾娇娘捏紧手指,面上不动声色道,“是。” 元贞帝又在顾娇娘的脸上定定看了一眼,这才带人离开。 魏老越过顾娇娘时,低低出声,“顾姑娘,莹儿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老夫了,多谢顾姑娘救了莹儿,也救了我们魏府全族。” 得知宴行离对魏莹下毒,魏老便知道,不管宴行离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从未将魏府看在眼里,若是顾娇娘不出现,魏婴死后,那魏府其他人亦会成为宴行离手中的棋子。 这也是为何魏老拿到退婚书后,听了魏莹建议进宫面见元贞帝。 “魏老,我和莹儿本就是朋友,而且莹儿此次中毒也是因为我。”顾娇娘低声道。 魏老却只是笑笑,知道若是此次顾娇娘不出现,魏府只会成为宴行离的炮灰,所以这份情承恩伯府府承了。 他看了一眼元贞帝离开的方向,低声安抚,“顾姑娘放心,顾家之事已经过去十六年,我定会向皇上求情。” 顾娇娘抬眼感激道,“多谢魏老。” 等几人都离开石洞,宴行止来到顾娇娘面前,看到顾娇娘脏污的衣裙,“可有受伤?” 顾娇娘摇头,轻吐了口气,“没有,还好计划顺利。” 石洞是顾娇娘和宴行止事先约定的地方,虽然危险,但这是唯一救魏莹的办法。 宴行止抬手想要抚摸顾娇娘的脸,一人快步走来,却不敢宴行止低头道,“殇王殿下,皇上口谕召您过去。” 宴行止凤眸微敛,看着顾娇娘问,“怕吗?” 顾娇娘摇头,她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既然已经暴露身份,元贞帝就不会轻易放过她。 “不怕。”顾娇娘缓缓道,“顾家的人不会贪生怕死,更何况有你在我身边。” 这是顾娇娘第一次如此直白表达对宴行止的信任,她眸光清润明亮,充满信任。 宴行止眼瞳幽深,手掌轻轻抚了抚顾娇娘的发丝,杀了冰冷残忍的表情,面容温柔得像是一位世家公子,而不是人人口中那个弑杀的殇王。 “娇娘如此信我,我自不会辜负娇娘。” 二人出了石洞,宴行止去见了元贞帝,顾娇娘不知道宴行止同元贞帝说了什么,不多时,便有人过来对顾娇娘道,“顾姑娘,属下护送你回殇王府。” 顾娇娘心底松了口气,只要不进宫,她便是安全的。 顾娇娘朝着不远处的马车福身行礼,她虽低着头,但却能感受到一道锐利威压的视线看来,她知道,那是元贞帝。 回到殇王府,顾娇娘立即请肖墨查苏姨娘的下落。 殇王府的人动作极快,不过一日他们便已经找到苏姨娘,她就在来邺京的一个小镇上。 柳碧娘被人抓走后,苏姨娘就急疯了,她四处寻找柳碧娘,却没有一丝线索,后突然想到顾娇娘,想着来邺京求助,便碰上殇王府的人。 “我让人将苏姨娘暂时安顿在客栈,接下来是要将人接到邺京,还是将人送回去?”肖墨询问。 “肖先生,麻烦你将碧儿送过去,护送她们母女离开这里。”顾娇娘道。 柳碧娘和苏姨娘早已离开柳家,此次若不是因为她,她们也不会卷入这场纷争。 她请肖墨准备了一笔银子交给苏姨娘,让她们母女二人离开生活的地方,不管去哪里都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此若还有人想抓她们,也没有办法。 肖墨点头,“顾姑娘放心。” 顾娇娘送走柳碧娘那日,柳碧娘抱着顾娇娘哭了好久,她舍不得长姐,但也很想念苏姨娘。 顾娇娘抱了抱柳碧娘,温声道,“碧儿,我们是亲人,将来总有一日还会相见的。” 送走了柳碧娘的第二日,宫中便来了圣旨,宣顾娇娘进宫面圣。 顾娇娘深吸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313章 有益! 宴行止自上次进宫后,便一直没有回王府,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顾娇娘猜想,元贞帝应该是将宴行止困在宫中,亦或是因为暗兵之事。 她紧紧捏着袖中那半块兵符,她交给元贞帝的兵符的确是顾家兵符,但只有一半是真的,另外一半则在她这里。 “顾姑娘,属下送你进宫。”李冰恭敬道。 “多谢。” 二人刚离开殇王府,一人从拐角处走出来,看着顾娇娘离开的背影,幽沉的双目眯起。 “她就是顾家的遗腹女?”莫族老问身后的下人。 “是,她就是顾娇娘。” 莫族老眼中精光闪现,看上去阴森莫测。 皇宫。 顾娇娘进宫后,却没有见到元贞帝,而是被人带到了太后蒙氏所居的宫殿。 蒙氏自上次重病后,便一直疾病缠身,身体日渐虚弱。 顾娇娘再次见到蒙氏,见蒙氏一脸病容,整个人仿若消瘦了两圈,心底暗惊,敛住神色行礼。 “参见太后。” “娇娘你来了。”蒙氏看到顾娇娘,那张苍老消瘦的面容上不禁浮现一丝慈爱的笑容。 她朝顾娇娘招了招手,“过来坐哀家这里,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顾娇娘依言走过去,但并未坐下,但蒙氏并不在意,她抬起一直枯瘦的手掌握住顾娇娘,抬起一双浑浊却布满慈爱的双目。 “娇娘,哀家初次见你就觉得同你很亲近,没想到你竟真的是盈儿的女儿。” 顾娇娘垂眸看着蒙氏那只青筋暴突的枯瘦手掌,没有说话。 “娇娘你是在怪哀家吗?”蒙氏苍老的脸上有些伤心,叹息着说,“当年哀家将盈儿当做亲生女儿看待,顾家出事,哀家心中也很愧疚,你若怪哀家,也是应该的。” 顾娇娘缓缓抬眼直视蒙氏的眼睛,“太后心中当真愧疚吗?” 蒙氏看着顾娇娘那双同顾盈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心中一跳,握着顾娇娘的手掌也不自觉收紧。 顾娇娘却没有喊疼,她上前一步直盯盯看着蒙氏,“太后当真因为当年所做之事而愧疚难过吗?” 蒙氏的身体突然打了个哆嗦,猛地松开顾娇娘,别开眼,大口喘息了几口才道,“娇娘,当年的事情太复杂,你还太小,不懂的。” “我是不懂,所以我一直很想知道,太后这些年一直抄写往生经,又让人烧给顾家的人,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心虚?” “放肆!”伺候的嬷嬷厉声呵斥。 顾娇娘神情平静看着蒙氏,并未因嬷嬷的呵斥而惧怕。 她既已进宫,便知道会面对什么,既然如此,她倒不如将想说的说出来。 蒙氏面色青灰难看,她缓缓摆了摆手,吸了口气道,“哀家多年为顾家烧经书,是因为顾家对大邺尽忠职守,却因为潇王一案而牵扯,况且哀家也是真心喜欢盈儿。” “既然如此,太后又为何对她下毒?”顾娇娘冷声问。 蒙氏本就苍白的面容又惨白了几分,垂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她不敢看顾娇娘的眼睛,声音发着颤,“哀家没有办法……” “太后方才不是还说将我娘当做自己亲生女儿吗?”顾娇娘冷声问,“难道太后也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毒吗?” 蒙氏回答不上来,她将顾盈当做亲生女儿是真,但对顾盈下毒也是真。 当先帝让她对顾盈出手时,她虽有过犹豫,但却不敢违背先帝旨意,更何况她还要为元贞帝考虑。 “哀家的确对不起顾盈。”蒙氏哑声道。 “娇娘,盈儿她现在在哪里?”蒙氏突然抬头,眼中充满悔恨的泪水,“哀家这些年经常做梦,梦到盈儿还像以前一样在宫中照顾哀家,哀家知道对不起她,若是可以,哀家想亲口对她说声对不起。” 顾娇娘唇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原来这才是太后见我的真正目的?” 蒙氏蓄满泪水的目中仍旧满是痛苦,“娇娘,哀家知道你不信我,但哀家只想知道盈儿她还是不是……” “她死了。”顾娇娘面无表情道,“太后可满意了?” 蒙氏眼中闪过惊愕,但垂下的手指却微微松了几分。 “娇娘,哀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顾娇娘眼中的嘲弄之色更深,“太后,你见我无非是想确认我娘有没有死,或者说是太后和皇上想确认。” 蒙氏遍布愧疚的面容因为这句话而变得难堪,她冷下脸,“娇娘,哀家因着你是盈儿的女儿,才对你多加纵容宠爱,可你不该恃宠而骄。” 顾娇娘淡淡一笑,“太后对我疼爱是因为我娘,还是因为心虚?若不然,太后也不会多年为顾家抄写往生经,我想太后这些年不是梦到我娘,而是梦到顾家的人来找太后您报仇吧?” “顾娇娘你放肆!”蒙氏终于撕破脸上伪装,而变得狰狞,“哀家看在你是顾家之女,才对你怜爱几分,你竟如此放肆,你莫忘了你终究是罪女身份,哀家可以保你,亦可以杀你!” 顾娇娘嗤笑,“太后当年下毒没有杀死我,现在便能杀死我?” “你!”蒙氏彻底被激怒,她想说什么却激烈咳嗽起来。 好一会儿,蒙氏才缓和,她抬眼阴阴盯着顾娇娘,见她如此不好糊弄,索性也不再装慈爱模样。 “娇娘,哀家承认当年是对不起顾盈,那也是她不知好歹,若她答应成为皇帝的妃子,就算顾家出事,她现在仍旧还是妃位。” 顾娇娘目露厌恶,“只怕我娘宁愿和顾家一起死,也不会同仇敌日夜相对。” 蒙氏大怒,怒声喝道,“顾娇娘,你莫要以为有殇王护着你,就能在哀家面前放肆!” “顾家全族已灭,你一个孤女留在世上,当真以为殇王会为了你同皇上作对吗?” 顾娇娘目光冷然,“这就是太后见我的目的?” 蒙氏冷哼,依她的意思,顾娇娘是顾家罪女本就该死,但元贞帝却不这么想,甚至还想将顾娇娘召入宫中。 蒙氏本是不同意,但若顾娇娘到了宫中,到了眼皮子底下,自然有办法对付,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娇娘,顾家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六年,哀家和皇帝都可以不追究,哀家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以顾家女身份召集顾家暗兵,并昭告天下对皇帝臣服,哀家会赏赐你美酒一杯,第二,入宫为妃。” 说白了,顾娇娘要么带着顾家暗兵昭告天下臣服元贞帝,亦是让全天下知道顾家的确是罪臣,而罪臣最终还是臣服皇帝,这是要折断顾家的脊梁,最后一杯毒酒。 要么顾娇娘入宫,生死也就由元贞帝和蒙氏说了算。 第314章 誓言 顾娇娘听完这番话,嘲讽地看着蒙氏,“若我两样都不选呢?” 蒙氏也早有准备,她面上浮现慈爱之色,“哀家听闻顾家除却你,还活下来一个顾舟,是个苦命的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活下来,娇娘应该不忍心看着顾舟因为十多年前的事出事吧?” 虽然蒙氏很像现在就除却顾舟,但元贞帝有句话说得对,顾家在十六年前已经不复存在,独留下一个残废的顾舟和顾娇娘也不成气候。 更重要的是,元贞帝因着顾娇娘这张脸,想将人纳为己有。 蒙氏劝说不能,只能暂时答应,左右不管顾娇娘选择哪个,她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必死无疑,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蒙氏恢复成以往的慈爱长辈模样,完全不在意方才二人之间的冲突,她用那只枯瘦苍白的手牵着顾娇娘,目光殷切亲和。 “娇娘,你虽是顾家人,但本和顾家的事情无关,哀家也不忍心你因为十六年前的事而牵连,但你愿意入宫,便不同了。” “你入宫为妃,有哀家护着你,便不会再有人用顾家罪女的事情说事,你可以平安一生。” 默了默,蒙氏一脸惋惜道,“哀家想盈儿应该也是希望你平安一世吧?哀家是对不起盈儿,所以让哀家来补偿你,如何?” 顾娇娘当然不会相信蒙氏的话,蒙氏提出的两个条件,皆是为元贞帝立威的,她若答应,只怕顾家罪臣这个身份便永远洗不清,护佑大邺江山的顾家将会遗臭万年。 “太后,我想考虑考虑。”顾娇娘道。 蒙氏猜到了,她也没有逼迫顾娇娘,毕竟将人逼急了当真死了,她也没法向元贞帝交代。 “好,日落之前娇娘给哀家一个答复,可到时候若没以后结果,顾舟连同北地百姓便会因为你而陷入战乱,娇娘,你可要想清楚。” 顾娇娘镇定道,“时间太短,我要三日时间。” 蒙氏皱眉,刚要拒绝,便听顾娇娘冷淡道,“太后,皇上既然将我留在宫中,必是因为当年顾家的事情还是对皇上造成影响,既然皇上想要顾家暗兵,有想要顾家的人臣服,还想要一个好皇帝的名声,让全天下的百姓对皇上敬畏,便需要诚意。” 顾娇娘一点也不退却,竖起三根手指,“三日时间,一天也不能少,否则我即便是死也不会给出答案。” 蒙氏面色十分难看,顾娇娘可以死,但顾娇娘真的死了,顾家暗兵只怕不会那么轻易臣服,而元贞帝想要的好名声,也会落空。 最后蒙氏深吸了口气,压着心底的愤怒,抬手轻轻拍了拍顾娇娘的手,“也好,哀家会转告皇上,娇娘,这三日你便好好考虑。” “若是真入宫为妃,你和顾舟的命都可以保住,还能享一世荣华富贵,你可要想好啊。” 顾娇娘没有回答,她抽回自己的手,转身随着蒙氏吩咐人出了大殿。 一出大殿,顾娇娘的面色瞬间冷下来,眼底满是寒霜。 “顾姑娘请随我来。”带路宫女引路。 仍旧是顾娇娘先前住的偏殿,只是比起以往,偏殿外面守着十几名身着银甲的禁卫军。 顾娇娘面无表情的进了殿内,殿门关上那一刻,只见门外的禁卫军并排站在门前。 如此严防死守,顾娇娘便是想要逃跑都不可能。 她目光沉沉看着紧闭的门,握紧了手中匕首,宴行止现在在何地?他可知自己被带进宫中? 彼时,皇城门外,李冰一脸焦急的等待消息。 顾娇娘入宫后,他便拦在外面,也不知道宫中情形如何,王爷可有见到顾姑娘? 正想着,城门终于打开。 宴行止一身玄色官服,出了宫门,身后送行的太监秦大连忙躬身行礼,“殇王慢走。” 宴行止止步,回头睨着秦大,“本王听闻镶玉楼每月给秦公公分红五成是吗?” 秦大浑身绷紧,连忙垂下眸,“王爷息怒,奴才回去便将那些银票送回殇王府。” 宴行止耻笑,秦大当初敢答应和娇娘做交易,自然也知道镶玉楼背后的靠山是殇王府。 “银票你自己留着。”宴行止如玉的面上清冷漠然,“本王只需要秦公公为本王做一件事。” 秦大眼中满是警觉,他同顾娇娘做交易是为了财,那是因为一开始他就知道顾娇娘一个女子,并不能完全威胁他。 但若是换成宴行止,他的脑袋恐怕就会保不住。 想到如今朝中局势,秦大身体又躬了躬,不动声色道,“王爷尽管吩咐,奴才能做的必定竭尽全力。” “秦公公不必自谦,你乃父皇身边的秉笔太监,自能做到。”宴行止淡淡道,“不过本王还未想好,到了时候本王自会通知秦公公。” 秦大只能硬着头皮,“是。” 宴行止除了城门,李冰便大步走来将顾娇娘被宣进皇宫的事情说与宴行止。 宴行止凤眸沉冷,面色平静,显然早猜到元贞帝会这么做,不然元贞帝也不会将他困在御书房,直到今日才让他离开。 “王爷,顾姑娘在宫中不会有事吧?”李冰担心问。 宴行止没有说话,元贞帝现在当然不会伤害顾娇娘,他得到顾家兵符,便会立即召集暗兵,所以很快他就会知道兵符有问题。 他不敢对顾娇娘出手,但也是暂时,看来计划又要提前了。 “回王府!” 宴行止回到王府,肖墨疾步走来,见顾娇娘没有跟着回来,便知道顾娇娘是被困在宫中了。 想到外面突然起来的流言,肖墨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说。 “王爷,莫族老要见你。”下人前来禀报。 “不见。” “哼!老夫就知道你不会见老夫!” 族老早在此处等候,他大步走到宴行止面前,面容缓了缓,“璃儿,老夫有很重要的事情同你说。” 宴行止俊颜冷漠,但没有将人赶走。 李冰和肖墨双双对视一眼,每次莫族老唤王爷这个名字,必定是要说关于萧家之事。 二人垂首立在一侧,宴行止绕过书桌坐下,才抬眼,“你要说什么?” 莫族老朝前走了两步,盯着宴行止的眼睛,“老夫听外界传言说皇上圣心仁善,不介意顾家罪女,还要将罪女迎入宫中,老夫觉得此事对我们的计划十分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