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抱的金大腿,她有读心术?!》 第1章 被人推下水不算,还来抢我库房? “小姐,小姐?” “啧啧,小小年纪不知检点,竟玩落水这一招,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哦,” “可不,她娘就是个低贱商户女,用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嫁了镇国公府庶子,” …… 耳边刻意提高的议论声渐渐远去,展颜努力憋住呼吸,将整个身体沉在水下。 上一秒还在庆祝基地成立二十周年,气候终于逐渐恢复正常,末世结束指日可待,向往已久的躺平生活,就在眼前俏皮朝她招手。 下一秒,就被人狠狠一把推进湖水里,冰冷的湖水让展颜不得不保持清醒,努力睁开眼睛,一边观察水下情况,一边接收原主记忆。 大夏233年,国力衰弱朝政腐败,海防废弛。 边关时常被北狄、鞑靼、西戎骚扰,就连倭国也动不动进犯沿海地区,导致边关以及沿海百姓苦不堪言,整个大夏经济凋敝,民不聊生。 边关、沿海之苦,苦不到盛京权贵头上。 原主展颜——镇国公府三房二小姐,母亲是当年大夏首富钱家嫡女钱瑞瑞,父亲是镇国公府庶三公子展玦。 当年外祖父为了攀附镇国公府,耗费大量财力才将自己的女儿嫁进去,期间确实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 婚后钱瑞瑞育有一子一女,二女儿就是展颜,如今才十一岁,展颜的哥哥展枫比她大三岁,年前追随父亲去边关,后来无故失踪,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镇国公府的男人们都上了战场,可影响不到镇国公府赏花宴,这一次的初冬赏花宴,主要是为了大房嫡女展玉瑶的亲事举办。 湖边围满了贵女,每个人脸上表情出奇一致,大多都在看笑话,瞧瞧,一个商户之女,想男人想疯了,名节脸面都不要了…… 噗通。 就在众人或小声议论,或眉眼戏谑的时候,突然一袭白衣不管不顾的跳下水去。 “唉,那是谁?”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之女林婉如,众贵女面面相觑,突然展玉瑶嗤笑一声,“看上去像是二皇子?” 倒是比原本安排的男人尊贵些,不过如今的皇家早已今非昔比,呵,便宜了展颜。 话音刚落,议论声逐渐平息,每个人心中的想法都差不多,这二皇子还真豁得出去,居然自降身份,想纳一介商户之女。 不过也是,如今朝政由南丞相和顾大将军把持,皇帝就像是个摆设,朝臣对皇权尊重有余,敬畏不足。 二皇子想要那个位置,为自己提早筹谋也没什么错,只是以展颜母亲商户女出身,大概只能做个侍妾吧。 不知道是谁,轻声嘀咕了一句,“侍妾的身份,倒是适合她。” 岸边的话语展颜在水下完全听不到,她好容易才找到了水下的一个洞口,洞口不大以原身的小身板完全可以游过去。 展颜扬了下嘴角,多么庆幸,这镇国公府后花园的湖水,是娘亲还在世时,引进来的活水。 正要游过去,手臂突然被人大力扯住,展颜吓得差点呛水,皱眉挣了两下没挣开,于是咬紧牙关,朝那人手背,狠狠掐了一把。 那人吃痛,不得不松开了手,不过对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那人想要再伸手,下体突然一阵剧痛。 展颜双脚踏在男人身上借力,猛地一登身体灵活如鲤鱼朝那个洞口游了过去,转瞬之间人已经穿过洞口。 末世二十年,别的没学会,极端情况下的求生本事可学了不少,穿过洞口,展颜稍微松了口气。 游了很久,就在体力快要虚脱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水面的光,小心翼翼探出头,结合原主记忆,知道自己这是游到了原主祖母的松鹤堂外。 这才敢大口呼吸,顺便捧起双手,手中凭空出现一捧清水。 展颜咧嘴,太好了她的家族传承还在,芥子空间里的灵泉也还在,至于末世收集的那些物资,当然也在。 喝过灵泉水恢复了部分体力,展颜这才凭着原主记忆,往原主的住处游去。 花园里,二皇子迟迟不上岸,展家人终于有些着急了,展玉瑶立刻吩咐,“去,找几个会水的家丁过来,你们几个将各家小姐夫人们引去花厅。” 人群渐渐散了,展玉瑶却皱紧眉头,从她这个角度看的很清楚,水下似乎只有二皇子一人,她的心不由揪紧,不对啊,那个展颜应该不会凫水才是。 终于,二皇子被人捞了上来,只是人已经陷入昏迷,家丁又只得手忙脚乱去找太医。 展玉瑶又吩咐会水的婆子下去查看,婆子游了几轮上岸之后气喘吁吁直摇头。 “大小姐,水里没人。” “没人?” 怎么可能呢? 人是她亲手推下去的,怎么会没人,原本一切计划的好好的,虽然来人不是魏姨娘家的侄子,但展颜成为二皇子的侍妾,再适合不过。 趁着她出嫁,大房、二房可以趁机将三房库里的东西扣下不少,祖母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展颜居然不见了。 展玉瑶攥紧拳头,扭头朝花厅走去。 展颜这会终于游到了凌烟阁,这里原本是一处荒废了的院子,距离主院很远,她快速跑进院子。 只是整个凌烟阁异常安静,直觉不对劲,她还是先跑回自己卧房,匆忙换了衣服,顺手将室内不大用的东西全部收进空间里。 想拿出吹风机吹下头发,可是几次没有拿出来,展颜皱眉只得拿出几条包头巾将头发勉强弄干。 又随便把头发扎了一下,就往凌烟阁的库房赶去,末世收集物资习惯了,她是一点也不放心属于自己的财物,搁在空间以外的任何地方。 何况,原主娘亲留下的那是一般的财物吗? 那可是见都没见过的宝库好吧,想到此脚下不免雀跃,喝了灵泉水体力充沛,她几乎半跑半跳着来到了库房。 这里可是足足有六间大库房啊,里面各种奇珍异宝就不说了,金银锭子那可是一箱一箱垒了好几层呢。 展颜抹了一把口水,靠近库房门口,就见十几个下人围在库房门外,她刚要开口,却被一个爆喝的声音打断,“赶紧把库房钥匙交 第2章 孤立无援,刀刺刁奴。 小命别想要了? 展颜裂开的嘴终于闭上,她搜索记忆,原主娘亲一年前去世,她去世没多久,原主祖母朱氏就以各种理由将原主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打发了出去。 好在钱家是做生意的,被打发的人,不是去了娘亲庄子上,就是在铺子里帮忙,镇国公府倒也没资格随意发卖打杀钱家奴仆。 如今,原主身边只有两个从钱家带出来的丫鬟,两个小丫鬟比展颜大两岁,也不过才十三岁的年纪。 展颜皱紧眉头目光凌厉,在空间搜索一番终于找到一把相对古朴的匕首,将东西藏在宽大袖口当中。 “你刚才说,谁的小命别要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仆妇们一跳,她们纷纷回头,待看到来人是展颜的时候,眼中闪过厌恶和不屑。 仆妇们让开了,展颜才看到自己身边的夏星和冬月,已经满脸是血,浑身是伤的趴在地上。 她如同看着杀父仇人一般,死死盯着为首的吴嬷嬷。 这是祖母身边的四大管事嬷嬷之一,原身从小到大没少在她手里受罪。 果然,见到展颜,吴嬷嬷眼神里满是轻蔑,她嘴角扯了扯,“你不是在赏花宴陪老夫人?来这里做什么?咱们镇国公府的规矩,二小姐是一丁点也不顾,” “刁奴敢尔,”展颜大声喝断吴嬷嬷的话,“你又是什么规矩?见到主子不行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镇国公府老夫人,而我这个正经主子是家奴呢。” 吴嬷嬷冷嗤,看着小女孩一身红衣穿的乱七八糟,头发也乱的像是在哪里滚过似的,赶紧吩咐身边的人:“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二小姐弄回去?瞧瞧这身穿戴,简直丢了我镇国公府的颜面。” 被吩咐的婆子应声,伸手就想抓住展颜,展颜眼神一眯,手在空中挥舞几下,凌厉银光一闪而过,同时前来抓她的婆子们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生在末世,能活到最后的,有几个没杀过人呢? 所以展颜对生命并没有那么敬畏,毕竟有的生命存在,就是这个世界的灾难,何况,现在只是要那几个没规矩的婆子几根手指,不过分吧? 展颜不顾脸颊上喷溅的血水,寒着脸靠近吴嬷嬷,吴嬷嬷看到这个三房二小姐居然敢动刀子,也是吓了一跳。 不过,转念又想,她身边会武的奴才全部被找由头弄出了府,这丫头如今在这府里,就是个孤立无援的孤女。 有什么可怕的? “二小姐,”吴嬷嬷斜睨着展颜,“你的规矩呢?我们镇国公府可没有随意斩杀奴仆,啊,” 展颜根本懒得跟她废话,挡我收宝物者,不杀已经是她的仁慈。 吴嬷嬷捂着被展颜扎了一刀的大腿,跌坐在地,这会冷漠高傲的老脸上,终于出现了属于奴仆该有的敬畏。 “还愣着做什么?” 展颜晃动着手上的刀,满脸是血笑眯眯扫视仆妇们一圈,“还不把吴嬷嬷弄走,赶紧给她找大夫?” 周围仆妇们真的被吓坏了,哪里还有人敢多说什么,扶着吴嬷嬷和两个断了手指的嬷嬷迅速离开了凌烟阁库房。 展颜这才慌忙跑到夏星和冬月身边,“你们怎么样?” 冬月已经昏了过去,夏星艰难抬头,“小姐,”她颤抖着伸手指了下身旁的兰花,“小姐,库房,钥匙……在那个,花盆里。” 小姑娘声音虚弱极了,展颜听着眼睛一酸,顾不上说太多,打开库房门找到两个杯子往里面放了一些灵泉水,小心翼翼给两个丫头喂下去。 顺便又涂抹了一些,在她们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脸上,然后寒着脸收了六个大库房,门也懒得再锁,钥匙和锁直接放进空间。 忙完这一切,昏倒的冬月也醒了过来,展颜气得胸口闷痛,感觉刺那几个老嬷嬷一刀,还是太便宜她们了。 镇国公府,好,好得很。 将两个丫头扶到卧室,院子里消失的仆妇丫鬟们突然都出现了,展颜气得直磨牙。 “哎呦呦,这是怎么啦?夏星冬月,你们又给小姐惹什么麻烦啦?” 说话的是祖母送过来的阿福,如今算是凌烟阁的管事大丫鬟,展颜看着阿福媚眼如丝的神态,风韵的身姿,冷冷开口,“阿福留下,其他人出去。” 阿福长了一双笑眼,不笑的时候眼角上扬,看着都像是在笑,何况这会更是笑的一脸娇媚。 等把人都打发出去,阿福才躬身来到展颜身边,“小姐,什么,啊,” 脖颈被一把带血的匕首抵住,阿福不敢说话,呼吸都紧张的抖了起来,展颜冷冷撇了阿福一眼,“我要出府。” 出府? 阿福目光闪了闪,这要是被老夫人知道,她还活不活了,展颜似乎看出她所想,手下的力气大了些,阿福的脖子上瞬间一片殷红,“是现在死在我手上,还是之后被发现死在祖母手上,你自己选。” 阿福吓得很想昏过去,可是她不敢,咽了几口口水,阿福才能开口,“小,小姐,咱们这院儿离,离收恭桶的小门儿,不,不远,” 展颜匆忙带着夏星和冬月换了小厮的衣裳,挟持着阿福从收恭桶的小门出了府,阿福守在小门边,跌坐在地哭都不敢太大声。 花厅,朱氏听到展玉瑶的禀报,脸上虽然还维持着慈和的笑意,手已经攥紧了椅子扶手,“你怎么办事的?” 她不忍心责备嫡孙女,但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那二皇子呢?怎么是他?不应该是魏姨娘娘家侄子吗?” 展玉瑶苦着脸摇头,朱氏忍了又忍抬眼扫了一圈满厅宾客,“行了,今天这赏花宴是为你办得,你可别苦着一张脸,等过了今日,看我怎么收拾那个小贱蹄子。” “祖母,您也别生气,”展玉瑶摇了摇朱氏手臂,“她现在毫无仰仗,钱家都没人管她,最后她和她那些财物还不是任由您拿捏。” “行啦,”朱氏苦笑,想到钱瑞瑞那个泼辣货,好在她人已经死了,“今日你受委屈了,先去找你娘,日后祖母定会给你补偿。” 展玉瑶心满意足去找自己娘 第3章 他好赌就斩他双手,他喜欢强抢民女,就断了他的子孙根! 展颜扶着夏星和冬月走了好一阵,终于来到一间僻静的药材铺子。 药材铺生意并不好,掌柜的无精打采撑着脑袋,正在柜台后打瞌睡,展颜轻轻敲了下柜台,掌柜的抬眼,看到来人手中的玉牌时,一个激灵跳起来,双手接过,他朝展颜点了下头,忙快步往内室走去。 片刻后,展颜三人被迎进内室,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先让掌柜的安排女医给夏星和冬月看诊,一边让他去找总管事。 盛京钱氏商行总管事赵棣,是娘亲的养子之一,世人只知钱家豪富,却不知钱家的富贵,全是钱瑞瑞走南闯北挣来的。 因此她快三十岁才嫁人,而在做生意途中,救下了七个孩子,这几个孩子各有所长,却无依无靠,因此她将孩子们收做义子女。 留在盛京的就是展颜大哥赵棣,展颜没等多久赵棣匆匆赶来,看到来人真的是小妹,他心口一滞,“你这丫头怎么出来的?镇国公府那些暗卫没为难你吗?” 大哥担忧的眼神让展颜心口一暖,末世挣扎二十年,从十八岁到三十八岁,因为空间的关系,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孤身一人。 她都想不起来,上一次被人用这种清澈关爱的眼神看着,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展颜摇头,“镇国公府今日有赏花宴,那些暗卫估计都调去保护老夫人她们了。” 因此,没人注意到她也是正常。 时下朝堂混乱,大夏各处匪盗横行,盛京之内但凡权贵家族没有不养暗卫的。 而镇国公府的暗卫,更是几代人养起来的,实力自不必说,在盛京至少能排进前五,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赵棣知道小妹在镇国公府孤立无援,却束手无策的原因。 镇国公府的暗卫实在太强了,他们现在还没有硬碰硬的实力,赵棣撩起衣袍坐下,镇定看着小妹脸色。 半晌后,才松口气,“我看你气色还好,你都不知道,我最近都快急死了。” 生怕这丫头被那朱氏老虔婆逼迫,他都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让些利益出去,好让他见自己小妹一面。 虽然娘在临终前就有交代,不许他们给镇国公府任何产业,但是见不到小妹,他们快慌死了。 八弟已经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小妹要是再出什么事,那他们这些兄长阿姊们都可以不用活了。 展颜看他变来变去的脸色,噗嗤一声就笑了,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还不错诶,“大哥,我好饿,还有我的夏星和冬月也都受伤了。” 红着眼,说的那叫一个委屈巴巴。 “好,”赵棣也忍不住,红着眼眶起身,“大哥这就去安排,你身边那俩小丫头我也会照顾好的。” 赵棣再回来,桌上已经摆上了不少饭菜,展颜心满意足的吃着,什么叫食材新鲜啊,这才是真的新鲜。 虽然她有空间,末世之前也囤了不少吃的,但跟这会没有化肥农药和激素的食材,根本不能比好吧,她吃的头都抬不起来。 赵棣看在眼里,却老泪纵横,看看,看看镇国公府那个老虔婆把小妹苛待成什么样了? 小丫头才十一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赵棣越想越委屈,越想眼泪越止不住,拿着袖子就开始抹眼睛。 等展颜吃的差不多抬头,就看到赵棣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大男人,用袖子一遍遍擦眼泪。 这,钱氏商行说一不二,心狠手辣的总管事? 展颜苦笑,“大哥,我没怎么被祖母苛待,只是很久没有如此轻松吃过饭了。” 赵棣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决堤了,展颜赶忙递上一块帕子,想了想赶紧说正事,“大哥,从明日起,钱家给镇国公府的供给全部停了。” “还有,”展颜斟酌了一下,“将咱们的人再重新核查一遍,整个大夏和大夏以外的地方,都要查一遍,哪怕一个洒扫婆子都要查的清清楚楚。” 赵棣擦了眼泪,深吸口气喝了口茶,又缓了缓这才点头,“如今大夏太乱了,核查是应该的,我这就吩咐下去。” 展颜点头,“对了,钱家那边呢?” “钱家啊,”赵棣苦着脸,“你大舅还是喜欢抬小妾,你二舅依然流连赌坊,不过盛京赌坊背后东家都是咱们,倒是无妨,你三舅嘛,”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展颜,小丫头年纪不大,周身气势倒是凛冽,看着让他忍不住怀念被老娘支配的恐惧,他有点怵,“额,他,他强抢民女,我们这里,” 砰! 展颜狠狠拍了把桌子,气得直踱步,“钱家不是没钱,三舅喜欢女人买就是了,为何要强抢?” 她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钱家三子两女,娘亲十岁的时候,外祖父外祖母为了三个儿子,硬要把她们两姊妹卖了,钱安安为了保护妹妹自卖自身进入青楼。 娘亲之所以小小年纪就开始跑江湖做生意,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将姐姐从那腌臜地赎出来,最后姐姐出来了,却落下一身的病,没享几年福就去了。 展颜沉声,“如今多事之秋,钱氏明面上被别家蚕食,实际咱们只是掩于暗处,可是盯着钱氏的人依然很多,大哥,咱们不能让外人抓到任何漏洞。” 赵棣点头,盯着展颜紧攥着的拳头,等着她的决断,片刻后,“将大舅的小妾全部筛查一遍,大舅舅已经有了不少庶出子女,他可以病一病,二舅舅喜欢赌?那就断了他一双手。三舅舅喜欢强抢民女?那就断了他的子孙根。” 展颜厉色看着赵棣,看得他两股发颤,深吸口气点头,“只要你一句话就成,钱家容易控制。” 是啊,容易控制,只是娘亲顾念那点微薄的血脉亲情,一直没忍心下狠手罢了,展颜又细想了一阵,坐下来,“大哥,边关那边咱们有人吗?” “有,军营里也有咱们的人,要不是这些年咱们偷偷接济,估计军营里的将士都有饿死的。” 展颜皱眉点头,“那我大伯父和二伯父是合格的将领吗?” 赵棣苦笑,他们? “将士军前半生死,美人帐下犹歌舞。” 说着长叹一声,展颜皱 第4章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穷酸。 赵棣瞪大眼,深邃的眉眼紧紧皱在一起,他有些惊恐的看了展颜半晌,可小丫头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她,她竟然是认真的? 她真想要自己大伯父和二伯父死? 见赵棣被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展颜叹口气,“大哥,大伯父和二伯父是祖母嫡子,而我父亲和四伯父是庶子,人品且不说,他们至少是负责任的将领。” “如果,”展颜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有温度一些,收起从末世带来的凉薄,“大伯父和二伯父是合格将领我也不会那么做,可是,他们不是,大哥您比我还懂得战场,一个糟糕的不拿士兵当人看的将领,会给整个军队带来什么,您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展颜声音和缓,想要跟赵棣讲道理,可是赵棣比展颜更清楚,朱氏的那两个嫡子在军队是个什么作风。 他们苛待士兵,贪墨军饷,身在军营却只顾自己享乐,这样的人留着确实是祸害。 “大哥,有的人活着只会给他人带来不幸,何况镇国公府要乱一乱,我才能找机会溜出来。我,我才不要把大好年华浪费在妇人后宅争斗之中,如果他们出事,那那些暗卫不是也可以……” “好,”赵棣深吸口气,“我听你的,军营里的暗卫大部分都在老国公身边,而且你的两个伯父生活糜乱,想要他们的命,不难。” 展颜点头,压低声音,“那今日赏花宴结束,就可以将消息递到镇国公府。” 赵棣深深看了展颜一眼,小小年纪杀伐果断,很有老娘当年风采。 展颜其实还有别的计划,如今整个大夏太乱了,既然乱就可以趁机做很多事。 不过,慢慢来吧,不着急。 跟赵棣说完事情,展颜就有些累了,她狠狠睡了一觉,再醒来身边多了两个长相普通,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女子。 赵棣介绍,“这两位身手不错,相比较镇国公府的暗卫也不差什么,你带回去吧。可惜这样的人手太少了,否则咱们也不会这么被动。” 展颜笑着道谢,“多谢大哥,大哥说什么呢?咱们这样才刚刚起来不到三十年的人家,怎么跟镇国公府那种百年大族老牌勋贵比较?” 赵棣笑笑,话虽然没错,但只觉得他们现在还是太弱了些,送走小妹,他就快速安排起来。 镇国公府晚宴开始,众宾客落座,展颜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只见她一袭白色狐狸毛短披风,在这初冬时节穿着倒是十分合适,内里能隐约看到大红色皎月纱长裙。 小小年纪,富贵逼人,头上的红宝石灯笼头面衬得小姑娘可爱娇俏,她脚步轻盈,走到朱氏跟前盈盈一拜,“祖母。” 朱氏冷脸看她一眼,“也不待客胡跑什么,赶紧入席吧。” “是,祖母。” 时下,女子以身形削瘦羸弱,清淡肤白为美,而展颜却完全不同,她自小好吃,身材有些微胖,但年纪小胖乎乎的反倒很可爱。 她坐的那一桌虽全是贵女,但因着时下审美的缘故,打扮的一个赛一个寡淡。 因此,一身红艳艳的展颜就显得格外突出,突然一道极小的声音传来,“商贾就是商贾,生怕别人不知她是商贾,恨不能把全副身家穿戴在身上。” 嗤笑声此起彼伏,展颜皱眉,真烦啊,这要在末世,直接一刀抹脖了,哪里还听得她逼逼。 展颜抬眼扫视一圈,冷笑,“都说是名门贵女,不过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穷酸,就这?全副身家?看不起谁呢?” 说着,她还故意闻了闻,然后轻轻捂了下鼻子,又伸手搧了几下,“这酸味,还真是冲鼻子,难闻死了。” 同桌的贵女们脸色立刻就变了,刚才嗤笑过的人一个个被臊的面红耳赤,偏偏长辈们都离得不远,她们也不好发作只能自己憋着。 看她们一副羞愤欲死,还不能发作的模样,展颜轻捂住嘴忍不住咧嘴无声大笑。 同桌的展玉瑶坐的端庄板正,一袭天青色锦缎衣裙,端的是超凡脱俗,斜眼睨了展颜一眼,正要说话时却撞进她冰冷的眼神里。 那一眼,让展玉瑶心底颤了颤,她仿佛在展颜眼中看到了杀气,怎么会呢? 钱瑞瑞去世这一年间,她们已经把展颜身边的忠心奴仆和女夫子全部赶走,让她活得小心翼翼,孤立无援,除了讨好她们别无出路,她怎么还敢用这样带有杀气的眼神看自己。 哼,看来事情做得还不够,她要把展颜狠狠踩在脚下,让她不得翻身,才能将她手中的一切夺过来。 扫了眼她头上,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头面,在夕阳下泛着柔光,展玉瑶暗暗磨牙,她,展颜怎么配得上? 少女们心思各异,晚宴倒是进行的很顺利,小姑娘之间有再多的龃龉,也不敢在长辈面前闹出来,嘴皮子上的小打小闹展颜也没吃什么亏。 宴席过后,展颜带着两个新丫鬟回到凌烟阁,刚把披风脱下,就有管事嬷嬷带着人,气冲冲来到寝房门口,“二小姐,老夫人喊你过去一趟。” 展颜皱眉,心里知道可能是因为吴嬷嬷等人的事,但她不着急,慢悠悠换了身衣裳,重新披了件黑色兔毛长披风,这才慢悠悠跟在来人身后。 前来喊人的嬷嬷看着这样价值连城,寻常人想要一件都难的披风,被她随意一会儿换一件,一会儿换一件,眼热的嘴角直抽抽。 来到松鹤堂,屋内灯火通明,展颜冷笑一声缓步走进去,朱氏冷着脸坐在上首。 厅里大房李氏和她的女儿展玉瑶,二房周氏和她的一双儿女,以及大着肚子的四房贺兰氏,以及大房二房的几个庶出女儿都在。 展颜轻轻一扫,傅衍着施了一礼,“祖母。” “哼,”朱氏狠狠哼了一声,同时凤头拐杖重重往地上一砸,“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在我镇国公府杀人。” 展颜抬眼认真看着朱氏,脸上没什么表情,“祖母,孙女可没有杀人,您可不能随意污蔑我。而且,我刀刺的是胆敢偷盗我财物的背主奴才。镇国公府的奴仆,胆敢抢夺主 第5章 暗卫出动,展玉瑶落水。 镇国公府老夫人朱氏,也是将门之后,虽然朱家早就没落了,可她身为将门虎女风采依旧。 朱氏已经六十五岁,但这些年被钱瑞瑞的银钱滋养的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六十多岁的人。 她是整个镇国公府的主心骨,当初让庶子娶了钱瑞瑞也是看在钱财的份上。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钱瑞瑞是个极精明的商人,她嫁进镇国公府十几年,除了府里的吃穿用度,她这个婆母竟是没有在钱瑞瑞手上占得一丁点好处,她怎能不恨? 好容易,熬死了钱瑞瑞,三房父子又去了战场,只留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本想好好拿捏一番,先将那六个大库房全部占了,不曾想这小贱人也不好惹,竟然敢动刀,而且她什么时候学会凫水的? 看着眼前女孩子,腰背挺直,不卑不亢,她怒从心来,又砸了几下凤头拐,“你居然敢忤逆长辈?谁给你的胆子?” 朱氏骂起人来,那叫一个中气十足,展颜闭了闭眼,老虔婆真敢说啊,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说什么忤逆长辈? 这么大的罪,她倒是能毫不犹豫的往展颜头上扣,李氏见状立刻笑眯眯圆场,“老夫人,您可别生气了,颜儿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几个奴仆,您当心气坏了身子,这好容易身子补好了些,”说着深深看了展颜一眼,“好了颜儿,赶紧跟你祖母道个歉,一家子人,都是误会。” 话都说到这了,你还不赶紧拿些上好补品出来哄哄你的祖母。 展颜看了李氏一眼,知道她话中深意,故意听不明白,“大伯母,我也是镇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主子,正午时分吴嬷嬷带着十几个老奴想要明抢我的库房,还将我身边人打了,我护着自己的东西和自己的人,何错之有?” 展玉瑶站起身冷冷看着展颜,“无礼,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无礼?”展颜嗤笑,“大姐今日因何将我推入湖中?” 原主的一条命,已经交代到了初冬时节的湖水当中,这个仇她还没来得及报呢。 展玉瑶还未出声,朱氏就已经沉声开口,“随意打杀奴仆,忤逆长辈,污蔑长姐,展颜你还不跪下。” 展颜冷笑,说再多有什么用,即便今日人证物证明晃晃摆在这些人面前,她们照样不会主持公道。 这些人,本就又贪又偏,指望她们良心发现? 那才是真的天真。 “呵,”李氏冷笑,“商户之女就是上不得台面,什么金贵的东西,也值得二小姐杀人?” 展颜冷眼看着李氏,“大伯母头上的珠钗,还是我娘亲送的吧?大姐姐这一身衣衫,和首饰头面也是我玉瑞楼送过来的,看不出南相家的表小姐,脸皮竟然这么厚?” 她没有给李氏等人反驳的机会,指着她们语气寒凉,“你们吃我娘的,用我娘的,拿我娘的。你们诋毁我娘,侮辱我娘,糟蹋我娘。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我钱家这是喂了一窝白眼狼啊,行吧,”展颜脚尖调转,寻了个空位坐下,“打明儿起,镇国公府的供给全部断掉,各位想要钱家的东西,拿银子来买吧。” 此话一出,朱氏和李氏先变了脸,随即想到什么又放下心来,这死丫头当镇国公府的暗卫是摆设吗? 她能递得出去消息才有鬼了,朱氏老神在在喝了口茶,李氏刚想开口嘲讽几句,朱氏余光看到一抹身影,她淡声道,“我这里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展颜明儿再收拾你。” 她说着狠狠剜了展颜一眼,展颜无视她,低声朝身边两个丫鬟之一吩咐几句,就自顾自抬脚走出松鹤堂。 走出没多久,身后传来展玉瑶的声音,她心神微顿故意往湖边走去。 展玉瑶追上展颜,“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明日可要好好讨好下祖母,否则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过两日她要去南相家里做客,正好想定一副新头面和衣裙,还有今日看展颜穿的狐狸毛披风不错,她也打算弄两件,这会东西还没到手呢,怎么也不好跟这个死丫头撕破脸。 展颜没搭理她,人却已经走到了湖水边,天色已经暗了,这会的湖水比正午那会还要冷些吧? “展颜,”展玉瑶见这死丫头居然不搭理她,气得直接上手拽对方手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展颜脚步一撤,避开展玉瑶欲抓住她的手,借着披风遮挡伸手狠狠一推。 噗通。 “啊,”展玉瑶身后的小丫鬟连翘吓得尖叫,“来人啊,来人呐,大小姐,大小姐落水了。” 展颜给身后的丫鬟一个眼色,对方会意伸手直接握住连翘的嘴,展颜低声道:“连翘姐姐家里,才刚新添了个可爱的小弟弟吧?你爹娘也是老实本分的,你说他们万一……” 连翘闻言瞪大眼睛,也不敢再喊了,嘴巴被松开她半张脸痛的仿佛动不了一般。 展颜拿出一把银瓜子,“连翘姐姐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吧?” 连翘犹豫一瞬,但想到钱氏的势力,只得接过银瓜子,随即立刻转身大喊,“来人啊,来人啊,大小姐失足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展颜深深看了眼湖水中不断挣扎的展玉瑶,等了片刻没等来救人的暗卫,嘴角微挑转身离开。 能不能被救,端看展玉瑶的命,不过这会松鹤堂应该很热闹才是。 松鹤堂确实热闹,整个镇国公府除了跟老国公上战场的,以及外出办事的,所有暗卫都聚在了松鹤堂。 原本还算宽敞的松鹤堂,被近六十个暗卫堵得密不透风。 朱氏手中凤头拐狠狠戳了几下地面,“我这里得到消息,我两个嫡子在军中遇害,你们赶紧去军营一探究竟。” “是,老夫人,只是府里这边,留多少人?” 朱氏抬眼一扫,在心中思量片刻,“府里留二十余人就够了,其他的全部去北疆,无论如何要给我打听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她现在手还在抖,根本不相信刚才传来的消息是真的,这其 第6章 肃清凌烟阁,单大娘回归。 回到凌烟阁,四夫人和她的贴身丫鬟红菱抱着包裹,战战兢兢等在厅里。 看到展颜回来,贺兰绡紧张的站起身子,她能不紧张吗? 展颜身边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丫鬟,力气奇大,如果不收拾东西跟她走,她只怕会打人。 虽然她相公展琥和展颜父亲是一母同胞亲兄弟,但她依然担忧的很,何况除了红菱,还不让她带别人。 她能不慌吗? 只是展颜虽回来了,并没有搭理贺兰绡,而是朝新来的两个丫鬟笑了笑,“两位姐姐怠慢了,一回来就忙着倒是忘了问两位姐姐的名字。” 瘦高丫鬟躬身一礼,“请主子赐名。” 圆脸丫鬟也紧跟着行礼,“我姐妹二人即已跟了主子,便是主子的人,请主子赐名。” 贺兰绡愣了愣,这两个丫鬟没有喊展颜二小姐,而是喊得主子? 她来不及细想就听展颜开口,“这位姐姐脸圆圆的,嘴角上扬看着就喜庆让人如沐春风,不如就叫春阳吧?这位姐姐消瘦高挑,唤作秋雯可好?” “多谢主子赐名。” 春阳和秋雯同时行礼,展颜点头,“松鹤堂那边?” “已经办妥了,”秋雯一边帮展颜脱下披风,一边看了眼贺兰绡,压低声音,“主子,这位夫人应当是中毒了。” 贺兰绡原本想站起来,一听秋雯的话腿一软又跌坐回椅子里,红菱急忙扶了她一把,快步上前朝展颜一礼,“二小姐,还请帮帮我家夫人。” 说着就跪了下来,展颜皱眉给了春阳一个眼神,春阳立刻扶起红菱,“我要是不愿意帮你夫人,把你们接到凌烟阁做什么呢?” 展颜转向贺兰绡,“四婶,四叔从小宠我,我自当帮他照顾好你,今日起你和红菱就住在凌烟阁,哪儿都不许去。稍后我凌烟阁会换一批人进来,其中就有精通医术的女医,你和孩子我会帮四叔照顾好的。” 贺兰绡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她不过是关外农户之女,当年战场上救下展琥一命,与他日久生情,来到镇国公府,庆幸嫡母不重视相公这个庶子,她才得以能跟相公结为夫妻。 这些年,虽然嫡母妯娌压迫,但是有三嫂护着也没太受什么苦,如今三嫂不在了,她这个做长辈的倒是要侄女护着,简直,简直…… 展颜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这位四婶一向纯良,“四婶,之前一年我之所以在镇国公府寸步难行,是因为他们的暗卫盯我盯得紧。不过现在估计祖母那里自顾不暇,以后我还有事要四婶帮忙呢,因此您就安心住下,不要有任何负担,孩子最重要。” 贺兰绡看了眼自己肚子,如今已经快八个月了,“可是那毒,那毒,”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孩儿? 这话不吉利,她实在不想说出口,展颜握住贺兰绡的手,“不会有事的,四婶要相信娘亲手下的人,那些女医都是有真本事的,而且我觉得下毒的人,是没有胆子做得太过的。” 娘亲生前一向维护四婶,四叔也是个不羁且护短的,何况满盛京最好的药铺医馆,基本都有钱氏身影,想暗害四婶的人如果聪明,应当徐徐图之才是。 安抚好了四婶,将她安排在朝阳的东厢房,凌烟阁原本的一众奴仆,从洒扫婆子到近身伺候的丫鬟仆妇,已经被压着呼啦啦跪了一院子。 陆陆续续进来的新人,都是大哥早就准备好的,展颜略洗漱一番,换了便服,秋雯立刻拿了一本簿册过来。 展颜打开,里面记载的正是她这院中的奴仆来源,甚至家人亲眷情况,她冷笑一声,“赵嬷嬷,齐嬷嬷,五儿……你们这些人原是大伯母的人,现在就都回去吧。” 说着给了春阳一个眼神,春阳点头,点了七八个仆妇,这些新来的仆妇虽然身手都一般,但是力气大,轻轻松松就将大房的线人都拽了出去。 紧接着是二房的人,阿福看着满院子跪着的奴仆瞬间少了一半,又见新进来的人一个个凶神恶煞,心底到底不甘。 她当初自告奋勇来照顾二小姐,不就是想要做三爷的姨娘吗,如今打仗,她连三爷的影子都见不到,这要是被送回老夫人那里,她还有命活吗。 正要开口求情,只听展颜又报了几个名字,当中就包括她的,阿福一惊,立刻抬头膝行至展颜身边,豆大的眼泪砸在面颊上,看着好不委屈,“二小姐饶命啊,若,若阿福就这么回到老夫人身边,她会打死我的,二小姐求您行行好,就让阿福留在您身边伺候您吧,” 展颜凉凉看她一眼,冷笑,“当初你故意磋磨我,给老夫人递消息,擅自处置我身边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行行好?手下留点情?” 说着,看了一眼刚刚进来的单大娘,单大娘是良民不是奴仆,早年家乡发水灾与家人走散,被娘亲所救,之后就留在了娘亲身边。 她对厨艺很有天分,之前三房的膳食都是单大娘在负责。 后被阿福诬陷,说她在给老夫人的燕窝中下毒,被老夫人打了五十大板送了出去。 要不是展颜暗中使了大笔银钱,买通了打板子的下人,只怕她这条命未必保得住。 “主子,”单大娘笑眯眯跟展颜行了一礼,展颜朝她点点头又看了阿福一眼,单大娘会意,转过身恶狠狠看着阿福,“好一张巧嘴,我看你别的本事没有,颠倒黑白倒是学的炉火纯青。阿福我告诉你,就凭你当日诬陷我,我家小主子就应当还你五十大板,如今只是将你完好无损送回松鹤堂,你理应感念主子仁义才是。” 阿福看到单大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慌了,当初老夫人为何一定要把单大娘弄走,不是因为她厨艺好。 而是因为,这个人嘴皮子厉害,而且根本不把镇国公府的主子们放在眼里,只要是欺负二小姐的,凭他是谁,单大娘都能把人骂的抬不起头来。 如今她回来了,这原本应该死的人回来了,阿福能不慌? 但是,为了前程,也为了自己这条命,她暗暗咬牙看了 第7章 既然如此,那必须礼尚往来啊。 阿福拿出手帕擦干眼泪,“二小,”她顿了顿,“主子,主子我有事要报。” 说着故作谨慎扫视一圈,单大娘嗤笑一声,“行了,惺惺作态给谁看呢?要么有话就说,要么赶紧滚蛋。” 阿福不敢跟单大娘顶嘴,她看看自己周围,老夫人派过来的人已经全部送走了。 她咬咬牙,低下头轻声道:“主子,我知道给四夫人下毒的人,正是大房李氏,毒是二房周氏给的,应当是慢性毒药。” 停顿一下,见展颜没有开口的打算只得继续,“当年,四夫人初入府,大夫人就借故磋磨她,被四爷知道了将大夫人堵在院子里骂。骂她,骂她是个生不出儿子的毒妇,要她给自己未来的儿子和闺女积福,大夫人那人记仇的很,应当是借机报复四爷。” 她又顿了下偷偷抬眼,单大娘已经不见了,阿福皱下眉继续开口,“至于二夫人周氏,说是出自梧州书香世家,但是她手里很多脏药,有各种毒药,还有一些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专门对付后宅女子的脏药。” 展颜还是不开口,阿福都快急哭了,这回是真的想哭,但她还是忍着,“还有,还有当年老夫人给,给三夫人也下过毒,只是三夫人本人会医理身边的人也厉害,避了过去。” 满院子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展颜闭眼心口一阵阵的钝痛,她依稀记得那个宠爱原主到骨子里的娘亲。 娘亲被老夫人下过毒的事,原主是知道的,还是娘亲亲口告诉她的。 避过去? 怎么可能避得过去? 娘亲从小跑江湖做生意,早年间落下一身的病,后来还中了朱氏这后宅妇人的毒,虽然毒解了,但不可能不影响到身体。 还不到四十五岁,身体便亏空的厉害,最后早早离开。 也不知是想起娘亲,原主感情太过深刻,还是回忆里的娘亲太过温暖,展颜泪流满面无声哭泣。 端来鸡汤的单大娘看到小主子这副模样心疼坏了,“主子,”她轻声开口,“夜间寒凉,您今日又落了水,喝些热汤暖暖身子吧。” 展颜点头,接过单大娘递过来的汤碗喝下,想到什么转过身,偷偷往汤盅里放了好些灵泉水,“剩下的,”她声音闷闷的,“给四婶送过去吧。” “是。” 单大娘接过汤碗,端起汤盅去了东厢房,展颜看着阿福,淡淡开口,“你要想留在凌烟阁也可以,但只能做洒扫的活,你自己看着办。” 洒扫? 阿福握紧双手,想到曾经在松鹤堂的待遇,月例银子时常被克扣就算了,平日的吃食也差。 留在凌烟阁,虽然做洒扫的活,但是二小姐是个大方的主子,做得好了赏钱多不说,还时常给下人赏首饰、吃食,日子无论如何比在松鹤堂要好的多。 而她只要本本分分,以二小姐宽厚的性子,不会故意找她麻烦。 何况,一时半会的,根本见不到三爷,阿福深思熟虑之后重重点头,“是,阿福听主子调遣。” 剩下的,是一直在凌烟阁伺候的老人,都是些年纪偏大的仆妇丫鬟,做得也都是些洒扫,侍弄花草的活计,这些人在镇国公府没什么根基背景,大多也都老实本分。 之后,让单大娘恩威并施,好好敲打一番也就是了。 展颜让剩下的人都下去各司其职,转头就吩咐春阳,“剩下的人都调查一遍,让单大娘敲打一番,然后派人盯紧了,”她顿了顿,“展玉瑶呢?” 此时一个一身夜行衣的俏丽身影过来,低声回禀,“主子,展玉瑶已经被救了上来,只是如今陷入昏迷,还未苏醒,李氏急着去找大夫,大房如今乱的很。” 展颜点头,“那就礼尚往来吧,”她看了一眼身穿夜行衣的女子,“给大房的熏香里下点料,能做到吗?” 女子点头,“能。主子,镇国公府的暗卫如今留下了不到二十五人,大房和二房的暗卫都撤了,一部分去守着镇国公府的库房,大部分在松鹤堂守着。” 展颜冷笑,“老夫人还真是惜命啊,”她想了下,“给我大哥递消息,让他想办法让人给老夫人送些‘特制’薰香。” 在薰香里下毒,不容易留下把柄,而且窗户一开,炉灰一收,所有证据散的干干净净,最是方便。 “还有,”展颜揉下太阳穴,“周氏那里的毒药,全部拿过来,交给女医好好研究一下。” “是。” 夜行衣领命而去,秋雯边帮展颜按摩头部边开口,“主子,天色不早了,您今日受了寒气,不如早些休息?” “嗯。” 展颜应了一声,等洗澡水备好,她把人都赶出净房,往洗澡水里加了不少灵泉水,这才舒舒服服泡进去。 灵泉水不仅能饮用,还能够用来泡澡,一样有滋养排毒的功效,从前末世的时候,她都舍不得泡,但是今天毕竟落水了,而且原主这小身板确实要养着些。 她安安稳稳闭着眼,脑内能看到自己空间里的模样,空间正中央是一汪清澈的灵泉水,水中央,泉眼还在嘟嘟冒泡。 四周是末世时候收集的物资,她试过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电器、热武器,甚至一些器皿都没办法取出来。 甚至短袖、牛仔裤等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衣物也没办法取出来,其他的食物什么的,只要没有塑料包装的,倒是没有什么限制。 先不管末世时期的物资,她把目光放在今天刚刚收的六个大库房中的物品上。 各种玉石金器,首饰头面,上好的布料……琳琅满目真的能闪瞎人眼。 她将所有箱笼全部打开,在空间里规规整整铺了一地,看着更舒服了,将所有地契房契单独收在一边,脑袋已经有些钝痛了。 展颜睁开眼,想起在娘亲给他们准备的瑞园里,好像还有七八个大库房,那里面的东西也都是娘亲留给她的。 至于给其他兄姐们留得东西,地点和打开方式,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倒是不用她操心。 想着抽空要回趟瑞园,将自己的那几个库房收一收,嘴 第8章 二皇子重生,这一世他想要好好调教展颜呢。 展颜有点懵圈,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她让人去干嘛了,“给李氏下的什么料?” “回主子,是软骨散。熏香半年后,人会瘫,熏香超过半月,不足半年人能够苏醒,但是无法站立。” 展颜点头,“那周氏那里的东西?” “回主子,已经送到府外查看。” “是吗?那些暗卫?” “回主子,大房和二房如今还乱着,但松鹤堂已然各归各位。” “好,”展颜点头,“老夫人那里可有空子能钻?” “回主子,”暗处的声音顿了顿,“老夫人那里固若金汤,想要做些什么不易。” 展颜叹口气,是啊老太太可真惜命的很,要不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没办法对她回敬一二呢? 想到娘亲之前中的毒,展颜心里又是一阵闷痛,“你下去吧,多加小心不要暴露行踪,盯紧府里暗卫。” “是。” 镇国公府各房各院都有些乱,但展颜这里却岁月静好,当她洗漱完毕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时,皇子所里,二皇子李连正忍受着下体剧痛,睡的并不踏实。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回想前世,这一日在镇国公府,他确确实实救下了展颜,并且在三年后迎娶她为侧妃。 随后,更是借着钱氏财力,坐上了那个位置,可是没做几天皇帝,就被顾大将军庶子顾烈夺了皇位。 想到此,李连恨得咬紧牙关,想到顾烈不仅夺了他的皇位,更是将展颜一起夺走,并且册封展颜为贵妃,他就气得胸口闷痛,下体更是痛的他龇牙咧嘴。 这倒是提醒他,这一世跟上一世不同了,他今日没有救下展颜,展颜甚至,他举起手看到手背明晃晃的淤青,她甚至打了自己然后逃跑了。 不行,他不能这样下去,钱家的财富全部掌握在展颜手上,得到了展颜就等于得到了整个钱氏,他只要得到展颜,这一次就可以提前部署,杀了顾烈,让自己的皇位更加稳固。 上一世,展颜倔强自我,耽于享受,对他更是不够恭敬顺从,两人虽睡在一张床上,但争吵不休,矛盾深刻。 展颜甚至不愿意为他生儿育女,李连握紧拳头,忍受着身体的疼痛,越想脸色越发青白交加。 索性,这一世她还小,还有掰正的希望。 他会将展颜调教成一个听话温顺的好妻子,会让她对自己忠心耿耿,还有,顾烈那该死的,他必须提前杀了他。 想到此,他几乎双目喷血咬牙切齿,身下似乎又更痛了些。 二皇子一夜辗转,展颜却睡到日上三竿,凌烟阁外张嬷嬷带着大丫鬟福来,已经在门口等了快要两个时辰。 张嬷嬷沉着脸,再次上前几步,“你们这几个奴才是死人吗?我已经说过了,老夫人请二小姐过去,你们还不赶紧进去通传,误了老夫人的事,你们不要命了?” 守门的仆妇五大三粗,身材结实健壮,她粗粝的眉眼狠狠刮了张嬷嬷一下,“这位嬷嬷说什么呢?咱们可是主子的人,别个无权打杀。” “你,”张嬷嬷也是老夫人身边的四大嬷嬷之一,平常在府上身份比年轻的小姐少爷们都要尊重几分,如今被这不知道哪里来的仆妇冷言冷语不放在眼里,气得嘴唇发抖。 但是,这会如果回去复命,只怕老夫人不会轻饶了她,没办法,再气只能憋着忍着。 又等了快一盏茶的功夫,展颜这才醒来,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舒服又踏实。 没有末世时候的变异生物,不用提防随时出现的丧尸,更不用睡觉都带着防毒面具,能不踏实吗? 一觉睡醒,洗漱过后吃过丰盛的早膳,展颜这才更衣出门,见到已经等的满脸发黑的张嬷嬷,就觉得好笑。 她不搭理那老奴,带着春阳和秋雯慢悠悠往松鹤堂溜达,“今日天气真好啊。” 湛蓝天空,万里无云,这样的天空她也是许久都没有见到过了,心情实在美妙。 要是,没有身后那老妇人的叽歪就更美妙了,“如今二小姐也大了,长了不少本事,大半夜的将老夫人赐的人都送回松鹤堂,完全不顾老夫人的颜面,做晚辈的怎能如此?” 展颜看了春阳一眼,春阳勾唇,“张嬷嬷老家据说在麟州?您家里早早脱了奴籍,听说您家小孙子才八岁,就已经过了童生试呢,真是个好孩子。” 张嬷嬷吓得顿住脚步,像条濒死的鱼一般,嘴巴长了又合,合了又张,惊恐交加间一行人已经到了松鹤堂。 昨日送回来的奴仆们跪在松鹤堂庭院里,展颜看都没有看一眼,径直走入正厅,顺便嘱咐,“等下你们可以正面试试身手。” 春阳和秋雯对视一眼,重重点头,“是,主子。” 一进入松鹤堂,迎面就有东西朝展颜面门袭来,展颜边开口,“我来,”边跳起将东西一脚踢开。 娘亲可是从她三岁起,就督促她习武呢,对付暗卫不行,对付这种突发状况不在话下。 这才看清,迎面而来的竟然是一只茶盏,茶盏被展颜一脚踢飞,落到主位旁的柱子上。 哗啦一声,碎瓷飞溅,朱氏吓了一跳,就在碎瓷片将要划伤她脸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位黑衣男子,男子站在朱氏面前,替她将碎瓷挡开。 来不及收势,就被一左一右突如其来的拳风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身手敏捷躲过攻势,瞬息之间就跟春阳和秋雯缠斗起来。 展颜认真观察那暗卫身手,看上去确实比自己身边的人要强出很多,如春阳和秋雯两人的身手,大概五六个人能对付这一个吧? 想到此,展颜皱紧眉头,心里大概有了数,于是开口,“春阳秋雯,回来。” 春阳和秋雯对视一眼,同时收手后退,身体一翻就来到展颜身后,暗卫被突然袭击心里有气,抬步追了过来,展颜立刻挡在两个丫鬟身前。 暗卫伸出的手迅速收回,冷冷扫了一眼展颜,又看了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一眼,转身朝朱氏一礼后,消失不见。 坐在一边的周氏已经吓到不敢吭声,朱氏更是惊奇,昨日不过 第9章 镇国公府供给断,再见大哥。 甘拜下风? 呵,死丫头,朱氏阴鹜的眼神,看着展颜如同看着世仇一般,“倒是我小瞧了你。” 展颜却咧嘴一笑,“祖母昨夜睡得可好?” 说着走到周氏身前微微一礼,“二伯母,”然后在周氏身边坐了下来,“今日怎么不见琳姐儿和言哥儿?” 周氏想起早上的鸡飞狗跳,气得直磨牙,她皮笑肉不笑,“琳姐儿今早没吃到最爱的碧粳米,一大早哭了一场,她身子弱如今正等着太医前来。” “哦,”展颜认真点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言哥儿呢?” 周氏看了朱氏一眼,淡淡道,“言哥儿昨儿跟千机阁的掌柜说好了,让给他送一只机扩飞鸢来,起了个大早,巴巴儿等着,结果掌柜的居然没来,言哥儿气得,气得,” 说着,眼眶一红,周氏一个忍不住拿了锦帕开始揩眼角,展颜冷笑,这才断了供给第一日呢,这就受不了了? “唉,”展颜轻叹,“所谓由奢入俭难,二伯母该告诉琳姐儿和言哥儿,今后这样的日子还有呢。人嘛,既然掌心朝上,还指望挺直脊梁?怎么可能呢?” “你,”周氏气得心口钝痛,转向朱氏,“婆母,你也说说展颜啊,琳姐儿且不说,言哥儿可是展家唯一的嫡孙呐。” “正因为他是唯一的嫡孙,肩负大任才不能太惯着了,”展颜自然而然接话,没事儿反正她脸皮厚着,“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学习文武艺之时,怎能玩物丧志?对了二伯母,那机扩飞鸢其实也不贵,不过百两银子,二伯母可是出自梧州书香世家,不会连这点银子都掏不起吧?” 周氏揩着眼泪的手一顿,一路从耳根红到双颊,她不是掏不起,不过舍不得罢了,书香世家说得好听,清流是真的清流,但清贫也是真的清贫啊,这个展颜,就是故意的。 她恨得咬牙切齿连哭都忘了,朱氏不动声色白了周氏一眼,暗骂一句废物。 清了下喉咙朱氏开口,“昨日你大姐姐落水你可知道?” 朱氏质问展颜,展颜呆愣愣看了朱氏一眼,随后装似惊讶,双手掩唇,睁大双眼,“什么?大姐姐落水了?何时的事?怎会落水呢?” 春阳…… 昨日她跟在主子身边,看得真真儿的,分明是主子……不过主子演的真好,看上去更加灵动鲜妍,主子长得可真好看。 想着就悄悄笑了一下,秋雯看偷笑的春阳一眼,不明所以,朱氏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大房那里,你大伯母也被急晕了,你让钱家的女医赶紧来府里瞧瞧。” 她两个儿子究竟是不是在边关出了事,还没有查清,李氏绝对不能再出事,虽然她没能生出儿子,但她是南相正妻翟氏的外甥女,就这一层身份,就足够镇国公府保住她。 “行啊,”展颜应承爽快,“不过祖母,我今日想出府去巡查下我名下的铺子。” 正准备喝茶的朱氏动作顿住,一双精明老眼悠悠盯着展颜,好容易压下一腔怒火,死丫头居然敢跟她讲条件。 朱氏胸口剧烈起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知道如今自己身边的暗卫少了,而这个死丫头身边的人比之前的厉害得多,她如今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死丫头,已经不是孤立无援了,朱氏深深吐出口气,摆了摆手,“你去吧。” “婆母,”周氏站起身,今日这个先例一开,展颜以后不得更加嚣张,“婆母,” “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 展颜笑盈盈冲朱氏一礼,看都没看周氏一眼带着春阳和秋雯一同离开。 周氏落后半步,本想要跟展颜攀谈一番,但想到早上二房的闹腾实在开不了口,愤愤回了自己院子。 周氏和展颜离开后,朱氏狠狠一跺凤头拐,气愤出声,“出来。” “老夫人。” 来人果然是方才跟春阳秋雯交手的暗卫,他单膝跪地,眉眼低垂看上去一派恭敬。 “你方才为何手下留情,那种不孝女你就是杀了又能如何。” 暗卫立即双膝跪地,头低的更低了些,“老夫人,展家祖训,暗卫不得伤及展家血脉。” 朱氏气得一阵头晕目眩,是啊,老国公这一生,仅有一妻一妾,当年她能料理了那个狐媚子,却因着这条祖训没办法收拾了那两个庶子。 如今,如果她的两个嫡子,如果他们真的在北疆战场出事…… 不敢深想,她闭眼缓了好一阵才开口,“凌烟阁如今是何情况,那些新来的人,你们收拾的了吗?” 暗卫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单打独斗凌烟阁的人不是我们的对手。” 单打独斗不是对手? 那就是说,如果不是单打独斗就不好说了,朱氏心头难得涌上一股深刻的挫败感,她知道展颜已经脱离掌控。 她无力摆手,暗卫退下,大丫鬟福来这时悄然上前,低眉顺眼替朱氏重新斟了热茶,朱氏余光看到那浑浊的茶汤。 “这茶,”朱氏无力开口,“怎么如此,如此,” 福来无奈,“老夫人,原本今日钱氏的人应当送新茶来,只是,”昨日二小姐断了镇国公府的供给,大家可都听到了,她们这些人的早膳都见不到荤腥了,她也委屈着呢,“因此,展管家那里只得临时采买。” 朱氏盯着那茶汤看了好一阵,突然一伸手将茶盏掀翻,自己又憋气半晌,来福不敢这个时候触霉头,悄然收了碎瓷,躬身默默退出去。 朱氏这会气闷的要命,展颜却高高兴兴出了镇国公府,坐着大哥去年送她的奢华马车。 撩开车帘兴味盎然盯着热闹的朱雀大街,即便此时盛京之外饿殍满地民不聊生,可盛京城依然繁华非常。 马车穿过朱雀大街,来到商贾聚集的岁锦街,岁锦街是除了贵族云集的朱雀大街,盛京最热闹的一条街。 只因这里是商贾的聚集地,各种小商贩最愿意走街串巷的所在,朱雀大街贵人云集,贵人们平民百姓惹不起。 岁锦街就不同了,商贾大都大方,且地位底下,在外不愿惹事因 第10章 收编流民,偶遇李连。 “大哥。” 展颜一下马车就快步跑向赵棣,赵棣笑意直达眼底,满目宠溺,“小妹,回家了。” “嗯,”展颜鼻子一酸,“大哥,我回家了。” 二人进入瑞园,瑞园门脸不大,内里却别有乾坤,雕梁画栋,九曲回廊,里头十二个院子,每个院子风景各不相同,这是娘亲生前给他们兄妹九人备的园子。 每个园子都是娘亲的心血,是娘亲按照他们各自的喜好布置,赵棣带着展颜来到香茗居。 夏星和冬月戴着面纱边布置茶点,边焦急等着自家小姐,见展颜前来,二人相视一眼泪眼汪汪跑到展颜面前。 “小姐。” “小姐。” 两个小丫头一看到展颜,就忍不住掉眼泪,都是她们太没用了,这才叫小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展颜看她们如今还能跑能跳放心不少,她轻轻揭开两人的面纱,她们脸上敷了药,浮肿消下去不少,看着比昨日好多了。 帮她们重新戴好面纱,展颜心疼,“你们怎么不乖乖歇着?养好了伤才能继续回来照顾你们小主子啊。” 夏星和冬月相视一眼,“我们,我们担心小姐,非得亲眼见一面才能安心呢。” 展颜轻拍二人的肩,让她们带着春阳和秋雯在瑞园到处看看,自己则跟着大哥去了茶室。 赵棣净了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钱家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没空惹是生非。还有钱氏也开始核查了,小妹可以安心。” 展颜点头,歪头想了下,“大哥,钱家的生意,除了盛京的都收回来吧,我记得他们在梧桐巷有一排铺子?留那一排铺子给我外祖父外祖母,足够了。” “是,”赵棣眯眼,小妹也太狠了,钱家真是倒霉,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这雨还是他们亲外孙女给的,“好,我安排人去做。” 展颜点头,又将镇国公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听闻春阳和秋雯跟镇国公府的暗卫直接交手,赵棣吓得背后直冒冷汗。 “你,你这个丫头怎的这样大胆?你,万一,你,” 赵棣双指并拢指着展颜,气得嘴唇发白说不出话来,展颜露出一个笑容让他安心,“哎呀,您放心吧,我觉得镇国公府的暗卫大概有什么规则?反正那暗卫原本都要打到我了,突然就收了手,我都担心他内伤。” 赵棣闻言更加担心,“他那是因为松鹤堂人多,万一以后你一个人,你,” “不会,我不会一个人面对暗卫的,对了,”展颜看向赵棣,“我记得老国公养了一些老兵残兵,那些人现在如何了?” 赵棣重重叹口气,他不想搭理这个妹妹,自顾自气闷喝茶,展颜苦笑,站起身坐到大哥身边,轻轻捶着他手臂,谄媚的笑,“大哥,我以后多加小心还不成吗?您别生气好不好?” 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赵棣,看的赵棣心底又软又心疼,他见不得弟弟妹妹们可怜巴巴的。 重重揉了展颜脑袋一把,“你呀,”他拉着展颜手臂,让她坐回自己对面,“那些老兵残兵好像现在是没人管了,那老夫人根本不在意那些人。” 展颜嗤笑,“果然,那些人虽然老的老残的残,但他们可是跟老国公出生入死大半生,不知道救了我祖父多少回呢。” 赵棣看着展颜狐疑,“你想用这些人?” 展颜点头,“这些人都有真本事,有时候用他们比用咱们自己的人方便。” 赵棣仔细思考了一下,上过战场的人,跟他们手底下的人确实是不同的,可是,“他们能听咱们的吗?会对钱氏忠心耿耿吗?” “不需要,”展颜摆手,“不需要他们有多忠心,只要他们肯拿钱办事就成。” 又想了下,再度开口,“七姐是个武痴,我想让七姐收编一些外头的流民,不拘男女,只要人品过关,肯为咱们效力就收编进来,让那些老兵残将协助来练,七姐也能趁机偷师啊。” 赵棣皱眉看着展颜,一时内心有些激荡,又有些不安,这个丫头想干嘛啊。 但想到除了武道一事,对其他一概不感兴趣的钱七娘,无奈点头,“好吧,你七姐那边我去安排,让她收人之前排查清楚,还有镇国公府的老兵残将们,我找人去接触。” “谢谢大哥,”展颜起身朝赵棣深深一礼,“大哥我回犀香苑看两眼哈。” 收宝物去喽! 赵棣…… 小丫头好烦人,用得着的时候满眼星星的看着自己,用完了溜得比兔子还快,哼,小没良心的。 心里只不痛快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开始提笔给老七写密信,尽量事无巨细交代的清清楚楚。 老七是个心粗的,头脑简单,无论何事不愿思量过多,好在她是个听话的,只要将事情交代清楚,她就会去照做。 赵棣知道,小妹之所以让老七收编流民肯定是为了日后谋划,但盛京之外饿殍遍地,能为走投无路的可怜百姓做些事,他没有理由阻止。 只是如今几乎处处有流民,将来这支队伍必然壮大,队伍收编之后呢?小妹又有什么样的安排? 他虽然隐隐有猜测,但,不到那一日他不愿多思多想,一家子兄弟姊妹,他们必定生死与共,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展颜一路小跑来到犀香苑,用娘亲给的钥匙和方法打开了那几个宝库,收了所有的宝物,花了足足一个半时辰。 收完了,心底踏实极了,跟赵棣一起用了午膳,安抚了夏星和冬月,就带着春阳秋雯离开瑞园。 路过钱氏医馆,想起教习自己医术的女夫子平日就在这里坐诊,快一年没见她了有些想念,展颜下了马车,刚刚进入医馆,就被人喊了名字。 “展颜?” 李连惊喜的看着展颜,对他优雅一笑,“你今日身子好些了吗?湖水寒凉,下次可要万分小心些,不要再落水了,吾可不愿见吾心悦的女子生病。” 啥玩意? 展颜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长得倒是清秀只是满眼算计精光,看的她拳头发硬。 第11章 你什么癖好?我还是个孩子啊。 李连只觉得今日实在幸运,下身虽仍旧有些不适,但用过药已经好多了。 今日本想来钱氏医馆,请这里的名医帮自己再看看,顺便打听下医馆的人有没有去镇国公府给展颜看诊,毕竟昨日她落了水,不知今日情况如何了。 可惜,什么都没打听到,他失望至极,正打算离开医馆,不曾想竟然遇到了展颜,她,她竟然能出门了吗? 李连内心火热,展颜看着李连这个样子,心底却一阵阵发毛,她紧张的后退一步。 秋雯附耳告诉她,眼前这人正是二皇子,皇子啊? 他打得什么主意,想都不用想,展颜又后退一步,“什么心悦啊?心悦是什么意思啊?跟我心悦千机阁的飞鸢是一个意思吗?” 李连的笑僵在脸上,再见展颜他过于兴奋,一时间忘记了她现在的年龄。 展颜紧张的拉住春阳和秋雯的手,“你,你什么人啊?又是什么癖好?” 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我,我,我还是个孩子啊。” 时间已是正午,医馆里的人却不少,虽然李连今日没有穿的太过华贵,但是盛京城,识得皇子的人不在少数。 医馆内无人敢直视皇子容颜,大多低着头,但展颜嗓门大,她的话传入每个人耳中。 对展颜就不需要那么恭敬,有不少人飞快的扫了女孩子一眼,只见那女孩个子不高,看上去八九岁的样子。 长得肉嘟嘟的玉雪可爱,脸颊上的婴儿肥看着喜庆的紧,一身鹅黄色兔毛滚边襦裙,头发也梳着简单的双丫髻,其上簪了两只白玉雪兔头饰。 这,这可不是个孩子吗? 二皇子简直,简直不可理喻嘛。 李连后背开始冒汗了,想到前世被展颜忽略的那些年,又想到当顾烈将她抢走之时,她一丁点不留恋的冷漠。 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又有些气闷,就那么僵在原地。 唐兰听到药童禀报后,三步并做两步走了出来,她假装没认出二皇子,直奔展颜。 “大冷的天儿,你这孩子怎么出来了?” 说着牵起展颜的手,将她往后堂带去,李连这才松了口气,上了自己的马车,就懊悔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他太过着急了,展颜今年也才十一岁呢,跟她说什么心悦不心悦的话,难怪会把小丫头吓到。 想到半月后,南相家的赏梅宴,他打定主意,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利用一番。 今生,展颜依然会是他的妾,钱氏钱财依然会尽归他所有,而他们也绝对会拥有自己的孩儿…… 唐兰拉着展颜来到医馆后堂,有药童上了茶,春阳和秋雯两个守在门口,唐兰给展颜快速号了脉,“听说你昨日落了水?好在身子没事。” 展颜朝她笑笑,“夫子安心,我平日吃的好睡得好,不过是落水无碍的。” “怎会无碍?如今可是初冬时节,不过,你竟然能出门了?” 镇国公府那朱氏是个什么人,打得什么主意,她们当然都知道,可是她们这些平民如何能跟权贵斗得,这一年快把人憋屈死了。 展颜神秘的点点头,悄声道,“嗯,用了点小手段。” 唐兰点了她鼻尖一下,轻笑,“鬼灵精,对了,医书还在看吗?” 展颜心虚的点了下头,对上夫子审视的眼神又摇摇头,然后苦笑,“我,我实在没什么心情呢,每日都去老夫人那里晨昏定省,松鹤堂一呆就是两三个时辰,回到凌烟阁能看几页书,练一会武就不错了,何况还有那些奴才们,动不动给我找事。” 唐兰气得狠狠闭了下眼,“你那祖母是打算让你废了。” 好好的孩子,那老虔婆真是有够卑劣的,展颜见她真的生气,立刻压低声音,“夫子不必担忧,大概再有半月说不定我就能离开盛京,劳烦夫子去问问其他几位夫子,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什么?”唐兰看了眼门外,“能行吗?你那祖母可是盯你盯得紧。” 开玩笑呢,展颜就是个手握巨宝的软弱孩童,朱氏能轻易放过她? 展颜重重点头,跟唐兰说了大房的事,“夫子,您跟我一道去趟镇国公府吧,给我大伯母和展玉瑶看看?” 唐兰思忖一瞬,快一年了,不知道凌烟阁是个什么情况,她也该去好好检查一番。 朱氏的手段,也是不容小觑的。 收拾了药箱,带着两个药童,唐兰上了展颜的马车,回到镇国公府直奔大房褚玉园。 春阳告诉守门婆子她们带了女医前来,婆子鄙夷的瞥了展颜一眼,翻着白眼进去通禀。 唐兰皱眉,“哼,大房的人还是那么眼高于顶,且今日气性格外大。” “那是,我都断了镇国公府的供给,她们气性能不大?” “你?”唐兰忍不住咧嘴笑,“早该断了供给,何必拿好东西喂给白眼狼。” 展颜给了唐兰一个大拇指,“不愧是我夫子,说话就是好听。” 唐兰轻轻捏了把展颜的圆脸蛋,等了快半柱香的时间,那守门婆子才慢悠悠走出来,“我们相府夫人请了太医过来,正在看诊,还请二小姐稍等片刻。” 等? 我等你个鬼。 展颜拉住唐兰的手,扭头就走,“夫子,跟我去凌烟阁暖和暖和,今日庄子上弄了些鹿肉过来,实在难得,咱们一道吃一些。” 鹿肉? 守门的婆子看着展颜等人的背影,馋的直咽口水,都怪二小姐,为何要断了供给? 要不,她们肯定也能沾点光,尝尝那鹿肉什么味道,唐兰有些忧心,“看样子南相家里来人了,咱们就这么离开没事吗?” “没事,”展颜给了唐兰一个安抚的笑,“南相再厉害,也管不到镇国公府后宅。” 这边展颜带着自己夫子,和一院子下人欢脱烤鹿肉吃,那边南相正妻翟氏等在寝房外,看了眼时辰。 已经晾了展颜她们快一个时辰,觉得差不多了,轻呷口茶淡声道:“让二小姐和她的人进来吧。” 厅内丫鬟有些迟疑,“禀夫人,二小姐她们已经离开了。” “什么?” 啪的一声,翟氏将茶盏重重拍在 第12章 翟氏要见我?我也落水了呢。 翟氏气呼呼来到松鹤堂,朱氏虽然年龄比她大,但一个二品诰命,一个一品诰命,朱氏自然要给翟氏行礼的。 待朱氏俯下身去,翟氏才慢悠悠托起朱氏手臂,“老姐姐不必如此客气,快起来吧。” 不必客气,那你倒是早张嘴啊。 “请坐,”朱氏招呼丫鬟们上茶,笑呵呵问,“李氏母女不过是受了些惊吓,怎好意思让南夫人亲自前来。” 翟氏捧起茶盏,看了眼茶汤也懒得喝了,“玉瑶都落水了,她自小身子弱我怎能不来看一眼?” 说着白了朱氏一眼,又看了眼茶盏直摇头,“你们镇国公府也是愈发不像了,这种东西也好用来待客?” 朱氏咬了咬牙,讪笑着没接话,翟氏深深叹口气,“听说你那庶孙女断了镇国公府的供给?” 不待朱氏回话,翟氏又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钱氏的生意要没有镇国公府,没有南家,他们凭什么能顺风顺水这么多年?来人,去把展颜叫来。” 翟氏在朱氏面前,完全不顾对方颜面,嚣张至极,朱氏虽然气闷但想到等下有人帮她教训展颜,冲张嬷嬷点点头。 张嬷嬷会意领了个大丫鬟,去了凌烟阁,翟氏又颐指气使挑了不少镇国公府的刺。 气得朱氏脸色越发难看,张嬷嬷脸色也不好看啊,今日第二次来凌烟阁,她的心肝还是颤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么一个小丫头,竟然把自己的老底都查的一清二楚,且钱氏是做生意的,而自己家虽男丁多,但要是钱氏真的想对付她家…… 张嬷嬷越想越害怕背后出了一层薄汗,到了凌烟阁,未进门就听到展颜咯咯笑声,和诱人的烤肉香味。 这一次守门婆子倒是没有为难她,她直接被带到展颜面前,不大恭敬的行了一礼,“二小姐,南相家的翟夫人来了,说是想见你一面,还请二小姐收拾一番,跟老奴去一趟松鹤堂。” 展颜看了张嬷嬷一阵,淡淡开口,“我昨日也落水了,今日病的起不来床,没空前去见客,还请翟夫人见谅。” 张嬷嬷略显为难的抬眼看了展颜一眼,见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被春阳扯出了凌烟阁,“张嬷嬷可要想清楚了,”春阳边说,边递上四五颗银瓜子,“您家里小孙子读书,笔墨纸砚可是很贵的。” 言尽于此,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说太多,张嬷嬷握着银瓜子,随手给了福来两颗。 福来看看张嬷嬷,伸手接过,“嬷嬷犹豫什么呢?不过是偶尔行个方便,拿点赏银罢了,无伤大雅,又不是要你我背主。” 是啊,又不是要她们背主,镇国公府不是没钱,但朱氏这个当家人抠啊,除了对自己的两个嫡子和嫡孙嫡孙女,对其他人都抠,对下人更抠。 她们这些当下人的,不就是指望儿孙有出息嘛,想要有出息无论读书或习武,都需要银钱啊,银钱这东西,自然越多越好。 打定了主意,跟福来对视一眼,回到松鹤堂,“禀老夫人,二小姐昨日也落了水,刚回来就开始发烧,老奴看过了,二小姐烧的人事不知,恐无法来见客。” “哦?” 翟氏哦了一声,还未来得及挑剔别的,朱氏立刻开口,“那就让她好生养着吧,我去瞧瞧玉瑶。” 说着,也不给翟氏机会,起身就往褚玉园走,翟氏暗骂一句老不休,毕竟是来人家做客的,只得起身跟上。 朱氏只想赶紧把这个东西弄走,什么玩意,就在她家嚣张跋扈,属实气人。 太医给展玉瑶和李氏看诊早已结束,只道大小姐染了风寒要卧床休养,大夫人气急攻心,也要好生静养,心情切不可大起大落。 朱氏客客气气送走翟氏和太医,回到松鹤堂就又砸了一个茶盏,气呼呼把翟氏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东西,她难道不知她是客?对我镇国公府指手画脚,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离开镇国公府的翟氏也气愤,“那个展颜胆子倒是大,胆敢得罪丞相府?去查查钱氏的生意,给他们找点麻烦,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夫人,”大丫鬟一言难尽,“但凡丞相府参与的生意,都有顾大将军牵制,因此,” 翟氏这才冷静下来,冷冷哼了一声,她才想起,南相叮嘱过她不能对钱氏下手。 既然如此,“那就赏梅宴好好收拾那个展颜,一个没爹没娘的丫头,胆敢跟我作对,看我怎么收拾她。” 快被翟氏恨死的展颜,这会鹿肉吃的有点多,拉着秋雯在小花园散步消食。 唐兰里里外外将凌烟阁好好检查了一番,又给贺兰绡诊了脉。 “如何?” 贺兰绡不安的问,唐兰冲她笑笑,“安心吧,没事,你体内的毒时日尚短,并没有对胎儿造成什么伤害,我给你开个方子记得按时服用,不要总是待在屋子里,多出去散散步多晒晒太阳,对孩子对你都好。” “多谢,多谢。” 贺兰绡吓死了,虽然一早已经有人给她诊过了脉,但她依然不安,这会被大名鼎鼎的唐女医看过,才真正安下心来。 送走唐兰,展颜这才安排阿福去褚玉园打探消息,阿福现在对展颜恭敬许多,“主子,打听过了,太医说大小姐落水风寒,大夫人气急攻心,给她们各自开了方子。” 展颜看了阿福半晌,这个丫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果然她留在身边还是有点用,如果将来四婶能辖制住她,把人留下来也不是不行。 “就这些?太医没诊断出别的?” “主子,就这些,我问了四五个婆子,没说有其他的。” “好,”展颜朝她摆摆手,“你下去领赏吧。” “是,多谢主子。” 阿福下去后,贺兰绡这才踱步到展颜身边,“我今日连请安都没去,这样是不是不合礼数啊?” 展颜无奈看着她的肚子,“那孩子万一有个万一,合礼数吗?” 贺兰绡脸色难看,伸手小心的抚着肚子,展颜想了下,又唤阿福,“你再跑趟松鹤堂,就告诉老夫人说 第13章 赵棣被擒。 贺兰绡看着阿福走出凌烟阁,心底虽依然惴惴不安,但想到腹中孩儿也绝口不提离开的事了。 毕竟这里的人都换成了展颜自己人,就连稳婆和伺候生产的仆妇都备了好几个,忤逆婆母就忤逆婆母吧,如今什么都不如自己孩儿重要。 她下定决心,“颜儿,是四婶太懦弱了,今后那些话我不会再说,往后我就住在凌烟阁,我这个长辈还要劳烦你照顾了。” 展颜苦笑,“四婶,我可照顾不了你,我这凌烟阁还要你帮我看着。虽然我有单大娘她们,可你才是镇国公府正经主子呢,稍后我让单大娘把凌烟阁簿册拿过来。下人如何安排、月钱如何发放,还有平日如何打赏,我都写清楚了,我这凌烟阁还要仰仗四婶帮我主持中馈。” 毕竟等边关消息传来,她一出门说不定就要两三年,这两三年中光靠一个单大娘肯定不够的。 贺兰绡突然觉得肩负重担,她好看的丹凤眼里,终于现出几抹刚毅之色,她重重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簿册,对了你得将单大娘借我,我要跟她学管家。” 展颜求之不得,点头答应,贺兰绡是纯良不是傻,很多事跟她点透,她就能明白,何况大房给她下毒,二房参与其中也都是确有其事的。 “跟单大娘好好交代下,”展颜吩咐秋雯,“必须让四婶自己立起来。” “是。” “对了,”展颜又问春阳,“二房那些东西查验过了吗?” 春阳知道她问的是二房那些毒药,“已经查验了一半,有些药确实是市面上不常见的,要不我再让人催一催医馆那边?” “不了,”展颜想了下,“让他们慢慢查,不过周氏那里也要给点教训,让人给她的吃食当中加点料,让人提不起精神的药。” “是。” 春阳立刻下去安排,展颜踱步到书房,随手拿起几张原主的字,秋雯立刻开始帮她研墨。 展颜尽量遵循原主回忆,提笔书写,半晌后将自己写的字跟原主的比对一番。 字这个东西,有了她的意识,跟原主书写的确实很不一样,现在看上去比原主的字差多了。 她忍不住轻叹口气,“不过是一年光景,我这字就退步这么多。” 也是庆幸,夏星和冬月还在瑞园养伤,如果是她们看到她现在的字,肯定会疑惑的吧。 接下来的时间,展颜开始认真练字。 读书、练字、习武、医术……这些东西可是娘亲督促着原主,从小勤学苦练的,她不能辜负了娘亲的一片爱女之心。 同时,赵棣派的人来到老国公安置老兵残将的庄子上,用谈生意的口吻跟李勤和胡正说明来意。 李勤瞎了一只眼睛,六十岁的人皮肤已经满是风霜褶皱,完好的那只眼睛浑浊却炯炯有神,他冷漠看着来人,来人一身细棉布衣衫,浑身都透着商人的精明。 “你是钱氏的人?想招募我们帮忙操练护院?” “正是,”马大河恭敬一礼,“老人家,如今乱世,山匪海盗横行,我们不仅需要会武的家丁护院,还需要人护着商队,诸位都是追随老国公多年的精兵强将,钱氏诚心相邀,还请老人家斟酌一二。” “呵,”钱氏啊,李勤依稀记得三公子的那位妻子,样貌出众行事大方,是个不拘小节的女子,只是,“让你们管事的与我来谈。” 说着,大手一挥,马大河看了眼这实在称不上丰饶的庄子,又看了眼李勤脚上陈旧的布鞋,见他一脸坚定不愿跟自己多谈的样子。 也知道可能他们这些老兵,根本看不上自己这样的生意人,还只是个下属而已,“是,”他拱了拱手,对这些老兵是真的抱有尊重之心,“我这就去跟总管事商谈。” 等马大河带人离开,胡正焦急的拉住李勤手腕,“老东西你搞什么?好容易有人肯用我们这样缺胳膊断腿的废物,你为何不答应?” 李勤白了他一眼,伸手点着他,“你还是年轻,说是雇佣,只是临时的,等人带出来,人家可以随时把我们这些老骨头抛了,与其让钱氏雇佣不如重新认主。” “认主?” 胡正比李勤年轻一些,如今也有五十多岁了,他在战场上伤了腿,如今走路都是跛的。 他思索片刻,跛着腿走到李勤身旁大石头坐下,“你的意思?认那个三房的小丫头?她,” 不是胡正看不起那个丫头,那孩子才十一岁呢,何况还是个丫头。 李勤知道胡正在想些什么,他也不单是为了自己以后养老考虑,毕竟家里还有儿孙,重新认主,儿孙们才能有未来。 老国公上战场之前将他们这些人交给朱氏,但朱氏不单对他们毫不在意,心底大概还嫌弃他们是累赘吧。 “我们这些老东西,有的挑吗?” 一句话,让胡正回归现实,他看着自己跛着的脚,苦笑一下,是啊,他们这些残废有的挑吗? 马大河回到盛京城内,第一时间找到赵棣,将今日之事说了,第二日一早,赵棣就带着人再次来到京郊的这个荒凉庄子上。 他已经查过,这个庄子上的老兵残将统共两百人,极少部分人还留有家眷,加上家眷孩子,人数不超过两百四十人。 他们靠种地和打猎自给自足,朱氏将老国公的安排全部当成了耳旁风,这些人的月银一压再压,能自己吃饱已是不易。 何况,原先老国公安排的那个良田沃土的庄子,也被朱氏收回,将这些人安排在如今这个荒凉的庄子,怎能叫人不寒心? 可寒心又如何,他们就算老了残了,命还在就得活下去。 赵棣满心难过走入庄子,行了半晌没见到一个人,随从有些害怕,“东家,要不咱们再多喊些人来?” 这里荒凉贫瘠,看着就让人不安,赵棣刚想摆手说不必,突然一阵浓烟袭来,烟雾散开的速度极快,呛鼻的气味,熏得他们涕泪横流,赵棣想张嘴吩咐身边随从,手脚却突然被人擒住。 他一阵慌乱,立刻出拳抵挡,他自然也是从小习武的,可 第14章 钱七娘 展颜今日没有出门的打算,一大早起来打了几套拳,晨昏定省这个事借着落水生病,也懒得去。 吃过午膳,小憩一阵正准备进书房练字,花影也就是大哥专门给她的影卫,快速来到她身旁,“主子,大爷被庄子上的老兵擒了。” “什么?”展颜惊讶的看着花影,一时间有些懵,“我大哥被谁擒了?” “就是那些老兵,”花影沉声继续说,“马大河昨日去交涉,那些老兵要见大爷,方才大爷带着人去那庄子,却被他们给算计了,大爷身边的影卫说,那些老兵要主子亲自前去接人。” 展颜皱眉,那些老兵残将想干嘛呢? 顾不上深思,展颜立刻换衣裳出门,又花了大半日的功夫才来到那荒芜的庄子,天边已铺上了夕阳。 李勤和胡正等在庄子里破败的草屋之前,赵棣被他们捆在椅子上,这会他终于清醒,“各位前辈究竟想作何呢?不妨直说,何苦如此行事?” 胡正冷笑一声,“你那义妹会来救你吗?” “你们算计我小妹?我告诉你们,你们胆敢对她不利,我定不会放过你们。” “看样子她不会来救你啊,”胡正嗤笑摇头,直觉他们这些人痴心妄想,“丫头就是丫头,仁义二字同女子本就没有半分关系,老东西,”他转向李勤,“死心吧。” 赵棣敛眸,思索一瞬,也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外伤,自己带来的人也只是被他们捆住关在马棚里,他们既然没有心思伤害自己。 原来,“呵,原来几位前辈是要考验我小妹啊,告诉你们她不会来的,我从小就告诉过那孩子,要是她的兄姊们出了事,她不必来救,必须自己逃亡保命,才是正经。” 胡正咧嘴,一副你看我说什么的表情看着李勤,李勤听闻赵棣的话也是失望的。 果然是他太异想天开了,认主? 他们一把老骨头,还都是些残废,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愚蠢啊。 想到此,站起身打算让手下人给赵棣等人松绑,远远却听到了久违的马蹄声。 隐隐似乎还有喊叫之声,和胡正对视一眼,二人一起朝声音来处眺望。 “祖父,”李勤的孙子李小福跌跌撞撞跑来,“来了几个骑大马的,把赵叔他们撞开了,正往这边来。” 李勤点头,对自家孙子道,“继续去查探情况。” 说着回屋拿了一柄长刀,抛给胡正,胡正翻着白眼接过,又抛回给李勤,“行了,我来吧,你个老东西一个不小心就被弄死了。” 李勤撇撇嘴接过长刀,架在赵棣脖子上,赵棣快急哭了,“那个臭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从小到大耳提面命,让她不要管不要管,” 他还没絮叨完,只见远处一袭红衣,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马上女孩乌发高束,人未至声已到,“李勤胡正,你们要是敢动我大哥,我屠了你们这破庄子,一个活口不留。” 话音刚落,枣红色的马已经来到面前,展颜跳下马,看着被捆住的大哥,对拿刀抵住他脖子的李勤威胁,“死老头,你的手最好不要抖,我大哥要是被蹭破点油皮,我保证你死的很难看。” 胡正冷笑,“就你?” 他往展颜身后看了一眼,“你自己来的?” “怎么可能?” 她从怀里拿出一把陈旧的短匕首,扔在胡正脚下,“你们的人都被我擒住了,说吧你们到底什么目的?” 胡正看着自己送给小孙子的匕首,眉头一跳,正要开口,突然听得李勤一阵低吼,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大山一般的女人举起李勤,正欲往地上惯去。 我天,这么大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竟是一点都没发现,而且这女子未免太过高大,胡正骇得直吞口水。 “爷爷,”李小福嘶声大吼,“放开我爷爷,我爷爷他们只是,只是想考验一下二小姐,他们没有恶意的。” “七姐?” “老七?” 展颜和赵棣同时开口,钱七娘举着李勤冷冷望向胡正,胡正双目圆睁手脚发寒。 这女人高大且极其壮硕,一般的男子都比她娇小许多,钱七娘举着李勤,就像是举着一只待宰的小鸡。 “老七,放下他吧,应当是一场误会,你怎的会回来?” 大哥开口了,钱七娘不轻不重的放下李勤,伸手一扯,捆住赵棣的绳索就断了,“大哥密信说的太多,我看不懂,回来听你亲自吩咐。” 赵棣…… 那没办法啊,收编流民兹事体大,他不多说几句能行吗? 咦,不对啊,“你不是在你二姐那里?你二姐在临海城,离盛京远着,你怎么?” 钱七娘转身看着展颜,走到她身边半蹲下身子,伸手摸摸小妹的头,“听说小妹被朱氏拘住了,二姐让我回来,让我带人把小妹抢回去。” 赵棣…… 行,一个个的有主意的很,他这个大哥就是个摆设是吧! 气人。 展颜看着这个大脸盘,长相白净,但是体格格外健壮的七姐,内心涌出怀念,她跑进七姐怀里,“七姐,”软软糯糯的喊,“我想死你了。” 钱七娘轻轻抱住展颜,“颜儿不怕,七姐在呢,谁也别想欺负你。” 说着,转头恶狠狠盯了胡正和李勤祖孙一眼,看的三人腿脚发颤。 胡正挠头,似是下定决心般,“我们原是展家亲兵,可是年纪大了又一身残废,老国公走之前就交代过,若展家血脉当中,有合适的,我们愿意追随的,即可认主。” 他说着看了李勤一眼,李勤接话道,“我们展氏亲兵,不会被人雇佣,只会认主。” 说着就不啃声了,展颜从钱七娘怀里出来,看着他们二人,一个带着一只黑色眼罩,满脸风霜。 一个跛了一只脚,站在那里看上去不大稳当,但二人皆腰背挺直,目光炯炯。 身后秋雯和春阳绑了一串人也赶了来,“主子。” “嗯,”展颜挥手,“将绑着的人都放了吧。” 又转向李勤和胡正,“那你们可得想好了,我这里不需要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你们即认我为主,今后就只 第15章 搬去云水庄,跟朱氏要人。 若认了二小姐为主,就连老国公的命令,也不能再听了? 这话一出,李勤和胡正难免有些犹豫,毕竟他们对老国公的情谊不是常人可比的。 展颜给时间让他们想清楚,吩咐秋雯和春阳去将大哥的随从都放了。 又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个庄子,寒冷破败荒凉,她闭了闭眼对朱氏更是打心底里厌恶。 似乎看出了展颜所想,赵棣边喝七妹递过来的水,边解释,“原本老国公给他们安排的不是这个庄子。” “庄子?”展颜冷笑,“这哪里是庄子啊?荒地还差不多,祖母真是大度,让这些叔伯们一把年纪了还开荒呢。” 这话阴阳怪气的,赵棣也只是笑笑,毕竟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之前大哥已经跟展颜说过这些老兵们的情况,总共不到二百五十人,她想了片刻,“大哥,咱那云水庄能住得下这些人吗?” “那自是可以,”云水庄本就是老娘的庄子,老娘故去后她身边的老人原本都是安排在那里的,“之前伺候娘的人,愿意留下的都安置在城内了,不愿留下的也都护送回乡,那里的空屋不少,如若不够现盖就是了。” 展颜点头,走向李勤和胡正,仰头看着他们,“不论你们如何打算的,如今收拾家当跟我回我娘亲的云水庄,你们暂且安置在那里,养身子的养身子,养病的养病,重新认主的事,你们慢慢考虑。” 随后根本不给他们反应,扭头吩咐秋雯,“跟这附近的农户们买点吃食再多雇些人,吃了饭就回城。” “是,主子。” 秋雯立刻点了几个人一起去忙,银钱给的足够来的人也多,村民们干活手脚麻利,不到半个时辰,饭菜上桌。 老兵们看着眼前的饭碗,每个人面前一大碗白米饭,上面还躺着一只鸡腿,桌上有荤有素,在展颜眼里这只是一顿简单到,甚至有些简陋的饭菜。 可就是这样简陋的饭菜,朱氏都是绝不肯给的。 有些老兵家眷边吃,边忍不住哭出声来,他们已经在这个庄子苟延残喘太久,跟人伸手要月银的日子不好过,每每去镇国公府讨要月钱,都要看那些下人们的脸色。 戎马一生,为了什么呢? 为的只是越活越卑微,脊梁越弯越低,一年看不到几次荤腥,儿孙们更是前程渺茫? 展颜不忍心看这些老兵残将,只埋头吃饭,钱七娘以为自家妹子受了天大委屈,闷闷不乐噘着嘴给展颜挑鱼刺。 农人家里的鱼,没什么讲究,个头小刺还多,但她看小妹爱吃,展颜抬头被七姐那认真严肃,又忍着不耐烦的模样可爱到,“七姐,你自己吃,我差不多饱了呢。” 钱七娘白她一眼,“你吃太少了,瞧瞧,不过大半年没见,你都瘦成什么样啦?” 说着,狠狠瞪了赵棣一眼,赵棣…… 他这个当大哥的,真的一丁点威严都没有,她知道他手下的人有多怕他吗? 气得狠狠咬了一口鸡腿,不再搭理那闹心的姐俩,展颜揉了把自己肉嘟嘟的脸蛋子,瘦? 她这要是叫瘦,等七姐看到展玉瑶,该怎么说? 吃了饭,李勤和胡正安排大家伙收拾家当,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他们的东西,真的都是些破铜烂铁罢了。 不过展颜不阻拦,一行人走到云水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赵棣有些着急,拉住准备进庄子的展颜,“你可别进去了,天色已晚赶紧回去。” 展颜不情愿的跟七姐抱抱,深深叹口气,赵棣无奈,“你如今还住镇国公府呢,还是要谨慎着些,旁的事交给我们就好,你回吧。” “好吧,”展颜点头上了大哥给备的马车,临走前又跟大哥嘱咐,“大哥,如果他们真愿意认主,就跟他们签了契书,”又转向钱七娘,“七姐,你乖乖听大哥话哈,我先回去,过两天再来瞧你。” 钱七娘乐呵呵的,嘴角两个梨涡格外欢喜,“回吧,咱们这里啥事没有,反正有事也有大哥在呢,嘿嘿。” 说着看向赵棣,笑弯了一双眼,赵棣苦笑,一脸嫌弃瞪了七妹一眼,又跟小妹挥手,让她赶紧走。 回到镇国公府,展颜越想越生气,又担心朱氏给她整幺蛾子,换了衣裳踩着夜色去了松鹤堂。 朱氏正准备用晚膳,今日轮到二房魏姨娘和她的女儿展馨伺候用膳,听到展颜来了,魏姨娘眼神火热,展馨缩脖低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展颜迈着端庄的脚步,来到松鹤堂,朱氏抬眼看她,今日她穿了一身冰蓝色锦缎短夹袄,露出半截月白纱裙,头发梳着蝴蝶髻,只簪着一支白玉蝴蝶簪。 蝴蝶簪尾端掉了一只个头不大不小的濂珠,那濂珠竟然也泛着些许幽蓝色,跟她的衣裙倒是相得益彰。 这个低贱商户女生的丫头,倒是个美人胚子,将来定能给镇国公府换一个好前程。 展颜朝朱氏见了礼,展馨被魏姨娘推了一把,立刻给展颜见了礼,“二姐姐。” “四妹妹。” 展颜也微微回礼,朱氏本想喝口茶,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顿了顿才问,“这个时间过来,是有事?” “是,老夫人,想跟您商谈些事。” 说着,淡淡瞥了魏姨娘一眼,朱氏挥挥手魏姨娘带着展馨退下,展颜这才开口,“老夫人我带了些新制的碧荷清茶来,”示意秋雯一眼,秋雯将手中锦盒递给朱氏身边的福来,“请祖母尝尝。” 朱氏嘴角撇了撇,原本这些东西,她可以随时想要就要的,如今倒要看死丫头的脸色,她深深吐出口气,“有事不妨直说。” “是,”展颜神色如常,“祖父留下来的那些老兵,老夫人要用吗?若是不用,孙女能否雇他们去孙女庄子上做活?” 朱氏睁大眼睛,没想到展颜竟然是为了这事,那些残废累赘们,她巴不得赶紧把人打发走,“哦?他们老的老残的残,有都是些兵痞子,人品不好毛病不少,你真要用他们?” 朱氏只是随便端一端,她巴不得那些老兵痞给这个死丫头多找些麻烦 第16章 想用人就拿银钱来,银货两讫! 想要用祖父留下来的老兵,定要跟朱氏招呼一声的,毕竟现在那些人都在朱氏手里,还是祖父亲自吩咐,要是不打招呼直接把人带走,就很容易给朱氏留把柄。 要是老国公从北疆回来,朱氏再添油加醋胡说八道一番,以她们的偏颇,展颜有理说不清。 娘亲早就教导过,做事宁可残忍,绝不可留后患。 朱氏一整天,担忧着自己的两个嫡子,玉瑶和李氏又都病着,她根本没空再去找展颜的麻烦。 今日细看去,总觉得这个死丫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那双眼睛从前还能看到濡沐之情,虽不多吧,小孩子家家不大懂得掩藏,偶尔会露出一些,如今却冷的让她心底发寒。 不过冷就冷点,反正不是自己的血脉,她也不甚在意,思考半晌,“行吧,只要那些兵痞能顺从你,我这里倒是没什么,”她眼中精光一闪,“不过你既然要人,就得花银子来买,他们虽不是贱奴,但到底都是些奴籍,我毕竟白养了他们这么多年,” 她停顿一下,看了展颜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继续冷声开口,“就一人五十两银子,银货两讫。” 展颜脸色肉眼可见的寒了下去,“老夫人,祖父不是早就说过,给他们发还良籍吗?” 老国公是当着阖府主子们的面,将人郑重交到老夫人手上的,说是要发还良籍,说了不止一遍。 那个时候展颜才七八岁都记得清清楚楚,老夫人怎么可能忘记,她脸色终是忍不住透出鄙夷,赶紧敛眸低头,不让对方发现。 亲卫是侍从,虽然比平日伺候人的奴仆要高一级,但始终是奴籍,发还良籍,不单单是给这些亲卫们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更是为他们儿孙前程考虑。 李勤和胡正那些人,知道他们如今依旧是奴籍吗? 今日看朱氏这个做派,呵,那些跟着祖父戎马一生的老兵们,真是可悲啊。 朱氏浑不在意扯扯嘴角,“要人就拿银子来,要么就莫要用了。” 展颜深吸口气,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可以,但老夫人这里的身契也要准备好才行,该有的规矩,可不能少。” 朱氏眼睛一亮,早知道这个死丫头如此干脆,她应当多要些银钱,但话已说出去,罢了,“你下去吧,明日会有人把他们的身契给你送过去。” 展颜微微行了一礼,“老夫人,您底下的人如若胆敢用这件事装模作样拿乔,这些人我可就不要了。” 她说话轻声细语,婴儿肥的脸上挂着笑,看上去格外招人喜欢,但在朱氏眼里那笑却碍眼的很。 跟她那个娘一样,不好掌控,令人厌烦至极,如今要不是她得等着边关的消息,这个展颜定逃不过她手掌心。 但她也知道自己底下人什么德行,不耐烦摆摆手,“罢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老夫人,孙女告退。” 老夫人? 朱氏盯着展颜背影看了一阵,心底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但想到这不是她的血脉,实在没必要放在心上,一个称呼而已,何况她确实没资格喊自己祖母。 边往餐桌边走,边吩咐身边伺候的福来一句,“明日就把那些老废物的身契送到凌烟阁去,你亲自去办。” “是,老夫人。” 这一句老夫人,又让朱氏心底沉了沉,那股莫名的不适,在看到桌上一道冒着热气的炭烤鹿肉的时候散去,“这是?” 侯在餐桌边的张嬷嬷立刻眉眼带笑,“这是二小姐吩咐送到松鹤堂来的,二小姐还吩咐老夫人的早膳恢复往常份例。” 朱氏心底狠狠堵了一下,她恶狠狠盯着张嬷嬷看了半晌,“你以往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张嬷嬷心底咯噔了一下,要不是二小姐这几日给了不少赏钱,她也不会一时没了分寸,忘记了平日里她是怎么编排三房的,老夫人这里谁编排三房四房编排的合她心意,谁得重用。 “老夫人,老奴,”张嬷嬷立刻跪下,“老奴有罪。” “哼,”朱氏冷笑,“你年纪也大了,我记得你腿脚怕寒,这几日你就休沐吧,不用近前伺候了,福来,” “是,”福来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跪着的张嬷嬷一眼,“老夫人。” “把王嬷嬷换回来吧。” “是,老夫人。” 王嬷嬷从大厨房来到松鹤堂之后,一边给朱氏布菜,一边疑惑张嬷嬷为何一直跪着。 张嬷嬷更难受,只因说错了一句话,她硬生生跪了一整夜,第二日清晨王嬷嬷才出来让传话让张嬷嬷离开。 张嬷嬷年纪大了,又有老寒腿,在冬日里在没有炭火的饭堂跪了整整一夜,腿脚发颤,还是靠几个粗使婆子架着,才回到自己住处。 此话不提,只说展颜从松鹤堂出来,等在门外的魏姨娘拉着展馨立刻迎了上来。 “二姑娘,”魏姨娘笑的满脸谄媚,展颜却依旧慢悠悠往凌烟阁的方向走,脚步都没有顿一下,魏姨娘偷偷翻了个白眼跟上,“二姑娘眼看着也到年纪了,也该为自己的婚事早早谋划。” “那位,”她细细看着展颜脸色,目光又扫过春阳和秋雯手中提着的两只透亮的琉璃灯笼,捏了捏掌心指了下松鹤方向,一脸担忧,“怎么可能真的为二姑娘筹谋呢?在那位眼里府里所有的姑娘,无论嫡庶那可都是待价而沽的筹码,一切不过是为了府里大爷二爷铺路罢了。” 展颜脚步依旧不顿,脸上也依旧没什么神色,魏姨娘很想扒拉她胳膊,但听说她身边的两个新丫鬟身手不错,且展颜自己也习武多年,到底忍住了。 顿了顿继续道,“我那娘家侄子,可是一等一的好样貌,学富五车风光霁月,且家中只有一个老母,没有旁的牵扯,不如二姑娘抽空去见一见,你年纪不小了,如果不抓紧为自己筹谋,只怕将来那位故意磋磨你,将来嫁不了个如意郎君,岂不可惜?” 展颜终是没忍住冷笑一声,斜眼鄙夷的睨了魏姨娘一眼,她虽还是个孩子,看魏姨娘的时候需得微微仰头,可那如同看 第17章 骨子里卑劣无耻,装什么方正贤良。 她,展颜,说的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举钱氏全族之力,要把她宝贝馨儿嫁给那个赌徒色胚? 魏姨娘只觉天灵盖一阵惊雷炸响,她猛地顿住脚步,悄无声息跟在她身后的展馨都吓了一跳,随着自己姨娘的脚步怯生生停了下来。 魏姨娘双手叉腰拔高音量,伸出一只涂了丹寇的手指,直直戳着展颜脑后,“你个低贱商户生的小贱蹄子,不就是有点家财你有什么可傲气的?你敢算计我馨儿,老娘定让人将你送到那最低贱的勾栏瓦舍,让你接最不堪的贩夫走卒。小贱人,你娘就是个没有面皮的贱人,你果然也是个,” “秋雯,”展颜厉喝转身,满目凶光盯着魏姨娘,伸出手,“掌嘴。” “是。” 秋雯将手中的琉璃灯笼递到展颜手上,从身上摸出一条麻布手帕,这东西是以防万一随意带在身上的,不曾想竟然能有用武之地。 她可不想主子赏的上好锦帕,被魏姨娘这种东西弄脏了,一手抓住魏姨娘脖子,一手将麻布手帕一股脑塞进她嘴里。 紧接着,“啪!” 一声脆响,一路梦游似的展馨被这清脆的巴掌声,唤回几分神智,她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声音,急的泪流了满脸,她急匆匆奔向展颜说话就要跪下来,“二姐姐,求你,求你放过我姨娘,她只是,只是口不择言,” 春阳见状,一手拿好灯笼,一手紧紧抓住展馨手臂拉着她不让她跪下。 虽这会儿镇国公府的人都在用晚膳了,但如果被人撞到二房庶女给三房二小姐下跪,这要传出去,到底于展颜名声有碍。 展馨跪不下去,手臂又被那个丫鬟抓得疼痛难忍,只得拔高音量不断求饶,指望路过的奴仆赶紧去二房或松鹤堂找人。 春阳干脆松手,手迅速绕过展馨的头,手掌狠狠捂住她的嘴,展馨还是个小姑娘,力气不大,春阳不需使多大劲,随便一只手便能对付。 被春阳捂住嘴,展馨只能满眼含泪直呜呜。 待到魏姨娘被打得口鼻流血,神志不清之时,展颜才扬了下手,秋雯收起巴掌,一手抓住魏姨娘手臂稳着她的身体,一手接过展颜手中的琉璃灯笼。 展颜凉凉扫了不断呜咽的展馨一眼,“送她们回去。” 说着,走在春阳和秋雯中间,往二房去,春阳和秋雯一个拖着展馨,一个扶着魏姨娘,却脚步沉稳不急不躁。 三人将魏姨娘送回她们自己的院子,展馨顾不上别的,想扶着魏姨娘赶忙进卧房。 展颜却悠悠开口,“管好你姨娘,如若再让我听到她侮辱我娘亲,我要她的命。” 展馨不敢说什么,扶着被打的昏昏沉沉的魏姨娘,浑身颤抖着朝展颜胡乱点头。 “回去吧。” 展颜转身,朝二房主院的方向瞥了一眼,不知道那周氏如何了。 从二房出来,行了四五步,暗处突然转出一个人来,春阳和秋雯立刻挡在展颜身前戒备。 琉璃灯笼透光好,亮度远,展颜很快看清了来人,她开口,“是你。” 来人正是大房唯一庶子展庭,如今已经十七岁,文不成武不就,靠着镇国公府的月银过活,自己没有营生。 展庭姨娘在生他妹妹的时候,难产过世,他和展洛两人,真真是没娘的孩子,勉强算有个爹,但跟没有也无甚区别。 在嫡母李氏授意下,就连婚事都没有人操心,他和自己的亲妹妹展洛,在镇国公府是如同幽灵般的存在。 无人在意,无人关注。 “二妹妹,”展庭一身陈旧的细棉靛青长袍,镇国公府随便一个管事,都比他穿的体面,他拱手皱眉,温声开口,“魏姨娘毕竟是二房姨娘,说到底还是你我的长辈,二妹妹怎么对她下如此重手?万一,万一二妹妹传出暴虐名声,该如何是好?二妹妹,如今这世道,女子名声大过天啊。” 展颜蹙眉,随即冷笑,“展庭,你和展洛两个在镇国公府是个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没数?当年,李氏故意苛待你和展洛,如果没有我娘亲的可怜和接济,你确定你们兄妹俩能无病无灾活到现在?” 展庭面色不变,挺直脊背,继续好言相劝,“正是因为三夫人对我兄妹二人有恩,我才不能看你越走越偏,你忤逆祖母,诬陷长姐。方才,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对魏姨娘动用私刑,展颜,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三夫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让她作何想?” 呵。 瞧瞧,展庭真是苦口婆心,一副劝她放下屠刀回头是岸的用心良苦模样。 矫揉造作,虚伪至极!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展颜继续迈动脚步,看也不看他一眼,“魏姨娘羞辱我娘亲,我只是让下人掌掴她二十几个巴掌,这就是我的大度。如若她下次再敢羞辱我娘,我定会要了她的命。” 说着,斜睨了眼跟上来的展庭,冷笑,“哼,展庭若不是你今日所言,我还真当你歹竹出好笋,你果然跟镇国公府大部分主子一样,一样的贪婪虚伪。” 展庭心底咯噔一声,停下脚步立刻拱手,想要为自己辩解,但展颜听到他的呼吸声,都觉得污染耳朵。 “明明是个伪君子,装什么方正贤良,端出一副谦谦公子做派,实则骨子里一样的卑劣无耻,展庭,以后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闻言,展庭在这冬日里背脊冷汗直冒,追在展颜身后的脚步也不自觉顿住,眼看着那少女身影渐行渐远。 他站在已经没有琉璃灯笼光的漆黑小路上,怔愣良久,突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今日路遇展颜,本想借着买笔墨纸砚的名头,问她要点体己,不曾想竟然事与愿违。 失魂落魄回到自己破落小院,抬眸往褚玉园的方向看了一眼,都是李氏,要不是她,自己这个大房唯一男丁,也不至于过的如此卑微。 要不是受她影响,他怎会一时冲动得罪展颜,又暗恨展颜气量太小,竟擅自断了镇国公府的供给,捏着腰间薄薄的荷包,展庭又气又急。 第18章 齐三爷送军需,展家嫡子亡。 镇国公府的这些鸡毛蒜皮,扰的展颜心烦意乱,随便吃了几口晚膳,就把自己泡在浴桶之中。 她是真的替娘亲不值,这一府的白眼狼,真是让人烦透了,真想全部杀了完事。 深深吐出口气,算了,这里不是末世,她还有点底线。 心情实在糟糕,只得闭眼,将空间里所有新收的珍宝箱笼全部打开。 分门别类铺了一地,金银锭子、宝石头面、玉石屏风、东珠珊瑚…… 林林总总,当她的空间几乎铺满了三分之二的时候,展颜心情终于好了些。 又将所有的银票契书分门别类收好,她已经很困了,躺在床上,拿出一个机栝铁盒放在手中把玩。 忍着沉重的眼皮,展颜将盒子打开,里面不是房契地契,而是一张张深褐色羊皮。 展颜疑惑展开羊皮,待看清那地图上的密文时,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睡意全无,这可真是,真是……娘亲可真是厉害啊。 她之前之所以让大哥通知七姐收编流民,就是想要趁乱开矿,能有什么生意,比家里有矿稳妥? 想着,镇国公府彻底乱起来之后,她跟大哥一起离开,可以一边查看大夏各处情况,一边找矿。 如今一看这些地图,展颜心底对钱瑞瑞的钦佩之情溢于言表,地图十几张,囊括了铁矿、金银矿、玉石矿,甚至还标注了几座盐山盐湖。 虽然有一部分不在大夏领土之内,但,但这可都是底气啊,有了这些那她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她的目标就是躺平享受生活,要在海清河宴的盛世享受生活,既然她不想做皇帝,那她的兄长和姐姐们呢? 这一夜,展颜捧着羊皮地图,兴奋的压根睡不着,北疆战场,展存志和展存远两兄弟,也睡不着。 不过,他们是被胡族舞姬柔美如玉的臂膀,盈盈一握的妖娆腰身,以及勾人的曼妙舞姿,勾得浑身燥热不想睡。 如今还只是初冬时节,北疆边关已经下了两场雪,天上雪花如同洋洋洒洒的鹅毛,裹挟着刀割般的北风,胡乱打着旋,随即狠狠拍在边关将士们冻得青紫的脸上。 展琥带着一小队人马正在巡逻营地,来到边关快七个月了,他的绡儿身子应当很重了,不知道她在府里有没有受嫡母磋磨。 满心担忧,突然他的亲卫小跑前来,压低声音跟展琥低语几句,展琥眼睛一亮,再次打量了一番站岗的士兵们。 这些士兵,大多都被冻伤了,但是缺医少药,身体再痛无药可用只能硬扛着。 他吩咐一声,“你们继续巡视。” “是。” 随后,跟着亲卫来到了一处隐蔽山脊,看到那抹高大熟悉的身影,脸上不自觉带笑,内心瞬间火热,这可是财神爷来了啊,三嫂养子齐羽,行三,北疆都喊他齐三爷。 “齐三爷。” 见到齐羽,展琥实在控制不住的激动,他大踏步走向齐羽,冻裂的脸上笑出一朵菊花,恨不能抱着他狠狠亲一口。 从前齐羽都是跟他三哥接洽的,毕竟那是三嫂的夫君。 但是,三哥私心太重,将钱氏供应粮草、药材和其他军需的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绝口不提钱氏和三嫂。 之后这个齐三爷不知怎么知道了展玦为人,年前直接断了跟三哥的联系,转而找上自己。 展琥自己也是个男人,他眼看着自己亲哥和嫂子,从琴瑟和鸣到分崩离析。 他能理解自己亲哥,这世上的男人秉性都差不多,鲜少有人心甘情愿居于自己妻子之下。 要换了自己,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能有足够的容人之量,能做到一点不嫉妒嫂子那样强大的女子,不因嫉妒身心扭曲,从而产生龃龉? 平心而论,换了他,未必会比三哥做得好。 嫂子太强了,这些年要不是钱氏的供应,只依靠朝廷,他们北疆的这些将士,只怕要找别的活路。 没办法,他们镇国公府驻守的北疆,那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地方,南相看不上北疆贫瘠,顾大将军又将所有精力放在驻守东北和沿海的顾家军上。 有什么好处,当然紧着自己人,这也无可厚非,只是可怜了他们手底下这些北疆战士。 好在,有三嫂,有齐三爷,有钱氏,“三爷,辛苦了。” 齐羽冷冷看了展琥一眼,微微颔首,展琥早已习惯了齐羽的冷漠,他这个人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 展琥讪笑搓手,“三爷来的及时啊,您都不知道这些将士可怜啊,这么冷的天儿,几乎人人都有冻伤。” 见齐羽不欲多说,展琥也不计较,继续乐呵呵的,“那我先去瞧瞧您送来的东西。” 说着一拱手,迈着大粗腿三步并做两步跑出了这片山脊,齐羽冷眼看着他的背影,转眸又往营帐深处看去。 “人可都安排妥当?” 山脊暗处走出一个细长身影,他身披黑色大氅,整个脑袋罩在兜帽里,声音清冷如玉,“人、车马和熏香已经全部妥当,内应也已安排好,只是此事之后,那几个内应还留在军中吗?” “不留,”齐羽身形高大,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棕色熊皮大氅,大氅敞开着,露出他皮革铠甲下的结实胸肌,他眉眼极其深邃,鼻梁高挺,脸颊丰满,忽略那被边疆寒风刻出的沧桑,这个人长相不差,但也很明显他不是纯血的中原人,这个人应当是中原和外族混血,“将人安置进商队。” “是,”黑色大氅微微颔首,纤细身影迅速离开,没人注意到,他上扬的嘴角。 营地中心,最大最豪华最温暖的营帐里,鼓乐欢快,胡族舞姬腰肢灵动,曼妙舞姿舞得两个将军身子火热难耐。 他们很想直接扑上去,想到也就扑了,那舞姬被将军扑了个踉跄,撞到了一边端着酒盏的婢女,婢女裙摆不小心略过香炉,她惊慌后退两步。 就在两个将军对着舞姬们垂涎之时,营帐厚重的帘子掀开,来人放下头顶兜帽,露出一张绝色容颜,那人身姿高挑,一张脸雌雄莫辩。 任展存志和展存远阅人 第19章 齐羽、林迢。 翌日一早,一个消息传遍了军营,老国公的两位嫡子,纵欲过度死在胡族舞姬的身上,那几个胡族舞姬却被这两位将军,连夜送出了军营,如今一丝消息也无。 老国公气得喷了一口血,匆忙给家里写了封信让暗卫送回去,随即昏迷不醒。 从城内赶到外城墙的展玦,一见到自己亲卫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找到展琥,只见他已经给展存志和展存远备好了棺椁,正在棺椁四周布置百年寒冰,有了这冰,尸首运送到盛京城,也不会太过难堪,至于什么时候能扶灵回京,那还要看朝廷的意思。 “呵,”展玦看着营帐内的两尊棺椁,冷笑,“领军之将没有死在战场,没有死在敌人刀下,却死在了舞姬肚皮之上,讽刺,真是讽刺啊。” 真是朱氏娇养的好儿子,展琥看他幸灾乐祸太明显,干咳一声,“咳,三哥昨夜又是宿在城内?你那外室府中?” 展玦狠狠白了自己弟弟一眼,“何必说的那么难听,你那好三嫂早已故去,她是你新嫂子。” 说着蒲扇大的手狠狠拍了展琥背脊一下,展琥不防被他拍的一个踉跄,“呵,三哥好自为之,枫儿那孩子可是还没有找到呢。” 听到展枫的名字,展玦明显愣怔了一下,那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感情还是很不同的。 但他也只是顿了顿,并未接话,随后附耳跟展琥低语,“今日午时,鞑靼人会派八百人前来突袭,这军功你要不要?” 展琥瞪大眼睛,又来了,每次他哥去看过那外室之后,一定会带来鞑靼的最新消息。 且没有一次是假消息,要不是他派人日日盯着那外室,要不是他将那外室祖上三代都查的清清楚楚,他真的以为那外室神通广大,在鞑靼部落有眼线。 可是,那外室不过是北疆一县令之女,库县盛产山羊,幼年山羊肉质鲜美,成年山羊,羊毛羊皮品质上乘,可说浑身是宝。 要不是这些年连年战乱,朝廷又不大管北疆,那库县应当更丰饶才是。 那外室不过是县令嫡女,也确确实实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姑娘。 她手下的人他也都筛查过好几遍,不过都是些家养的奴仆,莫说鞑靼部落,库县之外的地方都没去过。 这事,他从来到北疆之时就已经开始犹豫了,他查不出的事不代表齐三爷查不出,别看齐三爷也不过二十出头,但他对整个北疆的掌控不容小觑。 思绪回笼,展琥看着一脸春风得意的三哥,只得点头,放下两个兄长的尸身不管,跟着他去商议迎敌之事。 北疆瑞园门外,林迢安置好那几个胡族舞姬和军营内应,这才顶着午后暖阳回来。 昨夜一夜风雪,今日艳阳高照,明媚暖阳照在皑皑白雪之上,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他被带到苍松苑,一进院门就能看到满园造型奇特的苍松奇石,这些苍松奇石,可都是齐羽娘亲花了大价钱从大夏各处移植而来。 来到书房,齐羽正在写信,林迢进入书房微微垂首而立,等齐羽写好了信,打个呼哨一只金羽玄色苍鹰扑腾着翅膀,落在他书桌之上。 齐羽唤来下人,给苍鹰喂了一整盘生羊肉,将信放在它脚踝的竹筒里,等苍鹰飞离他才将目光落在林迢身上。 这人是残狼部落首领,用来抵债的,他用计蚕食残狼部落,吞了他们两个马场,还让部落首领欠下他巨额债务。 这个林迢原本是部落首领的禁脔,被部落首领送给他作为抵债之用,这个人,实在貌美非常。 肤如凝脂洁白无瑕,眉目潋滟,齐羽不是个好色之人,从小跟着娘跑遍大夏和大夏以外的许多地方。 也有那心思不正的给他们这几个男孩子送过美人,他见过的美人真的不少,可林迢绝对是目前能排在第一的绝色。 从前,他心里排第一好看的人,当是他五弟,这个林迢比他五弟还要好看。 拥有这样容貌的人,身世也自是悲惨,不知被什么人弄到北疆,整整七年,辗转在北疆草原各部贵族首领之间。 是他们的玩物,更是他们交易的货物。 身子已经被各种脏药毒药弄坏,虽然他已经找医者给他治疗了近两年的时间,但他体内残留的毒,依然是他头上悬着的刀,随时都能落下,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齐羽收回目光,“这一次,你做的不错,干脆利落,希望不要留下什么把柄才是。” 林迢微微低头拱手一礼,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乌发随着他的动作有一缕垂落胸前,这样的人,就是这么一个动作都能做出万般魅力,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齐羽皱眉,“你是为我出谋划策做事之人,”林迢是个聪明人,他确实想用这人,因此难得多说了些,“莫要在我跟前,做此等姿态。” 林迢动作顿了顿,立刻收起媚意,他起身,“是。”稍顿,“主子放心,香炉已经被我们的人收走了,清洗干净我拿去融了。” “至于那几个胡族舞姬和军营内应,” “嗯,”齐羽嗯了一声,那几个是他钱氏的人,之前大哥传信,他已经将自己手下的人又细细调查过,有问题的都处理了,“下去吧。” “是。” 林迢转身阔步离开苍松苑,回到贤客居,终于松了口气,来到齐羽身边快两年了,他偶尔会看自己,但从未对自己展露出一丁点欲望。 他忍不住伸手轻抚自己的脸,内心情绪复杂,抬头打量这瑞园贤客居的一草一木,他真的有些好奇,不让进的那八个院子是什么样的,那是齐羽的其他几个兄弟姊妹们住的地方。 整个瑞园除了齐羽和各院养护院子的下人,任何人不得擅入,这齐羽会是他的归宿吗? 如果可以,他能跟齐羽坦诚,然后求他带自己回盛京报仇吗…… 盛京。 五天后,朱氏收到北疆传信,展开信件,读完的那一刻,她悲戚大喊,“啊,啊,我的儿啊,我的儿啊,是谁,”她哭嚎不止,眼神狠厉,松鹤堂伺候的下人跪 第20章 朱氏得知死讯,打死福来。 朱氏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真的死了,国公爷的来信,不但告诉她,她的两个儿子死了,死在军营里,还是死在舞姬的身上。 他的信里,满是责备怨怼,责骂她慈母多败儿,还让她把府内中馈交到儿媳手上…… “老东西,啊,老东西,”朱氏愤恨又痛心,她咬牙切齿,举起凤头拐胡乱挥舞着,“老东西,我儿死了,我儿死了啊,你,你,啊,老东西,” 边说,边疯狂挥舞凤头拐,当感觉到拐棍落在一处柔软之上时,她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啊,”福来被突如其来的棍棒打得趴在地上,她护住自己脑袋尖叫,“老夫人,老夫人饶命,我,我,啊,老夫人我是福来啊,” 朱氏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她一边喊叫,一边不停击打着眼前的东西,一下又一下,用尽浑身力气挥舞着自己的愤怒和心痛。 “老夫人,”福来的声音微弱下去,“饶命,唔,老,老,” 逐渐没了声音,松鹤堂的下人们都吓坏了,跪在地上尽量离老夫人远远的,朱氏还在一边咒骂,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凤头拐…… 凌烟阁,展颜将大哥传来的信烧毁问,“松鹤堂那边什么情况?” 春阳上前一步,将火盆里的信纸灰烬搅碎,“老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又哭又叫的,”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阿福气喘吁吁跑进来,春阳起身,“什么规矩?见主子都不让人通传了?” “是,”阿福吓了一跳,赶忙跪下,“主子,主子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将福来,打,打,打死了。” “什么?” 展颜听到这话,拿着茶盏的手一抖,热茶洒了一身,春阳赶紧帮她擦手,她尽量保持冷静,“阿福,那有茶,你自己斟一杯缓口气说清楚。” “是,”阿福战战兢兢起身,她已经吓得浑身冷汗,腿脚发软,想起刚在松鹤堂外听到阿福的凄惨求饶声,和那被血染红的白布下露出的,被鲜血浸透了的裙摆。 阿福打了个激灵,喝了一整杯茶,这才抖着声音开口,“主,主子,方才松鹤堂,不知得了什么消息,老夫人突然发怒,福来,福来跪的离老夫人近,被活活打死了。” “我方才,”阿福咽了口口水,“方才,看到福来的尸首被婆子抬出松鹤堂,衣衫都被血浸透了。” 说着,眼泪流了满脸,福来和她年岁差不多,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且福来八岁的时候就跟在老夫人身边了,十多年了,这就死了,还是被老夫人泄愤活活打死的。 展颜皱紧眉头,手紧紧攥住裙子,她知道朱氏得知自己两个儿子的死讯一定会发怒,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这么狠,居然为了发泄怒火将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活活打死了。 春阳拉着阿福,将她悄悄带出去,展颜沉思了好一阵,朱氏打死自己的大丫鬟,可能是因为情绪失控,可正是因为这样的情绪失控,让她更觉得朱氏可怕。 以后,如果遇到别的事,她会不会再次失控,这一次是福来撞上了,下一次呢? 朱氏情绪失控不管不顾,万一以后做事也不管不顾,那四婶…… 想到此,展颜腾的站起身来,往东厢房走去,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不能把朱氏当正常人看待了。 她今日能因愤怒打死身边人,以后她对四婶和孩子做什么都不稀奇,住在镇国公府,四婶能和朱氏对抗吗? 就一个孝字,压下来,四婶就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她们正常人如何能跟一个疯子赌人性? “颜儿?” 贺兰绡正想派红菱去问问,松鹤堂发生了什么事,展颜就来了,看着这孩子苍白的脸色,她反倒冷静下来,拉着展颜坐下,轻轻揉着她的手,“别慌,告诉四婶发生了何事?” 展颜抬眼看着冷静的贺兰绡,感觉这段时间单大娘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她深吸口气,“四婶,大伯父和二伯父死在北疆,老夫人方才得到消息,一时悲愤将福来打死了。” “什么?” 贺兰绡心头一跳,秀气的眉紧紧蹙起,“打死了?福来可是从小跟着她的,十来年了啊,她怎么,她怎么,就算再气愤也,也,” “四婶,是我错了,”展颜反握住贺兰绡的手,“我以为我给你足够的人,你就能跟老夫人对抗,就能在她手底下保全自己和孩子,可是,以她今日作为,你,你在她手底下保不住的,” “是啊,”贺兰绡没有反驳展颜,她点头,“早就听说权贵家族里,婆母如果发话,要将孙儿带在身边抚养,儿媳是跟本无从反抗的,一个孝字,一个,孝字……” 二人沉默下来,片刻后展颜抬眼,“四婶,你现在就搬出去吧,去瑞园,就住在贤客居。” 贺兰绡闭了闭眼,点头,“这次我听你,不过四房那里你四叔攒的那些家当,可以搬走吗?我不想便宜老夫人她们。” 展颜想了下,“瑞园那里进进出出搬东西太引人注目,瑞园旁边的几个院子,都被大哥买下来了,等下你让红菱去挑一个,将四房的财物搬进去,四婶时不时去看一眼就是。” “但,”展颜这会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你和红菱还是住在贤客居,一方面瑞园的人都是钱氏的老人了,且那里比外头的院子更安全。” “好,”贺兰绡起身,红菱立刻给她披上一件厚披风,“搬家的事交给红菱和你的人,我这就去瑞园。” 她要抓紧时间,赶紧离开镇国公府才能彻底安下心来。 红菱终于松了口气,“夫人放心,搬家的事交给奴婢,我保证,”她压低声音,“不让府里占一丁点便宜。” 展颜也回房换了身衣裳,跟春阳吩咐,“咱们也搬,我库里的东西都转移了,就把凌烟阁的东西搬到瑞园去,等下秋雯回来,你们帮着红菱一起搬,如果人手不够,就让我大哥再送些人进来。” “是。” 展颜带着贺兰绡,直接从镇国公府的角门出去,坐上马车回 第21章 展颜被拐,救李长安。 一进入瑞园,贺兰绡就彻底放松下来,从前三嫂还在的时候,也带她来过瑞园,当初瑞园初成,三嫂还带她过来帮着给她子女们的庭院出谋划策来着。 没想到再来这里,三嫂却已魂归故里,看着贤客居的一草一木,贺兰绡有些感慨,她拉着展颜的手,“当初,这贤客居的名字还是三嫂撺掇我取得,那会儿我哪里会取名字呀?还没进镇国公府呢,大字都不识几个,这个名字还是我在茶馆听别人随口说过的。” 展颜轻笑,“那四婶现在可厉害了,不但识字还会算账管家呢。” “那,”提起这个,贺兰绡就想到了单大娘,“单大娘也过来吗?颜儿,能不能让她时不时来教导我?” 她知道,回了瑞园,就不能像在凌烟阁那样,一天到晚缠着单大娘学东西了。 “单大娘和凌烟阁里那几个你得用的婆子丫鬟,还是留在你的身边,四婶,”展颜觉得时候到了,“过段时间,我要和大哥七姐出门,单大娘年纪大了不想跑,她就留在你身边,还有,你可要帮着我们,看着盛京这边。” “我?” 贺兰绡本能想摇头,但想到单大娘在自己身边又觉得,不是不行,可,“你要出门?去哪里?去多久?” 展颜笑笑,“嗯,去看看各地的兄姊们,看情况吧,可能三五个月,也可能三五年。” 贺兰绡有些艳羡,“嗯,趁着你现在还小不着急议亲事,有空闲赶紧多出门看看。” 如果可以,她也想去边关看看自己相公呢。 二人聊了几句,展颜让夏星和冬月留在贤客居,先伺候着贺兰绡,自己让车夫套了马车,打算去铺子里找大哥。 铺子离得不远,她也懒得带人,就带着一个车夫出了门,马车离开瑞园没几步,车内突然一阵甜香。 展颜直觉不对,用手腕处绑着的帕子刚捂住口鼻,目光就开始涣散起来,马车车帘被人大力掀开,展颜感觉自己身体一轻,想反抗四肢酸软无力。 大力呼吸着腕间浸过药汁的帕子,这还是唐兰给的,她没事就将帕子绑在手腕上以防万一,因此虽然四肢酸软,头脑却是清醒的。 展颜假装昏迷,眼睛却微眯着,她看到自己被抱下马车,车夫也被人弄晕了。 她被人抱到一条小巷子里,人被重重一抛,扔进了另一辆马车,车帘被放下,她立刻从荷包里拿出一粒小药丸,吃了药丸,四肢的虚浮很快消失。 她爬到马车车窗边,车窗虽然被钉上了,但是透过窗户孔,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虽然能看到这里是个小巷子,却看不到人,突然有声音传来,“人你们已经抓了,把钱给我,我们两清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展颜思忖间,只听另一个男声嗤笑,“嘁,你也够狠,就这么出卖了自家妹子。” “呵,”男声不屑冷笑,展颜睁大眼睛,终于听出其中之一正是展庭,展庭不耐烦跟他多说,“别小气,你们抓了她,能得财宝无数,就不要把该给我的这点小钱,放在眼里了。” “小钱?那可是五百两,小钱,” 声音戛然而止,展颜赶忙躺在马车里装睡,果然片刻后马车帘被人掀开,随后马车动了起来。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展庭握紧手中装了银票的荷包心满意足笑了,不妄他偷偷盯着展颜这么多天。 今日看到她和四夫人出了门,身边就带了个小丫头,凌烟阁会武的一个没带,他就知道时机到了,这不,五百两到手。 他兴奋的咧咧嘴,呵,展颜等着吧,以后有你受的,让你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来责备我啊。 明明就是个低贱货色,装什么高岭之花,呸! 马车里的展颜睁开眼,闻着手帕上的味道,迅速打量这马车,马车空间不大,车内铺满了稻草。 正看着,眼前凸起的稻草突然动了动,展颜吓了一跳,立马站起身后退,她以为那稻草下可能会有什么蛇虫鼠蚁。 拿出匕首,用匕首尖端在稻草周围胡乱挑了一通,稻草被掀开,能看到一块玄色锦缎衣料。 那衣料动了一下,随即发出“嗯”的一声。 展颜放松下来,将所有的稻草全部拨开,果然这里有个小孩子,孩子面朝下趴着,身体胖乎乎的。 将人翻过来,看到一张圆滚滚的小黑脸,展颜苦笑,拿出一粒药丸喂给他,“呵,还是个小黑胖胖,嘿,醒醒,你也被拍花子抓了?” 小黑胖微微睁开眼睛,看清展颜的模样,感觉身体稍微有了点力气,“你,你是谁?我这是,这是怎么了?” 展颜苦笑,“咱们被拍花子的抓了,你别吵,我想法子撬开窗子,你敢跳马车吗?” 小黑胖坐起身子,眨眨眼又点点头,展颜站起身背对着小黑胖,【小胖子傻乎乎的,该不会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呵,展庭你给我等着,敢算计我,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还好,还好,千机阁的小工具随身携带,这些简陋的钉子容易搞定。】 小黑胖李长安瞪大眼睛,听着展颜心中没听过的歌声,什么丁玲狂狼,什么康康康,这是个什么人啊。 她动了动手,发现手脚已经能动了,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口很渴。 展颜:【嘶,感觉那小胖气色不大对啊,眼底乌青肤色也黑的不大正常,该不会中毒了吧,要不要给他喝点灵泉水?】 【嗯,抗狼抗,还是算了吧,身份不明万一是个大魔头呢?】 李长安…… 大魔头,她也希望自己是个大魔头啊,要不是昨日在公主府,她被人推下水,醒来后突然能够听到他人心声,她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群狼环伺。 她之所以身中剧毒,就是身边那些人的手笔,皇兄们、贵妃、娴妃、顾大将军……每一个人都有份,她不明白她不过是个公主,为何他们要如此害自己。 想到养在皇宫的两个亲弟弟,她心中愈发不安。 若不是身中数种剧毒,她也不会十五岁了还长得又黑又矮又胖,更不会让母后操碎 第22章 异想天开大皇子。 展颜将窗子打开,回头看着李长安,用气声问,“小胖胖怕不怕?抱紧我,我们一起跳窗逃出去。” 李长安咽了口口水重重点头,轻声道:“我跳,我不怕。” 她不能被人抓走,她要去丞相府找外祖父,到了丞相府,就能让外祖父帮她找大夫,给她解毒。 “好,”展颜抱住李张安,“我数三个数,咱俩一起跳,记住护住自己的脑袋哈。” 【不错不错,小胖胖很勇敢嘛,呼,深呼吸,老娘是有功夫的人,呕吼,太厉害了耶。】 【咻咻咻,粗花。】 李长安…… 这个人好聒噪,都这样了,她怎么还能乐呵呵的。 “三,”展颜低声道,李长安窝在展颜怀里抱住脑袋,“二,”展颜一脚踏上窗沿,还好他俩都是小孩子,能俩人一起从窗户跳出去,“一。” 二人同时用力起跳,展颜低下脑袋闭紧眼睛,等着被摔倒地上的剧痛,可身体却突然跌进一片柔软当中,同时听到一声闷哼。 “主子,你没事吧?” 她和小黑胖被轻轻放下来,展颜抬眼这才看清接住他们的人正是花影,她和四婶离开镇国公府之前,吩咐花影去把大房的熏香撤了,李氏已经熏了那香半个月,下半生轮椅是坐定了。 “主子,您吩咐的事情我已办妥,一出府就看到您的马车,还有被迷昏的车夫,一路追到这里,还好来的及。” 说着,她奇怪的打量了李长安一番,小黑胖看上去五六岁的模样,整张脸不正常的浮肿着,且眼底青黑的吓人,这孩子不大对啊。 展颜点头,“辛苦了,花影还好有你,要不我可就要摔坏了,”她转头看了一眼马车远去的方向,就这么一会,那马车已经跑没影了,“这个孩子也是被拍了花子的,走吧咱们先回去。” 花影也看了远去的马车一眼,“主子放心,那帮玩意跑不了。” 【哼,敢伤她家小主子,她要把那些畜生拉到山里,让他们被野狼活活咬死。】 李长安惊恐的看了花影一眼,这个瘦瘦的清秀女孩子,内心这么暴虐的? 她咽了口口水,不敢说话不敢动。 花影带着展颜和李长安走回城内,展颜看了小黑胖一眼,“先去趟医馆找我夫子,让她帮忙看看这孩子。” 【小黑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方才马车里光线暗,这会看着这孩子简直病入膏肓嘛,这毒下的有点狠啊。有些人真够坏的,怎么屁大点的小娃都不放过。】 李长安…… 你才屁大点呢,你们全家都屁大点! 三人紧赶慢赶来到钱氏医馆,却见医馆门口摆了二三十个大红色的木箱子。 木箱子已经被打开,里面绫罗绸缎,宝石首饰,金银锭子…… “嚯,这是在干嘛?简直闪瞎了我的眼。” 展颜咂咂嘴,“花影,我和小胖先去对面茶馆坐一会,你去打听下医馆到底什么情况?”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提亲呢,那也不对啊,提亲不是都去姑娘家门口吗?没听说过在医馆门口提亲的,有病吧。】 展颜边胡思乱想,边拉着李长安进了对面茶馆,茶馆掌柜一看是九小姐来了,立刻亲自迎上来。 “咳,”展颜给了马大河一个眼神,马大河也迅速睃了那小黑胖子一眼,立刻笑笑,“这不是展二小姐嘛,今日怎么得空前来?” 展颜给了马大河一个赞赏的眼神,“我外出游玩有些累了,给我安排个上好的包间。” 说着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银瓜子给马大河,马大河笑眯眯双手接过,“得嘞,您这边请。” 马大河亲自带着展颜和李长安上了二楼包间,又吩咐小二上了茶点,这才往隔壁包厢深深看了眼,又看了展颜一眼,这才笑眯眯退下。 展颜喝了口茶,吃了块点心起身,从这个窗口看下去,能看到医馆正门口的全部情况。 靠近窗口,立刻就能听到隔壁包间里的声音,展颜侧耳倾听。 “哈哈哈哈,大皇子果然英明啊,”那是一道尖利猥琐的声音,李长安也听到了大皇子三个字,且说话的声音好熟悉。 她匆匆喝了两杯茶,随意塞了块点心,走到展颜身边也认真听了起来。 展颜:【嘿,小胖胖可以啊,跟我一样有听八卦的爱好,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呵呵。】 李长安…… 偷偷看了听得一脸认真的展颜一眼,她哪里是要听墙角,她是听到大皇子三个字,好奇而已。 毕竟,她这一身的毒,也有大皇子的手笔。 “大皇子,”还是那个声音,“听说那唐女医不仅医术了得,还是钱瑞瑞亲闺女的夫子,得了她,那就能跟钱氏捆绑在一起,大皇子的钱袋子还愁吗?” 【狗东西,】展颜听到是算计自家夫子的,当即气得捏紧拳头,【狗日的大皇子,王八羔子,狗皇帝生的狗儿子,什么东西胆敢算计我夫子。】 【哼,】展颜咬紧牙关,【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畜生,弄不死你们我就不姓展。】 唐女医? 夫子? 李长安偷偷看了展颜一眼,她是镇国公府的人,钱氏幕后大老板钱瑞瑞的亲闺女? 本想去找外祖父的,可是刚才那尖利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像她二舅,可见丞相府也未必安全。 丞相府的人,可能根本不是一条心,且她的几个舅舅都是纨绔,她抬头看着展颜,改变了注意。 “呵,”一个浑厚又猥琐的声音响起,“不过是个抛头露面低贱之人,原本也只够给本王当个侍妾,如今许她侧妃之位,她还有何不满,胆敢拿乔,真真儿不知好歹,” 【我呸,】展颜在内心狠狠啐了一口,【就你,听这个猥琐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个丑破天际的恶心男,丑成这个样子,你想的还怪美的。】 【侍妾?】展颜深深吐出口气,压下想跑到隔壁杀人的冲动,【你就是脱光了摆在我夫子眼前,她都看不上好吧?就算你倒贴百万两我夫子也绝对会把你给阉了,就你这恶心玩意,当皇子?你也配?你就配做个太监,还是要接 第23章 李长安改变主意,击杀大皇子。 隔壁的说话声还在继续,展颜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板着脸坐下,面目狰狞,一杯又一杯喝着茶水。 【赃东西,不过是个用烂了得脏黄瓜,给老子狂什么狂?大皇子?呵,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嘭! 茶盏重重砸在桌子上,吓得李长安一个激灵,她偷偷看了展颜一眼,站在窗口,一张肿呼呼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安。 展颜这才注意到她,知道自己可能把这娃吓着了,“别怕,小胖胖过来,吃些点心,”她想了想问,“你是盛京人吗?家在哪里啊?” 李长安看着展颜,小心翼翼坐到她对面,低着头可怜巴巴扣手手,“我,我家,”她挠了挠脑袋,努力想了好半晌,然后眼泪汪汪看着展颜,“小姐姐,我,我不记得了。” 说着,低声抽泣了起来。 展颜:【真假的?这个时代是流行失忆吗?不过也可能是小孩子吓到了?一时间害怕,忘记自己家在哪儿,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听口音,应当是盛京本地人,看样子是不是又是在后宅阴司当中受害的熊孩子啊。】 【唉,】她重重叹口气,【有的男人就是贱,一个个傻逼吧,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是个女人就对他们忠心耿耿,还能妻妾和睦?】 【呵,那些妻妾和睦的,那绝对不在乎你这个男人啊,脑残,好好的日子不过,弄一屋子小妾,弄得家不成家,人不像人,自己的娃都活不下来长不大。家里出了任何事都推到自己老婆头上,一个个脑残自信又傻逼,公用黄瓜罢了,真拿自己当宝呢,脏东西!】 李张安…… 这,这,这,她抬头认真看着展颜,话虽然难听,但是不知为何,感觉好有道理啊。 就比如自己父皇,明明是靠着母后,靠着南家的势力坐上皇位,成为最后的赢家。 可是,当他自己权柄在握之时,竟然为了顾贵妃,赐了母后一杯毒酒。 因此,得罪外祖父,外祖父为了给母后报仇迅速夺了父皇的权,并且派人杀了顾贵妃。 如今皇权被外祖父和顾大将军把持,父皇就是个做做样子的傀儡,这还不都是父皇自己作的,他确实活该啊。 只是,想到养在皇宫里的两个弟弟,一个九岁,一个才四岁啊,又想到自己这一身的毒,还不知道两个弟弟被害成了什么样,她都有一年半没回过皇宫了。 越想越纠结,一张笑脸皱着,南家未必安全,她现在不大想回去了,可是钱氏。 那可是整个大夏,最富有的商贾之一啊,且这个展二小姐,目前看来应当对自己并无恶意。 钱氏医馆名医无数,或许跟着这个展二小姐比待在南家更安全呢? 她现在选择实在不多啊。 展颜:【哼,既然要杀了大皇子,那就要给让他放松警惕,这个小胖胖不太适合带在身边了。】 “咳,小胖胖,”展颜尽量和颜悦色的说,“我先把你安顿进客栈里哈,我不太方便带你回家,你就安心在客栈住着,稍晚些我会让我夫子给你看诊的,你别怕。” 【无论如何,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屁孩,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让夫子给他看看,还要让大哥查查这孩子的身份,要是对我们没有威胁,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李长安心里有些慌,她有一瞬间的犹豫,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可是那样太突兀,既然钱氏的人要查,那估计会很快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吧。 既然如此,她安心接受她的安排就好,反正如今她孤身一人,除了两个弟弟,也没什么牵挂。 李长安点头,“我听姐姐安排,谢谢姐姐。” 展颜心底一软,【哎呦,小家伙其实蛮可爱的呦,要是留她真的没有隐患,她可以用灵泉帮一帮她。】 李长安…… 灵泉? 那是什么? 灵泉怎么帮她? 容不得她想太多,展颜已经吩咐马大河将李长安带离了茶馆,花影也已经回来。 “主子,问清楚了,那确实是大皇子跟唐女医提亲的聘礼,只是唐女医今日不在医馆,她去了云水庄给镇国公府那些老兵们看诊。” 展颜点头,看了隔壁一眼,“花影,盯着隔壁。” “是。” 隔壁有花影盯着,展颜就不慌了,她干脆闭目养神,从空间拿出几个迷烟弹。 这是前几日,大哥让千机阁的人送过来给她防身用的,这迷烟弹只要狠狠砸在地上就能够升腾起白色烟雾,遮蔽人的视线。 而那白色烟雾当中,掺了很强劲的迷烟,只要吸入一丁点,就能昏迷好几天。 片刻后,花影来到展颜身边,“主子,他们知道唐女医不在医馆,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展颜问,“知道他们要去哪儿吗?” “他们,他们要去天香楼。” 展颜笑笑,“青楼啊,真真是一群赃东西。” “花影,去天香楼的路上有没有什么小巷子,或者人很少的路口?” 花影垂首想了一阵,“有,天香楼后面是一排暗娼馆,白日里人很少。” “是吗?”展颜眯了眯眼,给了花影几个迷烟弹,告诉她用法,“想办法把人弄到暗巷里,我要他们死。” “是,主子您等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想要一起跟去的展颜…… 行叭,她家影卫很是能干,那她就叫一桌子好菜,等花影回来一起吃午膳吧。 花影离开后,展颜又让马大河给大哥传了信,很快大哥就来到茶馆当中。 “怎么回事?” 他一来就焦急的拉着展颜左看右看,还好这丫头没受伤,于是展颜将展庭的所作所为和小胖胖的事告诉赵棣。 “大哥,”展颜拉着大哥坐下,给他斟了杯茶,茶水里放了不少灵泉水,“我没事,还好有花影在,她可真厉害。” 赵棣赶过来确实口渴,一连喝了三杯茶才开口,“那是你五哥送过来的人,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培养的,确实厉害。” 展颜又将自己派花影去杀大皇子的事说了,赵棣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展颜,吞了下口水,“你这小丫头,胆儿是真的大 第24章 又遇李连,撒腿就跑。 展颜听了赵棣的话,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摆摆手,“哎呀,大哥客气啥呀,这多不好意思啊。” 赵棣…… 这丫头不会以为他在夸她吧,无奈苦笑,待一桌好菜摆上桌,花影也回来了。 她先跟赵棣行了一礼,转向展颜,“主子,事情已办妥。” “好,”展颜笑笑,“坐下,咱们一起吃饭。” “是。” 赵棣问了大皇子等人尸首所在地,下楼去安排了一番,又上来跟小妹她们一起用了午膳。 三人走出茶馆,在茶馆外等了快一个时辰的李连见状,立刻从马车上下来,他快步走向展颜,躬身一礼谦和的道,“展姑娘,上次唐突姑娘了,今日偶遇姑娘,特来致歉。” 说着,伸出手,李连的随从立刻递上一只锦盒,李连打开,是闵州进贡的新鲜荔枝。 他知道展颜不缺这些,但初冬的荔枝十分珍贵难得,且上一世展颜确实酷爱这一口。 展颜一脸冷漠看着李连,这二皇子今日身着一身紫色华服,华服之上用金银线绣了仙鹤祥云,腰间玉带衬得整个人挺拔俊朗,玉带之上还挂了一枚羊脂玉玉珏。 一头乌发被翡翠赤金束鬓冠紧紧束着,打扮的像只锦鸡似的,这个人如果没有那满眼算计,其实长得还不赖。 可是,这当街拦人的做派,实在让人反感,展颜想了一下,下一瞬一脸惊恐,似是想起了眼前之人是谁,立即拉住花影的手扭头就跑。 边跑边喊,“大哥,我还有事,先回家了。” 一副被吓得落荒而逃的架势,哼,反正上次确实被他吓到,这样的表现也不算突兀吧。 展颜一溜烟跑没影了,李连气愤的紧紧握着手中锦盒,站在茶馆门口进退两难。 赵棣冷眼看着李连,上次这个李连轻薄小妹的事情,他还没有计较,这贱人又自己撞上来,找死呢。 他冲李连拱拱手,“二皇子,”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孤傲冷漠,“我家九妹可能是被吓坏了,还请二皇子莫要怪罪。” 李连绷紧的脸上,艰难现出一点点笑意,他将锦盒合上,递给随从,“赵大公子说笑了。” 上一世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赵棣,如果不是钱瑞瑞的这些养子养女,展颜怎么可能有底气,不给他生儿育女。 想到上一世,在这赵棣手上受的委屈,他就一肚子火咽不下吐不出,堵得心口发痛。 可现在,虽然重生了,但依旧底气不足,所以也绝对不能得罪这个赵棣,“还是吾太过唐突,展二小姐年纪还小,吾实在不应该。” 赵棣暗暗翻了个白眼,他觉得小妹既然已经杀了大皇子,那这个二皇子是不是也能弄死。 不过,那大皇子生母是个宫女,母族根本没势力,杀了他倒是容易料理。 这个二皇子母族,可是已经故去的顾贵妃,顾贵妃是顾大将军的次女。 他暗叹口气,只道可惜,冲李连又恭敬的拱拱手,不打算接话。 李连却开口,“请问赵大公子,两天后南家宴会,展二小姐会否前往?” 他想提前知晓展颜行踪,很多事情,也要提前部署,赵棣脸色愈发冷峻,他身后的马大河都不由后退了半步。 这个二皇子好勇啊,能把自家大少爷气成这个样子,估摸着之后二皇子的产业,呵呵,有他受的。 “闺阁女子行踪,我怎好随意告知外男?二皇子,赵某还有事,先行告退。” 跟上一世一样的高傲疏离,李连握紧拳头,再次回忆起上一世被赵棣拿捏的愤怒。 半晌后,终于缓和好情绪,再抬头,茶馆外哪里还有赵棣的身影。 赵棣在马车里,气得只想将李连碎尸万段,他唤来自己的影卫,将大皇子等人善后事宜又事无巨细交代一番,往瑞园赶去。 半路,遇到拉着花影买零食的展颜,又接上展颜,小妹抓了一把蜜饯边吃边跟大哥聊天,“大哥,你说我和四婶搬出镇国公府的事, 要不要写封家书,跟老国公说一说?” 赵棣瞧展颜小嘴吃的鼓鼓囊囊,苦笑,边帮她擦嘴边道,“可以,给你祖父写封家书,顺便给他送些上好衣物,镇国公府的当家人到底是你祖父,还有老李他们的事情你也可以说一说。” 展颜点头,“那我先写信,写好了你再帮我参详参详。对了,之前在镇国公府,我存了好些无根之水,都是大清早我一个人去采的,如今搬出来了,也不用存了,我已经将水分好了,你记得派人来取,给哥哥姐姐们送去。” 赵棣听她之前在镇国公府,已经憋闷到靠取无根之水打发时间,有些心痛,又听说要给大家送些过去,心底又一暖,“好,我这就安排人。” “嘿嘿,”展颜朝赵棣笑笑,递给他一块蜜饯,“七姐呢?还在云水庄?” “嗯,老李和老胡他们有几把刷子,七娘很喜欢跟他们学习阵法。” 展颜点头,“七姐的热毒如何了?” 钱七娘从娘胎里带来的热毒,十分霸道,夏季暴热之时,她都必须要去严寒之地避暑,否则极易危及生命。 打从她来到娘亲身边开始,娘亲就找遍大夫帮她调理身子,可这些年来,效果甚微。 这些天,她也时不时给七姐送灵泉水,等忙完这一阵,她打算再去云水庄一趟,让七姐泡一泡灵泉水试试。 她的灵泉水,不能起死回生,但是排毒功效极好,也能够促进伤口愈合,哥哥姐姐们从小跟在娘亲身边走南闯北。 期间,遇到过很多算计,偶尔也会中招,身上多少都有毒素残留,希望这灵泉水能够对他们有帮助吧。 何况,还有个病弱的四哥,她要抓紧时间,好好调理兄姊们的身体。 “唐女医正在云水庄,等她看诊回来,你可以问问情况。” “好。” 二人说说笑笑回到瑞园,秋雯已经将展颜吩咐的陶罐摆到她书房,“主子,陶罐已经买来了,您看看和不和心意?” “好。” 展颜进到书房,看到这些好看的小巧陶罐,关上书房门,将灵泉水放入陶罐,随后又吩咐 第25章 大哥,你想当皇帝吗? 二皇子一回皇子所,就发了好大的脾气,书房笔墨纸砚被砸的稀碎,太监宫婢跪了一地,呼吸都不敢大声。 李连发了脾气,又独自枯坐半晌,这才开口吩咐,“来人,给顾府递帖子,我明日要去看望外祖父。” 没办法,展颜那里的路子走不通,那他就要抓紧时间,想办法让父皇先行赐婚。 这一世,他也绝对不能放过展颜,展颜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想到展颜长大后的绝美容颜,和她依偎在顾烈怀里,看着自己被毒杀时的松快笑容。 李连又气又心动,展颜就是个妖孽,她总有本事让自己对她爱的死去活来,却不忍心恨她。 而这一世,是他太过自信,竟然初见就让她讨厌上自己。 一时间心底情绪升腾,又是气又是不甘,但更多的是怀念,想到过往,他小腹忍不住一阵火热,突然一股情欲升腾,那是怎么样也压不下去,于是拉了个宫婢就回了寝室。 皇子所里李连不顾一切发泄着愤恨的欲火,瑞园当中,赵棣特意赶了回来。 跟展颜和贺兰绡一起吃了晚饭,帮着展颜看了她给老国公写的信,又让她改了几处。 随即,唤来齐羽的苍鹰,展颜看着这巨大的老鹰,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恐惧,吓得起身连连后退。 她想起来了,小时候三哥熬鹰的时候她路过,手欠逗弄这家伙,然后被它抓了一爪子。 虽然那一爪子被三哥挡住了,但是那会展颜才五岁,吓得她哭叫不止。 “大,大哥,你把它喊来干嘛?” 现在已经过了六年,她还是害怕。 赵棣苦笑,“你和四夫人,写给老国公他们的信,不还得这家伙送吗?让人家干活总得让人家吃饱了啊,”说着已经有丫鬟端了两大盘生肉过来,“来吧,大宝贝快吃啊,吃饱了该干活了。” 展颜远远看着苍鹰,苍鹰歪头莫名的瞧了展颜一眼,就开始低头吃肉。 等到大哥将装信的竹筒,绑在苍鹰脚踝,苍鹰盘旋一阵,迅速飞走之后,展颜这才敢靠近大哥。 “艾玛,”展颜抹了下额头,“可吓死我了。” “哈哈哈,”赵棣指着展颜大笑,“你也有怕的时候。” “嘿嘿,”展颜苦笑,坐到赵棣身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问,“大哥,你想当皇帝吗?” 赵棣…… “这孩子疯了,问的什么话?也不怕皇家暗卫听到,我告诉你可不要小瞧皇帝,他现在虽被架空了,但是皇家暗卫可不是好惹的。” “哎呀,”展颜狠狠拍了大哥肩膀一下,“问你话呢,你就说,你愿不愿当嘛。” 赵棣笑的一脸无奈,只好认真想了下,摇头,“不想,我觉得管着娘留下的产业,看着你们这些弟弟妹妹们就够我操心了,还当皇帝呢,我怕自己把自己给累死。” “唉,也是,”展颜点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家一门,我也不想,”说着拿出一张羊皮地图,拍在赵棣眼前,“你瞅瞅这是啥?” 赵棣展开地图,看了片刻后立刻将东西合上递给展颜,“你想,”他做口型,“私自开矿?” 展颜重重点头,“谁有都不如自己有嘛,如今人人都想分钱氏的羹,那如果我们强到任何权贵都不敢惹呢?” 赵棣早有心理准备,他点点头,喝了口展颜拿来的无根之水,这水确实清甜可口,喝了之后精神头也好很多。 思忖半晌,赵棣开口,“行,这事我会跟你其他兄姊们说一说,他们手上应当都有,”他顿了顿,展颜已经懂了,娘亲能给自己留地图,也肯定给其他兄姊们留了的,娘亲一向能做到一碗水端平,“还有收编流民的事,我也让你其他兄姊们,在他们自己地盘做了,倒是不会缺人手。” 展颜点头,眼看天色不早,跟大哥道了晚安就离开香茗居,回了自己的犀香苑。 住在瑞园,简直不要太松快,心里头堵着的一口气,都疏松不少,展颜脚步轻快,一踏进犀香苑,就有两只小蝴蝶似的小姑娘,香香软软的朝展颜扑过来。 “小姐,”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看清来人是夏星和冬月,展颜一手搂一个,笑的像个小色胚,“哎呀,想你们小姐了呀,小姐我也想你们啊。” 夏星和冬月,被展颜搂的都不好意思红了脸,夏星跺了下脚,“哎呀,小姐,你又拿奴婢打趣。” “哈哈,”展颜接过春阳手里的琉璃灯笼,举高细细看着两个丫头的脸颊,“总算是都结痂了,你们可不要挠啊。” “嗯嗯,”冬月重重点头,“小姐放心,唐女医给的玉容膏很好用,脸上一点也不痒痒。” 展颜心疼的揉揉她的脑袋,“你们怎么回来啦?四婶那里伺候的人够吗?” “红菱姐姐回来了,”夏星接过展颜手中的灯笼,一边将展颜往院子里引,一边道,“今日去的人多,只剩下一些屏风、玉石、家具没来得及搬,红菱姐姐说,那些大件明日再搬也使得,她去贤客居跟四夫人说事情,今晚就留在那里伺候,四夫人就放我们俩回来了。” “是吗?” 展颜有些疑惑,“四房和凌烟阁搬东西那么大的动静,又去了那么多人,没人管吗?” 冬月嗤笑一声,“老夫人打,咳,之后就昏倒了,松鹤堂急着找大夫呢,大夫人也醒过来了,只是腿没有知觉,也让人去请大夫。” “还有,”夏星接话,“大小姐也醒了,不过红菱姐姐说,她冬日落水伤了身子,以后恐不易有孕呐。” 小姑娘语气虽平静,但是眼神亮晶晶的一副她活该的兴奋模样,展颜苦笑,“可是,这些事情,红菱怎么会知道?按说这些事情,如此隐秘应当瞒着才是啊。” “嘻嘻,”夏星捂嘴笑笑,“还不是红菱姐姐搬东西,花银子找了些府里的粗使婆子,那些婆子们嘴碎被红菱姐姐听到了,没办法主子们晕的晕,乱的乱,下面人不就放羊了。” “也可能是四房今日就搬走了,所以,”冬月接话,“他们觉 第26章 展玉瑶苏醒,展庭死。 春阳看着她们苦笑,她怎么也没想到,离了镇国公府从主子到丫鬟,都变得活泼随性不少。 可见,她们曾经在那府里被压抑成什么样了,不禁有些心疼小主子。 而且,夏星和冬月嘴碎的,她都插不上话,等她二人帮展颜换好寝衣,春阳才抓住空挡,“你们俩人声音小些,叽叽喳喳的,别吵的主子脑仁儿疼。” 要不是她脸上严肃,眼里满是宠溺,展颜就相信她是真心管教小丫头了。 冬月和夏星对视一眼吐吐舌头撒娇,“春阳姐姐,我们好久没见小姐了,话就有点儿多。” 看着两个小丫头结了痂的脸颊,明明是两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脸颊上的结痂看着格外让人心疼,春阳也就没多说别的。 秋雯从外院进来,先在炭盆前站了一会,等身上的寒气退了才来到展颜跟前,“主子,那些无根之水已经封好口,装载好交给钱氏商队,商队已乘船出发了。” “这么快?” 展颜有些讶异,秋雯笑笑,“是,各处主子们都吩咐过,只要是九小姐给的东西,要快马加鞭送过去。” “对了,主子您给各位少爷小姐们的书信,也都交给暗卫提前送出去了。” “好,辛苦了。” 看着春阳和秋雯稳重的样子,夏星和冬月对视一眼低下头,展颜揉揉她们的脑袋,“知道你们在瑞园憋坏了,明日跟我一起去趟千机阁,我有事找马二哥。” 马二哥是马大河的二儿子,是个对奇技淫巧很感兴趣的人,是千机阁的二掌柜。 “真哒?” 两个小丫头又活泼了起来,秋雯睁大眼睛看了春阳一眼,春阳苦笑拉着她出去了,“习惯就好,我看主子和她那两个小丫头,这么相处着也挺好。” 秋雯笑笑,“毕竟主子和她们年纪差不多,话多点就话多点,不碍事的。” “也是,你跑了一天,晚膳可用了?” “还没,”秋雯打了个哈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随意吃一点。” 春阳白了她一眼,“主子会让你随便凑合?她早让单大娘给你留了饭。” “主子真好,”秋雯笑弯了眼。 “是呢,”春阳想了下,“明儿要不教夏星和冬月习武?你带一个我带一个。” “习武啊,”秋雯想了下,“可以,她们也才十三岁,也不是来不及,习了武至少不会再被刁奴打趴下。” “那是。” 陪在展颜身边,叽叽喳喳聊的火热的夏星和冬月,一起打了个喷嚏,她们还不知道,两个姐姐已经把她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次日一早,展颜早早起来恢复早课,她的早课是从习武开始的,夏星和冬月也被春阳秋雯揪起来苦哈哈扎马步。 同时镇国公府,下人们正要开始一天的活计,门房刚刚打开,就爆发出一阵凄厉惨叫。 “啊!啊,死人,死人了,死人了……” 展管家这些日子真的是焦头烂额,大夫人才醒就因腿无知觉,打砸了不少器物,连带身边的小丫鬟都遭殃,伤的伤,病的病。 二夫人身子也不适,不知为何见天儿的睡不醒,请了多少大夫来看诊,都诊不出病因,这几日才好些。 老夫人又不知为何打死了福来,她人也陷入昏迷。 如今这一大早的,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摆在门房门口,家里不是有暗卫吗? 他们竟是没有察觉? 展管家狠狠揩了额头一下,眼前尸体仿佛被野兽撕咬过,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整的肉,他命人将尸体盖起来,匆忙从松鹤堂唤来暗卫。 暗卫检查了那具尸首,确实是被野兽撕咬过的,那人面朝下,身子已经稀碎几乎就剩一张皮,只有一只头颅还算完好。 暗卫将头颅翻转,待看清那人样貌,展管家倒吸口凉气,“这,这,这是大房大公子,” 沉默一阵,展管家只好吩咐,“来人,去寻棺椁,你们几个将这门口给我洒扫干净。” 他快愁死了,这庶出的大公子,平日看着不声不响,昨夜是去做什么去了? 怎的被野兽啃成这样被送了回来,不对,他是不是得罪了人?要不,怎的有人闲的没事,将这血肉模糊的尸首送还回来。 这事太大了,必须上报,老夫人还昏迷着,展庭是大房的人,他快速安排好,又麻烦暗卫先在门口搜查,急匆匆去了褚玉园。 一进褚玉园,就有婆子拦住他,“展管家一大早怎的来了?” 她压低声音,这可是镇国公府的大管家,人人见了都要卖个好的,巴结上他只有好处,“展管家,您可悠着点,大小姐醒了,这会正在发脾气呢。” “发脾气?” 展管家看了主院一眼,“大小姐不是都醒来好几天了,怎的今日发脾气?” 这镇国公府是怎么了? 看来过了这阵,得要跟老夫人说说,去庙里多捐些香油钱,那婆子压低声音,“这不知道哪个嘴碎的丫鬟,偷偷议论大小姐今后不易有孕的事,被大小姐听了去。” 婆子意味深长看了展管家一眼,展管家眉头紧皱,展庭的事那也不能拖着啊,主子们总要给个话,他摆摆手,“我知道了。” 深吸口气,走了进去,褚玉园主屋里,李氏正坐在素辇上,紧紧抱着展玉瑶。 展玉瑶哭的撕心裂肺,“娘,娘啊,是展颜,是展颜害了我,我以后,我以后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娘,展颜,呜呜呜呜,你帮我杀了展颜,我要她死,我要她死,娘啊,娘啊……” “瑶儿,”李氏抱着女儿,心痛到快要死去,她就这么一个骨肉,“瑶儿,你如今什么都不要想,展颜那个娼妇交给娘就好,你要养好身子,知道吗?” 怀里的女儿,瘦的一把骨头,李氏的心被她哭得搅成一团,她抱女儿的力道更大了些,“展颜,我不将她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夫,夫人,”连翘顶着一张劳累至极的脸,战兢兢开口,“夫人,展管家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李氏逐渐冷静下来,这个连翘还是她昨日从瑶儿手下救下的,要不是她, 第27章 老夫人苏醒,镇国公府治丧。 李氏从小是被当做当家主母培养的,当她出现在展管家面前时,已经没有了面对展玉瑶时的悲愤。 人虽然坐在素辇上,但周身气度不减,她沉声开口,“展管家,一大早的有何事?” 展管家恭敬一礼,“回禀大夫人,今日清晨大公子的尸首被人放在门房,如今我已安排下人收敛尸身,也有暗卫在周边暗查,事关大公子还请大夫人示下。” 李氏一时有些懵,大公子?哪个大公子。 还是她身边的嬷嬷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她才想起来是那个庶子,她秀眉紧蹙,“展庭?他不过是个庶子,是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吗?” 展管家将展庭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又道,“至于大公子得罪了什么人,这,须得等暗卫查验结果。” 李氏冷笑,“那也是个不省心的,平日里装的老实巴交,谁知道内里,”她看了展管家一眼,转了话音,“就按照府中旧例,置办丧事吧。” “是,大夫人。” “对了,”李氏又问,“老夫人那里如何了?” “老夫人还在昏睡,” “那日,”李氏终于想起什么似的赶忙问,“老夫人究竟怎的了?如何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竟然,还打死了贴身伺候的人,老夫人可不是个糊涂的。 “这,”展管家愁眉不展,“老奴不知。” 李氏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展庭的事多劳你费心了。” 说着给了贴身嬷嬷一个眼神,嬷嬷亲自将管家送了出去,还给了些赏钱。 展庭的死,在偌大的镇国公府没有掀起丁点波澜,就连他的亲妹妹展洛,也是李氏随意打发个丫鬟告知了一声。 展洛还未来及为自己兄长大哭一场,就听说老夫人醒了,于是来到褚玉园等着一起前去松鹤堂。 李氏暗中瞥了她一眼,展洛比展颜小两个月,那张脸长得柔柔弱弱,楚楚可怜。 玉瑶已到适婚年纪,却被展颜那个小娼妇推下水伤了身子,那这些个庶女就不能随意对待了。 李氏对展玉瑶的四个庶妹,内心有了计较,今日对她们格外和颜悦色,展洛刚刚失去了亲哥,李氏念她可怜给赏了不少东西。 一行人来到松鹤堂,周氏已经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和两个姨娘庶女到了。 李氏看周氏面色,眼下青紫,面色发黄,整个人萎靡不振,病容就连脂粉都遮不住,“二弟妹这是如何了?看着精神不大好?” “大嫂,”周氏喊了人,看到李氏乘素辇而来,眼底划过一抹讥讽,赶忙敛眸遮掩,“我这几日身子不适,今日稍好些。” 其他小辈们见了礼,除了展玉瑶和三房四房,镇国公府的主子们都到了,一众人候在外间厅堂里,一句多余的话不敢说,生怕吵到里间的老夫人。 老夫人喝了药,如今已经能从床上坐起,不少人都以为老夫人这一次撑不过去,毕竟她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大夫说即便醒了也很有可能中风。 但,老夫人撑过来了,她已经简单用过白粥吃了药,虽身子依然虚浮无力,头脑却是清醒的。 坐了片刻,老夫人闭眼沉思半晌,这才开口,“王嬷嬷,福来那个丫头,” 说着,面颊上留下两行清泪,王嬷嬷赶忙给老夫人擦拭,“老夫人,您这才刚醒呢,可千万莫要再伤心了。福来那丫头已经送还给她老子娘,老奴做主给了二十两银子,福来的老子娘都是家生子,他们能体恤老夫人的。” 朱氏内心冷笑,就算是真的能一点不怨,福来那家人她也不敢再用了。 虽不能重用,但该给的好处,不能少,她绝不能再落人口实,何况也不能让身边的奴才们寒心,今后才是真正需要用人之时。 朱氏重重叹口气,“你做的很好,等下去我私库取二百两银子,并两匹缎子,给福来家里送去。你再去公中支些银子,这些日子松鹤堂的下人都辛苦,你看着论功行赏吧。” “是,老夫人。” 王嬷嬷应下,朱氏又沉吟一阵,“大房二房的人都来了?” “是,”王嬷嬷将来人报了一遍,“老夫人,老奴失察,昨日才发现三房和四房都搬出了府,竟是连招呼都没有,就连搬去了哪里都无人知晓。” “哼,”朱氏冷哼,“展颜那个死丫头,跟她娘一样的惹人厌恶,可算是让她逮到了机会。” 她顿了顿,喝了口水润润喉,“哼,”本想再讽刺几句,可是想起自己的一双嫡子,又悲从中来,闭眼沉默片刻,“告诉李氏和周氏,我儿,”她深深呼吸几次,这一次是真的泣不成声,“我儿,存远和存志,存远啊,存志啊,呜呜呜呜……” 她双手捂住脸,边念叨着自己儿子的名字,边哭的不能自已,王嬷嬷吓坏了,一边帮朱氏顺着后背,边低声劝,“老夫人,您这才刚刚醒来呢,太医说了,切不能大喜大悲啊,老夫人。” 朱氏哭了好一阵,内心郁结发泄出来后,目光变得凌厉,她任由王嬷嬷伺候着洗了脸,收拾好后,朱氏重重叹气,“存志和存远在北疆……”她闭紧眼睛,抖着唇声音嘶哑,“殉国了,吩咐下去准备丧事。” “什么?” 王嬷嬷手都顿住了,一时间吓得哑口无言,难怪老夫人发了那么大的脾气,难怪她失控打死了福来。 二位少爷可是老夫人的心头肉,是老夫人的仰仗啊,“老夫人,”王嬷嬷抱住朱氏手臂,跪坐在她身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松鹤堂贴身伺候的下人们,也纷纷跪地痛哭。 朱氏拍拍王嬷嬷,眼泪再次铺满脸颊,她悲痛更愤恨,跟那个贱人斗了一辈子,那个贱人被她斗死了,如今成了不知在哪里飘荡的孤魂野鬼。 可是,那贱人的两个儿子还活着,还在北疆好好的活着,可她的儿,她的儿…… 王嬷嬷有分寸,只哭了一小会儿,便擦干眼泪,“请老夫人降罪。” “说的这是什么话?”朱氏宽容的看着她,“存远和存志,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啊。” “老夫人, 第28章 家书送达。 在外间等着的一众人,见出来的是王嬷嬷,有些疑惑但没有人出声,王嬷嬷轻声开口,“请姨娘和小主子们先回去吧。” 李氏和周氏对视一眼,吩咐下人将孩子们都带走,等到只剩她二人之时,王嬷嬷才道:“二位夫人,北疆战场传来消息,说是,说是,”她伸手按住胸口,深吸口气,“说是大爷和二爷殉国了,请二位夫人,” “什么?” 周氏猛地站起身,突然一阵头晕又跌坐回椅子里,她浑身冰冷,腿脚打颤,坐都有些坐不稳。 “不可能,”李氏重重拍了下素辇扶手,“不可能,不可能,是不是北疆有什么阴谋,定是传来的假消息,假的,不可能,这定是假消息,” “是,”周氏终于被李氏爆喝的声音,唤回几分神智,她终于颤颤巍巍站起身,伸出手拉住王嬷嬷手臂,“你回去再问问,是不是婆母得到的是假消息?这,这,” “大夫人,二夫人,”王嬷嬷扶着周氏坐回去…… 外间的两个儿媳妇,朱氏根本不在意,反正现在她们的夫主都不在了,将来只能仰仗自己。 周氏还好,至少有个展沐言,虽然还是七岁小娃,但到底是镇国公府唯一嫡孙。 李氏呢? 膝下只有一个玉瑶,如今玉瑶又要开始守孝,婚事生生被耽误了。 越想越对展颜和贺兰绡愤恨不已,想到国公爷给她的家书,更是心有不甘,一整封家书,没有一句宽慰,全是怨怼之言。 她都还没有责怪姓展的没有看顾好她的孩儿,他又有何资格指责自己,又想起国公爷在信中说,两个儿子是死在舞姬肚皮之上,一时间又是懊悔又是恨意翻涌,连两个儿媳都无暇顾及,何况是两个庶子家眷。 不过,“福如,去三房四房看看。” “是,”福如战战兢兢领命出去,自从福来被老夫人活活打死,她们这些丫鬟,言行举止都小心翼翼,生怕又惹得老夫人不快。 半个时辰后,福如轻手轻脚回到松鹤堂,“禀老夫人,三房和四房全部家私都已搬走,什,什么都不剩。” 什么都不剩? 朱氏撇撇嘴,内心冷笑连连,展颜啊展颜,好,好得很,家中遭逢如此打击,她竟敢带着贺兰氏逃离镇国公府,一家子人无法荣辱与共,什么东西? 白眼狼? 她展颜才是这世间最大的白眼狼,此事绝不能随意揭过,朱氏立刻命人备笔墨纸砚,准备给国公爷写封家书,告知情况,胆敢搬出镇国公府,那有本事就不要再回来,但凡她们想要回来,她一定让她们好好长长记性。 朱氏这里正在写家书,镇国公展云宵已经收到了展颜的家书,同时还收到了两件貂裘大氅,以及两套皮质铠甲。 另好几双毛袜和皮靴,以及十来罐无根之水,出来打仗近两年的时间,这还是头一次接到如此合乎心意的物件。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随从老吴,将东西一件件拿进老国公的营帐,“哎呀呀,这个大氅,摸着就舒服啊,这肯定保暖,难得还是黑色,如此透亮的黑色,真是难得。” “呵呵呵,还有这皮质铠甲,瞧瞧这做工,真是好东西,”说着,将手中厚厚的一封家书,递给国公爷。 “老东西,”展云宵似笑非笑接过老吴递过来的家书,“就你会说话。” 展云宵也感慨,这还是第一次在边关,收到孙辈送来的东西,他看着被拿进来的,那一个个莹白陶罐,陶罐上画着梅兰竹菊,在这粗糙的北疆营帐里,摆在那,显得格外扎眼。 他不再说话,打开家书,家书是展颜亲手所书,将近一年镇国公府的事情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最后说到朱氏竟然打死了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她害怕带着四婶搬出镇国公府时,展云宵气得低喝一声,“胡闹。” 随即又回想起,他昏迷之前给朱氏写的家书,死去的毕竟是她的嫡子啊,虽然那是两个让他脸上无光的逆子,可到底被朱氏疼宠着长大,想着又将展颜的家书看了一遍。 虽然她在家书当中,诚心认错,展云宵也觉得情有可原,但小辈如此自作主张不服管教,他依然生气。 老吴见老公国脸色不虞,又看在二小姐也给他这把老骨头送了不少好东西的份上,立刻赔笑道,“二小姐到底是闺阁女儿家,看看送的这什么无根之水,也不知喝起来是何味道?” 他一脸谄媚搓着手,笑眯眯看着国公爷,展云宵白他一眼,不做声,老吴大着胆子,打开了一个陶罐,给国公爷倒了一杯水,“爷,您尝尝这水,跟咱们平日里喝的有何不同。” “哼,”展云宵冷哼一声,“你可真是,拿人手短。” “嘿嘿,嘿嘿,”老吴苦笑着挠挠头,又从身上拿出一封信,“这还不是老李老胡两个,有事情跟您说呢。” 展云宵接过信,又看看装水的陶罐,老吴立刻笑眯眯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随即又倒一杯。 看过老李和老胡的信,展云宵有些迷惑,这两个老东西竟然认展颜那个小丫头为主了? 他盯着眼前的那杯水,拿起喝了一口,虽入口甘甜但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水而已。 沉吟片刻,到底什么也没说,只在老吴的插科打诨当中,一主一仆静静喝着水。 同样在营帐里喝着无根之水的,还有展琥,他也接到了贺兰绡的家书。 看到她被展颜带去瑞园,连日担忧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朱氏是个什么人,他和自己三哥比谁都清楚。 那最是个心狠手辣的,绡儿离开镇国公府,他这里才能彻底安心。 厚重的营帐门帘被人大力掀开,同时展玦不悦的声音响起,“凭啥我闺女给你送了那什么无根之水,你和父亲都有,只我没有?” 展琥…… 呵,你为何没有,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配不配? “是谁当着颜儿的面,跟三嫂吵架的?为何你没有,你心底没点数?” 展玦愣了下,“那会那丫头才多大?她还能记得?” 说着,拿起展 第29章 坦白身份——李长安。 镇国公府和北疆之事展颜一概不知,吃了早膳,她就乔装打扮一番,扮成一个面黄小眼公子,毕竟被二皇子堵在大街上两次,她是真的够够的。 带着同样乔装过的夏星冬月和春阳,一起出府来到千机阁。 千机阁中客人不多,马二哥一时没认出展颜来,直到她开口问话,这才小心翼翼询问,得知来人竟真是自家九小姐,一脸哭笑不得。 “九小姐您这,您这,”马二哥苦笑,“小的都没认出来,这一楼都是些小玩意,要不您去二楼、三楼瞧瞧,那里的东西精细许多。” 展颜摇头,“不必了,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托。” 马二哥将展颜等人迎进一楼后堂,下人上了茶点之后,展颜这才拿出几张图画,“马二哥,我和我大哥他们不日就要出门,我想要您帮忙造这样的,可拆卸房屋可行?” “房屋?” 马二哥将图画展开,看着上面的图样,端详半晌,随后眼睛一亮,“九小姐,这房屋怕是要花不少时日。” “无妨无妨,”展颜摆手,又将自己的设想细说了一番,想到她空间拿不出来的末世房车,简直馋的直流口水,可惜了能看不能用。 来到这个世界也将近一个月了,她见过千机阁的很多物件,这个时代的匠人们,其实极有智慧。 她只负责提出设想,过程如何,她还真插不上手,“我们此行耗时较长,你们慢慢制作就是。” 如今这个时代,难免露宿野外,住在马车里,哪有住屋子里舒服,无论花多久时间,东西能出来就行,反正她又不是只出这一次门。 想想将来能弄个古代版房车出行,简直太惬意了,为了躺平享受她十分愿意等待。 二人又讨论一阵,展颜这才告辞,带着人坐上马车,一路往云水庄而去。 而赵棣此时,正坐在李长安眼前认真盯着她,“小公子,近日可好?” 【这孩子这些天被调理的看上去不错,那些好药材真是没白用,可他究竟是何人呢?】 【来自何方?能身中数十种剧毒,且中毒时间累积十余载,可见他的出身很有问题。】 【能被人这么下毒的,绝不是一般人,就单说那些毒药,寻常人寻都不知该去何处寻,就怕日后他给钱氏带来威胁,不如让他死一死?只是小妹那里不好交代。】 【不如让他暴毙而亡,或自行走失,或假装被他的家族抓了回去?】 【总之,不能让小妹伤心啊,但好像小妹对这孩子,似是也不怎么上心?】 【可毕竟是小妹救回来的孩子,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助人为乐,总不能让她难过,万一日后小妹问起,如何是好?】 【唉,难办!】 赵棣一边喝了口茶,一边抬眼瞥向李长安,李长安听着赵棣心声,偷偷咽了好几次口水。 这个赵棣,真是可怕,他是怎么做到面上云淡风轻眼神干净,内心却在算计着如何让自己悄无声息消失的? 之前的盘算瞬间推翻,如果,如果她不能够让赵棣对她放心,那她很可能小命不保。 那可不行,她从小到大吃了那许多苦,身中剧毒日子过得那么痛苦都坚持着活了下来,凭什么要去死呢? 而且,她还有两个亲弟弟在皇宫当中,以父皇对母后的怨恨,也不知道弟弟们日子是否好过。 身处皇宫,如同身处牢笼,没有圣宠便罢了,若是父皇透漏出丁点对自己两个弟弟的打压,那么皇宫中哪怕最低等的太监宫女,都有可能欺凌到自己弟弟们头上。 可,他们到底是南家血脉,外祖父可不是个软柿子,但到底鞭长莫及,她还是担心不安。 所以,她不能死,最痛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她绝对不能死。 “我,我这几日真的很好,多谢赵大少,我,我感激不尽。” 赵棣唇角微勾,【这孩子,心有顾忌,不愿坦诚相待啊。】 李长安…… 面上忐忑不安,内心惊涛骇浪,他,他怎么看出来的? 她惴惴不安揉着自己的手,赵棣笑笑再度开口,“小公子,您身上的剧毒,有数十种,且中毒时间超过十载,那毒可是日积月累侵入你的身体,小公子从前活得应当很痛苦才是?” “也因此,”赵棣深深看着李长安,观察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赵某不敢随意收留小公子,您必定身份不俗,那些给您下毒之人,恐也不是赵某一介小小商贾能惹得起的,若是小公子愿意坦诚相待,赵某也好提前做足准备。” 他顿了顿,“我家小妹毕竟救了小公子一命,您也不会恩将仇报吧?” 【小子,赶紧坦白,纠结个屁啊,你现在除了我们,还能依赖别人吗?】 【再不说,不给你治了,你疼就疼吧,小兔崽子。】 李长安眉头锁的紧紧的,快速抬头睃了赵棣一眼,赵棣不再说话,老神在在喝着茶。 一时间,整间客房只能听到赵棣喝茶的声音,李长安闭眼思索,她原本是想假装失忆,让赵棣他们帮自己解毒。 可是这个人,明显不好糊弄,且他身边名医众多,假装失忆这事竟然被拆穿了,要不也不会有今日这一遭。 一时间内心纠结极了,她的二舅舅能跟大皇子混在一起,可见南家也不是铁桶一块,内里可能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固。 而在公主府的时候,她听到身边人的心声,给她下毒之人众多,至少在盛京,她没有能够信得过的人。 李长安似是下定决心般,她狠狠闭了下眼,打算赌一次,“我,我是李长安。” 说着抬眼认真看向赵棣,赵棣眯眼,“李长安?丹阳长公主?” 【呵,果然,听说丹阳长公主两三岁上,得了怪病形容丑陋,貌似怪物。】 【原来是被人下毒害的啊,唉,也是个可怜人,但,皇室……】 赵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愿在这里耗着了,今后如何对待这个李长安,还要跟小妹商议,“丹阳长公主就先留在客栈好生休养,赵某会安排最好的医者,前来为殿下诊治。” 说完恭敬 第30章 正式认主 赵棣离开客栈,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展颜,得到消息说展颜去了云水庄。 这几日就要出发了,他也需做足准备,出门在外还得带着两个妹妹,须得事事周全才是。 于是给展颜写了密信,将李长安的真实身份告知,又安排人去探查公主府,赵棣就开始忙自己的事。 云水庄,展颜接到赵棣密信的时候,李勤和胡正已经正式认主,李勤这几日在云水庄养得不错,脸都白了不少,他搓着手笑呵呵,“小主子,这个是我们之前给国公爷写的信,此生最后一封给国公爷的信。” 展颜笑眯眯接过,看着这些老兵们的状态,觉得云水庄真的养人,她展开信看了,内容朴实无华,表达了这些亲兵们对国公爷的感激,并且将认主之事告知国公爷,最后表示今后恐不能再为国公爷效力。 一目十行看完信,展颜点头,“我大哥给你们的契书可都签了?” 胡正跛着脚上前一步,“回主子都签过了,陈庄头也将我们的孙儿们送进庄子里的学塾,多,多谢主子。” 说着,就要跪下,他这一跪,站着的老兵们也都纷纷跪下,展颜受了这一跪,随即让他们起身,“你们如今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养好身子,盛京这里我手中的产业,都是大哥在帮我打理,日后你们听从我大哥调遣就是。” 那些产业是娘亲留给自己的,包括失踪的她亲哥展枫手里,也有娘亲留下的产业。 这些产业都是赵棣在帮忙打理,离开镇国公府后,赵棣已经将账本送来,只是她还没时间看。 “是,主子。” 展颜点头,“李叔胡叔,挑几个身手不错的年轻人,几日后跟我一同出门,此行时间较长,挑几个机灵点的。” 李勤眼睛一亮,这是给他们儿孙机会呢,他和胡正对视一眼,恭敬一礼,“是。” “对了,我七姐如何了?” “七小姐对排兵布阵很是痴迷,她虽学的缓慢,但属实勤奋。” 展颜点头,七姐学东西是慢,但是只要是她学到的东西就一定是扎实的,说到七姐,远处就有一座肉山墩墩墩的跑了来,边跑还边喊,“颜儿,你来找我了吗?” “七姐,”展颜也大喊招手,随即转向李勤,“你们去忙吧,有事让人传信。” “是。” 李勤胡正等人很快散去,展颜跑向钱七娘,姐俩狠狠抱了一下,“你怎的来了?怎的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这易容好丑。” 展颜……“七姐在这云水庄待得乐不思蜀,都不着家了,我不得过来瞧瞧你?” 钱七娘不好意思挠挠头,满月般的脸上笑弯了一双眼,嘴角梨涡更显可爱,她半俯着身子,悄咪咪开口,“那些阵法,真好玩,我很欢喜,可惜我学的慢。” 展颜抬头笑笑,七姐跑的太快,一张胜雪的脸上两抹绯红能看出她心情真的很好,拿出帕子帮七姐擦了擦额头细汗,“娘亲不是说了,学的慢不怕,就怕不用心,七姐其实很厉害,很有韧性的。” 钱七娘被小妹一夸,脸颊更红了,这几日天气愈发冷,展颜见她只穿了一件厚棉衣衫,脸上担忧一闪而过,“七姐,你身上热毒如何了?” “不如何啊,如今冬日,倒是没什么不适。” “那,半夜还会热醒吗?” “嗯,”钱七娘仔细回忆一番,随即睁大眼睛,“没有啊,”她又憨厚的笑笑,“最近都是一觉到天亮,睡得可好了呢。” 展颜稍稍放心,看来她的灵泉水,对打娘胎中带来的热毒也是有作用的。 傍晚,展颜拉着钱七娘,让她在加了灵泉水的泡澡桶里,狠狠泡了两三个时辰,七娘一脸迷惑,直到皮都泡皱了,展颜才让她出来。 七娘期期艾艾看着展颜,说话都气若游丝,“小妹,以后,以后,你要再拉着我,泡如此久的澡,我,”她故意一扬手,故作凶狠,“打你屁股。” “哈哈哈哈,”展颜苦笑,七姐身高至少190,整个人又极其壮硕,她的一个泡澡桶,够七八个自己泡的,都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灵泉水,快把她心疼死了,“好了,今后就不泡了行吗?” “哼,”七娘白了展颜一眼,泡澡泡的头昏脑涨,往床榻上一倒,就呼呼睡了过去。 展颜笑笑,睡在她身边,感受着七姐热乎乎的体温这一夜也睡的格外安稳。 次日一早,姐俩一同练了武,让展颜对钱七娘的身手有了一个直观感受。 别看她身子壮实,看似笨重实则十分灵活,一招一式干脆利落,且在习武之时眼神坚定刚毅。 越看,展颜眼神越亮,也愈发明白如李勤胡正这种老兵油子,为何愿意对七姐倾囊相授,等到她将那些老兵的教导全部掌握,要给她找个更好的夫子教授兵法才行。 又将云水庄诸事交代一番,展颜带着七姐一起回了瑞园,期间去看了李长安。 李长安已经跟赵棣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如今看着也不那么拘谨了,身为大夏唯一的公主,虽身中剧毒,但周身贵气不减。 展颜询问了她的意思,听闻她愿意跟随她们一同出门,虽疑惑,但毕竟李长安孤身一人,要啥没啥,带着她走一走,让皇族之人亲眼看一看真正的大夏是什么样的,对她日后行事也有好处,于是让李长安做好准备,过些天就出发。 送走展颜,李长安笑得苦涩,她有什么好准备的,如今她可是真正的两袖清风。 一行人一进入瑞园,就有两个胖丫头期期艾艾向钱七娘走来,“七小姐,”冰蝉眼里噙着泪,“你也真是的,自己跑的那样快,撇下我和冰蝶不管,您可知我们一路是如何赶过来的?” 钱七娘见到自己俩贴身丫鬟,这才挠挠头似是终于想起了她们,“嘿嘿嘿,我,我那不是着急,着急,咳咳咳,好了好了,你们别难过,以后不会了,想吃羊肉锅子吗?” 冰蝉和冰蝶咽口口水,对视一眼朝展颜行礼,展颜都蒙圈了,“我以为七姐自己出来的,半天她把你们撇后 第31章 变故已生,赐婚不成。 同一时间,定国公府,二皇子李连正在跟顾大将军顾成义喝茶寒暄。 顾成义看着自己的这位皇外孙,一袭玄色锦袍衬的他面色更白。 五官过分柔美,跟自己被南家害死的贵妃女儿愈发相像,作为日后的帝王来说,这张脸倒是显得有些阴柔。 但那也不妨,就算他是个面貌丑陋不堪之人,他也能将人拱上皇位,手握大夏六成兵力的他,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能耐。 “二皇子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顾成义笑意不达眼底,李连却笑的濡沐,“外祖父,孙儿,孙儿心悦一名女子,想请外祖父帮着孙儿上奏父皇,请求赐婚。” “哦?” 顾成义敛了笑容,一双如鹰隼的眼,直直看向李连,看得他心虚不已,“不知是哪家女子,竟能让我家金尊玉贵的孙儿动心?” 李连耳根通红,低下头低声道:“镇国公府三房二小姐,展颜。” “镇国公府?” 听到这几个字,顾成义就笑了,看来这个孙儿也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啊,若这次联姻成功,那不是逼着那姓展的老小子提前站队,不过,“我怎么记得,镇国公府三房是个庶子,且那庶子娶了个商贾女?” “是,”李连站起身冲顾成义深深一礼,“因此我想求娶展颜,为侧妃。” “侧妃啊,”顾成义冷笑,“那也是那女子高攀了。” “是。” 李连不否认,身负商贾血脉的展颜,做他这个皇子的侧妃,实属高攀。 顾成义思忖片刻,正准备点头,门外有侍从求见,侍从在顾成义耳边嘀咕几句,李连只见自家外祖父,面色沉了下来。 半晌之后,声音冰冷开口,“镇国公府展存志、展存远两兄弟死在了北疆,这个时候可不是请求赐婚的好时机啊。” “什么?” 李连猛地站起身子,浑身冰凉,怎么可能呢? 上一世,这两人虽也荒唐,但确实长寿,直到他自己被顾烈那个贱人害死,那俩人还糜乱的活着呢。 他后退一步,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细密冷汗,怎么回事?怎么重生一回,事情都不一样了? 那么,那么是不是他日后称帝的事情,也可能会有变故? 不行,他不允,“外祖父,”李连虔诚朝顾成义拱手,“还请外祖父防着些顾烈,那个人野心不小,所图甚大。” “哦?”顾成义冷冽的眸子扫向李连,顾烈被他送去东北,看着他的东北军,“二皇子这么说,可是有何证据?” 李连咬紧牙关,克制住自己的紧张,“外祖父,我这里只是稍有端倪,具体证据还在查证,请外祖父早做防备。” 他知道自己的外祖父,其实很看重顾烈这个庶子,因为他听话好用,在顾家子侄当中也确实出挑,能力不俗。 但是,他已经活了两辈子,更了解自己外祖父,他可是个疑心病极重之人。 顾成义冷着脸,盯着李连看了半晌,这才淡笑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小心防备,今日二皇子先回去吧,赐婚之事只能日后再议。” 李连颓丧的从定国公府出来,没想到这一世竟然发生了如此变故,他握紧拳头,回到皇子所立即召集自己亲信,“让我们的人,去东北不惜一切代价暗杀顾烈。” “是。” 一场暗杀正在悄然发生,而镇国公府已经挂上了白色灯笼,盛京城里四处流传着展家两位嫡子殉国的消息。 不知是有人故意推动,还是世人真的不明真相,总之对展存远、展存志两兄弟的死,被盛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且极具英雄色彩。 有说他们亲自带队刺探鞑靼军情被俘自戕的,有说他们为护老国公死于战场的…… 而推动这一切流言的赵棣,则带着展颜和钱七娘以及一众护卫家仆,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开了盛京城。 五日后,大皇子和南家嫡次子的尸身,在一处着火的暗场馆被发现,尸身被烧得焦黑难辨,但那张脸却大致完好。 一时间皇帝和南相齐怒,不惜一切代价,掘地三尺誓要将凶手找出来,整个盛京城风声鹤唳,贵人一怒百姓们更是生活的小心翼翼。 而此时,展颜一行人已经抵达距离盛京最近的玉城,一路上萧瑟悲凉,让众人心情都不怎么好。 展颜更是难受,这距离她心目当中的盛世相差实在太远,距离盛京如此近,但一路上道路坑洼不好走,有的路就连并行两辆马车都做不到,这简直胡闹嘛。 自己将来可还是要带着古代版房车出门游玩的,没有平整宽阔的大路,怎么行? 看来,修路这事,也要提上日程。 在玉城客栈住了两日,展颜修整的差不多,随意乔装一番带着秋雯出了门。 玉城距离盛京很近,但繁华程度跟盛京完全不能比,萧条很多,街上小商小贩不多,每个人脸上都神色恹恹,一副萎靡不振之态。 展颜越逛感觉越不好,“秋雯,你瞧瞧这玉城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秋雯一路走来也觉得心底不适,她思索一番开口,“街上行人不多,咱们这一路走来,也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没有看到一名年轻女子。” “是啊。” 展颜点头,一路上只遇到三五位老妪。 大夏虽是男权社会,但如今国力萧条,对女子的束缚没有那么大,毕竟当百姓饭都吃不上,还讲什么劳什子女训女德,那只是权贵阶级彰显自己特殊的小把戏罢了,平民百姓顾着一日三餐,已拼尽全力。 家里能多一个劳动力,就能多一分收入,在生活面前,一切的束缚都是空谈。 因此,钱氏商行的女医、女药童、女掌柜甚至女护卫……不在少数,展颜和秋雯已经走了许久有些口渴。 路过一生意萧条的茶馆,展颜开口,“进去坐一会,休息一阵吧。” “是,主子。” 秋雯点头,她也有心多打听下这玉城的情况,自从来到这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向店家要了二楼包间,随意要了一壶茶水,并几碟点心,展颜就坐。 秋雯打开随身包袱,从里面拿出茶壶 第32章 玉城邵家 “邵公子,” 是大哥清朗的声音,展颜站起身凑到包间窗口往楼下张望,果然见自家大哥被一个华服肥胖男子绊住脚步,“赵某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哎呀呀呀,”那又矮又胖的邵公子,眯着一双猥琐小眼,一脸淫笑看着赵棣,“急什么,急什么嘛,你们跑商的都不容易,住客栈哪里有住在邵府舒服?赵公子,还请搬到邵府来,邵府众人定好好招待赵公子。” “招待”二字,咬的极重,那双淫邪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赵棣,这眼神看的赵棣一阵阵犯呕,展颜在二楼看不到那邵公子的眼神,但也能感觉到这人满心龌龊不怀好意。 秋雯见展颜好奇,立刻喊来小二,给了对方一小把银瓜子,“小二哥,楼下被那胖子纠缠之人,是我家大少爷,劳烦小二哥说说那胖子的来历。” 见对方给了这么多赏钱,这可以说是他一整年来,第一次拿到如此多的赏钱,小二一时有些激动,他伸头朝外看了一眼,这才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二位客官,我看您二位还是奉劝您家那大少爷,速速离开玉城,拦住您家大少爷的,那是邵公子,是玉城真正的掌权人,凡是邵家看上的人,没有能逃的掉的。” “您看咱们这玉城,为何大街上年轻女子如此少?就是因为,”他神神秘秘指了指楼下,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前几年当街就敢强抢民女,根本没人管,因此玉城各家各户都不敢让大姑娘小媳妇出门,那邵家,” 说着,撇了撇嘴,又摇了摇头,身子躬的低低的,“真真儿荤素不忌,相当不讲究,不单单大姑娘小媳妇逃不过,就连相貌俊朗的公子哥儿也……” 小二摆摆手,一脸的无可奈何,秋雯震惊,“如此嚣张?官府不管吗?” “官府?”小二笑的悲凉,“那是权贵和邵家的官府,不是咱们老百姓的官府。” 说完,鞠躬拱手,笑眯眯道:“多谢二位贵人赏,小的再去给二位贵人拿些点心上来。” 秋雯摆手,小二麻利出了包间,展颜则靠在窗口看的一脸兴味,“别说,之前没注意,现在这么看我大哥,长得确实清秀好看,难怪会招惹这烂桃花。” “主子,”秋雯闻言都惊了,“您,您不生气?” “气啊,当然气,”展颜冷森森又看了眼楼下,随即转向秋雯,“今夜,叫上春阳和花影,咱们去夜探邵府。” “是,”秋雯眼睛亮晶晶的,“主子那咱们要不要先回去?” “等下吧,等楼下那姓邵的肥猪离开,咱们再走。” 傍晚,天还没完全黑,玉城大街就没什么人了,展颜带着春阳秋雯和花影,一行四人都穿着夜行衣,偷偷摸摸跳上房檐准备翻出客栈。 哪知刚刚在房檐上站稳,就被三个陌生影卫拦住,他们身形都差不多,纤瘦又不显眼,三人都蒙着面,对展颜说话倒是恭敬,“九小姐,大公子有请。” 展颜…… 只得让春阳三人先行回去,她丧头耷脑的去见了赵棣。 赵棣见自己小妹一身黑色夜行衣,满脸闷闷不乐,哭笑不得,“我已经让影卫去邵府查探,你何必亲自跑一趟,怎的如此不拿自己安全当一回事?那邵府什么情况尚不清楚,你也敢闯?” 展颜白了一眼赵棣,自己先委屈上了,“那不是看那死胖子调戏你我生气嘛。” 赵棣无奈,你去你七姐那边好生休息,待影卫们将邵府和玉城摸索清楚,从长计议。 “哦,”展颜偷偷睃了赵棣一眼,闷闷不乐去找钱七娘。 赵棣被气笑了,这个丫头真是胆大包天,随即拿起玉城县志仔细翻阅,今日有钱氏商行的掌柜前来回话,说这邵氏是顾成义的人,是他安插在玉城的亲信。 一个小小玉城,钱氏在这里的生意,近几年收益愈发少了,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玉城来往行人过少。 当然,这过路人少,有大夏民生凋敝的原因,可也有人刻意为之,为了什么呢? 赵棣这边翻阅着玉城县志,展颜本想去找七姐,想了想又回到自己房间,洗漱一番,放下床幔一个人悄摸将羊皮地图拿了出来。 一张张仔细翻看,终于找到一张玉城地图,地图上标记了一处金矿,一处铁矿。 展颜一时有些兴奋,觉也不睡了披了件大氅又来找大哥,她老神在在将地图摊开在大哥桌上,“哥,这两处,你且看看。” 她眼神亮晶晶的,一张皎月般的脸上笑意盈盈,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赵棣仔细看过地图,内心突然一惊,他明白了,为何玉城被人刻意打造成这种人丁凋零的萧条模样。 原来,是要掩人耳目? “来人,”赵棣收好地图,吩咐影卫,“派出人手去玉城周边查探,发现任何异常,速速来报。” 展颜闻言,笑眯眯的一张脸突然垮了下来,“大哥,”她惊慌失措,两步迈到大哥桌案前,着急忙慌的,但还是等影卫离开才焦急的问,“这,这该不会被人摘了桃子?” 赵棣苦笑,他故意唉声叹气摇头晃脑,“唉,我只是有个预感,等影卫查探清楚,就知道了。” 展颜握紧拳头,小手气得发抖,“那是娘亲留给我们的,怎么能被人摘了桃子?” 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大哥,我先回去睡了,明儿一早跟七姐一起出去遛遛。” 看着小妹气鼓鼓转身离开,赵棣笑得没心没肺,小丫头看以后还不顾安危胡来? 当夜,展颜盯着玉城舆图查看了很久,记清楚那两条矿脉的位置,次日一大早带着钱七娘等人,快马加鞭出了玉城。 这一次,赵棣没拦着,看玉城这种情况,小妹出了玉城比在城内安全。 展颜一行人,紧赶慢赶两个多时辰,一边对照舆图,一边对照羊皮地图,但,啥也看不来。 毕竟,不是专业干这个活的,展颜看的一头雾水。 最后,不得不放弃,果然专业的活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好在七姐难得恣意跑马,倒是 第33章 路遇流民 展颜和钱七娘骑马的速度慢了下来,玉城郊外荒凉的很,好容易寻到小小一处稀松树林,展颜让大家在这里稍作休憩。 落后的马车也赶上来,小丫鬟们下了马车,立刻吩咐人将炉子架起来,出门前带了不少肉类、海鲜和蔬菜,几人商量一番,决定在这野外将带来的食材炙着吃。 好在食材丰富,调味料齐全,很快滋滋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炙羊肉霸道的香气。 展颜和钱七娘闻到这个味道简直食指大动,七娘边夹了一筷子羊肉给展颜,边啧啧摇头,“今日失策,应当多带几个厨娘出来。” 展颜将羊肉吹吹凉,随即一口送进嘴里,鲜嫩肉香溢满唇齿,那羊肉似是轻轻一抿就能在嘴里化开,轻轻咬几下微微辣味和孜然醇香,立刻勾的人欲罢不能。 钱七娘已经吃了好几块肉,“嗯,”吃得她不住点头,“好吃好吃。” 帮着主子烤肉的冰蝶和冰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七娘见状立刻给她们一人塞了一口,两个大胖丫鬟也香的眯起眼睛。 就在众人吃得顾不上说话之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花影最先察觉,放下碗筷起身,往声音来处走了几步,随即看了一眼展颜,见她点头,拉上秋雯一起快速前去查看。 片刻后二人回来,“主子,”秋雯急忙开口,“那边发现四个流民,浑身是伤看着都快饿死了。” “流民?” 展颜皱眉,示意春阳给拿了几个饼子和清水,“让他们就待在原地,不得靠近这里,你们先问问什么情况。” “是。” 春阳立刻带了几个影卫,拿着吃食和清水,往发现流民的地方去。 影卫们轮换着也用了午膳,展颜拿出提前备好的灵泉水,待身边人喝掉一整坛的水,这才顶着滚圆的肚皮站起身,她牵着七娘的手,“走吧七姐,去会会那四个流民。” “哦。” 俩人慢悠悠散步到流民身边,只见那四个流民两男两女,头上脸上泥土、血痂、伤口……糊得看不清本来面貌,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是春阳带来的备用衣裳,今日她们都做男装打扮,拿的自然也是小厮的衣裳。 四人已经吃过干粮喝过了水,见贵人前来,他们呼啦啦跪了一地,“多谢贵人救命之恩。” 展颜摆手,“不必跪,说吧,你们从哪里来的?怎会弄得如此狼狈?” 那一头一脸的伤,一看就是被人殴打所致,如果仅是逃亡,不可能弄出这样的伤。 “贵人,”其中一个男子颤声开口,“在下马从文,是个举人,求贵人带我们去玉城,在下,在下要去敲鸣冤鼓。” 展颜眉头一挑,跟钱七娘对视一眼,七姐太高这一抬头展颜差点抻了脖子,她收回目光揉揉脖子,“我们也是路过玉城的,昨日我们在城内茶馆,听闻小二说,玉城的官府是权贵和邵家的官府,不是百姓的官府。” 那马从文跪俯在地的身子狠狠一抖,展颜苦笑,“我虽可以将你们送去玉城,但你们要告诉我,你们弄成这副狼狈模样的原因,否则我何必为了你们几个流民,给我家族招祸?” 马从文沉默着,似是在做着巨大的心理斗争,见他沉默一个女子膝行几步,她抬起满是污垢和伤疤的脸,直直看着展颜,在看向钱七娘的目光里,明显带着惊诧,随后竟是转瞬即逝的欢喜。 展颜一脸莫名盯着那女子,那女子跪的端端正正,“贵人,我们这些人都是邵家抓来帮着开矿的,他们的矿就在那边,我们好容易让那些人放松警惕,这才偷偷跑了出来。” “开矿?” 展颜一听这俩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开矿需要女子吗?你们糊弄我呢?” 她的桃儿啊,她娘亲给留下的桃儿啊,果然被邵家那个死胖子摘啦,啊,给我等着! 那女子期期艾艾,“邵家的不是人,矿上身不由己的女子不少,我们要为那些禽兽洗衣做饭,还要,还要……” 说着,捂脸痛哭,“呜呜呜,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啊,如今被糟蹋的人不人鬼不鬼,贵人,”她边哭边说边磕头,“贵人我妹妹还在矿上日日饱受摧残,求贵人救命啊,求贵人救命,” 当她听到官府是权贵和邵家的官府这话时,就绝望了,她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可她的妹妹才刚刚及笄啊,矿上那些监工根本不是人,他们就是一帮禽兽。 展颜听着眉头紧皱,“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马袁氏。” 马袁氏,展颜看看她又看了一眼马从文,“花影,回去将这事告诉大哥,秋雯派几个人看住他们。” 扭头展颜和钱七娘分别上马,策马扬鞭而去,马从文和袁氏哭都哭不出来了,他们觉得这些人可能根本不会管他们。 逃生的微末喜悦,被巨大的绝望包裹,四人颓然跌坐在地。 回到玉城,展颜径直找到赵棣,“大哥,那矿的事他们跟你说了吗?” 气鼓鼓的样子,一副恨不能揍人的架势,赵棣苦笑,“行啦,你这孩子,地点我都知道了,稍晚些就把那些监工杀一杀,安心,那只是个小金矿,不是地图上的。” 展颜这才放心,“我和七姐也去。”拇指搓了搓食指,从末世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亲手杀过人呢。 想到袁氏所说,金矿的惨状,她心中一股血气难消,这股血气直冲脑门,让她无法保持清醒,须得杀一杀恶人,才能缓解。 傍晚,马从文和袁氏又分到了一些干粮,他们心绪复杂的吃了下去,从展颜她们离开后,这四人几乎就没怎么说话,马从文恨不能直接死了,在矿上饱受折磨,如今更是状告无门,这个世道,可恶啊。 他握紧拳头,直觉苦读了十年的圣贤书,丁点用没有,他连自救都做不到,连家人都护不住,又谈何为生民立命? 笑话,笑话啊。 “哈哈哈哈哈,”马从文突然疯了似的,虚弱无力大笑不止,“哈哈哈哈,” 袁氏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无心安慰,这份绝 第34章 抢金矿,杀监工。 十几匹快马,以钱七娘为首,他们快速掠过袁氏身旁,丝毫不见停留。 袁氏颤抖着站起身,转过头紧紧盯着那逐渐远去的快马,那马蹄之声,一声声敲击在她心头,她伸手捂住心口,一颗早已死去的心狂颤不止,几乎要从胸膛跳出来。 “走吧,”守着他们的影卫,也看向那远去的快马,随意的说,“我们主子说,要带着你们再回一趟矿上,”他低头看着装似疯癫的马从文,“主子说了,你既读过书,应当比其他人更能说得清矿上情况,你必须回去一趟。” 马从文呆愣愣,回过神的袁氏在他手臂上重重掐了一下,马从文吃痛回神,这才朝影卫点点头。 四人起身,跟在影卫身后,相互搀扶亦步亦趋往矿上走去,天色逐渐黑沉下来,远远的就能听到惨叫声。 那些惨叫声,浑厚尖利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不是虚弱的矿工和女子们的声音。 越走越近,能看到火光之中,几匹快马在纵马人的操纵之下,灵活穿行。 他们手上或提长剑,或握长刀,而袁氏满眼只能看到那最高大的身影,她手里竟是拿着一柄银光闪烁的长枪,长枪所到之处头颅挑落鲜血飞溅。 袁氏布满死气的眼里,逐渐填满光亮,片刻后似是想起什么,她四下张望,不远处数百人被分成两拨控制住。 一边是男人,另一边是女子,袁氏发疯似的奔向那些女子,影卫并不阻拦。 她一边跑,一边喊着妹妹的名字,女子们身旁有骑着马的人守着,他们手中有火把,照亮了这漆黑的夜。 袁氏找到自己妹妹,抱着茫然的她痛哭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杀伐声渐消,监工活口留了十余人,守在矿坑外围的影卫们,继续查探矿坑和周边,不放走一个监工。 十余人被紧紧捆住,如同烂肉一般甩在地上,展颜带着浓重血腥味下马,内心里的血气随着杀伐结束消散不少。 “花影,”展颜吩咐,“安排人,将那些尸首全部焚烧掩埋。” “是。” 钱七娘也来到展颜身边,她的衣裳已全部被鲜血染红,她跳下马抹了把脸,“颜儿,你怎么样了?” 颜儿第一次杀人,会不会吓坏了? 展颜朝七姐笑笑,“杀恶人,自是浑身舒畅。” “那就好,”七娘安心了,她想了想又问,“不知大哥何时到呢?” “应当快了,”展颜牵着马边往空旷处走,边吩咐,“去几个人,审审那帮禽兽监工,”她大声吩咐,“愿意说的,留一条命,负隅顽抗不愿交代的,直接杀了。” “是。” 影卫领命,钱七娘欲言又止,展颜拉着七姐往僻静的地方走去,等到周围没什么人了,展颜才问,“七姐有话说吗?” “嗯,”钱七娘重重点头,“那些监工一个不能留,不能留他们的命,不能让他们活着。” 展颜本来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听她这么说,不免有些好奇,“为何?” “因为,”七娘小心看了展颜一眼,压低声音生怕吓着她,“他们吃过人。” “吃人?”展颜诧异,“七姐如何知道?” “眼神。” 七娘指指自己的眼睛,圆圆脸上难得现出冷漠神色,“他们的眼神和普通人的不同,他们定是吃过人的。” 展颜迷惑了,“七姐是如何看出来的?” “因为,我经历过啊……” 七娘拉着展颜席地而坐,展颜将自己的水囊递给她,她接过喝了一口,又将水囊交给展颜,接着悠悠开口,“我小时候,家里发水灾,爹娘哥哥弟弟和我只得外出逃难,后来实在没有吃的,为了养活哥哥和弟弟,爹娘就把我给卖了。” “我知道,我吃的多,爹娘养不起,”她白净的脸上沾满血水,但此刻的神情满是委屈,肉乎乎的身子驮着,躬成了一只硕大的汤圆,看上去愈发委屈,“可是我不怕累得,我从小力气大,能干活所以我不怕给人当小奴才。” “可是,被卖了以后我才知道,爹娘没有把我卖给别人当奴才,他们把我卖给别人,那些人是要吃了我。” 她看似平静,实则语气当中是满满的难过,展颜闻言胸膛剧烈起伏,气得狠狠抓着水囊,双眼快要喷出火来。 七娘没有注意到,继续说,“那些人说,将小孩子的肉,活生生的切下来,肉质才最是鲜美好吃。” “就在他们用刀子割我肉的时候,娘亲赶来了,救了我,”七娘腼腆一笑,不好意思的看了展颜一眼,“娘亲让人杀了那些打算吃我的人,然后还抱我,跟我说抱歉,说我原是她的女儿,她弄丢了我,好容易才找到我。” 七娘想到娘亲,满脸是笑,展颜却鼻子发酸,想到七姐手臂上的刀伤,她将头靠在七姐身上,“所以你手臂的伤就是那个时候……” “嗯,他们割我的时候好疼啊,我最怕疼了,喊得可大声了,可能是我太大声了,就把娘亲喊来我身边啦。” 展颜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她干脆将自己整张脸埋在七姐手臂里,七娘顿了顿,神色冷下来,“所以那些吃过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我能看出来的。” “嗯,”展颜声音闷闷的,吞了好几次口水,才哽咽着开口,“我晓得的,我相信七姐。安心吧,等审完那些畜生,我就让人把他们活活烧死。” “好,”七娘伸手将小小的颜儿圈在自己怀里,一下下拍着颜儿,“颜儿不怕,七姐在呢。” “嗯,有七姐在,我才不怕呢。” 姐俩坐了好半晌,直到那些死去的监工都被焚烧掩埋,赵棣才赶了来。 他看着不远处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妹妹,心口一阵阵发痛,吩咐人将两个小姐带上马车,让她们简单洗漱之后,就让她们暂且睡在马车里。 剩下的事,自有人处理,展颜和钱七娘也就听从大哥吩咐,在马车里简单洗漱,又换了干净衣裳,就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天上一轮明月,皎洁而纯净,照亮了这暗无天日的世间。 第35章 夫妻拉扯 展颜和钱七娘已经相互依偎着睡着了,赵棣却还在忙碌,他派人仔细勘测这处金矿,金矿不大,看的出开采时间并不长,大概半年左右。 那些矿工和女子们,也由唐女医带来的人看过诊,几乎每个人都伤痕累累,突然被救的他们满脸茫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知今夕何夕。 袁氏接过药童送来的汤药,感激道谢,先大口将自己的那份喝了,再小心的将妹妹那份喂给她。 小姑娘已经失去原本的天真灵动,整个人怯生生的,一双小鹿似的眼睛警惕观察四周,这副模样看的袁氏无声流泪。 看了眼展颜和钱七娘休息的马车,她目露憧憬,转过头见站在一边的马从文望着那俊公子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瞬眼神里满是怨怼愤恨。 马从文也被女医看过诊,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看着自己手里黑乎乎的汤药,又看向跟属下说事情的赵棣,他抿紧唇。 没想到这些人行动竟然如此迅速,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整个金矿,登记矿工身份,看诊开药埋锅煮粥…… 这些人根本不是官府的人,他站起身子,往赵棣的方向而去,远远冲他拱手,片刻后有下人来问话。 “自荐?” “是,主子,”赵棣贴身小厮缓声禀告,“他说自己是个举人,对矿上的情况十分了解,愿意帮着爷将矿上情况理顺。” 赵棣眯了下眼,“告诉他,我们人手足够,让他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听候吩咐。” “是。” 一夜过去,天边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展颜就醒了,七娘是武痴,平日里都是这个时辰醒来,尽管她已经小心翼翼放轻手脚,还是把小妹弄醒了。 七娘抱歉的笑笑,“嘿嘿,颜儿天儿还早呢,你可以再歇一会。” 展颜揉着眼睛,“这荒郊野岭,我也睡不踏实。”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换了衣裳跟钱七娘一前一后下了马车,一下马车二人就愣住了。 只见面前跪了一片人,都是被抓到矿上的女子,为首的就是袁氏,见钱七娘出来,袁氏低下头整个人匍匐在地,“拜见女将军。” 身后的女子们怯生生的,学着袁氏,几个字说的七零八碎,七娘挠挠头,睡眼惺忪的看着展颜,展颜也皱眉,“女将军?谁啊?” 袁氏抬头,目光灼灼看着钱七娘,展颜睁大眼,指着钱七娘,“你是说,我七姐?” 还没彻底清醒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点头,“你们眼光还怪好嘞,起来回话。” 袁氏抬眼看着钱七娘,见她点头,这才颤巍巍起身,她踟蹰片刻,再度抬头认真看着七娘,这位女将军实在太高大了,她须得将头整个仰起来才能看到她的眼睛。 “女将军,我们都是被掳来的女子,如今身子早已不干净了,名节也没了,就算回家也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无处可去,求女将军收留我们。” 七娘挠挠头,一脸迷惑看看展颜,又看看袁氏,她歪头想了半天还未来得及开口,远处跑过来一个男人,那男人走近一把拉住袁氏手臂,“袁氏,你疯了,我们已获救,我不介意你被糟蹋过,跟我回家。” 来人正是马从文,马从文抓着袁氏手臂,满脸焦急不认同,见袁氏咬牙摇头,另一只手拍了大腿好几下,“你愚昧,愚昧啊,” 又指向袁氏鼻尖,“你这蠢妇,好容易被救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给人当奴才?你疯了?你自己疯了,还带着小妹当小奴才,你是不是被邪祟附体了?我们,我们带着小妹去盛京,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过去,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好好过日子不成吗?好端端的良民,为何要去给人做奴才,你糊涂,你糊涂啊,” 袁氏冷冷看着马从文,狠狠一甩手,想将马从文的手甩开,可是男人力气比她大,袁氏没甩开,见此情形,展颜皱眉转身从马车上拿出鞭子。 啪。 鞭子破风脆响,狠狠抽在马从文手上,马从文吃痛这才松了手,他转向展颜,“这位小姐,您救了我们,我马从文自是感激,可还请小姐不要插手马某家事,” 啪。 马从文愣住了,半边脸火辣辣的,他怔怔转头对上自己发妻怨恨的眼神,刚才他的发妻竟是给了他一巴掌? “你,”他指着袁氏,咬牙切齿,“你是要造反吗?” 袁氏胸膛剧烈起伏,她一掌拍开马从文指着她的手,近乎嘶吼着出声,“马从文,今日你就给我休书一封,从今日起我便是女将军的人,跟你马从文恩断义绝。” “你这个愚蠢妇人,”马从文气得往后踉跄一步,身子摇摇晃晃,“你疯了不成?” “我疯了?”袁氏低笑起来,“你就当我疯了吧,你我成婚三载,你摸着良心问一问,这三载你有给过家里一个铜板吗?” “你仗着自己举人身份,说什么读书人沾惹铜臭,便是有辱斯文,你不种地,不做活,这三年来是我,”袁氏躬着身子,无力的拍着自己胸口,“是我,一针一线做绣活养着你这个大男人。” “可是你呢?” 马从文往前迈了一步作势要捂住袁氏的嘴,被钱七娘揪住后衣领,往后一甩。 袁氏抹了把眼睛,深吸几口气,见那高大威武的女将军护着自己,似是有了莫大勇气,她稍微冷静下来,“可是你呢?要么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就是来了癸水也要给你洗衣,你说什么?” “你说,女子就是矫情,本事不多事情不少,不就是来癸水,又不是马上就要去死,农家女装什么千金之躯,装柔弱装给谁看。” 有展颜和钱七娘在,马从文不能拉扯袁氏,只得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指着她,“谁家夫妻不是这么过的,你,你怎的如此斤斤计较,妇人就是小肚鸡肠。” “我斤斤计较?我小肚鸡肠?马从文你说这话,良心不会不安吗?” 袁氏冷冷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马从文,我同你成婚这些年,你是一个铜板 第36章 你不配有后代 袁氏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她愤恨的看着马从文,马从文急忙开口,“家事,家事回去再说啊,这大庭广众的,你有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马从文,”袁氏冷笑,“这些年你给人代写家书,给书厮写文章,甚至你跟从前的县令关系也不错,他偶尔也给你些写写画画的活计做,你不是个不沾惹铜臭的举人老爷,你只是从未将你赚的银钱往家里拿过一文罢了。” “一年前,我怀有身孕,”袁氏指向马从文,声声泣血,“我跟你说了我身子不适,说了多少次你都不愿出钱给我请大夫,后来孩子没了,你说什么?” “你说,你娶了我这样的妻,是你倒霉,哈哈哈,马从文你是个什么东西。” 想到自己那没机会来世上走一遭的孩儿,袁氏痛心疾首,她恨不能生啖了马从文。 “那,那,”马从文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眼眶竟然也红了起来,“那确实是你身子不好,为何别人都能顺利生产,偏你不行?难道我说句话还不成了,” “畜生,”袁氏大骂,“你就是个凉薄自私的小人,如果不是你,我小妹怎么可能被人掳到矿上来,如今糟了大罪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那,那我不是也被抓来了,”马从文觉得他自己也是个可怜人,在这矿上吃不饱穿不暖,动辄被打骂,浑身伤痕累累,他也是无辜的啊,“怎的这些事,也能怪我的头上来,妇人果然都是些蛮不讲理的,” “若不是你,”袁氏咬牙切齿,“若不是你不知招惹了什么乱七八糟之人,来家,小妹,小妹,呜呜呜……” 想起自己才及笄的妹妹,袁氏好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再次崩溃,捂着脸痛哭起来,见袁氏哭了,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纤细的小姑娘,她一把抱住袁氏,抱得紧紧的,眼神死死盯着马从文。 马从文原本还想再辩解,但见小姑娘看他如同看个死人,吞了好几次口水竟是说不出话来。 那脏丫头的眼神,竟然让他这个七尺男儿生出恐惧。 袁氏感受着小姑娘身上脆弱的温暖,她好容易收了眼泪,伸手紧紧搂住自己妹妹,“如若我这一世注定要伺候人,注定要活的凄苦,注定要被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男子拿捏,那与其伺候你这个没心没肺马从文,我宁可伺候这位女将军,我和小妹的命是女将军救得,理应报恩。” 马从文眼前一黑,指着袁氏,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这妇人简直不知所谓,愚不可及。你可知一日为奴,生生世世都是奴才,袁氏,今后你的子子孙孙呢?你不为他们想想,你要他们也生生世世做奴才?” 袁氏冷笑,“我告诉你马从文,从今往后,那床笫之事我都不愿,生孩子?这世间如同炼狱,我为何要生子,为了让他们吃苦?还是为了让他们变成你这样的人?你这种人不配有后代。” “你,贱人,”马从文被袁氏这话彻底激怒,“不知羞耻,贱人,贱人,”他丧失理智张牙舞爪就要扑向袁氏,“老子今日就杀了你这娼妇,” 噗通。 钱七娘出手,马从文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只能犹如一坨脏肉一般无力倒地。 袁氏抱紧自己妹妹,看向倒在自己脚边的人,内心畅快无比,她抬头又看了钱七娘一眼,抱着妹妹再次跪下。 七娘扶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跪,她看着袁氏,又看向那些跟在她身后眼神空洞,似是在等着怜悯的女子们。 然后,展颜感觉自己后领子一紧,双脚离地,她人就被提溜到七姐身前,展颜…… 她回头狠狠瞪着七姐,七姐咧嘴笑笑,挠着脑袋,“颜儿帮我说,我不会说。” 展颜…… 她苦笑远眺,怎么冰蝉和冰蝶俩丫头还没到,“咳,你们想跟着我七姐,当然可以,但是要签死契的。” 袁氏正想点头,被展颜一个眼神阻止,她接着道,“且,我七姐的身边人,不止要会做活。识文断字要会,算账管家要会,医术武术,甚至辩毒之法也都要会,所以你们今后,什么都要学,会十分辛苦。” 她顿了顿,“你们此生都要护我七姐周全,如若你们胆敢背叛她,那么你们和你们的亲眷都会死,这样你们也愿意?” 袁氏早已下定决心,她抱着妹妹跪下,“我,奴婢愿意。” 她身后的女子们也纷纷下跪,展颜点头,“那你们先养好身体,稍后会有人帮你们办契书,不过趁这段时间,你们自己也考虑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契书一旦签订不容反悔。” “是。” 骑在马上,远远看着这一幕的赵棣,唇角微勾,他淡声开口,“玉城内的那些小乞丐,也可以一并让七娘收了。” “是,”小厮调转马头立刻将他的命令传递下去,赵棣看了眼天边露出的一丝日光,又转头若有所思盯着昏倒在地的马从文。 同时,展颜边洗漱,也在想马从文的事,末世二十年,让她对人类有了一种很微妙的第六感。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末世时这种直觉救了她很多次,马从文给她的感觉很差。 洗漱完毕,跟大哥七姐一起用早膳的时候,展颜将自己的疑惑说了,赵棣沉吟,“我记得唐女医那里,有追踪药粉?” “追踪药粉?”展颜想了下,“能发光的那种?” “嗯,”赵棣笑笑,“区区一个马从文,其实没什么,但若他有问题,说不得对我们是好事一桩。” 展颜点头,喝了一口粥,“大哥,那些监工招了吗?他们都说什么啦?” “监工活口就剩两个,”赵棣闲适开口,“矿上的情况他们说了一些,不过很奇怪,他们对如何跟顾家联络一事,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展颜敛眸,“看来咱们还真得盯死马从文?” 赵棣苦笑,“嗯,如若马从文这里也没有线索,只能从邵家下手了。” 展颜沉吟,“邵家啊,”想到那个当街调戏自己大哥的邵家肥猪,展颜笑的狡黠。 第37章 深夜逃离 吃过早膳,冰蝉冰蝶和夏星冬月四个小丫头终于到了,展颜将袁氏等人交给她们,细细叮嘱一番。 冰蝉听罢,圆润的脸上露出一个神往的笑,脸颊上的两个酒窝里盛满了喜悦。 展颜看着冰蝉和冰蝶俩丫头,只觉得什么样的主子就喜欢什么样的丫鬟。 这俩丫头在女孩子中,是相当丰满壮硕的,她俩个儿也高,虽不及七姐那么白,但也是肤如凝脂,俩丫头都是可爱型的。 尤其笑着看人的时候,连带着跟她们说话的人都心情舒畅,“怎么啦?” 展颜看着冰蝉亮晶晶的眼睛,“这么高兴啊?” 冰蝉重重点头,她压低声音,“九小姐,我家小姐是不是要当大将军啦?” 展颜忍不住伸手揉她脸颊,肉乎乎软绵绵手感可真好,“聪明啊,可是大将军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何况,”她瞟了不远处的袁氏等人一眼,“你们看看那些人,病的病,弱的弱,惊恐的惊恐,唉,”她长叹一声,“你和冰蝶任重而道远啊。” “那不怕,”冰蝶也乐呵呵接话,“我们和留在丰城的冰雨冰霜两个,从小就打理主子的生意,早习惯忙碌啦,只是这些年大夏实在是……” 她们四个比钱七娘小两三岁,七八岁上就跟在她身边,钱瑞瑞留给钱七娘的产业,基本都是她们四个在打理。 除非遇到她们自己解决不了的事,需要找大少爷帮忙,其他一应琐事都是她们自己斟酌。 随着年纪渐长,她们经验也愈发丰富,这几年倒是不怎么麻烦大少爷了,可是近几年生意却让人一言难尽,整个大夏也让人一言难尽,所以她们也着急。 在她们眼里,家里几个少爷小姐,那都是有大才之人,只要他们肯出手大夏便一定能够盛世太平。 因此,她们得知自家主子要收人,只这一个消息就足够她们偷偷欢喜了。 展颜看着她们满眼期许,在她们眼里满是赤城和向往,她们是真的相信七姐,连带着也相信他们这些七姐的兄弟姊妹们。 而这份赤城,值得还她们一个海清河宴的盛世,展颜郑重点头,“所以你们肩上责任重大,我已经让人给李叔胡叔他们去信了,过几日就会有人来协助你们,其他一应事务听从大少爷安排。” “是。” 冰蝉和冰蝶收了笑意,恭敬应是,展颜又敲打了夏星和冬月一番,让她俩好好协助冰蝉两人,刚说完事就有人来找。 “九小姐,”来人是大哥身边的小厮,“千机阁来人了,送了些物件,大爷正在忙让小的喊您过去看看。” “好,”又看了四个小丫头一眼,展颜下了马车,千机阁来的是位年轻匠人,“送什么来了?” 年轻匠人恭敬行礼,“回九小姐,您之前同二掌柜说的拼装房屋,已初步达成,听说您在玉城,二掌柜让小的将东西运来,先给九小姐瞧瞧。” 展颜点头,“那就组装一下,让我看一眼吧。” 匠人领命,挑了一块平整空地,吩咐随行工匠开始组装,一个时辰后,一间木质房屋搭建完成。 展颜绕着房屋细细打量,房屋是木制榫卯结构,底部有木块支撑,房屋距离地面差不多半指距离,没有直接接触地面,据说这是为了方便在地面布置防蛇虫鼠蚁的药粉。 走进房屋,在靠近门口处有两排固定好的楼梯,那屋顶就是匠人们攀着这楼梯组装的。 因为要组装屋顶的关系,房屋里面有数个小房间,屋顶搭建完成后,小房间的隔断则可以拆卸。 这房屋,看上去十分简易,但结构紧密,不怕风吹雨淋,放在矿上给矿工们居住,倒是再合适不过。 展颜看了一圈,不断点头,“不错,马二哥果然厉害,这才几天功夫就有了初步成品,辛苦了,”她对那年轻匠人笑笑,“都有赏。” 匠人松了口气,拱手道谢,展颜想了下又道,“给马二哥带信,这样的房屋多送几间过来。” 毕竟玉城周边,还有娘亲找到的两个大矿呢,啧啧,谁能想到她展颜,也是个家里有矿的主儿了,舒坦。 将后续事宜交给秋雯,展颜就没什么事了,她背着小手看女医和小药童们给矿上所有人发放预防瘟疫的药包。 抬步,往唐兰的马车去,敲了下马车门,唐兰应声展颜蹦上马车,“夫子辛苦了。” 唐兰笑眯眯看向展颜,“也算不得辛苦,反正活儿都是下面人在做。” 展颜解下自己装着灵泉水的水囊,给唐兰倒了一杯,“夫子,此行路途遥远,其他夫子都不愿意到处跑呢,您要是有任何事情,吩咐夏星冬月去做就好。” 唐兰笑的一脸温和,“有生之年,有机会看看大夏各处,实属幸事。” 她脸上失望一闪而过,目光略过车窗外,是近乎寸草不生的荒凉土地,展颜抿唇,“夫子,给那马从文准备的东西?” “嗯,”唐兰点头,“已经让药童交给他了,暗处的人也盯着他戴在自己腰上。” 明面上那药包,是为了防止瘟疫,实际上嘛…… 深夜,一部分身体极差的矿工,都被安置进了拼装房屋当中,忙碌一天大家都疲惫不堪。 一抹浅白色身影蹑手蹑脚,下了角落里的一个矿坑,他谨慎小心,走几步就要停下四周打量一番,确认没人跟踪,才会继续前行。 只是他没有注意,他所过之处半盏茶后,地面出现了幽蓝的光,在深夜当中,那光看上去有些刺目。 马从文小心翼翼打开矿坑下的地道入口,嗖的一下闪身进入,这条地道很底,他须得躬着身子前行,地道也很窄,只够容纳一人同行。 地道当中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耳边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他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脚步根本不敢停顿,走了很久很久。 终于他走到了地道尽头,手脚并用,在黑暗中摸索着攀上地道尽头的楼梯,马从文呼吸逐渐兴奋,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地道出口机关之时,背后 第38章 替换影卫 狭窄的密道里极其静谧,无尽的黑暗将肉体滚落的声音无限放大。 一直跟踪在马从文身后的影卫,伸手接住从楼梯滚落的男人,一把抢过他抱在怀里的大包裹。 蹲下身,将手中包裹举过头顶,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接过,影卫交出东西,从身上拿出一个火折子,漆黑地道当中终于有了光亮。 那影卫边借着火光观察四周,边沉声道:“我上去瞧瞧,你将东西带给主子。” “是。” 两人简单交谈,各自分开,至于昏睡不醒的马从文,根本无人在意。 第二日清晨,刚刚用过早膳,提着大包裹的影卫才赶回来,将密道中的事报给赵棣,并双手将包裹奉上。 赵棣自己没看,而是招呼属下先拿下去查看,影卫禀报完事情,立刻消失。 展颜看着影卫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大哥,这些影卫都是五哥送来的?” “嗯,”赵棣看了她一眼,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接着说,“人是你五哥送来的,但却是顾烈培养的。” “顾烈?” 展颜和七姐对视一眼,“顾成义庶子?替他守在东北那位?”她顿了顿,“可靠吗?” 钱七娘立刻接话,眉眼弯弯笑得一脸神秘,“嗯,可靠的,我在东北时见过顾公子几面,我感觉他可靠。” “七姐,”展颜苦笑,“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啊?” 钱七娘笑眯了一双眼,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压低声音,“顾公子很喜欢,很喜欢五哥呢,他不会做对五哥不好的事情的。” 额…… 展颜和大哥对视一眼,七姐这个人平日里确实有那么点头脑简单,但是她看人却有着一种常人所不及的毒辣。 往往一个眼神,立刻就能知道那人是不是个好的,但,展颜看向赵棣,有时候这种玄乎的直觉可能确实管用,可面对人心,再谨慎也不为过。 赵棣斟酌一番,“顾烈想要掌控东北顾家军,需要你五哥财力支撑。” “所以,算是公平交易?” 展颜点头,这就让人稍微安心了,毕竟感情那种东西虚无缥缈,又极易生变,倒不如利益牵扯,各取所需来的紧密。 傍晚,影卫从地道回来,早就有人等在矿坑接应,将昏死的马从文交给接应的人去审问,自己迅速回去复命。 赵棣大半夜的被从床上挖起来,边洗脸边骂骂咧咧,“手上的这些破活儿,必须早早全部交出去,哼,属于谁的东西,谁操心去,老子今后也要悠闲度日,啊,困死了……” 洗过脸整个人清醒不少,影卫恭敬禀告,“主子,那地道通往玉城衙门后宅,后宅当中有影卫把守,人数不超过十人。” 赵棣喝了口茶,“也是顾家的影卫?” “是,”影卫顿了顿,又补充,“是盛京城顾家的影卫。” “盛京影卫?”赵棣苦笑,“不都是影卫,有区别吗?” “主子,盛京城的影卫是顾家培养的,属下们是顾烈培养的,我们比盛京的影卫更强。” 赵棣皱眉沉思,他揉了揉额头,“既然如此,你们能把人替换掉吗?他们跟盛京的联络方式,你们可知道?” 影卫顿住片刻,“知道。” “哈哈,”赵棣底笑出声,“顾烈啊顾烈,能把你们送到钱氏,还真是坦诚又用心良苦啊。” 他是真心想跟自己的亲爹对着干,顾烈,赵棣眯眼,他本来想私下查探一番顾烈的底细。 但因着他和五弟的关系,怕私下查探会让他生出嫌隙,赵棣看着影卫,既然顾烈这个人如此坦诚,那么顾烈的情况,他直接修书一封问五弟好了。 赵棣收起笑意,“那就让你手下的人,去将县衙和邵府的暗卫全部替换掉。” “你,”赵棣半握拳抵住嘴唇,轻轻打了个哈欠,“先睡一觉,吃点东西歇息一下,替换的事三日之内完事即可。” 影卫低头抿了抿唇,双手抱拳,“属下遵命。” 赵棣挥了下手影卫立刻消失,反正他也醒了,立刻给五弟写信,将信送出去之后他再继续睡。 玉城郊外的矿坑周围,一片安稳祥和,暗夜里玉城县衙和邵府却在寂静当中血流成河,这一场隐秘的杀伐,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二日早膳,依旧是兄妹三人一起用,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只是赵棣心不在焉,时不时瞥展颜一眼。 展颜苦笑,“大哥,你有话直说,老偷偷看我干嘛?” “好,有话直说,”赵棣放下筷子,“颜儿啊,” 展颜听他这么叫自己,有些紧张也不由自主放下筷子,做认真听训样。 赵棣却狡黠一笑,“从前你困在镇国公府,那是条件不允,因此你手底下的产业都是大哥帮你打理,如今你也从那劳什子府里脱困了,”他伸手拍拍展颜肉乎乎的肩膀,“等下我就把账本送到你那里去,出了玉城,这一路上都有你的产业,你也顺便巡视一番。” 话未说完,赵棣起身伸手拿了个鸡丝小卷塞嘴里,转身出了饭厅,展颜嘴巴微张,趁着赵棣还没走出去,立刻大喊,“大哥,我还是个孩子啊。” 赵棣离开的脚步,更快了些。 展颜…… “噗嗤。” 七娘一个没忍住,她立刻捂住嘴,冲展颜憨笑,“嘿嘿,颜儿没事的,你把账本交给夏星冬月春阳秋雯不就行了,反正我的账本都是我四个丫头在管,我不过偶尔查查账。” 她想了想,喝了一口碧粳粥,香的眯了眯眼,边点头边道:“你这些年没怎么管过生意,大概最初会忙碌一些,不过没关系的习惯就好啦。” 展颜一脸苦涩看着七姐,“七姐,你从几岁开始学看账的?” “我?” 七娘歪头,一脸认真看着展颜,“我五岁到娘亲身边的,娘亲就开始教我识字看账本了啊。” 展颜…… 行,半天大家都这么勤奋,不过看了眼空间里的珠光宝气,挣银子诶,现成的铺子诶,何况她还有几个大丫鬟,天然的帮手,想到此手心有些痒痒。 嗯,她微微点头,是要挣大钱的征兆。 七娘不知想到什 第39章 灵泉水 坐在回玉城的马车内,展颜这才想起自己救下的那位长公主殿下,她确实,将这个可怜巴巴的长公主忘得一干二净。 回忆自己被困在镇国公府的日子,确实孤立无援,但对比长公主,感觉自己其实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毕竟,她身边可没有那么多牛鬼蛇神日日给她下毒,甚至落得个又黑又矮又胖的模样。 长公主李长安,才真的是任人踩踏羞辱,孤立无援,不过南相居然也不管自己的亲外孙女? “呵,”展颜冷笑,“大爷的,这个世界依靠女子孕育,那些个位高权重的老爷们臭不要脸的,是一点不把女子放眼里,什么玩意儿。” 陪着她在马车看账本的春阳和秋雯,对视一眼,暗暗叹气,她们舞刀弄棍行,帮着主子出门办事也行,但这账本真真儿看得人头昏眼花,人事不知。 展颜抬眼喝茶,就看到一脸生不如死的两个大丫鬟,不过想想也是,这俩是大哥当暗卫培养的人,看账本大概真的为难她们了吧。 叹口气,合上账本,揉了揉自己酸胀的眼睛,“行了行了,不为难你们了,等以后注意着点,要是有管账特别厉害的丫鬟,帮我再收一些来。” “是,主子,”春阳有些抱歉,“我看夏星和冬月两个小丫头,就比我们能干,今后练武时辰减一减让她们专心给主子看账。” “那不行,”展颜喝了口茶,又点了点茶点示意她俩吃点,“那俩丫头上次被刁奴打成那个样子,不好好练武以后再被欺负怎么办?” 春阳和秋雯边吃点心,边相视一眼苦笑。 展颜也吃了块点心,“不过没事,等以后事情都理顺了就不会这么忙了吧。” 想了下又摇摇头,“也说不准,以后事务会更多,你们手底下要是缺人了,自己也用心挑一挑,给自己找些帮手也是要的。” 想到今后要开矿,还要修路,更要拓展新生意,还是要收人啊,她看了春阳和秋雯一眼,嗯,好在自己身边的四个丫鬟是靠谱的,将来给她们选几个靠谱的手下,那自己不就更轻松。 展颜痴笑一声,马车已经停在客栈门前,春阳秋雯赶忙帮着展颜整理了一下仪容,包括她们自己也擦了把嘴,整理一下发丝和衣裳。 毕竟,要见的人是大夏唯一长公主啊。 房门被敲响,小丫头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谁啊?” “九小姐来看李小姐了。” 房门很快被打开,露出一张俏丽的脸,看着眼熟,应当是大哥给李长安选的人。 筠溪看到展颜立刻打开门,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九小姐,大少爷让我暂时来伺候李小姐,如今改名筠溪。” 规规矩矩说完,做了请的手势,展颜笑呵呵的,“筠溪,这个名字真好听。” 筠溪脸颊红了红,进入室内,展颜就看李长安坐在桌案旁,看到是她来了,立刻放下毛笔,“九小姐。” 展颜对着李长安行了一礼,李长安扶住她手臂,将人拉起来,展颜站定这才开口,“长公主喊我展颜就是。” 李长安点头,朝筠溪看了眼,春阳和秋雯立刻放下手中的坛子,跟在筠溪身后出了客房。 “客房简陋,还请长公主海涵。” “这是什么话?”李长安摇头,“这里住着比我那公主府舒服,筠溪又是个贴心的,且本身武功不弱,还能教授我习武,我感激不尽。” 展颜笑着摇头,“长公主客气了,您身份尊贵,如有不合心意之处还请随时吩咐。” 李长安苦笑,“你如今倒是客气了,喊我长安就是。” 拉着展颜在茶桌就坐,展颜内心觉得李长安这段时间的调理和解毒,真的还蛮有成效,起码肌肤白嫩了很多。 眼下原本明显的青黑也淡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也不错,感叹果然是她的夫子,医术就是好。 听着展颜心声,李长安伸手准备烹茶,眼神却瞟向她带来的两个坛子。 那里装的,会不会那什么灵泉水? 展颜见她动作,立刻将坛子拿到手上,“长,额,长安姐姐,”说着,有些不自在的顿了顿,见李长安看着她笑的温柔,这才继续,“这个是我在镇国公府的时候,采的无根之水,用来烹茶味道很好,您尝尝。” 展颜:【唉,就算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被人这么害也是可怜,就给他喝点灵泉水,让她快速解解毒吧。】 【啧啧啧,我这是个善良的小可爱。】 李长安…… 这个人,真的好会自夸啊。 李长安不让展颜动手,专心致志烹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展颜安静看着。 展颜:【长公主如果没有被下毒,应该是个美人吧。】 【这一套动作赏心悦目,皇族之人果然贵气。】 她目光从李长安手上移开,细细打量着她眉眼,【希望这灵泉水喝下去,她的毒能早点解了,早日恢复原本的容颜。】 【然后,杀回盛京,最好能一举夺得皇位,将来成为大夏女帝,成为钱氏最大的靠山,然后……哈哈哈哈哈。】 【我不就可以,日日奢靡,四处游玩,享受人生,嗯,今后养几个特别好看的男宠也不是不行,嘻嘻。】 李长安烹茶的手微不可查一抖,差点将这珍贵的能解毒的灵泉水洒了,她立刻定定心神,继续烹茶。 展颜有些莫名看了突然慌乱的李长安一眼,心头有种奇异感一闪而过,在举起李长安递过来的茶杯,看到李长安近乎虔诚的将她茶杯中的茶送入口中的时候。 展颜内心,突然突突了几下,竟然隐隐有些不安起来,某根神经不轻不重的波动了一下。 末世求生二十年练就的,对危险的本能直觉,让展颜背后出了一层薄汗,她不再胡思乱想,专心跟李长安喝茶说话。 “所以,长公主这几天竟都出门了?” “是,”李长安放下茶杯,给展颜的茶杯续上茶,“筠溪会武,能够辩毒,医术虽不是非常高深,但平日够用,且,”她睁大眼睛,“她竟会易容呢。” 李长安掩嘴轻笑,“我们俩扮 第40章 似是故人 本就安静的客房,这会更加安静,只有小铜炉上烧水的咕咕声。 展颜见李长安脸色突然不好,以为她不舒服,正准备开口,被李长安打断话音,“我没有想到,这玉城距离盛京这样近,不过三五天路程,竟然如此,如此不堪。” 想到城内大大小小的乞丐,形色匆匆的行人,以及街头巷尾隐晦的流言。 李长安猛地抬起头来,“玉城的情况如此糟糕,竟然是因为那邵氏同官府勾结,简直可恶,展颜你们钱氏在玉城也有产业吧?能不能帮帮这里的穷苦百姓?” 这里跟盛京差距实在太大,李长安蹙起眉头,一路走来,她没有想到,盛京之外的地方,竟然如此萧条残破。 竟然能有那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展颜认真看着李长安,苦笑摇头,“长安姐姐,钱氏只是商户而已,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等,身份低微。想要平安做生意,还要仰仗权贵庇护,我们,” 她没有说下去,李长安却有些羞愧,她低头沉思,良久冷笑,她自己都快忘了,这个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她姓李,是皇族中人,这天下是她们李家的天下,可……李长安苦笑不再说什么,二人继续喝茶。 不知道是不是这话题太过沉重,展颜内心也没有再想些什么,又喝了一杯茶,展颜才开口,“长安姐姐,今后出门还是要注意自身安危,玉城这里情况复杂,可能还需要再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您就专心解毒,需要什么告诉筠溪就是。” “好。” 李长安起身相送。 跟李长安告了别,展颜又回到了矿上,玉城县衙和邵府的影卫都已经替换成了赵棣的人。 这些天,影卫们一边查探两府情况,一边将无关紧要之人一一替换。 而马从文也在狠辣的审问手段下,供出了所有事。 他在矿上的身份,看上去好像也是个被掳来的无辜举人,实则是矿上的账房。 管理矿上日常事务、记账……甚至跟邵府联络的人也是他。 影卫逼问出他跟邵府的联络方式之后,赵棣从玉城找了个身形跟马从文差不多的掌柜,让他去跟马从文相处交谈。 让他学会马从文所有的生活习惯,书写方式,甚至字体等等,而袁氏也知晓了马从文的真实身份。 她恭敬坐在钱七娘身边的矮凳上,双手规矩叠放膝盖,几日的功夫脸上的伤已经好很多。 “马从文,”听闻真相,袁氏忍着愤怒,颤抖着身体闭紧眼睛,今日大公子和九小姐都在,她要给主子帮忙就要控制脾气,她压下愤怒睁开眼,“难怪,难怪他喜欢在矿上到处乱晃,合着表面上是在找机会偷跑,实际上偷偷监视我们呢。” 袁氏冷笑,“这个畜生,”她抬头看向钱七娘,“主子,需要奴婢做什么吗?奴婢定会做好。” 七娘摆摆手一脸和善,“不要紧张,”看向赵棣,“听我大哥安排就是。” 袁氏这才看向赵棣,赵棣笑笑,“你只需将马从文的所有事,包括他的生活习惯,甚至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事无巨细告诉秋雯就是。” “是,大少爷。” 展颜看着袁氏愤恨的眼神,猜想她是不是在怀疑她自己和她妹妹被抓,是马从文刻意设计? “袁氏,”展颜看了大哥和七姐一眼,沉声道,“马从文正在治伤,但我们可以跟你保证,他难逃一死,不过关于你和你妹妹的事,如果你想要知道真相,我们会让影卫帮你审出来。” “多谢九小姐,”袁氏朝展颜三人磕头,随即起身看向钱七娘,“得到真相后,等那马从文无用了,请,请主子让奴婢亲手结果马从文。” 七娘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多谢主子。” 袁氏离开后展颜深深吐出一口气,“这个马从文真能装。” “就是说,”七娘也翻了个白眼,“这几天,见我们给他治伤了,还妄想投靠大哥,蠢货。” 三人一起冷笑,正说着话,有影卫呈上邵府和县衙的查探结果,三人翻看一阵。 赵棣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还当那邵思朗抢了那么良家女子,是为了自己,不曾想竟是为了他那半截身子入土的祖父。” 邵思朗便是当日在大街上,拦住赵棣让他住进邵府的胖子。 展颜和七娘也是看的握紧拳头,展颜吐出口气,“那就让影卫们先暗中将邵府控制起来,就在邵府审问那个老东西和邵思朗,今夜多派些人手过去,将那些被抓的无辜之人救出来。” 赵棣和钱七娘同时点头,展颜又翻看了一遍县衙的情况,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蹙眉,“林婉如?” 是她知道的那个林婉如吗? “大哥七姐,这个县衙,让我去吧,有可能这个县令夫人林婉如还是个故人。” 赵棣摇头,“别着急,咱们先悄悄收拾邵府,等邵思朗和他那祖父把该吐得吐干净,再去收拾县衙。” 展颜疑惑偏头看向赵棣,赵棣解释,“那县衙新任县令,名叫顾瀚,出自顾家旁支,我即刻给五弟送信,让他问问顾烈那顾瀚的身世。” “知道了,”展颜点头,劝自己沉住气,“那,那个顾烈什么情况?五哥给你回信了吗?” 赵棣笑笑,“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事,五弟说那顾烈是顾成义从小当做死士培养的,他不仅经过严苛训练,且被顾成义从小洗脑,加上药物控制,让那顾烈成为一个只听顾成义命令的杀人机器。” “五弟说,也是因为一个意外,让他救了顾烈一次,他身边的神医顺手解了他体内一部分毒,让他逐渐恢复人性。” 展颜眯眼,一脸高深莫测,一双小短手背到身后,转身坐回椅子上,“毒啊。” 呵,瞧瞧她的灵泉水,拯救了多少人,啧啧,功德无量! “那,”她故意拉长声音,“大哥,你说我五哥会跟顾烈分享我送给他的无根之水吗?” 赵棣苦笑,小妹这话题跳脱的,还未来得及回答,昏昏欲睡的七娘倒是一个激灵醒神开口,“那五哥 第41章 钱涵宇 展颜在玉城城外金矿临时组装的屋子里,缠着七姐八卦五哥和顾烈的事。 丰城瑞园,钱涵宇和顾烈,也在一边喝茶一边说起展颜,钱涵宇吊儿郎当,斜斜靠住椅背,一只脚搭在椅子扶手上,晃来晃来去。 鲜红贵气的外袍被他不羁坐姿,弄得一团皱,却完全无损他妖孽容颜,纤长的手接过顾烈递过来的茶杯。 看了片刻,一饮而尽,又把茶杯递给顾烈,顾烈一张脸看似冰冷,但眼里却带着笑,嘴角微微扬起心甘情愿伺候钱涵宇喝茶。 钱涵宇微微叹口气,看着眼前这个五官坚毅,生就一副高高在上冷硬面孔的男人,伸手拍了拍绣着赤金牡丹的大红外袍衣角,妖孽似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我家小馒头的无根之水,还不错吧?” 他伸手点着顾烈,“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死士,沾了我的光,哼,要没有我,你能解毒恢复人性?呵,” 说着又有些气愤,他坐直身子,身体前倾,“你那亲爹真不是好东西,见过不待见庶子的亲爹,没见过拿自己亲子当死士训练的,你说他是不是畜生?” 顾烈认同点头,嘴角扬了扬,将续满的茶杯,直接喂到钱涵宇嘴边,一开口嗓音清冽,跟他冷硬外表完全不符,“也不是全无好处,”他声音不仅好听,还很温柔,看向钱涵宇的目光更加柔和,“盛京来消息,二皇子提醒他提防我,但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钱涵宇瞪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又随意的靠在椅背上,“他当然不在意,他根本不会想到你的毒能解,并且你的野心还不小,哈哈,”随即正色,即便一脸严肃,眉眼间依然有种勾人之感,“顾烈,你想做皇帝吗?” 问完,钱涵宇咧嘴笑得妖娆,那张绝美的脸上满是戏谑,顾烈将钱涵宇喝过的茶杯再次续满,这次送进自己口中,他抬眸眼神颇认真,“你想让我做吗?” “呵,”钱涵宇冷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坐下,看向顾烈,“我想让你做,你就做啊?” “嗯,”顾烈神色认真,重复钱涵宇的话,“你想让我做,我就做。” “顾烈,”钱涵宇突然气得跳脚,伸手指着顾烈,“你,我警告你,你少肖想我的身子,我喜欢美人,大美人,前凸后撅那种,哼。” “嗯,”顾烈面色轻柔,“我知道。” “你,你,你,”钱涵宇被他的坦诚惊到,一向能说会道的他竟然有些词穷,好在,“五爷。” 钱涵宇转过身,见来人是钱管家,讪讪坐下,“有事?” “是,”钱管家是丰城瑞园的大管家,从前是钱瑞瑞身边近身伺候的大丫鬟之一,身边的小主子们,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如今,主子不在了,她又不愿意留在盛京,就干脆在丰城瑞园住了下来,帮着钱涵宇管理瑞圆事宜。 四十多岁的妇人,一张圆圆脸上挂着笑,气色很好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她笑眯眯开口,“寒山馆冰雨冰霜俩个丫头,接到七小姐的信儿,要她们去玉城帮忙。” 寒山馆是瑞园当中,钱七娘院子的名字。 “哦,”钱涵宇点头,“那俩丫头被小七留下来,可是难过了好久呢,哈哈,”想到七娘的那四个大胖丫鬟,钱涵宇就觉得喜庆。 他大方摆手,“那就收拾收拾赶紧出发把,小七她们要忙大事,寒山馆的事你多费心。对了,虽然那俩丫头功夫还可以,但路途遥远多给她们安排几个影卫。” “是,”钱管家躬身行礼,这才退下。 顾烈眯了眯眼,难得主动发问,“你手上本就有伯母留下的矿脉地图,为何之前不开采,非要展家二小姐开口,你才,” “顾烈,”钱涵宇正色,“这件事和这水的事,”说着他伸出食指放在唇边,一脸严肃,这幅模样又是另一种动人心魄的风情,难得一脸认真的,警告他保密。 顾烈当然懂,他郑重点头,只是好奇罢了。 “小馒头是镇国公府的人,”钱涵宇冷笑,“我们不能给小馒头和小八留下任何把柄,我们一家子兄弟姊妹,必须团结一致才行。” “伯母,真的很会教养孩子。” 顾烈这话发自真心,虽未见过,可他真的钦佩钱瑞瑞这样的奇女子。 他又认真盯着茶杯里的无根之水,这水的神奇之处,虽未明说但他和钱涵宇都能体会,毕竟二人体内都有无法排出的余毒。 可自从喝了这无根之水,体内余毒几乎已清除殆尽,他感受着自己越发强劲的内力,“我活着一日,便定会护你和你在乎之人周全。” 钱涵宇…… 耳根子突然有些热,是闹哪样,“咳咳咳,我去泡个澡,小馒头说这玩意泡澡也可,你也回你那贤客居泡澡去。” 顾烈微微一笑,看着钱涵宇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满眼宠溺。 瑞园里钱涵宇等赵棣一行人等的十分心焦,但玉城的事,注定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三日后,邵家祖孙在生不如死的审问当中,终于供出了所有事,他们帮顾家做得事,以及跟顾瀚交换消息的方式。 同时,顾烈也将顾瀚的情况送到赵棣手中,赵棣喊来展颜,一边沉思一边道,“那顾瀚是顾成义的义子,玉城金矿的事,顾成义只跟顾瀚联络。顾烈说了一下顾家的密信手法和交接方式,细节处还要从顾瀚嘴里套话,小妹我们可以去县衙看一看了。” 展颜皱眉看着赵棣,这几日被账本折磨的心力交瘁,她苦笑,“那县衙的人呢?那些暗中的影卫、县衙的捕头,甚至内宅的下人什么的?” 赵棣笑笑,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底层的知情者都已经替换成咱们自己人,只是一些贴身伺候的,还没动,去的时候将那些人控制住即可。” 好笑的是,无论邵家祖孙,还是顾瀚对金矿都谨慎非常,知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因此这一场替换并没有耗费多少人手。 “好,”展颜站起身,拍了下手,“那今夜就去县衙后宅看看。” 如今看来, 第42章 故人见面,狼狈不堪。 天色渐暗,展颜换了小厮的衣裳,带着秋雯和花影从县衙角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一路走进县衙内院,跟着影卫指引来到了林婉如和顾瀚的卧房之外。 展颜贼兮兮将耳朵贴在卧房窗前,大眼睛咕噜噜转,细细聆听里面的声音,秋雯脸色变了变,“主子,这,这不大好吧,万一,咳,别污了主子的耳朵,” “啊!” 秋雯和展颜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一个激灵,那尖叫一听就是女子发出的,听上去极其凄惨。 展颜咽了下口水,“这不太对吧?” “主子,”秋雯拿出一支装了迷烟的竹筒,将窗户上娟纱捅出一个窟窿。 展颜立刻望向窟窿,秋雯欲言又止,主子小小年纪会不会有些太过随性了。 透过那窗户上的窟窿,展颜没看到床榻,倒是在卧房正中央看到了一个双手被铁链拴着的女子。 那女子双手展开,被铁链牢牢固定住,背对着窗户,展颜越看心头愈发气愤,那女子的后背是一条又一条血淋淋的鞭痕。 她抬眼看向秋雯,“放迷烟。” “是。” 片刻后展颜三人打开卧房门走了进去,倒在地上衣衫不整的男子,看年纪应该就是顾瀚了。 而那跪在地上,被鞭挞的女子,展颜绕到她正面,抬起她的脸,“林婉如。” 记忆苏醒,想起赏花宴那日,这女子眼看着自己落水,满眼不屑。 甚至,宴席之上对自己冷嘲热讽,虽然自己没吃亏,但总归心里不大舒坦就是了。 不成想,再见面她竟然是这样一副模样,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啊。 “花影,”展颜吩咐,“审顾瀚。秋雯将这个林婉如收拾干净,给她上药看伤吧。” 从前,她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实质伤害,不过只是些言语挑衅罢了,如果说惩罚,那么她这一身伤也够够的了。 等到林婉如的伤势被处理包扎好,展颜已经在她卧房里,等了快一个时辰。 林婉如被秋雯放到椅子上,她浑身是伤唯有脸颊和脖颈还算完好,椅子上铺了厚厚的被子,她让林婉如的头靠在椅背支撑身体。 这样也能避免身上伤口碰到椅子会痛,林婉如渐渐苏醒过来,好一阵眼前才清明。 她看着自己卧房中竟然站着几个女子,有些惊诧,“女侠,是你们救了我吗?”她咬咬牙,“只要你们允,允许,我对顾瀚做同样凌虐之事,我定会为诸位女侠当牛做马,我做什么都愿意。” 嗯? 展颜没想到,她这么一个娇弱女子一开口,竟然是说这个,她干咳一声,“林婉如,好久不见。” 林婉如转动眼珠看向展颜,她思索半天,睁大眼睛,“展颜?展颜,”她咽了口口水,“当日针对你,不过是我有求于展玉瑶罢了,我本人对你,根本不甚在意的。”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展颜,林婉如眼睛酸涩,苦着脸道,“所以,是你救了我吗?” 她身体动了动,牵扯伤口痛的倒吸一口气,“谢谢,”她说得诚心诚意,“谢谢你。” “秋雯,给她喝些麻沸散,”展颜吩咐完,又看向林婉如,“放心不是毒药,止痛的,你现在情况不好,我还要问你话呢,少喝一点无妨。” 林婉如很听话,就着秋雯的手喝了半碗药,很快身体不再疼痛,她也愈加清醒。 “你怎么回事?怎么,怎么会嫁到玉城来,还跟那个顾瀚,” 林婉如咬牙切齿,“还不是我那好继母,她明明知道那顾瀚不是个东西,依然劝说我父亲,用我的婚事讨好定国公。” 她愤恨的流下眼泪,“我之所以去求展玉瑶,就是想让镇国公府帮忙,帮我压制我继母,我继母的父亲是镇国公的下属,只要展玉瑶开口,说不定,我,我就……” 林婉如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下,眼里满是滔天恨意,待她止住眼泪,这才又说,“展颜,帮我,只要你肯帮我,我就是你手中的刀,让我做什么都可,哪怕是帮你对付展玉瑶。” 展颜苦笑,“区区一个展玉瑶,我自己能对付,不过,你对玉城了解吗?你知道顾家把顾瀚送到玉城,是为了什么吗?” “哼,”林婉如冷笑,“展颜,你知道吗?玉城外,有矿,有金矿,姓顾的在私自采矿,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见展颜一点不惊讶,林婉如诧异,随即她睁大眼睛,“你知道?你竟然,哈哈哈,展颜,帮我,我要让顾瀚偿尽凌虐,我要将他加之在我身上的凌虐,百倍千倍还回去,哈哈哈哈,顾瀚,顾瀚,你这个贱人,畜生,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展颜给了秋雯一个眼色,秋雯在林婉如脖颈一按,人就昏睡了过去,“秋雯,安排人过来照顾她吧,你也留下来,看看这个人能不能用。” 别的不说,就顾瀚正妻这个身份,还是很好用的,顾瀚是顾成义的义子,对付他不能像对付马从文和邵家一样,找几个人替换掉就是。 为保万无一失,这个顾瀚可不能轻易死掉,离开玉城县衙,展颜已经有些累,想到林婉如那一身的伤,她就浑身不舒服。 一个月后,展颜手上的两条矿脉,终于开始开采,同时,顾瀚被关进县衙内宅密室,他双手被高高吊起,一如当初无数次吊着林婉如时一模一样。 他跪在地上,普通的脸上毫无惧色,伤势已经大好的林婉如一身黑色劲衣,发髻高束手握长鞭冷冷看着眼前这个,曾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的男人。 即便这一个月以来,顾瀚已经被那些影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但面对这个曾经匍匐在他脚下的女人,他却丝毫不怕,他根本不会相信,区区一个女子,胆敢对自己挥鞭。 他已经打断了这女子的骨气,让她惧怕自己,让她敬畏自己,让她心甘情愿,做自己的狗。 “哈哈,”顾瀚冷笑,“贱人,林婉如,跪下。” 第43章 林婉如 跪下? 林婉如歪着脑袋,一脸残酷盯着顾瀚,她不明白,如今被吊起双手,任人宰割的人是顾瀚,他怎么还能如此狂妄,她缓缓抬手。 啪! 带着倒钩的鞭子,狠狠抽在顾瀚身上,带出一片血肉。 啊! 这次尖叫的人,换成了顾瀚,“贱人,你怎么敢?你,我,我已经把你调教,调教,啊,啊,……” 林婉如根本不屑跟他多说一句话,她一下下挥舞手中铁鞭,脸上笑意愈发放大,“哈哈哈,顾瀚,你也有今天,你活该,活该,没听过吗?辱人者,人恒辱之,我告诉你,我虽不会杀了你,但你此生都别想从密室出去,永远别想,来,学个狗叫给本姑娘听听。” “贱人,啊,”顾瀚惨叫,“你住手,我义父,我是,啊,啊……” 他不明白,已经被自己残酷手段调教过的女人,怎么可能对他挥得下去鞭子,即便他双手被吊起,这女人来到自己身边,应当主动救自己出去才是,怎么可能,她怎么还敢反抗自己! 所有的威胁,辩解甚至求饶都隐匿在林婉如不断挥出的铁鞭之下,她相信,终有一天,这个曾经高高在上,肆意践踏残害自己的顾瀚,会乖乖学狗叫的。 等林婉如挥累了,顾瀚也已奄奄一息,林婉如拿出腰间匕首,割断了顾瀚的手筋脚筋…… 她不会让顾瀚轻易去死,受伤了没事,她会给他治,治好了就是新一轮的折磨,以后的日子长着,顾瀚这个人还有用,怎么能轻易死了呢,对于顾瀚来说,死是恩赐,绝对不行。 林婉如知道,她之所以被留下,有机会活着,是因为她的聪慧,这一个月她已经学会了顾瀚的字体,从今往后送去顾家的密信,都由她书写。 当然,她身边暗中监视的人很多,且强大不容反抗,但那又如何呢,只要能让她报仇,只要能活着,她会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分内事,绝不多行一步。 今日,她亲手将顾瀚的脊梁打断,日后她会让她的好继母,后悔摧毁她的人生…… 顾瀚那里凄凄惨惨,展颜则坐在赵棣书房,接过大哥递来的密信,仔细阅读一番,不断摇头,“啧啧,林婉如真的狠,不过做的不错,看着就过瘾。” 顾瀚真的活该啊,践踏侮辱他人的人,被他人践踏侮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不过,她没想到那个跟在展玉瑶屁股后面,对她言听计从指哪打哪的林婉如,竟变成了个狠辣角色,可见遭遇能够彻底改变一个人。 这样的人能用,但更要谨慎,至少在玉城完全掌握在钱氏掌中之前,还需要她。 “是,”赵棣笑笑,“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擅长模仿他人笔迹,且,”赵棣摇摇头,“这么一位贵女,竟然愿意为我们这种商贾所用,真是日子长了什么事都能见到。” “嗯,也正常,”展颜苦笑,“毕竟她现在一无所有毫无仰仗嘛,而且咱们还将她生母贴身伺候的人,都找到并且送回她身边,”虽然那些人病的病残的残,但对于林婉如而言,都是对生母的回忆,“最重要的,她还要找她那好继母复仇呢。” 赵棣冷笑“林婉如这里,会有专人监视,过几天就是顾瀚给顾成义送金块的日子,这一次我会比以往送的多一些,看看他的反应,第一次跟顾成义接触,须得万分小心才是。” 说完似乎想到什么,抬头看展颜一眼,片刻再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 展颜…… “大哥,有话咱能直说不?” “能,”赵棣顿了顿,“展玦在北疆有一外室,姓张,叫张素雅,库县县令嫡女。” 赵棣在心里深深叹口气,那张素雅将来定会登堂入室,成为展枫和展颜的继母,想想就头疼,好在他小妹不是任人拿捏的,她手中有人有钱,底牌不少。 展颜收起笑容,“那又如何?” “听说,咳咳,”赵棣尴尬,“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比你小四岁。” 展颜歪头想了下,“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娘亲早就不喜欢展玦了,她最后那几年,跟展玦不过是表面夫妻。” 实际上,那时娘亲将所有精力都放在钱氏生意上,对展玦根本不在乎,她竭尽所能给她所有的孩子们铺好路,尽最大努力让孩子们顺利接手产业。 “不过嘛,”展颜看向赵棣,“大哥,那个张素雅既然有了女儿,我觉得就足够了,”展颜笑得纯真,“她此生不会再有孩子,不会跟展玦生孩子,也不会跟别的男人生。” “展玦嘛,”展颜收起笑容,喝了口茶,“他有展枫这一个儿子就够了,”虽然展枫在北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展颜叹气,“三哥那里能做到吗?” 赵棣听到展颜的话惊诧不已,他睁大眼看向一脸纯真的小妹,她翻过年也才十二岁,十二岁的小姑娘,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见展玦在小妹心目当中,绝对算不得一个好父亲,他深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让他们都不生,应当不难,你三哥那里猛药不少,北疆展家军咱们的人也不少。但是老八啊,还是没有消息,唉。”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愈发觉得自己没用,展枫在北疆,并没有出过城门,所以他不可能会在北疆草原。 人不在城外,就一定还在城内,既然至今没有消息,只能说明,他被人囚禁了起来,无法自由行动。 如此,就更难找到他,展颜见赵棣发愁,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大哥,展枫功夫不错,也不是个笨蛋,我相信他还活着。” 赵棣焦虑的心情,被小妹坚定眼神抚平,他点点头,展颜接着道,“提起外室,大哥你知道吗?整个展家,在娘亲手里占了最多便宜的人,其实是展玦。所以那库县县令,那张家名下的所有产业,我想要三哥帮着收一些。” “这个你放心,你三哥已经着手在做了,”赵棣目光冷沉,展玦敢在娘亲还在世的时候,就养外室,那就别怪他们这些兄弟姊妹暗中收拾他,毕 第44章 外室不是一般人 远在北疆的齐羽,接到大哥送来的信,看到展颜想对库县张家和展玦做得事情,一个没忍住咧嘴大笑起来。 跟他在苍松苑一边品茶,一边说开矿事宜的林迢,被他这一大笑,吓了一跳,斟茶的手都抖了一下。 他精致的眉眼看着齐羽,真是,难得能在这个人脸上,看到这样放肆的笑。 齐羽笑的差不多,将手中密信放在炭火当中烧掉,他看向林迢,“有件事要麻烦你。” 林迢没问是什么事,只是放下茶杯,看向齐羽,齐羽忍不住又笑了两声,“哈哈,我小妹可太对我胃口了,”将展颜不想让展玦和张素雅再有孩子的事说了,包括弄垮张家生意的事,“我大哥说了,那库县张家,给他们留三五个小铺子足以,我看也不用三五个了,三个就够了。” 齐羽大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他和这林迢如今身子余毒全清,他们心知肚明,这是拜小妹的无根之水所赐,他正愁给小妹送什么新年礼呢。 如今,很好,帮小妹料理了那个展玦和他那外室,省得她将来烦心,不错,很不错。 林迢心细如发,由于这些年残酷的遭遇,让他做事情习惯谨慎周全。 “三爷,”林迢看着眼前九小姐送来的无根之水,内心感慨万千,九小姐的这水,终是让他重新变得像个正常人了。 再也没有身体隐痛日日夜夜折磨,他现在才有活着的感觉,如今才算是有尊严的活着。 他顿了顿,“库县的事,须得慎之又慎,我让人查过,那展玦每次去看过他那外室,回来都能立个不大不小的军功。” “哦?” 齐羽第一次听说这个,他认真盯着林迢,“详细说说。” “是。” 林迢正色,坐的更直了些,将自己花费大半个月查到的事情一一道来,齐羽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他深邃的眼睛闭上,待林迢将展玦的那些军功说完,这才睁开眼睛,“林迢,”他斟酌了下语气,“你不会怀疑,是他那外室在北疆三十六部有细作?” “呵,”林迢冷笑,“三爷您觉得可能吗?如今北疆三十六部对我大夏志在必得,他们现在空前团结,就凭那外室,她有能力往三十六部插人?” “且,展玦那军功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齐羽心里咯噔一下,要是林迢不说,他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展玦,但正如林迢所说,展玦的那些军功确实都挺刚刚好。 要么在他巡逻之时,遇到偷袭,他恰巧带着展家军里的精兵迅速解决,要么在他巡视粮仓之时,遇到细作打算在粮仓放火,人赃并获……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微不足道,可一旦成功,将会给展家军带来巨大打击。 齐羽沉吟半晌,山一样的身子绷的紧紧,片刻后问,“你觉得是为何?” 林迢想了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从前……有见过不少奇异之人。” 奇异之人,齐羽想到林迢曾经被北疆贵族当做礼品一样,被送来送去的经历,内心再次感叹。 “那么,库县之事就要慎之又慎,”好在瑞园距离库县数百里,若瑞园也在库县,他们未必就能斗得过那外室,“先派人去库县查查看,此事就靠你了。” “是,”林迢恭敬拱手,“林迢真心感激三爷和九小姐。” 一个,不嫌弃他的身份,愿意拿他当门客,给他尊重,一个送了这无根之水,让他被折磨的千疮百孔痛苦不堪的身体,恢复康健,他是打从心底感激。 齐羽点头,有些话大家心里知道就是,不必要说出来,“至于矿上的事,派人盯紧就是,这个不急在一时。” “是。” 北疆林迢已经开始对张素雅展开紧密调查,半个月后,盛京顺利接到玉城送过去的金块,顾成义很是高兴,在密信里将顾瀚很是一通夸,又给了不少赏赐。 赵棣等待盛京回信的日子,过得提心吊胆,一方面担心顾成义会往顾瀚身边塞人,一方面又怕送到盛京的密信,会出现纰漏。 好在并没有,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顾成义还给了顾瀚一块令牌,给了他能够调动玉城部分守城兵的权利。 捏着那块令牌,展颜哭笑不得,“这不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咱们正想着往军营再多安插些人手,这令牌就到手了,不错,不错。” “是啊,”赵棣也难得松了口气,“既如此,也可以暂时安心,将玉城这里交给七妹,我们就可以收拾收拾出发了。” 毕竟在玉城已经耽搁了近两个月,再不出发就要过年了,盛京和玉城这里,他不能长期不在,抓紧时间把小妹送到丰城要紧。 展颜也是这么想,反正玉城这里,金矿和铁矿的开采已初步步入正轨,七姐也在抓紧收人和练兵。 所有事宜,平稳进行,至于完全掌控玉城,那需要时间慢慢来。 于是,踏着细密小雪,钱七娘带着夏星冬月和秋雯春阳将展颜和赵棣送出玉城。 四个丫鬟第一次跟自家主子分别,自是十分不舍,眼眶都红红的,只是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展颜摸摸夏星冬月的脑袋,被她们不舍的眼神,看的心头一软,“你们就留在七姐身边,好好协助冰蝉她们,也要好好跟春阳秋雯两个姐姐学武艺,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可要多长个心眼。” 她拿出帕子,将夏星冬月眼角的泪擦干,“玉城这里的事情很重要,你们要是年前能理顺,那就来丰城,咱们一起过年。” 夏星冬月握住展颜的手,“小姐,你要照顾好自己,” “是啊,小姐,从小到大咱们还从未分别过这么久,花影姐姐,求你好好照顾小姐啊。” 花影重重点头,这次出发主子就带了她一个,她是影卫除了保护主子,别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跟在主子身边的日子,比以往的每一天都好,她定会护好主子,寸步不离。 七娘倒没有两个小丫头那么不舍,毕竟这些年她本就是到处跑,早已习惯了道别,总归很快就会再见。 展颜跟七姐抱抱,又握了握春 第45章 威胁 这一次车队加快速度,就在抵达庸城地界,快要进城的时候,展颜收到了贺兰绡的家书。 她立刻钻到大哥马车上,将家书拿给他,“四婶提前半月发动,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嘿嘿。” 她是真的替四婶高兴,赵棣接过信看过一遍,“镇国公府老夫人,派人去瑞园,求见过好几次?” 展颜苦笑点头,“我那两个好伯父的丧事应该办完了,那老夫人不就又腾出手,可以整幺蛾子了吗?” 赵棣皱眉,“如今情况不同,咱们不能引人注意。” 如今各地的兄弟姊妹都已经着手收编流民,并且开始开矿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低调,甚至做出钱氏快要不行的样子,都是要的,“要不等坐完月子,让贺兰绡搬出去?” “大哥,”展颜白了赵棣一眼,他苦笑一下,知道这样可能会让那展琥寒心,毕竟老娘的这个小叔子,还行,算是整个展家最向着老娘的人,“那你就再给你祖父送点东西,写几封家书吧。” 展颜轻叹,“好吧,我知道了。” 反正就是变相的告告状呗,祖父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应当懂得拿人手软的道理。 于是,小年夜,朱氏又收到了国公爷的一封家书,略略安慰了她一番,也提了老四媳妇和展颜搬出镇国公府的事,是他应允的,如今镇国公府正值丧期,让她不要多事。 当然这也不全是展颜送东西,写家书卖乖的功劳,展琥得了儿子,见天在他老子面前哭爹喊娘,担心自己亲亲媳妇被婆母和妯娌们磋磨,求着老爹让她媳妇带着孩儿和颜儿住在外头养身子。 老国公虽然失去了两个嫡子,但两个嫡子死的不光彩,他是怨怼大于难过的。 如今就剩下两个庶子,但庶子又如何,毕竟是自己心爱女子所生,何况小儿子一向在他跟前死皮赖脸,他也不免多疼宠小儿子一些,这才有了朱氏小年夜,收到的那封让她气到吐血的家书。 这封家书,比前几封言辞直白多了,她想假装没看明白都不行。 可不论朱氏如何生气,砸了多少茶盏,反正贺兰绡和展颜搬出镇国公府的事,彻底过了明路,朱氏的脾气也就不值一提。 这都是后话,如今展颜正在绞尽脑汁给自己祖父写家书,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展颜撩开马车帘子,“怎么回事?” “九小姐,”有护卫来禀报,“前方似是遇到些事情,大爷如今正忙着,他说让九小姐前去处理。” “我去?”展颜撂下笔,“知道了,花影备马。” “是。” 展颜将自己纯白色的狐狸毛大氅裹紧,骑马来到车队前头,就见钱氏车队几十步远的地方停着七八个骑马的人。 骏马上的人,都做男装打扮,但展颜察觉到这几个男子当中应当混有女子。 她没有开口,带着人策马靠近几步,就见跟那七八人对峙的,是一群破衣烂衫的流民。 那伙流民差不多十五六人,他们手持几柄锈迹斑斑的长刀,长刀之下是被捆住跪在地上的另一群人,五个大人六个孩子。 只是,那些被挟持的大人,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抬眼,而那些捆在大人身边的孩子们,则神情麻木。 这几个孩子,最大的看着也不过六七岁的样子,最小的看上去四五岁。 按说孩子们所有的行为,大多依照本能行事,何况是在这样被贼人用刀架在脖子上。 他们衣衫单薄,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被冻得瑟瑟发抖,但是却不哭不闹,眼睛里连泪水都没有。 跟他们一起跪在地上的大人,对这些冻得发紫的孩子们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反观那些手持长刀的挟持者,其中有四五个女子,时不时偷瞟孩子们一眼,满眼的心疼惊慌,根本遮掩不住。 在末世挣扎了二十年的展颜对这一幕其实不陌生,不过是加害者胁迫被害者,表演出一场挟持的戏码,骗取过路人的同情心然后伺机抢劫罢了。 恐怕这场表演当中,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人,才是真正的作恶者。 别看那跪在地上的大人只有五人,可是他们一个个看上去身强力壮,身上的棉衣虽也破破烂烂,但好歹没有像劫持者和孩子们那样衣不蔽体。 展颜嘴角撇了撇,这样的表演在她眼中真的很像是一场拙劣闹剧,可是偏偏有人只相信他们用眼睛看到的。 就比如,那七八个骑在马上,一身缎面夹袄的人,为首的,展颜细看几眼,就看到了那人耳垂上的耳洞。 那人坐在马上,盯着眼前的一幕,故作镇定嗤声冷笑,“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不过是过路的,根本不认识这些被你们辖制的人,我们可不会多管闲事。” 说是这么说,眼神不断瞟向那几个孩子,眼中的心疼根本不加掩饰。 而手握长刀的一瘦高流民,冷声开口,“俺们不要人命,只要点粮食银子,给了银钱,这些人你们可以带走。” 那为首之人再次开口,“我们急着赶路你们赶紧滚开。” 那男子不再说话,将刀往孩子们脖颈处移了移,那为首的人立刻惊慌起来,“行了,银子给你们,放人。” 展颜适时开口,“花影,派人查探四周,若是发现有人埋伏,就地格杀。” “你,”那为首一看就是女扮男装的女子,气愤的看过来瞪着展颜,“你什么意思?这里的事情,我们就要解决了。” “解决?” 展颜冷笑,“这位姐姐,可莫要中了圈套,这些人可不简单呐。” “你不要耽搁我们,我们去庸城有急事的,” 话音未落,就听远处传来惨叫声,接着有一道身影猛然出现在那一身华贵狐裘的女孩面前,“主子,埋伏的十五人杀了十四个,剩下一个正在审问。” 话被打断的女子,睁大眼睛,看看被挟持的那些人,又看看展颜,她果断闭嘴。 “好,”展颜吩咐花影,“先把孩子们带走,送到咱们马车上去暖暖。” “你敢,”那瘦高流民,大喝,“我这就杀了他们。” 第46章 流民不是人 苏荣欣被花影利落的身手吓得紧紧缩着脖子,眼见着那个瘦高流民被瞬间制服,剩下几个握刀的,立刻丢了手中武器。 而这一幕似乎激怒了跪在地上的那几人,他们立刻暴起,竟然骂骂咧咧跟花影过起招来。 但他们哪里是花影的对手,几息之间就被花影制服,倒地不起。 眼见那几个反抗的被带走,有妇人慌忙搂住跪在雪地里的孩子们,一边呜呜咽咽的哭,一边急忙给孩子们解绳索。 其他的挟持者,这会都已经面向展颜跪了下来,一个个一边瑟瑟发抖,一边不断抹着眼泪。 只是,没有人说一句话,这也太不符合常理,无论他们是被那些恶人逼迫,还是有什么苦衷,如今被救,不给自己辩解一番,也要说几句话表明身份啊。 展颜心中有了不祥预感,“花影,”她暗暗叹了口气,“看看他们的嘴。” 花影疑惑,但还是照做,扳开几个孩子和妇人的嘴,随即阴着脸转身,走到展颜面前,“主子,那些妇人和孩子们的舌头都被割掉了。” “什么?” 苏欣荣不敢置信的看着花影,又看向那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们,那几个孩子才多大,最大的都不超过十岁。 那些人怎么下得去手? “畜生。” 忍不住大骂,苏欣荣握紧缰绳,气得怒目圆睁双颊鼓起,展颜策马来到苏欣荣跟前,“这位姐姐不是有急事赶去庸城?这里交给我就好,我是钱氏的人,不知姐姐是哪家的?” 苏欣荣这才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一队十几辆马车,转过头再看向展颜的时候,脸颊竟然红了红。 “钱氏?哪个钱氏,你们总管事是?” “赵棣。” 展颜笑看着眼前这个女扮男装扮的很拙劣的小姐,在听到大哥名字之后,越来越红的脸颊,心下有了计较。 这一路上所有的事都是大哥出面,今天是出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大哥竟然让她出面解决事情。 而且外头闹得动静不小,大哥却一直躲在马车里不现身,他这是要躲人? 看这位小姐听到大哥名字的反应,这俩人莫不是有什么纠葛,“我们稍后也要进庸城的,如果姐姐担心这些孩子们,等他们安顿好了,我会给姐姐递帖子,告诉你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后面的话,苏欣荣都没听进去,只是脸颊越来越红,展颜看的有些好笑,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最后,还是苏欣荣身后的人开了口,“姑娘好,我家主子是庸城苏家的人,庸城苏家跟钱氏一向交好。” 苏欣荣似是刚刚反应过来一般,紧了紧手中缰绳,颇不自然的说,“我叫苏欣荣。” “展颜,”展颜朝苏欣荣拱拱手,“那苏姐姐,我们还要停在这里善后,姐姐且先行一步,咱们庸城再见。” 苏欣荣朝展颜点点头,脸上的冷漠瞬间不见,她听过展颜这个名字,这就是那人年纪最小的义妹。 镇国公府三房二小姐,那人义母钱瑞瑞的亲生女儿,想到此苏欣荣又有些不好意思。 匆忙跟展颜告了别,怀着满腹心事,苏欣荣带人策马离开,而展颜交代了几句之后,就进了马车。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花影回来,“主子审清楚了,那些被割了舌头的,原是从丰城去盛京探亲的,半路上遇到一伙流民,一开始出于同情,分给那些流民一些粮食。” “不曾想,后来那些流民竟然直接抢了他们的粮食和马匹,并且劫持了他们一族近三十人。” “三十人?”展颜侧目,“那其他人呢?” 已经有一种很熟悉的寒意爬上展颜后脊背,末世这种事见得多了,她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可还是忍不住恶寒。 花影顿了顿,继续开口,“那些流民吃光了粮食和马匹,后来就开始吃人,吃到还剩下七八个大人和几个孩子后,就开始打过路人的注意。” “毕竟快要年关,总能遇到一些回乡过年的人。” 展颜闭了闭眼睛,接下来的话已经不用细说了,她沉默了好一阵,“所以,那些流民为了不让人质胡说八道坏了他们的事,就将那幸存的几个大人,包括孩子们的舌头割了?” 花影无声点头,展颜握紧拳头,“流民不是人。” 如今这乱世,出门探亲谁家不多带护卫,可是那些流民原本身上就有些功夫在,何况他们有心算无心,一部分埋伏在道路四周,一部分借着孩子拦路表演挟持戏码,博取过路人同情。 有头脑清醒的,策马扬鞭加速离开就是,可也有善心的,一旦上当就是万劫不复。 “去找唐夫子,”展颜顿了顿,完全不想姑息那些作恶的流民,“我记得唐夫子那里有药,能验出那些流民是否吃过人肉,所有活口全部验了,吃过人肉的直接一把火烧干净,就地掩埋。” 唐兰手上的那种药,是她听说钱氏打算收编流民时候,就配好的方子,如今已经改良了很多次,吃过人肉的人,血滴在药汤里,药汤会变色。 也正是有了这药方,各地兄姐们才开始安心收编流民,展颜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至于那些被割了舌头的,确认没什么问题,就带上吧,等到了庸城,再给他们安置去处。” 又顿了顿,“天色不早了,花影你挑几个影卫,留在这里料理那些流民,记住亲眼看着那些流民焚烧殆尽,尸身就地掩埋之后,再追上车队就是。” “是。” 花影领命离开,很快车队再次动了起来,赵棣听到自己小厮将遇到的事情,以及展颜的处置全部说了。 赵棣点头,“按九小姐说的做,至于救下来的那些人,到了庸城先安置在客栈里吧。” 庸城跟玉城不同,这里钱氏的势力很广,光是宅院就有好几座,且庸城城主是钱氏一手扶持起来的,所以他们在庸城办事,比在玉城方便的多,也不需要遮遮掩掩有所顾忌。 只是,赵棣掀开马车帘子,有些让人头疼的孽缘,该如何是好。 第47章 李长安的安排 傍晚时分车队才进入庸城城门,赵棣吩咐将李长安和那些救下来的人安置进客栈里。 他则带着展颜,来到早就收拾好的一座三进宅子,这宅子是专给他们几个兄弟姊妹落脚的地方。 即便没有主子,也有下人将这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展颜本想找大哥八卦一番,问问他那苏欣荣是怎么个情况。 但是,这一路赶路匆忙,她确实有些累了,算了,暂时放过大哥,明天一早再说。 第二天,展颜一起床就跑去找大哥,结果,人竟然一早就出了门,说是去巡铺子。 巡铺子? 呵呵,怕不是躲着自己呢吧,展颜无语晃晃悠悠回到自己院子,百无聊赖吃了早饭。 花影侯在一边,看展颜吃饭心不在焉的,忍了半天这才开口,“主子,要不,要不,”她不善言辞,很是斟酌了一番,展颜知道她的性格,也不催,半晌后,她才继续,“要不,给您重新找两个小丫头使?” 就比如主子吃饭不专心,她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想想夏星和冬月,跟主子从小长大的情分,那不是随口就说了。 展颜苦笑,“没事,我就是这几天赶路浑身不对劲,懒了,明儿就好了,你在我跟前有话就直说我知道你性子,在我这儿不用有顾虑。” 花影抿了抿唇点头,又想了下,“主子,那位李小姐那里您要去看看吗?她也被安排在客栈了。” 哦,对,他们车队还有个长公主呢,展颜苦笑,她又把这个人忘记了。 既然如此,“也是,”展颜点头,“这一路赶路,我都没有跟长安姐姐好好说说话,那你收拾下,咱们去客栈转转。” “是,对了主子,那您是穿男装还是?” “大哥的人不是打过招呼了,庸城这里,不用像在玉城似的那么谨慎,就穿女装吧,你帮我张罗。” 花影闻言立刻皱眉,她快哭了,她是真的不太擅长这些,展颜扭头看她皱在一起的脸,觉得也太好笑了。 她起身揉揉花影的脸,“哈哈,行了,瞧你愁的,给我选一件红色夹袄,外头还罩那件白色狐狸毛大氅,顺便把手炉也给我备好。” 得了准确吩咐,花影踏实了,“是,主子。”立刻转身去准备。 主仆二人出了门,今日太阳很好,展颜暂时不想坐马车,于是二人散着步走到客栈。 来到李长安住的后院,这客栈的后院有单独的三个小院子,都是给贵客准备的。 今日难得艳阳高照,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李长安也没有窝在屋子里。 带着筠溪在庭院晒太阳,筠溪捧了一把雪,正在手里搓弄着,李长安低头时不时写几个字,然后偶尔抬头看筠溪一眼。 展颜看着李长安的神情,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筠溪,有种怪异感自内心升腾,但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她皱了皱眉,告诫自己在李长安这里还是要谨慎些,不要得意忘形。 人家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长公主呢。 “长安姐姐,”展颜笑着走近李长安,“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李长安见展颜来了,也赶忙起身相迎,“没有不习惯的,麻烦你们了。” 这才几日不见,李长安眼看着个子都比展颜高了,展颜伸手比划一番,“姐姐,你如今都比我高出半指了。” 李长安拉下展颜的手,笑呵呵的,“那是呢,我可比你大四岁呢。” 对于自己的变化,李长安心里十分有数,如今不论是皮肤长相抑或身高,都慢慢恢复正常了。 且她的容颜,跟自己母后愈发相似,要是没有唐女医,没有展颜,她不可能会这么短时间内,恢复到如今这种地步。 虽每日骨头都会酸痛,但是比起曾经中毒的痛苦来说,那身体的酸痛根本不算什么。 拉着展颜坐下,她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她,展颜愕然,“你打算给南相去信?” “是,我要把我的真实情况告诉外祖父,他现在是我唯一的仰仗,何况到了丰城,我总不能继续麻烦你,我父王的亲弟弟,雍王李檀的封地就是丰城一带,我如今出现在丰城,总要一个正当理由才不会给你们招祸。” 展颜沉默了,想着李长安的遭遇,她早做筹谋是对的,终有一天她还是会回到盛京,总不能到时候手上依然什么筹码都没有吧,片刻后微微点头,“那姐姐有信物能证明身份吗?” 李长安点头,“嗯,有的,我出来的时候把我的小金印带身上了,当初要不是我把它贴身挂在脖子上,只怕就要被拍花子的顺了去。” 说到这个,展颜皱眉,“当日算计我的,是我家大房庶堂兄,可是那幕后另一波人,隐藏的很深,我大哥到现在都还没查出头绪。” 李长安沉思,“那藏在暗处的另一波人,应当是冲着我来的,而你说不定只是顺带的呢。” 展颜……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姐姐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有没有头绪,或者怀疑的方向?” 李长安抿唇,“这个,” 刚开口花影和筠溪同时纵身一跃,二人一起快速奔向庭院角门处,随后筠溪拎着一个小丫头,来到李长安面前。 “小姐,”筠溪拎着小丫头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将人放在李长安跟前,“这丫头在门口鬼鬼祟祟偷听呢。” 那丫头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听了筠溪的话,嗯嗯嗯的直摆手,还冲展颜不停作揖求饶。 花影盯着那姑娘看了半晌,“主子,这孩子好像是咱们救回来的那帮人里的,我记得那些人姓王,都是手艺人。” 展颜见小丫头一直看着自己,她指向自己,“你找我吗?” “嗯嗯。” 小丫头认真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展颜打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我对小姐有大用,求小姐收留。 留字不会写,还画了个圈圈,展颜被那稚嫩却认真的字体逗笑,将纸条递给花影,“找一间空客房,将这孩子安置进去,等我和长安姐姐说好话,过去找你们。” “是。” 花影牵着那小姑 第48章 千里耳和读心术 展颜也想知道,一个七八岁的瘦弱小丫头,还被流民割了舌头,她能对自己有什么大用。 “长安姐姐既然想给南相写信,那便写吧,到时候将信交给筠溪,只要有印信,能够证明您的身份,钱氏自会有人将信安全送到南相手里。” 李长安点头致谢,想到刚才听到的那个小丫头的心声,那丫头没想别的,只是很希望展颜能够留下她。 那种极其想要留在展颜身边,被展颜“使用”的心愿,是那么强烈,那么赤诚,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那样的心声。 难免想起筠溪跟她说过的,庸城外那些流民的事,感叹,“真没想到,会有那么残忍的流民,抢粮抢马倒罢了,竟然还吃人,”说到这个忍不住掩嘴干呕,“真是,” 展颜苦笑,身在末世其实这种事真的很常见,她早就免疫了,“还好有我夫子,有了她那辨别的方子在,就有办法将那起子没底线的处理了。” “没想到,大夏竟然这么,” 说不下去了,一路行来李长安已经被真实的大夏惊骇到,说这大夏饿殍满地也不为过。 展颜垂眸,没有接话,这还是钱氏已经提前收了不少流民呢,如果没有收编那些流民,想想吧,盛京之外会是个什么光景。 二人又略说了几句,展颜了解了李长安在丰城的安排,就起身告辞。 出了李长安的庭院,吹响呼哨唤来花影,花影立刻来到展颜面前,带着她去了安置那小丫头的客房,小丫头正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写字。 小身板消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手指没有比鸡爪粗多少,一头头发长短不一,粗布衣裳下露出的脖颈和手腕上,青紫伤痕依然触目惊心,可见这一路受了多少罪。 吩咐花影守在房门外,展颜进屋关好房门,那小丫头立刻站起来,蹬蹬蹬跑向展颜,将自己写好的一张纸举起,郑重放到展颜手上。 纸上的字很多,圈圈也不少,展颜乍看之下朝小丫头苦笑,小丫头也不好意思低下头,满是皴疤的脸更红了些。 “没关系,”展颜摸摸小丫头的脑袋,“我能看的懂。” 小丫头立刻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冲展颜重重点点头,又迈着小短腿跑回书桌旁,艰难的爬到椅子上,皱紧眉头继续写字。 展颜坐在客房床上,边看边猜小丫头写的东西,虽然纸上画了不少圈圈,但是结合上下文,辨认起来也并不困难。 小丫头写她叫大丫,是跟着父亲和姨娘去盛京探亲的,可是,姨娘被那些坏人折磨死了,又被他们吃掉。 后来父亲也死了,在王家她已经没有正经亲人了,到这里第一页纸结束,很快大丫又送过来一张纸。 然后就站在展颜面前,一双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她,展颜揉揉小丫头粗糙的脸,看到那张纸上写的东西,不由睁大眼睛。 好半晌才看向大丫,“你说你能听到很远的声音?” 大丫重重点头,随后她闭眼,又跑向书桌,好半天又写了一张纸条,展颜看向纸条,上面写着,庭院里的小姐,在夸另一个姐姐做得小雪人。 展颜心跳如擂鼓,立刻起身悄悄跟花影吩咐一番,花影领命去查看,等待花影的功夫,展颜又问,“那你从小耳力就异于常人吗?” 大丫重重点头,又坐到书桌前,一张纸还没写完呢,花影就回来了,她压低声音将李长安院里的情况跟展颜说了。 果然,李长安正让筠溪多捏几个雪人,展颜关上房门,背后冷汗直冒。 想起这几次见李长安,让她越来越怪异的感觉,再结合今日看到李长安时不时望向筠溪时的脸色。 筠溪当时在干嘛呢? 她不过是捏着一团雪,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而李长安看向筠溪的脸色,一时无奈,一时惊讶,一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内心的直觉不断放大,展颜吓得脚下踉跄了几步,她大意了,她真的大意了。 末世第五年,蓝星上的动植物逐渐发生变异,而人类是它们唯一的食物。 那些动植物,就好像要将人类曾经赋予它们的伤害,百倍千倍的报复回来一般,跟丧尸一起疯狂猎杀人类。 在那般恶劣的生存环境当中,一部分人类也发生了变异,那些变异并不是能召唤风雨雷电那种异能,而是人类本身能力的进化。 比如超强的视力,巨大的力气,耳力惊人的也有,后来基地逐渐成立,人们还将这些能力分了等级。 读心术有吗? 展颜想了想,有的,且读心术还是一种十分特殊的能力,它没有办法分等级,只能分种类。 已知的读心术包括能够听到他人心声,看到他人脑海中的画面,感受到他人心跳等等。 这个世界,能有大丫这种耳力惊人的孩子,那么李长安拥有读心术很奇怪吗? 大氅被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展颜回神,看着大丫,抖着手接过她手上的纸条。 上面大意是,她的姨娘不许她告诉别人她能够听到很远的声音,怕她有危险,但是她希望展颜收留她,因为她不想回没有姨娘的家,也无处可去。 圈圈占了很大篇幅,展颜有些看不明白,跟大丫确认了几次,这才弄懂这孩子的意思。 展颜拉着大丫的手,“我知道了,这个,”她指指自己的耳朵,“除了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哦,今后你就留在我的身边,要好好学写字,还有医术练武什么的都要学,知道吗?” 大丫睁大眼睛,强忍着泪水重重点头,退了一步跪在地上就要给展颜磕头,展颜立刻将人扶起来,拿出帕子帮大丫擦了眼泪。 可惜啊,多么难得的女孩子,却被割了舌头…… 展颜这会因为对李长安的猜测,心里还慌着,急需一个人静一静,她将花影喊进来,吩咐她带着大丫出去买几身合适的袄子。 她则待在客房里,仔细回忆跟李长安的点点滴滴,好在末世当中,她谨慎惯了,从来不会在人前查看空间,或思考跟空间有关的事。 后来,因为进化者的出现,展颜愈发谨慎, 第49章 庸城苏家 李长安这里的戏还没来得及演,展颜竟然接到了苏家的拜帖,上面写的很清楚,为了答谢展颜在庸城外的帮助,设了赏梅宴,希望她能赏脸出席。 在庸城不比在盛京,展颜没有长辈陪同不好一个人去别家走动,何况去的还是一介商户府上。 于是,赵棣没办法躲了,他讪讪的来找展颜,展颜则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促狭的朝大哥笑。 赵棣被她笑得发毛,“你这丫头,笑什么?”怪吓人的。 “哈哈,”展颜指了指茶桌对面,“大哥喝茶,”顺手将拜帖递给大哥,“你看看,给我个章程,我要如何面对那,”她故意拖长了话音,“苏欣荣?” 赵棣狠狠白了她一眼,扫了拜帖一眼将东西放在一边,接过展颜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庸城苏家情况比较特别,苏家的掌家人是苏欣荣的父亲苏哲。” 说着他不屑冷笑,“呵,那苏哲原不过是一落魄举人,后来娶了商户女范凌,范凌是个善经营的,嫁到苏家数年将自己带去的嫁妆经营的红红火火。” “生下嫡女苏欣荣五年后,苏哲以苏家无子为由,娶了一个姓魏的贵妾,在那贵妾有了身孕之后,范凌就病倒了,没几个月便撒手人寰。” 展颜闻言皱眉,“然后呢?苏欣荣娘亲的嫁妆,都被小妾吞了?” 赵棣撇撇嘴,“那小妾那会儿还没在苏家站稳脚跟,没那个本事,且范凌也在苏欣荣身边留了不少心腹,待苏欣荣十二岁之时就开始掌管苏家和她母亲名下的产业。” “如今她已二八年华,”赵棣有些感叹,她一个女孩子,在自家里,有个偏宠姨娘庶子女的父亲,又有个觊觎苏家产业的姨娘,她活得得有多艰难。 赵棣深深叹了口气,“可是这两年,魏姨娘对苏家掌控越来越强,苏欣荣逐渐露出颓势,为了不让魏姨娘将自己手中产业全部抢走。苏欣荣前两年就投靠了钱氏,如今苏家三分之一的产业都有钱氏身影,而钱氏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要重用苏欣荣。” 展颜点头,想了片刻,“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自己手里的东西,与其让姨娘夺走,不如找个靠得住的靠山,虽不是家主,但总归也是一方掌事,甚至比一些小家族,更有体面。” “也是,”赵棣苦笑,“她原本在盛京要帮着钱氏做戏,吞并钱氏在盛京的产业,但是接到家中消息,说是苏哲突发疾病,卧床不起,她这才赶回庸城。” 说着他又冷冷一笑,似是对苏哲意见很大的样子,半晌后才说,“那苏哲是被人下了毒,苏欣荣帮他解毒之后,将自己对魏姨娘的怀疑告诉苏哲。可,”赵棣冷冷看着面前茶杯,“那苏哲说苏欣荣诋毁继母,要对她家法处置。” “要不是,”赵棣无奈看了展颜一眼,“她将你的身份抛出来,恐怕就要被苏哲囚禁在苏家。” “哈,”展颜只觉得那苏哲怕不是个恋爱脑吧,“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种人就不该救他。” 赵棣不吭声了,默默喝了口茶,又吃了一块绿豆糕,展颜看他默默发愁那个小样子,倾身凑近赵棣,“大哥,你也二十二三了,是不是也该娶妻啦?” “咳咳咳咳咳咳咳,”冷不防被展颜拆穿心事,赵棣好一通咳嗽,连灌了好几杯茶才缓过来,满脸通红,他指着展颜,“你这死丫头,混说什么?” 吓死他了,小丫头一个,怎么说起他的婚事来,这么直白的。 展颜冷冷瞥了一眼,没想到大哥还挺纯情的嘞,她撇撇嘴,“这有什么?人之常情罢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看着大哥,又想起娘亲,如果娘亲还在,估计已经开始为大哥张罗婚事了吧,如今家里的大家长,就是大哥了。 她偷偷叹口气,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之所以做事能够随心所欲,仰仗的就是大哥,大哥就是他们的底气啊,因此怎么能委屈了大哥。 大哥身边要有个心仪之人,最好他心仪之人也能心悦大哥,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大哥值得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将自己所想说了,赵棣看着稚嫩的展颜反倒沉默了,一时间茶室安静下来,展颜默默喝茶,吃着糕点。 沉默了好半晌,赵棣才再次开口,“你说的事,我会考虑清楚,”眼圈竟然有些红,“苏家那里,我让洛管事陪你一起去。” “洛管事?洛卿?” 洛卿是娘亲挖掘并重用的管事之一,曾经被丈夫家暴,被婆家磋磨的几乎没命,后来被娘亲帮了一把。 在娘亲帮助下,报复了夫家之后,就一心一意跟着娘亲,如今在大哥手下做事,是庸城钱氏的总管事。 如今三十有五,是个很擅长经营自己和钱氏名声的女子,因此虽她是个抛头露面的商户,却恶言很少。 庸城百姓提起她都只说,她是个开设慈安堂收留孤儿寡母,并且时常施粥帮助穷苦百姓的大善人。 展颜点头,“洛管事带我去,确实合适,不过大哥我说的事,你的终身大事你也要开始认真考虑。” 赵棣眼圈更红了些,还没来得及更加感动呢,又听展颜开口,“毕竟你也这么大把年纪了,再过几年怕是姑娘们都嫌你老,不愿意嫁给你了。” 赵棣…… 倏地起身,扭头就走。 “大哥,”展颜苦笑大喊,“大哥我说着玩呢,不是认真的。” 赵棣走的更快了。 “哈哈哈哈哈,”展颜看着沉稳的大哥愤愤而逃的样子,笑的肚子痛,她伸手捂住自己胸口,小声开口,“展颜啊展颜,你看你多幸福啊。” 内心一阵温热,展颜扬唇,大概来到这具身体的时间不长,她还时不时能够感受到原身情绪,这样的感觉其实极好。 像是自己身体里,有个隐秘的朋友,能够跟她一起分享一切不可对人言的心事。 正兀自感动,花影带着被收拾整齐的大丫进来,展颜抬头看到一个小光头,正对她笑得眉眼弯弯。 第50章 苏府赏梅 大丫的头发经历磋磨之后变得乱糟糟的,甚至头上长了不少芥子和斑秃。 花影带着她去了唐女医那里,为方便治疗,就将头发全部剃掉了,又给她买了新袄子,合身的小袄子穿在大丫身上可爱的不得了。 只是这孩子还是太瘦了,这个急不得,只能慢慢养起来。 展颜拉着大丫左看看右看看,稀罕的很,她想了片刻,“以后你就叫萤火好不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就叫萤火,如今就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了。” 她冲花影眨眨眼睛,花影苦笑,要是被夏星和冬月知道了,大概会吃醋的吧,她们家小姐这么快就有新人了。 展颜让花影研墨,将萤火的名字写下来,交给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萤火,萤火郑重接过自己的名字。 “我们萤火现在会写的字还太少了,因此你要跟着夫子学写字,等学的差不多了,我还有很多事要你帮忙去办呢。” 萤火立刻收起傻笑,重重点头,展颜摸摸她的脸颊,“不着急,你还小呢慢慢学。” 萤火又重重点头,让花影将萤火带下去,展颜又去找了趟大哥,跟他提了萤火和自己怀疑李长安能读心的事。 赵棣听了之后,呆愣半晌心砰砰直跳,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是,真是,这世间真是什么事都能有。” 展颜点头,“过几日得空,我会去李长安那里再确认一番,但这事十有八九不会错,大哥日后也要多加小心。” 赵棣惊恐的咽了口口水,立刻开始回想,自己仅有的两次见李长安,心里头是不是想了些不该想的。 好半晌才略微放心的问,“那她若有这样的能力,真的很适合,”说着指了指天。 展颜点头,做了个“女帝”的口型,赵棣也不惊讶,毕竟从展颜要钱氏开始正式开矿和收编流民之后,他就知道钱氏日后,定当成为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存在。 只是,一个拥有读心之术的帝王,想想就浑身发冷,而钱氏则是隐藏在掌权者身后的,真正掌控者。 他深吸口气,重重点头,“我会将你的打算,以及她的情况告知家里其他人,咱们兄妹几人知道就成了。” “嗯,还有萤火,”展颜想到失踪的展枫,“你觉得把她送到三哥那里怎么样?” “合适,”赵棣立刻点头,“如今北疆还是没有枫儿的踪迹,将萤火送过去,说不定能尽快找到他。” 展枫一天没有被找回来,他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就一天不得安心,他必须要回来,还要安全康健的回来。 “而且,”他又想了下,“你三哥收了个新的门客,准确的说应当是谋士,叫林迢的,已经考验过许久,能信得过,我想让他来教导萤火。” “好,”展颜点头,“我去跟萤火说。” “嗯,我给你三哥先送封信,尽快找到枫儿才是正事。” 这边跟大哥说定了,展颜就暂时放下心来,了解了苏家的情况之后,开始专心准备梅花宴。 三日后,洛卿一大早就来接展颜,今日展颜一身浅碧色锦袄长裙,袄裙衣襟领口和袖口都缀着雪白狐狸毛,衬得她更加娇俏灵动。 昨日又是一场大雪,今日阳光明媚,苏府又离得不远,展颜也就没有再着大氅,只披了一件藕粉色薄羊毛披风。 洛卿瞧着那抹身影雀跃的走向自己,满目慈爱看向这个肉嘟嘟的小姑娘,内心欣喜又难过,她的闺女若还活着,可能也会是这般可爱模样。 “洛姑姑。” 展颜笑嘻嘻打招呼,看着洛卿眼中的晶莹内心感叹,当年洛卿就是因为婆家溺死了她的女儿,才下定决心报复那一家子禽兽的。 听大哥说,洛卿的女儿刚出生,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婆家“洗女”,以长女的一条性命,保住婆家的气运和富贵。 当然,那一家人下场也极其凄惨,几乎可以说绝户了,得到他们应得的报应,可是洛卿的女儿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拿出帕子沾沾眼角,深深吐出一口气,又躬身一礼,“九小姐见笑了,”她轻笑着看向展颜,“九小姐,长大了。” 展颜握住她的手,“洛姑姑见过我?” 洛卿回握住展颜的手,“自然见过的,只是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小婴孩呢,哪里能记得。” 展颜笑笑,跟着洛卿上了马车,说笑间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苏府。 苏府门前今日极其热闹,等了一阵洛卿有些不悦,掀开马车帘交代几句,这才对展颜说,“苏府做事实在不像,咱们今日用镇国公府二小姐的身份前来,他们也胆敢让咱们等。” 展颜点点头,认可洛卿的话,毕竟苏府下帖子也用了镇国公府的名头,镇国公府到底是大夏三大侯爵之一,虽比不上南相和顾家,到底是排名靠前,拥有实权的老牌勋贵,今日来苏府,那是真正的贵脚踏贱地。 洛卿传话之后,不过片刻功夫,前方拥堵的道路就被清理出来,展颜的马车缓慢来到苏府门前。 坐在马车前的丫鬟,转身钻进马车里,“九小姐,苏家家主带着那个姨娘,并她的一儿一女都侯在大门口了。” 洛卿冷笑,“所以,他们是打算让镇国公府的正经主子,从大门走进去?” 苏哲和魏姨娘笑的一脸谄媚,就等着展颜从马车上下来,哪知丫鬟掀开马车帘子出来后,却冷着脸,看样子想说什么。 但在她看到后头带着人出来的苏欣荣之后,这才缓和了脸色,一言不发,依旧坐在马车前头。 苏哲和魏姨娘不明所以,对视一眼转过头去,就见苏欣荣带着十几个婆子,扛着好几块木板出来。 将木板铺在苏府大门前,又在那木板斜坡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红色地毯,这才走向马车,躬身一礼,“怠慢了,请。” 车夫和丫鬟对视一眼,丫鬟点点头,车夫扬起马鞭,架着马车直接进了苏府大门。 苏哲和魏姨娘被这一番操作弄得面色极其难堪,苏欣荣冷冷扫了魏姨娘一眼,跟在马车边快步走了过 第51章 借势 苏欣荣将马车直接引到苏府二门处,展颜和洛卿换了软轿。 软轿在梅花园缓缓走了一圈,展颜和洛卿边赏梅,边有一搭没一搭聊几句,然后就时不时偷偷看一眼,跟在轿边的苏欣荣。 今日她换下男装,一身鹅黄色袄裙让她原本英气逼人的脸,现出几分柔和。 虽嘴角噙笑,但眉眼间凌厉之色不减,这倒不是她对展颜有什么敌意,那份不自觉的凌厉,看上去更像是她给自己的保护色。 在梅园绕了一圈,展颜在一座二层小楼前下轿,苏欣荣立刻上前,“九小姐,二楼视野不错,您和洛掌事可以去二楼歇歇。” 展颜看了洛卿一眼,洛卿眉眼含笑,“九小姐,要不咱们先在梅园走一圈?这一路又是马车又是软轿的,活动一番再去二楼?” “好,”展颜点头,看向苏欣荣,“苏小姐我们一起走走吧。” 苏欣荣抬眸看向展颜,随后轻笑点头,展颜是真的在认真赏梅,“苏府的梅园很有看头。” “多谢九小姐夸赞,”苏欣荣顺着展颜话头,简单介绍了几株珍惜品种,说话间有小丫鬟来报,苏哲和魏姨娘求见。 展颜皱眉,“魏姨娘?一个姨娘来见我?” 她看了苏欣荣一眼,眼里神色冷淡,“不见,苏府的人除了苏小姐,我一个也不想见。” 丫鬟有些为难的看着苏欣荣,苏欣荣狠狠瞪了她一眼,丫鬟无奈只能转身离开。 展颜看向苏欣荣,压低声音,“没意思的很,苏小姐还需要我帮别的忙吗?” 她笑眯眯看了洛卿一眼,洛卿没事人一般抬头看着眼前一株梅树,展颜笑笑又道,“苏家的事苏小姐最好尽快解决,我们之后还有许多大事要办。” 目前看来,这个苏欣荣也算是个有魄力的女孩子,只是面对血亲天然的就会抱有期待,也会更加宽容一些。 只是,钱氏现在要趁着大夏混乱,不断增加手中筹码,要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将整个大夏的命脉握在手中。 所以,她很乐意苏欣荣借镇国公府的势,尽快解决家事,再拖下去都要过年了。 苏欣荣点头,展颜故作不悦,带着洛卿离开了苏家,马车前脚离开苏府,苏欣悦后脚就开骂了,“什么东西?她也不过是个商户之女,摆什么贵族派头?我呸,呸,” 魏姨娘还未开口,苏欣荣就派了几个婆子按住了苏欣悦,“二小姐失心疯了,赶紧把她送回她自己的院子去,” “你这是做什么?”魏姨娘立刻伸手,想从婆子们手中夺回自己闺女,但是力气小没有成功,气哼哼指着苏欣荣,“她是你妹妹,你怎么,” “正因她是我妹妹,否则今日她就是被人活活打死,官府都不会追究。” “你,” 不等苏哲和魏姨娘废话,苏欣荣立刻上了自己的马车出了门,既然做了决定,她就一刻也不等了,尽快将苏家的产业全部吞并,才是正事。 离开苏府展颜在洛卿陪同下,将自己名下的铺子巡视了一遍,这段时间看账本看的很有心得,因此庸城铺子里的掌柜们也糊弄不了她。 如此,看账巡视铺子,又去庸城的几个庄子上看过已经过了四五天,展颜拿出两坛稀释过的灵泉水,收拾好自己,打算去李长安那里看看。 临出门前,萤火前来辞行,展颜已经跟她说过,这一次送她去北疆,是要她帮助自己寻找失踪的哥哥,萤火深觉自己任务重大,因此来跟展颜辞行的时候格外郑重。 展颜被小姑娘严肃的神情可爱到,她揉了一把小姑娘红彤彤的脸颊,养了这些天,萤火脸颊的皴疤已经好了很多。 小脸也变得有些柔嫩了,“去北疆路途遥远,这一路上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到了地方会有林先生教导你,跟着他好好学,知道吗?” 萤火重重点头,眼睛里水光点点,看的展颜一阵心疼,她轻轻抱住萤火,小姑娘依然瘦弱,“我小哥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帮我找到他啊。” 萤火再次点头,反正要送萤火去北疆,展颜干脆又弄了不少灵泉水,给各地的兄姊们送过去,齐羽那里多给了一些,是为展枫提前预备着的。 忙完这一切,亲自送了萤火出城,展颜拎着两坛灵泉水来到李长安的院子。 李长安见到展颜很是高兴,“颜儿来了,快坐。” 展颜将水递给筠溪,“用这个帮我们煮茶,”说着话余光注意着李长安,果然她眼睛立刻亮了。 展颜压下嘴角笑意,在内心暗想,李长安真是一副好样貌,这些日子好似又长高了不少。 看到李长安脸上颇有些得意神色,展颜了然,已经完全确定她的猜测。 二人在茶桌前坐下,展颜看着筠溪煮茶,内心感叹:唉,最后的无根之水了,这水解毒效果实在好,但是也太过难得,且效用只有一年。 边想,边暗暗观察李长安神色,随后又在心里叹口气,最后两坛了啊,希望李长安是个知道感恩的,他日若是能做个女皇帝,能够对我们钱氏好一些。 见李长安脸上又是可惜,又是无奈的神色,展颜垂下眼眸,“长安姐姐,再有三日咱们就出发往丰城去。” “这么快?” 李长安以为这一次还是跟玉城一样要多待些日子,毕竟钱氏的生意很广,要查的账目应当也不少。 展颜笑笑,“还有不到一个半月就要过年了,年前我大哥要赶回盛京。” 李长安点头,二人边闲聊,边喝茶,展颜也在内心有意的想些指向性比较强的话。 譬如,让李长安在丰城构建自己的势力,比如她该在什么时机,如何回到盛京。 李长安一边听着展颜心声,一边一脸虔诚的喝茶,展颜苦笑,可能再过几年,她就不会这么喜怒形于色了吧。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种下一颗种子,然后在暗中帮助李长安增加她手中筹码,只是她拥有读心术,许多事做起来就要更加谨慎。 喝过茶展颜告辞,回到住处就见到了苏欣荣,她笑眯眯跟展颜行礼,“九小姐, 第52章 送别 赵棣年纪不小了,对于情事却还是个青涩的,但是展颜是最小的妹妹,虽然老黄瓜刷嫩漆,但也不能太过干涉大哥的感情。 她冲赵棣眨眨眼,轻轻挽住苏欣荣手臂,“苏姐姐尽管住在这里,就当,”她故意加重语气,“自己家一样。” 说完,用手肘故意怼了自己大哥一下,然后就往自己院子跑去,赵棣白了展颜一眼,冲苏欣荣苦笑。 苏欣荣抬头直视赵棣的眼睛,“我不着急的,反正我已经做了决定,不论你是否接受我,我,我心里有你便不会逃避。” 除非有一天,他亲口告诉自己,他对她无意,那她就专心将自己手中的生意做好便是。 赵棣盯着眼前这个赤城的姑娘,心跳的不受控,胸口都有些发痛,他不自觉轻轻抚上苏欣荣脸颊。 躲在灌木丛,偷窥着赵棣和苏欣荣的展颜,咽了下口水,“不会这么快就要亲亲了吧。” 花影…… 她家小主子,真的,真的好喜偷窥啊。 可是赵棣却没有亲吻苏欣荣,他捧着眼前姑娘的小脸,像是捧着一件至宝,“如今钱氏还不够强大,我们需要做的事太多,等手上的事全部尘埃落定,没有人能轻易打击钱氏的时候,我必定八抬大轿将你娶回家。” 如今他的软肋,除了弟妹们,又多了个姑娘,他怎么能不更加谨慎。 苏欣荣脸蛋更红了,她嘴角止不住上扬,随即重重点头,压低声音,“夫君,那我私下可以这么喊你吗?” “当然可以啊,”展颜迫不及待替大哥回答,“不是私下里也可以这么,嗷,大哥,” 赵棣黑着脸,拎着展颜后衣领,把人从灌木丛里拽出来,展颜挣脱大哥挟制,一溜烟跑向苏欣荣,“嫂嫂救命,大哥要揍我呢。” 苏欣荣捂着自己红扑扑的脸,不好意思面对展颜,展颜笑得没心没肺,“要我说,不如先把亲事定下来,先跟家里其他人说一声,咱们也好提前准备新婚贺礼啊。” “你,九小姐,”苏欣荣脸红得像是煮熟了的虾子,扭头往自己院子跑去。 展颜看着小嫂嫂离开的身影,咯咯咯的笑。 赵棣伸手掐了一把展颜的脸,“笑,什么毛病,竟偷听我们说话。” 展颜拍开大哥的手,“哎呀,婆婆妈妈,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白了他一眼,“咳咳,我今儿累了,先回去睡了。” 赵棣是拿展颜一丁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顶着一张大红脸去找苏欣荣。 三日后,苏欣荣将赵棣和展颜送出庸城,没有依依惜别,二人相视而笑不必多言。 展颜一行人,踏上了前往丰城的路,路上走了整整十天,终于看到了丰城的城门。 这一趟可谓日夜兼程,进入丰城,行了没几步展颜就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 车队也停了下来,她拉开马车车帘,就看到一队身穿银色甲胄的兵卒,将他们车队团团围住。 丰城是整个东北的中心,这里也是雍王封地,身穿银色甲胄的兵卒,只能是雍王亲卫。 赵棣立刻下了马车前去交涉,等了片刻,有一面白无须的男子,来到近前,不搭理赵棣尖着嗓子喊,“老奴恭迎长公主殿下。” 听到这个动静,李长安立刻抓紧筠溪的手,“怎么这一队兵卒是冲着我来的?” 她的信也送给外祖父有段时日了,前几日终于收到回信,外祖父要她先在丰城暂住,等他将公主府肃清之后,她随时可以回去。 李长安满心疑惑,丰城虽是她皇叔雍王的封地,可是她跟自己的那皇叔几乎没有交集。 深吸口气,扶着筠溪的手下了马车,一下马车就见展颜嘴角噙笑等在那里。 一时间,内心涌上一股暖流,她不自觉伸出手,握住展颜的手,展颜拍拍她手背,“长公主,没人可以逼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您贵为长公主,不需要勉强自己。” 李长安定定看着展颜,从她坚毅的目光中汲取了不少力量,她突然不那么紧张了。 那面白无须的公公,见李长安下了马车,立刻躬身快步走到李长安面前,公事公办的语气,听不出半点恭敬,“长公主殿下?” “无礼,”展颜冷嗤,“公公这是离开盛京太久,皇家礼仪忘了个干净?面见丹阳长公主殿下,都不行礼的?” 那太监抬头瞪了展颜一眼,又毫无避忌看向李长安,谄媚道,“早年间老奴还在盛京之时,有幸远远看过南皇后一眼,哎呀,长公主长得跟先皇后娘娘,可真是一模一样。” 李长安闻言松开展颜的手,转头吩咐筠溪,“掌嘴。” “是。” 筠溪二话不说,狠狠甩了那公公好几个嘴巴子,她是习武之人,力气很大,那公公被搧的跌坐在地站都站不起来。 展颜冷笑,“你还知道自称老奴呢?一个奴才不知避讳,胆敢直视长公主容颜,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 老奴才已经被打的双颊肿胀,嘴巴里一股子血腥味,想说话嘴都张不开。 李长安不理他,转头上了马车,“雍王府本宫就不去了,展颜,容我在你那里借住些日子。” 展颜很不想同意,这么一个能读心的大雷埋在身边,实在麻烦的很,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李长安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处,她又刚将雍王府的奴才得罪了,也需要一个靠山。 虽然,李长安这个靠山不是那么坚固,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强,她转头看向大哥,见大哥点头。 于是转向李长安,“那就委屈长公主,跟我们一起住在瑞园,瑞园中有一处园子,名为团园,是赏雪的好去处,若长公主不嫌弃,” “有劳了。” 李长安说着进了马车,展颜露出一丝苦笑,其实团园不是赏雪的地方,那里比较适合赏秋,原本是专门用来过仲秋,赏月的院子。 只是,早先五哥来信告知,专供贵客居住的贤客居,是顾烈在住,其他兄弟姊妹们的院子虽也空着,但不好招待外人。 剩下一个全家福,那是过年时候用的,宁可空着 第53章 抵达丰城 赵顺挨了打,挨了大夏丹阳长公主李长安的打,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说实话整个大夏见过李长安的人少之又少,他不得近距离瞧上一眼,确认一番吗? 万一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冒充长公主名义讹上雍王府怎么办,要不是看在未来郡马的份上,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挨了李长安的打。 回到雍王府期期艾艾跟雍王说了自己的遭遇,年近五十的雍王看着赵顺,伸手点着他冷笑,“活该,人家好歹是我皇兄的嫡出公主,你也敢装模作样,这顿打挨得不怨。” “王爷诶,”赵顺能怎么说,只能顺着了,“今日是老奴错了,不过长公主跟先皇后长得确实一模一样,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见雍王满目柔情,赵顺又道,“只是,陛下只您一位亲弟弟,您可是长公主亲皇叔呢,她怎么着也不该住到外头去,” “无妨,”对于那个人的女儿,雍王自是十分宽容的,“反正她住的是钱家,又是瑞园,也差不多是自家地界儿了,你下去吧。” “是,王爷老奴告退。” 赵顺离开,雍王立刻起身,打开屋内密室,走进去,面向密室当中供着的画像,悠然而笑,“你的女儿来了我的封地了,此生竟还能见到你的女儿,你安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雍王这里对着初恋画像自我感动,被一队银甲军护卫着,回到瑞园的展颜等人,看到瑞园门口大红的灯笼和绸缎,完全不敢动。 这是,钱涵宇这是要成亲了,哦,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大哥说一声?他这是被夺舍了,还是受刺激了? 李长安也迷惑,想问,但看着展颜气鼓鼓的脸,没有开口,很快钱管家迈着急切的步子从大门出来。 她满脸焦急,喜庆的一张脸上布满愁容,“大爷,九小姐,”钱管家躬身一礼,好容易等来当家做主的人,她都快哭了,“你们总算回来了。” 转头又看到李长安,知道这可能就是那位长公主,于是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奴婢拜见长公主殿下。” 李长安伸手,“平身吧,不必多礼。” 赵棣立刻吩咐,“将团园再仔细检查收拾一番,长公主这些日子先安置在团园。” 钱管家忍住惊骇,亲切的笑着点头,边将长公主迎进府,边道,“殿下请,团园每日都有下人洒扫,可以直接居住,不过殿下还是亲自瞧一眼,若有不妥之处,奴婢可以早做布置。” 要知道,丰城瑞园除了顾公子,可没有住过一个外人,唉,等下要好好吩咐下头人,今后做事说话要万般小心。 钱管家将李长安迎进瑞园,展颜和赵棣无奈对视一眼,也跟在后头回了家。 俩人也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一起来到了钱涵宇的流华楼,流华楼一共三层,站在三楼能够俯瞰整个瑞园景色。 二人来到三楼,流华楼的下人立刻上热水茶点,其他各处伺候院子的仆人们,也想过来跟大少爷和九小姐打招呼。 左右钱管家那里还在安置李长安,趁着这个间隙干脆一并见了,见各院的人精神头都不错,赵棣和展颜也稍微安了心。 待收拾洗漱好,又换了衣裳,终于能坐下安静吃口点心喝点茶休息一阵之时,钱管家一脸惴惴来到赵棣和展颜跟前。 赵棣看她那个发愁的样子,摆摆手,“行了,钱姑姑先喝几口茶,歇息一会。” 瑞园中的小主子们几乎都是钱小柔照顾着长大的,因此在他们面前更像是个长辈,她走到绣墩前坐下,接过花影递过来的茶,看了她一眼。 花影立刻垂首,“钱管家,我原是顾烈身边影卫,被五爷送到九小姐身边了。” 钱小柔了然,从身上拿出一块五两的金元宝,“我知道,拿去买零嘴吧。” “嚯,”展颜睁大眼,“钱管家好大的手比,姑姑我也要。” 说着,伸出肉乎乎的手,钱小柔苦笑,随后又泪眼汪汪的,“我的九小姐,你可知当日你怎会那么轻易出府,找到大少爷?” 展颜和赵棣对视一眼,“啊?为何?” 钱小柔这些日子一颗心像是放在油锅上煎,此刻见到两个小主子,总算稍微安定了些,倒也不着急了,“那还不是你五哥,问顾烈顾公子,要了不少影卫,在镇国公府赏花宴当日,将盯着你的那些个暗卫缠住了,要不,” 说到这,鼻子一酸就想哭,要没有顾公子的影卫,她家九小姐说不定还被困在镇国公府呢。 展颜皱眉,看看赵棣,赵棣也摇头,“这个事老五没跟我说啊。” 他是见到小妹之后才问五弟要的人,不成想那顾烈竟然那么早的,就出手帮忙了。 钱小柔揉了一把眼睛,深深吐出口气,“当日五少爷救下顾公子,知道他手头人手多,就试探着提了一下,不成想那顾烈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帮忙了,不过顾公子如今也失踪了,都失踪好几天了……” 展颜和赵棣这才知道,原来是雍王府的长宁郡主看上了钱涵宇,七日前雍王请钱涵宇去雍王府商议事情,之后就被扣着没有回来。 还要求钱氏赶紧准备聘礼,上门提亲,顾烈听说之后,只身一人潜入雍王府,这一去也像是水滴如了海半点消息也无。 “我能怎么办?” 钱小柔终是忍不住,拿出帕子擦了把眼泪,“只能一边盼着大少爷和九小姐赶紧回来做主,一边假意把这园子门口往喜庆里布置,大爷你们,你们总算回来了。” 赵棣和展颜对视一眼,脸色都不怎么好,展颜重重叹口气,“唉,蓝颜祸水啊。” 赵棣白了她一眼,“这个时候,还开玩笑,”他重重叹口气,“将这个事跟长公主透个底,对了长公主那里安排人的时候小心些,不要安排心思活泛的,也不要安排钱氏老人。” 他无奈的跟展颜对视一眼,展颜苦笑,站起身握住钱管家的手,“姑姑放心,没事的,等找到顾烈给五哥的影卫令,我们就能调动整个丰城影卫,那李长宁不是想要嫁给 第54章 潜入雍王府 李长宁是个什么样的人,展颜目前还不大清楚,但是一个郡主,能将男子困在雍王府整整七天,估摸着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只是,长宁郡主此举可能是真的爱慕钱涵宇,但雍王就不一定了。 钱小柔见两个小主子要说话,就带着花影等人默默退了出去。 赵棣喝了口茶,“雍王应当是为了钱氏而来,上次五弟来信,说他在东北拥有两万银甲军,但那只是明面上的数量,实际上应当有这个数了。” 他伸出五根手指,展颜皱眉,“五万?想养五万银甲军那可得不少银钱呢,何况东北实权在顾家军手上。难怪了,突然就纵着自己闺女劫我五哥的色。” 赵棣无奈看了展颜一眼起身,踱步走到内室,展颜跟在他身后,见他在内室博古架上的一个白玉瓶里,取出一枚漆黑令牌。 他吐出口气,“果然还在这里。” 还好,五弟在给他的信中,提前交代了这影卫令的事,要不今日出的这档子事,离不开影卫,他们若调不动丰城影卫,那真的就麻烦大了。 展颜接过那影卫令,啧啧两声,“虽然还没见过顾烈,我已经对他拥有强烈好感,这东西可以说是他的命脉了吧,竟然就直接交给我家五哥,还藏在他内室,哦吼。” 她想浅磕一下。 赵棣带着展颜走出内室,将那影卫令翻转过来吹响。 不过片刻功夫,就有一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出现,他单膝跪地一言不发。 赵棣开口,“钱涵宇和顾烈如今什么情况?” “五公子被李长宁关押在她卧房密室当中的水牢里,我们主子被困在雍王府的机关阵中,暂时还未脱身,二人没有生命危险。” “七天了,”展颜没忍住,“我五哥被关在水牢里还好,李长宁不至于故意饿死他,那顾烈呢?七天不吃不喝,他,他,” 展颜揉了揉脸颊,压下慌乱失态,真是的这一不小心就拿他当嫂子看了。 那影卫也顿了顿,“影卫都经历过严苛训练,身上有补充体力的特殊药丸。” 自从他家主子解了毒,又跟钱涵宇关系变好,他们这些属下对钱氏的人,都变得格外有耐心,愿意多解释几句。 展颜点头,“那我五哥呢?情况如何?” “李长宁用锁骨钩,勾住了五公子的锁骨,他人又泡在水牢里,水牢里的机关跟困住我们主子的机关相连,若强行救人恐怕二人都会有危险。” 李长宁、雍王府,真的好歹毒啊,将钱涵宇他们两个生生困在一处,弄了个一损俱损,这是准备将钱氏拿捏的死死的了。 展颜有些慌了,不知道五哥的情况怎么样,但是他泡在水牢当中,只要有水她就能把灵泉放出来,只要能把灵泉放出来,即便钱涵宇伤势很重,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你们有办法将我送进雍王府吗?” 被锁骨钩穿过锁骨,人又被泡在水里,她的五哥,她柔弱娇嫩的五哥,七天了啊那得受了多少罪。 影卫点头,“能。” 赵棣看了展颜一眼,挥手,“先盯紧雍王府。” 待影卫离开,他转向展颜一脸正色,“你打算如何?” 展颜拉住赵棣衣袖,有些事不能明说,但是雍王府她必须要亲自走一趟,“大哥,让我去,我有办法让五哥尽快恢复体力。” 赵棣闻言沉默了,他是相信小妹的话,也知道这孩子肯定有秘密瞒着他们,她不说他们不问,可这孩子才十一岁,体力身手都跟大人有差距。 万一遇到危险,但老五已经被关了七天了,又是锁骨钩,又是水牢,还有那困在机关阵当中的顾烈…… 赵棣沉吟半晌,无奈抬头,“颜儿,你一定,一定要以自身安危为主。” 小妹有了决定,他拦得住吗? 任何人都拦不住,罢了,相信小妹一次吧。 展颜重重点头,“大哥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会把自己折进去的,五哥和顾烈如今都被困着,需要一个人来打破僵局。” “这个,”赵棣将影卫令递给展颜,“以防万一你带身上,先回犀香苑好好洗个澡吃点饭休息一下,晚上再去雍王府,我也要去一趟,”他略微思索一番,“我会把李长安也带上。” 那毕竟是皇帝的唯一嫡女,带上她雍王应当会有所顾忌,赵棣闭了闭眼,“我们拖住雍王和李长宁,你快速找到老五和顾烈。” “好,”展颜接过那漆黑的影卫令,看向赵棣眼神坚毅,“我会让影卫将雍王府控制住,瑞园这里只留少量影卫保护,可以吗?” “嗯,”赵棣揉了下额角,“你看着安排,我先去跟李长安交涉一番。” 回到犀香苑,看着隆冬时节的满园春色,根本无暇欣赏,展颜唤来影卫,让他们尽快将雍王府控制起来。 吃了点东西,稍微睡了一会,展颜也换了一身黑色劲衣,找到一个布包又让花影拿来好几个水囊。 在水囊里装满了灵泉水,将布包背在身上,跟花影对视一眼,在影卫陪同下来到雍王府后院外。 影卫和花影一人扶着展颜一只手臂,纵身一跃,攀上了雍王府的外墙。 与此同时,李长安和赵棣也仔细收拾了一番,两人锦衣华服端的是富贵无边,乘着钱氏的马车,来到了雍王府门前。 姿态雍容的雍王,背着手亲自等在雍王府大门口,他没有注意到赵棣,目不转睛看着姿态端庄的李长安一步步从马车上走下来,胸口起伏加剧,那是夜夜入梦之人。 那是与他夜夜梦中共赴巫山之人,她终于从自己的梦中走向自己。 她不如梦中那般娇媚明艳,看上去稚嫩纤弱又谨慎小心,眉眼间竟透着几分警惕。 雍王背在身后的手激动的颤抖不已,他只能紧紧握住那双手,用尽浑身力气,好容易才忍住奔向那人,将其揉进怀中的欲望。 “赵棣拜见雍王殿下。” 赵棣清凌凌的声音,终于将雍王从无尽遐想当中唤醒,他深深吐出口气,摆出一副贵气无边的笑脸朝赵棣摆摆手,“不必拘礼, 第55章 密室水牢 李长安难受极了,从见到自己亲皇叔的那一刻,就如同被一只毒蛇盯上,让她芒刺在背浑身不适。 其实,她本能的很想逃离这富丽堂皇的雍王府,可是,理智告诉她,今日前来是要帮展颜救她的哥哥。 从盛京到丰城,从一个身高只有五六岁小童一般,且又黑又胖又丑陋身中剧毒之人,到如今,解毒成功,恢复了自己原本的身高和容貌。 她如今十五岁,再过几个月就及笄了,从母后去世就没有人再给予她一丁点关怀和温柔。 除了展颜,她这一身剧毒能解,是因为展颜,也是展颜在这凄苦世间给了她无尽关怀。 她知道展颜给她的一切都有目的,但那又如何呢?谁人活在世上,不带着目的。 李长安抬眼目光扫过雍王的眼神,忍着内心不适从容行礼,然后跟在雍王身后进入雍王府。 见识过了瑞园的温馨独特,再看雍王府李长安觉得过分奢华,这雍王府比她在盛京的长公主府奢华多了。 一个人的欲望,虽不会宣之于口,但是会不自觉的体现在生活的琐碎之中,比如这奢华的庭院,比如雍王衣襟下隐隐透出的深深明黄。 李长安忍着恶心,听着雍王内心,对自己的欲念和对自己母后的觊觎,紧紧握着拳头的手,已经被冷汗浸湿,让她更加不适,但她依然强忍着恶心坐到雍王身侧。 赵棣不动声色扫视一圈厅堂,厅堂当中婢女们袅袅婷婷,衣袂翻飞,只是没有看到长宁郡主的身影。 展颜在花影和另一个影卫的陪同下,来到了李长宁卧房,卧房当中安静的很。 影卫给了花影一个手势,先行进入卧房,片刻后出来,冲展颜和花影点点头。 二人也迅速闪入,卧房里半个人影也无,顾不上疑惑,那影卫拨动拨步床边的机关。 一扇只供一人通行的暗门缓缓出现,那暗门又矮又窄,以展颜的体型都需要稍微躬身才能进去。 但以花影和那影卫的体型,就需要侧着身子,一点点爬进去,展颜皱眉,从花影手中接过火折子,再次检查了下自己身上带的东西,“我先进去,你们跟在我身后。” 花影不赞同,“主子,我打头阵,” 话音未落,卧房外就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当中夹杂着女子不悦的抱怨,“呵,什么长公主,她来丰城作甚?还要本宫去接她?那个丑八怪配吗?” 话音越来越近,容不得再争辩,展颜给了花影一个眼神,将身后的布包拿在手上,一点点钻进了密室。 花影俯身正要跟上,密室门却快速关上,同时卧房门被打开,影卫见来不及,立刻拉着花影躲在卧房屋顶。 花影放缓呼吸,紧紧盯着那密室小门处,暗自懊悔自己速度太慢了,竟让主子一个人进入密室。 展颜听到了密室门关上的声音,她安静蹲在门边等了一阵,待眼睛适应黑暗之后,这才缓缓移动起来。 密室门后,是一条同样低矮狭窄的通道,展颜小心翼翼,一边试探一边谨慎前行。 好在通道并不长,也没遇到什么机关之类,过了通道之后,她缓缓站起身子,将布包再次背到身上,展颜舒展了下身体。 侧耳倾听,这密室当中能隐隐听到水声,展颜谨慎的迈着步子小心前行。 “咳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吓得展颜脚步一顿快速蹲下身子,“李长宁你,你又耍什么花样?” 那声音嘶哑的不像样子,好似喉咙里吞了千根针,展颜吞了下口水,忍着扑通扑通的心跳,轻声开口,“五哥?” 细微水声,让展颜紧张的一动不动,她静静等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轻微叹息之后,“小馒头,你来做什么?” 展颜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她干脆直起身子,抹了把额头冷汗,“切,钱宝宝你这没用的东西,被别人劫了色连反抗都做不到,废物。” “小馒头,你皮痒,” “呵呵,”展颜点开火折子,顺着火光四下打量这密室,密室不大,四四方方空荡荡的,只正中央一个水池子,水池子里不就是自己那倾国倾城的五哥。 展颜将火折子靠近五哥,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上半身光着膀子,雪白的肌肤上布满斑驳血痕,而他纤细的锁骨上,被两条巨大的铁钩勾住。 那铁钩穿过钱涵宇锁骨,如同怪兽利爪嵌在他身上,展颜眼睛酸涩,呼吸止不住发抖,她将火折子放在旁边,取出一个水囊,不顾一切往五哥嘴里灌去。 钱涵宇干涸的喉咙,终于被久违的甘露滋润,他贪婪的大口喝着水,展颜一手给他喂水,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她将手放在水面,不停的放出灵泉水。 给钱涵宇喂了整整两个大水囊,钱涵宇才感觉到自己活了过来,展颜将水囊放在一边,又从布包里拿出几块点心,“吃点东西,等下我要把锁骨钩从你身上拔下来,钱宝宝,你忍忍哈。” 钱涵宇顾着吃东西,也不影响他说话,“你想我死,你知道有多疼吗?” 展颜白了他一眼,“放心,我身上有麻药粉,我夫子特制,麻劲老大了保管你感觉不到一丁点疼。” 钱涵宇咽下一口点心,“水。” 展颜又立刻给他喂了口水,钱涵宇深深吐出口气,“顾烈呢?” “欧呦,”展颜嘴咧到耳朵根,“终于想起人家啦?真是的,怎么这会儿才想起人家嘛,人家来救你困到机关阵里了,啧啧啧,钱宝宝你也太没良心啦,” 钱涵宇终于睁眼,狠狠瞪了这聒噪的小馒头一眼,原本他眼睛已经有些看不到了,这会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东西的缘故,竟然能看清眼前人,“啧啧,小馒头变小汤圆啦?” “吃好了吗?”展颜懒得搭理他,“吃好了,我就要开始拔你那锁骨钩了哈。” 钱涵宇咽了口口水,张嘴,“再给口点心和水。” 展颜将食物喂给他,然后拿出一个药包,不要钱似的撒到钱涵宇身上,等到药起效展颜跳进水里,双手握住那锁骨钩尾端。 第56章 亲吻 展颜握着锁骨钩,那锁骨钩尾端嵌着一条长长的铁链,铁链另一头固定在密室墙壁上。 她深深吐出口气,一鼓作气猛地一拔,钱涵宇依然痛的惊叫出声,又怕声音把李长安引来,赶忙压抑住想要疯狂喊叫的冲动,只得闷哼沉吟。 展颜手速很快,将一个锁骨钩拔出来之后,就赶紧伸手用灵泉水帮他冲刷伤口。 钱涵宇半边身子歪倒,不断喘着粗气,“小馒头,你这个小骗子,不是说不疼的吗?” “那个,”展颜苦笑,“呵呵,我有什么办法,那药粉也不能洒你肉里啊。” 她看着五哥这么痛,她也心疼好不,“怎么样?还能忍吗?” 说着,又给钱涵宇灌了几口灵泉水,又往他另一侧的锁骨钩周围多撒了些麻药粉。 钱涵宇粗喘好几口气,“给我个东西咬着,”他知道那锁骨钩必须尽快取出来,否则等下逃都不方便逃,“快点。” “好,”展颜拿出一块帕子,卷吧卷吧塞进五哥嘴里,“我开始了。” 她在水池里洗了下手,又在身上擦干,双手再次握住锁骨钩,咬紧牙关一鼓作气,“哈。” 钱涵宇痛苦闷哼,整个人失去支撑,倒进水里,展颜将那锁骨钩立刻扔到一边,将没入水池的钱涵宇扶起来,边不断往水池里放灵泉水,边开口,“五哥?钱宝宝?你怎么样?” “小馒头,”钱涵宇在展颜搀扶下,靠在水池壁上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再叫我钱宝宝,我饶不了你。” “略略略,”展颜很欠揍的冲他做了个鬼脸,“你有本事亲自站起来打我。” 说着,又给五哥喂了一些灵泉水,又塞了几块点心,将他整个没入水池,就剩颗头在外头。 然后爬出水池,边往水池里疯狂撒灵泉水,边用灵泉水把钱涵宇从头浇了一遍,“你说说你,怎么就中招了呢?出门在外不知道小心些?” 钱涵宇身上的剧痛已经过去,吃了点心,也恢复了些许力气,头脑也终于清明起来,他睁开眼睛,认真看了展颜一眼,“我是中招了,小馒头,” 他认真的眼神,让展颜将手从水池中抽回来,“怎么啦?” “小心……” 耳边突然传来嗡嗡声,眼前五哥嘴巴一张一合,但展颜听不清他说什么。 钱涵宇那张满面苍白,依旧美得不可方物的一张脸,开始不断渗出血来。 展颜惊恐的睁大眼睛,怎么可能呢? 她盯着那黑色浑浊的血水,从五哥脸上的每一个毛孔当中源源不断的渗了出来。 不可能的,她的灵泉不可能失效,绝对不可能! 她已经放了那么多灵泉水在水牢当中,五哥身上的伤应该会很快恢复,且身上就算有毒也不能残留这么多的。 “五哥,”展颜大喊,不断的擦拭着钱涵宇脸上的黑血,眼泪不知不觉糊了一脸,“五哥,你怎么了?不可能的,五哥,五哥,你别吓我,” 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展颜是真的害怕,她从不认为她会在这个世界失去亲人。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展颜的身体里,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不断回忆展颜和她哥哥姐姐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 哥哥姐姐们对她的疼爱,比有血缘关系的亲爹要真心得多,上一世孤独了三十多年了,这一世她拥有了最好最好的家人。 他们珍视彼此信任彼此,他们生死与共同甘共苦,他们,他们会一起长长久久的活着,一起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面前,钱涵宇的呼吸逐渐停止,展颜摸着他早已停止跳动的脖颈,“不可能的,不可能,五哥,五哥,你不会死的,五哥,五哥你醒醒,你醒醒,” 展颜拼命嘶吼,就好像她喊得再大声一点,就能把五哥喊回来一般…… 钱涵宇盯着展颜空洞的眼神,过于惊恐,怎么会呢? 这里不是密室吗? 他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天都没有中招过,小馒头不过在这里待了这么一小会,怎么会中招的? “小馒头,”他想抬手摸摸展颜的脸,可是锁骨钩刚刚取出,手臂依然没有半点力气,废了好大劲都抬不起手来,只得大喊,“颜儿,颜儿醒醒,” 他看着展颜空洞的眼中不断流出泪来,心疼的嘴唇发抖,“颜儿,那都不是真的,那是幻术,颜儿,醒醒,醒来啊,醒醒,” “哈哈哈哈,”熟悉的轻笑声,让钱涵宇担忧的脸色冷下来,“李长宁,你什么时候冲颜儿下手的?” 他转身,靠着水池壁,艰难站立冷冷盯着一身艳红,款款走来的李长宁。 李长宁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她走向钱涵宇,蹲下身伸出涂着丹寇的手,轻轻抚上钱涵宇嘴唇,“涵宇,放弃抵抗吧,只要你嫁了我,你就不会有事,顾烈能得救,你的好妹妹,好大哥也都会平平安安。涵宇,说,说你同意嫁给我好不好?” 钱涵宇闭上眼睛不想看李长宁,半晌后他叹口气,随后睁开那双潋滟着万般深情的桃花眼,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令春日丧失颜色的笑来,“好啊,我同意嫁给你,但是你不能伤我小妹。” 李长宁却并没有被这笑容迷惑,她一把抓住钱涵宇脖颈,“贱人,你又想骗我,这些日子你骗了我多少次,你以为还能骗得了我?” 她捕捉到钱涵宇眼神中的担忧,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蹲在水池边的展颜,小姑娘脸颊肉乎乎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空洞的睁着。 “哈哈哈,”李长宁的手松开钱涵宇脖颈,转而轻轻抚上展颜的脸颊,“这小丫头,长得也好看诶,且这还是你妹妹,不如,”她媚眼如丝,可这李长宁偏偏女生男相,这个表情看上去违和难看,“我把你们俩都收啦,哈哈,” 说着,两只手掌拍在一起,好似自己想到了什么绝世的好主意一般,她轻轻将展颜推到,倾身而上,“我还没有同时,跟兄妹两个一起玩过呢。” 说着,迫不及待附上展颜的唇,女孩子的嘴唇那般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