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万象玉作杯之兵哥哥》 第1章 奇遇 天赐万象列昭回,百福迎祥玉作杯。就暖风光偏着柳,辞寒雪影半藏梅。 王珂醒来的时候,脸被扎得生疼。 眼睛睁开,四周全是黑乎乎的一片,气也喘不过来。 这是哪里?他用手一摸,四周全是稻草把子,这时他才想起来,下午他是在师部农场的稻场上,吃了三丸治疗急性风湿热的中药,头痛欲裂,天旋地转。想躺在这稻草垛上晒晒太阳,结果竟然昏睡了过去。 自己被埋在稻草垛里了,如果不是垛与垛有缝隙,可能真要被活活地捂死。 于是,他奋力地从稻草垛里向外钻。太难了,钻了有五六分钟,他终于嗅到了新鲜空气的味道,他站起来,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 堆得像山一样的稻草垛那侧,人声鼎沸,几盏大灯挑着。稻场上脱粒机发出刺耳的“啪啦”声,许多战友还在连夜打稻子,没有人发现自己被“活埋”。 回过头,身后的稻草垛不断地从上面滚下来,已经把刚才的出口又埋住了。 这一切,太可怕了。 那个老中医送给自己药的时候,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此药只能吃一丸,结果自己还是吃了三丸。王珂没有想到此药如此霸道。 仰望星空,他感觉浑身脱力,关节处似有一股股热流在涌动,后背上的衣服全然湿透了,而且脸上还是黏糊糊的。 在稻草垛里,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梦见了自己,梦到了以前很多东西,梦到了未来发生的很多事。 这个梦很长很长,甚至很荒诞,但是梦境如刀,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他全部都记得,太有意思了,得好好回忆一遍,写下来。就以刚才那首诗开篇,里面竟然藏了那么多的人物,那么多的故事。 …… “嗯,王珂,你怎么在这里?嗯?” 一个手电筒的光柱照过来,紧接着一个严厉的声音问道。 “报告连长,我,我在稻草垛里睡着了。” “睡着了,嗯,在这睡了两天?!” “没有啊,我只睡了一小会儿。” “从昨天晚饭,嗯,你们排就开始找你,一直找到现在。通讯员,去告诉指挥排长,王珂找到了,嗯。”连长向身后说。 “是!”通讯员跑走了,连长走过来,“让你休息,嗯,你就在宿舍好好休息,嗯,怎么带病跑来了稻场?你到底在哪睡的两天?嗯。” 连长是个大胡子,姓田,东北人。说话总爱带个“嗯”字,平素里特别喜欢王珂。 大胡子田连长边说边走,走到王珂面前,他用手电筒照了照王珂:“咦!王珂,嗯,你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成了这个颜色?嗯。” 手电筒的光线下,王珂的脸像个紫茄子。泛着黑色的油光。 “嗯,你还发烧吗?”说着,大胡子田连长用手摸了摸王珂的额头,果然像烧炭一样滚烫。 大胡子田连长大吃一惊,“快回去,找卫生员,嗯,你这额头最少40度,你自己没有感觉吗?嗯,快,我来背你。嗯!”大胡子田连长不容分说,弯下腰来就要背王珂。 “连长,我一点也没有发烧的感觉,我不用背。”说这话的时候,王珂真的没有下午那种发烧的眩晕。 “不行,不行,嗯,一排长,你们来两个人,嗯,把王珂抬到连部去。”大胡子田连长冲着稻场那端,大声喊道。 几名战士跑过来,在大胡子田连长的指挥下,架起王珂,快步地向连部走去。 到了连部,指导员也在,看到王珂,所有的人都吓呆了。灯光下,他的脸色已经不是正常的红,而是那种红得发紫,紫的发黑,黑得发亮,特别是嘴唇已经乌紫乌紫。卫生员于德本慌忙上前,拉过一个凳子让王珂坐下,上手摸了一下王珂的头,又赶紧从药箱里取出体温计,甩了甩,迅速地解开他的上衣领口,直接插到王珂的腋窝下,他俯下身子,在灯光下,双眼紧盯着体温计,只见体温计的水银柱,迅速地向上蹿,一分钟不到就蹿到了42度,竟然到头了! 卫生员于德本吓得“哇”一声,回头便喊:“连长,指导员,你们快来,王珂不行了。这体温计到头了。”在卫生员于德本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人高烧,能把体温计烧爆表。 几个人都围过来,“王珂,王珂,你怎么样?”大家都关切地喊着他的名字,生怕他晕过去。 换作任何一个人,此时都应该昏迷了,就甭说还能站在这里了。卫生员于德本端起脸盆跑到门口,在水缸里舀了一脸盆凉水,冲进房间“唰”从王珂的头上直接倒下,“快把他的衣服扒光,用酒精擦全身,给他物理降温。” 王珂急得大叫:“你们这是干什么?连长、指导员,我真的没事。” “一定是烧糊涂了,体温计还能作假?”指导员上前就剥王珂的上衣。 “指导员,我真的没事,要不我给你背一背π值?” “连长,指导员,你们快看王珂的头。”卫生员于德本又叫起来,刚刚的那盆水从头浇下来,眼下,头上竟然腾腾地冒起了热气。 “王珂,嗯,你真的没事,心里难受吗?嗯。”大胡子田连长过来问。 “连长,你这一问我还真的挺难受,饿得难受。” 大胡子田连长拉起王珂的手,手也滚烫。看样子这体温计,如果上面还有格子的话,难道会冲到四十三四度不成?可这不是人的温度啊! 王珂是指挥排的侦察兵。从去年十一月入伍,到现在的十一月满打满算才是一整年。他是连队重点培养的骨干,最近连队在师农场参加秋收秋种,没有想到,他下河去捞了一次水泵,夜里突然发起高烧,而且一烧就是39度、40度,连队卫生员于德本亲自和场部卫生所的同志一起,用车把王珂送进几十公里外的师野战医院,最后诊断是急性风湿热。可刚刚住了一周的医院,王珂就又偷跑回来,因为连队的秋收的任务特别重,收完水稻还要抢种小麦。所以他死缠烂打要提前出院,值班医生不批准, 第2章 先知 “什么吃错药了?”大胡子田连长连忙问。 王珂把今天在安城转车,一位老中医赠药和自己治病心切的事说了一遍。大胡子田连长气的脸色铁青,连声说道:“嗯,简直是乱弹琴,这药能随便吃吗?嗯,你要是吃出个好歹谁负责?你要是被闷死在稻草垛底下谁负责?嗯?” “连长,我错了。” “穿上衣服,嗯,马上滚!”大胡子田连长气的脸都变了色,旁边的丁指导员也气得不行,“王珂,你今天要是闹出人命出来,我们连全年的安全红旗就甭扛了。赶快回去,写个检查,明天早上交上来。” 王珂听命如赦,赶紧三下五除穿上衣服,黑红着一张脸,灰溜溜地离开了连部。而连部内外,一地的水,被弄地狼狈不堪。但卫生员于德本还是不放心,背起药箱,随着王珂去了指挥排。 指挥排住在农场机耕站旁边,条件相对比较好,至少有电灯。 回到房间,拉开灯,卫生员于德本就跟了进来。他与王珂是同年兵,来自湘省,入伍前就是一个赤脚医生,家中祖传的中医,平时与王珂也谈得来。 眼下,指挥排都去稻场加班去了。 “王珂,你真的没事吧?”卫生员于德本一进来就问。 王珂朝炕上一跃,躺到被子上。“老于,我真的没事!”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过你那42度的高烧咋回事?”卫生员于德本放下身上背的药箱,再次取出体温计,“来,王珂再量一下。” 这次王珂自己接过体温计,放到腋窝下面。他也不太相信自己怎么能够高烧烧成这样。 “哇,出鬼了。”五分钟后,卫生员于德本又叫起来:“你还是近40度啊!有什么感觉吗?” 王珂说:“什么感觉?就是没吃饱,全身从里到外都是热乎乎的。” “你不会遇到狐仙了吧?要不然怎么解释?你把你那剩下的药拿来我看看。”卫生员于德本对着王珂说道。 王珂从墙上取下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余下的七颗药丸。 “你能不能先借一颗给我,我要研究一下。”卫生员于德本如获至宝,他已经相信,王珂今天身上发生的一切,不管是高烧,还是脸上出的黑色油腻,可能都与这药丸有关联。 当着王珂的面,卫生员于德本小心翼翼地把一颗蜡封的药丸掰开,一颗油纸包裹着的黑色药丸露了出来,辛辣味立刻弥漫在房间里。卫生员于德本拿到鼻子下面嗅了又嗅,竟然分辨不出这里面到底有哪些中药材,居然一味也分辨不出。 看着卫生员于德本,王珂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场景,在新兵班睡大通铺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有一个新兵尿床,由于挤得太紧,早晨起床竟然没能查出来到底是谁尿的床,因为那泡尿太大了,好几个人的身下都洇湿了。现在自己看出来了,卫生员于德本的裤衩子是潮的。 “哈哈哈哈…”王珂忽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我们新兵班那一次到底是谁尿的床?”王珂对着卫生员于德本说:“原来是你。” “胡说什么呢?”卫生员于德本一听,满脸通红。“王珂,咱都是好兄弟,别瞎扯,扯得没边。” “我才没胡说呢,你看你的裤衩子还是湿的呢?” 卫生员于德本一听,下意识地就用手去摸自己的屁股,嘴里却在说:“没错,不是训练太累又想家嘛。”说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两人一起盯着对方,王珂奇怪的是自己怎么看到了当时的场景,卫生员于德本奇怪的是王珂突然说起一年前的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你!” 王珂一骨碌爬起来,“老于,我怎么突然脑子开窍了?过去好多的事,居然想通了,找到了答案。” “那你快说,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们住的这个机耕站,过去好像是个马厩,后面都是池塘啊!马厩的马粪都把池塘填满了,下面有好多的王八,黄鳝,泥鳅,都活着呢!”王珂闭着眼,坐在炕上,自言自语。 “那你试一试,未来的事,你看到什么?”卫生员于德本现在开始相信,王珂确实被发烧烧糊涂了,因为这机耕站满地的油污和到处摆放的农机,而房屋后面是一马平川,只栽了几棵树,哪有的池塘? “未来,未来我们这个地方,师部农场好像是改成了副首都啊,对,没错,我们的机耕站,建设成了产业园管委会办公楼。”王珂沉浸在幸福的想象中。 卫生员于德本暗叫一声:“糟了,糟了,王珂还是烧糊涂了,什么副首都?什么管委会?什么产业园?说的这些洋名词听都没听过。” 想完,便打开自己的药箱,取出一只安定和一个小铝盒,取出一只注射针筒,用镊子安上针头,又“啪”一声,把那支安定敲开,将药水抽了出来,说道:“王珂,我们现在是在白洋淀的师部农场,我呢,现在给你打上一针,你好好地睡上一觉,就不会有这些幻想了。” “千万不要给我打针,我都睡了两天了,你没看到大家都这么忙吗?”王珂跳下大通铺,就去制止。 “这事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要不我马上安排车,还是把你送回师医院住院。”卫生员于德本非常坚定,他觉得如果自己不采取果断措施,王珂很有可能精神分裂。 “那好吧!”一听还要把他送回医院住院,王珂顿时蔫巴了。老老实实的脱下裤子打针。 打完针,卫生员于德本把被子铺好,逼着王珂脱下衣服钻进被子里,坐在旁边看着他睡觉。不一会儿,王珂发出轻微的鼾声。卫生员于德本悄悄地背起自己的药箱,关上灯,带上门走了。 今天听到的这些胡言乱语,卫生员于德本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王珂是自己的同年兵,好朋友,要是精神病,立刻就要退伍。 第二天一大早,连队破例的没有吹起床号,也没有出早操。昨天晚上全连加班,一直到夜 第3章 诧异 鲁泽然副连长被王珂的神态和话语震住了,但有一件事不解,就算王珂知道自己有这根爆破筒,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来炸鱼啊。 王珂此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一句话,他不愿意看到鲁泽然副连长出现意外,所以才拼命地拦住他。 不能说自己看到的场景,那眼前的鲁泽然副连长又怎么劝呢? “副连长,要不然这样,爆破筒你先不拿,你拿一根树棍代替爆破筒,你把船划过去,看看会发生什么?” 鲁泽然副连长眯起眼,看着眼前执拗的王珂,“好,我让你看一下。”说完他让通讯员小侯带着爆破筒下船,自己从湖边随手捡了一根枯柳树干,上船向湖中心划去。划了二三十米,他漫不经心地把树干扔进湖里,向岸边招招手,喊道:“看看就这样扔的,没事吧。” 话音未落,船桨应声而断,掉进湖里,船在原处转了起来。 鲁泽然副连长呆住了,慢慢地惊出一身的冷汗,好好的船桨怎么会断?如果刚刚扔的是爆破筒,今天必死无疑,他诧异,这王珂怎么会未卜先知? 还好,总算够着了那半截船桨,鲁泽然副连长把船弄回到了岸边,一上岸,他就搂住了王珂,“你怎么知道船桨要断的?” “我,我不知道。”王珂实话实说,他早晨看到的,只是船桨落在水里。 “那你怎么知道,我和通讯员要来炸鱼?”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 “不想让我死,是吧?”鲁泽然副连长接过话,一阵感动,王珂一定是老天爷派来的,这相当于一次救命之恩。 真正的朋友,不在于花言巧语,而是关键时刻拉你的那只手。 真正的战友,不在于平时给你多少,而在于他有一颗不论何时何地都记得住你的心。 “副连长,王珂早晨做了一个梦,他跑来找的我。”卫生员于德本在旁边插了一句话。 “做梦?”鲁泽然副连长根本不相信鬼神,但能如此精准地梦到自己出险,也太神奇了。可无论如何,眼前的事,还是让鲁泽然副连长对王珂刮目相看。“好了,我们回去,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向外说。”鲁泽然副连长大声地命令。 几个人点点头,原路返回。 路上,无论是副连长鲁泽然还是卫生员于德本与王珂说话,王珂很少接茬,他心不在焉,自己这种另类,很有可能会在连队引起骚动,自己这兵还能不能当下去? 与鲁泽然副连长几人告别,王珂很懊恼地回到机耕站,指挥排还没有起床。王珂洗漱完毕,就向炊事班走去,他去帮厨。只要有时间,他都会来到炊事班,帮助切菜、淘米、挑水,清理炉渣。炊事班长周大光也是同年兵,做得一手好菜,加上本人超级能吃苦,入伍第二年,现在已是班长。 周大光也是同年战友中的佼佼者。 昨晚加班,今天吃两顿。十点吃早饭,现在还没有到八点,所以只是刚刚准备。周大光一看王珂来了,立刻凶道:“你有病啊,这么早就来?” 王珂满腹心事,也没理他,先是挑上桶,帮助炊事班把水缸挑满,然后开始捅开炉子帮助烧开水。看着红红的火苗,他陷入了沉思。 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对过去,对未来都能有一些感知,难道是昨天药吃得?剩下的7粒药有一粒被卫生员于德本拿去研究了,还有6粒自己得收好,千万不能弄丢了,更不能再乱吃。 “王珂水开了,熄火,把水灌到保温桶里,来帮我们做馒头。”周大光在喊。 王珂铲了几铲湿煤压住火,打开了炉膛,然后去洗手、灌开水。做完这一切,他默默地走到案板前,卷起袖子,准备和面。 “嗯,王珂,你的烧退了吗?嗯。”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大胡子田连长来到了炊事班。 “报告连长,完全没有事了,我来帮厨。” “嗯,我知道。但是你今天不许上班,嗯,继续休息两天。”大胡子田连长看到王珂的脸,已经从紫茄子色恢复了正常,而且油腻已经不见了。看见王珂卷起袖子,大胡子田连长又说:“你不用帮厨了,嗯,你回去,嗯,等你们排长起床后,喊他到连部去。” “是。连长,我和完面再去吧,他们现在还没有起床呢。” “回去,嗯,指导员让你写的检查写完了吗?嗯,没写正好回去写。”大胡子田连长根本不让王珂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好吧。”王珂放下袖子给连长敬了一个礼,转身回排里去了。 指挥排一共三个班,分别是侦察班、电话班、无线班。排长是齐鲁人,姓胡,叫胡志军。王珂所在的侦察班班长就是本省人,姓岳,叫岳阳,号称自己是岳飞之后。 回到排里,大家都还没有起床。王珂蹑手蹑脚把洗脸盆都拿到宿舍外面一字排开,然后分别打好洗脸和刷牙的水,这才到排里唯一的桌子上,拿出信纸开始写检查。 写什么呢?写不该从医院偷跑回来,写吃错药,写不该到草垛那睡觉?王珂不知道该从哪里下笔,忍不住回过头来向排长胡志军的铺看去。 排长胡志军此时睡意正浓,丝毫没有感觉到王珂在看他呢。 看着排长胡志军,王珂的眼中慢慢浮出了一个场景,有一个老先生拉着排长胡志军的手,似乎在说什么东西,王珂侧起耳朵想听两人在说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有听清。但是他最后看清楚了一件事,那个老先生递给了排长胡志军一支毛笔。好像是让他多练练毛笔字。 再仔细地看看排长胡志军,这回又换了一个场景,排长胡志军竟然站在一个几百名战士的方队面前,正在讲话。说的什么,还是听不清楚。 王珂摇摇头,赶紧还是先把检查写好。 王珂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把检查写好了,其实他相信,丁指导员连看都不会看这份检查,就是走个形式。他知道这些连队领导都喜欢自己,自己一定要当个好兵,目标 第4章 兵霸 其实岳阳班长说得没错,指挥排个个是精英。 新兵分配的时候,炮兵连先挑。基本的要求个头在一米八以上,新兵营从高到低排列,如果挑20个,那就是前20名将被炮兵连统通拉走。到了连队以后,新兵集训三个月,连队再把表现最优秀的全部挑到指挥排。 到了指挥排还没完,优秀之中的佼佼者,再由胡志军排长挑选到侦察班。到了侦察班最优秀者担任计算兵,王柯就是侦察班唯一的计算兵。现在明白了,从大胡子田连长、丁指导员到胡志军排长,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王珂的原因。 胡志军排长说完,自己去连部了,而王珂却被说班长岳阳叫住了。“王珂,这一阵我们忙坏了,你倒是在关键时候去住院了,身体复原了吧?如果成立突击队,你得带头报名,听到没有?” 王珂点点头,眼前浮现了一幅场景,轰鸣的拖拉机拉着小麦播种机,而小麦播种机后面的踏板上,站着两个人,正把一袋七八十斤重的麦种,举起来倒在面前的一排漏斗中,漏斗把麦种均匀地洒下,后面有拖曳的机器挡板,再把土刮过来把麦种覆盖上。 隆隆驶过,田垄间扬起一片灰尘,颠簸的播种机上,这两名战士浑身上下全是土,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的。 “报告班长,没有问题,我会报名的。” “报什么名?”门口响起了鲁泽然副连长的声音,他正好走进来。 “副连长好,我们正在讨论报名参加突击队的事。”岳阳班长连忙跳下炕,立正向鲁泽然副连长敬了一个礼。 “哦,你们知道啦?!”鲁泽然副连长笑笑,王珂也赶紧敬礼。果然,大胡子田连长找胡志军排长过去是商量此事。 “副连长,真的要报名组建突击队了吗?”岳阳班长问。 “没错,你们排谁报名啦?” “我们正在讨论呢,王珂说,有一个名额都要让给他。”岳阳班长无中生有,一指王珂。说不上来他此举,是有意故弄玄虚地褒奖还是故意使坏。 “哦,王珂,你这小身子骨行吗?一个来回就要播下去400斤左右麦种,一天十几个小时,要完成七八百亩的播种任务,连续十天。你刚从医院回来,你坚持不下去的,让你们班长报名吧!” 岳阳班长一听目瞪口呆。王珂现在对鲁泽然副连长来说,满满的都是感激,他觉得王珂与自己有缘,如一首歌中唱到的“战友,战友亲如兄弟……”趁着早饭前,他来到指挥排,想找王珂好好的聊一下,他是怎么发现和知道了自己去炸鱼的?而且防患于未然,救自己于危险之中。 所以鲁泽然副连长一听王珂准备报名参加突击队,立刻叫停。 “副连长,帮个忙吧!秋收割水稻时,我就是突击队员。”王珂言辞恳切,他觉得,能够如愿参加突击队,那是一个机会,如同战场杀敌,舍我其谁? “不行,不行,这个忙帮不得。王珂,你是指挥排的宝贝疙瘩,没有你们胡排长亲口允许,任何人也不会批准你参加突击队。”鲁泽然副连长断然拒绝,再说电话班膀大腰圆,无线班小巧玲珑,怎么轮也轮不到让一个秀才上阵? “副连长,我可不是秀才。我是一个兵。”平时排里的战士们都爱开王珂的玩笑,说他是连队的秀才。王珂以为副连长鲁泽然也是考虑到他的这个雅名。 “王珂,你要是真想上,现在就到连部去,当面和你们排长、和田连长说,看看他们同意不同意?”鲁泽然副连长使了招金蝉脱壳,他心里想,就算你们排长和田连长同意,我也不会同意,今后我要像亲弟弟那样关照你。 “好的,班长我请个假,我到连部请战去!”王珂说完,不等班长表态,立刻转身就跑。 而此时在连部,大胡子田连长和胡志军排长正在商量突击队的人选。胡志军排长明白,好钢用在刀刃上,虽然指挥排是全连的大脑,但现在是秋耕秋种的关键时节,抢时间完成小麦播种,才是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但是三个班的任务都很重,电话班24小时在水渠边看着水泵浇地,无线班两名同志被抽到了师轮训队,剩下的四名战士和侦察班一起负责配合机耕站平整土地,如果抽出四名同志参加播种突击队,困难不小。 “报告!”连部门口响起了王珂的声音。 “进来。”大胡子田连长话音刚落,王珂走了进来,向大胡子田连长和胡志军排长敬了一个军礼。 “报告连长、排长,我来申请参加突击队。” “你,你不行!”胡志军排长果然一口拒绝,秋种后面就是冬训,全连都要围绕侦察班开展训练,具体地说都要围绕着王珂来进行训练,要是把他累出个闪失,直接关系到全年的训练质量,而且王珂昨天还在发高烧。 “对,你凑什么热闹?嗯,不是和你们排长说过了吗,嗯,这一周你什么工作也不准参加,先把身体养好,嗯。”大胡子田连长也是一口拒绝,因为他昨天目睹了王珂发烧的全过程,至今那张紫茄子脸和那根体温计还在眼前晃动。 播种不仅是一个体力活,更需要高度的责任心。机械化播种一个漏斗就是一墒地,漏播一墒影响一季。 “排长,让我报名吧!”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全排剩下你我最后两个人,也是我上。”胡志军排长摇摇手,语气不容商量。 王珂向大胡子田连长投去求援的目光。 大胡子田连长摸着自己刮得发青的下巴,笑呵呵地说:“王珂,嗯,不用看我,嗯,你想报名,首先要让你们排长同意。” “回去,回去!以后有什么事在排里面说,不允许隔着锅台上坑,擅自跑到连部来。”胡志军排长虽然言语严厉,但眼神中却有几分欣赏之意。 “是,排长。”王珂敬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去。此时他非常笃定,因为刚刚眼前的场景中,那两个战士中,有一个就是自己。是你的跑不 第5章 黑丹 到底是砸死、还是咬死了毒蛇? 反正王珂一头的冷汗,这条蛇足有六七斤重,王珂回过头来再看那一只刚刚被毒蛇缠绕过的小癞蛤蟆,只见它背部已经负伤,有一侧皮被撕咬开,里面露出来的竟然是黑森森的肉。王珂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见过无数的癞蛤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从体型上看比正常的癞蛤蟆大了有五六倍之多,而且肉竟然是黑色的,和乌骨鸡一样! 两只癞蛤蟆警惕地看着王珂,王珂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两只癞蛤蟆。想了一下,他站起来,顺着井沿爬了上来。爬出来以后,他从稻田边上捡了一捆稻草,重新扔回到井里。至少在这个冬天,两只癞蛤蟆不会太冷。 王珂拍拍手,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沾的都是泥巴。 也没办法去农场卫生所了。王珂回头又向指挥排走回去。回到房间里,他打了一盆水。先洗了一把脸,漱了漱口,用毛巾把自己的衣服重新擦了擦,这才想到那两只癞蛤蟆,特别是受伤的那只。 王珂想了一下,自己好像还有一点消炎粉,有一支四环素的眼药膏。于是他在机耕站的院子里转了转,又找了一大把擦机器用的干棉纱,拿上这些东西,他又去了刚刚去过的枯井。 趴到枯井的边缘,一看,那两只癞蛤蟆还在,那一只大的正在给那个受伤的小一点的癞蛤蟆用舌头在舔那块受伤的部位。王珂想了一下,跳下枯井。 那两只癞蛤蟆看见王珂去而复返,立刻向两边跳去,警惕地看着王珂。 王珂跳下枯井,先把那条毒蛇扔了上去。然后蹲下来,对那个受伤的小癞蛤蟆说:“你别怕,我来帮你。”他先把那一大把干棉纱扔给了另外一边的大癞蛤蟆,然后轻轻地用手去抚摸那只受伤得小一点的癞蛤蟆,但是两只癞蛤蟆都躲开了,在蹦跳的过程中,王珂发现那个小的癞蛤蟆腿部也有伤口。 于是王珂撕开了消炎粉的袋子,隔空把消炎粉抖撒在那只受伤的癞蛤蟆的腿上和背部。王珂想,这药粉对人和对动物应该都差不多吧。办完了这件事,王柯向两只癞蛤蟆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这个时候,王珂才发现,靠近一侧的墙角,里面有一个洞。王珂想,这大概就是这两个癞蛤蟆过冬的洞穴,而刚刚被自己砸死的那条毒蛇,则是想趁机鸠占鹊巢,没有想到遭遇了两只癞蛤蟆的拼死抵抗,更没有想到,王珂路见不平拿砖相助。 王珂把那团干棉纱放到洞口旁边,然后又用那捆稻草把洞口给遮住,留了一个更小的口,让两只癞蛤蟆便于进洞。办完这一切,王珂向两只癞蛤蟆摆摆手说:“你们进去吧,这回不会有人再打搅你们了,把棉纱垫到洞里保暖,药已经上好了,我走啦!” 说完,王珂站起来就想爬上井口。 忽然那只大一点的癞蛤蟆在他的身后“咕哇”地叫了一声,声音大而洪亮。 王珂回过头来,看着那个癞蛤蟆,笑笑说:“你听懂了我的话?那你们就早一点进洞睡觉吧,我得走啦。” 那只大一点的癞蛤蟆似乎真的听懂了王珂的话,肚子一耸一耸,嘴一张,竟然吐出一个东西出来,落在稻草上。王珂走过去一看,是一颗黑色的小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像一粒纽扣,又像一颗黑豆,王珂拿起来用手捏了捏,软软的,上面竟然有些黏糊糊的黏液。 这不会是通灵的礼物吧!癞蛤蟆也会通人性吗? 王珂拿起来想装进口袋,毕竟是礼轻情意重嘛。谁知道脚下的大癞蛤蟆“咕哇咕哇”的连叫了两声,接着伸出舌头做了两次吞咽的动作。 王珂拿着黑色的礼物,放到嘴边问道:“你是让我吞下去吗?” 那只大的癞蛤蟆“咕哇”应了一声。 这真是奇人,奇事,奇物,奇遇啊。 “好!”王珂把药丸放在舌头上舔了舔,什么味道也没有,但一种清凉,立刻通过舌尖传递到大脑,犹如触电一般。 这竟然是自然界动物送给自己的神秘大礼?癞蛤蟆腹中吐出来的黑丹,就是有毒也毒不到哪去。于是王珂嘴一抿,把这颗黑丹咽了进去。 顿时喉头一凉,只感觉到一股凉丝丝的东西,顺着自己的食道滑入腹内。 王柯吞下黑丹,转过身来,准备爬出井沿。突然腹中一股钻心的疼痛,整个腹腔像被搅拌机一样搅了起来,翻江倒海。紧接着,自己的胸口一窒,一股体内热流和腹中腾起的寒冰,发生了激烈的碰撞,王珂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枯井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珂慢慢地苏醒过来,胸腹中的疼痛依然还在,但明显的减轻了许多。两只癞蛤蟆,一只小的在他的胸口蹲着,嘴里不断地吐出一股气,直冲王珂的鼻腔;而另一只大的他的头边蹲着,伸出的舌头竟然舔着王珂的嘴唇。 看到王珂苏醒过来,两只癞蛤蟆赶紧地跳到一边,四只眼睛一齐望着王珂。 王珂明白,刚才这两只癞蛤蟆是在救他。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晕过去?而且这一晕,竟然又是一下午。 王珂朝两只癞蛤蟆挥挥手,“我没有事了,你们进洞休息去吧!我明年再来看你们。”说完,他站起身来,扶着枯井的井沿,站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手脚力量又回来了,就开始向井沿上爬。这个时候,他听到远远的有人在喊:“王珂,你在哪里?” 王珂三下五除二爬出井沿,他先是回过头来向井里面的两只癞蛤蟆看了看,那两只癞蛤蟆看到王珂已经脱困,先后钻进稻草后面的洞里。王珂这时候回过头来,远远地看见几个战友向这边找来。 王珂站起来,拎起旁边那条毒蛇。向远处招招手,“我在这呢!”迎着他们走过去。 “王珂,你跑到哪去?啊……” 说这话的是无线班长黄忠河,他是豫州人。平日里对王珂也是特别的友善。 今天下午三点钟吃饭的时候,王珂再度失踪,把胡志军排长气 第6章 蜕变 听到王珂真的掉到枯井里,胡志军排长的脸色平缓了很多。 很快,侦察班和电话班的战友们陆陆续续回来,一进门,大家都是一脸的不高兴。本来干活就挺累,吃过饭,竟然再次去找王珂,还让不让人活了?尤其是岳阳班长,一进门就要发飙,无线班长黄忠河朝他呶呶嘴,“看王珂给你逮了条什么?” 岳阳班长回头一看,立刻乐了,紧绷的脸马上绽开了笑容,“这么大的一条蛇,是王珂逮回来的吗?” 王珂点点头。岳阳班长开心地向胡志军排长说:“将功补过,排长别生气了,今晚我烧汤给大家解乏。”说完,抢上前一步,将那条死蛇拎起来,向门外走去,准备扒皮。 “王珂,你先吃饭,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走!”胡志军排长向无线班长黄忠河示意,他俩要去连部解释。 “不要走,嗯,我们来了。你这个王珂不把我们累死,嗯,你是真不甘心啊!”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大踏步走进来。 找到王珂心已落地,听说王珂被蛇咬了,掉在枯井里,却又是十分担心。跟着无线班去报信的战士,他俩就直接来到了指挥排。 “报告连长、指导员,我错了。”王珂低下头,确实没想到,全连又为找他,忙活了几个小时,王珂此时特别内疚。 “你错在哪里了,嗯?”大胡子田连长本来说要给这小子处分,可是一看到他人,心又软了。 “我,我不该掉井里。” 又是心痛又是气,好好的一个人走路去打什么蛇?打就打吧,还把自己打到井里去了。 “快吃饭吧!”刚刚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来到指挥排的门口,听说王珂给全排的同志洗了那么多的衣服,刷了那么多的鞋,心中已经原谅了他。 “行啦,以后别让我们再为你担心。你掉在井里,要是被摔坏、要是被蛇咬伤,再没人发现可就危险了。”站在旁边的丁指导员又补充了一句。 “是,连长、指导员,我保证以后看见蛇,看见井,我都绕着走。” 三年被蛇咬,一朝怕井绳。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一起笑了,这个王珂可真是一个活宝。 这时在外面扒蛇皮的岳阳班长走了进来,“来,王珂,你劳苦功高,这粒蛇胆奖励给你!”岳阳班长递过来一粒鲜蛇胆。可是那蛇胆血乎乎,腥不拉叽的,岳阳班长显然不是真心,而是想恶心恶心王珂。 “对,蛇胆清火明目,可以吞下去。”旁边不知道是谁在嘀咕了一句,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对视一眼,扭头走出了指挥排。 王珂实在不想吞这个鲜蛇胆,刚刚吞下癞蛤蟆口中吐出来的黑丹,还有那些无意中被自己咽到肚子里面的蛇血,已经让他瘆的不行不行的,哪还能生吞这蛇胆,再说蛇胆会不会有毒? “排长,你们谁要是愿意吃,你们吃了吧?” 生吞蛇胆,谁也不敢。 在场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正在这时,卫生员于德本听说王珂又被蛇咬了,背着药箱进了指挥排,一听说有蛇胆,立刻喊道:“给我,给我,你们不吃给我吃!” 可是,卫生员于德本一看到王珂站在那,又立刻改了口,“这蛇胆,还是王珂吃了比较好。”君子不夺人所好,而且为了打这条蛇,王珂差一点没摔伤。 王珂却十分大方,“卫生员不要客气,你把蛇胆吃了吧。” 看着王珂真诚的眼神,卫生员于德本正想伸手去接,哪知道岳阳班长把眼一瞪,“卫生员,这蛇胆你可不能吃,王珂是计算兵,是全连的脑袋瓜子,还是让他吃,将来两眼看得清,头脑反应快,我们连的军事训练才能再上一个台阶。你一边待着去,等一会蛇肉汤好了,你多喝一碗!” 卫生员于德本一听还有蛇肉汤,立刻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好,王珂这蛇胆还是你自己吃吧,我更喜欢喝蛇汤!如果炖蛇汤的时候,再放只癞蛤蟆就更好了。” 王珂一听,脸上骤然变色。卫生员于德本难道知道那枯井里有癞蛤蟆? 岳阳班长问:“为什么要放癞蛤蟆?” 卫生员于德本说:“癞蛤蟆也叫蟾蜍,与毒蛇、蝎子、蜈蚣、壁虎在民间并称五毒,而毒蛇与蟾蜍在一起煲汤,可谓是龙虎之斗,而且有毒蛇的地方必有癞蛤蟆。” “好啊,好啊,那我们去找癞蛤蟆去,王珂,你刚刚这条毒蛇是在哪打的?”岳阳班长问。 王珂一听,心里紧张到极点,生怕无线班长黄忠河说出来那口枯井。“班长,现在都是什么节气了?马上就冬天了,到哪去找癞蛤蟆?今天能够碰到这条毒蛇,已经是很罕见了。” “都别在这闹了,侦察班长,蛇胆给王珂,你要是去炖蛇汤就抓紧去,我这还有几个鸡蛋,都放在汤里,给全排同志搞点营养。”排长胡志军说道,不耐烦地挥挥手。 侦察班岳阳班长欢天喜地的跑走了。到了隔壁屋,用两个煤油炉子分别架上搪瓷脸盆,把这条大蛇切成几段,放上盐和水,就开始点起炉子炖起来。 这边王珂,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从卫生员于德本手里接过蛇胆,放进了嘴里。他知道是胆就很苦,所以拿起旁边的茶缸,就着温开水吞了下去。 蛇胆没有蛇血那种腥臭,吞到肚里的以后,也没有再出现那种寒冰状的感觉。蛇汤,他是不想再喝了,抓紧把晚饭吃了,然后洗洗上床睡觉。 这一夜,他睡得十分香甜,连梦都没有做一个。第二天五点,他就醒来了。这已经成为王珂的一个生活节律,每天这个时候他都准时起床,先去炊事班挑水,然后再回到指挥排打扫门前卫生,最后轻手轻脚地把全排的脸盆牙具端出来,给全体同志打好洗脸水。 忙完这一切,正好吹起床号。 可是今天王珂特别奇怪,全排同志竟然都睡得死沉死沉的,没有一个人听到起床号,王珂走进房间里,看见包括胡志军排长在内,以及无线班全体同志 第7章 好感 王珂推开门迟疑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农场卫生所里只有一个人,是来自湘西省的吴湘豫,女兵。 这个女兵与其他的女兵不一样,个子足有一米七,大眼睛,水灵灵。指挥排的战友背后都议论这个漂亮的女兵,不该当卫生兵,而应该去师宣传队。就算不唱歌,往台上一站,也会赢得雷鸣般的掌声。 吴湘豫一眼看到了王珂,立刻喊道:“新兵蛋子,干什么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快进来。”王珂苦笑了一下,他俩人是同年兵,只不过吴湘豫比王珂早到部队一天。 早到一天,也是老兵。 吴湘豫这样喊王珂,就算气得干瞪眼,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另外,王珂见到吴湘豫打怵还有一个原因。 那次王珂得了急性风湿热,虽然说是卫生员于德本陪同到的师医院,但却是师部农场派的车,车是一台带篷布的解放车。 按照部队的规矩,出车必须有干部带车,驾驶室里只能坐两个人。师部农场派卫生所主任和卫生员吴湘豫一起去,卫生所主任带车自然要占一个位置,剩下的那个位置按理应由王珂坐,但王珂当时正在发高烧,根本就坐不住。让女兵吴湘豫坐也不行,送病号去师,人家炮兵连的卫生员被赶到车厢里说不过去。 结果,是王珂与这位大美女单独坐在后车厢。 现在的人没有坐过这种解放车,车跑起来,风一吹还是比较冷。 王珂坐不住啊,卫生员于德本就拿了两件大衣,一件铺在车厢板上,王珂发高烧,被风一吹,冷得不行。他斜躺在上面,另一件盖在他身上。车一开王珂就迷糊过去了。但他醒来的时候,反正自己被这个吴湘豫抱在怀里,两人裹着一件大衣,靠在车帮上。 当时自己浑身滚烫,像个火球。解放车一开,冷风直向车厢里钻,那天的夜,应该是阴天的缘故,特别的冷。 当时的王珂浑身发抖,而吴湘豫也挺冷,结果干脆也钻进大衣,一件大衣裹不住两个人,所以为了节省空间,两人相依着,但是王珂很快就出溜下去,这样一来大衣更短,所幸都是战友,吴湘豫便抱起了王珂。 开始时,两人什么事都没有,车在公路上颠簸着前行。但是怀中滚烫的王珂,却让吴湘豫有些心跳,特别是王珂身上的那股子男人气息,直往吴湘豫鼻孔里钻,而吴湘豫的头发也厮磨得王珂脸儿直痒痒。 两人对视了一眼,被烧得迷迷糊糊的王珂什么感觉也没有,浑身酸痛,一点也不想动。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脸似乎贴在一块滑滑的皮肤上,他想都不用想,那是吴湘豫的脸,像一块凉毛巾好舒服。 他继续闭上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享受着一个少女的温柔。 佛家说:得失随缘,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对于两颗年轻的心来说,彼此都是一个兵,都远离家乡,如今却能在夜色中,同坐在一辆卡车,相拥着挤在一件大衣下,这就是缘。 终于到了师部,车停下来,两人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吴湘豫跳下车,与卫生员于德本把王珂搀扶下车。那边农场卫生所主任,已经跑去找值班医生了。办住院手续的时候,几个人聊了下情况。后来,农场卫生所主任、卫生员于德本三人一起回农场了。临走的时候,趁别人没有看见,这吴湘豫悄悄地拧了一下王珂的脸,看了一眼才走开。 什么意思王珂自然明白,那就是两人有个约定,谁也不许对外面说,刚刚来的时候车上发生的事。 所以一看见吴湘豫一个人在,王珂就犹豫了。 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小尴尬。 吴湘豫一看王珂还在犹豫,上前一把,就把王珂拽进了房间。这个卫生所除了所长,还有三名女兵,充当护士的角色。 所长是干部,所以每天上下班以后,所里就是三个女兵的天下。 王珂走进卫生所,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而且他明白,头痛脑热的找女兵,真正看病还得找所长。 “他们呢?”王珂问。 “所长带他们去地里了,到几个连队巡诊,有什么病我替你看。”吴湘豫心情大好,看见王珂,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王珂的个头也不低,将近一米八。新兵下连挑兵的时候是个晚上,站在队伍里,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依身高排列,仍悄悄地踮起脚跟,挤在第二排的第五个,在被挑到炮兵连以后,在那批兵里他成了最矮的一个。 可在这里,他还是比吴湘豫高出半个头。 “那我等一会再来吧?” “不许走,你个新兵蛋子,躺下。” 王珂顿时紧张起来,几个意思?“你想干嘛?” “你的急性风湿热好了吗?我帮助你听听心脏,千万不要留下后遗症。”吴湘豫这样一说,王珂也有些紧张,没错,上次安城那个老中医就说过,急性风湿热后期可能有两种结果。一种是风湿性关节炎,一种是风湿性心脏病。 “那好,你能听得出来吗?”王珂和衣躺在诊床上。 “把外衣解开!” 农场的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已经来临,王珂穿着单军装,听话地把外衣扣子解开,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衣。吴湘豫拿起听诊器,塞进王珂的上衣里,听诊器和她的手都很凉,王珂身子忍不住一颤。虽然身子单薄,但王珂胸前的肌肉还是很敦实。吴湘豫滑腻的手,在王珂的胸膛上一阵摩挲,不知道有意无意,她的小手掌停在了王珂的胸膛上,体会着他“砰砰”在跳的心脏。 “你听出来什么没有?” 吴湘豫沉吟一下,“听出来了,你的心脏跳得很厉害。” “废话,人的心脏不跳,那就挂了。”王珂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的心脏确实比平常跳得厉害! “你是见到我才跳得这么厉害吧?新兵蛋子。”说这话的时候,她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已然有些小女孩的羞涩。 王珂猛地坐起来,扣上自己的上衣扣子, 第8章 麻地 王珂逃出农场卫生所,转眼跑到了炊事班。 炊事班长周大光正在发愁呢,烧好了开水无人送,因为这一来一回得一个多小时,炊事员送完开水就赶不回来做饭,一见王珂来了,知道送水的人来了,老远就喊:“王珂,你不是来找活干的吧?” 王珂一看周大光那神情,瞥了一眼开水锅,立刻说道:“知道你们人手紧,我来帮助你们送开水的。” 周大光也不客气,立刻把两桶开水装满,带上水舀子,又在水桶上面各盖了一块笼布,这才千叮咛万嘱咐地看着王珂挑着一担开水向麻地走去。 麻地离驻地不到3公里,挑着一担开水,还是走了有半个多小时。奇了怪,王珂竟然没出汗。 开水送到地头,大胡子田连长远远的看到王珂挑着开水过来了,立刻喊道:“全连休息20分钟,嗯,来喝开水。” 全连七八十号人,一起跑过来,一担百十斤重的开水,转眼就去掉一多半。王珂拿起镰刀,向指挥排负责的地块走去。 “回来回来,嗯,王珂,干什么去?”大胡子连长在他身后喊了一句。 “我来帮我们排,砍一会麻秆。” “不用不用,嗯,没看到吗?你们指挥排,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人最少,嗯,干的活最多。我们现在正在比赛呢,嗯,你要砍,就帮我们连部和司机班砍吧。” “那好吧!我帮你们砍一个小时,再帮我们指挥排砍一个小时。” “美的你,嗯,只准砍十分钟,嗯。”大胡子田连长说。 “十分钟太短了,连汗都没出呢。”王珂在讨价还价。 丁指导员这时走过来,他对王珂说:“你想留在我们这帮忙,我给你安排一个活,保证连长也同意。” “啥活?”王珂一听就兴奋起来。 “你就坐在这儿,帮助我们磨刀。刀磨得好,我们干起活来也顺手。怎么样,想不想干?” “我干,我干!” 大胡子连长知道王珂是个闲不住的人,让他憋在房间里休息,几乎是没有可能,于是他默认了丁指导员的提议。 王珂留了下来,在地头边支开了摊子,磨刀。 其实磨镰刀也是个细活,俗话说“正十下,反八下,从上滑磨到底下。”能把月牙般的镰刀磨好,看似一件简单的事,但有的人越磨刀越钝,有的人磨的镰刀快如风。 王珂很快地磨好了一批,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大胡子连长大声地喊道:“王珂呢,嗯,又跑哪去啦?” 王珂在前面应到:“报告连长,我在这呢,我试试刀磨得快不快?” “滚回来!嗯,把我的刀磨磨。” 王珂赶紧跑步回来,玩镰刀这活,虽然他没有正儿八经地在农村里待过,但他的脑子反应快,善于总结和观察。比如割水稻吧!比小麦难割,多数人都是一刀一刀,一撮一撮的割。而王珂一刀下去,手在后面推磨一样旋转着,一刀就割出一溜。反手用刀一钩,就是一捆,这一刀就能横着割去三五米远。 农场有一些不便于机械化的地块,大胡子田连长之所以同意王珂他参加割水稻的突击队,就是因为一般的劳力一天能割上个一亩地,那就是快手了。王珂呢?最高一天下来可以割上两亩到两亩二分地。 割到后来,在机械忙不过来的时候,全连都上,用人工割。师部农场的水稻地,大部分是那种一望无际的机耕地,一墒地就有七八百米长,在突击队里,王珂也是第一个割到头,再返回来帮助战友们。所以在秋收那段时间里,最活跃的人就是他,最受欢迎的人也是他。有一些病号往往都喜欢挨着王珂,因为最后总会得到他的帮助。 “连长你先用我的这把刀吧,你的刀我现在就磨。” 有了王珂的助阵,全连的速度一下都快了,几乎每个人都不断地来找王珂磨刀,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中间,王珂磨了多少把镰刀,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麻地长的麻,现在的人都很少见到了,那时候这种经济作物,还比较受欢迎。它的学名叫苘麻,属于锦葵科的一种草本植物。长得比野草都高,最高的能达到两米,春种秋收。 远远的望去,只见它在秋风中摇曳。茎枝和叶子上都有一层细小的绒毛,叶子上有锯齿,黄色小花,结一种圆盘状的果实,黑褐色的种子比绿豆还小。 把它的茎皮纤维扒下来,加工搓揉后一绺一绺的,可以拿来编织麻绳,也可以直接编织成帘,结实又美观。在古代,人们还用它来制作麻衣。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胡子田连长找到指挥排的胡志军排长。 “嗯,这王珂闲不住,你让他在家休息几乎不可能。嗯,干脆就让他跟着我们磨刀吧。”大胡子田连长提议。 “连长,那他报名参加秋种突击队的事……能答应不?” “你说呢,嗯,不答应能行吗?嗯,不过。能不能最后让他上,还得看他身体。” 炊事班把饭送到地头,在吃饭的空当里,王珂跑到炊事班。 先是帮助打菜打饭,三下五除二自己吃完以后,又跑去帮助大家打水来刷碗。 走到河边的时候,王珂趁着四周没人,把自己的衣服撩起来。他看到胸口到肚皮,真的开始褪了一层皮,褪皮以后便是出了很多的红疹。 王珂又捋起自己的两只袖子和两条裤腿,却看到皮屑没了,手臂上和小腿上的红疹明显的消退,似乎真的不痒了。嘿,那什么、什么肤轻松的药还真挺管用。 他想起了吴湘豫,摸了一把口袋,那管药还在。 他凝目向远方看去,努力想捕捉到自己和吴湘豫在一起的场景,可惜并没有。再闭上眼想象,仍然没有。可是为什么在场部卫生所的时候,嗅着她的体香,立刻就能看见那场景呢,而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是自己的感知异能还不够强大,还是她以后与自己的交集太少? 另外自己在什么情况下,才能看到那些过去或未来的场景,现在还是没有规律,完全是自 第9章 惦记 王珂不敢往下想,但有人却在帮他想。 第一个就是卫生员于德本,他一直对王珂的异常给予了高度关注与好奇。因为王珂身上,好多地方都刷新了他的认知,从当赤脚医生至今,体温计爆表从来没有遇到过。王珂对一些事物的感知,如果是蒙的,不可能蒙得那么准,而且还不是孤立的一件。 他把王珂给的那丸药,从气味到味觉,他都反复研究过。气味辛辣,舌头触碰,酸甜苦辣麻全有。成分之复杂,根本分析不出来。这太不可思议了,这种和大力丸差不多的药,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药性之烈,让孕妇和孩童嗅一嗅都会发生危险,这就不得不让他重新对这丸药给予重视了。 经过多番询问,王珂只告诉他,那位老中医说过,每七天最多只可吃一丸,这是什么原理?闻所未闻,王珂误吃三丸,竟然高烧不退,逼出身体中那黏糊糊、油腻腻的东西又是什么?这些被逼出来的东西,来自身体的哪个部位?是大脑?是脏腑?还是血液? 这三丸药,让王珂发生的变化有目共睹,这些都是中医之谜、人体之谜? 卫生员于德本还不知道王珂又吞服了那只蟾蜍吐出来的黑丹,要是他知道这件事,恐怕更加无解,更加迷惘! 第二个惦记着王珂的人,是副连长鲁泽然,他对那次炸鱼事件一直耿耿于怀。王珂不可能靠做梦,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炸鱼,知道自己有一只爆破筒,知道自己上船后那船桨会自动断掉落水!王珂一定会幻术,很可能是民间的某种特异功能。 再加上他那耸人听闻的高烧,离奇的两次失踪。这个兵身上的秘密太多,多得令人不敢相信,多得让人诧异!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江湖秘籍,到处都是。 王珂也许知道更多的秘密,鲁泽然副连长一直想找王珂好好地聊聊。这些秘密,他要是自己不说,无人知晓。现在既然是天赐良缘,有幸结识身边的异人,为什么不去抓住这些机会呢? 副连长鲁泽然对王珂的秘密,十分好奇,也特别感兴趣。听说天机不可泄露,王珂说不准就拥有某种特异功能,只要走进王珂的身边,一定不会吃亏。这种人,未来一定有震撼的人生。 还有一点,副连长鲁泽然也非常感谢王珂,毕竟他无意中救过自己一命。知恩不报枉为人,副连长鲁泽然从最初的好奇,到现在的感恩,心中对王珂一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第三个惦记王珂的人,是场部卫生所的卫生员吴湘豫。这丫头越来越觉得王珂有意思,她感觉王珂与自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缘分,上辈子是一起打过猪草,还是一起牧过牛羊?反正,上辈子一定有关系,说不准就是冤家! 为什么这么说呢?那个寒冷的夜晚,一件军大衣裹不住呼啸的寒风,他心甘情愿地让自己抱在怀里,如同抱了一盆火炭。自己在卫生所里用听诊器听他的心跳,每当一触碰上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就会加速,很明显他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 她从来不与别人分享所爱,为什么偏偏对他不吝关怀?她有意无意地打听王珂的一切,她惊讶这个新兵蛋子,竟然是工人出身?而且她还知道了王珂是独生子,母亲在解放前就是地下工作者,家庭有着良好的背景,而他却十三四岁就自己谋生,勤工俭学,靠着自己的力量上了高中,然后没等毕业就来到部队当兵。 她不认为王珂发高烧是一种特异现象,那全是王珂钢铁般的意志表现,因为她曾亲眼目睹他高烧40度时,即使抽搐也不哼一声!他有着比常人更为坚毅的毅力。而且他总像一个闲不住的人,农场几次成立突击队都有王珂的身影,连队官兵上上下下,没有不喜欢王珂的。大胡子田连长、丁指导员、排长胡志军都为这个兵,来找过场部卫生所的主任。 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战士,一个有潜质的男人。所以她打定主意,明天请假去安城,为王珂买药,还准备给他买一些零食或日用品。 三个惦记王珂的人都很遗憾,都没有让王珂能惦记他们,因为王珂根本不知道。 吃过晚饭,农场的技术员来到伙房,找大胡子田连长。 “田连长,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 大胡子田连长一看是农场的技术员,肯定是要干活呗!全连刚刚从麻地回来,干部战士都在洗漱。 “技术员,嗯,请说。” “是这样的,我们有十亩地,是育种基地。现在想找些人,把一些农家肥送过去!” “怎么送呢?嗯。”大胡子田连长问。 “汽车是没办法送的,场部有一辆大车可以拉。但是现在农场已经没有牲口了。” “嗯,那倒是没关系,我们就用大车送,嗯。” “那太好了,估计也就是十车左右。” 大胡子田连长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还不晚,如果抓紧点,晚上七点左右就可以干完。他扭头看看吃完还没有走的胡志军,喊道:“指挥排长,嗯,带上你们排,去跟技术员帮帮忙,嗯。” 时候,鲁泽然副连长走上前来,“连长,这拉大车可不是一般人能拉好的,还是我去吧,这驾辕拉车,我在行。” “那好,嗯,辛苦你。你带上指挥排,嗯,一定要注意安全。”大胡子田连长叮嘱完,就回连部去了,因为明天还要去麻地砍麻,他要和丁指导员商量一下,收割完麻地以后,成立秋种突击队的事。 胡志军排长和鲁泽然副连长,立刻去喊人,并先跟着农场技术员,准备到场部准备工具和大车。 可是王珂这时候突然焦躁起来,他隐隐的有一种不安,因为刚才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场景,拉满肥料的一辆大车正跑着,一侧车辕突然断了,有个人被车轱辘从身上碾过去了。他吓得一哆嗦,太可怕了,车轮底下的人却看不清楚到底是谁? “排长,我也去吧,我今天一天都在磨刀,全连就 第10章 垂危 农场卫生所,闻讯赶来的主任,还有大胡子田连长,都吓傻了眼。 特别是卫生所主任,他一看王珂鼓起的胸脯和嘴角上的鲜血,再一听是装满肥料的大车,从胸口上碾了过去。凭经验立刻判断是内脏出血,伴有失血性休克,血气胸,王珂生命垂危。 想一想都害怕,近两千斤重的东西,从胸脯上压过,光那肋骨,就不知道要断了多少根! 几个人紧急商量,由农场再次派车,紧急送往师野战医院抢救。 “王珂的血型是A型,连队还有没有A型血的兵,全部上车跟着去。”主任撕开王珂的领章,那后面有每个战士的血型。他喊道,迅速地给王珂挂上了葡萄糖营养液。 “我是A型血!”副连长鲁泽然站出来,甭说王珂是救自己负的伤,就是其他兵也一样。 “我是!”卫生员于德本站出来,同年兵,战友情深。 “我也是。”吴湘豫也站出来,她刚刚赶到,看到王珂,她的两只眼睛就噙满了眼泪。 结果一共有二十多名A型血的干部战士,立刻爬上了卡车,站满了四周,中间的被子上躺着冒死救人的王珂。副连长鲁泽然手举输液瓶,一直站在王珂的身边,嘴里不住地说:“都怪我,都怪我。” 大胡子田连长和农场卫生所主任亲自带车,卡车顶着寒风,急速地向师野战医院驶去,两条光柱划破了夜幕。 晚上八点四十分,卡车冲进了师野战医院的大门,刚刚停车,解放牌卡车上的人就纷纷跳下来,大家抬着王珂就冲向急诊室。从师农场到师野战医院,车开的再快,也需要两个多小时。 也就是说,距离王珂被轧,已经过去快三小时了。再看此时的王珂,依然昏迷不醒,呼吸微弱,显然是凶多吉少。 值班医生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伤情,立刻安排X光拍片,接下来开始准备输血。 随卡车来的二十多位战友立刻挽起袖子,排起长队。值班护士先给每个人验血,大家都希望王珂能够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而此时,被抬进拍片室的王珂,呼吸忽紧忽慢,并且还咳嗽了几声,可把排长胡志军吓坏了。 胡志军排长一只手抓着王珂的负伤的手,一只手摸着王珂的脸,不住地呼喊着“王珂,王珂,你醒醒。” 王珂似乎听见了排长胡志军的呼喊,他的呼吸慢慢地开始平稳,做完X光拍片,他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竟然悠悠地苏醒过来,一直陪同在身边的胡志军排长,看见王珂眼皮一动,立刻叫起来:“王珂,王珂,能听见我说话吗?” 王珂显然很痛,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皮眨了一下,嘴角抽动几下。 排长胡志军大叫一声,立刻跑出拍片室,冲着走廊大声地喊:“田连长,王珂醒过来了。” 包括场部卫生所的主任,大胡子田连长和准备抽血的鲁泽然副连长都不敢相信。大家一听,纷纷地向拍片室跑去。 拍片室的医生,此时也走出来。他一边走,一边说:“奇迹,简直是奇迹。这个小鬼一根骨头都没断,内脏也没有出血。” “怎么可能?你再仔细看看,他受伤很重。”跑过来的农场卫生所主任,打断拍片医生的话,“他这么重的血气胸,难道机器也看不见吗?!” “血气胸?没有啊,不信,你自己去看。”拍片医生用手向房间里指了指,说道。 “我说老兄,这是一条命,一个舍己救人的命,我们检查能不能认真点,仔细点……”农场卫生所主任有些激动,因为几个小时前,是他亲自诊断,眼下王珂已经休克超过了两个多小时,再不抢救就来不及了。 突然他止住了话头,又揉了揉眼睛,他看见拍片室里的王珂自己已经下了床,坐在椅子上,懵懵懂懂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简直令人不敢相信,王珂不仅苏醒了,而且自己走下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们是不是看花眼了? “王珂,你怎么能坐呢?”农场卫生所主任赶紧抢了几步上前,一把扶住王珂的肩头,“快躺下,我再给你检查一遍。” “副连长你没事吧?主任、连长、排长,我怎么在医院啦?”王珂说道,当他第一眼看到副连长鲁泽然也在,他放心了。但怎么把自己弄到医院来,他没有想到。 “王珂,你没事啦?”鲁泽然副连长大大地吃了一惊,如释重负,人没事就好。假如王珂今晚因这场意外牺牲了,他一辈子会良心不安。 “来来来,听话,上床躺着。”农场卫生所主任说着掏出听诊器。 “主任,我想喝口水再躺。” “水别着急喝,先躺下让主任给你看看。”大胡子田连长上前一步,握住王珂的手。大家此时都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大概是王珂“回光返照”。 王珂躺下了,主任用听诊器在胸口听了半天,又把衣服撩起来,用手按按胸部,“这儿疼不疼?这边呢?” 一连按了几个地方,王珂都说不疼。而且让主任大惑不解的是,先前那圆鼓鼓,充满气体的胸脯,如今也是恢复如常。看不出任何血气胸的兆头。这真是活见鬼了,主任一边摇头,一边说:“我看了几十年的病,今天我倒是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这怎么可能呢?” 他抬起头对大胡子田连长说:“告诉外面的战士们,不用抽血了,王珂的确是啥事没有!” “不会真的吧?”鲁泽然副连长和胡志军排长,是亲眼看见王珂被车轮从胸口碾过去的,他们还是不相信眼前的结论。 主任点点头,“这样吧,留下两个卫生员,陪王珂观察一天,其他人先回农场吧。对了,你们等一下我,我把王珂的手处理一下。”王珂的左手和小腿被刮蹭了一下,蹭破了皮,当时来不及,也一直没人管。现在生命体征稳定了,手也不流血了。主任跑过去,拿来纱布、胶布、酒精和消炎粉,亲自动手,把手给包扎起来。 他说的两个卫生员,一个是于德本,一个是吴湘豫 第11章 无言 副连长鲁泽然守口如瓶,他现在完全不知道如何说。 正如王珂在师野战医院观察室病床上想的那样,副连长鲁泽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神奇不可能两次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而命运也不可能如此眷顾自己。特别是今天,如果不是王珂狠狠地踹了自己一脚,又把车辕拉向他那边,那车毂辘碾轧过的必然是自己的胸口,身边电话班那两个战士也说不准啊。 在关键时候能伸出手来冒死救自己,这是一个人的品质,一个人的境界。虽然他想不通王珂为啥安然无恙?但这件事可是英雄壮举,应该在全连树立起一个典型。后车厢里,他把自己的想法与胡志军排长一通气,果然胡志军排长也是这样想的。 “副连长,我们必须要给王珂立功,想想看,不是他死里逃生,是我们连队死里逃生啊!”胡志军排长看到王珂活过来的第一个反应,连队没有死人就是万事大吉。他本来就喜欢王珂这个兵,现在有了更加充足的理由。 路上,带车的师农场卫生所主任,也是叨叨一路。这个兵太神奇了,以前是不是练过气功?是不是有什么特异体质?否则解释不了这种现象。鼓起来的血气胸神奇地消失了,近两千斤的车辆碾轧过胸口,甭说断肋骨,连个胸皮都没轧破,这不奇怪吗? 他在关心王珂的同时,也对这个小战士冒死救人的行为大加赞赏。 “这种兵很难找,得好好培养。” “我们回去就向农场,向团里给王珂报请三等功!”大胡子田连长也是这样想。 回到连队,已经是半夜。躺在床上,副连长鲁泽然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他不愿声张当时情况的重要背景,就是王珂在出事前,曾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这车辕把有危险。他是怎么知道的?神仙显灵吗? 但如果有神灵相助,他也不会替自己被重重地碾轧了一下。 而且他身负重伤,却在短短的几个小时自愈,这种神话不是全连二十多人亲眼所见,谁会相信?(注:这件事过去快50年了,作者写这部小说的时候,主人公仍安然活着),结论只有一个,王珂有太多的秘密,他是老天爷送给自己一辈子的兄弟。 此生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不离不弃。 第二天一大早,大胡子田连长就让丁指导员带队去继续收割麻秆。自己跑到农场,通过总机,将昨天王珂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迹,电话向团直属队韩协理员和政治处分别报告了。政治处很快给了答复,将派出工作组到师农场帮助总结王珂的英雄事迹,为他请功。 回来后,大胡子田连长又把连部文书找来,赶紧收集王珂平时的工作表现和英雄事迹,先把基本情况整理出来。 下午,王珂三名同年兵前脚回到师农场,后脚团政治处的两名干事就坐着团里的212军用吉普车,也到了师农场。 两名干事说啥也不相信,站在面前的王珂,就是昨天被近两千斤满载肥料的大车碾轧过的兵。有一个干事甚至在想,这个兵哪怕不死受点重伤,这英雄事迹也大放异彩啊! 可是,他自己没事人一样,虽然说不是活蹦乱跳,但也行动自如,这与躺在病床上的英雄差得太远了点。 接下来,两位干事在全连跑了一遍。炊事班长周大光说了王珂长期帮厨的事;卫生员于德本说了他下河捞水泵,两次发40度以上高烧轻伤不下火线的事;无线班长黄忠河说了他长期坚持为全排洗衣服、刷鞋、干细小工作的事;胡志军排长说了他亲眼所见冒死救人的惊险事迹。 倒是通讯员说了点大家都没注意的事,王珂还是全连的义务理发员和修鞋工,包括团里几位股长,有时候都跑到连队请王珂为他们理发、刮胡子。 材料整了一大本,两位干事回去了,全连很快地淡忘了这件事。 而几日后,王珂也如愿以偿地参加了秋种突击队。全连一共抽调了八个兵。大胡子田连长到现场看了一下,两台播种的拖拉机,每台车四个人,两人一组,每个小时必须轮换下来休息一下。 站在灰尘滚滚、颠簸不已的拖拉机后面,每隔两三分钟就得把百十斤重的麦种举起来,均匀地向漏斗里倒,注意力还必须高度地集中。一天下来浑身酸痛,大胡子田连长要求炊事班长周大光,中午和晚上,给突击队的八名战士加一个荤菜。 王珂身上的蜕皮和红疹,抹了吴湘豫给他买的肤轻松早就好了。那天在安城,吴湘豫把十支肤轻松偷偷地塞给王珂的时候,王珂吓了一跳。这十支药,得花掉她一个月的津贴费。给她钱,她坚决不要。所以自己只能请两个人吃饭。 那钱花得更让人王珂心痛,这是他参军入伍以后,最奢侈的一次。 王珂不敢在吴湘豫面前表现得太亲密,除了影响不好,他也没有想过处女朋友。 回到师农场,他再也没去过农场卫生所。倒是主任带着几个女兵来连队巡诊,两人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连话也没敢说。 王珂参加突击队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秋种主要是抢时间,早晨天一亮就下地,晚上到了看不见时才收工,连中午饭都是轮换下来,简单地蹲在地头扒拉几口。整整干了十天,最早播种的麦地,麦苗已经绿油油的长了出来。农场技术员对这次播种的质量,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尤其是王珂,他更是提出连队要给予表彰。 这还用说吗?上一次团政治处来总结材料,结果泥牛入海无消息。都有半个多月了,也没有任何反馈。所以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以及副连长鲁泽然一商量,决定给8个突击队员分别连嘉奖一次。哪知道这件事传到了师部农场,农场主任和技术员一商量,再次决定给王珂个人,给予一次师农场嘉奖。这个级别高了,相当于一次团嘉奖。 更有意思的情况出现了,周五那天,团政治处主任纪飞乘车来到了师农场,代表 第12章 留守 秋种以后,冬天很快就来了。 师部农场人员将在大雪前全部撤离,鉴于炮兵连的表现,农场主任特意向师后勤部建议,安排炮兵连指挥排留守农场。因为里面有个叫王珂的兵,太让人放心了。 留守人员的任务,不仅仅是看守农场的房屋、农机、化肥,还有对近万亩良田进行巡视。 大部队走的那天,王珂心里特别的难受,有一种孩子离开爹娘的感觉。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特意来到指挥排给全体同志开了一个会,交代了留守注意事项。在留足了粮食和煤以后,部队整装上车走了。 因为大部队一走,连电也停了,没有电,井里的水也没有办法抽了,只能去离场部一公里的小河里挑水吃。 当天晚上,胡志军排长在马灯下,召集全排人员又开了一个会。主要是安排岗哨位置和巡视线路,还有就是安全和群众纪律。虽然这里离最近的村庄都有五六里,但是并不代表我们生活在与世隔绝的世界里。 偌大的万亩农场,剩下指挥排的20多人,立刻显得无比的清静。 所谓站哨,是一个流动的哨,夜间围绕场部巡视,一般来说,真还没有几个人敢半夜三更围着这场部乱转。 原则上都是两人一班,站了几天,大家一致意见,改成一人一班,这样也好充分休息。这农场这么大,谁半夜来不带上车,不带上手电,就是偷了东西也运不走。 王珂数了数,从带着一根棍子出门上哨开始,围着农场各个仓库和机耕站转一圈,正好是40分钟,需要走3983步。 农场离最近的村庄有几公里远,没有直达的路,中间还要过一条河,七拐八拐需要走上一个多小时,最近的就是上次王珂去买鸡蛋的那个村。 由于太安静了,大部队出发的一周以后,岳阳班长向排长胡志军请假,带着本班的炮对镜手大郭回了趟团部。炮对镜手是干啥的,这种配发给侦察班的仪器实际上就是望远镜,两个镜头支起来像一对兔子的耳朵,加上三脚架,有几十斤重。所以炮对镜手,都是连队的大个子,能背得动,背着跑得快。 团部离师部农场有一百公里,往返需要两天,正好也需要去县城采购蔬菜和副食品,一起办了。胡志军排长准假以后,当天晚上侦察班的上哨任务,立刻由六个人变成了四个人,原先两个小时的一班哨,现在需要改成三个小时一班。 王珂说:“没关系,不就是多站几个小时吗?”结果从半夜12点他上哨以后,就再也没有喊其他同志。因为他后面的那个同志,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他准备一直站到天亮。 现在这个场部,王珂闭上眼睛,都可以准确无误地走上一圈。当他走到第1350步的时候,他来到场部卫生所。如今门上已经贴了封条,主任和三名女兵,已经回到了师野战医院。 临走的时候,王珂专程去和老主任告别,当然也是和吴湘豫打个招呼。 吴湘豫眼睛有些红,用手暗暗做了一个写字的动作。那是说,记得写信。 王珂心里话,我才不写信呢。如果大部队走了,邮递员都懒得往这师部农场来。你写吧,他们反正一个月才送一次。 老主任特意给王珂留了一点治屙肚子、感冒发烧的常用药,还给指挥排留了一支温度计,这在当时可是稀罕物。吴湘豫借口行李太多带不下,把自己的一些日用品也托王珂代为保管。其中有一支手电筒,一个大号的茶缸,一个搪瓷脸盆,一把暖壶,一床褥子。 那意思你懂的,因为明年谁到农场医务所来?师野战医院还没有安排呢。但肯定一点,她们仨人肯定不会来了。 卫生所的另外两个女兵都捂着嘴,在一边偷偷地乐。王珂装傻,反正给啥要啥,战友情谊,洁白无瑕。这些东西很可能在关键时刻都能用得上。 王珂特意在场部卫生所的门口静静地站上了五六分钟。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场景,吴湘豫正趴在一张桌子上写着什么。王珂笑了,她是在给我写信吧。写吧,反正寄出来我也收不到。 他对吴湘豫有一种特别的好感,不仅仅是她曾经与自己裹过一件大衣,在大衣里抱过自己,趁自己高烧昏睡时还用脸贴过自己,而是因为在关键的时候,站在给自己输血的队伍中,她是唯一的女孩。 “小豫医生,你能听到我在心里默默地呼唤你吗?”这种友情,其实很早以前,就慢慢地在两人心中,渗入了一丝爱恋的味道。但是部队有着严格的纪律,彼此都明白,男女战友之间有一条红线,这就是不可越的雷池。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们都退伍了,或者我们中间有一个人提干了。那么,这些清规戒律都会荡然无存。 继续向前走,白洋淀的冬天还是比较冷。旷野里,无遮无挡,风刮起来就像吹哨子一样。王珂把身上的大衣裹了又裹,把毡毛领子竖起来,还是挺冷,风一刮过,带着哨声。 王珂干脆把腰间的皮带解下来,系在外面的大衣上。 当年师部在白洋淀边开垦出这片近万亩的良田,不知道克服了多么大的困难,首先应该就是这冬天吧!师农场的场部,到外面只有一条土路。这条路只有等到来年春天,才会有人进来。 越走越冷,王珂抬起头仰望星空。这几天,天上的星星大概也是躲避着清冷,看不到几颗,从凛冽的寒风中,王珂有一种感觉,天要变了,可能很快就要下雪了。 他想起那口枯井,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到那口枯井去看看。再带上几捆稻草,把井口盖上,保持一点温度。因为白天的时候他去场部附近的一条小河打水,那条七八米宽的河已经完全被冰冻上了。关键是这冰结得也太厚了。他用铁镐,刨了好半天才刨出一个小洞,足有将近20公分厚。 那么土地呢,同样会有几十公分厚的冻土。那两只癞蛤蟆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年这么寒冷的冬天 第13章 示警 第二天的中午,岳阳班长和大郭回来了。 同行的还有连队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开着一辆大解放,拉的满满一车粮食、蔬菜、副食品和煤油、柴火、门帘、炊具等等。最让王珂惊讶的还有一套锣鼓和唢呐、板胡等器乐。 当然还有信件。走到安城邮局的时候,他们特意拐了一下,带回来整整一袋子信件。 卸完车,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就开上车走了。 岳阳班长回来第一件事就开了班务会,会上他说,“各位,我还有几个月就要光荣退伍了,这次回来和大家愉快地度过最后的军旅生活。这晚上站岗嘛,我和排长说了,大家代劳,我就不站了。班里面的事务,由大郭多负责一点。” 指挥排三个班都不配副班长,岳阳班长这一宣布,相当于大郭就是副班长。除了王珂,还有三名战士,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说话。 开完班务会,王珂就借口上厕所,夹了几捆稻草,直接跑到两只癞蛤蟆冬眠的那口枯井。井口不大,几捆稻草正好把井口盖得严严实实。明天还要想办法编个草帘压上,否则这风还会把稻草吹走。 回来后,电话班长已经做好了全排的晚饭。全排站在门口唱了一首歌,然后分班吃饭。 吃过晚饭,王珂匆忙地打来了水,给大家洗碗。收拾停当,他点亮了吴湘豫留给他的马灯,拿着自己的信,到了外屋。数了数将近20封,但他的信还不算最多的。从到农场参加秋收秋种,印象中,县城的邮递员只来过一次。农场离县城坐汽车还得四五十分钟,骑自行车至少要在半天。 王珂看了看信,有父母的,有同学的,有其他部队战友的。但是有十封信是同一个人寄来的,字迹粗犷豪放,猛一看像个爷们写的。女人的字基本上都很娟秀,王珂想了一下,自己没有把字写得这么漂亮的亲朋好友。一口气写这么多,看来事情说得不少,放到最后看。 王珂先把父母的信打开,无非都是些嘱托,信最后还是给他吓了一跳,妈妈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并且夹带着女孩的一张两寸的相片。看了看,从长相上还是不错,头发还有一些自来鬈,但比起吴湘豫还是差了好几个台阶。乖乖,自己怎么想到吴湘豫了?真不害臊,但王珂明显地感觉这女孩不是自己的菜。 自己刚刚当兵一年,哪个父母不是盼着找房漂亮的儿媳妇?可是也不能太随意啊,现在都时兴自由恋爱了,没有了解的媒妁之言,那肯定不行。王珂低头想了一下,把那张相片装进信封,如果回信,还是把相片寄回去吧。 于是一封接一封,一口气拆了七八封信。有的信看完就投到炉子里烧了,有的信还要收起来,准备给别人回信,最后他拿起来那十封信。 这十封信都挺厚的,估计最薄的一封信里面也有两张信纸。王珂最怕读长信,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大家时间都挺宝贵的,不过在这荒郊僻壤,读信也是一种享受。 王珂看了看邮戳的时间,挑了一份最早来的信,拆开,第一句话就让他惊住了。 王珂战友,向你致以革命的敬礼! 猜一猜我是谁?见字如人,不用猜,你就应该知道我是谁。 因为我们存在于彼此的心中,闭上眼,音容笑貌就浮现…… 王珂赶紧把信合上,不能再往下看了。他把信重新装到信封里,看着信封上的字,他在想: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把信写得像个爷们,还说见字如人。 王珂把这份没有读完的信和其余的九封信,连同父母和要回信的那几封,一起锁到自己的手榴弹空箱子里。指挥排很多战士都有这种空手榴弹箱,加上一把锁就成了自己的秘密空间。 信是吴湘豫写的,从邮戳上看,她几乎是两三天就写一封,一口气寄出来十封,都没有接到自己的回信。这不怪我,你也在农场里头待过。这里的邮差先生是怎样投递信件的?你比我们都清楚。 王珂不想看信,因为从骨子里,他不想把自己过早地陷入到男女的情感中。到农场参加秋收秋种,还没到年终总结,自己就先后荣立了三等功,受到了农场和连队的各一次嘉奖。这是何等的荣誉? 所以他有了新目标,夹起尾巴做人,努力充实提高自己,争取明年再立一个三等功,同时,从现在起,就要积极向组织靠拢,从思想上高标准、严要求,等自己提干,再去追求爱情与幸福。 今天晚上班务会,对自己的冲击还是蛮大的,胡志军排长为什么没有阻拦岳阳班长的安排?岳阳班长这样安排也肯定征求过排长的意见。 在农场,全连只有自己一个人立了三等功,受过两次嘉奖。难道说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如果班长今年退伍,是不是意味着和自己同年兵的大郭接任班长? 看来得加油,他想起了大胡子田连长、丁指导员和鲁泽然副连长,如果他们三个任何一个人在,今天岳阳班长宣布由大郭负责班里的工作,他们会说什么? 昨天默默地站了半夜岗,今天还要做好这种准备。 于是他走到炮对镜手大郭的面前,“大郭,今天晚上的岗哨怎么安排?” 大郭看看王珂:“一个班站一周时间,你说你想站夜间的哪一班岗?” “还是把下半夜给我吧,你们今天刚回来,挺辛苦的。” “好,你喜欢站下半夜,这一周的下半夜都归你了。”大郭狡黠地笑笑。 真的蹬鼻子上脸啊,王珂没有想到自己就是个姿态,大郭竟顺坡下驴,顺杆子上楼。好吧,正好趁着夜深人静,锻炼身体,好好学习。 晚上九点半才能熄灯、睡觉,刚刚睡两个多小时就得起来站岗。如果站到半夜两三点,再躺下来没有一个小时是很难睡着的。 很多老兵说:半夜吃头猪,不如呼一呼。 大郭在说这话的时候,王珂看见旁边的岳阳班长满意的点点头。 大郭不仅是同年兵,而且还是老乡, 第14章 雪困 “你怎么想起来放啤酒瓶呢?”胡志军排长问道,他非常感兴趣,这决不是一般人能想起来的。 “我们华北是地震带,这些年每年地震都是在冬天,所以我就在每个屋里放了一个。” “大家都要向王珂学习,今晚不用站岗了,回屋去吧。” 外面清冷清冷的,可是尽管这样,胡志军排长不断催促,指挥排的战士们还是不敢回房间去。大家簇拥在外屋的门口,只有王珂进到里屋,笑笑,脱下衣服钻进被窝,酣然入睡。 无线班长黄忠河看到脸盆里的啤酒瓶渣渣,也是很激动。那个脸盆是他的,本来是靠墙根摆放整齐,现在却移到了灶台下面,而且啤酒瓶倒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在脸盆里。 洗脸盆被砸掉好大一块瓷,但他一点也不心疼,因为这是王珂干的。 大家坐在外屋,围着火炉,还在议论着刚刚地震的事。胡志军排长仍然住在无线班,经过这么一折腾,睡意全无。 “无线班长,你怎么看今天晚上的地震?”胡志军排长问。 “我觉得吧,明天这件事情是不是向连部报告一下,我们要不要在这房子外面搭起一个帐篷?” “嗯!”胡志军排长点点头,拿起王珂用钢筋新做的炉钩子,把压火的无烟煤捅了捅,接着说:“我说的是你怎么看这个王珂,他怎么想起来在每个屋子倒放了一个啤酒瓶?” “王珂是个有心人。”无线班长黄忠河与侦察班岳阳班长不一样,他是比较喜欢王珂的。 “真的就这么简单?我在想王珂是不是能够预报地震啊?”此前,鲁泽然副连长曾经神叨叨的和胡志军排长说过一点点王珂的事,但胡志军排长觉得,那就是副连长鲁泽然想多了,纯属巧合。 今天晚上也是巧合吗?这啤酒瓶早不放晚不放,他一上岗就放上。胡志军排长讲出自己的疑虑,无线班长黄忠河笑笑,“还是巧合,王珂哪有那个本事,要是能预报地震,早就调到地震局去了。” 胡志军排长打了一个哈欠。“你看全排都不敢睡,王珂倒好,就他一个人钻到屋子里呼呼大睡,他现在就不怕地震了,你说怪不怪?”说完,他站起身也去睡了。 黄忠河连忙说:“排长,排长,下雪了。” 众人纷纷挤到门口看,天空中飘飘洒洒,扬起了一朵朵雪花,真的下雪了。 已经躺下的胡志军排长,对外屋的无线班长黄忠河说,“雪下得大不大?如果太大,明天早晨不用起床出操了,吃两顿饭,然后各班在屋里组织自学。” “好的。”这一周,无线班长黄忠河担任排值班。 时间很快到了早晨五点。人困马乏的指挥排战士们,到底还是没有扛得住睡意,全部都回到各自的房间,钻进被窝睡了。 而王珂的生物钟唤醒了他,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准点醒来,前后不会超过5分钟。 王珂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能明显的感觉到外面很冷。撩起新装的门帘,他来到外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戴好棉帽,打开房门。只见屋外白雪皑皑,雪已经有了十公分深。而且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他拿起一把铁锹,顶着漫天的大雪,走出屋外,清出一条道。而且还把每个屋的门前都清扫出来,否则等雪全部下完,大家都出不了门。 道路越清越远,王珂干脆围着巡查路线,也清出了一条道。这就厉害了,干了一个多小时,这条道还没有清完。回头一看,刚刚清理出来的道路,此刻已经又填满了雪。 再看自己身上,俨然已经成为一个雪人。 赶紧向回走,今天干了一件无用功。王珂向天上看看,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却没有融化的意思。 这场雪不会小。 走回房间,他轻手轻脚地拿起镐头,挑着水桶出去了。 趁着现在雪还不算大,赶紧把水挑回来,不然连吃水都麻烦了。 天已经蒙蒙亮,白雪映照着天空,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王珂高一脚低一脚,他的身后,很快留下一串脚印,直接通向很远的河边。 一担水挑回来,王珂的帽檐上,肩膀上全是厚厚的雪。水倒在缸里,再返回头去挑第二担,等到第三担水挑回来时,缸已经满了。 无线班长黄忠河起床,一看门前已经清过一次,但又积雪二寸有余。 “王珂,你怎么起得这么早?今天不出操。” “我知道,班长,雪这么大也没法出操。”王珂把帽子摘下来,拍打着自己身上的雪。然后继续去挑第四担。 “你挑这么多的水干什么?水缸已经满了。” “班长,等一会儿还要做饭,大家还要洗脸,另外这雪越下越大,我们还是储存一点水吧。”王珂冲出门去,一口气又挑了两担,把脸盆的洗脸水也都灌了水,这才作罢。 他自己跑到隔壁的仓库里去编草帘去了。 大仓库里,每年秋收季节,都临时堆放粮食。眼下这仓库空空,大门和一些开着的窗户,成为小动物们进进出出的栖息地。 仓库两多,一是麻雀多,一是老鼠多。 很快王珂就编出一堆的草帘,仓库里很冷,戴手套干活不利索,脱下来又冻手。 王珂走到门口,抓起一把雪,使劲地在手上和脸上搓揉,不一会,手就从扎心的痛,变成火一般的热。他继续编,争取越多越好。铺在门前防滑,还有一块,他要送到枯井去。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各班的门前已经铺上一条长长的草帘。而王珂此时正在那个枯井边,雪已经下了快有一尺,如果不是脚上套了布袋,大头鞋里面不知要灌多少雪呢。 王珂来的时候,不仅带了草帘,还扛了两段压草帘的树干,他趴在井口,里面也落了不少的雪,昨天盖的草垛已经被风吹的四处都是。王珂赶紧动手,把井口和那些吹落埋在雪里的草垛,都清理出来,然后对着井口说,“冷吧?我给你们送草帘子来了。”然后就把草帘盖在井口,把那些吹落的稻草铺在上面,再用树干压好 第15章 坚守 “哪有那么严重?如果一周内雪不化,我负责去送信、去背菜。” 岳阳班长拍着胸脯,胡志军排长却是不信。这天、这雪、这场部环境,恐怕今年过年都有麻烦。 王珂不便插话,情况也许比指挥排胡志军排长预估计的还要严重。他低着头,拿着一个馒头,盛了一碗熬白菜,走到一边吃去了。 吃过早中饭,岳阳班长就把锣鼓家什支起来了,“咚咚锵,咚咚锵”敲打起来。 他自己敲打了一会儿,兴味索然。“来来来,大家都不要训练了。我来帮助大家搞一个培训,你们怎么一点文艺细胞都没有?将来连队春节联欢晚会,除了唱歌,你们还会啥?” 炮兵连的战士,文艺细胞确实不多。眼下,这漫天大雪,哪也不能去。 于是岳阳班长把人分成几组,两个打鼓的,两个敲锣的,一个打钹、一个打小锣,还有一个打梆子的。 “齐个隆咚锵,齐个隆咚锵!”慢慢地,大家合上拍了。锣鼓喧天,震耳欲聋。王珂开始被分配打鼓,后来又被分配去敲大锣。 反正叫啥就干啥,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在大雪纷飞的农场场部,这是唯一的文艺活动,也是一种雪天里情绪被压抑的宣泄。 接下来的几天中,每天上午除了看书就是看雪。而岳阳班长除了组织大家敲锣打鼓,就是摆弄他的唢呐和板胡。别说他的唢呐已经吹得有模有样,而板胡也拉得抑扬顿挫。王珂的敲锣打鼓,基本上全部学会。 这一点岳阳班长还是挺满意。“瞅瞅,你们他妈的太笨了,尤其是大郭,心眼都长实了吗?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向王珂学习,你看看人家, 一学就会,你们还不如一个傻瓜吗?” 傻瓜就傻瓜,这叫大智若愚。王珂索性装傻,配合着岳阳敲啊敲! 大雪下下停停,刚刚有点化的意思,紧接着又开始。如此反复,在撕扯着指挥排每个人最后的耐心。 转眼10天过去了,指挥排全体官兵慢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蔬菜一棵也没有了,粮油米面也仅仅够再吃几天。 “侦察班长!” “到,我在呢,排长。”岳阳班长颠颠地从隔壁跑过来。 “该兑现你的诺言了,今天我们必须要冒雪出去送信,即使找不到部队,能从附近的村庄里买一些粮食和蔬菜也可以。” 看着外面漫天飘舞的大雪,岳阳班长有些犹豫了。 “排长,我去吧!”旁边的王珂站出来。 “你一边待着去。”胡志军排长向王珂瞪了一眼,转脸对岳阳班长说:“还是让大郭陪你,不管能不能出得去,哪怕先去探探路也好,我们不能在这被困死。” 排长胡志军说得对,没有粮食,全排就有可能被饿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电话班长已经把全排剩下的几个馒头和一点咸菜全部给他们装上了,而且每人带上一壶开水,两个人冒雪出发。 茫茫雪原,哪里分得清路,分得清田。收拾停当,岳阳班长和大郭一头钻进大雪中,踩着快没膝的雪,全凭着记忆向前摸去。两人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而身后的脚印不一会儿就被盖住了。 王珂有些担心,他冲了出去。在离宿舍三五十米远的地方,回过头来再看宿舍,啥也看不清。 “排长,这样不行,我担心他们一定会迷路。三五十米外就啥也看不清,我们赶紧去把他们找回来吧!一旦迷路,他们会有危险的。” 胡志军排长一听王珂这样说,也有些紧张。走出门,向天上看看,再看看前面那一排宿舍,的确看得很吃力。他快步向前又走了几十米,赶紧跑回来。 “电话班长!” “到。” “你赶紧带上两个人,顺着脚印追过去,把他们追回来。” “是!” “排长,我也去。”王珂大声地说道,他已经用布袋扎顾脚上,同时扎紧了裤腿。他还找到了两根齐眉高的棍子。不等排长说完,他把其中的一根棍子递给了电话班长。然后自己着急地一头扎进了大雪中。 两人的脚印已经看不清了,只有一排浅浅的雪窝。 赶上来的电话班长对王珂说,“我们能撵得上他们吗?后面的快些跟上,千万不能掉队。” 王珂很是焦虑,“但愿他们走得慢一些,但愿能平安无事。” 说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用棍子边戳边走,在前面开路。雪地里在前面开路的人最为吃力,追出去有二里多路,脚印忽然没了。不对呀,按照岳阳班长他们的行进速度,不可能走得这么快。而且这离场部也不远,就算是迷路,也不会迷到哪去? 王珂想着想着,不禁回头向刚才来的方向看了一看。不看还好,看了他大吃一惊,后面哪有什么场部?只有一片风雪。天地间,如同一个巨大的笼子,只有迷茫的风与雪,而且他们几个人的脚印已经看不清了。 “大家散开,看看周围还有没有脚印?”风雪中,电话班长也急了,雁过留痕,人过留印。雪再大,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连个脚印都不留下。 王珂低着头,仔细地辨别着地下那浅浅的几个雪窝,用手扒开雪窝,下面好像是脚印,顺着雪窝,他突然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个突起的地方。依稀还有个树根样的东西戳在那里。 这不是那口枯井吗? 王珂喜出望外,赶紧扶着棍子,踩着深深的雪走了过去。没错,这个凸起的地方周围确实有几个浅浅的雪窝。他扔掉手中的棍子,奋力地用手把上面的雪扒去,果然草帘还在,但树干只剩下一根。他把草帘掀开,下面枯井里,正蹲着大郭,而旁边蜷缩的不是岳阳班长又是谁? 原来两个人真迷路了,本来顺着记忆中的道路走,谁知慢慢地就走偏了,走到枯井这边来了。 而且前面的岳阳班长一脚踏空,掉到了枯井中。大郭放下一根树干想去捞,哪里能捞的到。枯井不深,此时岳阳班长脚还崴了,现在如水牛落井,有力量也使不出来。大郭想了想干脆 第16章 狩猎 第一次送信就这样失败了。 当大家帮六个人烤衣服时,胡志军排长在那边开起骨干会。 王珂是唯一被允许列席参加的新兵。 没有飞鸽传书,也没有电话,现在指挥排与连队、与团部、与农场后勤全部断了联系。没有粮食、没有蔬菜、没有油盐、没有副食品、没有煤油、马上连烧的煤也没了,取暖怎么办? “没有烧的,我们可以拆那边的门窗门框,没有吃的就难了。我们每天吃一顿吧,这样还能坚持一周。”电话班长提议,刚才岳阳班长搞丢的那些干粮,真让人心疼。 “我看,吃粥吧。那边仓库的地面上还有一些稻粒,是不是也可以扫回来?”无线班长黄忠河说。 “我们遇到了与当年红军爬雪山、过草地一样的问题,断炊断粮!我在想,送给养的车进不来,与我们这里断了联系。连首长、团首长、师首长肯定比我们还着急。大家想想办法,看眼前的雪,我们至少还需要坚持20天。”胡志军排长站起来,走到窗前,向着外边说。“今年是百年不遇的极端天气,还是我们准备不足啊。” 胡志军排长说这话时,大家一齐看着侦察班长岳阳,都是他带来的麻烦。 胡志军排长转过身来,向着王珂说:“王珂,你小子鬼点子多,你说几句。” 王珂有些腼腆,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骨干会。看了看几位班长,他说:“我认为吃的问题不难解决,我们指挥排以前不是参加过野战生存训练吗?不都是经历过严酷生存环境考验……” “王珂说重点。”岳阳班长打断他的话,本来如果没有这场雪,他就该回连队过年。然后年后,就可以光荣退伍离队了。现在不仅要在这里过年,还差点把命丢了。和平年代啊,这是什么事?! “我先说粮食吧,无线班长说得对,仓库地面上有一些稻粒,但地面以下有不少老鼠洞,洞里存的粮食和老鼠肉都是可以吃的。还有雪天里躲到我们仓库的鸟,还有机耕站后面池塘里的马粪下面那么多的鱼……” “王珂,你等等,你前面说的还挺靠谱,后面就纯属胡说八道。我问你仓库里的鸟怎么逮?机耕站后面哪有池塘,哪有什么马粪?就算有,天寒地冻又怎么挖?”岳阳班长再一次打断王珂的话,他越来越看不上这个被领导青睐的新兵蛋子。 胡志军排长、无线班长黄忠河、电话班长都对王珂投来关注的目光。尤其是电话班长,通过这次雪地救险,零距离地接触了王珂,感受到他不一般的智慧和毅力。 此时王珂笑笑,完全没有在意岳阳班长对自己的敌意,他胸有成竹地说:“班长,那我们明天中午就吃一顿红烧麻雀吧。” “行,那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岳阳班长不服气地说。 “其实,班长,我也是跟当年你们岳家军学的,不信明天看结果。”王珂不服气。 电话班长和无线班长黄忠河是绝对相信王珂的,一看此情此景,立刻叫道:“打赌,打赌。如果明天中午吃到,你老岳别吃,还要刷碗。” “那我们要是吃不到呢?王珂你怎么办?你就到那个枯井里蹲一夜。”岳阳班长对掉落那口枯井还是耿耿于怀,这成了他的一个笑柄。 “好了,大家别扯了。王珂明天你抓麻雀有把握吗?如果不好抓,挖老鼠洞倒是一个办法。”胡志军排长出来打圆场。 “报告排长,没有问题。明天我保证上交800只麻雀。” “多少?800只,你少吹牛吧。”岳阳班长两眼一瞪,电话班长和无线班长黄忠河也被王珂夸下的海口,吓了一跳。 第二天,雪停了,太阳竟然难得的出来了,虽然它努力地照耀着,但是空气还是干冷干冷的。王珂一看特别开心。他把无线班的四个兵、电话班的四个兵和本班的三个新兵,全部召集到一起,开起了短会。 “看到对面的仓库没有?大家先把锣鼓家伙送进去,放在地上,把烂窗户修好封死,只留下五六个好窗户。半小时后,你们弯腰从外面窗根下迂回过去,等我一声号令,你们全部把窗户关上。我们几个冲进去负责关门,然后我们就在里面敲锣打鼓,听好了,不到最后不准停下来。” 十一个兵点点头,这关系到肚皮问题。 下雪,鸟也没有吃的。难得这仓库地上还有一些零散的稻谷。几个兵先把里面那些窗户都修补了一遍,有几片掉了玻璃的干脆就用黑板堵上,窗户外墙根也铲出一条便于迂回的路。收拾停当,几个人远远地离开了空空如也的仓库,这样的仓库,场部还有几个。 而今天准备拿来“开刀”的仓库,是最大的,也是小鸟比较容易进出的仓库。 大家分头行动,准备关窗的兵潜伏在两侧的山墙下。剩余的六七个兵潜伏在离仓库最近的屋内,准备等会儿冲进去关门。 很快,有三三两两的麻雀飞过来,越来越多的麻雀飞到了仓库里。因为外面的雪地里、房檐上、电线杆上都有厚厚的一层雪,飞得精疲力竭的麻雀无处落脚。 十分钟后,整个仓库的地面上几乎都是密密麻麻的麻雀。站在远处的王珂,向两侧山墙的战士挥了挥手。他们分成两路悄悄地沿着窗户下的墙根,到了后山墙,窗户底下,只听王珂“嘟……”吹响了哨子,后面的窗户同时关上,而这边两个进出的四扇大门,六七个兵一拥而入,带上了大门。 霎时间,仓库里的麻雀“轰”一声冲天而起,在仓库里四散奔逃。但门窗全部紧闭,只听得仓库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麻雀撞在玻璃上、门上、墙上、屋顶上。 王珂拎起一面锣“当当当”敲起来,顿时仓库里锣鼓齐鸣。除了两个看门的战士,其他的人,一边敲着锣鼓,一边在仓库里四处乱跑。而负责关窗户的兵,就站在窗户边,手舞足蹈,对着屋里飞来的麻雀喊叫着。 这才叫关 第17章 救援 一行人兴高采烈,踩着齐膝深的积雪向回走,王珂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大家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没有人看到王珂的神情。他扛着铁锹默默地走在队伍的最后,因为他知道,如果大家吃完了甲鱼,吃完了黄鳝和泥鳅,一定会有人问,你王珂是怎么知道这里过去是池塘?下面还会有那么多的甲鱼呢? 你能够看透地下一米多深的地方吗?那时候自己该怎么样回答? 听别人说的,自己猜的,对于任何一个长脑子的人来说,这个理由都是糊弄不了的。如果不是大雪冰封,全排陷入了绝境,他绝不会出这个风头。 现在岳阳班长不再对自己打压,电话班长和无线班长黄忠河对自己的崇拜,都是建立在帮助全排同志解决了肚皮问题。这不是管理能力,也不是工作业绩,仅仅是一个谋生饱腹的点子。 天又阴了下来,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下雪,但如果保持这样的阴天,就是不下雪,现有的雪十天也化不尽。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车进不来,吃饭问题还是当前的首要问题! 回到住处,胡志军排长已经从战士们的歌声中听到了大丰收的喜悦,他连忙跑出来。“怎么样?怎么样?” 远远看去,几名战士肩挑、手抬,从他们吃力的神态中,已经看到他们满载而归。 “那里真有池塘,池塘底下真有鱼吗?”胡志军排长问。 电话班长哈哈大笑,答道:“不仅有,而且特别多,光那池塘底下的鱼,我们再吃十天也吃不完。王珂可真是个小神仙呐!” 王珂心里一惊,刚刚在路上自己所想的事,胡志军排长竟然现在就开始了怀疑。 胡志军排长下午没有随大家去池塘挖马粪,第一他是真的不信,指挥排在机耕站那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人提过那后面曾经是池塘,有马厩。可就算马粪堆在池塘里,几年了,一点水都没有,下面鱼怎么活?而这一切,王珂又是怎么知道那些鱼还活着? 第二,他现在也感觉到,这个王珂自说自话,每次还都那么准。闹地震的事还没有完,在全排陷入断粮断炊的危急时刻,他又站出来,难道他有特异功能不成? 几个战士把行军锅和水桶抬进屋,胡志军排长跟过去看了一下,真被吓了一大跳。 甲鱼泛着青草的颜色,青的发亮。泥鳅雪白,白的和雪一样。只用黄鳝还象个样,黄里透着黑,但是颜色也不太正常。 “这鱼能吃不?人家说缘木求鱼不可信,我们旱地挖鱼算不算考古发现?还有电话班长啊,我问你,人家都说鱼儿离不开水,你说马粪里长的甲鱼、黄鳝、泥鳅会不会有毒啊?” “排长,你太多虑了,那个马粪底下还是有一点点潮气的。” “你们说再多,我也不信,一米多深的马粪下面哪来的空气呀?这鱼能离开水,难道气也不喘吗?”胡志军排长反正是认定,这旱地马粪里生长的鱼肯定不能吃。 “那行,排长,你不吃我们吃。这老鼠肉都能吃,这地底下的王八有什么不能吃的?”电话班长说干就干,开始烧开水,清洗这些甲鱼、泥鳅、黄鳝。 王珂赶紧溜出去,带上铁镐到河边取水。 等他回来的时候,电话班长带着几个人,已经把甲鱼给杀了,黄鳝泥鳅也都开始破肚子。 “王珂,你来得正好,你说咱们是红烧还是炖汤?”电话班长见挑着水进来的王珂,张口就问。 “我觉得吧,都可以,不行就抓阄。” 战士们嘻嘻哈哈一片大笑,结果大多数的人都建议红烧。 “行,那就红烧毒甲鱼,水煮毒泥鳅、毒黄鳝。”电话班长再次哈哈大笑,气得胡志军排长直瞪眼。 不一会儿,满屋子香气四溢。 岳阳班长跑进来,他端着一个大碗,撑开双手拦住大家。“大家都别吃,都别慌,让我先来,我来以身试毒,我吃完半个小时没事,你们再吃!我要是在以前,就是那第一个吃螃蟹的好汉!” “滚,你和胡志军排长别吃,要死先死我们,我们的命没你们金贵。”说完,大家笑作一团。 电话班长还是给胡志军排长留出了一碗红烧甲鱼。 大家刚刚拿起筷子,准备吃的时候,王珂端着一个洗脸盆走了进来。“各位战友,请你们口下留德,别吃鱼不吐骨头,请把骨头都吐在这个脸盆里,我有重要的用处。” 说完,王珂把脸盆放在了屋子的正中间。 电话班长端着碗走过来。“王珂,你告诉我,这有什么重要作用?不会用它逮老鼠吧?” 王珂笑笑,“用它逮的东西,比老鼠肉可好吃得太多了。” 电话班长把碗一放,“这句话我爱听,大家抓紧吃,把骨头都吐在这脸盆里,马上我们就行动。” 现在解决肚皮问题,成了指挥排生存的第一要务。 冰天雪地里,电话班也不能够开展什么业务训练,所以电话班长这一段时间来都是在做饭。人家说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可现在电话班长不仅能炊,而且做出来的东西格外好吃,这样的炊事员谁人不爱? 但“炊事员们”最爱的是王珂,没有他,指挥排全体人员能不能够活下去都是问题。 所以王珂讲的话,有时候比胡志军排长还管用。 胡志军排长在一边冷眼观看,虽然猜到王珂他又有了新主意,但用这些骨头做诱饵,逮什么,怎么逮?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 电话班长是齐鲁人,说话办事都有那种齐鲁大汉说干就干的味道。 吃过饭,鱼骨头收集了大半盆。 王珂把电话班长拉到一边,悄悄地问:“班长,你会剥皮吧?” “会剥,剥什么皮?” “狗皮!” “哪来的狗?” “等一会儿,自己送上门。”他看了下四周,又说:“找两个动作快,下手狠的兵。” “行,没有问题,我算一个,我再找俩。”电话班长去找人,王珂去从库房里找来了两根麻绳和一些铁丝。 于是四个人,在那个曾经逮过麻 第18章 脱困 指挥排断粮半个多月的消息,风一般传遍师部。 尤其是马上就要过年了,上上下下都很紧张。谁都知道,现在的师部农场断电、断水、断通讯,如果再加上这百年未遇的寒潮大雪,出现断粮和断煤,那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不饿死也要被冻死。 尤其是团里报上来的消息,这二十多名同志生死未卜。师部决定,立刻从工兵营抽调一辆履带式雪地车,全力配合救援。 吴湘豫知道这件事有些晚,她前前后后寄了二十多封信,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现在知道了,她感觉到一阵阵惊悚! 之前她在心底骂了无数遍的“死王珂”,现在是否还活着?她不敢往下想! 她有个同乡,在司令部值班室当通讯员,没办法,只能求同乡。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她给那个同乡的理由是,还有很多东西放在指挥排没取回来呢! 回到师野战医院,吴湘豫就被抽到了师医院的宣传处,这里可以接触到更多的文件,看到更多的报纸。她相信很多东西,未来王珂都可以用到,所以她专门做了一个剪贴本。把报纸上许多好的管理经验,好的带兵方法,好的技战术训练案例都精心地剪贴下来。 如今,这些东西还有用吗?人活着比什么都好。即使不能日日相见,能知道彼此安然无恙就好。战友之间结下的深厚情谊,不知不觉地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奇迹还会出现吗?她期待着、祈祷着。恨不得自己能随着雪地车重返农场,亲手去把战友们都救出来。 和吴湘豫有着同样心情的是炮兵连的全体官兵,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是要求最强烈的一个。 “连长,我给指挥排送过给养,我熟悉路线。让我去吧,保证完成任务!” 副连长鲁泽然更是焦急万分,“老田、老丁,我去带车,我一定设法把他们带出来。” 正常的人,如果有水的情况下,生命的极限可以达到十天,甚至更多。天降大雪,指挥排如果能节省着粮食,找到替代品,即使断粮半个多月,仍然存在着生存的希望。 副连长鲁泽然这样笃定,还因为指挥排有王珂。他坚信王珂必有办法,一定能活下来。 连队支委会紧急决定:副连长鲁泽然带车,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和卫生员于德本随师部支援的雪地车,连夜出发,共同去完成这一艰巨而极度困难的任务。 满满一车的粮食,包括一筐拿到手就能吃的馒头、咸菜、粉肠、白酒,还有就是各种蔬菜、副食品、油盐酱醋、煤、劈柴和治疗冻伤的药品和大衣。 到达师部农场的边沿,不到百公里的路,汽车走了一夜。 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来来回回找了半天,才找到农场通向外面的那条土路。指挥着雪地车立刻开上去,解放车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沿着新轧出来的车辙印向前开。车轮上的防滑链并不靠谱,时不时仍然打滑、跑偏和陷住。 多亏了有台雪地车,陷住了就用钢丝绳拉出来。 路两边原来是排水沟,现在被积雪堆满,时不时就陷进沟里,一定要一鼓作气,否则要是抛锚和冻在这里,天王老子也帮不了你。 雪深、路失、地滑,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出五六百米远。 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天黑也到不了场部。 今天难得没有下雪,而且太阳真的升起来了,雪地里结了一层硬壳的积雪开始融化。这是好现象,也是麻烦事。因为湿滑的雪地更容易陷住。 雪地车没事,但解放军就不行了。现在走不了几米,就横着滑进沟里。 鲁泽然副连长跳下车,着急地来回转。如果再拖到夜晚,和刚刚来的公路又不一样。公路上还有参照物,现在农场田野里光秃秃的啥也没有,怎么认路,必须要加快前进的速度。 一阵风刮过来,掀起他的大衣角。 有了,鲁泽然副连长脱下自己的大衣,摊开垫在前车轮下,车开上去果然很好。 “快,上车拿大衣。” 几十件大衣拿下来了,他和卫生员于德本,一件一件地跟在雪地车后面,铺在车辙印上,一路向前延伸,车向前开过去,再把压过的大衣拽起来,再铺到前面去。虽然是个笨办法,却明显加快了速度。 大衣很快就湿了,每一件都有几十斤重,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等走到中午时分,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孤零零的农场场部。那里寂静无声,副连长鲁泽然闻言爬上车顶,手搭凉棚仔细地看了看,惊喜地叫道:“烟囱有烟。” 烟囱有烟,就说明人还活着。副连长鲁泽然跳下车,就和卫生员于德本,谭小庆三人拥在一起,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这十几个小时的苦和累,值! 几个人信心大增,速度明显加快。奔着那冒烟的房屋,缓缓地前进。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离指挥排驻地不到五百米了,但车怎么也开不动了。原因是那几十件大衣已经拎不起来了,碾得稀烂、混着雪泥。 怎么办?脱棉衣! 副连长鲁泽然率先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来,垫在车轮下。 接着是卫生员于德本的棉衣、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的棉衣。为了让指挥排的战友早点吃上东西,拼了! 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在车里不断地摁响汽车喇叭。在这冰天雪地里,仿佛一声一声地呼唤。 终于他看见了一个人走了出来,谁?无线班长黄忠河。 他隐隐约约的听见了有汽车喇叭的声音,立刻跑出屋里一看,果然是一辆雪地车和一辆解放车。 “排长,排长,同志们,给养车来啦!”他兴奋地叫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汽车跑来。 接着“忽啦”一声,指挥排二十多位战士全部跑出来,看到汽车便欢呼着跑来。 跑到跟前,才发现几个人全穿着一件单薄的绒衣,而棉衣全在车轮下,后面是两条长长的、深深的车辙印。 无线班长黄忠河赶紧脱下自己的棉衣 第19章 庆生 “哈哈哈……” 众人一齐笑起来。 卫生员于德本开始给指挥排每个官兵进行身体检查,除了电话班长血压有一点高,无线班长黄忠河胃有一些不适以外,全排身体都很正常。 听到卫生员于德本的报告,副连长鲁泽然还是比较满意。 晚上指挥排举行盛大的会餐,所谓盛大,就是此行副连长鲁泽然带来的白酒。电话班长从下午四点就忙活起来,他搞了四个凉菜:油炸麻雀、油炸花生米、白切粉肠、菠菜豆丝。热菜也烧了四个:红烧肉、麻辣泥鳅、清炖甲鱼、狗肉炖白菜。 四个菜,光听名字就能把人口水馋的流下来。连队过年也没有这么好的菜啊! 尤其是半个月缺油少盐,从未见过绿色蔬菜、豆制品和主食的战士们,简直吊炸天,连油炸花生米都格外香,一粒一粒地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品尝,大米饭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碗边上一粒饭都舍不得留下。 更何况会餐还有白酒呢。 这一喝,岳阳班长和电话班长就有些微醺,要不是胡志军排长拦着,几个人非喝醉了不可。 快接近尾声的时候,王珂双手端着碗,走到电话班长的面前:“班长,今天双喜临门,一是我们在部队首长的关怀下成功脱困,二是我祝你生日快乐,这点酒你喝了!” 众人全都傻了眼,包括电话班长。“今天是我生日?!今天几号?” 所有人都不知道今天是几号,星期几。 “今天是1月6号。”卫生员于德本说。 “啊,今天真的是我生日。”电话班长激动地接过碗,一屋子的人立刻站起来,齐齐地鼓起掌,唱起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 这个屋里,有三个人在唱歌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看了看王珂。 那就是副连长鲁泽然、卫生员于德本、指挥排长胡志军。 王珂凭啥能知道今天是电话班长生日,而且还清楚地记得日子。在师部农场的这些日子里,所有人都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都在为生存而战。而他却在此时送给电话班长、送给全排一个惊喜。 “兄弟,患难见真情。我也是一个老兵了,这次被困,哥哥最佩服的人就是你王珂。难得你记得我的生日,我代表我们班回敬你一个。”电话班长站起来,身后站着电话班的全体战士,他们中好几个人天天跟着电话班长,陪着王珂去找吃的。 大家又是一阵鼓掌,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更何况是吃的,谁没有受过王珂的恩惠? 胡志军排长站起来说:“王珂,我也代表全排感谢你,你是我们排,也是我最骄傲的一个兵,来,干掉。” 副连长鲁泽然坐在那里,抿着嘴笑,他看出来了,王珂在这个排,用自己的实力赢得信任,也得到了大家的尊重。 会餐以后就是汇报演出。 第一节目,就是丰收锣鼓。 全排七个同志上场,岳阳班长司鼓,王珂打锣,胡志军排长敲手锣,一时间锣鼓喧天,几欲把屋顶给冲掉。 副连长鲁泽然双手捂耳,大声叫停。没有人听他的,也根本听不见,足足敲打了有十分钟。打得有模有样,丝毫不逊专业剧团。 锣鼓甫歇,过了好半天,众人耳朵才恢复听力,一齐哈哈大笑。 这锣鼓是宣泄,更是欢庆。 接下来,是侦察班长岳阳的唢呐、板胡联奏。他吹得有样,拉得也有样。就是有些手忙脚乱,一会去拿板胡,一会去取唢呐。连那个开雪地车的师部司机都赞叹,你们指挥排个个是人才,这才艺不调到师宣传队可惜了。 一直到最后,是电话班长表演的硬气功。 也许是酒喝得有点多,这位深藏不露的电话班长,脱去上衣,把几道铁丝缠在腰间。然后就是运气,他双手抱拳、蹲下再直立,脖子上青筋骤然暴起,随着“一二三”,腰间的三道铁丝“砰砰砰”全部被绷断,屋子里响起一片叫好声和掌声。 副连长鲁泽然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有想到指挥排藏龙卧虎,做饭的电话班长竟然也有这么一手。 根据安排,明天副连长鲁泽然将带车,随同师部的雪地车返回,同时把即将退伍的岳阳班长和电话班长都带回连队。 晚上,副连长鲁泽然和指挥排长胡志军沿着门前的雪路,一边散步一边进行工作交流。 “老胡,明天我们就设法回去,师部、团部都等着我们的回音。另外两位班长复员,你们排怎么安排?”副连长鲁泽然在征求指挥排长胡志军的意见。 “侦察班长的位子,我建议由王珂担任。电话班长的位子我建议由他们班的小高担任。只是侦察班的大郭不用太可惜了,能不能在炮兵排安排一个位子?” “你的意见,我会带给连长和指导员。” “另外,我想知道,我们排的任务什么时候结束,需要我们在这里过年吗?” 副连长鲁泽然点点头,“目前看是这样,只有等开春了。接防的连队和农场场部上来了,你们才能走,而且直接进山,参加每年一次的野外驻训。” 野外驻训,就是在离部队几十公里外的西山,驻扎当地农村,进行山地训练,最后还要打实弹。 “好的,另外我个人有一件事,下次连队送给养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几支笔和一些报纸上来。” “哎呀,这次光顾着带吃的、喝的,却忘记了你们这两个月连张报纸都没有。我下次给你们带台收音机上来,把你们的信件也带上来。诶,你要毛笔干什么,写春联?” “不是,我打算好好练练毛笔字,我的老师是晋代书圣王羲之的嫡传后人,我要是不把毛笔字练出来,都对不起我的老师。” “呵呵,行,我记住了,我找一下王珂聊聊。” “好,王珂,王珂,你在哪?你们看到王珂了吗?”指挥排长胡志军向着那边的屋子喊。 此时的王珂,正和卫生员于德本在一起,躲在仓库里,两人谈着分手以后的点点滴滴。 “你的身体没有再出 第20章 惊魂 谈完话,王珂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他本以为副连长鲁泽然会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离开连队这么久了,他想念过去朝夕相处的战友,想念连首长们。 在连队,侦察班计算兵的特殊岗位,可以说从新兵下班开始,层层选拔,千挑万拣,最终胜出的只有自己一人。到了指挥排,如同一个天之骄子,不论是训练还是日常连队生活,自己一直处于大伙注视的焦点上。 同时自以为干得还不错,牢记父母的话:夹起尾巴做人,积极靠拢组织,脏活累活抢在前,争过诿功决不来。 可是连队现在这是什么逻辑?明知你干得最好,却不论功行赏,有意压下,还美其名曰“着眼于更大的培养”。怕什么?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是怕我因功生傲骨自惰之?副连长鲁泽然给自己透露的这番信息,无非是想让自己有个准备,不要自暴自弃。 王珂现在特别想知道自己的未来,可是脑海里怎么也没有了“场景”。 晚上九点半,又到了睡觉的时候。 王珂拿出纸笔,点亮自己的小马灯,来到外屋。他要先看会书,再给父母和亲朋好友写几封信,明天让卫生员于德本给自己代寄。 看书,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三十岁前只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本《军事地形学》王珂已经读了好几遍,越读体会越深,越读感觉到自己欠缺的越多。这不是矫情,而是真真切切的体会。以前很多一知半解的知识,现在头脑里越来越清晰。 这也是胡志军排长给他的特权,每当战友们熄灯以后,自己可以在外屋,静静地看会书。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下半夜站岗,每轮到侦察班站岗,他都会抢站下半夜的岗。 屋内的战友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王珂合上那本《军事地形学》,又静静地回想了一下。这才拿起笔,先给父母写了一封信,汇报了自己立功和受到两次嘉奖的事,接下来给自己的两位女同学各写了一封。 这两位女同学还是高中班主任给牵的线,都是自己读高中的同学。一位叫颜柳。现在严格说也是战友,她当兵在海南,与自己远隔千山万水,同样穿上绿军装,同样的保家卫国。 而另一位叫陈丽,陈丽一直怀揣大学梦,听说国家要恢复高考,她希望王珂将来退伍,也与她一样能用知识报国。并且她还给自己寄来一些复习资料,所以这封信也是必须要写的。 给女同学写信,是件很敏感的事。王珂不明白班主任为什么要给自己牵这个线呢?出于礼貌和纯粹的友谊,王珂一口气写完这三封平淡的信,他有些犹豫,是不是要给已经回师野战医院的吴湘豫写一封呢? 她可是帮了自己不少,就说这最小号的马灯吧,只有一个巴掌大,还有她给自己留的手电筒、搪瓷脸盆、褥子、大号茶缸。这些东西在断炊的时候,全部都拿出来用了,将来还,是还不回去了。她还给自己寄来了有十封信,虽然只看了一封(还没看完),出于礼貌应该回应一下吧。 但是王珂又害怕引起她的误解,错把友情当恋情,以后变本加厉,置双方都不能自拔。影响不好,那样岂不是双方都尴尬。 吴湘豫对自己的好,怎么能不知道。长这么大,除了被妈妈抱过,她吴湘豫是第一个抱过自己的女人。现在是双方都在努力。当兵都已经满一年了,从现在开始,自己就是真正的两年兵。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今天晚上,副连长鲁泽然告诉自己了,自己离组织上的要求还差得很远,还要压一压,现在儿女情长的确不合适。 也许别人看到我王珂被压一压,没准还高兴呢,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不是为他人而活着,所有的努力正是为了自己。 想到这里,王珂拿起笔,咬咬嘴唇,还是写吧! 从称呼开始,他就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谈了人生,谈了理想,谈了指挥排在农场的奇遇,捉鸟抓鱼堆雪人的乐趣。但他一个字都没写所遇到的困难与生死考验,如同那次被大车碾轧,轻描淡写才是真。 洋洋洒洒写了一页多,交差。 王珂把4封信装叠好装起来,贴上了邮票,准备明天就交给卫生员于德本。 收拾好纸好笔,王珂拎着马灯站起来。今天有了煤,还要把炉子封好,千万不能造成煤气中毒。还有外面下的狗套,也得去看一看,有了粮食莫忘灾荒。 王珂走出了屋子,一阵冷风袭来,感觉身上有些冷。 忽然,他觉得自己脑袋“忽”一下,空明如镜。但却不是眩晕,这是怎么回事?再细听,仓库那边又发出一阵“吱吱吱”的老鼠叫声和奔跑声。 难道又要地震?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大伙刚刚睡着不久。要不要喊排长,告诉他提高警惕,做好防震准备呢? 这个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人,“王珂,你还没有睡啊?”是电话班的小高,站岗刚刚转了一圈回来。 “小高,我发现今晚有些不对劲呢。” “什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我怎么老是感觉会地震呢。” “我看你是晚上酒喝多了点,你看看这天上的星星多亮,月亮多明。一般来说,地震必然有极端天气,现在连一丝风都没有,怎么会地震呢?副连长他们几个挺辛苦的,你就不要折腾他们了,不要疑神疑鬼的。” 王珂笑笑,说得也对。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做些准备吧。 “你说得对,还是到各个屋里去放些啤酒瓶子吧。” “你要放你就放,我就不帮你了啊。我去场部那边转转。”小高转身走了,王珂拎着马灯去找啤酒瓶。 到了小仓库旁边的厨房,老远他就听到水缸里“噼里啪啦”的响声,难道有偷鱼的猫吗? 他把马灯举起来,向里面一看,只见水缸里养的泥鳅黄鳝,都在水里上下翻滚。有的泥鳅还奋力地往上跳。这不对诶,这难道都是地震的前兆。 上次我们这里就来过一次,宁 第21章 抢险 鲁泽然副连长越想越后怕。 今天晚上如果不是王珂,二十多名官兵会怎么样?而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如果不是王珂冒死施救,后果更不敢想象。这个兵到底是人还是神? 救人时的果敢与机敏,根本不惧危险来临。 救人后的低调与淡然,仿佛就是与己无关。 他除了帮助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裹上被子,然后就去和战友们在废墟中扒御寒用品和粮食,再也没有回头表功。 整整折腾了有一个多小时,场地才恢复了平静。 王珂的小马灯起了作用,20多人聚集在仓库旁边,晾衣架上挂着这个小马灯。 “这次地震的烈度不大,但从我们这栋房子来看,周围的老百姓肯定会有损失。副连长,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指挥排长胡志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棉衣,问副连长鲁泽然。 车辆是肯定开不了,现在出去肯定要迷路,但老百姓的利益又不能置之不顾。 “副连长,地震后72小时是黄金抢救时间,下决心吧!”王珂在旁边插话。 副连长鲁泽然看了看面前这位稚气未脱的新兵,“好,同志们,我们留下一名值班的,其他的同志跟我走。” “副连长,我来带路吧!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村庄有几公里,我去过。”王珂说的正是他去买过鸡蛋的村庄。现在有雪地车,大家只要踩着雪地车的车辙印,就不会陷入。 “电话班长,你们班留下一个会做饭的,其他的同志带上工具,出发。”排长胡志军下了命令。 一行人,雪地车在前面开路,王珂站在驾驶室旁边的踏板上,抱着雪地车的后视镜,指挥着车辆在田野里前进,身后跟着二十多位扛着各式工具的官兵和背着药箱的卫生员于德本。 凌晨五点不到,他们就到了这个叫大王庄的村庄。 还没进村,就看到了断垣残壁。灾情与设想的一样,虽然烈度不大,但还是有一部分村民的房屋倒塌,村民们都在纷纷自救。 白洋淀这一带的房屋与其他地方的房顶还不一样,没有什么人字梁,基本上都是平顶房,上了梁,铺上席,房顶要抹上厚厚的一层水泥。 所以这种屋顶倒塌,如果没有火炕,伤害还是蛮大的。 王珂看了看村口,一眼就看见那天送他鸡毛毽子的小女孩家,已经夷为平地。其他家都有自救的人,唯独她家一片静寂。 “排长,我们分成小组,每组三个人,散开救灾?”王珂向指挥排长胡志军建议。 “好,按王珂的建议办,每个班分成两个组,立刻展开搜救。” 岳阳班长一听,立刻说:“大郭,小李你们和我一组,其他人跟王珂。” 王珂已经来不及说话,迅速向另外两人招呼一声,“走,我们去那里。”他指的正是小女孩的家。 来到屋前,才发现整个一溜坐北朝南的三间正房屋顶,全趴在地上。一侧向上撅着。除了四周不高的院墙,一侧搭建的鸡窝和猪圈还在,其它荡然无存。 “有人没有?有活着的没有?”王珂趴在撅起的房顶向里面喊。 好久没有听到里面动静,王珂站起来,正想走,忽然听到里面有一个很微弱的稚音:“叔叔……救救我们。” 有人,王珂热血向上一涌。“里面能动吗?”王珂继续喊。 “被压住了,不能动。” “快救人,下面有活着的。”王珂一说,大家立即开始拆这个屋顶。带来的铁锹根本不管用,王珂扔掉铁锹,找来一根棍子使劲地拆房顶,艰难地用手撕,用脚踹。十几分钟过去,终于掏出一个洞,趴在洞口恍恍惚惚听见里面有声音。 “我进去,你们在外面策应。”说完,王珂脱下棉衣钻进了这个小洞。 里面的空间很窄小,看不见一丝亮光,全靠用手四处摸。 王珂艰难地向前爬,爬出去三两米,再也爬不动了。中间两棵交叉倒下的水泥梁横亘在前面,里面传来一阵痛苦的声音。这次听清楚了,声音是个孩子。 “小朋友,你还在吗?” “在,叔叔,我好冷。”听声音就在前面不远处。王珂侧起身子从水泥梁又向前挤进去几十公分,手终于够着了一个冰凉的身体。 “小朋友,这是你吗?” “不是我,你没有摸到我。”孩子在说。 王珂用手向四面推了推,压根就推不动,整个房顶足足有几千斤。左侧是炕,向后一摸,意外地摸到一个洞,是炕洞。王珂似乎看到了希望,如果利用这个洞,就能接近。于是他回头向外面喊道:“快去请求增援,这下面有活着的人。” 听到战友们的回应以后,王珂换了一个姿势,用手在地上和周围摸索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工具?很快,他摸到了一只鞋。放下,继续再往前摸,他摸到了一把锅铲。这可把他高兴坏了,这是一把“救命铲”。 他开始吃力地用锅铲别这个洞,终于掏下了一块砖。接着掏下来第二块,第三块……身体终于可以侧进去了。王珂手脚并用,一下向前推进了一米多。终于在那个冰凉的身体下面,他摸到了小女孩的一只手。 “小朋友,向叔叔这边爬。” “叔叔,我没劲,你拽我。” “好,我拉你,你使劲地往这边爬。来,我来数,一,二,三!”小女孩终于动了,王珂连忙向后退,小女孩浑身冰凉,只穿一件单褂子。 “王珂,王珂,能听到吗?我们来啦!”排长胡志军在洞口喊。 “排长,我掏出来一个。快,外面有大衣吧?” 王珂边说,边向后退,后背和脖子似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一股热热的东西流下来。什么也顾不上了,再退了一步,能够转过身子了,露出一块空间,看到了蒙蒙亮的天色。 “上面接一下。”王珂把小女孩递了出去。 “叔叔,你进去救我爸爸和妈妈吧,还有弟弟!” 啊,里面还有三个人。王珂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对排长说:“排长,我进去在里面敲,认准位置,然后你们从上 第22章 初识 岳阳班长退伍了,从此侦察班再没有了欢快的唢呐声和激情四溢的板胡声。 连队正式任命王珂担任侦察班长,大郭调任炮兵二排担任五班副班长。指挥排仍然驻守师部农场。 再有半个月,接防的连队和农场场部就要进场了。春耕和小麦的浇水马上开始,所以指挥排上上下下都做好了准备,直接移防,开赴西山参加野外驻训。 西山,老兵都熟悉,当年有五位八路军战士曾经在一个叫狼牙山的地方,抗击过日寇,最后壮烈牺牲的地方。 这里山峦叠嶂,地势复杂。有的深山老林方圆几十里没有人家。 着名的清西陵也在那里,大大小小的皇帝在地下睡了四五个,还有九个皇后,及六十多个妃嫔、王公、公主等。 能到那里开展野外驻训,实在是一件浪漫的事,想想都能笑醒。 怕什么山高路远,走一步有一步的风景,怕什么雨横风狂,走一步有一步的成长。 这一天,侦察班长王珂正组织全班进行图板作业。啥叫图板作业,这是军事地形学的一个训练科目。就是把地图摊平卡在两尺见方的图板上,根据报出的地理坐标,迅速用坐标钉,在地图上定点扎下。或者反过来,在地图上根据某一个点,迅速用透明标尺板查出它的坐标。 坐标又是什么呢?据传当年有个叫高斯的德国人,继承前人的研究成果,画出世界第一张真正意义的地图。他把曾经工作过的一个名叫格林威治的英国小镇为基准起点,穿过地球北极南极,像切西瓜一样来了一刀。东边叫东半球,西边的叫西半球。离这个小镇近的东半球叫中东,离小镇远的地方叫远东。东西半球再均匀地各分成180等份,穿过格林威治那个小镇的经线就叫子午线,作为零始经线,既是东西半球的地理划分,也作为标准时间的起点。后来有人又把南北再横着各切了九十刀,形成南纬和北纬。经线和纬线横竖交叉的那一点,就是这个地方的坐标。 再后来,随着科学的进步和指北针的出现,人们发现地球真正的北,还真不是北极。而是偏到了加拿大那个国家,所以,又出现了真北和磁北,军事地图就是根据磁北,形成的横坐标和纵坐标,分别以X轴和Y轴表示。 能迅速地把地图上的位置和实际位置,根据坐标找出来,就成为侦察兵必须掌握的一门技巧,将来打仗的时候,你只要报出坐标,隐藏在后面的炮兵,就可以根据你报出来的坐标,安装好射击诸元,隔山打牛,一打一个准。 千万别小看这图上定坐标,你用一根缝衣针在地图上扎一个眼,这个眼在1比5万比例尺的地图上,就相差了30米,扎偏几个针眼的位置,炮弹就可能打偏几百米,那就打不了敌人还容易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所以炮兵有句话,叫首发命中。要确保弹无虚发,才能保全自己。 看过“渡江侦察记”电影吧,那就是我们侦察兵为什么要把敌人的炮兵阵地坐标,费心牛力也要准确定下来的原因。 补充的新兵已经在路上,赶来汇合后,估计就可以直接进山了。接手计算兵的新兵听说姓宋,是排长胡志军亲自去挑的。人是没见过,但相信一定孬不了。 这边正在图板作业,远远地看见一个女人拄着拐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向这边走来。 “叔叔,叔叔!”老远那个女孩就叫起来。 王珂一看,正是自己从地震的废墟中扒出来的那个女孩。 他赶紧的站起来,这个女孩旁边的那个女人,想必就是她的妈妈。 还有七八米远,那个女人就扔掉拐杖,带着这个小姑娘跪了下来。王珂和几个战友赶紧地跑过去,扶起她。 “大嫂,大嫂,你这是干什么?”王珂至今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和那个小女孩的名字。 “恩人,我们来感谢你。”那女人颤颤巍巍地递过来一个篮子,篮子里的稻草上放着20多枚鸡蛋。 通过这次接触,王珂才知道她丈夫姓李,叫李来福,村里人称她“福嫂”,女儿叫李雪影。今年十三岁,上小学六年级。丈夫和儿子都在这次地震中罹难。 鸡蛋是断然不能收的,情意可以留下。 “大嫂,你们家重新建设起来了吗,你们现在住在哪?” 福嫂眼泪再次流下来,长叹了一口气。丈夫去世,家中的顶梁柱没了,还谈什么重建。就在原址中搭了一个窝棚,守着几只鸡和那头猪,看能不能在秋天积攒下几个钱。 听到福嫂的叙述,王珂的心一下紧缩,虽然冬天已经过去,可是窝棚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福嫂,这两天我去一下你们村。” 王珂经排长胡志军批准,从排里的小仓库给福嫂倒了几斤食用油,装了20斤大米。 送走福嫂,王珂一直心情不能平静。他不知道重新盖一间屋需要多少钱,他有70元的存款,临当兵前他还有800元勤工俭学的钱,但这些钱他相信远远不够。 第二天,他向排长请假,要去大王庄,他决定去找村长。 见到村长,说起福嫂,村长也是唏嘘不已。李来福在大王庄是个小姓,福嫂是从豫省嫁到这里,村里比较穷,来福的后事还是村里出面帮助料理的,现在要重建家园,村里也拿不出钱来支援。 “村长,如果重建这个小院,需要多少钱?” “按照现在的价格,至少需要三千元。” 王珂愣住了,自己所有的钱也只有870元,还差三分之二多。回到连队,他闷闷不乐。晚上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爬起来,点亮小马灯,他拿出笔,开始写信。找谁借?找母亲。 他给母亲写了一封信,想借一千元。王珂知道,家里也不富裕,如果能拿出一千元已经是最大的能量了。 再找谁?找吴湘豫,她家有钱。记得她曾经告诉过自己,她父母是家大型国企的老总。也借一千元吧。摊开信纸,忽然想起来,她最近给自己的回信还 第23章 夜宿 真倒霉,离山口不到20米就可以溜下山。 谭小庆赶紧把车停到一侧,拉上手刹,跳下车就去打开车头的引擎盖。看了一眼,连声说道:“完了完了,皮带轮打了,皮带也断了,我们彻底抛锚了。” 皮带轮一坏,根本无法再启动。“老谭,要不然我们下车,大家帮你把车推过去?”王珂说道。 “开什么玩笑?你向左侧看看,这条石子路的那边可是万丈深渊。”谭小庆说着,因为那时解放车还都是汽刹,车辆发动不起来,压缩气泵就不能工作,没有压缩空气,到时候连车都刹不住。 “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要在这山顶上过一夜?”王珂说着,特别希望这时候有一辆过路车。可是向来路看看,盘山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 “不用看啦,这条路,平时一天也过不了几趟车。今晚肯定要在这夜宿了,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今天晚上,如果我们不到,你们胡排长肯定会派人来找我们。” “他怎么知道我们走这条路呢?” “放心吧,昨天我们就约好了。”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笑着说道,然后关上引擎盖,就找了一团棉纱去擦手。 “现在放不了心,是你说的,这个山垭口有没有狼都不好说。” “老王,你别吓唬我。我连狗都怕,更别说是狼了。”说完,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赶紧上车,还把车窗给摇上了。 “你把车窗摇上了,那车上的战友们怎么办?这样吧,你自己好好睡一觉,我去后面。”王珂隔着车窗说道,打开车门拿上自己的枪、水壶和干粮,跳下车来到后面。 车上面的战友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那里面面相觑。 “嘿,弟兄们,车坏了,今天晚上看来我们要在这山顶上过夜了。大家下来吧,我们一起把车篷布扎好。” 于是,车上五位战友一起跳下来,动手检查车篷布的情况。 现在的侦察班是兵强马壮。 除了老兵罗绍环以外,再就是今年新补充的四名新兵。他们分别是:宋睿民,武城人;胡言楼,迁西人;牛锁柱,津门人;胡新锐:巴渝人。 除了宋睿民是胡志军排长亲自遴选的计算兵以外,其他三人都是新兵连的连长推荐的。两名是方向盘手,一名接替大郭,担任炮对镜手。 “班长,郞个地方好耍噻。”说这话的胡新锐,如同一个女孩子,说话总是软软的,糯糯的,山顶上车抛锚如同在玩。他与胡言楼简称为侦察班的“二胡”,胡言楼是大胡,他是二胡。 “说普通话。”老兵罗绍环喝住他,带头跳下车,他也是经历了农场断粮考验的老兵。 “现在不是玩的时候,这个山口有狼。”王珂对大家说。 一听说有狼,胡新锐吓得赶紧又向车上爬。 “胡新锐先别上去,赶紧解溲,等会儿你不会站在车厢上,向下尿吧?”宋睿民逗他,不过说得倒是在理。 检查完车篷布,王珂爬上车,从一个面口袋里拿出干粮,就是在农场事先蒸好的馒头,还有一饭盒的咸菜。 “来来来,抓紧吃。吃完了睡觉。” 六个人迅速地吃起来,王珂敲了敲驾驶室的后窗户,把手里的馒头向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扬了扬,谭小庆摇摇头。 吃完馒头,王珂解开自己和老兵罗绍环的背包。自己的铺在底下,上面盖的是罗绍环的。“来,弟兄们,留下一个人在车厢口站哨,其他的人抓紧躺一会儿。” “我来吧。”老兵罗绍环背着枪走到了后车厢口,倚着车帮坐了下来。 “两个小时后喊我,把刺刀上上。”王珂向罗绍环说,自己立刻和衣躺下,四名新兵分别挤了过来。 很快夜幕降临了,山上的松树林不时的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时不时还夹杂着“哇——哇——”鸟的鸣叫声,像一个漏气的喇叭。 “班长,这是啥子鸟在叫嘛?”胡新锐在问王珂。 未等王珂接话,老兵罗绍环在一边说:“是乌鸦叫,你抓紧睡,别问。” “吓死个人哦。”胡新锐用手捂住耳朵,嘴上还在问身边的计算兵宋睿民,“郎个乌乌长得啥样子嘛?” “见过猫吧?比猫还大,一边长一个翅膀。”计算兵宋睿民故意吓唬他。 其他几个兵都是“嗤嗤”地笑。 这帮新兵有的从大山里面走出来,有的是来自繁华喧嚣的都市,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虽然文化程度较高,但是都没有经历过风雨和世面。所以这一次进山驻训,大胡子田连长特意给王珂交代,要借这一次进山驻训,把几名新兵好好历练一番,这样将来打仗才不会吃亏。 胡新锐胆子是小一些,他的父母都是巴渝山城某局的领导。平时娇生惯养,甭说到部队吃苦锻炼,就是平时吃饭还挑食呢。不知道父母给了什么样的承诺,胡新锐下班以后,还是很努力地放下身段。除了经常买些零食吃,喜欢用个雪花膏什么的,还没有发现有其他毛病。 而计算兵宋睿民来自武城市区,聪明、反应快。他的特点就是嘴巴大,不是爱说的那种大嘴巴,而是他确实长了一张大嘴,可以轻松地含进一颗鸡蛋。他的个性和他的嘴巴一样,都是大大咧咧,特别的豪放。 记得在第一次班务会上,大家各自介绍自己。等到胡言楼介绍的时候,有些紧张,说话磕磕巴巴。他便抢过话头,“我来帮你介绍,他叫胡言楼,胡说八道的胡,胡言乱语的言,胡乱盖楼的楼。”硬是把班务会搞成了相声会。 胡言楼的特点是特别憨厚,话语不多,他是大山里走出来的,模仿能力特别强。正因为这点,加上善于察言观色,虽然文化程度弱点,但脏活、累活和细小工作抢着干。在新兵连表现的就特别出众,因为这一点而被选派到指挥排。 牛锁柱是炮对镜手,但个头远不如大郭魁梧。他的特点是特别灵活,可能是地缘文化的关系,他与沉默寡言的胡 第24章 老乡 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算得准准的,没有等到天亮,胡志军排长就带着车找过来了。 找到的时候,七个人正围在离车五六米的火堆旁,几根树杈架着摇车把,吊着烤狼肉!其中一只狼已经吃得还剩下骨架,而另外一只也吃了一小半。 “你们这帮小子怎么搞的?竟然在这吃烤全羊!”当汽车大灯照射着这七个人的时候,王珂就知道救援的人来了,他连忙站了起来。 而胡志军排长跳下车这么一吆喝,王珂开心地笑了,连忙跑上前去,手中还拎着一个狼排骨。“报告排长,不是烤全羊,是烤全狼!” “烤全狼,你们烤的是狼肉?” 王珂立刻把手上的狼排,递给排长胡志军,“排长,尝尝吧,香着呢!” “等等,我车上有酒。”排长胡志军向他带的车招招手,对司机吆喝:“把我的酒拿下来,你也过来,别熄火,别灭大灯,过来吃狼肉。” 平时啊,烤个全羊,烤个牛肉,烤个猪排骨,烤个鱼片……排长胡志军都吃过,唯独这个烤全狼还是第一次。 到了火堆旁,也不问谭小庆的车是不是抛锚?拽下一只狼腿,就开始啃起来。 “嗯,这肉还是挺香的,就是有些柴,腿上肉像稻草一样,还有一点马肉的味道。”胡志军排长一边啃一边评价,风卷残云,一会儿就把一条狼腿啃得差不多了,这才转过头来问:“你们怎么回事?这狼从哪逮住的?” 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这才把车抛锚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当然少不了添油加醋,把一群狼围攻汽车的事也说了一遍。他是没有看到新兵牛锁柱瞬间打倒一群狼,并且击杀了两只,只能含含糊糊地说,王珂他们打死了两只。 而王珂也不愿意让他尴尬,更不想把牛锁柱一身功夫的事说出来。只是打了一个马虎眼,说道:“凑巧,凑巧,用刺刀戳死了两只。” 而排长胡志军也见怪不怪,在师部农场断粮的那段时间里,哪天晚上不套他几只野狗?他深知王珂的厉害,所以也没有深究。 “你们都别吃了,这剩下的一条狼腿,我得带给鲁泽然副连长,他也在我们那里参加驻训。估计和我一样,也是第一次吃烤全狼。” 众人哈哈一笑,站起来拍打拍打屁股上的泥土,开始拖车。 天亮的时候,他们到了驻训的屯留庄。 屯留庄在地图上很难找得到,很小。全村不过五六百人,夹在一个山坳里。 一个村五六百人,这在西山的确不大。为什么人丁不旺,王珂他们到了村庄后不久就明白了原因。 这个村虽然不大,但村里的人却是骄傲了数千年。为啥呢?传说当年荆轲刺秦王,就是从这出发。一大群死士和几万兵卒就藏在这个村,只等荆轲刺杀成功,这边立刻策马响应,杀入赵国境内的秦营。 可惜呀,刺杀失败。这些屯兵的一部分人,也没有地方去,一代一代就留在了这个屯留村。所以严格地说,他们也是燕人的后代。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所以这个村里的老少爷们都认为自己是壮士的后人,在当年打鬼子的时候,这个村里不少人参加了游击队,为抗战出了不少力。据说离这里不到十里的狼牙山,几位八路军战士就是从这出发的,把小鬼子一步步引上悬崖峭壁,最后壮烈跳崖殉身。 部队驻训来到这个村,全部住在老乡的家里。 侦察班一共六个人,住在一位姓耿的大叔家里。这位姓耿的大叔住在半山腰,一辈子没有结过婚,无儿无女。他有三间房,自己住东屋,侦察班通过村里号的房子,经过大叔同意住在西屋。 大叔平日里也不做饭,因为离他家两百多米的山脚下住着他的侄媳妇,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而丈夫前年因病去世,也没有再嫁。耿大叔就与他侄媳妇一家搭伙,看着几亩果园。 平时三餐下山去吃,吃完了就回到半山腰的果园里忙,自己的屋平时住的时间反而不多。 因为来得比较迟,连队大部分都住在村里,只有侦察班住得偏僻了一点。山路虽然不高,但每天爬来爬去,稍微有一点点辛苦。头一天大家都还挺新鲜,第二天也行,但等到一周过去,这天吃过晚饭,胡新锐就开始叫起来。 “班长,郎个山道弯弯,走的辛苦吃不消喽,和连长说说哈,换到村里去住晒,夜里起来也方便些。” 王珂笑笑,他明白胡新锐说的“夜里起来也方便”是啥意思。这个村什么都好,就是缺水。 这个水缺到什么程度呢?先形容一下,全村只有一口水井,只要不下雨,每家每户半夜十二点就得起来排队去打水,挑水的担子,估计从天南到海北都没有人见过,一头挑的是百米长绳,一头是个大桶,合起来就是一担。 这口井太深了,据传是从战国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是口古井。村里的老人都有一个幸福的传说,说原来这口古井的水头很旺、很甜。不知道从哪朝哪代起,水头突然减小了,开始枯了,而且越来越少,形成了目前这个样子。 可是故土难离,水是少,但一直有。上千年来,水限制了想象,水滋生了贫穷。淘米洗菜的水洗脸,洗脸的水再喂猪,村庄人丁不旺,一直保持着区区数百人。 刚到的那天,侦察班全班没有用上水。王珂带着人到井边打水,把绳子缠在井口的轱辘上,放下去很久,才听到桶与井底碰撞的声音。打来打去,也没有打到水。王珂趴在井沿上。向下看着井壁。四周的石头光溜溜,竟然是从石头中间掏出的洞,拿着吴湘豫给他的电筒,向下照,连十米都没有照到,井,深不可测。 当地人民政府曾经想给村里改造一口机井。可这古井太深了,人也下不去,水头也不旺。找来地质队勘探,地质队带着机器找遍了村里村外,才发现此村虽然在山坳里,但地下却全部是石头,也没有地下水,根本不具备打井 第25章 过分 这太过分了! 胡言楼不想好了,敢公开违反军纪,打人家小寡妇主意? 王珂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他倒是想看看胡言楼到底想干些什么。 胡言楼进了耿大叔侄媳妇的小院儿,不一会儿出来了,肩上挑着水桶和绳子。原来这小子真的很执拗,非要去打那第4桶水。 王珂坐在路边等了将近20分钟,终于看到胡言楼挑着水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胡言楼从耿大叔侄媳妇的小院里出来了,向这边走来。 “胡言楼站住!”王珂站起来拦住胡言楼,“你这个新兵蛋子,为啥不听话?为啥要坚持打第4桶水?你知道吗,要是村里的人知道你破坏了打水的规矩,怎么看我们?” 胡言楼被半道上站起来的王珂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赶紧解释:“班长,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注意,不让村里的人发现。” “什么,你还想打水?难道他家我们打了6桶水还不够吃吗?” “报告班长,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王珂越说越气,这批新兵下班以后,尤其是这个胡言楼,工作和训练态度都没得挑,细小工作也十分主动,就是有些犟,认准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这点,倒是和自己一模一样。 “班长我说了,你可不能批评我。” “批评你都是轻的,我一直观察你鬼鬼祟祟,到底瞒了我什么?” 胡言楼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看得出来,他在思想斗争。“那我就说了……” “快说,你为什么要多打一桶水?”王珂有些急,半夜三更和自己的兵,站到这山路上嚷嚷,难免被人听见。 “她家的房子裂了一条大缝,很危险,我想给他家倒一些土坯,等夏天就可以重新翻盖。” “什么,你多挑一桶水,就是为了给她家倒土坯?” “嗯!今天水少,本来还想再挑一桶的。” “混帐!”王珂爆出了粗口。倒土坏,现在的城市小青年基本上都没见过。上个世纪,农村盖房子基本就是用土坯。拉来黄泥,掺上麦子秣,用水和泥。摔打有了韧性后,放在一尺长、半尺宽的木框内,抹平撤去坯框,晾干就成了城墙大小的土坯砖。这是山里和农村人盖房的主要材料。 但倒土坯最麻烦的是需要用水,两块土坏就需要用一桶水。盖一个房子,至少需要用几千块土坯,那得用多少水!如今这村里吃水都困难,你还想每天多打一桶水来倒土坯,不是疯了是啥? 王珂骂胡言楼在理,该骂。这小子一根筋,做起事来完全不计后果。“你现在倒了多少土坯?” “有二十块了。” “二十块了?在哪?” “在她家的后院。” 好你个胡言楼,怪不知道你天天往小寡妇家里跑,原来不是第一次打第四桶水,看来早就开始了行动,可是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先滚回去睡觉,明天中午我去看看。” “嗯。”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房间,重新脱衣上炕睡觉。 第二天上午是学习三大条令,连队集中在村里唯一的平地——戏社舞台上。由丁指导员进行宣讲。 三大条令是什么?那就是《内务条令》《纪律条令》《队列条令》,部队亦称三大条令,主要规定军人的基本职责、权利、相互关系、生活制度、活动方式、队列行动、执勤办法、奖惩和纪律等等。 当兵的人,这三大条令都不知道,如同种地的不会犁地,开车的找不到油门。 等到中间休息,王珂就拉着胡言楼跑到小寡妇家,来到后院,果然见到码得整整齐齐的两排土坯。 胡言楼没有撒谎,但这种做法还是让王珂气得不行。部队在这里驻训半年,算得很清楚,一百八十三天,按照每天你倒5块土坯,也就是900块左右。意味着你要多挑上三四百桶水。 “能帮一点帮一点,班长,人家是寡妇,还带着两个孩子。”胡言楼振振有词。 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胡言楼这样做,要是传出去,可不简单是做好事了,人家会怀疑你动机不纯。 “这件事你让我好好想想。”王珂觉得,此事还是要和排长胡志军报告一下。 中午,王珂就找到排长胡志军汇报了新兵胡言楼半夜偷偷打水,帮助小寡妇倒土坯的事。 排长胡志军沉吟半晌,才说:“我们也不能简单的去怀疑他动机不良,也许他就是出于同情帮助小寡妇呢,你也让我想想这事该怎么办。” 两个大男人一起被这件今天看来,根本不算啥的事难住了。可是当天晚上发生的另一件事,彻底打破了全排的平静。 前面我们说了,小寡妇家的院子里有几棵果树。其中有一棵歪脖子枣树最大,结的枣又大又甜,开春以后枝枝杈杈地开花,现在已经满树的小枣,让人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 半夜胡言楼连挑了两担,第三担进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走了神还是没看清。一头就撞在了歪脖子枣树上,头当时就被掀起好大一块皮肉。王珂撕开自己的衬衣都没有捂住头上的血,半夜不得不跑去找卫生员于德本。 卫生员于德本这个技术不是吹的,他打上麻药,用针线给缝了七八针。等一切搞完,天已经快亮了。中午小寡妇做了一碗糖水鸡蛋,端到了侦察班的屋里。 送来了就吃吧。等胡言楼吃完,王珂把碗洗了洗,亲自给小寡妇送碗去。等走近小寡妇的院子,远远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锯东西的声音,进了院子一看,“咔嚓”一声,那棵撞破胡言楼脑袋的歪脖子枣树被锯掉了一半。 锯树的正是小寡妇。 “你这是干什么?”王珂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把家里生财的枣树给锯了,这和把正在生蛋的老母鸡杀了没两样啊! 这棵枣树每年至少能够结400多斤的枣,按三毛钱一斤算,也能够收入100元上下。王珂心痛的不得了,这老百姓的朴实,实在是无法言表。 王珂觉得胡言楼做事过分,这小寡妇做事更过分。那意思 第26章 井底 胡言楼乐不可支,王珂心急如火。 大胡子田连长已经确定,上午去选点,下午就开工。胡言楼摩拳擦掌,立刻带着工兵连的班长和村里几个配合的年轻人,到戏楼那里去选点了。 “你他妈的找死啊!”王珂心里骂了一百遍胡言楼,此事要制止,已经刻不容缓。 可谁能出面制止,又怎么说服大胡子田连长放弃帮助村民打井呢?王珂想到了一个人,谁?副连长鲁泽然。目前只有他能相信自己,也是唯一能帮助自己的人。 王珂三脚并两步,在村子里到处跑着去找副连长鲁泽然。 而此时,副连长鲁泽然也在找王珂,打井不是一件小事,决不能蛮干。又是炸药又是人,这井到底能不能打出水?都是个未知数。找王珂看看,他一定能看出名堂。所以他跑到了住在半山腰的侦察班。 两人最后在山腰碰了面。 “副连长,我有事和你说!” “王珂,我找你半天了,你去哪了?” “你先说……” “你先说……” 最后还是副连长鲁泽然先说,“王珂,打井的位置已经确定,你帮助去看看,到底能不能打出来水?这个井要打多深?如果还是像原来的那口井打一百多米深,这个工程就太大了,我们打不起。”副连长果然是在关心这口井,但是他与自己关心的,根本就是两个问题。 “副连长,我……”王珂这时候反而有些吞吞吐吐,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自己要不要直接说? “怎么,那口井也看过了?” “没有,但我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什么?” “我感觉到这口井打不出水,而且会有非常严重的意外发生!”话到嘴边,王珂还是没有直接说出自己感知的那个场景。 但王珂这句话足够震撼到副连长鲁泽然,他非常相信王珂的感觉,他还是想知道意外的程度,以及意外的后果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我相信你,但能不能告诉我?最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严重意外?” “我现在不敢肯定,但我直觉告诉我,这个意外很大很大,大到我们连队承担不起。”王珂还是没有把可能会死掉四人的事,告诉副连长鲁泽然,他怕自己会吓到他。 “啊,这么严重?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立刻中止打井!如果终止打井,怎么向全村的老百姓交代?我们话已经说出去了?”副连长鲁泽然忧心忡忡,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啊!副连长鲁泽然和你王珂,凭什么叫停这次打井行动! 除非你有新的、很有说服力的解决方案! “副连长,我有一个想法。”王柯凝眉细思,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他和副连长鲁泽然坐在山坡的草地上,不慌不忙地说:“副连长,村里人不是传说以前这口古井的水头很旺吗?” 副连长鲁泽然笑笑,“那都是传说,有谁见过?” “那万一要是真的呢,万一这口井水头真的很旺呢!还有副连长,你想想,这口井打得这么深,不应该没有水。如果他真的就是没有水,那我们新打的井是不是要比它更深,才会有水啊!” “对呀!你提醒的对。”副连长鲁泽然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如果从水往低处流的原理来说,新打的井应该要比老井更深,才会有水。可是,我们根本做不到啊! “王珂,你的意思先别忙着打井,是在这口老井下下功夫?” “是的,副连长。我在想,这口井底下到底怎么回事?不如下一个人到井底,看看到底为什么没水,然后我们再决定,是不是要打一口新井?” “嗯,王珂,你说得很有道理,现在我们都站在井沿外面,根本不知道这口井为什么这么深还没有水?如果在没有弄清楚情况前,就盲目的选址打新井,最后是不是徒劳?谁敢保证?” “副连长,我现在只有一个担心,这口井这么深,里面会不会缺氧?下去探井的人有没有危险?” “是的!”副连长鲁泽然被王珂点燃的希望之火,转眼又熄灭了。这口井太深,在整个西山地区,这么深的水井是第一次遇到。单从老乡打水的绳子看,足有一百多米。 “副连长,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老百姓的吃水问题,该冒险的时候还得要冒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个任务,能不能交给我?” 副连长鲁泽然再一次盯住王珂的脸,他一脸的淡定与坦然,没有一点点开玩笑的意思。“王珂,你想好了吗,下去探井此事非同小可。什么样意外都有可能发生,这件事我必须要与连长和指导员商量。只有在切实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才能走这一步。” 探这口老井都担心缺氧,那要是打一口新井,能保证不缺氧?王珂偷偷地乐了,他终于让副连长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时,王珂站起来,神色郑重。“副连长,再有风险,也比我们盲目地去打一口新井要强,我就害怕劳民伤财,最后取得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甚至还有很大的意外!” “嗯,我同意你的判断。好,那就这样,我努力地去说服连长和指导员,如果能说通,明天上午我们就下井,一会你先去准备。” “真的,副连长,谢谢你,谢谢你理解和支持我的建议。如果能说通,下井的任务,一定要交给我。” “不,是交给我们,我和你一起下。”副连长鲁泽然坚定地说。 “开玩笑,副连长,你必须在上面指挥,你在上面,我的安全才有保障。”王珂故作镇静,他想用这种办法,不让副连长鲁泽然下井。 “行了,等我们说通连长指导员以后,再作决定。” 两人商量妥当,开始分头做准备。 副连长鲁泽然返回连部去找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而这边王珂则返回到侦察班,把吴湘豫丢给他的马灯,手电筒都找了出来,同时,又把从师部农场带来的粗麻绳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把自己的军用匕首磨得锋利无比,然后插在刀鞘中。 为什么下井要用马灯 第27章 清淤 井内回音超级大。来回“嗡嗡”地震荡着。 井口的人鲁泽然副连长听到没有?王珂不知道,但他自己听这句话,“我找到原因了……原因……原因了”却震得耳朵痛。 喊完话,王珂想,这里为什么有这个洞?这个洞是人工故意凿的还是岁月的侵蚀而形成的,洞内又会有什么?这些通通不用管它了,但是如果把井底清淤,清下去几米,至少保证全村的饮用水,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他随手就向水下摸去,一下摸了好几个水渍斑斑的破桶。王珂用绳子拴了四五个,抖了抖绳子,鲁泽然副连长一下就明白了用意,上面的辘轳开始向上绞,几个破桶向上提去。 王珂立在一边向上看,破桶越悬越高,随着绳子乱抖。王珂紧贴井壁,这太危险了,万一有个破桶掉下来,砸到头上,必死无疑。 清淤也需要有个安全防护。他侧身向那个洞摸过去,半个屁股坐在里面。如果有东西掉下来,自己就向洞里爬。 坐在洞口,看着那几个破桶越吊越高,脖子仰的痛。身后的风,从洞里一会向里吸,一会向外吹。空气对流还挺充分,一点也没有胸闷的感觉。 过了七八分钟,井口有一只水桶,慢慢地摇下来。副连长鲁泽然大概已经明白了王珂的意思,但是这只水桶还是装不了多少东西,只能够装一些小一点的垃圾。 井壁四面光溜溜,王珂只能够一手举马灯,一手去捞水底下的东西,很是不方便。王珂在想当年凿这个井的时候,古人是用什么照明的呢?这井壁上一定有挂东西的地方,于是他用手在井壁上摸起来,果然,他发现了一个擀面棍粗细的一个洞。王珂从腿上拔出军用匕首插进洞里,不大不小,正好。他把马灯挎包都摘下来,挂在了军用匕首的把上,双手终于都解放了出来。 接着弯下腰来,双手在下面捞起一堆沤烂的断绳,装进桶里。然后拉了拉绳子,上面开始向上吊。但是这个进度太慢了,如果这样在井底清淤,没有十天半个月清不完,也影响到全村的生活用水。 王珂决定先上去,把情况和副连长鲁泽然汇报一下,吊几块门板下来,在井底搭一个安全挡板,同时带几件挖掘的工具,吊篮最好用筐。 井底虽然不小,但从安全的角度出发,每次下来作业最多两个人。 很快,等到了铁桶再次放下来,王珂除了把手电带上去,其他的全部留下。他把绳子拴到自己的腰间,拉拉绳子,向上喊了一声,上面开始把自己向上吊。 很快,王珂来到了井口。快到井口的那一刹那,伸过来一双手。那是副连长鲁泽然的手,他一把拽住了王珂。 出了井口,恍然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再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斑斑点点的有了许多的泥浆,那是刚才吊了两次东西而落下的。 “里面怎么样?王珂,来来,快喝点水。” 王珂向四周看了看,井旁边,还是来了许多关注的村民。“报告副连长,里面的情况还是比较复杂。但是如果我们能够清淤,就不用重新打井了。” “啊!真的吗?那太好了,快说说井下的情况。”副连长鲁泽然喜出望外,井底清淤的工程量远远要比打井更容易。 王珂重重地点点头,他接过电话班长小高递过来的凉开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放下茶杯才说:“井下清淤需要工具,是不是回连部商量一下?” 副连长鲁泽然一下就听明白了,王珂话里有话。 “对对,你们几个把这个井口看好。我和王珂,还有指挥排长,我们回去向连长报告一下,并且讨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副连长鲁泽然扭头向电话班长小高交代,然后牵起王珂的手就向连部走去。 三个人向连部走去,路上,王珂简略地把井底的情况说了一下。 “侦察班长,你是说井底有个漏洞?”排长胡志军恍然大悟,但他还是有点不相信。 “是的,这个洞还不小,里面轰轰响,水一到那里,就被漏掉了。只有把井底的淤泥清了,全村才能有充足的水。” “有没有可能把那个洞堵上?”副连长鲁泽然问道,这口井太深了,要不然自己也下去看看。 “没有可能,根本没有办法堵。”王珂回答,这个问题他在井底就想了无数遍,根本行不通。 到了连部,大胡子田连长一看王珂的装束和两条湿腿,立刻笑道:“我们的勇士回来了,嗯,嗯,先说说有什么发现?” 于是王珂向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重新说了自己在井底的发现。特别是没有一条鱼、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整个井都是人工在天然石头下凿出来的,通体没有发现一块砖,以及那个漏水的洞和井底神奇的通风情况,又再说了一遍。 最后王珂说:“根据我的判断,这个村除了这口井,以我们现在的工具和手段,很难再打出第2口深水井。但现在如果要保证全村的用水,只要把清淤搞彻底就完全可以了。如果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那就是把那个洞彻底堵上。” 大胡子田连长点点头,从井底探险归来,王珂的发现,相比较重新打一口新井,无疑是最省力、最经济的办法。 “老鲁,你是怎么考虑的?”大胡子田连长转过脸来,问副连长鲁泽然。 “我同意侦察班长的意见,先组织井底清淤。” “王珂,嗯,这井底清淤需要哪些工具?如果我们负责来清,嗯,需要几天时间?” “报告连长,虽然里面的作业空间很大。但是由于太深了,作业面最多容纳两个人。清淤的工具主要是一些挖和刨的工具,但需要两样东西做保障,如果有这两样东西,有一天时间就可以清淤完毕。”王珂说道。 “哪两样东西?”丁指导员此时也是十分兴奋,打口新井完全是未知数,现在有了新发现,自然是更可行。 “一是要吊几块门板下去,搭建一个坚固的安全架,防止 第28章 探洞 王珂把这只白龟放在旁边一侧的水桶里,立刻开始带着两个动手。 王珂边干边想,这只白龟也许真与自己有缘,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有人在它的肚子上刻了一个篆体的“王”字呢?王珂第一个想到要把它送给一个人,严格说是把它托付给一个人,那就是吴湘豫,让她帮自己养。 而且这件事不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么大的乌龟一定有灵性。 接下来开始清淤。动作真的很快。安全架下降了三五次,很快清下去有好几米之多,等到半夜时分,下面的底还是没有清到。 再向下挖,抽水机的水管也不够长了,到此结束吧! 请示完鲁泽然副连长,众人开始先后吊了上去。接下来,拆安全架、拆电机,把最后一批工具都吊上去。最后只剩下井下的电灯,还有王珂和胡言楼两个人。 “胡言楼,你先上去,和副连长说一下,我去看看那个洞,我一会儿就上来。” “班长,那个洞有什么好看的?” “一定要看一下,到时候我们要堵这个洞的时候,不弄清楚里面的情况,怎么施工呢?” 现在那个洞口离井底已经有十来米高,王珂抬起头看看,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驱使他下决心要去看看。 “好,班长,你小心一些。” 胡言楼系上绳子,慢慢地吊上去了。等绳子再下来,王珂带上自己那把军用匕首和小马灯,背上自己的挎包,里面装着的是千年的白龟。手里拿着电灯泡和一卷电线,慢慢地向上吊。 等到了洞口,他一荡,两条腿插进洞里。他向下抻抻绳子,上面停止了绞拽。 王珂把身上的绳子解下来,把自己的挎包和雨靴等捆系在绳子上,带着电灯和小马灯向洞里面出溜。 里面的洞穴越来越大,而水声也越来越响。在电灯的照耀下,王珂惊奇地发现这个洞不是天然的,而是人工凿出来的,除了底下有些湿滑,上边和周边还比较干燥。缓缓向下的洞壁上,竟然还有一些人为刻画的箭头。 接着,这些洞穴竟能够半蹲起来,王珂一手拿着电灯,一手放着电线。估计向前走了有七八米,下面有个台阶,他用灯向下照了照,下面一米多高,竟然是一条地下河。 而河里,在灯光的映射下,竟然有许多银色的小鱼。 洞穴此时豁然开朗,足有十几米高,洞穴上面垂吊着长短不一的钟乳石,狰狞可怖。而地下河,水流充沛,正缓缓地向前流动。怪不得屯留村打井打不出水,原来大山底下,有这样一条地下河。而古人却从来不贪,让多余的泉水又通过这条河,还给了大山。 此时电线还有十来米,他顺着地下河向前走去,恍然间,他发现有个石屋,离河面有两米之高,十几阶台阶直接通向这个长方形的门。 “这里不会藏有宝贝吧!” 王珂放下电灯,举着马灯走上台阶。一进石屋就发现一具骷髅。森森白骨,吓了王珂一跳。饶是王珂胆大,在这地下百米,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石屋里面确实放了几口箱子,早就腐烂,里面的东西滚落一地。大多数都是一些刀币之类的古钱币,只有骷髅旁边有一堆几乎完全朽烂的简牍,旁边还有一个油灯状的东西,已经瘫成一堆泥。 哇噻,光看这简牍,就有上千年了。王珂用灯光照了照简牍,依稀可见的几个文字,自己一个也不认识。 王珂默默地蹲下来,看着这个骷髅,心中充满着无限的敬意。此人一定是当年的燕国荆轲后人,在默默地看守着这些财富。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而屯留村的人,谁又会想到在地下一百多米深,还会有这样一个祖先,死在地下书旁,不愿出井苟活。 他捡起一枚刀币,装进自己上衣口袋,起身想走,忽然他看到此人胸骨前有一块乌黑发亮的东西。 王珂捡起来,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原来是一块深墨绿色的石牌牌。上面小孔很粗大,已经看不出来拴石牌的材料,但主人如此珍惜,一直佩戴于胸前,想必也是一件宝物。 王珂拿起这两样东西装进自己上衣口袋,迅速起身。下了台阶,拎起马灯,再一次环顾了一下这个天然的大洞穴。赶紧向回走。上面的人一定是等急了。 顺着原路,他来到刚刚进来的洞口。抓紧拴起麻绳,背上挎包和雨靴,固定好小马灯,这才拿起灯,向井口晃晃,又抖抖绳子。此时下面的井水已经渗得很快,已经快接近自己所在的洞口。 上面的水井辘轳,开始慢慢地向上绞着绳子。 在上来的时候,王珂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谈及井里的一切,不再提及那具骷髅和那几堆古币。这将成为终生的秘密,他不想有人再来打扰那具本该安宁的灵魂,让他继续守护着屯留村,守护着那条地下河。 “辛苦,辛苦。”刚露出井沿,鲁泽然副连长便伸手过来,抓住王珂的手。 “班长辛苦,班长辛苦。”井口其他战士一齐欢呼起来,还有村长等一干老乡。而井边清理出来的木桶、铁桶,陶陶、罐罐和那些绳子,几乎堆成一个小山。 王珂嘴角露出了笑容,他特别的朝新兵胡言楼看看。因为他知道,自己成功地阻拦住那噩梦,让他生命的脚步继续前行,让他成为此生的战友,而不是阴阳两隔。 第二天一大早,当缓过劲来的王珂率领全排,来到深井旁,准备清理井口边淘出来的垃圾时,这才发现,如山的垃圾已经所剩无几,其中陶陶、罐罐和那些破木桶、破铜桶,早就被闻讯赶来的村民,请回家供了起来。这毕竟是老祖宗埋在井下千百年的东西,不说是古董,也是吉祥物,岁岁(碎碎)平安嘛! 屯留村彻底解决了饮用水的问题。虽然开始还有人半夜起来打水,但是发现,现在的井里,什么时候都能打上水来。 说来也怪,自从淘了井以后,老天爷连日阴雨绵绵,下个不停。驻训不得不停下来,改成原地 第29章 龟缘 说着,开车的女孩把棒球帽摘下,头一甩,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一样散落下来。 “怎么样,现在像个女的了吧?” 王珂立时傻了眼,原来她把头发塞在帽子里。现在再看,这女孩长的明目皓齿,大眼睛,薄嘴唇,竟然是个美人坯子。 看着王珂傻样,女孩又说:“我从来不载搭车的人,你是第一个。因为我们单身的女孩跑长途,安全最重要。” 王珂点点头,完全理解,刚才已经饱受司机们的冷落之苦。 “我之所以搭你,一来看你是个当兵的,二来看你挺有礼貌。” “是的,小姐姐。”王珂点头。 哪知道这位重卡女司机一听,哈哈大笑,“小姐姐,我有那么老吗?不过我挺喜欢这个称呼,以后你就喊我小姐姐。” “呵呵,那你有多大?”王珂试探地问,还以后呢,就搭一次车,哪来的以后? “你呐?”重卡女司机笑完,反问了王珂一句。 “我,我二十。”王珂赶紧说,他想,能开这么霸气的载重卡车,一定是老司机。 “哈哈哈,兵哥哥,告诉你也无妨,小姐姐我过完年刚刚十九岁!认识一下,我叫叶偏偏。”说着,她歪过头,向王珂看了一眼。 “我叫王珂,是本地驻军部队的,我们在山里驻训。”想起保密条令,王珂没说部队的番号。 女孩继续开车,薄嘴唇紧绷着,王珂从侧面看,女孩的脸颊线条分明,穿着工装,戴着一双白手套,肩披长发,很有几分英武之气。 “你的名字很好听,叶翩翩,叶如织,翩翩起舞似蝴蝶。”王珂说这话,明显有点拍马屁,人家毕竟搭载了自己,少走了百十里路。所以,说两句好听的也不为过。 “不是翩翩起舞的翩,是偏偏不信邪的偏。”女孩立刻纠正,令王珂闹个大红脸。 “叶偏偏。”王珂嘴里在念叨,偏在汉语中是不正、倾斜的意思。起个叶偏偏的名字,怎么这么别扭! “是不是让你感觉到不适,很多人都问我,干嘛不改成那个翩翩。小姐姐我是偏不改,爹妈起的这个名字好得很。因为我妈姓偏。” “啊,还有这个姓?”王珂叫起来,还有人姓“偏”,如果是这样,这个名字可就大有意境了。 “对喽,小姐姐我刚刚就想问你,你那挎包里鼓鼓囊囊装的啥?像个宝贝一样捧在胸前。” 王珂觉得坐了人家的车,还把人家的名字也搞错了,似乎有点欠女孩的,于是大大方方地说:“可能是一只千年的乌龟。” 叶偏偏朝王珂瞥了一眼,嘴唇一撇。“骗人,哪来的千年乌龟?” “可能真的是一只千年乌龟,我从一口古井里淘出来的,你看我的挎包装得满满的。” “吱……”一个急刹车,巨大的重型载重卡车紧急在路边停下来,车一停稳,叶偏偏立刻摘下手套,急忙说:“你给我看看。” 这只乌龟装在王珂的挎包里,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王珂从来没敢拿出来,也不知道这个乌龟吃些啥?他本来就是想送给吴湘豫,让她去饲养。一听说女司机叶偏偏想看看这只乌龟,立刻打开挎包,使劲想掏出来。但是越急越掏不出来,乌龟太大了,把一个挎包撑得满满的。 但是还是露出白白的龟壳。 “啊!”叶偏偏叫起来,伸过手来就帮助王珂向外拿。 “怎么啦?”王珂以为叶偏偏被咬着了。 “这只乌龟太贵重了,你真是从古井里淘出来的吗?是哪一口古井?你怎么知道那口井是古井?”叶偏偏终于把这只十多斤重的白色乌龟掏了出来,一口气连问了几个为什么。 叶偏偏双手举起,细细端详,不等回答又说道:“太漂亮了,兵哥哥,你知道它是什么品种吗?” “白龟。”王珂看着白色,就信口说道。 “你错了,生物学上的乌龟,有金龟、草龟、水龟、金钱龟、泥龟、墨龟、巴西龟等等,而你手中的却是极其珍贵的黄喉拟水龟。黄喉拟水龟也有许多品种,其中的玉龟和小青种因色彩靓丽、性格温顺,具有较大的可把玩、可观赏性,多为皇家把玩。天呐!你这是已经绝迹的玉龟啊!” 叶偏偏的一番话,说的王珂是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不会相信叶偏偏就是一位开重卡的司机。 “哈哈哈,你被我说懵掉了吧?告诉你,我爸爸是津门大学生物系的着名教授叶荣光。所以从小各种乌龟我都见过、玩过。你这只玉龟恐怕千年都不止,搞不好真的有皇室血统。” 叶偏偏这么一说,王珂倒真的有些感觉了,她说的是挺靠谱的。因为荆轲就是燕国人,公元前228年,秦国灭了韩国,占领了赵国都城邯郸,逼近燕国。当时燕王采取了两个对策:一是高薪聘请死士谋刺秦王;二是与赵国残余势力联合拒秦,而屯留村正是荆轲刺秦王的出发地。 “你爸爸真的是津门大学生物系的着名教授?”王珂有些紧张,他问道。 “那还有假?我如果不是喜欢开重卡,我也去生物系当老师了。咦,这只乌龟肚子上还有字?” “嗯,姓王,和我一个姓。”王珂只认识上面一个字。 “哈哈哈……它怎么能姓王呢?这上面一个字念丹,是丹王。哎呀,我爸爸一定知道,他肯定能研究出来。” “那,那,我把这只乌龟送给你爸爸吧,让他好好研究研究。” “啊,你说的是真的?!兵哥哥,你没逗我吧?”叶偏偏仿佛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无疑是被从天而降的幸福砸中啦,忽然她转念一想,你我萍水相逢,凭什么要送这么一份大礼给我爸爸? “我没有逗你,让叶教授研究和饲养,肯定比放我手里强。” “那,那,我把我家的地址告诉你。”说着,激动的叶偏偏把驾驶证掏出来,“你看一下,这是我的证件,下面这个是我们单位的电话号码,还有我这台车的车牌号,你都记下。你把你的联系方式也给我,将来我请你去 第30章 憧憬 吴湘豫此时真是激动地不得了,她轻轻吟道:“天容万象列昭回,百福迎祥玉作杯。就暖风光偏着柳,辞寒雪影半藏梅……” 王珂听得耳熟,等等,开头这句不是我曾经送给她的吗?第二句是她回信写给我的。这不就是源于家乡那位唐代大诗人马怀素诗作中的几句嘛? 看她吟得如醉如痴,正想问他,忽听得吴湘豫说:“知道我姓名中的豫字,何解?” 这个他真不知道,王珂看着她。 “湘是湘省,豫是豫省,我妈是湘省人,我爸是豫省人,各取一字,但这豫字则另有其意。”吴湘豫说,王珂却是听懵了。 “相传大禹治水的时候,为了管理,把天下划分成九块地方,这就是历史上禹分九州,这九州就是豫州、青州、兖州、徐州、梁州、雍州、冀州、扬州、荆州。豫州在哪,有文字记载,荆河为豫州。意思是说从荆江到黄河之间都是豫州。可是大禹划分九州的时候,为什么会给这块地方取名叫豫呢?这是因为几千年前中原产象,人称万象之地。豫是象形字,就是有个人牵着一头大象,于是在说文解字中,豫的本义就是大象。” 吴湘豫一口气说完,王珂立刻傻了,那自己写的她的那一句“天容万象列昭回”岂不是正隐含了一个“豫”字,那她回我的“百福迎祥玉作杯”难道也与自己名字有关? 看到王珂没有说话,吴湘豫接着说:“你王珂的珂字怎么解?珂字的原意是指像玉一样的美石,一般是古代大象或战马身上的装饰品。洁白无瑕,极其珍贵。文轩树羽盖,乘象鸣玉珂,珂字象征美好事物。” 长知识了,王珂听吴湘豫这么一解释,立刻明白了,那这两句诗岂不是各含两人姓名的一字? 鸿雁传书,两句诗一问一答,太有情调了。 啊!不是情调,是调情,玉为象身上的装饰品,那就是珂离不开象,象离不开珂,象玉不分开啊。糟糕,自己刚刚为啥别的不送,偏偏送她一块玉牌牌,让面前的女孩怎么能不深想?草率了,太草率啊! 既然木已成舟,那么就假戏真做? 王珂使劲地摇摇头,不能再让吴湘豫误解下去,可是眼下你有办法不让她睹物生爱,触景生情,胡思乱想吗? 这怎么办?自己今天出山,该送的东西,鬼使神差送给了素不相识的重卡司机,不该送的东西却被当成礼物,送给了面前的这位女兵。王珂压根不知道他送的那块“石牌牌”,竟然是一件罕世之珍。就算是放在现在,一般的拜金女也会被吓倒的。 吴湘豫可不是拜金女,她马上就是干部了。但她很在意这份礼物,完全是起源于那首诗。 王珂急中生智,立刻转移话题。“上次我主要是想找你借钱的!” 一说到钱,吴湘豫立刻接道:“这点钱我有,你不用再提,大王庄我去过。” 几个意思,你有钱却不借给我,还不准我提?王珂此时前后已经向大王庄的村长邮寄了一千八百元,虽然还差一千多,但已经尽力了。他真的是黔驴技穷,看样子只能先用这点钱修几间算几间吧,没有理由让吴湘豫借钱,帮自己捐助给福嫂盖房。 话不投机半句多,王珂此时兴趣索然,想了想,从挎包里掏出两包在定城买的花生米和芝麻糖,对吴湘豫说:“这是我给你买的小零食,请你收下,以表示我的谢意。我得回部队了,我们在西山驻训呢!” “不行,你住一晚再走,我们医院有招待所,你现在走,进山没有车会很危险的。”吴湘豫心里如灌蜜一样,甜透了,却没有在意王珂的神情变化。 王珂一听,此话说得在理,出山时,有叶偏偏的顺路车。虽然后面她故意拐的弯送自己,但没有她几十公里的顺路车,凭翻山越岭地走路,确实是不安全。明天早晨走也有道理,这个地方有进山的公共汽车。 “那好吧!” “太好了,晚上师部大礼堂有电影,《英雄儿女》我陪你去看吧。一会你就在我们医院食堂吃饭。”吴湘豫沉浸在幸福中。 “不去,不去,我这还有两个馒头呢。” “那可不行,那你就在我办公室,我去给你打一份饭菜上来。吃过饭,我陪你去师俱乐部看电影。”不容分说,吴湘豫跑出去了。 恭敬不如从命,王珂便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吴湘豫的办公室。 看到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摞的剪贴本,里面全是剪贴的部队报纸,上面有各种训练、管理、思想工作的经验与方法。王珂一看,这可是好东西,自己在今后的工作中,全都能用到。心中暗想,这吴湘豫可真是个有心人,很上进,在师野战医院还关心这些文章,看来她都读过了,如果有可能,自己把他这些剪贴本借回去,好好的拜读一下。 还是机关好,而在基层连队,别说没有这么多的报纸,就是有,也轮不到你来剪贴。 他忍不住坐在吴湘豫的座位上,读起这些工工整整剪贴、并一篇篇粘贴好的文章,读了几篇,他合起剪贴本,心潮起伏。如果这些经验方法都能够为自己所用,一定是个好班长,一定能在连队建设中出彩。 他又拿起剪贴本想继续看,目光扫到办公桌的玻璃台板,下面压着的正是吴湘豫一张四寸的军装照,梳着两根羊角辫,甜甜的笑着,一侧还有个笑靥。很是甜美,不由得让王珂的看得愣神。 “砰”,门被踢开了,吴湘豫端着两个饭盒进来,往桌子上一放,嘴里只呵气,嗔怪道:“烫死我了,你也不帮我接一下。” 说这话,却发现王珂正在看她的军装照,立刻脸上飞起红晕。“那是我刚刚照的,不好看。” “嗯,很好看,可以放在照相馆的橱窗里当样板。”那时候家家照相馆的橱窗里,都会放上本馆的一些得意之作,用作招揽顾客用。 “真的,那我送给你!”吴湘豫说着就去掀玻璃台板。 王珂一把摁住吴湘豫的手,“别 第31章 野训 从师部野战医院回来,王珂是一身的轻松。 除了那几支肤轻松和治癣的药以外,其余的全部给了卫生员于德本。 “你从哪弄得这么多好药?这全是我们山里训练要用的。”卫生员于德本不怀好意地问。 “你要不要?不要我全部收回。” “要,要,为了感谢你,我给你透露点秘密吧。”卫生员于德本说这话时,特意跑到连部的外屋,看看有没有人。 “啥秘密?看你还挺神秘的。” “下周,我们连队要拉进深山,进行野战生存训练的课目。建议你抓紧熟悉一下野菜,请教一下老乡,看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还有呢?” “没了。” “这算什么秘密?”王珂大失所望,他以为野战生存训练还有一些什么其他的科目,那就得高度重视,提前做些准备了。野战生存对指挥排来说根本就不叫个事。那一次百年未遇的寒潮和大雪,指挥排困守师部农场,断粮、断炊、断水、断电、断通讯,不就是靠的是野战生存吗? “你别好心不识驴肝肺,这次野战生存训练与以往的可不一样,反正你做些准备就是。”卫生员于德本还是叮嘱了几句。 说是这样说,王珂得到了消息,还是认真地去做了一些准备,毕竟这次去的地方是深山老林。吃只是一方面,还有如何不迷路?如何生火?如何睡觉?如何治病?如何防治毒虫……这一想,准备的东西可就复杂了。 王珂立即回到排里,与无线班长黄忠河和电话班长小高通了气,悄悄地开始准备。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次野战生存训练,谁的准备工作最充分,谁付出的代价就最小。但是准备工作还不能够让连队其他班排的战友们发现,否则改变野战生存训练的科目内容、地点、时间,所有的准备就极可能泡汤。 地图肯定是要准备的,还有山里面这个季节有什么可以吃的?如果不让带火怎么办? 很快,训练开始了。 那天早晨很突然,除了不用带背包,全连整装紧急集合,立刻上车出发。 三辆解放车排成一列,一直向山里开,开到无路可走的地方,全连下车。副连长鲁泽然在前面带队,又在林间小路上,向密林深处走了有数公里,这才停下。 副连长鲁泽然向跟在身后的卫生员于德本和通讯员小侯说道:“部队原地列队集合,现在开始点验。” 点验是部队的一项特殊查验,如果是在营房,连小包裹都要拿出来接受检查。但在这深山老林,查啥呢?香烟、火柴、药品、零食、手表、眼镜,甚至连钥匙,全部没收,临时存放在卫生员于德本拎的袋子中。 这下完了,所有的火柴、零食、眼镜,凡是和吃、和生火相关的东西,全部没收。然后,副连长鲁泽然像变戏法一样,从卫生员于德本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台秤。命令所有人秤重,并由通讯员小侯一一记录下来。 这还不算,又让每个人将军用水壶里的开水全部倒掉,把洗脸的毛巾和牙具全部收掉。 然后他站在全连面前宣布:“同志们,我们今天开始进行野战生存训练。一会儿,卫生员于德本给每个人发一斤压缩饼干,每枝枪配发五颗子弹,每个班配一支手电,你们就各自散开。” 副连长鲁泽然有些小得意,他坏坏地笑笑,看着全连的官兵,又说:“我要提醒一下,你们手上拿的一斤压缩饼干,里面有4块。是你们一周的口粮哦。” 他向指挥排看了看,这时通讯员小侯走到王珂的面前,递过来一张纸。 只听副连长鲁泽然继续说道:“在野战生存训练期间,没有干部、没有吃喝、没有睡具,甚至除了身上穿的,你们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但你们还要完成几项训练。任务清单,已经交给了侦察班长王珂,等一会他会按照我清单上的程序,逐步给大家分配。我们就此告别,一周后还在这个地方来接大家。祝你们生活愉快!” 说完副连长鲁泽然向王珂看了看,然后带着卫生员于德本和通讯员小侯,转身离去。 而王珂却是一头雾水,不错,刚刚小侯塞给他一张叠起来的纸,他还以为是什么锦囊妙计呢,就随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哪知道竟然是野战生存训练计划。 副连长鲁泽然一走,全连的兵“忽啦”一下就围上来了。“快快,侦察班长,看看副连长交给我们的训练计划是什么?” 王珂也是苦笑一声,大家都以为他与连队吃一头的,其实他也没有看过。 打开纸一看,整个野战生存训练期间共有五项训练内容。 第一项:七天内自己解决吃喝,压缩饼干没有吃掉的,得100分,吃了一块扣25分,全吃完的得零分。 刚看完这第一项,全连立刻炸开了锅。发了压缩干粮不给吃,发给我们干什么? “大家安静,这一条任务下面有个备注,我念一下。野战生存训练就是自己解决吃喝,如果没有本事找到吃喝,这一盒压缩饼干,可以维持一周的生命。”王珂给大家念完,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就是说,你啃生树皮都不能吃这压缩饼干。 第二项:以班为单位,完成按方位角行进,具体时间就在今天,起始点就在旁边520高地的三脚架下。各班的任务都在三脚架下,自己去找,找到了上面会有第二个点的指令,收集完全部7条指令,终点还在这里集合。完成时间明天中午12点以前,晚到一个小时扣25分,两个小时扣50分,晚四个小时零分。 看完这一条大家又蒙了,那个520高地的三脚架在山顶,爬上去至少需要两个小时,而眼下还有两餐饭必须要解决,否则饿着肚子爬山,肯定很困难。但如果现在不爬,等到下午或者天黑再去,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怎么下山?虽然说到明天中午才结束,但这极可能是一个圈套,因为迟到一小时才扣25分,完全可以 第32章 栖息 又跑了十几分钟,侦察班一行,除了王珂,个个都是大汗淋漓。胡新锐更是上气不接下气,除了衣服,所有装备都是战友替他背,他几乎是裸奔了。 远远望去,时令河果然是流水潺潺,河面上最深的地方,不过小腿。 王珂站在河边略一思索,又拿出军用地图看了看,他下达了命令:“走,我们顺着河边向上游走。” “班长,520高地更靠近下游。”老兵罗绍环提醒。 “对,大家都会这样考虑,所以顺着河道去下游。但是那样,吃的不会太多,你们没有发现这河里有什么?” “有小鱼。”宋睿民惊喜地叫着。 “对,有小鱼,小鱼会逆流而上,我判断前面一定有个水洼,有芦苇丛。”王珂说。 “跟着班长走,有肉也有酒。快,趁后面的队伍没有上来,我们赶紧撤!”罗绍环赶紧补充了一句,大家顺着小河,迅速向上游跑去,跑出一百多米,拐到山脚那边去了。 不一会儿,大部队陆续赶到。看着520高地,基本上所有的班,都选择了下游。只有无线班长黄忠河来到河边,他没有着急,而是走到河边,先是掬了点水喝,灌满自己的水壶,然后洗了一把脸,看着河流,陷入了沉思。 侦察班在自己的前面,向下游走,就算是有吃的,也抢不了多少。根据王珂的性格特点,生存是第一性的。他的鬼点子多,在师部农场已经看出了他野战生存的天赋,他一定不会去下游。黄忠河向上游看去,河边有几个依稀可辨的脚印。 “走,我们去上游。”无线班长黄忠河向班里的同志说。 “老班长,大家都是去下游,而且下游离520高地还近一些。”新上任的电话班长小高提醒着黄忠河。 “我判断,侦察班长他们去了上游。”黄忠河说完,一挥手,无线班也顺着河道向上游走来。 身后,电话班长小高很是犹豫,但看到大部队都向下游走,他也迟疑了,最终电话班还是向下游奔去。 再说王珂领着全班一口气向上游走了七八百米远,地势终见开阔。一片戈壁石砾。而在山脚下,终于看到小河在山坳处拐了一个弯,里面长了大片的芦苇,一眼望不到边。远远地就可以听见许多“咕哇咕哇”的叫声。 而小河正是通过这个湾头上一个狭窄的口,加快流速,再奔向远方。 “同志们,今天有吃的了。”王珂兴奋地叫道。 而新兵宋睿民也高兴地把枪高高的举起来,“我们有吃的了。这么多青蛙。” “不是青蛙,是牛蛙。”王珂告诉他,说着他远远看见河边扔了一个破筐,“罗绍环,去,把那个破筐捡来。” 几个人一头扎进旁边的小树林里,王珂回头和班里的几位同志说。“原地休息,胡言楼,你去把所有水壶灌满。” 胡新锐摘下头上的钢盔,往地上一放,屁股向上一坐,“累惨了。”话没说完,干脆四肢伸开,直接倒在了地上。 休息了一会,看到胡言楼把6个水壶全部灌满拎了回来,王珂说:“大家肚子饿不饿?如果饿,现在我们准备行动。” 这个时候,远远地看到无线班长黄忠河带着无线班的几个兵,也赶过来了。 “老班长,我们在这边呢!”王珂大声地叫着。 黄忠河也兴奋地挥挥手,他知道今天有吃的了。 到了跟前,王珂说:“我就知道,老班长你会和我们想的一样。我判断,今天也就是我们这两个班会从这边走,当一回傻瓜。”经历师农场的那次历练,王珂与全排的大多数同志都有了一定的经验,特别是在这种场合下,逆向思维真的很重要。 “侦察班长,你看怎么分配任务?”黄忠河笑着说,也没客气,他们六个人今天要与侦察班捆绑在一起了。 “行,我来安排,老班长,给你一个任务,去摘一些柳条来,把这个破筐修好。另外再用粗一点柳树干编一个宽一米,长两米的床。”王珂之所以喊黄忠河为老班长,是因为他一入伍,黄忠河那时就是班长。 “没问题。”说完黄忠河就带着另外一个兵,去掰柳树条。 “你们无线班剩下的四位同志,有两人去搬一些石头,把那条河道堵上,中间留下两米的缺口。”王珂手一指小河湾头上那个狭窄的口,那里水流正急。“剩下的人等会儿和我一起去干活。” “胡言楼,你和胡新锐两人负责烧开水,把十三个水壶全部装满。另外等会儿做饭。” 胡言楼一听此话,不解地望着王珂。用什么烧开水?火柴在哪里?做什么饭? “这样吧,还是让罗绍环来吧,你这个笨蛋!”王珂笑着对罗绍环说:“你知道怎么做吧?” 罗绍环点点头,带着胡新锐去忙去了。 而王珂带着胡言楼、宋睿民、牛锁柱以及电话班的两位同志,一指那无边无际的芦苇丛,说道:“卸下我们身上的装备,跟我进去捉牛蛙,每个人至少要捉住三只。”然后他对那两位搬石头的兵又喊道:“你们俩搬完石头以后,可以去采一些芦根、芦笋回来,一定要捡嫩的啊!” 再看这边罗绍环,在师部农场就深得王珂嫡传,他很快与胡新锐,在避风处,砍来树干搭起烤架,把五六个钢盔里面的系带解开去掉,在河边洗净,灌满水吊在烤架上,然后从山间找来许多的干棒,就是一些树上一些枯枝,然后又找来许多干燥的树茸、树皮、草茎类准备引火。 做完这些事,他取来自己的枪,不知道他怎么搞的,去掉子弹头,对着一堆干树茸开了一枪,只见枪口喷出一团火,立刻点燃了干树茸。真是又快又狠,罗绍环趴在地上,用嘴吹,用手扇风,很快引着了火。 这一系列动作,把胡新锐看的是目瞪口呆。赶紧拿起树枝递过去,两人开始烧水。 当水烧好十几壶的时候,王珂他们先回来了,一共逮了有七十多只牛蛙,胡言楼是脱掉自己的裤子,来装的那些被摔死 第33章 绝壁 “班长,我的衣服。”胡言楼沮丧,而同年兵胡新锐则笑得前仰后合。 王珂一点也不在意胡言楼的衣服,把剩下的尿液也舍不得浪费,都浇在衣服上。他对着罗绍环说:“老罗,有两种方法,你都试一下,一个是把这件衣服放在太阳下晒,看看有没有盐分能刮下来,一个是你把另一壶尿倒在钢盔里,直接吊在火上蒸发干,收集里面的盐分。” 在场的几个人一听,这两样都太恶心了,是尿啊! “大家不要觉得尿脏,其实它一点也不脏,都是我们肾脏解析出来的水和无机盐,水要占到97%,当然有些尿素会有氨的味道。” “还有,从现在开始起,所有动物血液,如牛蛙,包括它们的内脏,每个人都要分配喝掉和吃掉。胡言楼反正你也没有衣服了,你一会去那边河湾里,先把刚刚清洗的牛蛙内脏收集起来,现在看着都是好东西,另外你去多捞一些水里浮萍,烤干磨碎做汤喝,也可以补充一些盐。” “我滴个妈哟,班长,这是啥子嘛,打死我都不喝!”胡新锐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他在那里坚决抵制。 “行,新锐,那再抓到牛蛙,血和肝脏都归你。”王珂笑着对胡新锐说,胡新锐一听,“哇……”跑一边干呕去了。 “同志们,野战生存训练,我们一定要先活下去,还要保证我们的战斗力。现在开饭,不过我要先说一下,牛蛙是高蛋白,不要吃多,每人最多三只,重点是喝芦笋、芦根汤。” 趁着吃饭的空,王珂把罗绍环喊到无线班长黄忠河这里,他说:“老班长,我的意见,我们两个班各出一名战士,组成尖兵小组,从我们这一片丛林后面上去,我查看了一下地图,这边除了一个较小的陡坡以外,其他地势平缓,比那边南坡更容易攀上520高地。而我们其他同志暂时先在这里休整一会儿。下午再集中进行一次食物储备。在傍晚前我们上山。” “赞同!”无线班长黄忠河说。 “绍环,给你一个任务。上去的时候,注意发现有没有大型食草类动物?比如狍子、野山羊。如果有,尽量不要打扰他们,侦察到他们进入的山洞或者巢穴位置。要特别注意,这些动物本身也需要盐,发现他们舔食的地面或者是岩石的地方,那一般都是它们的盐分补充地点。”王珂不再喊“老罗”,而是改了一个称呼,显得更为亲切。 “明白。” “你们要带足两餐的食品和开水,一会儿就出发。” “是!” 此时的王珂,对这七天的如何生存?已经胜券在握。他相信接下来,还会有惊人的发现与惊喜。 吃过饭,稍事休息。王珂让牛锁柱把剩余的烤牛蛙,集中打了一个包,然后爬上树,放在几个高高的树杈上。接下来,按照中午的布置,两个班的同志一起去采摘芦苇,搭建树上窝棚。在无线班长黄忠河的指导下编织苇席,先放在窝棚架上晾干。 这些麻烦事,整整花去了两个小时。 接下来,又捕捉一次牛蛙。这次明显的不如上次,但也捕到八九十只。好在这片芦苇丛足够大,只是在边上就足够多,深处他们还没有进去。 王珂把剩余的九个人集中在一起,强迫每个人喝了三只牛蛙的血,吃了两只牛蛙的肝脏。而剩余的全部处理干净,全体人员带足两餐的烤牛蛙,准备出发。 无线班长黄忠河双手足够巧,他用采摘的芦苇叶把所有清理出来的牛蛙内脏像包粽子一样,包了有十几个,同样由牛锁柱,爬到树上,把这些东西藏在了一个鸟巢里。 光藏起来的牛蛙肉,已经足够指挥排的同志们吃上一天。 踩着落日朝霞,两个班的战士整装出发。攀上陡坡,沿着520高地的西北坡,毫不费力地向上走去。 由于图上作业准备充分,各班的战士跟着王珂,沿着罗绍环尖兵小组留下的记号,迅速地接近了520高地的三脚架。 这些所谓的记号,就是每走几百米都可以看到一堆杂乱的石头。但是这些石头的摆放,可是大有讲究。只有石堆旁那孤零零的一块石头,才是前进的方向。 但让王珂纳闷的是,一路走来,竟然除了这些记号,一直没有看到罗绍环他们两个人。而三脚架下,更没有看到罗绍环和其他班上来的踪迹。 天已经快黑了,王珂有些着急。 罗绍环是老兵,有着足够的经验。不可能如此草率,一定是有了新发现。 他先让所有的战士四散开来,迅速地把两个班的“情报”找到。这是按方位角行进的起始点,拿到情报,才知道下一个目标在哪。 很快,侦察班和无线班的“情报”找到,但是王珂拿到手以后,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不得不佩服副连长鲁泽然,在设置“按方位角行进”训练科目时的“险恶”用心,因为当王珂和无线班长黄忠河手拿情报,向第二个目标方向看去的时候,才发现下山的路向前走出十几米,就是一个小悬崖,虽然不高,毛估也有三十米,如果是在夜晚用电筒向下照,一定是深不见底。决不敢走这条路,那么必定是要绕过去,而绕过去的下山路正是南坡,至少要走两个小时。而且半夜能不能找到这个悬崖底下对接上,还很难说。 难怪把科目设置成迟到一个小时才扣分,原来玄机在这里。从起始点去第一个目标,就暗藏了这么大的障碍,后面的难度可想而知。 而其他班为什么都没有上来呢?一定是以为起始点比较容易找,还在山下准备食物呢。幸亏我们两个班有所准备,现在还勉强能看到攀崖的路。如果再迟一会,恐怕也没有这个胆量。 “报告班长,罗绍环他们回来了。”一名战士低声地喊。 只见罗绍环和另一名战士快速跑过来,罗绍环一见王珂就显得特别兴奋,“班长。” “有什么发现?”王珂一边观察攀崖的路,一边问。 “有两个重大发 第34章 情报 五分钟后,无线班长黄忠河最后一个下来。 连新兵胡新锐也成功攀下。两个班的战士抬起头向上看去,只见星空闪烁,崖壁黑黝黝的十分陡峭,谁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漆黑的夜里,能从悬崖上爬下来,手电筒向上照,也莫过能看清上面几米。 大家忍不住击掌相庆。“班长,走吧。”老兵罗绍环说。 “等一下,刚才我捡到一个包裹。”王珂从怀里掏出那个沉甸甸的包裹,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打开,竟然是六听军用午餐肉罐头。 “哈哈,竟然是对我们此行的奖励!”王珂把它递给无线班长黄忠河,兴奋地说道。这六听军用午餐肉罐头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食盐的补给,太棒了。 副连长鲁泽然也是用心良苦,对勇敢的战士奖励,要比对懦弱者的批评来得更为适宜。 “我们分头保管。”无线班长黄忠河把它分给六名战士,每人保管一听。 继续前进,这段“近路”至少比其他班可提前一个半小时。 定了一下坐标方向,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河边,正是地图上那条河,弯弯拐拐,竟然流到这里。依稀可见在下游几十米的地方,有一座桥。 “班长,我们从郞个桥上走吧!”胡新锐说,这确实很诱人,只是多绕几十米就可以免去脱鞋湿衣之苦。可王珂一想,凭副连长鲁泽然的“诡计”,绝不会这样简单! “不,兵不厌诈,我们就从这里直接蹚水过去。” “大家听侦察班长的,脱鞋脱裤子。”无线班长黄忠河第一个把拎在手中的枪,背在后面,然后开始坐在地上脱鞋…… 水很凉,王珂下水以后,就感觉自己的小腿处,血液在快速的流动。不一会他的腿适应了,反而觉得温乎乎的舒爽,他迅速地蹚水过河。 这里水比较深,一直快漫到大腿,不时地有小鱼撞击在腿上。 要是换作其他人,可能都会退回去,选择从桥上过去。王珂坚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过了河,他用电筒照照,那座桥出口之路完全拐的看不见了,而这边却与那座桥之间隔着一个很大的深坑,光是爬上爬下越过这个深坑,没有几十分钟也很难。 千万不要为表象所迷惑,想巧就是当。 两个班的战士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禁有些后怕,如果从桥上走,要么不知道绕到哪去了,如果直接过来,很可能深陷在眼前这个绵延数里的巨坑里。 “出发!”王珂再次下达了命令。 不到两百米,就成功地找到了第二个目标,孤零零的一棵杨树。 “大家四处散开,注意每一块石头下面。”王珂说道。 但是众人在树下周围反复查找,竟然连张纸片也没有找到。 “根据目标坐标定位,肯定是这里,怎么会没有呢?”王珂拿出自己的指北针,再次向来的方向,借助520高地那里一闪一闪的航标灯,反方向查看角度。 确定是这里,没有错。他抬起头,用手电筒向上照了照,突然看见树上有个老鸹窝。 “牛锁柱,上。” 牛锁柱也看见了那个老鸹窝,手脚并用,猴子般爬了上去。很快他在树上掏了一把情报下来,王珂从里面取出两个班的情报后,让牛锁柱把其他班的再放回去。 这个点的情报如果没有发散思维,真的很难、很难、很难找到。 凌晨一点不到,侦察班和无线班已经圆满完成了六个点的任务,就剩下最后一个点了。 一路上越过山川河流,行程不下二十公里,他们提前了十个多小时。此时,连续奔波了七个小时,几乎所有的人累的都要虚脱。 终于到达平原地带,在一条青石铺就的路上,王珂止住了步子。他回头向大家说:“停止前进,原地休息,每人吃两条牛蛙腿,补充一下体力。”说这话时,无线班长黄忠河敬佩地看着王珂,如果不是他逼迫大家生喝了牛蛙血,吃了牛蛙的肝脏,此时,光是出的汗,就会让人体力全失。 王珂站在那里,看着几十米外的一座孤庙。 那里就应该是按方位角行进科目的最后一个情报点。越是最后的目标,越是难找。而完成了这个目标的情报收集,就可以顺利地去那天出发的地方,提前交出一份出色的答卷。 他在思索着,这最后一份情报会藏在哪? 墙上松动的砖里?屋檐下的鸟巢里?屋顶的瓦下面?菩萨的石座下…… 王珂静静地思索着每一个可能,一个成功的指挥员,一定要跳出常规思维模式,换位思考。 他走到无线班长黄忠河面前,“老班长,如果你是副连长,你会把情报藏在哪?” 黄忠河说:“如果是我,任何地方都可以藏,但一定是你想不到的地方,那就是最有可能藏情报的地方。” 十分钟后,王珂说道:“起来吧,打铁趁热,今天完成任务后,我们还要干一件大事呢?” 说罢众人一起向那孤庙奔去。到了庙前,几个战士就要搭人梯上房。 “下来,下来。”王珂立刻喝住大家。“这是古迹,副连长绝不会让你们拆庙的。”王珂说道。 “班长,你的意思不会像第一个目标那样,藏在天上?那我们先翻周围吧。”几名战士开始在孤庙的周围找起来,包括每一个墙缝和地上每块松动的砖。 十分钟过去了,一无所获。包括王珂在内,大家都有些着急。 王珂站在那里,仔仔细细地把孤庙周围的情况再观察了一遍。难道是我们的判断有误,或者就是根本看错了坐标方位角? 角度加距离,不会错,这周边就这一座庙。庙是唯一的地标性建筑,还有就是庙后十来米用树枝围起来的一个厕所。 “报告班长,我们这尿还收集不收集了,如果不收集我去方便一下。”胡言楼跑过来问王珂。 “去吧,不收集了。”说这话时,王珂心头一动。他跟了上去。打开电筒,厕所已经有了许多的蛆虫。这是一个旱厕,里面有一个尿桶,一个便坑,便坑边上是用两块石头垫 第35章 汇合 王珂为什么敢接受挑战? 因为他本来就想利用这最宝贵的时间,去一揽子解决全排粮食问题,而副连长鲁泽然的挑战题目,竟然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也就是他在途中,不断的提醒战士们快点完成任务,要去干的一件大事。 王珂敢于接受挑战的另外一个原因,即使这次任务完成得不够圆满,那么他们藏在那片树林树杈上的食物,也能够凑个数,不至于全军覆没。 解除完全部装具,十三个人将枪架好,装具整齐地摆放好后,就剩下身上穿的军装,连钢盔都被扣下了。 那时候还没有迷彩服,绿军装还分棉布和的确凉两种。现在已经离开了冬季,夏装都是的确凉。 “集合!”王珂喊道,左拳一举,无线班长黄忠河站在了第一位。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跑步走!”一连串干脆而响亮的命令。 十二位战士成蛇形,迅速地向那片河滩跑去。 半个小时后,众人跑到了宿营地。 “侦察班长,下面我们怎么办?请分配任务吧。” “好,同志们,我们现在任务很艰巨,必须抢在天亮以前,还剩下最宝贵的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无线班长!” “到!”无线班长黄忠河大声应道,向前一步站了出来。 “你现在带领两名同志,去把我们昨天编的那个柳筐和匾子取来,在下面的河道上,面向下游,背向上游,铺设堵截网。” “是!”无线班长手一招,无线班的三名战士出列。 “罗绍环!” “到!” “你挑三个同志,去逮那两头狍子,尽可能抓活的。绳子就用悬崖上的那根,下套你会的。” “是!”罗绍环说完向队列中迅速地一指,“你,你,你!”牛锁柱三个人站出来,四个人立刻悄无声息地跑开了。 其实谁也不知道,牛锁柱的腰带是一根特殊的“皮带”,那是一根祖传的九节鞭,平时是腰带,战时是武器。那次横扫两头狼用的就是它。 “其他同志,由宋睿民负责,全部去抓牛蛙。一个小时后,你们再采一些芦笋和芦根。” “是!”宋睿民一行人也立刻扎入芦苇丛中。 王珂反身向无线班长黄忠河走过去。 白天已经用石头垒成了一个小坝,所以那个长方形的匾子拿来后,很快就面向下游,头枕上游,斜睡在水面上。而上面又铺了一层白天编好的苇席。 水流的速度很快,这边刚一铺好,就有一条一拃多长的小鱼蹦了上来。接着,一条接一条的鱼儿向上蹦。鱼趁黑夜,逆水而行。它们也是抢时间,想进到这片水湾来。只见银白色的鱼身在月光下蹦蹦跳跳,闪闪发光。 “快,脱两条裤子,把裤腿扎好。”无线班长黄忠河大喜过望,未等别人如何,自己就跑到岸边去脱裤子了。两个战士全部把裤子脱了下来,把裤腿挽上一个结,然后,分别站在上游和匾子两侧。 越来越多的鱼,蹦到匾子上。几个人如同摘棉花一样,一只手拎着裤子,一只手捡着小鱼儿向裤腿里装。很快,4个人的裤腿都分别装满了。最后连王珂的裤子也脱下来。当四条裤子都装不下的时候,小鱼向上蹦的速度并没有减缓,反而争先恐后地向匾子上蹦来。没有想到,这条河里面的鱼竟然这样多。 “脱衬裤。”无线班长黄忠河再一次下命令。 只穿了一条裤衩,站在冰冷的河水里,却丝毫感觉不到身上的冷意。 王珂也在帮忙。他去拖了几块草席过来,放到离河边很远的河滩上,把几条裤子里的鱼都倒出来,腾出装鱼的袋子。好家伙,倒在苇席上足有一百斤。早知道是这样,就不用去逮牛蛙,抓狍子了。 记不清来来回回倒了几趟,反正岸边的苇席也装不下了,此时天已蒙蒙发亮。 “收工!”王珂喊道。 四个人一上岸,冻得牙齿“咯咯咯”地嗑个不停,赶紧穿上湿漉漉的裤子,在河滩上狂奔了几个来回。等缓过劲来。黄忠河看到摊在芦苇席上的鱼,大吃一惊。足足有六七百斤。 “快,去个人,通知宋睿民他们回来,芦笋和芦根都不用挖了。” 很快,宋睿民四人一身泥泞,也回来了。成果也相当不错,抓了满满一条裤子的牛蛙,也有五六十斤。 “班长,这可能不够吃。要不我们把树上的也取下来吧,凑一凑?”宋睿民一边走一边说。很快也来到了河滩。 借着曙光,眼尖的胡言楼大叫一声:“啊,班长,你们从哪抓得这么多的鱼?哎呀,我们发财啦!”四个人喊叫着围了过来。 王珂把脸一绷,也没有理他们,“抓紧都把裤子脱下来,装鱼!” “郞个多,也装不下哈!”胡新锐高兴地说道。 这时,无线班长黄忠河走过来,问:“是的,太多了,装不下,怎么办?” 是的,按照全连人均计算,每人一天三斤,也就是三百斤不到。至少剩下一半鲜鱼。 “老班长,我们不是搭建了有三四个窝棚嘛,编的苇席都铺在河滩上,把这些鱼弄一半过去晾晒,留下一个人看着,其余的我们带走。” “好。”于是八个人一齐动手,很快在河滩上摆了一大片。无线班长黄忠河正在安排人,罗绍环几个人回来了,老远就喊:“班长,我们也回来了。” 一看他们四个人,两个人抬一头狍子,全是活的。 王珂朝四个人抻出了大拇指。然后说:“这样吧,留下一头狍子,留下两个人。看着火种,看着晒鱼,看着狍子。其他人带上东西我们走。” 半小时后,当副连长鲁泽然和通讯员小侯、卫生员于德本等的正焦急的时候,一行人从森林深处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侦察班长王珂,排在队尾的是无线班长黄忠河,九个人分别穿着衬裤,肩扛着鼓鼓囊囊的军裤,两个人在后边抬着一头狍子。 “装的什么?”副连长鲁泽然问。 “报告副连长,一共八裤子小鱼、一裤子牛蛙、还有一头活狍 第36章 盐壁 两个班的战士返回到临时宿营地后,已经清洗的差不多了。 现在,几名战士在河滩上架起篝火,一边烤衣服,一边烤小鱼。大家都沉浸在一天一夜的高强度训练和圆满完成挑战科目的喜悦中。 由于食物太多,这头孢子不得不拴起来进行圈养,无钱班长黄忠河还是架起钢盔,给大家熬了有十钢盔的鲜芦笋汤。汤里放着洗净的小鱼,王珂特意交代,所有的小鱼都不去除内脏,这样可以有效地补充一些盐分,虽然吃起来鱼胆有一点点小苦味,但是王珂告诉大家,鱼胆具有清热解毒、清肝明目效果,还可以有效地治疗抽筋、缓解疲劳等功效。 听到王珂这么说,大家也就不觉得这汤里面的小鱼有苦腥味了,大家吃的是津津有味,格外的香甜。几乎每个人都吃了满满一钢盔,饭量大的还顺便吃了几只烤牛蛙。吃饱喝足了,大家躺在了河滩上。 天已经大亮了,两个班的战士们,沐浴着温暖的阳光,酣然入睡。 在这个时间里,王珂抓紧和无线班长黄忠河商量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如何睡觉? 五月份的天气虽然进入初夏,但是夜晚依然寒冷,还常伴有雷雨。为了有效地防湿、防虫、防病,王珂建议如果是晴天有太阳,就改成日光下睡觉,晚上训练。但如果是阴天,睡在树上也不行。 昨天晚上,王珂还发现有一种很小很小的蚊子,飞起来无声无息,后来问了无线班长黄忠河才得知,这是西山独有的飞虫,俗名就叫小咬。咬完以后就是一个大疙瘩,超痒。 寻找新的栖息地,必须在一天内完成。 第二件事就是如何储藏食物? 躺在温暖的河滩上,看着两个战士摇晃着手中的芦苇,驱赶晒鱼场上的苍蝇,王珂特别着急。这么多的鲜鱼,如果不能尽快地加工为鱼干储藏,很快就会生蛆腐臭。 虽然因挑战成功赢得两箱压缩饼干,每个战士原来发的也有一听,但不能动,现在没有到最后关头。 第三件事仍然是食盐。 攀崖路线正确,意外获得六听午餐肉罐头,营地还有一头活狍子,但王珂仍然希望彻底解决食盐问题。 两个班的战士在河滩温暖和煦的阳光下,美美地睡了两个多小时。王珂还是咬着牙把大家叫起来,因为电话班的七位战友很快就要来了。 烧开水、煲鱼汤、烤牛蛙。此外,还要继续编织芦苇席,储备干柴防止阴雨。 约莫中午12点多,临时宿营地终于看到老兵罗绍环,领着电话班七名战友跌跌撞撞地回来了。 一见面,电话班班长小高就尴尬地向无线班长黄忠河道歉,后悔昨天没听他的。 从昨天到今天,电话班几乎所有的同志都没吃什么东西,还长途跋涉了五十多公里。作为班长的小高,万般无奈把自己的那包压缩饼干拆成七份,就着河水,让全班战友每人垫了点,勉强完成了按方位角行进的训练任务。 看到罗绍环留下来等他们,全班羞愧的有个地缝都能钻进去。 来到临时宿营地,篝火上,一溜的钢盔,里面是冒着腾腾热气,又浓又白的鲜笋鱼汤,每人还有五个烤牛娃。 风卷残云,连骨头都嚼碎咽了下去。五个烤牛蛙,烤熟了仍然有两斤多,吃完,个个都是打着饱嗝、 而王珂拖着罗绍环悄悄地来到一边。详细打听今天凌晨的那个狍子洞。 老兵罗绍环一说起狍子,立刻来了精神。“班长,那可是好地方。” “绍环,你累不累?要不,我俩去看看?” “没问题,班长,我们现在就走。” 王珂来到无线班长黄忠河面前,打了一声招呼,立刻轻装出发。 上了陡坡一路紧赶慢赶,在接近半山坡的地方,罗绍环带着王珂穿过一片树丛,露出一面峭壁,峭壁下杂草丛生,拨开杂草,现出个一人多高的洞口。一抹阳光照进洞内,光线充足,还很隐蔽。 钻进这个洞,弯腰前行没两米,里面渐渐大起来,有一间卧室这么大。 角落边有一堆干草,大概就是两个狍子的窝。此洞近20人有点挤,但防风避雨。是一个比较理想的栖息地。 王珂抬起头来,借着光,仔细地上下左右观察。洞的顶部,还有一个小洞,离地面有两米多高,向一侧拐去,钻个人是没问题的。 “班长,昨天我们进来的时候把洞口给堵上了,结果来了一个瓮中捉鳖。”罗绍环在喋喋不休地介绍昨天抓狍子的经过。 “绍环,你进了这个洞,发现了什么没有?”王珂问。 罗绍环摇摇头,“班长,你有什么发现?” “你发现没有,这个洞没有膻腥异味。”说这话的时候,王珂还是不停地打量。抬起头来,看着头顶的那个小洞,王珂向上一指。“我俩上去看看!” “班长,这么高,咋上?” 王珂四下看看,确实没有任何能攀登的东西。算了,等搬进来再说。 说完两人准备出洞,洞外的阳光映射在洞壁上。洞壁的一角很干净,恍然还有一些亮晶晶的光反射。 “等等。”王珂停住了脚步,伸手去摸那面洞壁。 这面洞壁怎么会这么干净?是狍子经常在这蹭痒痒,还是舔的? 王珂蹲下来,用食指蘸了点口水抹上去,然后再伸到嘴里尝了尝。突然,他自己趴在了洞壁上,用舌头舔了舔,叫一声:“绍环,快过来,你来舔舔。” 老兵罗绍环赶紧蹲下来,用自己的舌头去舔那面洞壁,果然有一点咸。 “啊,有点咸!”他惊喜地叫着。 昨天按方位角行进,老兵罗绍环临出发时,班长王珂就告诉他,注意跟踪大型食草动物的洞穴或舔食过的岩壁和地面。他竟然忘了。 王珂拨出自己的军用匕首,在洞壁上轻轻地刮了一些石粉末下来,再次尝尝,没错,这石粉中含有钠,这真是巨大的发现,就是一个宝洞。 盐有海盐、井盐、矿盐、岩盐、湖盐、土盐等多种存储形式,眼下这应该就是岩盐。 岩 第37章 意外 有了这个洞穴保障,接下来的训练就顺畅多了。 野外生存训练已经没有意义,几乎所有的困难都已经解决。 解决了吃的、喝的、睡的,有了火种和食盐,夫复何求?宋睿民大声地在天井喊道:“这真是神仙过的日子,我们侦察班不走了,以后就在这结婚生子。” 狍子第三天就杀了,因为战士们还需要油。 后来指挥排还用套子捉了山鸡、野兔。这些多余的食物,以及来不及烤的小鱼和宰杀的狍子肉,干脆用盐腌起来,挂在天井里风干。 而其他班排的战士,虽然过得苦一些,但有指挥排在临时营地给他们搭建的窝棚,有编织好的芦苇席,还有留下的食品,加上王珂让宋睿民送来的岩盐粉末,终于都挺了下来。 侦察班下山采过一次芦笋、挖过一次芦根,顺便也给他们送去火种,其他班排战士才发现还有这些美味,还能烧开水、做熟了吃。 人要活成两种样子,发光和不发光。 发光时注意不要让光芒太刺眼,不发光的时候为发光做好准备。 现在发光的和不发光的,对王珂的佩服,那已经不是一星半点的了。什么叫野战生存训练?训练任务不重要,生存最重要。要想生存好,先把肚子糊弄好。 除了指挥排,不不不,除了侦察班和电话班,所有的班都动了压缩饼干。 眼看七天就要过去,全连基本上完成了训练任务。 这七天来,炮班、司机班、炊事班战士们的身上,几乎就没有干过。从第六天开始,天降大雨,根本无法出去训练,战士们三三两两,头上扯着雨衣,蹲在空旷的地里。大家还不敢躲在树下,怕打雷。 而王珂呢,他让在山洞里的全排战士们,趁机把衣服洗一洗。因为他在山里面发现了好几棵皂角树。皂角树又叫皂荚树,树高可达15米-20米,红褐色的棘刺粗壮,五月份树上开满了黄白色的钟形花,已经结了许多长长嫩绿的皂荚。 如何洗?几乎没有人知道。王珂读的书相对比较多,此时也派上了用场。他让电话班爬到树上,采摘了不少嫩绿的皂荚,将皂角掰开、分段、揉碎,用钢盔接水煮泡出浓浓的皂角液。边煮边用树棍搅动,一直搅出层层的泡沫出来后,等到温热,就可以将衣服放进去了。 这一天,天井内外,一堆堆篝火,到处都是摊晾和烘烤的衣服。大家只等最后一天的到来。 然而,最后一天天气放晴,新兵胡新锐却出事了。他差点瞎了一只眼,成为独眼龙,还差点由此拖累了全班。 起因是这样的。 清晨起来,胡新锐的兴致就颇高,先是跑到天井吟了几首诗,唱了几首歌。然后随同老兵罗绍环下山,通知其他班排,下午四点开赴野战生存训练集合地,然后称体重、检查有无伤病,就可以顺利登车返回屯留村了。 也是乐极生悲,在回来的路上。胡新锐发现有一只非常漂亮的红腿八哥鸟。 这红腿八哥,通体黑色,前额上有一撮竖直的冠状簇羽,尾羽和尾下覆羽有白色斑点。黄嘴红腿非常好看,叫起来格外动听。在巴渝,也有这样的鸟。如果训练得会说人话,都要卖上数千元一只。 八哥鸟一年孵两窝小鸟,4至7月为第一窝。胡新锐一看,顿时起意要捉回去自己养。 这荒山老林,八哥鸟的窝一般都在树洞里,不太讲究。用嘴衔几根由草根、松叶、苇茎、羽毛堆积后,就开始产卵。产下四五枚后,母鸟就开始孵化,而雄鸟就担起护巢之职。 老兵罗绍环一看时间还早,拗不过胡新锐的恳求,于是两个人就寻了飞鸟追踪过去。 追出几百米,眼瞅着这只红腿八哥钻进了一个树洞。胡新锐大喜过望,乐颠颠地跑上去。到了树下,一看树洞也不高,便爬了上去,手一伸就进了树洞,一把摁住了洞内红腿八哥。只听这只红腿八哥拼命地扑腾,惨叫连连。 眼看胡新锐把这一只红腿八哥拖出洞,突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飞过来就朝胡新锐的手拼命啄了几下。虽然手剧痛,胡新锐还是没有放手,原来是公八哥飞来护巢。 一见胡新锐还是不放手,公八哥对准胡新锐的左眼就是一下。 只听“扑通”一声,胡新锐双手捂眼掉了下来,两只鸟扑棱棱地飞走了。 老兵罗绍环追上来一看,树下的胡新锐满手是血,左眼已是鲜血淋漓,不知伤情如何。 吓得老兵罗绍环魂飞魄散,直喊糟糕,立刻扶着胡新锐回狍子洞。 回到洞中,王珂一看,在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大发雷霆。因为如果眼要瞎了一只,将是重大的训练事故,全班这次野战生存训练成绩为零。 王珂当班长以来,第一次骂人。他把新兵胡新锐狠狠地骂了一通,还是不解气。如果不是眼睛有伤,当时动手打他都有可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然罗绍环也不会放过,王珂当场就把他骂哭了。 但事已至此,还是眼睛重要。现在还没有到集结时间,也找不到副连长鲁泽然他们,只能自己先处理。 爬上二楼天井里,紧张的王珂和无线班长黄忠河,给胡新锐细细地用凉开水加上盐粉清洗。然后扒开眼一看,王珂乐了,小心脏立刻轻松下来。原来公八哥啄人的准头不足,竟然没有啄到眼球,只是啄到了眼皮上。但这下也伤得较重,眼皮还是被啄烂了,日后处理不好,肯定是个疤瘌眼。 王珂环顾四周,只见天井上方的崖壁上挂了不少藤藤蔓蔓,天井下的一侧也长了不少野草。王珂走过去,仔细地找了一下,发现几株车前草,立刻连根拔了起来。然后又走到天井的崖壁旁,找了半天,又找了几株止血藤。 回来后,王珂摘下两片车前草的叶子,放在手上,双手合起来使劲地搓揉。直到搓揉的叶子冒水,这才摊开,将车前草的两片叶子敷在了胡新锐的左眼上。从衬衣的衣摆上,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斜斜地 第38章 暗恋 车中午到的师部野战医院。 趁没下班,两人急忙就把胡新锐送到眼科检查。由于那只八哥威猛孔武,眼球被啄得局部充血,虽然眼睛没有发炎,但仍办理了住院手续。 临近病房的时候,胡新锐悄悄地用一口巴渝腔,和王珂说:“班长,帮帮忙找个人,千万不能留疤噢!”他已经知道团里要选调他去当警卫员的事了。 王珂点点头,“放心,等下午一上班,我们就去帮你找。” 王珂准备和卫生员于德本,一起去找原场部卫生所主任,他一定能帮忙。现在是午饭时间,不方便去找任何人。 胡新锐住院他有饭吃,而王珂和卫生员于德本没有饭啊。他俩准备去师部服务社旁边的那个小饭店吃碗面。于是安顿好胡新锐,两人就从病区出来,远远地走过来一群刚吃完饭的女兵。其中一人王珂认识,就是师农场卫生所三个女兵之一。 她一见王珂立刻捂嘴做吃惊状,接着掉头就向食堂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喊:“王珂,你在这里等等哦。” 女兵跑进了食堂,不一会,有个人跟着她出来了。 谁?正是吴湘豫。 吴湘豫一看是他俩,立刻快乐得像小鸟一样飞过来,叫道:“来了,为什么不吭一声?快随我来,吃饭。” 走向食堂的时候,她不停地打量着王珂,并向刚刚喊她的女兵做了一个“OK”的手势。王珂和卫生员于德本只好乖乖地随她,走进师部野战医院的食堂。 进了食堂,她取出两个餐盘。分别给他俩打上饭菜,是一份大米饭,一份炸小鱼,一份粉蒸肉,一份西红柿炒鸡蛋。 这儿食堂真漂亮,连餐具和炮兵连的都不一样。在连队,官兵们吃饭的碗都是自己买的,而这里,清一色的餐盘。在步兵团,很多连队食堂,有张桌子就很好了,大家都是站着吃饭。这里有统一餐桌椅。 一进食堂,几百人,好象彼此都不认识。大家端个餐盘,随便找个座位,坐下来就吃。 王珂把炸小鱼全部拨给卫生员于德本,自己只吃另两个菜。吴湘豫用眼瞟瞟王珂,心想这么好吃的东西你都不要,装啥呢? 王珂知道她眼里的意思,便笑着解释了一句:“吃得太多,吃腻了。” “臭美你吧!”吴湘豫嘴一撇。 “我真的吃腻了,这一阵,至少中午晚上都吃起鱼,我们班吃了有几百斤,见到它我嗓子眼就抵抗性地冒酸水。” “得得得,我知道你们在西山驻训,你们那伙食我还不知道。一天两顿吃鱼,你们班还吃了有几百斤,你就吹吧!”吴湘豫忍不住怼起来。 “小豫,那个小吴,我真没有吹。”王珂话一出口,立刻觉得不对,卫生员于德本还在旁边呢,他连忙改口,这才说道:“我们连队组织野战生存训练,我们排给全连抓了有七八百斤的小鱼呢,不信你问老于。” 这下连于德本也震住了,敢情上次那用裤子装的,也就三百斤,原来他们指挥排还打了埋伏。 “不过你们这天天吃无油寡盐的生小鱼,是很容易吃伤。”卫生员看见吴湘豫不相信,他于德本苦笑一声,自作聪明地补充。 “老于,谁告诉你我们的吃生的?!没有油没有盐送给我们吃都不要,我们全是吃的烤小咸鱼,还有油炸小咸鱼。”说这话王珂有些吹牛,但是烤小咸鱼干,水煮芦笋鱼倒是真的。油在野战生存训练时,还是比较紧张的。 于是一边吃饭,王珂一边说起这次在西山的深山老林里,自己侦察班和无线班的收获。 他从副连长鲁泽然只发一听压缩饼干还不能吃,要求七天自己解决食物说起,谈到如何在小河湾的芦苇丛里逮牛蛙、采芦笋、挖芦根,捉狍子?如何利用自编的柳条匾子逆水捕鱼,谈到又是如何使用空包弹引火,用树茸保存火种,学会用钢盔烧开水、做鱼汤,如何利用尿液提炼食盐,通过吃鱼的内脏、吃烤浮萍做的汤来获取盐分。以及最后在狍子洞发现狍子舔过的洞壁,从而找到含盐的岩盐等等。 最后王珂又谈起如何最后开发出狍子洞上方的天井泉水,如何找到皂荚树,下雨天水煮皂荚用来洗衣,自己和无线班长黄忠河如何用鱼胆治疗抽筋和虚脱,如何用车前草与止血藤替胡新锐治疗眼伤的事。 在说这一段段难忘的经历时,卫生员于德本有些事知道,有些事并没有听说,他和吴湘豫一样,不断地提问。 话越说越多,王珂自然少不了把按方位角行进中独具慧眼,依靠一支指北针,从悬崖上攀爬下来,而获得六听午餐肉罐头奖励;通过赤手空拳完成不可能完成的挑战,捕鱼七八百斤,获得两条压缩饼干;还有涉水上树,最后在厕所的蹲坑石下面找到情报,都说了一遍。 当说到无线班长黄忠河在蛆虫横爬、屎尿粪坑中搅屎棍子这一段,王珂只听到身后一阵干呕声。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围了一大群的女兵和医生。足有二十多人,个个听得聚精会神。 “哎呀,抱歉、抱歉,我不该在食堂里说粪坑的事!老于,我说这厕所里搬尿桶找情报,搅屎棍子,你还能吃下去吧?” 卫生员于德本早就没有吃了,他放下筷子一直在听。 这些精彩甭说是吴湘豫了,卫生员于德本是王珂身边的战友,他也是第一次听到。他完全没有想到这里面的精彩纷呈,错综复杂、千变万化。真有些后悔,自己应该与侦察班一起体验,而不是跟着副连长鲁泽然参加考评。 王珂所说的事,卫生员于德本完全相信。他亲眼所见指挥排带着挑战获胜的两箱压缩饼干和每人一听的干粮回来的,亲眼所见全排无一人屙肚子生病。 众人呢,王珂所说的这些皆是闻所未闻,知无所知,一个个目瞪口呆。 王珂一回头,身后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位小同志,了不起,你说的故事真的可以拍一部电影。听得我这个老同志都热血沸 第39章 心绪 从王珂在吴湘豫的陪同下来到病房,新兵胡新锐就感觉到,来自吴湘豫身上那种逼人的娇美。 没有想到一向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的班长,竟悄悄地认识这么一个大美女,而且带着东西来看自己。 因此,听到吴湘豫为自己说话,立刻有了一种美滋滋的感觉。 “班长,割双眼皮多美哈!”胡新锐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立刻辩解。 “美个屁,你再美也美不过……她吧!”王珂本意是说,再美也美不过女兵。但情急之下四周没有一个女兵,只有吴湘豫,才脱口而出说了这句。反正话音一落,美的吴湘豫喜不自胜,俏脸儿立刻红了一下。 “得得,反正你也不归我管了,割不割双眼皮,自己看着办吧!”王珂愤愤不平,起身便走,吴湘豫回头向胡新锐摆摆手,赶紧跟出来。 看似生气,实则有些尴尬。王珂这比喻有些不恰当。 两人来到吴湘豫的办公室,吴湘豫打开自己的铁皮柜门。看着闷闷不乐的王珂,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浅灰色、叠得整整齐齐的毛衣,上面还放着一副毛线手套,放在王珂的面前。 “这是你织的吗?挺好,漂亮。”王珂有些敷衍,他的目光有些呆滞。 “是我织的,送给你。” “不要!”王珂果断地说。 “为什么?”吴湘豫看到王珂,还以为他是刚才为胡新锐要割双眼皮的事生气。 “部队不允许穿,我有部队发的绒衣,你想要我挨批评你才高兴啊?” “哼!不要拉倒。那先放我这里,还有这个给你。”吴湘豫嘴一撇,回头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双军用解放鞋和两双草绿色的军用线袜。 军用线袜在脚尖和脚后跟部位,是用尼龙线加厚的。她对王珂说:“我在机关衣服和鞋穿得都比较省,特意给你领了一双26号半的鞋袜。” 今天看来,要是不拿走她一点东西,还真的过不去。“你留着穿吧,上次我拿从你这里拿的剪贴本就非常好。” “王珂,不允许你和我分得这么清。你在山里训练,鞋袜都穿得比较费,拿去吧!” “那好吧!谢谢你。如果你这里有一些旧报纸,倒是可以给我一点。” “你要旧报纸干什么?” “我们排长练毛笔字,我以后也想练一练。不过我可能不如你,你的钢笔字写得那么好,练起来应该比我们都快。”王珂说这话,一点也没有恭维的意思。吴湘豫龙飞凤舞的钢笔字,的确比一般的男孩子写的都好。 “别尽挑好听的说,那我来帮你准备一些旧报纸吧。不过在师部附近,有时候能买到一种糊窗户的纸,和宣纸差不多。毛笔写上去也很漂亮,超便宜,五块钱能买一百多张,我帮你买一点?” “那太好了!这样吧,求你一件事,明天你别跟我去团部。你去把这些事办好,我中午回来拿,两不耽误好不好?”王珂现在知道吴湘豫吃软不吃硬,尽可能拿事拴住她。 “嗯……那好吧。”吴湘豫有些犹豫,她是真心地想跟王珂去。可是王珂的时间是真紧,她的大眼一扑闪,接着说道:“你有笔墨吧,我们宣传处有,我也给你准备一点。记住,以后我的东西你必须无条件地接受,不许讲价钱!” 王珂笑了,这女孩是不是有病啊,东西不送出去自己难受。 “好的,大小姐。不过小豫,要是花钱买的,我照价支付。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说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哼!我是群众吗?我是你的……”说到这,脸儿一红。 爱和善良都是免费的,但不是廉价的,你的爱,需要带些理智,从善良开始。 飞蛾扑火,等待的就是机缘;你的善良,也是受爱驱使,全心全意,倾其所有,在所不辞,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配拥有它们。 第二天一大早,王珂乘坐长途公共汽车回到团部。找到留守班长,取回全连的一面口袋的信件,然后折回头再乘坐长途公共汽车向师部赶。 上了公共汽车,王珂来到最后一排。翻找自己的信,很快他把自己的十一封信找了出来。其中有三封是父母的,一份是大王庄村长的,一份是寄自津门大学的挂号信。其他的信都无所谓了,他颠簸中,首先拆开了大王庄村长的信。 信上第一段话就把王珂看傻了。“王珂同志,你好!你陆续寄来的4800元我们收到了。感谢你公而忘私、乐于助人的精神,我代表全村感谢你!向你致敬!我们村里不仅根据你的要求,用你这笔钱将福嫂家将小院重新翻盖,还用你这笔钱盖起了村小学。另外根据福嫂的建议,这两处集体用地所有证,都办到了你的名下,村里委托福嫂代管。” 我什么时候寄过4800元?我什么时候又要求帮助建了村小学?还有什么集体用地所有证,什么证件办到自己名下,完全不知村长说的啥? 王珂越看越糊涂,是否写封信去问个明白?可是不对,此事只和父母、吴湘豫说过,家里存钱不多,已经给自己寄了1000元,不可能再背着自己寄钱,而且父母也不知道大王庄的地址,难道是她吴湘豫搞的名堂? 王珂把这封信放到自己上衣口袋中,准备见到吴湘豫就要问问她。 接着,他拆开了另一封津门大学寄至自己的信,红色竖格信笺,毛笔字,写得遒劲有力,而且不长。 “王珂同志,你好!我是津门大学叶荣光老师。感谢你赠予我个人的无价之宝——千年玉龟。这是我们的国宝,我个人是无权接受的,我已经转赠给动物园,由专人喂养。我们大学对你高尚的品格和爱国精神给予了高度评价,正式委托我,邀请你来我们学校做客。” 看到这里,很让王珂很高兴,自己无意中办了一件好事,让专业的人去研究这只千年玉龟,放在手里永远都是普通的龟,没准还让人吃掉了呢。 他又看了下去,信,继续写道:“同时从这只玉龟的科研价值和历史价值目前看 第40章 较劲 吴湘豫本来是想再留王珂住一宿,现在被横冒出来的叶偏偏带走,心里很失落、很难受。 她恨不得天天和王珂在一起,天天能见到王珂才好。眼下这位女司机,也不知道王珂是如何认识的?好在和她相比,吴湘豫还是有些自信,但是活生生把自己心爱的人带走,不仅仅是心里舍不得,还有点酸溜溜。 无奈,王珂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不吃饭,现在就走。 而叶偏偏自上次一见,心里立刻被王珂吸引住了。这样的兵哥哥天下难觅,他送给自己的那只玉龟,回家转手交给爸爸叶荣光后,立刻引起爸爸、引起爸爸那个系和整个生物界同行们的震动,数十名专家纷至沓来,把自己家挤得水泄不通。 经过多位专家鉴定,这的确是只千年古龟,堪称活化石。而那枚刀币,更是佐证了王珂所去过的那口古井,是真的有着罕见的学术价值和考古价值。 她爸爸告诉她,已经按王珂留下的地址,准备去信邀请王珂来高校做客。并向所在部队正式发出邀请函,邀请王珂参加这次考察考古的联合行动。 这真是千里有缘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从那以后,凡是当兵的搭车,叶偏偏一律停下。每次看到当兵的背影,她都要走过去看一看,生怕错过了与王珂相逢。 今天就是意外中的意外,她鬼使神差把车开到了长途公共汽车站附近来吃饭。自己还在痴痴地想,要是碰见王珂就好了。明知不可能,车到高城时,方向盘一打,还是驶入这条死路广场,来到这里碰碰运气。 真是天助我也,她竟然如愿以偿,见到了她心目中的兵哥哥。看到旁边的报纸和行李,她明白这位漂亮的女兵姐姐是来送王珂的。那又怎么样,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 三个人各怀心思,把桌子上的饭吃完了。 叶偏偏的超级重卡就停在外面,王珂爬上爬下搞了好几趟,才把东西装进驾驶室。吴湘豫恋恋不舍地拽着王珂的袖子,把手中的布包递给了他。里面是一双解放鞋两双军用袜子,还有替他准备的笔墨和一封信,信里面装的就是自己玻璃台板下的那张扎着两条羊角辫的相片。 只要心中有自己就好,别在乎一时半刻地分离。 吴湘豫对叶偏偏说道:“师傅,他带的东西多,你尽可能把他送到地点。”吴湘豫这丫头心眼也挺多,她故意用“师傅”二字把叶偏偏说得很大,很老,很普通。 “走吧,兵哥哥。”叶偏偏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会听不出来吴湘豫的险恶,这一声“兵哥哥”立刻又扯回来了。 “小豫,你一定写封信问问你爸爸。如果是他老人家,先代替我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然后你也要告诉我,这钱我一定要还上。” “哼,你又来了。”前半句让吴湘豫听得好爽,后半句又分得很清。 “早点回医院去,注意安全。”王珂登上驾驶室,还不忘回头叮嘱一下吴湘豫,由于不是一条路,想捎她一段路都不可能。 “嗯,你也要注意安全,驻训缺什么,写信给我。”吴湘豫挥挥手,依依告别。 超级重卡发出轰鸣,在喇叭声中远去。 车行数公里,叶偏偏才问道:“兵哥哥,刚才那个女兵是你什么人?对你好像依依不舍啊!” “那是我的战友,我曾经有两次生病,都是她参与抢救的。现在我们班的一个兵,还在他们那住院呢。”王珂尽量想撇清他与吴湘豫的关系,尽可能地把话说得很公事。 “可是兵哥哥,你和他爸爸有什么关系?”叶偏偏再次追问。 “哦,是这样的。”于是王珂迫于无奈,就把大王庄抗震救灾,福嫂家房屋倒塌、四口人两人不幸遇难。自己如何四处筹钱,去帮助福嫂重建家园,结果发现多出来3000块钱的事说了一遍。 这一说不要紧,叶偏偏眼中的王珂立刻高大起来。 “兵哥哥,我没有想到你这么有爱心?那个福嫂和她的女儿现在怎么样?还需要钱吗?” 王珂摇摇头,“现在钱不需要了,福嫂家已经盖起了新房,同时多出来的钱,把村小学也建起来了!” 叶偏偏扭头看了王珂一眼,“兵哥哥,你真的很伟大,真的很有爱心,你真是一个有担当、有抱负的男人!” 王珂被叶偏偏一阵狂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忽然,他想起她爸爸的来信,说道:“叶偏偏,你知道我今天收到津门大学的的一封来信,有位叫叶荣光的教授代表学院邀请我到津门大学作客呢!” “真的呀?嘻嘻。” “你笑什么?” “叶荣光是我爸爸。” “啊,是你爸爸呀?” 叶偏偏有些得意,抿着薄薄的嘴唇,开着车,今天她并没有把头发塞地棒球帽里,而是在脑后扎了一束马尾巴。随着重卡的颠簸,身体一起一伏,很是英武。 “手续是不是寄到我们部队了?我还不知道。如果我要去,至少需要师里批准。”王珂有些小尴尬,没话找话。 看来王珂对这次做客津门大学并不反感,这很让叶偏偏开心。 “你得谢谢我!”叶偏偏说道。 王珂十分惊讶,明明是我送了东西给你,反而让我谢谢你,真是岂有此理。“为什么让我谢谢你?” “因为,因为,这才让你有机会认识我啊,能够去我家做客呀!” 叶偏偏的这番话,让王珂哭笑不得。看来这也是一个刁蛮的丫头。其实王珂真的想错了,叶偏偏出生书香门第,自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天赋神禀,从上小学起,就连蹦带跳。她太喜欢重型卡车,叶偏偏在读完大学的汽车设计专业之后,毅然决然的跑到了津门汽车运输公司,当起一名超级重卡司机。 体验大于职业,可能在熟悉重卡的实际性能之后,会很快地回到汽车研究所,当一名汽车设计工程师,当然也有可能继承父亲的衣钵,回到津门大学生物系去当一名教书匠。她在大学选修的一门生物工程,同样拿 第41章 应邀 叶偏偏笑过以后,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即使自己有这个意思,也得征求父母的意见,包括当教授的爸爸叶荣光。但她想,爸爸叶荣光肯定不会同意。因为对面这个兵,注意他目前还是一个兵,现在刚刚20岁,未来的人生之路,面临着种种变数,至少还有第二次职场道路的选择吧! 想到这里,她自己也有一点泄气。 她还是开车绕了一点,一直把王珂送到屯留村,赶紧掉头去拉今天的矿石。 路上再也没有谈儿女情长,只是谈了那口古井,谈了屯留村,谈了马上可能的做客与考察考古。 “期待我们很快的见面。”这是临走时,叶偏偏丢给他的话。 王珂大包小包地回到驻地,先去了连部销假和送信。 销假就是向连首长报告,自己已经安全、准时地回来了,现已归队。 销完假,王珂直接去了排长胡志军所号的房子,排长胡志军他走到哪里都爱与无线班在一起,因为王珂现在当了侦察班长,不能随便地带在身边,所以无线班一位新兵成了他的临时通讯员。 胡志军排长正在屋里练毛笔字,桌子上一张报纸两面已经全部写的都是字,几乎看不出来原来的报纸模样。 “报告排长,我回来了。”王珂因为两手拎的东西,也没有办法敬礼。 “侦察班长回来啦,你这手里拎的是什么东西?” “给你找的旧报纸,还有带回来的糊窗户纸。”王珂放下手中的两捆纸,便重重地喘了一口气,长路无轻担。拎着两捆几十斤重的纸,在屯留村走了半圈,虽然自己不淌汗,还是有些气短。 “都是给我的?”排长胡志军一见报纸还是特别高兴。立刻放下笔,一边去解开绳子,一边问道:“你带的这窗户纸干什么用的?” “据说和宣纸差不多,写出来的毛笔字感觉不差。” “是吗?!”排长胡志军一听,赶紧放下手中的报纸,去打开这摞糊窗户的纸。但这种纸与宣纸不同的是,纸张四四方方,每张横竖都有三尺大小,四个边毛粗毛粗的,不似宣纸那样整齐。 “我来试试!”排长胡志军兴致颇高,把一张糊窗户纸摊在房东的八仙桌上,不论训练有多忙,他每天回来都坚持在这桌上练个把小时的字。 “侦察班长,我写什么?” “随便,要不你写一首诗吧,我给你念念?” “好,你念慢一点。” 王珂便把那首诗一字一顿地念了一遍,排长胡志军很快用行草写了下来。 天赐万象列昭回,百福迎祥玉作杯。 就暖风光偏着柳,辞寒雪影半藏梅。 字好,诗好。胡志军退后一步,仔细端详自己这四句,二十八字的大作,写得龙飞凤舞,很有一点韵味。 “这幅怎么样?”他问王珂。 “非常棒!” 排长胡志军放下毛笔,对王珂说:“这纸的感觉虽然糙了点,但练字还是不错,在哪买的,下次多买点。我再写一张,给我老师寄过去,请他指点指点!” 排长胡志军所说的老师,正是号称晋代书法大家王羲之的嫡传后人,扬名齐鲁的王夫之老先生。十年动乱,王夫之东躲西藏,期间还在胡志军家中住过一段时间,替胡志军辅导语文,没少与自己的学生胡志军谈古论今,指导人生。胡志军参军后,师生二人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 排长胡志军又写了一幅同款同内容的,两相比较,他挑了一张自认为还算不错的作品,准备寄给老师。 “排长,那这一副送给我吧!”王珂指指桌子上那张被淘汰的字,挺认真的说道。 王珂索要的这张,其实也不错。排长胡志军的书法写的好,已经很有点大家风范了,另外王珂也想把这幅字送给喜欢这首诗的吴湘豫。 “那你拿去,等等,我再写一幅,我自己还要欣赏一下。” 很快,排长胡志军又写了一幅,写好后拎起来吹了吹,找了几个图钉,钉在了八仙桌旁的墙上。退后一步,一字一顿地吟道:“天赐万象列昭回,百福迎祥玉作杯。就暖风光偏着柳,辞寒雪影半藏梅。” 完了,排长胡志军说:“这诗很有意境哦!” 王珂见排长很高兴,便说:“这是我们老家的唐代大诗人马怀素写的,我给改动了几个字。” “呵呵,那你就是指挥排的诗人。不过你以后要学习写诗,你作诗,我再帮你写出来,我们共勉。” 王珂拿着排长胡志军写的字,高高兴兴地回去了。回到侦察班第一件事,也把这张窗户纸写的诗,挂了起来。 这算不算是一种思乡呢?! 正在欣赏呢,连部通信员小侯跑了来。“侦察班长,丁指导员通知你现在去连部!” “好,我穿件衣服就去。” 王珂连忙起身,穿上军装就跟着通讯员小侯下山,向连部跑过去。 到了连部,小侯进去了,王珂却站在门外大声喊:“报告!” “进来!”随着丁指导员的话音,王珂进门双腿一并,向丁指导敬了一个礼,“报告指导员,王珂奉命来到。” “来来来,王珂,你最近怎么搞的?事还挺多。” “指导员出了什么事?”王珂一听,吓了一跳。 “我们接到团里通知,一是派你去师部野战医院,去传授野战生存知识,这可是师野战医院院长点名的。他怎么知道我们搞野战生存训练的呢?还有津门大学来了邀请函,想要求你去一下津门大学,配合他们进行一次什么……什么联合考察考古,商榷函都寄到师里了,师里让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面的事还好解释,当时自己吹牛,卫生员于德本也在。王珂把此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丁指导员点点头。“嗯,这也是对我们团的宣传,支持你去。可津门大学不一样,那是高等学府啊,什么考察考古?你懂什么考古,这又与他们怎么回事?” 没有办法,王珂只能把当时从村里那口井里淘出来一只乌龟,后来搭车去师部,半路上送给 第42章 作客 很快,王珂接到通知,先到师野战医院做一场报告。然后取道高城,乘坐火车去津门大学报到,配合地方科研部门,参加联合考察与考古小分队,时间自定。 时间自定,这相当于休假啊!这个公差出的,太自由啦! 当天晚上开了班务会,把班里的工作交给老兵罗绍环。他这一走,加上胡新锐被调走,班里还剩下四个人。而且走这么长的时间,王珂对每个人都提了一点要求。开完班务会,王珂来到排长胡志军住的老乡家,向排长胡志军告别,同时听听他对自己的要求。最后又找到无线班长黄忠河和电话班长小高,这才依依惜别。 第二天一大早,收拾好排长胡志军写给自己的那幅字,带上换洗衣服,穿上吴湘豫给的新鞋袜,然后又带上剪贴本留作路上看。这才出了门,到公路上去拦车。 沙石铺就的山路上,除了王珂走路的“沙沙”声,空旷的前后看不见一个人。 道路两边的毛白杨树,让山区更加静谧。天还不算太热,王珂解开上衣领扣,只管向前走。不知不觉就走了有几公里。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拖拉机,将他带上了省道。省道和刚刚的山路还不同,为里是柏油路。而且也平整的多。 到了省道以后,他就不着急了。因为在这条道上,叶偏偏每天都会开着重卡,一天两趟往返拉矿石。 果然不久一辆重卡开过来了,不等他在路边敬礼,那辆重卡远远地看到他,便自动减速,缓缓地停到他的面前。 驾驶室里一个大胡子的师傅摇下车窗,伸出头来。“解放军同志,是不是要搭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珂奇怪,今天这些重卡怎么了?竟然不用拦车就自动停,而且还要凭名字搭车? “师傅,我叫王珂,我想搭车去高城。” “哦,你叫王珂,那你再等会儿吧!”说完一踩油门,走了。 “哎,哎,师傅。”王珂背着背包、拎着一个旅行包,跟在后面跑了几步。重卡轰出一股浓烟,开得远了。 这是咋回事?先停车后拒载,玩我啊! 正说着,后面又来一辆。王珂这次不敢怠慢,拿出自己的杀手锏,站在路边老远就正正风纪扣,然后立正、敬礼,然后挥手向重卡摇手拦车。 重卡缓缓地停下了,车窗摇下,这一次是一个中年大婶。“是王珂吧?”她问,见王珂点头,她又说:“哈哈,果然是你,你敬礼我也不能带你,你再等一会吧。”说完又开走了。 王珂真的奇怪了,这位司机还知道自己的名字,看来有人作怪,成心逗自己。 正纳闷着,一辆红色重卡缓缓地停在了自己的身边。 车窗摇下,一个棒球帽的长帽檐露出来,里面是叶偏偏笑意盈盈的脸。“上来吧,最可爱的人,我就知道你这几天要在这里拦车。” 王珂忽然想到,刚才所有的恶作剧都应该是出自叶偏偏之手,就是所有的车都不能搭自己,得由她来搭载。 顺着副驾驶车边的楼梯,王珂爬上了车。放下背包坐稳后,王珂就问:“你怎么知道我这几天要在这搭车呢?” 叶偏偏先“咯咯咯”地笑了一通,一边开车一边说:“我爸爸给你们部队打了电话催促,部队回答你这几天就出发,所以我就留意啦!”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当然,你以后得感谢我一辈子。” “为啥?” “因为我以后……要给你洗衣、做饭、做家务……生孩子。”说完,她“咯咯咯”又笑起来,看得出,她今天的心情好极了。 但王珂心情却很沉重。得,这叶偏偏又来了。“我说偏偏,我们正经点好不好,要不然我见到你爸爸,别怪我告你的状。” “没事,我已经和我妈说了,请他们给我长长眼。” 王珂一听,头发立刻竖起来。前几天才烧掉吴湘豫的相片和信,怎么才出虎口,又进狼窝。早知道不搭她的车,可是今天除了她载自己,估计任何人都不会让自己搭车。 “今天你怎么走?是直接跟我回津门,还是……” “我得先去师里报到,取介绍信,还要到师野战医院去办事,后天我坐火车去津门。”王珂没有敢说他是去师野战医院作报告的。 “那这样,我先把你送到师部,你忙你的,后天我来接你。你不用坐火车了,坐火车还要从京都中转换乘,还得签字,挺麻烦的。”叶偏偏立刻替王珂做了安排。 第一次出远门的王珂,一听这么麻烦,也不知真假,反正他不想再坐叶偏偏的车,这丫头太直白。“没事,你一天两趟挺辛苦的,绕来绕去麻烦。” 叶偏偏扭头看了看王珂。“等你到了津门大学,我这边就准备办调动离职手续了。” “怎么,你不开重卡了?” “不开了,我爸爸非要让我回津门大学生物系去当老师。” 叶偏偏这话,让王珂吃了一惊,嘴里不由说道:“那太可惜了。” “怎么可惜了,你怕你以后拦车,没车坐是不是?放心,我已经和车队所有的师傅都打过招呼了,今后只要看见站在路边敬礼的解放军,就带上他们。” 王珂听到这话,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你不会这次也参加联合考察考古吧?” 叶偏偏得意地笑了,说:“要不是我爸爸答应我这个条件,我根本不可能回去当老师。” 一听说叶偏偏也要参加联合考察考古,王珂脑海中立刻跳出“挂钩”这两个字。 “叶偏偏,我要和你说一下我们部队的规矩。战士不允许在部队驻地谈对象,如果发现有挂钩的一律给处分。” 叶偏偏一听“挂钩”立刻笑了,她冰雪聪明,一下就听出了这个词的意思。“你们部队很有创意呀,两节火车车厢连在一起叫挂钩。不过你没有在部队驻地谈对象,你的对象在津门,是异地啊,所以这一条规定对你无效。” 王珂一听,这丫头怎么说不通呢!不过她说得也很有道理,不在驻地谈,在老家谈行不行? 第43章 离别 王珂来到师野战医院招待所住下,正好现在也没有什么事,离吃午饭还有点时间,不如到师政治部的群工科去开到津门大学的介绍信。 于是王珂放下手中的包,出了师野战医院的招待所。一拐上院内主道,王珂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女兵。 吴湘豫正向这边走来,她两眉微蹙,一脸不悦。王珂头皮一紧,她肯定是来找自己的。 果然,吴湘豫见到王珂,远远地就喊道:“王珂,你几个意思?” 王珂一脸懵逼,傻傻地站在人行树下,等着她走到跟前。 吴湘豫上来,先是前后左右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走上前来,不问青红皂白,照王珂的手臂就狠狠地拧了一把。“你说,你为什么把那首诗,送给我们处长,而不是送给我?” 王珂一听,原来是这回事。一颗心放了下来,嘻嘻一笑。“冤枉,你们处长喜欢那幅字,也喜欢那首诗。我本来送给你的,是他抢过去的。” “真的,你没有骗我?!” “真的没有骗你!” 原来,吴湘豫到干部科开完调令和报到介绍信回来以后,立刻到医院后勤,把给养介绍信也办好了,回到宣传处,正看见处长在欣赏那幅字。 吴湘豫凑过去一看,正是那首两人的调情诗。她便知道是王珂来了,一问处长,果然如此,已经安排到招待所住下了。于是她就找了一个借口,急匆匆地赶到招待所,要找王珂算账。 还好,这首诗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但是处长如果真的把这首诗装裱起来,挂在办公室,迟早要露馅。 “我觉得不会有事吧,诗写得什么不重要,那字才是处长喜欢的。” “不行,你得想个办法。把这首诗给我要回来。”吴香豫不依不饶,她认准了这首诗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现在别人拿在手里,算怎么回事呢? “好,我跟处长直接说去。我就说这是我和吴湘豫的定情诗。” “你敢?”说着,吴湘豫伸手又来拧王珂,王珂赶紧向后一跳,躲了开来。不过听到“定情诗”三个字,明知是开玩笑,还是很受用。吴湘豫心情又好了起来,问道:“走,你住哪间屋子?” 王珂如同大赦,赶紧把吴湘豫领进招待所给自己安排的房间。 进了房间,吴湘豫解开自己的衬衣上扣,从白皙的脖子下面掏出那块古拙的,深墨绿色和田玉牌。她已经给自己重新配了一根绳,将玉牌贴身戴上了。 “好看吗?” “好看,真的很好看!不过解放军战士,不可以随便佩带这些东西。” “我问你是牌子好看,还是人好看?” “都好看!” 吴湘豫撇撇嘴,自己找个凳子坐下来。“算你会说话,告诉你,我明天就去医护学校报到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祝你学业有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想想王珂心头有些发酸,吴湘豫一上学就意味着提干了,而自己又是二等功,又是三等功,却啥也不是。两人的差距将会越来越大,此生恐怕会失之交臂,有没有那首诗,意义还大吗? 看到王珂情绪似有些失落,吴湘豫说:“我去学习一年,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就把我俩的事定下来。” 王珂看着她,我俩能有什么事?昙花一现,曾经的战友而已。 看到王珂不说话,吴湘豫再说:“你是不是怕我会变心?你放心好了,我会等你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取得成功,如果你不能提干,那我也放弃。” 王珂听到此话,不由得笑出声来:“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我们都是革命战士,一切要服从组织安排。好好去上你的学,不要存在任何私心杂念。当然,我会努力的,向你学习,先把组织问题解决了,再考虑其他进步。” 王珂知道吴湘豫半年前就解决了组织问题,现在又上学,连跳两级,这不能说不是差距。而自己连队的丁指导员,还在以“后发先至”的理论压着自己,迟迟不给解决组织问题。生怕自己有“船到码头车到站”的想法,现在连调出去当副班长的大郭都解决了组织问题,真是让人越想越窝囊。 你的好运气实际上就藏在实力里,藏在你不为人知的努力里,越努力就越幸运。 想要做什么事,现在就去做,努力地去做,运气迟早会眷顾你。 “走,王珂,我们俩今天到外面去吃饭,也算是为我饯行吧。” “好。”出了大门,吴湘豫却没有向服务社旁边的小饭店走,而是伸手拦了一辆机动三轮车,去了高城。 师部门口停了许多这样的机动三轮摩托,后面是个不大的带篷布的车厢,里面最多能坐三人。两元钱就可以到达高城,开起来“崩崩崩”地响,因此战士们又习惯地称呼这种车为“崩崩崩”。 坐在不大的“崩崩崩”后车厢里,吴湘豫一把抓过王珂的手。 王珂浑身一震,她的手冰凉,柔柔的,吓得王珂正襟危坐不敢动。这与自己得了急性风湿热那次不同,那次天黑人冷,她还用脸贴过自己的脸。 吴湘豫把头一偏,斜靠在王珂肩头。 “不行,不行,要是被人发现了,影响不好。”王珂叫道,伸手要去推吴湘豫,谁知道吴湘豫并不躲,抬起头反而在王呵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就在“崩崩崩”的摩托车声中,对王珂说:“记住,这是我的初吻。” 脸一红,她的头扭到一边去了。 到了高城长途汽车站附近那个小饭店,两个人要了两菜一汤,王珂又到吧台去要了两瓶汽水,面对面坐着。 此时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刚在机动三轮车上,吴湘豫搞了王珂一个措手不及。王珂知道,吴湘豫来真的了,分手在即,多说无益。 吴湘豫夹起几片肉,放在王珂碗里,柔声地说:“我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没事给我多写信,你的鼓励是对我最好的鞭策。你也不能够放弃学习,你上次不是说你有一个同学,还给你寄来了不少复习资料吗?如果你 第44章 教授 穿过车水马龙、繁华喧嚣的街道,车驶入津门市的东郊。 这是一所典型的北方式“四合院”,在四幢相对的灰砖平房中间,是一个灰砖铺就的长方形小院。院子当中砌着个花坛,上面摆放着十几盆各式的鲜花。 花坛旁有棵一丈多高的白玉兰树,枝条被修剪的疏密适度,眼下大朵的白色花蕾,竞相怒放。 整个庭院清扫得十分干净,更显得古朴、静谧。 “爸爸,妈妈,王珂接来了!”叶偏偏把车停稳,一进院门,立刻尖声叫起来。 屋内立刻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高高瘦瘦,身躯挺拔,虽然两鬓斑白,但看似只有50岁左右的中年人。他的身旁站着位身躯微胖,穿着中山服的中年人。还有一位笑容满面,鼻子上架着副深度眼镜的年轻人,最后面是位皮肤白皙、清瘦矍铄的妇人。满头黑发梳理得一丝不乱,满脸和蔼。 “这是我爸爸!”叶偏偏指着那位高高瘦瘦、两鬓斑白的学者,对王珂介绍说:“津门大学着名的生物学家叶荣光,我老爸。” “小丫头闭上你的嘴巴,欢迎欢迎!欢迎小王同志,一路辛苦了。”叶荣光教授慌忙走下台阶,上来就拉王珂的手。 王珂双腿一并,“啪”向众人敬了一个礼,然后说:“报告叶教授,王珂前来报到!” “好好,进屋来,我来给你介绍。”叶荣光拉着王珂,又招呼着众人。 进了屋,迎门是一个大客厅。博古架上放着一盆天冬草,草已经长得有三尺多长,像香藤似的垂了下来。绿色的小叶子下放着一个方形鱼缸,几尾鱼在里面悠然自得地游动着。 一组真皮大沙发,成一圈摆在壁炉前面,中间地板上铺着地毯。 靠墙是一张玲珑的琴桌,左面一侧花瓶里,插几枝干梅。 靠近餐厅的一张大圆桌上,已经放好了口碟、精致的小瓷碗和筷子,八把圆椅围着。 屋内收拾得干净整洁。 叶荣光教授指着那位身躯微胖、穿着中山服的中年人,对王珂说:“这位是考古系的主任、博士生导师温教授。”然后指着戴深度眼镜的年轻人说:“这位是考古研究所的主任、陈博士;还有一位邱教授马上到。”最后叶荣光教授指着旁边的妇人说:“这位是偏偏的妈妈、拙荆偏教授。” “阿姨好!”对别人王珂均是点点头,对叶偏偏的妈妈却是立刻喊道,声音又响又脆。 “来来,小王同志,你们先到沙发上坐一下,我来给你们上茶。”叶偏偏的妈妈笑得嘴都合不拢,十分客气。 除了两个年轻人,一屋子的教授啊!叶偏偏回到家中,再也不敢造次,像条小尾巴一直跟在她妈妈身后,在端茶的时候,王珂分明听到她对妈妈说:“怎么样?” 偏教授抿着薄薄的嘴唇,用手指头点了一下叶偏偏的额头。“给客人端茶去。” 这叶偏偏的薄嘴唇和她妈妈长得一样。 刚一落座,温教授就开了腔:“小王同志,你送给叶教授的那只玉龟很有价值,堪称无价之宝啊!” 说完温教授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又说:“为什么是无价之宝,我先说一个故事啊。你所在的西山为古燕赵之地。当时的燕国偏居一隅,东边是茫茫渤海,南面是强大的齐国,西边便是赵国,北面是匈奴,可以说除了东面的大海,南面西面北面全是敌人。” 这段历史,王珂上学时读过。只听温教授接着说:“燕赵齐三国勾心斗角几百年。公元前265年,秦国始皇帝野心勃勃,日益强大,乘赵国新旧交替政局不稳之际,连取赵国三城;为迎合秦国,燕国便趁火打劫,企图与秦国形成南北夹攻,从此与赵齐两国结下仇恨。后来齐国救赵联手对燕国进行报复,占领了燕地中阳,到公元前245年燕国再次割地求和,公元前236年,赵国第四次伐燕,攻取狸、阳城。秦国则以救燕为名,不断出兵攻占赵地。到了公元前228年,秦国先灭韩国再取了赵国都城邯郸,逼近燕国,这时候大家才明白,秦国志在一统天下,燕国成了下一个进攻的目标。” 温教授说起这段历史,朗朗上口,如数家珍。他继续说:“对此,燕国采取了两个对策:一是谋刺秦王;二是与赵国残余势力联合拒秦。当时的燕国太子丹在秦国做人质,为了麻痹秦王,他整日里游手好闲,外界都以为他是玩物丧志的公子哥。逃回燕国后,太子丹马上找到一位叫荆轲的刺客。公元前227年,太子丹送荆轲和他的13岁的助手秦舞阳到燕城的易水河畔。很可惜这次刺杀秦王未遂,给了秦国一个进攻的借口,燕国从此亡国。” “可是这与玉龟有什么关联呢?”王珂听得云里雾里,这段历史,史上都有记载,只不过没有温教授说得透彻。可是一只乌龟,难道与这段历史也有关联吗?所以他问道。 “太有关联了,那玉龟又名黄喉拟水龟,极其珍贵,一般只有皇家才能拥有。而其中最名贵的品种就是玉龟,加上你的这只玉龟腹壳,刻有小篆丹王二字。而且是取之于千年之上的古井,我们考证,会不会是燕国太子丹的宠物?”叶荣光教授激动地站起来,他去接叶偏偏递过来的茶水,又回头补充道。 “啊,那岂不是这玉龟有两千多岁了。”王珂吃惊地站起来,他帮助叶偏偏从茶盘上把茶杯一一取下来,送到大家的面前。 “正是,正是。如果这口古井能证实已存在两千多年,就基本上可以断定这只龟所揭示的断代史,所以说它的考古学价值和生物学价值都堪称无价之宝。” 王珂立时想到石屋中那几大堆刀币,身上不觉得激动地有些颤抖。这肯定能够佐证,这古井也能佐证,但要不要说出来古井中的那条地下河,那个石屋那堆骷髅,那块玉牌呢? 想了一下,除了那块玉牌,其他的都可以说,这也是王珂生平隐藏的最大一个 第45章 天书 就在王珂作客津门大学的时候,联合考察考古方案,也很快地就被批准下来。 其中,津门大学生物系和考古系各参加2人,津门市考古研究所参加一人,加上王珂组成六人小分队。 叶偏偏和他爸爸叶荣光教授作为生物系的两名研究人员,参加了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此前见过的温教授和陈主任代表考古系,参加了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 根据这个方案,他们还将在屯留村就地征集六名民工,作为保障分队。 当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到达屯留村时,炮兵连已经转移到一个名叫砂锅鼎的山峰脚下的小村庄,开展下一个驻训科目。 砂锅鼎是西部山区海拔千米以上,位居第二高的山峰。用卫生员于德本的话说,站在屯留村后面的山坡上向北看,第一座高峰是着名的狼牙山,第二座高峰就是砂锅鼎。 现在先不管连队在哪里了?王珂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屯留村协助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找到更多的史证资料。 王珂随着考察考古小分队,又回到了屯留村。 这次联合考察考古将分成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在屯留村及周边地带收集、整理可能流传下来的战国文物,当然也包括燕齐赵国的史前文化,包括传说,民谣,诗歌等。 第二阶段,进行古井实探。 在王珂的建议下,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还是住在耿大叔与他的侄媳妇家里。五名男同志住在耿大叔家,叶偏偏住在耿大叔的侄媳妇家。 从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进驻屯留村的第二天开始,老乡们便纷纷地把家中的祖传古董,拿来让考察考古队鉴定。屯留村的历史遗存比较多,谁家没有几件呢? 包括耿大叔也有两件,一件是一盏青铜鹤灯,一件是一本羊皮残卷的线装书。 老乡们虽然拿来的东西不少,但是有价值的不多。绝大部分是近代和明清仿制做旧的工艺品。 很多老乡是趁兴而来,扫兴而归。 这天耿大叔找到王珂,手里拿着一本一拃宽两拃长的书,说:“侦察班长,你给评评理,我这本书算不算古董?他们不识货啊!” “耿叔,我可不懂这方面鉴别啊!还是问问他们考古研究所吧!” 耿大叔显得十分生气,对着王珂说道:“我已经问过了。他们愣说不是,你说气人不气人?” “耿叔,你别着急,等今晚上叶教授回来,我再请他也帮你看看。” “你说的是那个瘦瘦高高的生物学家,他难道还懂考古?”耿大叔的话语中,流露出极度的不相信。 “问问总是没有坏处吧?” “那好吧!如果还不是,我就送给你了。” 王珂在屯留村有着很高的威望,因为他冒险下到井底清淤,彻底地解决了全村人的吃水问题。可以说,家家户户没有不认识王珂的。 王珂接过耿大叔递过来的这本线装书,翻开一看,前面羊皮做的书皮只剩下一半,而且几页已残缺,后面的书皮还算完整。里面每页都是手绘的人物神态动作与一些花花草草之类的,旁边还有一些手绘的符号,如同天书一般。王珂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懂画的是什么?虽然书的每一页都是又黄又旧,但怎么看,都纯粹是一个文盲记录下来的一些东西,看不出什么历史价值与文化价值。 “耿叔,我虽然不懂考古,但我看你这本书,也不太像是古董。你是从哪捡到的?” “这本书倒不是从外面捡的,而是我这个祖上留下来的房子在翻盖时,从房顶的一个木匣子里翻出来的。”耿大叔有些沮丧,他说:“难道真的没有人认识这里面画的是啥吗?” 王珂安慰他:“耿叔,这本书津门大学教授不认识,也许其他大学教授能认识呢,考古系也不是只有这一所大学有。” 理,是这么一个理。旧社会,识文断字的本来就不多。写这本羊皮书的人,基本上就是一个文盲。既然大家都看不懂,那么这本书就没有价值。一本没有价值的书,放的时间再久,也不会有价值。 “那好,这本书我就送给你了,碰上认识的,有缘的,也许还能对社会做些贡献,也算不辱耿家的先祖。” “好,谢谢耿叔,那这本书就放在我这。”说完,王珂打开空手榴弹箱,把这本线装书放了进去。 第一阶段进行了一周,但效果并不理想。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的队长温教授决定,放弃驻点死守,主动出击采访。 这天,温教授终于意外地在一个老乡家里,看到神龛里供奉的一个小半拉的破铜罐,连忙问道:“这个是从哪传下来的?” 那个老乡笑了,“这个不是传的,是上次炮兵连王珂从水井里淘上来的,我们很多家都有,毕竟是我们老祖宗的东西,掉在井里也算是给我们后人留了一份念想,放在家中辟邪。这个破铜罐又不是什么古董。” 温教授笑了。“你以为破掉的东西就不叫古董了,一块元青花的碎瓷片都是古董。我先登记一下,拿回去研究研究。” 那个老乡一听,连忙说:“我内弟家也有一块,是个发青的破陶罐。他那个比我这还大一点呢,我领你去。”结果温教授也拿了回来。 回到家,他便找到了王珂,对他说:“小王同志……” “到。”王珂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温教授笑笑。 “你在这个村威信很高哟,我记得你上次在叶教授家无意地说过一句,说你们从井里淘的东西,除了老乡拿走的,其余的都扔到村外一个坑里,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 “可以啊,不过整壮一点的都被老乡们拿回家了,剩下的都是些破绳头、烂铁桶之类的,还有就是淤泥什么的。” 王珂转身从门后拿起一个当地老乡用的三齿耙,扛起来就陪温教授几个人,去了村外的那个坑。 到了那个坑里,果然见到那堆从井底清出来的一些杂物和淤泥。 温教授和叶教授几个人蹲了下来,王珂用耙子每刨一耙,温教授几人就拿起一 第46章 疑惑 王珂和叶偏偏端着最后一盘菜“干豆角烧肉”走进来,看到温教授一脸的严肃。 “小王同志。” “到!” “我想到一个问题。”温教授说。 包括叶教授在内,所有的人看到温教授的神情,都感觉到他又有了新的重大发现。 “什么问题?”叶教授憋不住,放下了筷子。 “你们发现没有?西部山区为什么这么缺水啊?连这个屯留村的水井都要打上一百多米。”温教授突然说道。他说这句话是有道理的,虽然说屯留村也有一点海拔,但处于西山东边的丘陵地带,向西、向北、向南都是丛山峻岭,可是向东再走走,就是一马平川了,这个地方不应该缺水啊! “小王同志不是说,那古井下面有一条地下河嘛!”叶教授不屑地说。 “不对啊,那地表水难道都漏到地下河里了吗?那地下河里的水,最后又流向何方呢?” 温教授这番话让王珂想起来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的确,最深的地面河水也莫过于膝盖深。 西部山区很多的河流都是时令河,缺水现象是很严重的。 唉!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了,温教授意识到自己把大家带入一个思维的胡同里了,他挠挠头说道:“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温教授放下筷子,对着众人说道。王珂和叶偏偏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来,听温教授说故事。 短短几天,他们发现了温教授爱说故事,这些故事无不折射出温教授的学识渊博。 “有史可查的是,公元前一千七百多年前到战国的元前296年,一直有易氏、白狄、鲜虞和中山国居此西山,易水河就取自于这易氏一脉。” “中山国是不是后来的燕国?”叶偏偏问。 “中山国是春秋的一个小古国。在燕国之前,水是生存的重要条件,凡是有水的地方都有一些小国家。比如这个中山国,还有淮河流域的钟离国。最后这些小国家都先后灭亡,成了春秋古国的断代史。”温教授鼓鼓眼,他似乎很满意叶偏偏打的岔。 “对了,你们听过这个故事吧?相传晋国大夫赵简子在中山打猎,一只狼中箭而逃,赵简子在后面追捕。恰逢一个叫东郭的先生从那儿走过,狼向他求救。东郭先生动了怜悯之心,把狼藏在书囊中,骗过了赵简子。狼活命后却要吃救命恩人东郭先生,这个故事听过吧?” “听过听过。”叶偏偏说。 “小丫头别打岔,听温教授说。”叶荣光教授终于忍不住,在边上插了句嘴。 “相传那时候这水从西而来,一路向南,分为三水,就是今天的涞水、徐水、易水,最大的河流易水,经现在的安格庄向东,再穿过燕下都武阳城,从如今的安县北河店入拒马河,绵延数百公里,最后流入黄河。” “燕下都武阳城在哪里?”叶偏偏还是忍不住地问。 温教授看了她一眼,继续说:“燕昭王迁都于易水河畔建燕下都,离我们屯留村不远,应该就在我们正东偏南一点的几十公里处。他在燕下都武阳城高筑黄金台,招贤纳士,其中有个乐毅,后来大破齐国70余城,使得燕国一度强盛。” “温教授,你说重点。”虽然故事好听,但叶偏偏还是有点急,她非常想知道这西山为什么缺水? “别急,别急,大家听说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成语吧,这个成语说的不是江南水乡,而正是易水河畔。”温教授解读这个成语,还是让王珂吃惊不小,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成语的出处竟然就在身边。 温教授接着说:“可见当年这易水河的水系充沛,水草肥美,曾经也是鱼米之乡啊。还有,当年燕国太子丹,送荆轲和他十三岁的助手秦舞阳,就送到这易水河畔,那时候已是深秋时节,荆轲和秦舞阳在这里引吭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当时这二人可是坐船西去行刺的呀!” “啊,那时候这么大的水?”王珂忍不住叫出声来,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西山的河流,竟然可以坐船,而现在这西山他所见到的最大的河流,趴在水里连游泳都很困难,还谈什么划船? “是啊,我的问题就是这水流到哪去了呢?是什么原因让河水枯竭、断流,什么原因让这里的乡民择地而栖,纷纷的远离家乡,东进、北上、南迁呢?” 是啊,这个问题太严峻了,如果不是听温教授说这个故事,谁会想到荆轲和秦舞阳还是坐船到秦国行刺! “所以,老叶,我在想……” 这个时候叶荣光教授也有点着急。“老温,你到底在想什么,直接说。” “我在想,我们不仅要对古井,进行系统深层的发掘,看看到底有多深,是哪个朝代打出的井?同时还要对这条地下河进行考察,看看它到底流到哪去了?也许我们会揭开燕下都、中山国的许多谜。” “对啊!”叶荣光和其他两位专家一起拍案称道。 “这也许是一个更浩大的工程,凭我们现有的装备,恐怕不行。还要调潜水员、大型输氧设备、吊装设备以及更为专业的探险技术人员,加入我们的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来,资金和生活保障也需要拿出一套更加妥帖的方案来。” “没错。” 众人皆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破陶片,竟然引出这么多的联想,引发出这么一个恢宏的考察考古计划来。 “那接下来,需要我们怎么做?”叶荣光教授问。 “我建议呀,我们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先把我们手头已经搜集到的,从水井里淘出来的器皿做一个分析。然后,由你我两人,拿出方案,赶回津门。当面向相关部门做一个汇报,争取求得他们的认可与支持。” “对,老温,你下午从老乡家带回来的那个破铜罐、破陶罐,还有许多其他东西都仔细地看看。”叶荣光教授提议。 “嗯,这些东西是要好好地整理一下。实话说,老叶,你刚才说的这两样,我觉得那破陶罐更有价值。 第47章 敬仰 接下来的几天,叶荣光教授与考古系的温教授详详细细的对联合考察考古方案,进行了调整。 其中对古井进行进一步的深层发掘清淤,对地下河进行水文地质和源头流向的综合考察,以及选调潜水员、大型供氧设备、吊装设备及专业探险技术人员等事宜,进行了重新的增补。之后,两位教授带着方案回津门市当面汇报去了。 在等待的几天时间里,叶偏偏提出,想让王珂陪他到山里面看一看,转一转。从生物学的角度,对西山区域的自然生物,插空去做一个考察。 王珂想了一想,不如一起去爬爬狼牙山。这座山,连队在这里驻训时,只是远远地望着,并没有上去过,连队也不允许战士们擅自行动。现在自己是出公差,有的是时间和自主权。 “好啊,好啊!”王珂的提议,立刻得到叶偏偏的响应。 第二天,天蒙蒙亮,王珂就起床,并且叫醒了叶偏偏。他将六个人的水壶全部灌满凉开水,然后左三个,右三个,全部背上。然后又拿上几个馒头和几根火腿肠,用报纸包好。拿上吴湘豫给他的手电,一起装进了挎包。同时把自己的那把军用匕首绑在腿上。 看得叶偏偏真纳闷,又不是走亲戚,你背这么多水和馒头干什么?轻装简行不好吗?6壶水啊,那得多重! 王珂笑了,也不多做解释,只说了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也没有让你背。” 在王珂的坚持下,叶偏偏换上了轻便的高帮解放鞋,三口并两口,吃过早饭,便和王珂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出门后,叶偏偏看到狼牙山就在眼前。可是走了七八里路,还是没到山脚下。 “看山跑死马,我们再走四五里路,就该到山脚下了。”王珂安慰着她。 为了抄近道,两人也没有顺着山路,而直接从田里直插过去。走的鞋里一会儿都灌满了土。气得叶偏偏大叫:“王珂,等等我!你拉着我的手,不然摔倒了你赔啊?!” 王珂说:“你看看我,身上背了这么多的东西,也没有像你大小姐一样扭来扭去。” 不说水还好,一说到水,叶偏偏就叫起来:“快给我一壶水,渴死了。” “渴死了,也不给喝。这还没上山呢,水要是喝完了怎么办?” “不行,我的嗓子里都要冒烟了,必须给我水喝。”叶偏偏开始尖声叫起来。 “好好,大小姐,只准你喝一口!”王珂拗不过她,递过一只水壶。眼前有个场景浮现,在落日的黄昏下,叶偏偏渴得一步也不愿意走。竟然采摘一把路边的野菜在口中嚼了起来,结果一下咬了舌头,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当时她就哭了起来。 “不行,我喝两口。”叶偏偏接过水壶,“咕咚咕咚”连灌了好几口。王珂一看大惊,他不愿意场景中的现象再现,一把从她手中夺过水壶。 “你现在真的不能喝,现在太阳还没有真正升起来,天气还不热,如果你坚持要喝,这狼牙山我们就不爬了。” 叶偏偏不知道王珂有这种感知未来的能力,但是看到他说的认真,也就不再闹。跟着王珂向前继续走去。 狼牙因为山峰形状如尖利的狼牙而得名,这里奇峰林立,峥嵘险峻,主峰莲花瓣海拔一千一百多米。 未到山脚下,就看到半山上满目葱郁。古树参天,山峦叠翠,不时听见树林里传来的鸟啼,此起彼伏,像一首美妙的交响曲。 叶偏偏一下兴奋起来,蹦蹦跳跳就走向上山的小路。 山间的小路弯弯曲曲,浓荫蔽日。 叶偏偏此时满脸儿通红,香汗淋漓。走到林荫道上,霎时间身上一片凉爽。她喜不自胜地赞道:“此处真是人间天堂。” 路边野花朵朵,崖壁上不时有泉水向下滴来。再抬头向上看去,山路宛如一条丝带穿行在林间,山顶则是云雾缭绕。 “兵哥哥,我们来比赛,看谁跑得快!”这几天考察考古期间,她一直未敢当着父亲的面放肆。此时心情放飞,又恢复了开重卡车时的活泼。人一活泼,话语也就多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改口叫王珂“兵哥哥”了! “跑就不跑了,我给你说说狼牙山的故事吧!” 王珂身背六个水壶一挎包的干粮,此时看着兴奋不已的叶偏偏,一心只想给她降火,以保持体力。 “好的,兵哥哥,你说的是老八路的故事吧!” “对,你上学时的课文里有,但我们现在就在狼牙山上,我说的故事与你课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嗯,我知道,你快说,你快说。”说着叶偏偏跑过来,挎着王珂,两人在这山路上向前走去。 “这是1941年8月的秋天,和我们现在的季节有点差异。日本鬼子对我边区进行扫荡,围攻狼牙山地区。当时我们一支部队奉命在这一带掩护群众和主力的转移,有个七连六班五名战士边打边撤,将日军引向狼牙山棋盘驼峰顶的绝路。这五位战士英勇阻击,最后子弹打光了,身边的石块也砸光了,面对步步逼近的日军,宁死不当俘虏,义无反顾地纵身跳下深崖。”王珂说到此处,十分动情,一种革命的英雄主义油然而生。 “兵哥哥,你说得真好,比我们语文老师说的都好。” 此时路越走越窄,已经容不下两人并肩而行。叶偏偏又开始闹着要喝水,王珂看看身后,还没有真正上山,而自己身后已经空了一壶。女孩子比较娇贵,喝就喝吧,大不了把自己的那三壶省下来。 “王珂,你也喝几口。”王珂接过叶偏偏还回来的水壶,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润润干涸的、快要冒烟的嗓子。 两人一前一后,奋力地向上攀去。过了蚕姑圹,不久就是褡裢坨。 倏然,路断了。前面一根约莫六七米高、两米不到的石柱凭空矗立,拦住了上山之路。而这根柱子上掏了十几个石窝窝,显然是方便行人从这儿爬上去。 “怎么样,爬不爬?”王珂向两面看去,除此一 第48章 玛瑙 从洞中出来两个人开始向山上爬去,很快就到了山顶棋盘陀,上面有一个石碑,正面是当年晋察冀边区吕正操将军的题词。 站在棋盘陀上,远远地向北望去,前面有一道略低一点的山梁,陡峭岩崖直上直下,宛如一片荷叶,亭亭玉立。 “那就是荷花顶,当年英雄跳下去的地方!” “兵哥哥,电影里不是说5位英雄从棋盘陀跳下去的吗?”叶偏偏问,因为荷花顶才是绝路。当年日本鬼子把5位八路军逼上绝路,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着5位英雄跳崖。 艺术就是艺术,实地一看,才知道英雄最后的归处。 “我们过去看看吧!”两个人从右侧绕过去,这条不归路足有200米。 每一步都是壮烈,每一步都是气概。一直向下,转到了荷花顶,一条小路直插荷花顶,三面都是绝壁! “我要喝水!”叶偏偏伸出手来。 山顶上风似乎有些大,太阳晒在头顶,人心里就有一种燥热。 王珂向屁股后面一摸,立刻脸色一变。原来六水壶的水现在还有一壶半。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偏偏已经把六壶水喝去了近五壶。此时,从出发到上山,已经整整走了五个多小时。 “我们要赶紧下山,否则天黑下山更难,也到不了屯留村。” 从原路下山是最近的路,没有办法,上来的那个六七米高的石柱,还要从那爬下去。 “兵哥哥,你放心,我这次绝不装孬种。”叶偏偏一看,这六壶水开始还嫌多,现在自己喝得最多,嗓子眼还是干得难受。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还不能说。 下山要比上山快,但跑起来不太容易刹车。稍微快一点,脚下就踉跄,差点摔倒。 “上山八字步,下山加速度。”王珂教叶偏偏,战士们是怎样撇捺着八字脚上山,而下乡则是螃蟹一般横着跳起来下山的。他一边说,一边示范着侧身横着跳起来跑,果然是又快又稳。 “兵哥哥,你真聪明,这样下山果然快耶。”叶偏偏发现这种蹦跳着下山,和跳橡皮筋差不多,一时童心大发,很快就跑到前面去了。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半山腰他们刚钻过的洞,来到这里,两人稍事休息。 王珂闭上眼睛,眼帘闪现一个场景,此洞旁边竟然有一个个带椅子一样的东西,挂在钢丝上。人们坐在里面就可以上山,还有一个洋名:缆车。 而这个洞的上方,竟然刻着几个鲜红的大字:玛瑙洞!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介绍这是国内首次发现的红玛瑙岩质构成的自然景观。是通往山顶的必经之路,洞内拾级攀援而上,竟可以观赏到惊险奇绝的狼牙山风光,这是怎么回事? 王珂一惊,虽然说是幻景,王珂还是很重视,难道自己敲下的是玛瑙?这里是玛瑙洞?以后上山再也不用爬那个石柱了,可以坐上缆车到这里进洞登顶,这太有想象力了。 身上背的那壶水,自己再也没有喝一口,全部留给了叶偏偏。 馒头呢,中午的时候就吃得干干净净。下了山,进了村。两人的两条腿几乎麻木,仿佛不是自己身上长的,全无知觉。 次日下午,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回来了。 两人风尘仆仆,立刻给大家开会,温教授主讲。 “同志们,上级已经批准我们的方案。后援队伍、设备和资金增补,马上就能到位。”温教授一张口,大家无不欢欣鼓舞。 “现在呢,我们要马上做好延伸考察考古的准备,小王同志……” “到!”王珂立刻站起来,准备接受任务。 温教授和蔼地笑笑,“小王同志,我们不能不说这个到字啊,你现在是我们小分队同志,不是侦察班长。”完了,他继续说:“小王同志,你能不能凭着记忆,把那条地下河的走向、大小、深度画出草图,还有水井里通向地下河的洞口方向、在井里的深度一并画下?” “是!我马上画。” “我们其他同志,我们先来研究这井底清理,注意我说的不是清淤是清理,清理的防护和现场保护,以及如何保障村民用水等一系列问题,因为一开始考察考古,可能会影响全村的吃水。” 等到会议结束,已经到了掌灯时分,王珂画的草图已经基本画完。 这时,叶偏偏喊大家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为了方便工作,现在开始起,他们挪到了耿大叔家里做饭。 王珂把草图交给了温教授,忽然想起昨天自己与叶偏偏在狼牙山发现的那个洞,还有自己敲下来的那块石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玛瑙?他很想验证一下。 “温老师,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是昨天我和叶偏偏在一个山洞里发现的,我用水壶把它砸下来的。”王珂从进入小分队开始起,就喊温教授为老师。 “拿来我看看。”温教授立刻有一种感觉,王珂可能又有了新的发现。 王珂跑到挎包里,掏出那块鸡蛋大的玛瑙石。 温教授取出放大镜,在灯光下仔细地看了一会,然后又走到灯下,对着灯光看了一下,这才说:“小王同志,你这块石头从哪里得到的?” “报告温老师,在狼牙山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 “那个山洞你们还能找得到吗?” “能,我们做了记号。” 温教授略显激动,扭头对叶荣光说:“老叶,这位小王同志又发现了新大陆,你过来看看,这是玛瑙石啊。” 叶荣光教授立刻放下手中的材料,跳下了火炕,接过温教授递过来的玛瑙石。 温教授说:“玛瑙,又叫马瑙、马脑等,它是玉髓类矿物的一种,战国的时候,蒙古人看到玛瑙的颜色和美丽的花纹很像马的脑子,就以为它是由马脑变成的石头,所以从此称它为马脑。” 叶荣光教授此时也看完了这块玛瑙石,“不错,果真是一块玛瑙。” 王珂一惊,自己闭上眼得到的场景并非所虚,原来真的是玛瑙。 温教授说:“老叶,意义还不在这里,小王同志说他用水壶把它砸下来的,那很 第49章 古井 依据对屯留村古井和地下河的联合考察考古的批文,小分队的考察考古如期展开。 这一天,屯留村家家户户备好几天的饮用水。古井周边三百平方米全部用围挡给挡了起来。一辆带吊篮的吊车、一辆发电车和一辆保障用的厢式客车进入了现场。 拆掉了井口的辘轳,搭上防雨防晒棚,井边支好临时办公桌和灯光,并且准备好了应急输氧管道和救生救援设施。 王珂依然是打头阵,他头戴安全帽,脚蹬深筒靴,手提一盏小马灯,脖子上挂着一部对讲机。站在吊车的吊篮里,被缓缓放下井去。 这次吊车共准备了160米的钢丝绳,从理论上讲,已经足够井的深度。 吊车的吊篮里分别放着抽水机、冲击钻、坚固件,以及饮用水、急救包等。甚至还有一台照相机。 温教授担任这次古井考察考古的地面总指挥。 王珂在时隔一个多月后,再次下到深井中。他还是带上了那盏小马灯,不是为了照明,而是为了监测井底的氧气。 下到井底,首先是站在吊篮里,用冲击钻,在井壁安装好若干个固定的地方。把照明灯、水泵安装上。接下来就是用抽水机把古井的水,开始通过那个通向地下河的洞,全部抽干。 这一抽,水井底部立刻降下来十几米深。吊篮再次向下,落到井底。王珂再次以最快的速度,在井下布好照明灯,搭建好安全网和安全挡板,并在安全挡板上铺好雨布。 几上几下,花了两个多小时,王珂才把这一切收拾停当。 温教授立刻指挥吊车升井,然后他头戴安全帽亲自下井。主要要做好现场观察并做好第一手考察记录,同时拍照,在现场确定临时采掘和考古方案。 老科学家的严谨工作态度,感染了每一个人。这种神圣,如果不在现场,根本理解不了。 叶偏偏一听温教授下井,立刻说道: “温伯伯,我陪你下去。” “不行不行,你在上面陪你爸爸。” “我也是小分队的成员,我为什么不行?你是现场总指挥,要不你留在井上。这里我最年轻,我身体最好,我下去可以替你做好现场记录和拍照。” 温教授一听,向叶荣光教授看了看,叶荣光既心痛女儿,也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因为王珂两个多小时了,还在井下。他点点头。 “好,那你与我一起下去,但是下去要服从指挥。” “哎!放心吧,温伯伯。”说着,人已经钻进了吊篮里。 两个人挂上保险带,缓缓地乘着吊篮下到井底,与在井底安全挡板下的王珂会合。 一路上,温教授看着这光光溜溜的井壁,没有一块砖石。硬是从百米岩石中,生生硬凿出一口井来,禁不住唏嘘感叹。 要知道当年没有炸药,没有输氧的管道,没有铁钎,这祖先们用什么东西打出的这口井啊?工匠们那百折不挠的意志,更是令人钦佩不已。 一看到温教授下来,王珂立刻说道:“温教授,这井底的水渗得很快。可能需要边抽水边挖掘。” 温教授一看,果然是水已经漫上了有一尺多高,王珂早就脱下了深筒靴,把裤腿已经卷到了膝盖之上。 “小王同志,你要把鞋子穿上,这样会冻出病的。”此时温教授已经感到井底寒气逼人,温度最多在七八度,可能还更低。 “没事,我不怕冷。我的手热乎着呢!”说着王珂,把自己的手伸了过来。 “让我摸一下。”不等温教授去摸,叶偏偏已经抓住了王珂的手。柔柔的手,摸了手心,又摸手背。“嗯,是不凉。” 温教授一听就笑,“丫头摸够了没有?摸够了赶紧帮助把井底的情况拍几张相片。”说完又对王珂说:“咦,小王同志,我很奇怪,你站在这井水里,没有感觉这水很冰吗?” “温老师,水是有点冷,但是我不怕。” 小伙子火力旺盛,温教授也没有多想。“那你上去吧,由我们研究所的同志下来换你。” 说这话时,温教授虽然姓温,但牙齿却开始“卡卡”作响,这井下的寒气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但看看叶偏偏,虽然比自己好一点,但也是缩着脖颈。 “不用,我在井下的情况熟,我们可以开始了,让民工们下来吧,有什么事,我可以通过对讲机,随时向你们报告。对了,让他们多穿一点。” 还用交代吗?这升井后,第一件事,就是要穿上夹袄下来。这下面的水冷,气温也超低。温教授再次看看王珂,只有他全然感觉不到井底的寒气。 也来不及多想了,温教授只能答应。“好,你把水再抽抽。” “嗯,我已经挖了一个坑,这点水用不了一分钟。” 由民工组成的采掘队,很快分组下井。在王珂的指挥下,清理开始了。吊篮换成了一个用钢板制成的、直径八十公分的正方形器皿。 第一篮淤泥被吊了上去,叶荣光教授指挥着吊车,把淤泥倒在了一边,接下来,很快吊上来第二篮,转眼的工夫,就前后吊上来二十多篮。 安全挡板、抽水机、照明的电灯再次下沉。 抓紧换人,井底下的民工已经撑不住了。 水井底部加上以前王珂他们侦察班清的,已经累计清下去二十多米,依然没有到底的意思。 在清理中,已经源源不断地有历朝历代的水桶量器被挖出来,民工粗手大脚的挖掘显然引起了温教授不满意,破损严重。 温教授临时决定,除了留下王珂,每次由联合小分队的两人下去。用考古铲,轻轻地挖掘,遇有重大发现,他和叶荣光教授亲自操刀。 每组在井下只能呆一个小时,否则人就受不了。温教授又紧急从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三套棉衣棉裤让井下的人穿上。 工程一下慢了下来,王珂依然光着脚,站在冰冷的井水中。 开始的时候,温教授还没有太在意。但轮到他再次下到井底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很特别的现象。“小王同志,你是真的不冷,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第50章 暗河 古井的联合考察与考古,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原定整个古井清理三天,结果不得不又推迟了七天时间。小分队向当地消防部门求援,每天派出消防车给屯留村定时送来饮用水。 最终,古井的底部,停留在一百六十米处。距离那个溢水的洞口,足有六十米高。 而且从这口水井的深度来看,应该低于那条地下河四十多米。下面泉眼密布,水量充沛,完全不像是缺水的地方。下面涌出的泉水,清凉凛冽,清澈见底。而且喝在口中,竟然还有丝丝的甜味。 这次清理,如果管理妥善,至少百年不用清理。 在古井中淘出来的、堆积如山的大量淤泥中,除了清理出那枚极其珍贵的箭镞,还发现了历朝各代的取水量器。从井底积淀物分析,这口井似乎并不是春秋战国开凿的,其历史年代还可以更早,甚至追溯到商代。 处理这堆垃圾,就耗时半个多月。 期间,王珂特意请假去了一下连队。向连首长和排长胡志军,汇报了自己配合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的工作情况。也找司务长支出了自己两个月的津贴十四元(他是两年兵,已经每个月有七元的津贴费),以及九十斤粮票、一斤油票,回去后要交给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 排长胡志军毛笔字写得越来越好,他又把上次写的那首诗重新写了一遍,装裱了一幅,挂在自己的屋内。见到王珂,排长胡志军特别的高兴。 两个人聊了一个晚上,但是谈话中,王珂几次感觉排长胡志军欲言又止。 睡在被窝里,他和排长胡志军头挨头。 “排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排长胡志军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侦察班长,我俩可能要分开了。” 王珂闻言,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排长,你要调走了吗?” 排长胡志军笑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俩有缘,以后一定还会在一起。好在这一次调动得还不太远,不然我一定要求把你带走。” “排长,你调到哪里去?”王珂问道,这消息太震撼、太意外了。 “还在连队,我调到二排去当排长了,新排长很快就要到。你以后要好好的工作,注意配合,而且我也不能与你联系的太多,否则新排长会有想法和压力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和无线班长黄忠河多商量商量。他是老兵,对你也是知根知底。” 王珂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他与排长胡志军是过命的交情。从新兵连下班开始,自己就是排长胡志军带出来的,计算兵的技术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农场雪封、抗震救灾、西山驻训,这友谊堪比兄弟。 “得得得,怎么大小伙子还哭起来了呢?”排长胡志军拉亮电灯,坐了起来,翻身下炕取了条毛巾递给王珂。 然后他把墙上自己书写的,那首改编于唐代大诗人马怀素的诗,取下来卷成一卷放在王珂的行李旁,说道:“明早记得带上,这幅是我装裱好的,也是我写得比较得意的一幅,留下做个纪念。” 看王珂情绪稳定了,他又说:“反正也是在一个连队,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先去参加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等你回来,我估计我就该到二排去当排长了。” “排长,我有个问题问你哦,你是不是犯了错误?要不然怎么从指挥排长调到炮兵排去当排长呢?”王珂想起自己加入组织的坎坷,至今还被挡在党组织的大门之外,和排长现在的遭遇,简直如出一辙。 “侦察班长,你说这话说明你还不够成熟。都是排长,哪有贵贱之分?而且上级可能对我另有培养。”这话与当时副连长鲁泽然说得一模一样,“以后这种话你不要再说,好了,我们睡觉。” 一夜无言。 第二天,王珂带着排长胡志军送给他的那幅字,回到了屯留村。进了屋,他把自己的伙食费、粮票、油票都交给管伙食的叶偏偏。 “你还真交啊!” 叶偏偏没有想到,王珂一个月才七元的津贴,过去她开重卡,一天的补助就是七元。 “这钱你不用交了,我从考察考古经费里帮助你代交。” “那不行,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王珂!” “到!” “你少来,告诉你,我已经给温伯伯说过了,每个月给你野外补助80元。” “什么?什么?80元,这绝对不可以。”王珂吓了一大跳,大胡子田连长每月工资才拿69元。 “你傻啊,兵哥哥!我们每个人都有的。” “那也不行,我不占国家的便宜!如果你发给我,我就上交给连队。” “你!”一席话气得叶偏偏哑口无言,脸一扭,不再理王珂了,此人太拗,真是死脑筋。竟然和钱有仇,这是该拿的补助和报酬,怎么能说是占国家的便宜呢? 接下来,就该对那个地下暗河进行考察与考古了,甚至说是探险。 对地下暗河的考察与考古,现在温教授要给加入两个新的课题,那就是对整个西山区域地表为什么缺水断流?还有这条地下暗河到底从哪里来,又流到哪里去? 这口古井半腰上的洞穴,是目前发现通向地下暗河的唯一的通道。 但是进这个洞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古井口小底大。在100米的半空中,要像荡秋千一样,先对准那个洞口。荡进去以后,要用一条绳子固定好,后面的人才可以进去。而且下面是60米深的井,稍不注意有东西掉下去,也没有办法捞。 另外这个通向地下河的洞口太小,许多大一点的设备也进不去,比如两个并列的氧气瓶和潜水设备进去就很困难。再大一点的皮划艇、雷达探测仪什么的,根本进不去,只能先拆成零件,拿进洞以后到了地下河边,再进行组装。 已经拆掉的吊车吊篮,再次支上。搞了半天的时间,才把庞大的洞穴探险设备和考察考古设施运了进去。 现在这个村庄里的老乡,几乎都知道了自己村里的这口井,半腰上 第51章 发现 叶偏偏的尖叫,实际上王珂已经想到,就是那几大堆的古刀币,但是王珂还没有想到一个更大的秘密,在等着他们去发现、去揭秘。 一行人随着叶偏偏,一起冲进了那个石屋。 地上除了那具骷髅,就是映入眼帘的几大堆刀币。 这每一堆刀币足有万枚之多,原先应该是有苇席或木板相围,但年久外面的东西早就腐朽了,刀币散落一地。 “哇,我们发财啦!”叶偏偏全然不顾那具骷髅,围着刀币转了几圈。 温教授和叶容光教授各自从地上捡起一枚刀币,在灯光下和手电筒的照耀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 温教授说:“确实发财了,但这些刀币却不是燕国的,大部分是齐国的刀币。” “啊!这是燕国所在地,燕太子丹就在这里送的荆轲西去,此处又为屯兵接应处,这个人必定是荆轲的后人或手下,为什么要储存齐国的刀币呢?”叶偏偏问,她咬定洞穴里人就是燕人。 还有,当时为什么不藏些黄金珠宝呢?这都是难解之谜。 温教授站起身,思忖良久,他说:“我来解释一下,春秋战国时期,从这里向北,多数是游牧民族和辽东人,野生动物的种类数量非常丰富。他们大多数以狩猎为生,捕获猎物之后,会当场切肉剥皮,所以我们会看见,刀币多数有尖首、针首一样的尖,辅助制皮割制。这和中原以农耕为主的,用铲作币是一个道理。” 温教授停了停,接着又说:“燕国、齐国、赵国和这里的中山国都通用刀币。燕有明字刀、尖首刀、针首刀等;齐有三字刀、四字刀、五字刀、六字刀、齐明刀、博山刀等;赵有甘丹刀、白人刀、白化刀等;中山国有城白直刀和白人直刀等;就连后期东汉王莽所铸,也有金错刀等。” 温教授说起历史,那就来了劲。他扬扬手中的刀币,接着说:“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在这石窟中所藏的大部分是齐国的五字刀和六字刀。燕国的小刀币也有不少。” “我明白了,五字刀、六字刀肯定当时很值钱。”叶偏偏叫起来。 “说得对,一枚六字刀抵现在的100元,可以买两三床好毛毯呢!” 王珂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问:“温老师,为什么他们不储藏燕国的刀币呢?” “燕刀币又称小刀币,相传燕国乐毅伐齐之后,应军费所需,在齐大量铸造燕币。造成的刀币值都不高。前面我说过,燕国最强大的时候,围绕燕山山脉,整个辽东半岛都是它的,它的南面是齐国,它的西面是赵国,隔着赵国西南面才是秦国。燕国系周朝政权在燕山地区最重要封国。那时赵国邯郸、燕国的蓟、楚国的郢,都是重要的商品集散中心。不藏燕国刀币,说明此人明白,燕币岌岌可危,齐币尚能保值。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小小屯留村的地下,竟然储存了这么多的齐国刀币,在当时足以装备20万人的兵马粮草。” “这洞穴这么隐秘,可为什么不收藏些黄金和珠宝呢?”叶偏偏再问。 “你问的对,当时燕国除了国库空虚,也有军中粮饷的规定。便于携带,还要便于发放,这些刀币正好证明了屯留村驻扎过军队。” 温教授看了看地上的这具骷髅,还有身边已经烂成腐泥的简牍。自言自语说道:“他又是谁呢?” 史书记载,公元前226年,秦国破赵后,大军驻扎在了易水河的西岸。易水位于燕与赵之间。燕太子丹为了救国,礼贤下士,网罗了不少人才。麾下有三大勇士:夏扶、宋意、秦舞阳。 特别是秦舞阳,是燕国大将秦开的孙子,十三岁时曾杀仇人于闹市,太子丹不仅没有判他的死刑,还收留了他。后来太子丹的谋士田光,推荐好友荆轲,这才制定了荆轲刺秦王的救国大计。 荆轲为人沉稳,田光说他武艺高强,应是刺秦不二人选。秦舞阳最威猛。所以秦舞阳陪荆轲刺秦王时,只有十三岁。 最后还缺少一个见秦王理由。正巧,原秦国将军樊於期因参与谋反而叛逃燕国,被燕太子丹收留。太子丹定下刺秦大计,荆轲请求以樊於期首级与割让庶地督亢的地图(就是西山东面的高碑店一带)作为进献秦王的礼物,以利行刺。 樊於期获悉,出于忠义,当即自刎而死,献上自己人头。 然后秦太子丹,亲自送荆轲和秦舞阳数十里,手持樊於期人头和庶地督亢地图,到此易水河边,准备坐船西去刺秦,从此留下那首“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千古绝唱,并令夏扶埋伏重兵于屯留村准备接应。 谁知道万密一疏!史料记载,秦舞阳一上秦朝大殿,便瑟瑟发抖。引发泰王怀疑,导致有了防备。秦王让秦舞阳留步,只准荆轲一人上殿。这样一来,荆轲一手捧樊於期的头,一手拿地图,手忙脚乱,再加上他孤掌难鸣,虽然图穷匕首见,却导致刺杀失败。 此人会是逃回来的秦舞阳吗?或者是带兵埋伏于屯留村准备接应的夏扶? 刺秦失败后,未曾想,秦国有了灭燕的理由,屯留村的兵马作鸟兽散,夏扶不知去向,宋意战死沙场。倒是有野史传,说秦舞阳是故意在大殿瑟瑟发抖,频频给秦王使眼色暗示,刺秦失败后,还给秦军带过路,被人骂作“燕奸”,后来便遁入山中不知所终。 而燕太子丹手下,除了三勇士还有谋士田光。知其此处藏金,人数更是不多。此具骷髅,必是秦舞阳、夏扶、田光三人之一。 然而敢下这深井,有谋还需有勇、有胆,那应该是秦舞阳或者夏扶,难道还有第三人吗? 众人开始清点登记这几大堆,足有数万枚的刀币,光是运上去,就花了大半天时间。 清理完,众人开始清理简牍,但千年地下,湿气又大,简牍已经腐朽成泥,一碰即成灰烬,未能清理出一片一字,只能清扫到一边。最后是这具骷髅,叶荣光教授提议,这具骷髅不知是谁,不如 第52章 源头 下午,潜水员重点进入地下河进行探险。 顺着溶洞向上下游各挺进了近两公里,对水文地质情况和钟乳石等地质情况,进行了初步的考察。接着,叶荣光教授带着女儿叶偏偏,对水里的生物进行了捕捞研究。果然发现,除了先前发现的小鱼,还有一些虾蟹与螺,有少许已经生活了几个世纪的浮游生物。 两个考察考古小组都取得了巨大的收获。 上得井来,整个联合考察考古行动第一段落,至此全部结束,前来增援的潜水队员和探险队员,以及一些车辆和装备全部撤出。 而第二阶段的任务,由于有了洞穴那具无名骷髅提供的地下河流图,主要是从地表进行地下河源头和出口的探查。 当把大批第一手的联合考察考古的文物与资料,移交给津门大学和相关部门后。联合小分队结束了在屯留村的驻扎,开始直奔当时王珂他们开展野外生存训练的那片原始山林。 时隔几个月,再度回到这片原始山林,王珂感到格外的亲切。 此时已经是深秋,即使有帐篷,在外面野营几乎也是不可能的。王珂建议,还是把营地放在那个狍子洞。 进到狍子洞,就可以看到王珂他们指挥排用芦苇编织的席子还在。王珂向众人一一介绍,哪里是盐壁?如何从那里刮下盐粉,用来腌制咸鱼、牛蛙和狍子肉。哪是烤火取暖的地方?“二楼”如何上去?如何利用天井的通透,在“二楼”那里做饭、开会、学习。还有哪是储物间,哪是挂晒小咸鱼的地方?哪是煮皂角荚洗衣的地方,还有在哪里找到的车前草和止血藤为胡新锐疗治眼伤。 把一干考察考古的专家们,个个说得是目瞪口呆。 说完这些传奇,众人开始打扫狍子洞。把原来铺在地上的苇席整理好,再把带来的帐篷,铺在苇席上,用一块加厚的野外门帘遮住洞口。再在洞内拉起一根绳,以布作帘,从中间隔开。洞穴顶部吊上马灯,叶偏偏睡在最里面,而其他几个专家睡在外面。 王珂坚持自己年轻,要睡在洞口,其他几人一看也争不过他,便依了他。 而一些重要的考察考古设备和粮食,便放在了“二楼”洞穴里。 这些条件,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当时野战生存训练的条件,好的不知超过了多少倍。 由于这片原始山林至今还从未发现有过伤人的大型动物,所以一夜无言,大家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开会,分成了两个小组。第一组由温教授任组长,王珂、叶偏偏为组员。第二组由叶荣光教授任组长,考古所和省里专家任组员。 两个小组各自配备了指北针、望远镜、对讲机、照相机,还从部队借了两支信号枪,每个人还配置了一个哨子、足够一天的干粮和饮用水,有了这些,即使失去联络,也能及时地进行互救与自救。 出发前两个组商量好,大家以这个洞穴为中心,分别背向走出四公里,再顺时针旋转一个半圆。大家在各自的半圆内展开考察考古工作,不致于在地形上交叉重叠。两个小组约定,大家最迟在日落之前返回营地。 同时两个小组商量好,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以通过对讲机进行呼叫。如果对讲机没有信号,便向空中发射信号弹。 由于这次考察考古的目标单一,就是寻找地下河的源头,因此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也主要围绕这个地下河的入口展开。任务明确后,大家分头展开。 叶教授那个小组是西偏南,然后在两公里处旋转到北偏西,再继续前行至东偏北折回。 温教授与王珂、叶偏偏分配的方向是东偏北,同第一小组一样展开。但是一出门他们就发现一个问题,直接向东偏北就必然走到520高地上去了。因此必须错开山脊,而绕道向左,就必须先向北,顺着下面的时令河,穿过当时按方位角行进所攀下的那座四五十米高的石崖,再绕回来,走到北偏东的方向。到达两公里后再转向南,最后在西偏南的方向,回到洞穴来。 两个小组相当于在这个区域,各画了一个半圆。 温教授这个组,一路上走走停停,这条时令河向东而流,东面应该说是下游。此时的枯水期已经到了,但河水依然在流。浅的地方不时看到地下一个个小水洼,最窄处,一步就可以跨到对岸。 如果在这个地方发现地下河源头,几乎没有可能。但既然考察,就不能放过一个可疑之处。 当走到当时指挥排所攀下的那个四五十米高石崖下,王珂抬头向上看看,并指给了温教授和叶偏偏两人看。山崖上此时正停着一只鹰,爪子下抓了一只不知是鸟还是山鸡之类的东西,正在那里啄毛准备开吃。 此时的深秋,草已开始渐黄。和煦的阳光照在山崖上,让那只鹰格外醒目。 这是他们今天看到的第一只生物。“温伯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在什么情况下,森林里没有动物?”叶偏偏打破了沉默。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问你爸爸!不过我可以简单地和你说一下,飞禽以食物的种子为食,而粪便又为植物提供了养料,并帮助传播了种子。动植物之间存在着某种因果关系。动物之间也存在着生物链,如果动物少,一定是这里的平衡被打破。比如这一片植物较少,鸟类就肯定会少,可提供的食物较少,一些动物们,就会都跑到更远的森林里去了。”温教授侃侃而谈。 “那很奇怪,我们刚刚从那片森林里出来,小鸟也出奇得少。”叶偏偏还是在问,“难道小鸟也去冬眠了吗?” “不对,小鸟还是有的,你看那悬崖上,不就有两只吗?”王珂指着那只山鹰。 “那只有一只啊,兵哥哥。”叶偏偏也不服。 “山鹰脚下不是还抓的有一只吗?” “嗯,就算是,我们这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几只鸟啊。”叶偏偏还是在问。 “上次我们野外生存 第53章 失踪 饭做好了,洞时洞外发出阵阵香气。 时针已经指向了五点半,叶荣光教授的那个小组还没有回来。 温教授有些着急,开始频频地用那个对讲机呼叫。但叶荣光教授那个小组一直没有回应,温教授焦灼地说:“小王同志,叶教授他们那个组可能迷路了。” 森林里的秋天,说黑就黑了下来。此时,洞外已经擦黑了。 “不行!”温教授说完这句话,拿出信号枪,走出洞外,对着漆黑的夜空就扣动了扳机。 随着“砰”一声枪响,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划破夜空,在高高的天空上慢慢地画出一个圆落了下来。按照约定,这颗红色的信号弹打出去以后,对方应该同时开出一枪,以此确定彼此的位置。 三个人站在洞穴门前,对着西南、正北和东北方向,观察了足足有三分钟,什么回应也没有。 不对啊,这孢子洞在半山腰上,这颗信号弹方圆十公里都应该能看到,怎么会没有回应呢? “糟糕。”温教授开始着急了,这一片旷野,至今没有发现大型的伤人动物,而三个大男人无声无息地失踪了,一定是遇到了麻烦或者是意外。 “怎么办?”温教授问王珂。 “会不会没有看到?我们再开一枪?”王珂对温教授说。 “好!”温教授填装好信号弹,对着天空再次开了一枪。信号弹在天空中慢慢地又画了一个圈,照亮了整个山林,但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不能再等了。小王同志。” “是!” “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你们先简单吃一口,马上出去找他们。”温教授下达了命令。 “不吃了,我们还有干粮。”王珂已经看到叶偏偏两个眼睛里,全是担心和焦灼的眼神。 “也好,偏偏,你留在这里。上二楼,不会有动物伤害你,我和小王同志去找他们。” “不,我也去。” “你别去,你去反而会影响我们的速度。再说你留在这里,任务也不轻,如果我们十二点还不能回来,你就用这部电台向总部发出呼救信号。” 这次进山考察,他们特意向有关部门申请了一部用干电池发电的电台,以在每天四个时间段与后方相关部门保持着联系。而夜里十二点,是紧急情况下才启用的时间段。 “嗯!”叶偏偏看着两人离去,便把马灯挂在了洞穴的门口,自己通过绳梯爬上了二楼的洞穴,并把绳梯收了上来。 顺着向西偏南的路,王珂因为在这条路上走过多次,闭上眼睛,也能够走个大差不离。很快,王珂就与温教授在黑夜中凭借着手电筒,找到了那片柳树林。而后穿过柳树林右拐,就是芦苇丛。擦着芦苇丛的边,再向西偏北一点,就是那片河湾。一直走到了河湾,没有看到任何人。 两人边走边喊,不停地用手电光,在夜空中晃来晃去,希望能够引起注意。 柳树林中,指挥排搭建的树上窝棚仍然在。编织的芦苇席,树上的窝棚里有,地上也有。一阵风吹过去,沙沙作响。走到河湾边,用手电向水里照照,水面上一片寂静,偶尔风吹过会荡起一阵阵涟漪。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那个小组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如果是那样,他们从山上下来以后,又去了哪里考察了呢? 难道去了上游?王珂想起上游也是有一片沼泽和湿地。 “温老师,我们要不要去上游看看?” “嗯。”温教授虽然嘴上答应,但身体并没有动。他叉着腰站在那里,用手电前后左右都照了照,看了又看。上游虽然有沼泽和湿地,但相对这里,还是很平坦,不可能看不到信号弹。 王珂也感觉到事情的不对,顺着这个方向,借着北斗星和随身携带的指北针,两人一路走过来。两个小时就把整个全程全部走完,路上别说碰到人影,就连个鸟儿也没有惊起。 一路上只听得两人的脚步声沙沙作响,还有就是两人的呼唤。王珂把那个哨子含在嘴边,不停地在吹。 寂静的夜,黑黑的路。 晚上九点,他们又赶回了狍子洞。 远远地看去,洞口那盏马灯在漆黑的山林中,默默地等候着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的成员们。 一直走到洞口,王珂感觉到一阵冷意袭来,从来不怕冷的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温老师,情况不对。难道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叶偏偏,叶偏偏!”王珂大声地向洞里呼唤。 “我在,是你们吗?兵哥哥,找到我爸爸他们没有?”叶偏偏放下了绳梯,从二层洞穴下来。可是当她一看到温教授后面跟着的是王珂,立刻紧张起来。 “没有找到我爸爸他们吗?”叶偏偏的话语中带着哭腔,不安中更多的是担心。 王珂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办,温老师?”王珂再问。 而此时的温教授也是茫然不知,叶荣光教授和他小组两名同志,到底去了哪里? 冷静,冷静。王珂提醒着自己。越在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王珂闭上眼,他想这个时候能不能出现一个场景,哪怕提示一下也好。 说来奇怪,他刚刚闭上眼,果然眼前浮现出一个场景。只见叶荣光教授三个人浑身湿漉漉的,其中一位同志横抱着另一位同志,站在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天坑里。四面是倾注而下的水幕,在天坑里溅起一片白色的浪花,咆哮着汇集在一起,向另一个方向流去。三人在水里寸步难行,而那个被抱的同志双目紧闭。 天坑?王珂迅速地爬上洞穴二楼。 站在洞穴二楼的天井里,仰望星空,此时不明就里的温教授和叶偏偏也紧跟了上来。 “怎么回事?小王同志你发现了什么?” “瀑布天坑!”王珂喃喃自语,他在想这周边哪里有瀑布天坑。人如果被困在这个瀑布天坑里,如何能上得去? “小王同志,小王同志,什么瀑布天坑?”温教授问。 王珂从幻境中醒过来,眼睛看着温教授。“难道他们被困在了瀑 第54章 漏斗 叶偏偏此时也明白过来了。“我爸爸他们被困在了芦苇丛里?”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芦苇丛里很可能就是那条地下河的源头。大量的地表水从这里涌向地下河,一定会有一个洞口。老叶他们很有可能在考察时误入或被卷入了地下,现在情况特别危急,我们必须要请求支援。” “向谁求援?怎么求援?”这半夜三更,王珂急得心乱如麻,原来那个场景是真的,这芦苇丛里有一个瀑布天坑。 “用你身上的电台。”温教授看了看自己带夜光的手表,说:“现在还有十几分钟就到零点,偏偏,快,我们快把电台架上。通过应急频道,把求援信息传递出去。” “好。” 王珂赶紧放下肩头的绳子,把背上的电台取下。两个迅速地跑到一个较高的地势,把电台架上,叶偏偏抽出天线,取出耳机和发报器。然后接通电源,打开频道开关,开始拧着旋钮,搜寻着应急频道。 “好了,温伯伯,准备就绪了。” “迅速把这段电文发出去。”温教授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把写好的电文递了过来。 为了这次联合考察考古,叶偏偏紧急参加了一周的收发报的培训班,说不上多熟练,但是基本的操作还是掌握的。 “值班电台收到了,这是明码回电。”叶偏偏松了一口气,取下耳机。 温教授放下身上的行囊,忧心忡忡地说。“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等待了,但愿老叶他们没事。” “温老师,我们不进去搜寻吗?”王珂站起身,对着温教授说道。 温教授叹了一口气,说:“如果贸然进入芦苇丛中,不仅救不了他们,还有可能让我们再遇到危险。想想看,如果他们真的被困,在大白天都躲不过去,现在可是半夜!” 那意思说得再明白不过,如果这芦苇丛里险不可测,贸然进去,就相当于送死。到时候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但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我爸爸他们可能正在生死关头。”叶偏偏这时也是焦急万分,口无遮拦,已经完全顾不上礼节和办法了。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抓紧进去,打探出一个究竟。 王珂用手制止住叶偏偏,“温老师说得对,但这样好不好?”王珂指指那卷地下的绳子,说:“这片芦苇丛我们迟早要进去。至少要在救援队到来之前,我们先探个究竟。这样吧,我在前面,把绳子捆在我的身上,你们俩跟在我身后,用手拽住这根绳子。真的发生危险,至少能把我拽出来。” 温教授一听,这倒真是一个好主意。他何尝不急?叶荣光教授是津门和整个学术界无法替代的生物学家,如果真有意外,自己也难辞其咎。 “行!走,我们选择一个点。”温教授听到王珂这样说,现在也是信心大增。 顺着河湾向南走,走到一处芦苇茂盛的地方,温教授停下脚步。“就从这里进去吧。大家把装具、干粮、电台全部取下。小王同志,你呢,你带什么去?” 王珂想了想,开始一一解身上的东西。“我什么也不带。” “带上防身的东西吧!”温教授提醒,这片芦苇丛里可能还会遇上什么不测。 “好。”王珂把自己那把军用匕首连同刀鞘插在腰间,脖子上挂着的口哨垂下来,本想取下来,想想也许有用,就没动。他把麻绳解开,打了一个结,一头拴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头递给了温教授和叶偏偏。“你们离开我最少二十米,不要跟得太近。这根绳子,有五六十米长呢。” “好!”不等温教授发话,叶偏偏已经把绳子另一头拴在自己身上,其他的全部缠在肩头。她现在一心只想着救爸爸,看见王珂与她一样心急如焚,顿时感到一阵温暖。 王珂开始卷起裤腿,他知道自己吃过火烧丸,不会太在意水的冰冷,但温教授和叶偏偏能经受得住吗?再一想,叶教授和那两位同志如果跌落瀑布天坑中,浑身湿透,岂不是更加寒冷! 救人要紧,时间不等人,就是龙潭虎穴自己也应该去闯一闯。 卷好裤腿,他紧紧鞋带。然后穿着鞋,拿着手电走进芦苇丛。 “你不脱鞋吗?”后面温教授问。 “温老师,最好你们也别脱,芦苇丛里会扎脚。” “知道了,那我们也不脱。” 三个人下了芦苇丛,没走两步,水就漫到了小腿,很凉,刺骨的凉。 温教授和叶偏偏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但看到前面的王珂,似乎如行平地。一咬牙,也坚持跟在后面。 三个人逐渐拉开了距离,温教授和叶偏偏跟在后面大约有二十几米处,双手拽着这根绳子。 水越来越深,已经漫过了膝盖。脚下的芦苇地很软,走起来,不得不用手扒开那密密的芦苇。一口气走出几百米远,还是没有尽头。芦苇丛被三人蹚开了一条路,直直地伸向芦苇丛的深处。再行一百米,温教授恍惚听到了水的“哗哗”声响,而且越来越大。 “小王同志,你听到了水声吗?”温教授高声在问。 “听到了,前面好像有个坑。”王珂大声地在前面应道。他已经感觉到水流湍急,正向左前方涌去。 “那你等一下,我过去看看。”温教授已经顾不上水的寒冷,蹚着水,准备过去看一看。但他想到了身后的叶偏偏,转身对她说:“偏偏,你在这里拽紧绳子,我们的安全已系于你一身。” “放心吧,温伯伯,我知道。”此时她也是上下牙关“咯咯”地敲,脚冻得不行不行的,似乎已经麻木。 温教授捋着绳子走到王珂身边,打开手电。果然前面水一起流向前面足有一间房屋大小的坑。轰然作响,而坑的另一头水还在向前流。 “下面果然有一个坑,我们绕过去,还是下到坑里?”王珂问。 “不行,坑里情况不明,水流湍急,我们还是绕过去吧。”温教授观察了一下,这个坑并不大,四周的水一齐向里面灌,虽然是个坑,但里面凶险莫测 第55章 营救 出了芦苇丛,王珂便向窝棚跑去。当时搭建这窝棚,已经砍下了十几根小腿粗的树干。短的有两三米,长的有四五米。 王珂看了看,迅速找到一个窝棚,拔出军用匕首就开始割搭建窝棚的树皮绳。 “啪嗒”,一个窝棚塌下来。两根长四五米的柳树树干,王珂用手掂掂,还挺沉。另两根两米多的树干稍微要细一点,但也是十分结实。 “小王同志,你想怎么做?用它们打桩吗?” “温老师,相信我,我们打不了桩,但是可以做桩。”王珂一边说话,一边对温教授说:“现在我要把这四根扛过去,还要找一块编好的床。” “好,我们一起来。”温教授对王珂寄予无限的希望。 “温老师,这两个大的我来扛,你们俩一人扛一根小的。”说完,王珂把两个重逾百斤的大树干扛到自己肩膀上。迅速地跳下水,向刚刚的地方走去。 现在要和生命抢时间。 到了地方,王珂把树干往水里一扔,就要向回走,去扛那张柳树棍和荆条编织的床。 “我去扛,你在这边处理。”温教授已经意识到王珂想做什么了。 “那好!我在这里挖沟。”说完,王珂退后有十米远。弯下身子,开始用军用匕首在水底开始割那些芦根。虽然很难割,还是挡不住军用匕首的锋利。 一刀一刀,割开了。割了四五米。返回身子来继续沿着刀口向下割第二层,如此反复,一直割下去有四层,芦根终于到底了。王珂用手一探,竟然有几十公分深,下面是泥土石头地。 接下来,王珂在这条沟的正中间,又垂直地如泡制,再垂直割出一条一米长、同样深的沟。等温教授再次返回,这些工作基本上已经做完。而叶偏偏一直不明白王珂在干什么。但她明白,这一定是救他爸爸的唯一办法。 王珂开始把荆条编起来的床横着立起来,插到那沟里,再把两根长一点的树干用绳子从中间捆扎好,然后寨进沟里的荆条床后面,再把两根短一些的树干,从两头立着插在“荆条床的前面,把绳子从中间垂直的沟里引出来。 “来,试一下,温老师、偏偏,你俩扶着这根立桩,站到两根树干上去,把它压住。” 待两人站好,王珂从水下面那个垂直的沟里,拉起麻绳向后退了五六步,然后使劲的撜了撜,两根树干在几十公分深的芦苇根底下,纹丝不动。大片的芦苇根与这根麻绳浑然一体。 王珂这时把那个柳树树干和,铺在两根立桩前,然后走到温教授面前,神情严肃地说:“温老师,这是我们唯一去营救他们的机会,我下去,你和偏偏站住,帮我保驾护航。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管我。如果我上不来,你们就走,等待救援。如果我上来,他们就有了希望。” “这不行,要不我们等待救援。”温教授一把拉住,他现在明白了,王珂要下去送麻绳。从力学原理,这两根树干将被这十几平方米厚的芦苇根牢牢吸住,上面两头又有人压住,除非这十米宽、盘根错节的芦苇被连根拔起,要不然完全能经得住一个人。 但随着瀑布下到坑底,不说冰冷的水流冲击,下面是什么情况也完全不知,下去的风险依然很大。 这时候叶偏偏也明白了,王珂是要拿命去搏。 “王珂,我不要你去!”她终于哭出来。 “站好了!”王珂一反常态,他严肃地说,“偏偏,下面不仅仅是你爸爸,还有两位同志,你好好配合温老师,如果我们有一个人闪失,我们的行动就会失败。” 叶偏偏此时已是涕泪横流,黑夜中只听得水声,没有人听见她的呜咽。 “温老师,你们听仔细了,我如果上来,我会吹铁哨的。” “好。你放心,如果绳子一动,我们俩一定会把你拽上来。” “不用拽,你们牢牢地踩住树干即可。”王珂咬咬嘴唇,把绳子一头系在腰上,抓着绳子向前跑了几米,纵身一跃,就随着滚滚而泄的水流,跳下了瀑布天坑。 巨大的冲击瞬间把王珂冲的七荤八素,冰冷的河水顷刻间把王珂的浑身淋得湿透。王珂还是掏出铁哨在降落中吹了起来,他两手轮换倒腾着,很快就来到一个平台上,而水帘后面,竟然是一块礁石。向前看去,除了从天而降的水帘,什么也没有。他一手攥住绳子,一边紧贴崖壁,并且不断地吹动着嘴里的口哨。 忽然他听到不远处清楚地传来同样的口哨声,水声太大了。王珂闭上眼,启动导航系统,他一下看见不远的前方,有几个人影。他顺着水帘向前摸去。如果不是身临其境,上面就是有绳子扔下来,也不可能穿过这个水帘。 再行几步,水帘断了。有一处约十米宽的山崖下,睁眼一看,影影绰绰真有几个人影,他大声地喊起来:“叶教授!”声音立刻被淹没在水声中。但是随着那几个身影的移动,他分明看到对面也同样吹着铁哨,向自己方向在移动。口哨声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了到达自己面前的两个身影。是叶教授,他身上还背了一个人。 “小王,你怎么下来的?” 正如温教授判断的一样。早晨出发后,叶荣光教授这一组,很快到达芦苇丛。开始他们并没有在意这里水流的变化,而是沉浸在水下生物样本的采集中。费尽心思,才从河湾中用随身携带的渔网,捕捉到几尾和地下河相同的鱼。 这让他们格外地兴奋,考古变成了生物学的考察。 河湾超出想象得深,在围绕河湾捉鱼的同时,叶荣光教授无意地发现,上游河流宽阔、水流潺潺、源源不断,下游却是河道干涸,细流涓涓、几欲断流。 这种反差引起了叶荣光教授的思考,这是什么道理?接着,顺着上下游河道,他们这个小组又跑了一遍,结果证实,这个河湾吞噬了大量的河水。 难道这里有个漏斗,把水吸到地下去了。为了证实这个判断,三个人卷起裤 第56章 分别 “爸爸,爸爸!”当叶荣光教授最后一个被拽上来的时候,叶偏偏第一个冲上前,抱住爸爸就是号啕大哭。 温教授更是抱住他们研究所的那个年轻人、抱住津门市的专家,呜咽的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的王珂,却默默地收拾好大家行囊和水里绳子,背在自己的身上。站在一边,等候着大家,冷静得出奇。 此时此刻,他成了局外人。 王珂的两条腿一直在抖,他感觉到身体极度疲惫,如果再站下去,他恐怕要倒下去。 生死两重天,别离是考验。 过了一会,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又是相拥。然后两人走到王珂面前,同时搂住浑身湿透的王珂。“谢谢,谢谢你!” 如果没有王珂,今晚很难想象。谁会想到来这片芦苇丛找呢?谁又会在绝境中突发奇想找到那种拴绳方法,并冒死下到瀑布天坑送绳呢? 如果没有王珂,后果可能真的很可怕。 “走吧,这里的水太凉,我们赶紧回去烤火,换衣服!”王珂说道,他知道在这冰冷的水里泡一夜,会是什么结果。 王珂这一说,浑身湿透的众人牙齿立刻“咯咯”地敲起来。 “等一下,我的鞋!哎呀,我的脚!”叶偏偏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上只剩下一只鞋,因为一直很紧张,她的那只脚早就被尖利的芦根扎得伤痕累累,现在一放松,才感觉到脚受伤了。 “来,我背你。”叶教授走过来,一看女儿的脚立刻弯下身子。 还用说吗?王珂连忙把绳子递给温教授,自己抢先一步,蹚着水,走到叶偏偏面前,蹲下了身子。叶偏偏根本不理她爸爸,把身子一扭,就趴到王珂的背上,紧紧地搂住王珂的脖子,向上一跳。 一行人走出芦苇丛,带上岸边放在那里的电台等装具,一起回到狍子洞。 此时,天已朦朦亮。 叶荣光和王珂赶紧找来医药箱,给那位断腿专家固定好,又给叶偏偏的脚包扎起来。这时,众人生起火堆,换衣、做饭、炒菜不提。 好在这次意外有惊无险,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在另一边,讨论下一步何去何从。 得出的一致意见,暂时中止联合考察考古,并写出情况报告,向有关部门提出西部山区地下河的改造方案。 单单从已经发现的情况看,由于地下河的存在,将有近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存在天然“漏斗漏水”现象。导致了河流水系改变、土地沙化、良田变性,以及由此引发的生态环境和气候环境发生了改变,造成食物链断裂,西部山区动物整体迁移。并让原先的植被和植物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改变。 如果不能有效解决这一现象,可能若千年后,地面河流与水库都不复存在,整个西部山区将成为石山、戈壁滩。 至于能不能从那条古井里的地下河,搞一条人工通道,综合开发利用那是相关部门的事,希望能从这份报告中得到决策依据。 这份报告很快随着救援分队的到来,在转运断腿专家的同时被递交上去,并很快得到了批复。 告别的日子说到就到,小分队已经转移到附近的一个村里。 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找到王珂,温教授手里拿着一枚六刀币和一枚小燕币,郑重地对王珂说:“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我仍然要代表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感谢你给予我们的巨大帮助,这两枚刀币送给你做个纪念。” 王珂心中有愧,他还隐藏着燕太子丹那块古拙的玉牌呢,但是温教授硬把两枚刀币塞在王珂的手中,说:“你听过一刀平五千的故事吧,这在当时就值五千钱。一刀两个字采用了我国战国时期古老的错金工艺,钱坯铸成后,在刀环穿孔上下镌刻阴文,就是一和刀两个字,再镶嵌黄金而成。” 温教授看见王珂不语,还以为他不解其意,又说:“一刀平五千又称金错刀,‘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尔持金错刀,不入鹅眼贯’;‘荷挥万朵玉如意,蝉弄一声金错刀’等诗句,就是由此而来。你手上的两枚,你要好好保存,将来如果有儿子那就可充作彩礼,如果是女儿那就是嫁妆。”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必须收下,我们有三条命,也是你给的!”温教授说到这里,情感不能自已。“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小王同志,我想收你……作为我的义子,将来你有兴趣的时候,继承我的衣钵。” “啊!这个,这个……” 温教授的这个动议,王珂断断没有想到,连身旁的叶荣光教授也没有想到。送两枚刀币是他俩共同研究的,但温教授夹带私货,叶荣光教授不知道,如果温教授有个闺女,岂不是也要抢在他前头? 叶荣光教授眼珠一转,心想这王珂迟早是自己女婿,只要叶偏偏同意,现在二人就可以确定恋爱关系。自己要烧上一把火,便笑着对王珂说:“小王,温教授可是考古界的大腕级人物,平时除了学生,从未收过徒弟,更谈不上收干儿子一说。如果你答应下来,连我家偏偏也沾光,你们俩一起继承他的衣钵,将来也为他养老送终。” 这话说得更露骨,相当于明抢啊! “这个,部队有纪律,我得请示一下首长。”王珂找了一个自认为很靠谱的理由,他何尝不想接住这个从天而降的“大蟠桃”,但是他是战士,确实有部队的纪律。 “没有关系,我来与你们部队首长说,如果首长批准,你不会推托吧!”温教授立刻阻断了王珂的理由。 “不会推托,不会推托!”叶荣光教授在旁边着急地插话,他生怕王珂不知道天高地厚,伤了温教授的心。 结果引来温教授一顿不满的白眼。“老叶,你太心急了,哪有你说话的份!” 叶荣光教授有些尴尬,自从王珂舍命飞身,在瀑布天坑救出自己小组,叶荣光教授就认定了这个准女婿,维护他那是自然的事。 “你这个老温,竟然连话也不让我 第57章 归队 回到连队,战友们一拥而上。 分别不过月余,却如同分别了一年之久。 班里几位新兵,除了大家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见到的胡新锐,其他人,个个变得又黑又壮。 排里来的新排长姓燕,燕国的燕,是一位地方大学生直接入伍的干部,从尊重人才的角度,放到了指挥排。但是从老班长黄忠河和班里老兵罗绍环的反应,似乎大家对新排长都很有看法。 王珂也没有多停留,立刻赶到连部,向大胡子田连长、丁指导员和副连长鲁泽然报到。 见到连首长,连部所有的兵也没有规矩可讲了,全都围了上来。包括卫生员于德本、通讯员小侯,还有文书。大家都是问长问短,打听他这一个月来参加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的所见所闻。可这又哪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呢。 王珂只能简单地从那只白乌龟开始说起,把古井、地下河和源头考察的事情,扼要地说了一通,而对于他瀑布天坑里救人的事只字未提。 但是这也足够了,他滔滔不绝地说了有二十多分钟。把一众人说得“啧啧”有声。 “侦察班长,那古井里还真的有这么多的秘密啊?”副连长鲁泽然听完,都而后都有些懊悔,当时这口井有个漏洞他是知道的,他从头到尾没有下去过,更没有想到那漏洞里还会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王珂点点头。 “可是,你那只白乌龟的事,为啥没有向连队报告呢?至少让我们看看长得啥样吧!”副连长鲁泽然感觉到特别遗憾,忍不住有些埋怨。 事已至此,王珂也是无话可说,只能耸耸肩、摊摊手。他没有想到,一只乌龟会引起这样多的故事。 汇报完,三位连首长还是十分满意。丁指导员说:“侦察班长,你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准备参加连队的下步训练。” 王珂给连首长敬了一个礼,转身走出门。 大胡子田连长追了出来,对王珂说:“侦察班长,嗯,有一件事,嗯,我得单独和你交代。”大胡子田连长看看身边没有人,就在院子的树下,站着对王珂说:“你们新来的排长你见到了吧?嗯,有热情,有干劲。嗯,但他部队的工作经验不太足,你作为侦察班长,要多多帮助他。嗯!” “是!连长,我已经听到班排同志们说了。” “他是大学生干部,嗯,出现水土不服也是正常的。嗯,他有很多的想法,你要善于理解。嗯,工作上出现什么矛盾或者是问题,你要多配合,嗯,及时与连首长知会。” “是,我明白。请连长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对了,他和你一样!嗯,也都没有加入党组织呢。但是心情很急迫。你知道的,这也关系到我们部队重视大学生干部的大局,嗯。”连长的这番话,说的王珂真的不明白了,是啥意思?马上要发展燕排长入党? 告别了大胡子田连长,王珂直接去了二排,他也很想念胡志军排长。 一见到胡志军排长,两人立刻拥到了一起。对王珂来说,二排长胡志军亦兄、亦师、亦友。 “你瘦了。” “你也瘦了。” 王珂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小燕币,递给胡志军排长。“送给你,排长,这是一枚真正的燕国刀币,当时这在燕国,相当于现在的三五十元吧,可以买头牛,现在的收藏价值也很高。” 胡志军排长一看,特别高兴。他接过小燕币,立刻转身到炕头去了。 “侦察班长,我最近又写了一幅字,你给指点一下,看看我有没有进步?”说着,胡志军排长从炕头翻出一沓写好的糊窗户纸,找到了那首诗,递给了王珂。 “排长,你的书法大有长进,越来越老辣啦!”王珂接过来一看,立刻尖叫起来:“这幅你还得送给我!” 想想看,这是排长给自己写的第几幅了?一幅王珂送给了吴湘豫他们的处长,好不容易又搞了一幅,原准备寄给吴湘豫。却被叶荣光教授索走了,自己到现在一幅都没有。“排长,要不然你再写一幅,一起给我。” “你要这么多幅干什么?”排长胡志军问,但是搞书法、画画的人,最喜欢别人索要他的作品,被别人所欣赏是件幸福的事。 说归说,当即胡志军排长转身取出纸笔,摊在桌子上,龙飞凤舞地又写了一幅。 拿到这两幅写着唐代大诗人马怀素那首诗的相同作品,王珂开开心心地回去了。他盘算好了,装裱好自己留一幅,剩下的一幅给吴湘豫寄去。上次把那幅字赠送给了处长而差点翻脸,而这两幅,显然哪一幅都比以前写得更好。 “哎,侦察班长我告诉你一件事,差点忘记了。” “排长,什么事?” 胡志军排长,看看周围没人压低了嗓音,告诉王珂:“知道我的老师吧?我曾经跟你说过,他是晋代书圣王羲之的嫡传后人。” 王珂点点头,以前老排长胡志军给他说过。 “我老师……最近给我寄来了三张祖上王羲之传下来的真迹。” “啊!真的呀。” 王羲之号称晋代书圣,东晋琅琊王氏家族的后世子弟。从他爷爷西晋王朝丞相王导算起,其父亲、叔叔都是书法家,王羲之师从于当时书法名家卫夫人,而卫夫人又是汉朝着名书法家钟繇的学生,王羲之年轻时担任右军将军,带兵打仗,军旅天下,而号称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序,就是王羲之邀请一批军中才子,在会稽山饮酒取乐、吟诗作赋在酒席上一气呵成。 魏晋以后的唐太宗李世民对其书法的推崇备至,是骨灰级粉丝,包括唐代楷书四大家的欧阳询、颜真卿和柳公权。初入书法之门时都是王羲之的粉丝,兰亭集序在李世民死后,被作为陪葬品,直到现在上千余年,未见天日。 而王羲之的真迹,那真是少之又少! “我拿给你看看,欣赏一下。”接着,胡志军排长从自己的空炮弹箱里拿出了一本红旗杂志。然后恭恭敬敬地把杂志放在炕上打开 第58章 怀素 一听说要爬沙锅鼎,二排长胡志军欣然同行。 老排长出面,新排长心里酸溜溜也没有办法,只能批准侦察班上山。 而且王珂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部队近期要在这一带实弹射击,熟悉地形很重要,沙锅鼎是最佳的观察哨。 吃过早饭,侦察班带足水、换上解放鞋。王珂背上挎包,里面特意的带上一只三节手电筒。从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回来,他就买了这只加长版的手电筒。 老排长胡志军与侦察班五个人在村口会合,一起前往沙锅鼎。 沙锅鼎说是海拔一千多,扣除西部山区从黄海水平面计算的平均海拔后,实际的山峰也就是五六百米。对一帮年轻战士来说,这都不是事,六个人很快就来到山腰处。 此山一路爬上来,草稀林疏,山上处处怪石嶙峋。到了山腰,这一处地势稍缓,有了一片足球场大小的山坡。这在整个山崖之上倒是显得十分特别,难道这就是当年的寺庙所在?但是这个寺庙因什么颓败尽毁了呢,又无人能够说得清楚? “排长,歇一会儿吧!如果这个地方真的就是原来寺庙所在,那么离仙人洞就不太远了。大家散开,在这周边看一看,有没有洞穴?”王珂找到了一块牙床大小的石头,看起来十分的平整,便对排长胡志军说:“排长到这上面来歇一歇吧!难得一路上走过来,还有这样一块平整的石头。” 胡志军排长也走过来看了看,说道:“这块石头很特别呀!好像一块倒下去的半截石碑。” “排长,你这样一说还真的像,可惜我们几个人翻不动它。”说着,王珂弯下腰来看了看这块石头的侧面,这一看还真的看出点端倪。“排长,你看看这侧面是不是人工刻制的花纹?” “是的,真的是花纹。”排长胡志军看完以后,也给予肯定。 “这是石碑吗?” “如果不是石碑,那就是寺庙里的菩萨底座。” “那就是说这块地方,当时真的是寺庙。可是这里为什么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哪怕是有些残垣断壁呢!” “班长,我们在山那边真的发现有一个洞,还挺大的。”新兵宋睿民边跑边喊。 “走,我们去看看。”二排长胡志军站起来,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迎着新兵宋睿民跑来的方向,大踏步地走过去。 “宋睿民,那个洞在哪?” 宋睿民是排长胡志军亲自挑选的,自然见面三分亲。“排长,在那边,我带你们去。” 顺着山梁,向前走了五六十米。拐过一个弯,在一座面朝西的悬崖下,果然见到一个石洞。洞门前长着稀疏的小草,洞门口有很多山羊的羊粪蛋。想必也有一些放羊人经常爬到这山腰来,临时歇脚。 洞穴里面确实很宽敞,有长达十几米的甬道,门口还有一些可以坐下休息的石头。 王珂掏出手电筒,向里面走去。里面“扑喇喇”飞出几只不知名的鸟。 手电筒灯光下,南面石壁凹凸不平,而北面石壁则相对比较平整。依稀可以看见,石壁上竟然刻着一些文字。 几个人打着电筒,在吃力地辨认着这些文字。 “是怀素的草书千字文!”二排长胡志军叫了起来,接着,他就轻声地吟诵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吟到这里,二排长胡志军忽然扭头说道:“侦察班长,你那首诗不也是怀素写的吗?” 王珂摇摇头,“排长,你说的这个怀素和我说的那个怀素不是一个人。他俩相差六七十岁呢,我们家乡那个怀素是武则天的宠臣,是个大诗人。写这首千字文的怀素是个和尚,是个大书法家。” “噢,他们是两个人?”老排长胡志军一愣,他没有想到这还是个误识。 “对。”王珂接着说起来。“历史上唐朝有两个怀素。一个叫马怀素,是我家乡润州丹徒人。年少时家境贫寒,灯都点不起,白天采集柴草,夜晚点燃用来看书。博览经史,擅长文章。最后考取进士,又应考制举,四次升迁为左台监察御史。当时武则天因他刚正不阿、谦恭谨慎,将他升为户部侍郎。马怀素有不少诗存于世。病死时才六十岁,皇上特意为他举哀,停止上朝一天,赠予润州刺史。” 说起这段家乡的人和事,王珂朗朗上口,他接着又往下说。 “武则天死后,又出来一个钱怀素,他是永州零陵人,幼年好佛,早早出家。既是狂僧,又是醉鬼,更是书法史上一代风骚的草书家,他的草书称为狂草,犹如疾风中的劲草,圆劲有力,使转如环,奔放流畅。钱怀素一生效东汉张芝临池学书,池水被染黑;效三国魏人钟繇昼夜习字,梦中常用手指比划,把被子磨穿;效隋初智永三十年如一日练字,秃笔成冢。最后成就了一代书圣,与唐代另一草书家张旭齐名,人称张颠素狂或颠张醉素。” “没想到啊,侦察班长,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二排长胡志军赞道。 这石壁上的碑刻,难道是从唐朝留下来的吗?几个人都在那里琢磨。王珂说道:“如果不是唐朝,那也是宋朝早期,因为宋朝的后期不信佛,改信道教。否则这寺庙不可能毁于一旦。连一块砖石都找不到。” “侦察班长,如果真的这上面碑刻是怀素的大作,我得来做几个拓片,将来临摹用。” “排长,没有问题,如果你想要,下一周我们来帮助你拓下来。” 当然,在手电筒灯光下继续向前看去,突然,王珂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这些石刻后面,竟然是一个一个人的石刻图,第一个就是向着太阳鞠躬。而这一幅图仿佛在哪里见过。 王珂闭上眼,在脑袋里迅速地搜寻。哪里见过这幅图呢? 想了好大一会,没有想起来。继续地向后面看去,一共有几十个图,个个奇形怪状,神态各异,不知道在干什么。而且既不是武功,也不是连贯的动作。每个人都是独立 第59章 实弹 连队的实弹训练马上就要开始了。 连队一年打一次实弹射击,以检验训练成果。 两个炮兵排,每个班都有一发实弹射击的机会,如果能够批准,每班最多可以打三发。 注意是炮弹啊,可不是子弹,一发都要花上许多钱,所以全班协作,一定要打的准,别浪费了。 王珂所在的炮兵连是迫击炮连,什么是迫击炮? 火炮有很多种,炮管长的叫加农炮,短点的叫榴弹炮,再短点的叫臼炮,也就是迫击炮。 加农炮的炮管长度是炮口直径四十倍以上,弹道平直低伸,打坦克、打火力点最好,精度十分高。国外自行加农炮最大射程,可达35公里。 榴弹炮是一种身管较短,弹道比较弯曲,适合于打击隐蔽目标和地面目标的野战炮,榴弹炮按机动方式可分为牵引式和自行式两种。 迫击炮是一种炮身短、射角大,弹道弧线高,以座板承受后坐力。大多采用炮口装填,迫击炮能射击遮蔽物后方的目标,据说最短的距离,解放战争曾经隔着一堵墙,打过躲在60米障碍物后面的目标。 迫击炮班是怎样协作呢? 班长的职责负责指挥,手持两面小旗,一面红色,一面绿色,绿色为装填完毕,红色为暂停。站在火炮前大声复述和传达阵地指挥员的口令与射击诸元,很是威风。 一炮手为瞄准手,负责依据班长下达的口令,在火炮的一侧,安装射击诸元或直接向目标瞄准,并向班长大声报告准备射击情况。 二炮手为装填手,负责装填弹药。弹药装填后,蹲在火炮另一侧后方。 三炮手及其以后为弹药手,负责打开炮弹箱,取出炮弹并安装好引信。 引信是拧在炮弹最前边的小铁疙瘩,抽出保险插销后,炮弹打出去,落地有几公斤的撞击力就会爆炸,从而引发弹体的爆炸,以此用炮弹崩裂的弹片去杀伤敌人。一颗小小的手榴弹就会有四到五百片的弹片,而炮弹呢则更多。 所以在战场上有一句俗话叫新兵怕号,老兵怕炮。 新兵一听冲锋号,就有些发蒙。而老兵一听到炮响,那种炮弹在头顶飞行时发出的“咝咝”之声十分恐怖,不知道是不是落在自己头上,落在自己隐藏的位置。 所以从沙锅鼎下来以后,侦察班从第二天就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中。这个训练就是快速的、精准的捕捉到目标,并且快速地测量出指挥所与目标的距离角度,从而确定它的坐标。 只有确定了目标的坐标,根据自己炮阵地的坐标,进面计算并确定射击诸元。而射击诸元包括目标性质,方位角度,标尺,射击形式。单发射击还是集火齐射。 口令下达时,炮阵地口令复述声此起彼伏,煞是壮观。 而前沿指挥所,最原始的射击口令就是从这儿发出。 无线班和电话班为指挥所提供双保险通讯通道。所以在协同之前,侦察班、无线班、电话班都会反复的演练,以保证在最后的关头不掉链子。 侦察班的作用在这个时候就会凸显起来,测得快而精、算得快而准,都是以秒在计算、在抢时间。谁能掌握炮火的压制权,随时就能够取得最后的胜算。这也是为什么指挥排在全连的位置重要,为什么侦察班在指挥排的位置重要,为什么计算兵在侦察班的位置重要的根本原因。 王珂当了班长以后,计算兵就选拔了宋睿民来担任。王珂要求他,每天坐标训练运算不得少于一万题,担任方向盘手和炮队镜手的罗绍环、牛锁柱、胡言楼每天的隐蔽跑位测点,不少于二百次。而且要快要精,误差不能超过百分之一。所有的环节,都按实战的要求出发。 那么,罗绍环、牛锁柱和胡言楼,一进入实际的综合演练,问题就暴露出来了,特别是胡言楼,他的奔跑速度和隐蔽进入自己的观测位置都没有问题,就是传回来测量角度每次都有较大的误差,这是啥情况? 跟着跑,找原因。终于找到了,原来方向盘和炮对镜都有一个寻找平面的水平气泡,这个水平气泡对不准,你的方向盘或炮对镜就不在一个水平面上,你测出的角度就会出现偏差。在战场上失之毫厘,谬之千米。 而且这方向盘和炮对镜必须向一个方向旋转,可不能转过头了再转回来寻找目标。一旦旋转过头没有找到目标或者镜头转过了目标,必须压住操作手柄,打回来再从头向前推着找。如果误差半个密位的角度,那可能你的距离测算就会差上几十米。 密位又叫米位,这又是什么东西呢?如果一周圆是三百六十度,然后再分和秒来计算角度,那就太不方便了,现代军事地形学,把圆的一周直接分成六千等份,每一等份就是一米位,这样精度计算省略了巨大的麻烦,也更便捷。 所以原地苦练对气泡、镜头旋转卡位快速寻找目标,真的是一门苦功夫。每个侦察兵都要反复练上几万次、几十万次。 上山跑、下山跑,隐蔽接敌跑,更是家常便饭。 这一跑,鞋就费得特别快。一双解放鞋最多两个月,鞋底就磨得像纸一样薄。鞋帮还好,就是底没了。 这期间吴湘豫一直接济着王珂穿鞋,把自己的和战友节余下来的鞋,全部收集起来寄给了他。 胡言楼常常是光脚跑,在山上光脚跑可不是平地那样简单,山上石头多,树丛多,常常会伤及脚。怎么办?打草鞋。王珂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学会了打草鞋,后期到了机关,他穿着自己打的草鞋和草拖鞋时,常常引来一片羡慕,当然他也教会了全排人打草鞋,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通过一个多月的强化训练,距离实弹射击的日子越来越近,王珂的心也止不住地乱跳。毕竟这是对一年来训练的大考,实弹射击以后,连队就要回去,到营房休整,度过自己当兵的第三个冬天。 这次上级对几个炮兵连的实弹射击也十分重视,军师团三级首长将亲临指 第60章 处分 汽车滑落,速度很快,冲到头顶不过几秒钟。 等王珂站起来再想躲的时候,已经不足一秒的时间。那些尖叫的女兵已经发现了轿车立了起来,车头一头扎进坑中,而坑里刚刚还有一个侦察兵,还有那架炮对镜。 “砰”一声巨响,轿车整个竖起来,半截车头把那个坑填得满满当当的,直接报废。 所有的人都看傻了,几吨重的轿车,带着惯性,从山头上一路滑落下来,砸在这坑里,里面的人还有命吗? 女兵队列里立刻冲出一个人,飞快地向山上这个坑连滚带爬跑来。一边跑一边拼命地尖叫,全然忘记了队列,忘记了上面观摩的首长。而她的身后,更多的女兵也站起来,跟着跑了过来。还有现场卫生所的医生,有一位医生甚至扛着担架。 左侧观察所里的所有首长,以及山上那些司机和新排长燕焦,都大喊一声完了,王珂,王珂!他被砸在了坑里。 …… 而此时,最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在车的右侧,王珂却拍拍身上的土,从车旁边爬起来,坐在地上。手上却还托着重达几十斤的炮对镜,连同它下面的三脚架。 这一切,左侧的首长和战友们,包括那些女兵完全看不到。 王珂摸摸自己的头,又掐掐自己的脸,确信自己还活着,他单手撑地,想站起来。试了一下,手腿都发软。 刚才那一幕来得太突然。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到了头顶,巨大的黑影立刻裹住了他。 这是神反应!一种求生的本能反应! 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地用左手托住炮对镜,这是要花很多外汇才能买回去的精密仪器。而另一只右手往坑壁上一拍,“蹭”,像只蛤蟆翻,又像条蛇偷袭那样,电光石火间,他竟然横着就蹿出来了。巨大的惯性让他抱着炮对镜了两个滚。 汽车的黑影擦着王珂的衣袂,直接砸进深坑。要知道一米三四的坑,平时就是爬也要爬上几秒,更不要说从里面蹿出来,就算原地起跳,也根本就跳不出来。 王珂爬起来,都还在懵。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出生天,如何脚下像安了一个弹簧一样,瞬间爆发,像一颗子弹从这个坑里弹射出来? 难道是那颗癞蛤蟆的玄阴丹帮了自己,是蛇血帮助了自己?他傻傻地坐在那里。突然一个身影风一样刮过来,有个人扑了过来,出现在自己身旁,“哇”一声,抱着自己就痛哭起来。 王珂一看,不是吴湘豫是谁? “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吴湘豫放声大哭,这一哭,后面来了更多的战友和首长。 “怎么是你?”他轻轻地推开了吴湘豫,此时更多的医生、战友和首长围了过来。足有近百人,有的观看汽车,有的观看王珂。两名医生背着药箱,赶紧蹲下来替王珂检查。 其实吴湘豫早就看到了王珂,只是在队伍中,不能随便打招呼。当她听见呼喊声,眼睁睁看到汽车从山上滚落并砸向王珂所在的山坑时,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所以第一时间她冲过来。 一看到王珂安然无恙,情绪立刻失控。 而此时,新排长燕焦却被几个司机拖着,来到了坑旁边。“你干什么不好,非要推车。看看你怎么赔吧!”一位司机愤怒地对着新排长燕焦吼道。 原来新排长燕焦十分喜欢车,来到这辆原苏产汽车面前。转了几圈,竟然闲得蛋痛,用手推了推车,想试试这车重不重。没有想到这车的手制动并不太好,竟然被他推动了。他连忙又去拉车门,大喊“拉住拉住”。 可是顺山而下的车又如何能拉住,才导致这起事故的发生。 当他发现王珂如神差鬼遣般地逃出来,没有被砸死,一块石头落了地,“不就是一辆车吗?这个我赔得起!” 乖乖,好大的口气! 旁边一位胖胖的首长走过来:“你是哪个部队的?说话口气不小,押起来。”几位警卫员一样的战士迅速控制住新排长燕焦,把他带到一边去了。 轿车也是部队的装备,今天没死人,要是死了人,那就是大事故,而且是在首长跟前惹的大祸,谁能赔得起?! 这位首长走过来,扶起王珂说:“你这位小同志不简单,生死关头还想着保护炮对镜,而且你的反应神速,练过武术吗?” 王珂赶紧立正站好,用右手向首长敬了一个礼,“报告首长,炮兵连侦察班长王珂正在观察炸点……” “好啦,去让军医给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负伤。等实弹射击结束后,你到指挥部来找我,我姓覃。”首长打断王珂的话,笑着走开了。 实弹射击中,因为新排长燕焦出事被带走,王珂临时代理指挥排长职务。由于平时训练刻苦,指挥排三个班,都是有针对性地先开展单兵训练,再开展合成训练。实弹射击开始,根据考核组下达的目标,侦察班迅速地锁定了目标单元,不到一分三十秒就完成了目标坐标的测量与确定,并迅速地下达了射击口令。 首发试射,炮弹就准确地直接打在目标靶周围,激起一团土雾。接下来,修正角度和距离,全连齐射,目标区内狼烟四起,瞬间六发炮弹,将目标靶彻底摧毁。 指挥所内,惊悚本来很沉重的大胡子田连长,兴奋的双手挥舞,不住地喊道:“打得好,打得好!” 这也可能是近年来炮兵连打得最好的一次,虽然新排长燕焦惹了祸,但瑕不掩瑜,炮兵连上下还是很振奋。 连队拉回驻训地,开始擦炮。结果还闹出一个笑话,这不得不说,让人想想就忍俊不禁。 二排长胡志军主持四、五、六三个班的战士们,对全排的炮进行擦拭,其中最难擦拭的是炮筒,擦炮筒的杆是一根一米多长的杆,把炮筒放平,杆前面拧上一个刷子,裹上擦炮布,倒上擦炮油。几个战士像拔河一样拉着擦炮杆,前后抽插,要把炮膛擦得又明又亮。 但是擦着擦着,胡志军排长忽然闻见一股骚臭味 第61章 请功 丁指导员在旁边说:“侦察班长,吴干事来找你,是收到津门大学的来信,人家大学专门来信给师里,要为你请功。为你不惧生命安危,勇敢跳入瀑布天坑里,救助三名考察考古专家的事,来找你核实情况。刘参谋找你,是军里覃副军长对你临危不惧保护炮对镜的事提出表扬。并且让你去见他,你怎么没有去呢?还有发生了这么大的两件事,你回来为什么不向连队报告啊?!” 王珂一听,哎呀,这个……愈发有些不好意思。“报告指导员,我认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值得报告。” “怎么样?我就说吧,这王珂从来不把这些事挂在嘴边。数数他当兵两年多来,救了多少人,连我都欠他两条命呢!”副连长鲁泽然在一边插话。 “这样吧,我就一句话。王珂你明天上午九点,抽个时间到上面那个龙泉庄去。我安排人在村口接你,首长想见见你。吴干事,你继续,我先走。”刘参谋抢先一步,说明自己来意,抽身就想走。 三名连队首长把刘参谋送出门,回转头便和吴干事一起,在老乡家的堂屋里,对王珂来了一个“三堂会审”。 听他讲述了那次在野战生存训练地,在那片芦苇丛深处发现瀑布天坑,以及自己和温教授、叶偏偏老师救助另一个三人小组的事。 他对自己描述得非常简单,重点说了温教授和叶偏偏的勇敢。但那个吴干事却激动地拿出一封厚厚的信,激动地对三名连干部说:“其实整个详细情况信中都写了,却没有你说得如此简单。我想问你,是不是你率先用绳捆住自己、在芦苇丛中勇敢地到前面探路?是不是你在绝境中利用芦苇根、搭建的救人绳架?是不是你率先用绳捆住自己,勇敢跳下二十米深的瀑布天坑送绳……” 吴干事这么一说,三名连首长面面相觑。大胡子田连长接过吴干事递过来的信,越看越激动,越看越惊心。 “这都是你干的?嗯!”大胡子田连长问王珂,随手又把信递给了丁指导员。 王珂有些茫然和无奈,便点了点头。 吴干事对三名连首长说:“本来师里面还觉得这封信写得有些夸张,现在看来实际发生的不仅是真事,而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让我深受教育,我为我们有这样的战士感到自豪,你很谦虚、低调。师里已经决定,如果核实的信息准确,将给你申报单项二等功,专门表彰你在支援地方经济建设中,在参加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中的英雄行为。希望你继续保持这份荣誉,为部队争光!” 单项二等功,就是执行某项任务,出色而杰出的完成任务时,部队给予的特殊奖励。 三名连首长大出意外,如果这个功立下来,一个两年兵,连续荣记两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啊!除了战争年代,在和平年代连队几十年也没有出现过一个。这可是一个兵,为连队赢得的实实在在的荣誉。 “首长,这个不好吧?我只做了一个战士应该做的事。”王珂有些腼腆,尽管他知道这件事,会让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感谢一辈子,但他没有想到会让津门大学如此重视。 津门大学又怎么会不重视?三位专家啊,在必死无疑的紧要关口,王珂凭一已之力将他们救了出来,这可是花钱也买不到的大功劳啊!授个荣誉称号也不过。 第二天上午九点,王珂准时地出现在龙泉庄的村口。龙泉庄不大,离部队驻训的地方有将近六公里。王珂步行到这里,走了一个半小时还多。刚到村口,就看见一名战士跑过来。“请问是王珂同志吗?” “是的!” “您好,我是覃副军长的通讯员,首长正在等你呢。” 王珂在覃副军长通讯员的带领下,疾步朝村庄里面走去。村子里可见的有发电车,通讯车和雷达天线,还有一辆履带式装甲车。走过装甲车,拐进一个院子。里面有一个胖胖的、头发花白穿着衬衣的老军人,在那里慢慢地打着太极拳。 “报告三号首长,王珂到了。”通讯员领着王珂,站在那里给老军人敬了一个礼。旁边走过来一名参谋向两位战士摇一摇手,示意先安静地等一会。 三号首长是什么意思?部队军长为一号,政委为二号,副军长就是三号。师团也同样,都以几号首长代表不同的职别。 覃副军长一套太极拳打完,从警卫员手中接过毛巾擦擦汗,这才对王珂说:“小鬼,你叫王珂,你怎么没有来找我啊?” “报告首长,那天结束后,我来找你了,没有找到!”王珂立正站好,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 “不对,小鬼,如果我有任务交给你,不论有多大的困难,一定要完成它。我们没有理由,只有行动。不能半途而废,在任务面前没有任何理由与借口。” “是,没有理由,只有行动!”王珂大声地复述着。覃副军长的这句话,让他回味良久。一个战士,不折不扣地完成任务,就是要千方百计,百折不挠,克服一切困难,克服可能发生的波折和意外去完成。而不是半途而废,无功而返。 “你这个小鬼很有意思,听说你还立过二等功?” “报告首长,立过一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王珂没有说马上还有一次二等功,但师里的这次还没有批下来呢。 “不对,是两次二等功吧!”覃副军长显然已经安排人了解过王珂。 “首长,这一次不算,还没有批下来呢!”王珂再次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到现在他还不清楚首长找他的意思。 “很好,很好。”覃副军长背着手,在院子里转圈,似乎也在思考什么问题。他转过身子,和蔼地说道:“王珂。” “到!” “想不想换个地方?比如说调来当我的警卫员。”覃副军长说这话时,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 “首长,这个……”王珂出现了难有的犹豫,他想起了割双眼皮的胡新锐,难道自己也要走他的发展 第62章 老虎 二十天后,王珂接到通知,将在军部所在地的火车站,乘坐火车开赴内蒙集训地。 这是一辆军列,有好几节闷罐车,也有几十节平板车。 平板车上装载的有各种各样的坦克、装甲运兵车、通讯车、防化车、油料车、炊事车、生活保障车,竟然还有一台不知道名称的车,身边一位胖乎乎的战士告诉王珂,那叫“洗澡车”。 “洗澡车?”身背背包、全副武装的王珂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位胖乎乎的战士显然见多识广。“我不仅知道,我还在上面洗过澡呢!不过都是淋浴,烧柴油的,车上自带的水一次可以洗一个连,但是每次进去只能一个班,洗八至十个人。” 王珂与这位胖乎乎的战士认识了,他是本团步兵六连的一名副班长,与王珂不同的是,他背的是一支半自动步枪。 “来认识一下,我叫覃虎,你们叫我老虎得了,你呢?” “我叫王珂,直属队炮兵连的。”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位西山打靶从汽车底下逃出来的王珂吧!”这话后面带了一个“吧”字,就成了“王磕巴” “我不是王磕巴,我是王珂。”王珂故意逗他一句,他觉得身边这位战友天真无邪,很有亲和力。 “对,对,对,你不是王磕巴,你是王珂,哈哈哈!”笑完,他一指旁边的另一位战士,“他叫杨立勇,你们直属队通信连的一位班长。” 当兵两整年了,王珂一直在外,真正回到营房的机会并不多。所以与刘立勇虽然同为直属队,却并不是太熟悉。三名战友手握在一起。看来这次冬训是多兵种的合成集训,以团为单位,他们被分配为第六小组。 站在队伍中,三名来自一个团的战友,感觉特别亲切。 “我们坐的车厢在哪?还没有挂上吗?”那位叫杨立勇的班长问。 “呶,早来了,就是前面的那辆闷罐车。”覃虎介绍。 “啊,我们坐那种车去内蒙,不是带座位的客车啊?” “不是,这个更舒服。上去以后,把两侧的门一拉,你可以睡觉。一觉睡到内蒙,相当于卧铺。” 王珂此时注意到覃虎除了身上的背包与行囊,手中还拎着一个脸盆,脸盆里放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 “你那里面装的什么,还挺沉,我来帮你拎。”王珂走上前,准备帮助覃虎拎。 “不用,里面装的都是好吃的。”覃虎显然是有准备的。而在出发前,团里每人发了五斤压缩干粮,要求每人自带一壶凉开水。 “老弟,你有先见之明啊,竟然自己也带吃的了。”王珂很是羡慕,他还不知道面前这位覃虎是什么来头。 “那是,我们是谁啊,别声张啊,上车后我们三人都有。”覃虎说道。 很快,集合的哨子响起来。一位戴着“值班”二字袖标的值班员跑过来,通知大家上车。 王珂所在的这列闷罐车,坐了不到二十人。来自五个单位,都是三人一组,大家很快在车上坐成了五个小圈。 一声汽笛,火车启动,缓缓地向着北方驶去。 此时覃虎打开网兜,从脸盆里取出那个包。打开一看里面有六听军用罐头,还有个油纸包着的东西。 老虎取出六听军用罐头,对王珂和杨立勇说:“我们仨,每人一听五餐肉一听蔬菜罐头,帮我分担一下,路上吃。他妈的,真重。还有这油纸里面包的是两个卤猪肘子,这玩意香着呢,也留着我们路上吃。” 说着,覃虎打开油纸包,一股香气立刻弥散在车厢里,引得其他四个小组的战士纷纷回头。 覃虎十分得意,军用罐头和卤猪肘子,立刻凸显了三人的身份。 王珂还是第一次见到军用的蔬菜罐头,很是好奇。拿起来仔细一看,老虎手中的军用蔬菜罐头是黄豆卤豆干的罐头,而自己的这个罐头则是包菜西红柿罐头,而杨立勇的更为少见,竟然是海带罐头。 “老虎,你这军用蔬菜罐头是从哪买来的?”王珂问。 “从家里拿来的。”覃虎更有些得意,身上不由得流露出三分干部子弟的味道。 “你家里怎么会有这些军用罐头的?哦,我明白了,你爸爸也是当兵的,对吧?”王珂再问。 “对。” 杨立勇凑过来:“兄弟,你爸爸是多大的官?” “不大,团级干部吧。” 骗鬼吧,团级首长也搞不到这种军用罐头。王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既然人家不愿说破,自己也不应点破。 “王珂,听说你立过好几个军功?”覃虎开始找王珂聊天。 “你听谁说的?都是瞎传。”王珂背靠车厢板,听到列车“咣当咣当”有节奏的声音,心里立刻有了一种落差。 杨立勇再次凑过来,插了一句:“可不是瞎传,上次你二等功表彰会,虽然太远我没看清你,但是我们直属队可都知道你的名字。” “王珂,虽然我在步兵连,但以后我们就熟悉了。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在部队这所大熔炉里,彼此照应。”覃虎说着,开始把两听罐头塞进王珂的挎包。 “对,我们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兄弟,一个英雄团的战友,为我们的认识干杯!”通信连杨立勇先把自己的罐头装好,然后拧开水壶盖,向两人示意。 大家一起拧开水壶,干了一口白开水。 此时,王珂已经猜到了老虎的真正身份,他应该就是覃副军长的儿子。难怪首长把自己找了去,还再三叮嘱要彼此关照。 他没有想到覃副军长的儿子也在部队当兵,还舍得把儿子放到这么艰苦的地方参加冬训! 覃虎显然吃过不少苦,但偶尔还有自己张扬的个性。王珂注意到这点,对首长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对面前的两位战友也是更加的亲近。 聊天中,他了解到三人中杨立勇大自己一岁,而覃虎小自己一岁。三人都是同年兵,他和杨立勇是班长,覃虎还是一名副班长。 但足够了,将门无犬子。 一路无话,车昼夜不停,越走越冷。虽然脚上穿的是大头鞋 第63章 潜伏 走完二十公里雪地行军,再坐了近七个小时的大篷布汽车。 凌晨,终于车队停止了行进,似乎到达了营地。 路上由于是集体行动,车队休息都是同一时间。包括下车撒尿都是统一行动,完全没有个人意志。 中途停车两次,你能尿就尿,不尿就憋着。那时候没有尿不湿,篷车一启动,你想尿也不能尿了。而车停下来,大家慌慌张张找地方撒尿,可一路憋得尿道痉挛,想尿又尿不出。 人饥屁多,天冷尿多。 偏偏在这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里,特别容易有尿。王珂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暗暗地叮嘱本小组的其他两人,为了减少路上撒尿的不便,少喝水最好不喝水。 看着有的战士,在路上不得不拿出装有洗衣粉的啤酒瓶,站在晃动的篷车上对着瓶口撒尿,也看到个别人没有办法尿在棉裤上。覃虎暗暗地对王珂说,“哥们,有你的,你都是从哪学来的。以后上战场,记住,咱哥们在一起哦。” 车一停,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下车,那得等候值班员的哨声。 王珂掀开解放车后面的帘子,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这是一马平川的雪原,不远处是一片丘陵。 借着晨曦向丘陵上看去,有几排平顶房,房顶都是厚厚的雪,特训队不会住在这里吧? 结果还真是,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值班员的哨子响了,下车! 王珂第一个跳下车,这时他才发现,天空还飘洒着雪花。 内蒙下雪早,进入十一月,已经是相当的冷。今天老天爷非常给面子,并没有刮起牛毛风,否则风中夹着雪花吹到脖子里更难受。 到达营地后,第六小组被分到一个马号旁边的厨房里宿营。这个低矮的牧民用房,没有门,只有一条军用棉帘子挂在那里。里面是一个锅台,再就是一个柴火垛,这将成为三个人一个月的临时住地。 三个人迅速收拾行李,王珂找到一块床板,铺在灶台上;覃虎和刘立勇则直接抱来一堆草,铺在灶台周围。一左一右,睡在了灶台底下。 中午过后,大雪愈下愈大。很快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而且还刮起了风。 到达的当天夜里,就进行了第二项训练科目:雪地潜伏 说起雪地潜伏,就想到那个在异国他乡着名的长津湖战役。我们的战士在零下四十多度的东部战场上,潜伏六天六夜,最后全体官兵被冻成了冰雕连。 雪地潜伏,首先就是要学会利用地形地物。搞好隐蔽伪装,以及如何减少恶劣天候对潜伏者的冻伤?这是一门大学问。 紧急集合后,风雪中来了一位教员。他详细地介绍潜伏的区域、潜伏三个小时内的注意事项、防冻防寒措施,其中有一点,如果出现冻伤立刻退出训练,并由此获得第二张黄牌。 雪地行军无征兆,雪地潜伏还是突然袭击,先给参训人员一个下马威,目的是检验参训者的质量,从中选拔最优秀的留下。 王珂虽然经历过师部农场的百年不遇的寒潮与暴雪,但那里有房间,有火炉。现在除了干粮和身上的装具,其他的都没有。虽然他也有野战生存的训练经验,但那时是夏季,无非是防雨防虫,找到吃的,和现在没有任何可比性。 怎么办?到地方再说。 临近十二月,茫茫草原已经变成了茫茫雪原。 最深的地方,雪有两尺厚,气温已达零下二十多度。 雪地履带车载着特训队行进了半个多小时,到达指定区域后,以小组为单位,三人被分配到一个不大的小山丘上。这里地形开阔,寒风呼啸而过,吹起的雪直接灌进衣领和袖口。而吹到脸上的风却像刀割一般,有点痛。 第六小组下车。教员手拿军用地图,在上面用铅笔划了一个圈,对王珂交代了一下,又开走了。 “王珂,你看,我们在哪选择潜伏点。”一下车,覃虎和刘立勇就傻了,这个地方怎么潜伏? 王珂站在雪丘上,很快雪就把脚下的脚印和履带车印给吹平了。 “潜伏地点选择在背风的南边吧,利用这土包避开风向夹角,这样可以减少因热量流失而引起的冻伤。”王珂略一思索,便作出决定。 “好,那我们找个地方趴下。” “不不不,我们先给自己做个雪窝,将下面和四周的雪夯实,上面的积雪再多堆积点,越厚越好。洞口不要大,动手吧!”只要不违背潜伏原则,该灵活机动的就要灵活。 三个人拿出随身佩带的工兵锹,摸着黑就干起来,相邻几米远,山丘顶部的雪,取了很快又被风吹得填上了。 除了微微的凸起,三个人的洞外面几乎看不出来。而里面可卧可坐,抗风又保暖。 “真好,像一个地下冰雪宫殿!”刘立勇钻进去,把手电用军装罩住,只发出极微弱的一点光,看了下雪窝,他赞道。 “你们先进洞,我把门前的雪扫净,注意以下七点:一把皮大衣反过来穿上,双手抱住枪,不要让枪栓冻上;二注意用棉帽和防寒面罩保护好耳廓和鼻尖,手指、脚趾、足跟是最容易被冻伤的部位,你们可每隔十分钟就活动一下;三是防寒手套和大头鞋带不要系得太紧,让手指和脚趾每次能连续做上百次收缩伸开;四是活动时,还要用力地眨眼带动面部肌肉运动;五是腹部配合做一千次收缩运动,通过微小的运动促进血液循环来减少冻伤;六是如果撒尿,就用刺刀挖个洞,尿的时候对准,直接尿到地下;七是如果饿了要及时补充热量,压缩干粮里面的巧克力要先吃掉。注意再困也不能睡觉,不能睡觉!” 王珂迅速地把教员所说的加上自己的领悟,浓缩归纳成七点,这便于记忆和执行。 王珂交代完,看着两人进洞,然后又趴在洞口说:“我们每个人值班半个小时,值班时重点注意观察前面的敌情,同时注意倾听四周的动静。打开对讲机,每十分钟吹一下声音,每隔半小时吹两下,大家必须有互动。另外 第64章 回家 第三个训练项目看起来比较简单,那就是依据两位教员提供的坐标与距离,直接从王珂他们的第六小组位置,每隔十分钟出发一组,在天亮七点之前到达宿营地。途中可以使用手电筒和装备。 这个训练项目太简单了,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五个多小时呢! 而且许多组长认为,沿着刚刚来的履带车压出的印迹,就算履带车可能绕路了,但那也就能摸回驻地了。 有了固定的坐标,有了手中的指北针,还有不到两公里的直线距离,朝着大致的方向,闭上眼都能走到。除了王珂,包括覃虎和刘立勇都没有想到,这个貌似简单的训练科目,会让所有的小组遇到从未遇到的窘境。 两公里是个什么概念?雪地上比较难走,也不过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找好角度,穿过去就得了。 但是大家都忽视了一个问题,这里是草原,现在覆盖着厚厚的白雪,所有的丘陵长得都差不多,虽然雪映着灯光,但是你朝任何方向看起来都完全一样。 第一个小组出发了,第二个小组十分钟后也出发了。 刚走200米,第二小组他们就发现第一个小组的脚印模糊了,根本就找不到履带车留下来的印迹。不细细加以辨认,连那些第一小组留下的浅浅雪窝都看不清。第二小组发现第一小组的前进方向有些偏,于是他们赶紧按照指北针确定的方向修正后,继续向前走。 这样,等到王珂他们第六小组出发时,雪地上面已经留下了不同方向、模糊不清的一串串脚印。 “等一下,前面五个小组的前进路线咋都不一样,而且都有偏差呢?!”走出约五百米,看着手中的指北针,王珂叫停了覃虎和刘立勇的步伐,他发现,这山有些古怪,指北针上的红色针头,不停地在抖动。 “糟糕,这地下有铁矿,指北针指得并不准。”王珂意识到指北针的失灵,将有可能给所有的小组带来误导。如果这在白天,他完全可以依据那些口诀,什么“时针折半对太阳,十二指的是北方!”什么“南面叶密北面疏,年轮树皮可辨向!”如果是晴朗的夜空,更是可以依据北斗星迅速地找到北面方向。而现在,哪怕有一间房屋做参照物也好! 但是除了茫茫的雪原,和呼啸刮过的寒风与飘洒的大雪,他们面前什么也没有。 王珂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迅速地招招手,把覃虎和刘立勇两个人召集在一起。三个战士的肩头和帽子上已经落满了厚厚一层雪花,眨眼的工夫,前面五个小组的脚印已经看不清了。 王珂把他的发现告诉这两位战友,大家都傻了!如果找不到北,那么给你的距离有什么用?总不能围绕这个距离原地画一个圈地毯式的找吧?! 现在我们必须要找到真正的方向北。否则,我们可能会走的是第六条盲路! 此时,山谷间隐隐地看见有条河,但是河床里早已灌满了雪。 “我有办法了!”王珂叫道,他兴奋地跑向这条河,在一侧河岸上面和侧面,把雪都向下扒了扒,一直扒了两尺深,扒到雪底下的草。他站在那用手电筒照着那些草,观察了许久,然后又站起来,前后左右地看看,竟然指着一条与各小组几乎成九十度的夹角方向,说:“我们向那边走。” “王珂,我感觉我们错得太离谱了,难道前面五个小组都走错了方向?”虽然看不清留下的脚印,但是前面五个小组行进的大致方向还是知道的,现在这样走,完全不靠谱,杨立勇有些担心地说。 王珂得意的扬了扬头,很自信地说道:“别忘了,我是侦察班长,在军事地形学方面,他们超过我的没几个。” 看到两人有些不信,他便解释:“多亏了这条河,你们看河岸沟边,北岸坡缓南岸陡。北方草原和沙漠地区,由于西北风较多,在草棵附近常会形成雪垅、沙垅,形态表现为头部大尾部小,因此,头部所指的方向是西北方向。还有平时我们可以利用指北草来识别方向,主要有蒙古菊和野莴苣两种。但现在雪下面的草原和沙漠中仍可利用一些沙生植物向东南方向倾斜的特点来判断方向。我刚刚扒开了雪,就是从下面草卧倒的方向和沙垅来判断的。将来没事的时候,我把一些军事地形学的知识慢慢地说给你们听。” 听到王珂这么一说,覃虎和刘立勇不得不佩服。在指北针失灵的状况下,还能在茫茫雪原找到正确的方向,这才叫本事。 三个人收拾好行装,立刻按照王珂指引的方向,向前走了不到两公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凸起的房屋,而在雪地里,仅仅是一个圆鼓鼓的馒头包。 此时,在一间房屋的门口,吊着一盏马灯,如果不是走到了跟前十几米远,仍然发现不了。 第六小组第一个找到了回家的路,报到后,三人回到了寄宿的厨房。走进房屋,拍打掉身上的冰雪,卸下行装,覃虎说道:“王珂,我还是发现有一点不对头。” “哪里不对头?” “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我们的房门对的应该是南方吧!” “你真是个教条主义,草原上蒙古包和房屋的门,与我们内地不一样,它们绝大多数是朝东南方向开的呀!” “哎呀,长见识了。你也没有来过草原,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草原知识?今天晚上,那些小组惨了,如果能踩着我们的脚印走回来就好了。” “不可能,很多人都迷信手中的指北针,一定会在那里打转转,天亮能回来就不错了。今晚有的小组至少也要走上二十公里,教练组够损的,竟然利用地下铁矿给我们设计了一个科目。”王珂担忧地说。 实际上比他说的还惨,其中有一个组都转到了王珂的门前,还是没有找到,最后听到身边覃虎的呼噜声,这才发现误打误撞,竟然无意找回来了。 而更多的小组在走了几圈,发现了又走回到第六小组构建的防寒洞。看到了 第65章 凯旋 接下来的特训完全按部就班。 一个月转眼即到,在特训的最后考核,第六小组取得并列第二名的好成绩。尤其在雪地潜伏、目测距离、按方位角行进、雪地侦察、雪地越野等主要科目中均是第一,只是在雪地野炊、雪地驾驶、雪地射击、雪地防化洗消、雪地野营、雪地通信等,和军侦察大队相比,稍逊一筹,这在二十多个小组中,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好成绩。 从内蒙返回的时候,全体特战队员乘坐的是挂在军列中间的三节车厢。 那时候部队还没有迷彩服,但是整齐的羊毛大衣和大头皮鞋,背着背包和装具,列队走进火车站还是很震撼。 只有这个专列是从火车站始发,除了特训队还有军侦察大队和两个保障连队,跟他们一起返回营房。 车上没有列车员。 两个连队和军侦察大队坐在前面的两节车厢里,特训队和机关坐在后面的一节车厢里。 上了车,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王珂就招呼覃虎和刘立勇,三人赶紧检查锅炉。 这两列车厢很久没有被人用过。王珂从火车站的月台底下,找到上水的水管,接上一拧,就开始给列车的水箱上水。上了一半,王珂突然想到,这火车很久没有人用过了,于是他打开了另外一个开关,水箱里锈水立刻涌了出来。王珂放了冲、冲了放,很快放出来的水没有锈了,王珂这才把水箱的水灌满。接着他又上去检查了装煤的煤箱,从车站差多少补多少,并找到劈柴开始给锅炉生火。 而这边他则安排刘立勇,去到车站找拖把、扫把、水桶、抹布。给所坐的车厢彻底打扫一遍。越来越多的战友过来帮忙,而隔壁车厢里的连队却没有反应。 不行,得给他们水箱也灌上水。王珂手忙脚乱,把他们的水箱也冲洗干净接上了水龙头。接满了水,正想去找其他的东西。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没等找到劈柴,火车就要启动了。 王珂只能作罢,进到车厢,他用自己的勺子把,把车厢门拧死,又打开了列车员工作室,从里面找到一把倒开水的壶,收拾一下,干脆自己当上临时列车员。 和他们坐同一个车厢的,还有那天的两位教员。两个人默默地看着这个第六小组的一举一动。 年龄大的教员姓李,年龄轻一点的教员姓梁。 锅炉里的火升起来了,王珂打开锅炉门,向里面加了两铲子煤。满车厢都是烟,甚至灌到隔壁的车厢。一位干部模样的人走过来,“你们这三个战士在这瞎折腾什么呢?会不会引炉子?搞得我们这边满车厢都是烟。” 说着,就把两节车厢相连的两个门通通地关上了。 军列“咣当咣当”地开动了。王珂歉意地笑了笑,走到自己坐的这个座位,捏住窗户两侧的扳手提了上去。冷风一下灌了进来,很快把车厢里的浓烟吹到后面去了,而那位李教员,也打开了窗户,让整个车厢形成了一个通风通道。 一分钟后,王珂和两位教员把窗户关了下来,车厢里的烟雾已经被吹得干干净净。 此时车厢小桌子下面的暖气开始发挥作用,“嘶嘶”地响着,车厢里的温度迅速上升。 锅炉里的开水也开了。拎着水壶,王珂开始给这节车厢的战友们冲开水。当他走到两位教员的身边,大声说:“教员好,喝点开水吧。” 两位教员取出自己草绿色的军用茶缸,王珂给两位教员倒满了开水,放在小桌子上。 “王珂,辛苦了。你们这个第六小组很好,军人素质、素养都很高。”年龄大的李教员说道。 “谢谢教员夸奖,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车站不稳,王珂用手扶住座位。 两位教员从上车以后就看到王珂带领第六小组,冲洗锅炉、上水生火、打扫车厢内卫生,现在又当起临时列车员,给大家冲开水。一直忙到现在,连屁股都没有坐下。 最让李教员感到震惊的是,第六小组竟然想到了这个冬天里,军列可以烧锅炉,烧开水,而前面两节车厢却没有人想得到。刚刚自己走到前两节车厢去看看连队,那里像个冰窖。干部战士都穿着皮大衣,在车厢里跺着脚。而这边车厢却温度上升到二十多度,像个暖房。 这就是差距,是训练和没训练过的,与特战队员的差距。 车一直开,漫长的三个小时过去了,前面车厢里的一位干部终于冻的忍受不住,他打开了两节车厢相连的门。 “还是你们这边暖和,我们那边也没有人给我们烧锅炉,啊,你们这边还有开水喝呀!”那位干部一面跺脚,一面回头去拿自己的军用茶缸。 这也一下提醒了王珂,跟在后面对他说:“首长,我把你们的锅炉也烧起来吧。” 那位干部回过头来。“锅炉你们也会烧?” 三个人立刻又忙碌起来,王珂拿着自己吃饭的汤匙,打开了前面两节车厢的列车员工作间,第六小组的三个人,每车一个,又客串起前面两节车厢的临时列车员。 把这边的炭火用炉铲铲过去,把隔壁车厢的锅炉也引烧了起来。至少这个锅炉一烧,前面两节车厢开水是能保障的。 根据列车行进计划,一小时后将在兵站就餐。 兵站一般都设在火车站的旁边,军列可以直接开进去。 三节列车的官兵都准备下车就餐,可是这显然太杂乱了。王珂灵机一动,走到两位教员面前。 “报告教员,我们这节车厢可否就在车厢就餐?” “如何打饭?”李教员问。 “我带九位同志下去。” “好!批准。”李教员说着站起来,通知本车厢就地等待开饭。这位李教员凭着他的经验,一见王珂站出来,便知道这顿饭吃的不会太乱。 军列缓缓驶进兵站,王珂挑选的九名特战队员全部脱去大衣,轻装上阵 车还在进站,王珂用勺子把就打开了车门。等车刚一停稳,立刻拉开车厢的阶梯挡板和车门,第一个跳了下去。 “走,动作要快!”他向身 第66章 拓片 王珂、覃虎和刘立勇三名送训骨干,从内蒙凯旋归来,在团司令部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虽然只是第二名,但作为一个步兵团来说,这种荣誉的取得,在二十多个单位,特别还有军师侦察大队的参与,已经实属不易。 团里包参谋长专门安排司令部值班室给各个连队打电话,把三个连队的连长和指导员一起喊来,为三人开了一个小型的茶话会,不吝溢美之词,对三人进行了夸赞。最后,才让各连队的连首长接回了这三名风尘仆仆的骨干。 回到连队第二天,覃虎就被调整为班长,而刘立勇则直接代理排长。 王珂回到连队,依然回到侦察班。排长燕焦情绪一直没有调整过来,而老班长黄忠河退伍在即,排里面的实际工作是由电话班的小高在负责。 王珂回到排里,电话班长小高长吁了一口气。“侦察班长,你可回来了。以后排里的工作你多担待一些,我这个秤砣小,压不住啊!” 王珂知道电话班长小高话里面是什么意思,也不过多的争辩。吃过晚饭,王珂准备向排长请假,去串门去。因为到现在鲁泽然副连长和几位排长他也没有来得及去看。特别是二排长胡志军,上次说好的回来以后,抽时间请假陪他去京都琉璃厂一趟,看看书圣王羲之那三张残片拼凑的真迹,能不能够卖出个价钱? 一听说王珂准备请假,燕焦排长从铺上一骨碌爬起来。下午王珂回来的时候,他去了附近的村里,找人帮助他打一个箱子。等他回来时,连队又去吃晚饭了,所以现在他和王珂算是正式见面。 “侦察班长,你可不地道。这下午回来,屁股还没坐热,见到我就想往外跑,这假不准。” 王珂笑笑,“排长,咱俩可是有一个多月没见了,见面就吵架,这个可不是你的性格。”上次两人在观测点,遇到汽车滚下山那件事。王珂并没有把责任往排长燕焦身上推,相反,还主动为替排长燕焦说了很多好话。这点燕焦心里是有数的,他说:“其实啊,我今天晚上还真找你有事。” “什么事?”看到排长燕焦一脸的认真,王珂也不想和他再开玩笑。 “你上次和我说的,关于能找到王羲之真迹的事,到底是真的假的?这件事我可是写信和我爷爷说了。他让我问问你有相片没有,能不能安排最近见个面?” “嗨,这件事啊,你爷爷要是真心想买,我就一定能帮助你办到。” “那你有多大的把握?这价格有没有商量的余地?”燕焦一听,喜出望外。 “把握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价格也可以谈。但不是你我在谈,也不是和你爷爷谈,我们希望一起到京都琉璃厂,听说那里有一个古玩店,叫什么宝斋?请专家鉴定定价后再谈。如果要价高了,可以往下降,如果要价低了,咱们可以往上抬。” “侦察班长,那是福宝斋。不过你怎么像个卖菜的?漫天计价还价啊!”燕焦排长当即来了一句。 “唉,排长,我是漫天要价,可你也是就地还钱啊!咱俩都不差,哈哈哈哈!” “那什么时候请假去京都啊?” “所以今天晚上你得批准我这个假,我马上就帮助你去联系。” “别逗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能放在我们团里?” “那你就别管了,先说说这假,你到底批还是不批?” “批批批,给你两个小时够吗?熄灯前赶回来,各班还要开个班务会。” “是,谢谢排长。” 王珂向燕焦排长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出了指挥排。 连队的事都不重要,二排长胡志军要办的事,现在成了当务之急。 一见二排长胡志军,两个人立刻抱在一起。 “内蒙吃得啥好东西,也没见到你瘦啊!”排长胡志军向王珂的右肩膀砸了一拳。 “这次内蒙特训伙食好着呢,牛肉、羊肉不断,军用肉罐头、菜罐头、水果罐头吃了一遍,还有大米饭,每顿吃上大半碗,能不胖吗?”好家伙,这说得让人羡慕。 可是二排长胡志军一听,不对呀! “等等,你说每顿大米饭,你才吃上大半碗,身体怎么啦?”二排长胡志军吃了一惊。 王珂忽然明白了,是自己的表达不清。“排长,你知道我的碗有多大吗?是那种吃西北拉面的大碗,一碗米饭装满了,得装三斤多!” 二排长胡志军一听就乐了,当时很多战士都喜欢买这种超大型的碗,特别是冬天吃饭。第一碗吃完了,再去盛第二碗的时候,往往放在外面桶里的饭也就凉了。有了这种超大型的碗,一口气吃完,狼吞虎咽。用战士们的话说,婆家姓郑,娘家姓何。嫁出去的女儿名字就叫“郑何氏”(正合适)。 “行啊,将来你自己有家的时候,千万别用这种碗吃饭,否则全家都让你给吃穷了。” 大家又是嘻嘻哈哈的乐了一通,王珂这才压低嗓音对二排长胡志军说:“排长,王羲之的字我给你找到买家了!” “是吗?在哪找到的?对方能出多少钱?”胡志军排长还是关心这三张拼凑起来的残片,到底能值多少钱?因为老师的生活太窘迫了。 “排长,我打听过了,那个古玩店叫福宝斋,挺出名的。现在我们说得再好也没啥用,必须要去一趟,和对方见见面,并且到福宝斋去鉴定一下。但是我想呢,你老师拿来的肯定是真迹,否则他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底气。” “这个真假倒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买家是谁?” 王珂还是四下看了看,对胡志军排长说:“说出来别吓着你,他就是我们指挥排的新排长燕焦的爷爷。” “他爷爷喜欢这些字画?一般的家庭,真出不起这个钱,你到底找人家要了多少?” 王珂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万,还是一千?”二排长胡志军问。 “一百万,否则就免谈。” “你就扯吧,现在能拿出一百万的家庭,全京都估计也没几个。把一百万放在你的面前,咱们排 第67章 首长 从二排长胡志军那里回来,王珂放弃了到其他地方转一转的念头。 一是他得赶紧把那两幅图的拓片,取出来给二排长胡志军送过去,二是等着给燕焦排长回口信。 看到王珂匆匆忙忙,去而复返,从手榴弹空箱子里取出一叠窗户纸,又匆忙跑走的身影,燕焦排长也没敢阻拦,只能静静地在排里等候。 不一会儿王珂回来了,他神秘兮兮地把燕焦喊到门口:“妥了排长,我把你的事办妥了,你看怎么谢我吧!” 燕焦大喜过望,连忙说:“请你上村里撮一顿?” “不吃,刚从内蒙回来,现在肚子里油水还足着呢。” “那你说吧!” “我还没有想好,你先应下来,反正你欠我一个大人情。”王珂也就是成心想逗逗新排长燕焦,自从他当上排长之后,整天拉着一张高高在上的脸。对城市兵还好,对农村来的兵总是爱搭不理的。 这很让老班长黄忠和有些看法,干部带兵哪能亲疏呢,那必须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要端平的。 “那行,相片呢?”燕焦一伸手,这件事办得太漂亮了,他小心翼翼地向其他地方看看。 “相片争取明天给你,你就可以寄给你爷爷了。不过我得先声明啊,真迹是真迹,就是被造反派给撕了,又重新拼在一块的。” “嗯,我知道,你上次不是说过一次了吗?残缺美,这本身就是一段历史。我已经和爷爷说了,爷爷说,只要是真迹,哪怕是半张纸,都价值不菲,都值得收藏。” “那好,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当天晚上,二排长胡志军去找政治处摄影员小邵拍照,拟放大、冲洗出几张五寸的黑白照片出来。这桩看似板上钉钉的买卖,让几个人都兴奋不已。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吃完早饭,王珂就在连队接到了覃虎的电话,要让自己和刘立勇去他家玩。刘立勇现在代理排长根本走不开,这样覃虎只能够带着王珂走。 从内蒙回来,根据团里的要求,给王珂他们放假三天,所以请假出去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覃虎家虽然没有明说,但王珂知道,那可是军部,这合适吗? 正当王珂犹豫的时候,就在排里听到门口“突突突”的摩托车声音,接着覃虎在外面叫:“王珂,王珂!” 王珂赶紧从排里跑出来一看,好家伙,门口覃虎骑着一辆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摩托车,还挂着一块地方牌照。 “覃虎你牛啊。哪来的摩托车?” 穿着一件夹克便装的覃虎十分得意,“我的呀,怎么样,这车漂亮吧?” “你们连队允许你骑摩托车?” “走吧,上车吧。”覃虎就没有搭理王珂的问话,摩托车也没有熄火。 “上哪?” “去我家啊!” “去你家不是坐火车去嘛,你不会让我们两个骑摩托车去吧?” “聪明!正是。” “我还没请假呢,你也没说今天马上就走啊。” “王珂,你这种人办事怎么婆婆妈妈呢?我已经让人打电话帮助你请过假了,不信你到连部去问问。” 王珂知道覃虎的能耐,但也不至于风风火火,说走就走吧!他家在军部,离现在的营房至少七八十公里。“那我真的要去连部一下,如果假批下来,估计今天回来也得很晚。” “去吧去吧,你总是太小心了,那我在这等你。顺便说一下啊,今天晚上不回来,明天下午我们俩再回来。”覃虎很是出了一把风头,不少战士已经围过来,看着这辆摩托车。 王珂赶紧跑到连部去请示去了,还没有到连部,刚刚跑到山墙,就遇到大胡子田连长向指挥排这边走来。 “嗯,王珂,跑什么跑!嗯,我正要去找你。” 王珂赶紧止住脚步,向连长敬了一个礼。“连长,我也正要去找你。” “找啥,覃副军长要见你,嗯,你现在就收拾一下,去军部。让上士去套个车,嗯,把你送到火车站。” 大胡子田连长还不知道覃虎来接的他,营房离火车站有十一二里路。那个时候几乎每个连队都养了一头驴,除了买菜买粮以外,就是接送干部战士探家往返。 炮兵连也有一头叫驴,什么是“叫驴”?就是公驴。每天半夜每隔一个小时就“昂昂昂”地叫上一遍,比手表还准。而且整个营区,一头驴叫起来,各连的驴差不多都叫。此起彼伏,也是当时营区的一道风景线。 这个先不说了。王珂一听,知道连长关心他,也不多作解释,连忙说:“不用套车了,覃虎来接我了。” “秦虎是谁?嗯。”大胡子田连长还不知道覃虎是秦副军长的儿子。 “他是六连的一个班长,覃副军长的儿子。”事到如今,也不用再挑破了,王珂实话实说。 “啊,嗯,你认识覃副军长的儿子?” “连长,我们一起去内蒙参加的特训。” “嗯,就是那个步兵连的班长吗?我听说他的表现也很优秀,在哪,嗯,我去看看他。”大胡子田连长,一听说秦副军长的儿子到连队来了,说啥也要去看看。倒不是想巴结,而是出于礼貌吧。上次去团里开茶话会接王珂,因为不知道,也没有太留意覃虎。 拐过山墙,就见一身便装的覃虎站在没有熄火的摩托车旁边,大胡子田连长的眉头就皱起来了。真是干部子弟,竟然把摩托车都开到营区来了。 “连长,这就是覃虎。”王珂赶紧向大胡子田连长介绍。 而覃虎一听王珂喊“连长”,一骗身从摩托车上下来,手忙脚乱的支好车,双腿“啪”一并,给大胡子田连长敬了一个礼。 大胡子田连长回了一个礼,心里想这个干部子弟还真的有些不一般,能够给自己敬礼,并非是那种纨绔子弟。可是眼前的这辆摩托车,还是让大胡子田连长心里不舒坦。 “你是覃虎,嗯,你和我们侦察班长一起去的内蒙,嗯,参加的特训?” “报告首长,是的。今天我来接王珂去军里,邢参谋已经给你们连打过电话 第68章 家属 晚上秦副军长让保姆阿姨炒了几个菜,三个人就在家中餐厅喝了点小酒。 王珂不会喝酒,一喝脸就红。 覃副军长也不勉强他,就让儿子覃虎陪着自己喝了几杯。 三杯竹叶穿心过,两朵桃花上脸来。 覃虎也就借着酒,把内蒙特训的事,从头到尾细细的说了一遍,其中第六小组如何雪夜行军,如何潜伏挖防寒洞?如何在指北针失灵的情况下,凭借着军事地形学知识,从河边的坡度地形和雪下面草的沙垅、朝向和指北草等,最后准确的判定了方向,率先归营的事,绘声绘色地给覃副军长说了一遍。 覃副军长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现代化条件下作战,有时靠装备更要靠人。 最后说到,乘坐列车返回军营,第六小组如何有先见之明,主动为列车清洗水箱、点锅炉、烧暖气开水,如何在兵站主动判断抢先一步吃热饭,以及王珂如何主动为司机送饭,为隔壁车厢客串当列车员的事都说了一遍。 “好!”覃副军长一拍桌子说道。这些事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亲口所说,他是不会相信的,而且这种细节也是匪夷所思。他朝王珂看了一眼,说道:“王珂,我再问你一次,愿意不愿意到我身边来啊。” 王珂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说:“报告首长,感谢您的关怀,我愿意和覃虎共同扎根在基层,为部队建设作出更大的贡献。”这句话说得好,那意思是你覃副军长都把自己的孩子放到基层艰苦条件下历练,我为啥要往机关跑呢?而且我和你儿子一起扎根基层,摆明了要互帮互助,你要是不顾儿子硬把我调来,也得听听覃虎的意见吧! 果然这句话一说,覃虎也站起来说:“首长,好钢用在刀刃上,基层更需要我们。”覃虎生怕他爸爸把王珂调到军部来,那样身边也少了一个伴。便半真半假的学着王珂的口吻,改口叫他爸为“首长”。 “你们的意思,王珂给我当警卫员就不是部队建设的需要?我这个地方只能用废铜烂铁?” 王珂听覃副军长话语中似乎有些生气,连忙说:“报告首长,我非常乐意到首长身边来,只是……” “只是我不愿意让王珂调到军部,要不你把我们两个,都调来军部吧!”覃虎赶快抢过话头。 “混账,哪有儿子给老子当警卫员的?”覃副军长笑道,儿子想拖着王珂结伴在基层扎根,这是好事,但脸上还是佯装不快。 “这样吧,老爹,你要是答应不拆散我们,这摩托车我真的不骑了。我知道的,你怕我印象不好呗。”覃虎大声地说道,他急得连这种交换条件都说出来,可见心诚。 “好,那就一言为定。摩托车放在家里,你们俩好好在基层干。”覃副军长表态。 第二天,覃虎和王珂坐火车返回营房,各自回连不提。 回到连队,王珂直接到连部销假,销完假便顺道到隔壁的二排,去见了排长胡志军。 胡志军排长已经把那几张相片拿到手,便让王珂拿着交给燕焦排长。两人商定,在所有事情没落实之前,不说这几张残片的来历,也不说这几张相片是出自谁之手。 摆明了,就是暂时不告诉燕焦,这残片就在胡志军的手上。 指挥排长燕焦见到王珂拿着相片,顿时喜笑颜开。他暗忖,昨天说的事,去了一趟军部就拿到了相片,这肯定与那个骑摩托车的副军长儿子有关。 这事肯定靠谱,他也顾不上寒暄,顾不上问王珂带没带漕河驴肉火烧,连忙双手捧起,在窗口端详起来。 “好字好字,果然是变古制今、欹侧遒媚、高古朴拙、篆隶遗韵。”燕焦排长文绉绉的一念,也是让王珂被惊呆了,看来燕焦排长也是与爷爷的往来书信中,做足了功课。 燕焦排长怕寄信太慢,当天晚上就向连队请假,要送照片回京都家里,去见爷爷。并向连队保证,次日晚就能返回。 丁指导员觉得,时间也就一天。如果向直属队请假,不仅麻烦也未必能请下来。 “那行,我私自批你一天假,千万不能出事。如果出事,就是你未请假私自外出,我俩都得挨处分。” “好嘞,谢谢你,指导员。” 燕焦排长着急动身,又怕此事让更多的人知道,也不管王珂刚刚坐火车回到连队,立刻让他去套毛驴车,再送自己去火车站。 套好毛驴车,王珂穿着大衣坐在车辕一侧赶车,燕焦排长则裹着一件大衣坐在后面车厢板上。 两人急慌慌的地向火车站奔去,一路上,右侧的坦克路依然粉尘飞扬,履带碾压过的坑一个连一个。而这边毛驴车所跑的乡间石渣公路,虽然不宽,却也算平坦。 这条路不光是人走得多,而且毛驴车走的也多。几乎所有的毛驴上了这条路,根本不用吆喝,基本上都是撒开蹄子向前跑,一直跑到火车站。如果火车站还不吆喝,那就继续跑,穿过铁道到对面的农贸市场。 反正毛驴车去的就是这两个地方。所以战士们都说,营房里各个连队的毛驴都认路,而且特别遵守交通规则,一上路就跑,并一律靠右边跑。 所以,两人上了车,就背对前方,把大衣领子竖起来躲避着迎面吹来的寒风,开始聊天。根本不看路,根本不用搭理身后拼命奔跑的毛驴。 连队的这头叫驴又大又高,跑起来又快又稳。随着毛驴的跑动,毛驴车上下一颠一颠的。 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王珂把燕焦排长送到了火车站。 驻地火车站是一个五等小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只有四趟开往京都的慢车。 送完燕焦排长,一看时间还早,王珂便牵着毛驴车来到了隔壁的照相馆。他想借这个时间给自己照张标准相,除了在新兵班,他照过一张一寸的黑白照,当时还没有领章帽徽呢,照好以后寄给了父母。虽然上次在送吴湘豫走的时候,和她照过一次合影,但那种相片是拿不出来的,自己也没有要。 叶偏偏也曾经找 第69章 心思 安顿好一排长左卫兵的家属,再回到连队。 王珂手拿着一本破书,大摇大摆地来到了二排。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燕焦排长一走,他也就不用请假了。 “排长,你给你们老师的拓片寄走了吗?” “寄走了,怎么?” “那就算了,我本来想,把耿大叔送我的那本手绘书也一同寄给你老师看看呢?那就算了,等以后有时间再说。” “王珂,你怎么又想起你那本破书了。你那本书专家不都看过吗?又不是古董,画的那些小人和那些符号,估计这天底下能看懂的就没几个人,你就别给我老师添乱了。” “不是,这几天我老在琢磨,我在山上拓的那两幅图,怎么与我们那本书上的有点像呢!” “哪里像?” “排长,你仔细看看我这本书上的。”说着,王珂打开手上的那本书。翻开前面几页,他指着上面画的一幅图,说:“排长,你看!” 这幅图,上面是一个人站立,头上画了几个圈,而下面是那个人向着太阳鞠躬。旁边一串手绘的符号。 “排长,你看这是什么意思?” 排长胡志军摇摇头,这图他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头上画几个圈,是蒙圈不明白的意思呢?还是此人云雾飘渺想得发晕? 至于那个向着太阳鞠躬,摆明了是一种虔诚,一种对太阳的感谢,或者是希望太阳永远不落。 这本书除了后半部分,绘的有草木,前面通篇是这种奇形怪状的人物神态与动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王珂,你别说,还真的是有些相似,大概就是些没有文化的人在凭空想象。就如同我们的祖先创造文字的时候,最初就是从刻画符号开始,有些象形字罢了。你啊,就别研究了,等我老师看完以后,看看他有没有办法解开这些谜?” “排长,你是用什么信寄出来的?普通还是挂号?”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用普通信寄呢?光挂号费就花了我一块八呢!”排长胡志军说完,话锋一转说:“你觉得你们排长燕焦办事靠谱不?别拿着我们的相片,啥事没办成,让我们空欢喜一场,我可是在信中告诉了我们老师。” “应该不会吧,如果仅仅是一般了解,燕排长不可能连夜赶回去。而且我听他说起你们老师的先人王羲之的书法风格,什么变古制今、欹……什么,还有高古朴拙……篆隶遗韵啥的,一套一套。就算叶排长是个大学生,他也没有这么高的文化造诣,肯定是和他爷爷交流后得来的。” 王珂这么一说,排长胡志军也觉得很有道理。 此时,万言不如一默,只有慢慢等吧,等到明天就知道了。排长胡志军和王珂都想帮助老师促成这件好事。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是大郭,他从侦察班出来以后,在这个排当副班长。“王珂,你怎么到我们排来了?” 话语中有几分酸味。大家都是同年兵,一个调出来当副班长,一个留下直接当班长,谁都能解其中味。 更何况,王珂三次立功,有二次立功都是在班长的位置上,而且还有幸到外面出公差,协助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有幸被选拔到内蒙参加特训。 “大郭,我来看看老排长!”王珂笑道,把手中的书合上。 实际上,排长胡志军和大郭完全一样。他本来干得好好的,结果挪开,挪到炮兵排当排长,而原来的位置却让给了新来的大学生燕焦。但是胡志军排长却没有大郭的这种失落。相反在离开指挥排以后,他和王珂的感情越来越深。 “来来来,五班副,侦察班长过来一次也不容易,有时间让他给我们排上上军事地形学这一课,他可是参加过军里内蒙特训队的。”排长胡志军说的是真心话,对他来说,当初提议让大郭到步兵排来、留下王珂的就是他。眼瞅着王珂的每一个进步,作为当初选拔王珂当计算兵的排长胡志军来说,一直是暗自为王珂高兴。 “好的,排长你定!不过王珂的军事地形学,还是跟着你后面学的呢!”那意思,排长你别把王珂捧上天,我们的军事地形学不比他差。 谁知道排长胡志军真的就来了一句:“十个指头有长短,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也有高低之分。侦察班长参加全军内蒙特训时,所领导的第六小组可是在二十多个小组中,取得了亚军!” 老排长胡志军这话的意思,王珂是经过近似实战的特训,比那次西山野战生存训练还要严格。能在二十多个小组中,在军师侦察大队、侦察连都参加的大比武中取得第二名,那可不是吹的,是功夫。 大郭不说话了,这反而让王珂有些不自在,找了一个借口就离开了二排。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同年兵,一个当班长一个当副班长,一个三次立功一个啥也不是,这差距不是表面的,而是心里面的。王珂想,等有机会一定要找大郭好好沟通一下,千万别结下疙瘩。 这几天部队轮休,冬天很多科目也无法在营房展开。部队更多的是在家学习一些理论基础知识,最多再组织一些队列训练。 除了三大条令以外,类似《炮兵条例》《射击条例》等等,已经烂熟于胸。 而队列训练,在这个有着传统的部队里,那更是不在话下,什么正步、齐步、跑步,什么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什么左转弯走、右转弯走、向后转走,什么整齐报数等等等等,都是操练得滚瓜烂熟。 所以,王珂当晚悄悄地找到副连长鲁泽然。想趁排长燕焦回家这一天,去师部农场附近的大王庄看看。 他想去看看那个福嫂家中的盖的房子怎么样了?去看看那个叫李雪影的小姑娘如今怎么样?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地震时是小学六年级刚刚毕业,她现在应该上初中了。 当然王珂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捐出了1800元,帮助她重建家园。 所以他找到副连长鲁泽然,只是说准备去给小学 第70章 心酸 见到福嫂,她的腿已经完全好利索了。 一见到王珂,福嫂的眼睛都直了,说啥她都要留王珂吃饭。并且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了鸡窝,把一只下蛋的老母鸡逮了出来,一刀把头剁掉。 这下弄得尴尬了。王珂和村长都知道,一只下蛋的鸡,对一个农户人家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村长寒暄了一阵,就找了一个借口先行离开。村长觉得,有些事还是让福嫂直接和王珂说,可能会更好。 说啥呢?其实很多话不用说,福嫂已经感激不尽了。别说自己娘俩的命是这位战士救的,就拿眼前的院子来说,如果不是王珂,凭借自己家的力量,根本没有可能再重盖。对于福嫂来说,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王珂,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大兄弟,你喝水。”朴实的福嫂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但她认准了,王珂就是她的亲人,是自己异姓兄弟。 刚刚十一点,穿着一件花棉袄的李雪影放学了,远远望去,棉袄上打着好几块补丁。 就快放寒假了,所以学校今天提前放学。 她进门见到屋子里坐的王珂,兴奋之情不亚于妈妈,她一下甩掉自己的布书包蹦起来,一把搂住王珂的脖子。如今的她个头比过去又长高了许多,已经和妈妈差不多高了。 邻家小女初长成,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搞得王珂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王珂拿出书包和文具,并且把副连长鲁泽然和指挥排全体同志捐赠的一共七十元钱放在了桌子上。在那个年代一个初中生的一年学费也不到十元钱,剩下的六十元钱可以买好几百斤粮食。 李雪影捧着新书包和文具盒在房间里蹦来跳去,这份礼物让她太高兴了。 而福嫂在做饭的同时,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苹果,她洗干净后,在桌子上,用菜刀细细的把皮削下来,递给了王珂。 王珂呢,想也没有想,接过来咬了一口,很甜。 他咬着苹果走到了院里,看这个重新翻盖起来的新院。新盖的房子很漂亮,一溜有五间,倒塌的院墙全部加固起来。院子的一角,栽了有二十多棵果树,却还小,不知道今年能否挂果? 王珂把苹果吃完,把果核随手扔进了猪圈,然而在他一回头的时候,他愣住了。 原来,李雪影正在捡桌子上的苹果皮,大口地吃,吃得那样香甜。自己刚刚吃掉的那个苹果,竟然是这个家庭待客的最厚重礼物,苹果皮竟然是福嫂留给上初中的女儿的。 一种犯罪感立刻涌上王珂的心头,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补救?刚刚杀掉的那只生蛋的母鸡,自己还如何能下咽? 泪水立刻涌上王珂的眼眶,现在还是冬天,这是农村最困难的时刻,青黄不接。 米饭已经在做,是农村最好的二米饭,就是在小米中加上少许的大米。那个年代大米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王珂想福嫂这样的家庭,一年储藏的大米也不过三五斤。 菜除了一个小葱炒鸡蛋,另一个就是那只母鸡,里面加了许多土豆块。 “雪影,你王珂叔叔来了,我们今天提前过年!”福嫂告诫李雪影。 “妈妈,我知道的!好香啊。” 吃饭的时候,王珂借口自己刚刚来的时候吃过了,盛了小半碗二米饭。福嫂拼命地把鸡肉夹在他的碗里,而她们自己却夹的是土豆块。 王珂左挡右挡挡不住,转手夹给了李雪影。 李雪影转手又夹回给王珂,王珂再夹给她,她转手再夹给妈妈。 妈妈不吃,又夹给了李雪影,李雪影无奈地看了看福嫂,福嫂点点头,李雪影这才夹起那块转了几圈的鸡,小心翼翼地抿起嘴唇,轻轻地咬了一口。然后闭上眼,似乎在品尝那味道,“妈,真好吃!太香了。” 也许这是她一年来,第一次吃鸡肉。 王珂放下碗,夹起一只鸡腿放在李雪影的碗里,对着福嫂说:“大嫂,李雪影的学费、杂费,从这学期开始,由我负责。” 话音一落,母子俩怔怔地看着王珂,这是什么意思? 王珂挺认真地又补充一句:“大嫂,你一定要让李雪影上高中、考大学,千万不要辜负了我们副连长和我们指挥排全体战友的希望。” 王珂不忍心再吃下去,他把碗向一边推了推,站起身就走,他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 “大兄弟,你不能走,你要把饭吃完再走。” 王珂哽咽着说,“我吃不下,你们对我的好,我心领了,记住我的话,一定要让她读书!”说完,王珂跑到屋外,推起自己的自行车就跑。 屋后传来福嫂的声音“诶诶,我给你煮的鸡蛋,你带上……路上注意安全……” 王珂一边骑,一边不停地用手抹眼泪。他万万没有想到,福嫂家里的贫困比自己想得还要严重。 王珂一口气骑了四个多小时,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就到了驻地火车站,他把自行车支好,一直等到火车开走,也没有见到燕焦排长出来。 糟糕,排长他误假了,这下肯定让丁指导员做蜡了。 于是,他准备向回骑,赶紧回连队去。这时,他突然看到一名穿着军用棉衣,光着脑袋的年轻人“嗖”地一声,从他的身边跑了过去,后面传来一个声音:“站住!”,接着他听到身后“砰”一声枪响。 回头一看,一名警察同志举着手枪,朝天鸣了一枪,后面还有一名警察追了上来。 王珂再回头向那个光脑袋的年轻人看去,只见他不断扭着身子,蛇形地弯下腰向前跑着,跑得飞快,似乎想躲避后面可能的射击。 “罪犯!”王珂脑子里闪过这个词,立刻推起自行车就跑,边跑边喊:“警察同志,我帮你们追!” 这家伙战术动作还挺利索,王珂骑上车便向这光头小子撵过去。 前面跑得快,后面撵得急!很快,这小子上了乡间公路。 两面都是深深的沟渠,足有三人多深。前面光头的小子一下跳进右侧的沟渠,不再蛇形跑,而是加速跑。王珂在沟渠上 第71章 茂林 这谷茂林与胡言楼虽然是老乡,看来却根本不是一类的兵。 “班长,你来接人没接到啊?”谷茂林再问。 “嗯!”王珂有点不想理他,一个兵擅自离开连队,这个大冷的天光着个头,帽子也不戴,竟然跑到十几里路的火车站来,难道机枪连也不管他? 大概感觉到王珂的不太高兴,骑车的谷茂林不再说话,两脚拼命地蹬着自行车。 “慢点,这黑灯瞎火的,你骑这么快,能看见路吗?”王珂有一些不放心,一只手牢牢地抓住谷茂林的后腰衣服。 “班长你放心吧,我就是闭上眼,这条路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真是瞎扯淡!王珂暗暗骂了一句,这谷茂林看来不仅是无组织无纪律,而且还是一个爱吹牛的兵。 “班长,我特别佩服你,所以我跟你说句实话,我这个眼睛啊,长眼皮都是多余的。我真的闭上眼睛都能看清周围的东西,班长你要是不信,可以把我的两个眼睛蒙起来,你看我是怎么骑自行车的!” 王珂一听,立刻头大。这个兵也不能仗着自己路熟,就和自己开这个玩笑。正想着,谷茂林伸出右脚,往前轮里一塞,“吱”一声,自行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忘了补充一句,王珂借的这辆小轮自行车,前轮是没有盖板的,老乡们骑着赶集的时候,往往用前脚在那个前轮的轮胎上一别一蹭,就能够起到刹车的作用。 谷茂林跳下车,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对着坐在后座上的王珂说。“班长我知道你神,但你没有我神。我不仅闭上眼睛能看见东西。就是现在,我脑袋后面的东西也能看得清。不信,你向前走十步,前面有个坑,那坑里有块大石头。要是一般人骑车,很难躲过这个坑,搞不好还要在坑里被这个大石头绊摔倒。” 王珂屁股从后座上挪下来,一脸狐疑地看着谷茂林,然后又向前面的路上看去。 谷茂林说得很严肃,而且他这个时候脸正是对着王珂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脑袋后面十步远的路上,即使路面有些隐隐的反光,但绝对看不到任何东西。 “行,我就向前走十步,立刻就能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吹牛?”王珂从挎包里掏出那只大手电,这是昨夜里他出来时带的,本来还想照个亮,但电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就没有拿出来。 王珂向前走去,走出八九步,眼睛立刻睁得和牛眼一样。在微弱的手电灯光下,果然有一个坑,而坑里面的大石头,不走到坑的边缘都看不见。 难道这个谷茂林真的有特异功能?王珂此时忽然觉得这个天地真小,原来他以为特异功能就是一种传说,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活人了。 王珂走回来,对着谷茂林说:“你蒙得不错,前面是有个坑,里面也有一块大石头。” “班长你怎么不信我呢?你是我第一个说真话的人。我绝对不是蒙的,不信我再告诉你,三十米以外路边有三块大石头,上面还用红油墨写着两个字,应该是施工二字。”谷茂林扭过头来,又补充道。 这下王珂傻了,甭说能看见那三块石头,就是手电筒光也照不到那里。 “好,我们一起走过去看看。”王珂还是认为这谷茂林肯定认识这路,知道路边有三块大石头,上面写的有字,所以也没有当真。 走出三十米,两人来到路边的石头旁。这三块石头,每一块都有二百斤朝上。一般的人搬都搬不动,堆在路边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看着石头上的两个字,王珂笑了,对谷茂林说:“看来你对这条路……的确很熟啊。” 此时的王珂,对眼前的谷茂林充满了厌恶,看来这个屌兵,一定是经常偷跑出来,无组织无纪律,是个惯犯啊! 谷茂林的眉头皱起来,他挠挠光头,一咬牙又说:“说了半天,班长你还是不信。那我现在说一件事,看你信不信!我今天非要证明给你看,让你认识我谷茂林的能耐,认我这个朋友。” 谷茂林说着,把自行车靠在最外边的一块石头上,说:“班长,这块石头你一个人能搬得动吗?” 王珂看了看这块半人高的石头,上面落满了灰尘。他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恐怕三百斤都不止,王珂摇了摇头。 “那你再看看外面那块石头呢?”谷茂林手一指。 王珂把手电筒照过去,沟沿上那块石头小一点,估计也有二百多斤重,凭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搬不动。“恐怕我也搬不动,再说大天黑的,我俩在这里讨论搬石头,有意义吗?” 谷茂林坏坏地笑了,“班长这块石头,甭说你搬不动,我也搬不动。但我俩能够给它掀起来,我就想证明给你看,这块大石头下面,有两条冬眠的蛇。” “两条冬眠的蛇?”王珂惊愕,不是不信,而是根本没有可能。这是马路边上,天天都有“隆隆”驶过的坦克,怎么会有蛇呢? 王珂现在觉得这谷茂林有一点神叨叨的,这一块石头下面,有两条冬眠的蛇他都能看见,你的眼能透视?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但为了弄清楚谷茂林到底是根神棍,还是真的有特异功能,王珂决定一探究竟。 “行,我俩就把它掀开。不过,冬眠的蛇不咬人吧?”王珂一谈到蛇,还是心有余悸。那次在师部农场枯井里打蛇的场面历历在目。 “冬眠的蛇不咬人,当然,除了我让它咬人它才咬。”谷茂林头一拧,有些得意地在光头上摸了一下。 王珂嘴一撇,今天认识这个谷茂林,真是吹死牛不上税,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幸好,碰上了爱较真的我,今天非让你露出原形。“那好,你说哪块石头下面有冬眠的蛇?” 谷茂林盹都没打,走到最里侧斜倚在沟渠边上的这块石头旁,说:“就是这块!” “好!”王珂看了看,这块石头还是很好掀,下面就是沟渠,如果向下掀两个人使使劲,应该问题不大。 王珂和谷茂林一起走到石头边,把开着的手电筒放在另 第72章 路遇 王珂进入营区,谷茂林便下车要分手,因为他是从后面猪圈翻墙出来的,军装也没穿,他不想从大门进去,更怕遇上熟人。 “那保持联系。”王珂笑笑,推着自行车就走进营区二号门。 回到连队销了假,他就把胡言楼找了过来,端着班里给他留的饭,准备一边吃一边和他好好地聊一聊。他想问一问机枪连的谷茂林,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兵。 谁知道馒头刚咬了一口,那边一排二班有个战士就匆匆地跑过来。 “侦察班长,要生了。” “什么要生啦?” “我们排长喊你马上到家属院去!” 王珂一下明白了,是一排长左卫兵的家属要生孩子。可是一排有三个班,共二十多个人为啥跑侦察班找我呢? 想是这样想,但王珂还是放下馒头跑了出去,骑上还没有来及还的自行车,就赶向东面的家属院。 到了一排长左卫兵借住的家属房,王珂立刻敲门,在门口大声喊道:“报告,排长,我来啦!” 一排长左卫兵打开门,也没有让王珂进屋,就着急地问:“侦察班长,你认识村里接生的人吗?” 王诃摇摇头,“我认识一个兽医,不过我可以通过他去找。” “那就快去,你嫂子快生了!拜托了兄弟。”看来一排长左卫兵是真的着急了,口不择言。这也不怪他,本来离预产期还有半个多月,想等着送到县医院去生,谁知道那天忘了接她。可能走的路也比较多,加上毛驴车的颠簸,到了家属院就不舒服,今天反应更大,下身见了红,一下把计划全部打乱。 王珂闻言,来不及说更多的,掉头骑上自行车,摸着黑就往村里骑。路上不知道摔了几跤,一边骑一边还在想,要是那个光头谷茂林在就好了。 终于摸到了那个兽医家,兽医一听不敢怠慢,立刻找了一支手电筒,两个人直奔三里以外的另一个村庄,去找一个接生婆。 找到了接生婆,王珂带着她,借过兽医的手电筒。一路骑着自行车赶了回来。 还好半夜两点,总算是生了,一个六斤重的男孩。 高兴的一排长左卫兵,连夜开始炖老母鸡汤。而王珂送完接生婆回到连队已经快天亮了,赶紧上床补觉。 门口侦察班的几位战士们,已经起床打扫卫生,“刷刷”的扫地声吵得睡不着。 接下来就是起床号响,王珂只得爬起来,穿上衣服,准备随同连队出操。 丁指导员走过来,对着王珂说:“侦察班长,你今天早晨不要出操了,先到连部来。我有事问你。” 跟着丁指导员走到连部。丁指导员拿出一封电报说:“侦察班长,你送燕焦排长走的时候,他和你说过什么没有?” “没有啊。” “可是昨天下午他就拍了这份电报,看来他超假不归是有准备的。” 王珂接过电报一看,只见上面写的十二字个字:“燕焦阑尾炎开刀,续假十五天。” “你看看这份电报是真的还是假的?”丁指导员问。 “这个我可说不好,不过他最近老是爱上床躺着。” “现在麻烦了,他说回去一天,就压根没有向上面请假,这电报来说续假15天,明摆着把连队给卖了。”丁指导员有些气愤。 丁指导员说得没错,既然就没有向直属队请假,哪来的续假?现在纸里包不住火了,谁批的谁倒霉。 “那指导员你是什么意思?”王珂问。 “我刚刚和直属队韩协理员商量了一下,让你代表连队去京都他家里看一看,如果真的是住院开刀了,你就买点东西看看。如果是谎报军情,那我们回来还要处理他。” 处理?王珂心头一凛,燕排长刚刚才挨一个处分,如果再来一个处分,那可不是好事。 “指导员,我去是不是合适啊?要不要派个干部去?”王珂问。 “干部才不方便去呢,你想想,如果是真开刀还好,如果是假的呢?那可不就尴尬了嘛!”丁指导员说。 是啊,还是领导考虑的周详。“行,那我什么时候去?” “你马上就走,争取赶上午十点多的火车,如果有可能,再赶下午五点多的车回来。实在赶不上,晚上十点还有一班回来的车,我派人去接你。” “是!” “这是燕焦排长家的地址,在什么呼家楼!还有你去的时候把我这块手表找个地方修一下,等下次有人去京都再去取。”说着,丁指导员从手腕上把那一块手表摘下来交给王珂。 “是!”王珂赶紧去找上士,借一百元钱。然后再到食堂要几个馒头,带着路上吃。 回到班里,背上挎包,喊上老兵罗绍环就出了门。 一路疾行,又来到了火车站。买上票,就在候车室吃起早饭。昨天一天只吃了两个火烧,又忙了一夜,所以王珂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完一个,又拿出来一个,刚咬两口,过来一个乞丐。佝偻着身子,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 王珂看了看这个乞丐,几次到火车站来都曾见过,以前没有太在意。现在却似乎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这个乞丐大约有六十来岁,穿着灰色长袍,脑后飘着一缕长发,颇有三分道骨仙风。 铅华洗尽,珠玑不御。如果不是一个乞丐,王珂都会认为他是哪座山上的道人。 这位乞丐也不说话,王珂一看是位老人。便向挎包里摸了摸,还剩下三个馒头。于是一齐掏出来,连同手上的那个咬了两口的馒头,递给了这位乞丐。 这位乞丐接过了馒头,显然有些意外。一摸还有一些热乎,便向王珂点点头。取出一只便吃起来。吃完一只,可能有些噎,便从怀中取出一个铜制的盂钵,去候车室一侧,在保温桶里接了一点热开水。一连吃了两个,这才把剩下的两个馒头放进旁边的布袋里,走到王珂的面前,再次点点头。 他呶呶嘴,嗓子沙哑地说:“谢谢……你,小同……同志。你把馒……馒头都给了我,你……你路上吃什么?”老乞丐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本来 第73章 宝贝 火车到京都,需要坐两个小时的火车。 上了车,王珂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来就从包里掏出这个铜制的盂钵。 还是很脏,王珂掏出手纸,又认真地擦拭了一遍。掂在手里很沉,他细细地观察起来,上面刻有一行字“一钵千家饭”。 仅从铜的颜色,依稀可以看到这个铜盂钵应该是有些年代。王珂也看不懂这盂钵的玄妙,既然老乞丐连行李都丢了,而这件东西却随身而带,一定是个宝贝。将来请温教授看看,如果真是个古董,送给温教授好好研究一下。 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个宝贝,老乞丐也不会轻易送人,放在案头当个摆件或者笔筒也不错。 火车慢吞吞地向前开,铁路旁边的树木和房屋一排排向后倒去。现在那个老乞丐一定也登上了回家的车,坐在火车上,王珂想来想去,总是觉得这个老乞丐,曾经在哪里见过,尤其那几个缺牙的嘴巴和他说话时的结巴,仿佛好熟悉。 今天和老乞丐聊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出家人,还是江湖上算命的?特别的搞笑,竟然还说自己有桃花运,命中与六个女人有缘。 从当兵开始算起,至今他一共才遇过七个说过话的女人,师部农场卫生所的三个女兵、福嫂娘俩、还有重卡司机叶偏偏、一排长左卫兵的媳妇。难道说…… 王珂坚信这些都是迷信,江湖上骗钱的把戏。 车是中午快一点才到的京都,出了站,找到公交车站,看到了站牌,眼花缭乱。直接问吧。果然公交车站一位戴红袖标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张口就告诉了他上哪一路公交。 说着车就来了,赶紧上了公交。军人坐车也不要钱,他站到车厢中部,直接按照地址找到排长燕焦的家。 到了排长燕焦的家,家中果然无人,向邻居一打听,说他家中有个小孩在附近的医院开刀住院。那就是真的喽。 王珂赶紧去买了点水果,拎着去了医院。一路打听,到了医院直接去了外科,终于看到燕焦排长正躺在床上吊水呢。 旁边坐着一个清瘦的老人,颧骨很高,两鬓斑白,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穿着一身整洁的中山装,静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一见王珂,排长燕焦就用那只没有吊水的手撑着,想坐起来。“来来来,侦察班长,你怎么来了?” “排长好!听说你动手术了,我来看看你。” 王珂放下水果,燕焦指指老人说:“我爷爷。” “爷爷好!”王珂双脚一并,向燕焦的爷爷敬了一个礼。 燕焦的爷爷立刻笑了:“好,你好,侦察班长同志!是叫王珂对吧?”燕焦的爷爷一口津腔,却不是京腔。 “爷爷,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他一指燕焦,“你们排的兵叫嘛名字,我都知道。快坐下,把身上的挎包解下来,鼓鼓囊囊装的嘛东西呀?” 王珂有些不好意思,立刻解下挎包,放到床头柜上。结果“咚”一声。 “是什么?”燕焦问。 “没有啥,是个铜碗。刚刚路上有个乞丐送给我的。”王珂便把刚刚在火车站遇上一个老乞丐,自己把三个半馒头送给他的事,说了一遍。而赠送的六十元钱的事,话到嘴边王珂又咽了回去。 “三个馒头就能换一个铜碗,拿出来给我们看看。”燕焦嘴一撇,躺在床上说。 王珂一听,有一点不好意思。 “排长,这其实就是一个要饭碗,有啥好看的。”说着,他从挎包里把老乞丐赠送给他的铜盂钵掏了出来。 只见此铜盂钵为红铜所铸,丰肩敛足,皮色沉穆润泽,器壁厚薄适中,线条圆弧流畅,形制朴素规正。没有底款,那行“一钵千家饭”字口,刀锋劲挺,金石味甚浓。 燕焦的爷爷一见,立刻接了过去。 “爷爷,这到底是什么?” 燕焦的爷爷没有搭话,戴上老花镜细细地端详起来,看了半天,他轻轻放下,脸上浮起一阵笑意。 “侦察班长,好心有好报,你算是捡着宝了。” “啊,爷爷,这叫什么?它值钱吗?”燕焦在床上着急,立刻想去取那个铜制的盂钵。 “此物叫钵、也叫盂,但是也可以叫它钵炉,钵式炉。因为它比一般的钵盂都大一点,是定制的。”燕焦爷爷接着说起来,“你们看过西游记吧,里面唐僧就手托了这样一件用来化缘的钵。” “铜钵这玩意,最早是从印度传过来的,始于唐代,僧人和道士均用它来吃饭,僧人叫钵,道家叫盂,盂要比钵小一点,严格说一共俩,一个在左装饭,一个在右装菜,吃饭的时候拿根筷子在里面划圈,划的位置就是菜饭装的位置,不能浪费。这应该是个盂,字是后刻上去的。而且我的判断应该不晚于北宋。” 历史上,北宋分宗分派,几任皇帝都尊道弃佛。大力扶持本土教义。这个王珂在上中学时学过历史,多少略知一二。听说这铜碗还有点历史,心里就宽慰起来,一心就想着要给温教授看看。 这时燕焦一边说起来,“爷爷,你如果认为是个宝贝,你就收了呗。” 燕焦的爷爷笑了,“我现在连它的出处还没有搞清,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就省省心吧,我们还是来谈谈王羲之老先生的残片吧。正好,你们侦察班长也来了。我需要了解一下情况。” 燕焦的爷爷看来还不贪心,不知道他是吃不准还是客气,反正他对王珂这件铜盂钵似乎并不太上心。 “对对对,侦察班长,你的相片爷爷看过了。他很感兴趣,但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一下。”燕焦一听爷爷要问残片,立刻兴奋起来。 王珂也是很高兴,便把这“铜碗”重新装进挎包,然后说:“爷爷你问吧。” “侦察班长,我首先需要知道这残片的出处,是否真的是属于书圣王羲之的嫡传后人的?因为这三篇,是兰亭序中间的一段。而兰亭序原稿被唐太宗李世民殉葬带入地下,几千年未见天日,已经发现的,均为 第74章 买药 在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就阴下来了。 王珂不敢耽误,立刻向京都南站赶。看这个天,好像要下雪。 华北与内蒙不同,雪也下过几场,都是一些小雪。 王珂不顾排长燕焦和他爷爷的挽留,只把丁指导员要修的手表托付给排长燕焦,便想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部队。 临从京都南站上火车的时候,就在车站广场的商场里,王珂给一排长左卫兵的媳妇买了二斤红糖、一斤桂圆肉。这在那个年代是标准的大补品。他准备送给这位军嫂,能下嫁给当兵的,到部队来生孩子,本身就值得尊重。 这两样礼物花了他近十元,有些心疼但还是挺值,反正身上虱子多了也不痒。今天光是花在别人身上的钱就有了七十元。在火车站,瞅着空,又买了五六块火烧。自己吃了两块,剩下的全装进挎包里。 火车一开,这雪就下来了,而且越下越大。 到车站来接他的还是老兵罗绍环,连队那头叫驴,在雪地里披着一身的雪,鼻子里不停地喷着两团热气。 两人冒着雪赶回部队。“班长,你这速度够快的,上午去京都,下午就返回。路上有啥见闻?” “好好赶你的车,慢一点,路很滑。” 此时的雪,已经很大。两人坐在车上、戴着棉帽、裹着皮大衣,不一会两人身上都落满了雪花。由于有雪,路反而还能看得清。小毛驴“得得”地跑得很欢。 “班长,说说呗!说说话,一会儿就到了。” “你想听啥?要不先来块火烧?”王珂想起来,罗绍环也没有吃饭,连忙从挎包里掏出一块火烧。 “想听一点有趣的。”罗绍环接过火烧,一边吃一边说。 “那我可以给你说一点,但不准往外乱传哦。” “放心,班长,我这嘴比那炮栓还紧呢!” “好,今天我遇到一个老乞丐,我给了他几个馒头,他非要给我算一卦。” “这个有意思,班长,他给你算的卦是什么?” “他说我命犯桃花,将来会有六个女朋友。” “哈哈哈,班长,这个我信,我要是一个女的,我也愿意嫁给你!”罗绍环笑得浑身乱颤,差一点就从毛驴车上摔下去。 “至于吗,就这一句话就把你笑成这样?”王珂赶紧提醒他。 “后面呢?” “什么后面?”王珂不解。 “没啦?没说你女朋友长的怎么样?是哪里人?” “没有!” “那个老乞丐有没有说你最后到底娶了哪一位?”罗绍环意犹未尽,在风雪中,再一次大声地追问。 王珂一听,还真是有点遗憾,当时脸皮要是再厚一点,应该问问。可是嘴上却说:“罗绍环你龌龊不龌龊,我当了两年多兵,总共才和六七个女同志说过话,这里面上至三十多岁的大嫂,下到十几岁的娃娃,说这些有意思吗?” “班长,年龄不是问题。关键是王八看绿豆能对上眼。” “滚!再扯,你信不信我把你踢到路边的沟里去。” 两人又是一阵笑。 “班长,这火烧还挺香,还有不?”罗绍环问。 “有,挎包里,你自己拿。”王珂双手抄在皮大衣的袖子里,双眼向前望去,大雪已经在道路上积起有好几寸了,车轮碾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罗绍环掏出一块火烧,掰成两半。跳下车,一半塞进驴嘴里,一半自己啃起来。 那驴索性不走了,在雪地里享受着这美味,而罗绍环也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雪,仰起脸搓了一下,这才跳上车,继续啃那火烧。 回到营区,已经快吹熄灯号了。王珂赶紧让罗绍环载着自己,先去家属院,把带给一排长左卫兵媳妇的营养品送过去,一吹号就不能乱跑了。 敲敲门,一排长左卫兵愁容满面地开了门。 “咦,侦察班长,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看着一身雪花的王珂与罗绍环,一排长左卫兵虽然满脸愁容,还是关心地问道。 “报告排长,我刚刚从京都回来,刚下火车就直接上你这来了,没有打搅到你吧?呶,这是我给大嫂带的营养品。”说着,王珂从挎包里掏出两个纸包,一个是红糖和一个是桂圆肉。 “你们俩快进来,还没有吃饭吧!” “排长,我们就不进去了,一身的寒气,我们这就回连队。有什么事,比如需要买菜、买肉你就通知我们。”王珂看到一排长左卫兵满脸的愁容,以为他是不会伺候月子,加上这又下大雪了,肯定为这些小事犯难。 “好的,谢谢!”一排长左卫兵手捧王珂带来的营养品,也不知道纸里面包的是啥,但冒雪送来的一大一小两包营养品,还是让他很感动。 主动记得你的人,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主动帮助你的人,是最值得相处的人。 虽然一排长左卫兵与侦察班长王珂平素里交集不多,可是自己爱人来队,是他主动捎回来的,他去京都出差,还主动给自己爱人捎营养品,不由得让他对这个兵,高看了一眼。 赶紧赶着毛驴车回连队,销假。接着,王珂和丁指导员说了燕焦排长的真实情况。 反正事已至此,先斩后奏。丁指导员马上打电话,如实地把情况向直属队的韩协理员作了汇报,帮助请假。 王珂回到班里,在外面的屋又吃了点饭。这场大雪不小,连队明天肯定出不了操。王珂一边吃一边告诉罗绍环,马上去找铁锹。明天全班早一点起床,铲雪,把连队门前的道路扫出来。 “是。”罗绍环应道。 第二天一早,雪是小了一些,但王珂起床一看,还是吓了一跳。雪竟然下了一夜,有近一尺深。大头鞋一脚踩下去,没了鞋帮啊! 幸亏头天晚上有所准备,侦察班全体同志蹑手蹑脚地起了床。先铲各排门口的雪,再铲通往连部和食堂的路。等干到一半的时候,指挥排的同志们全起来了,大家一起加入到铲雪的队伍中。 无线班长黄忠河已经得到连队的确切消息,因为新排长燕焦不在状态,还有今年大比武的原因,作 第75章 雪坑 雪,仍然在下。 王珂驾着雪橇,把两个帽耳朵向下一放,大衣领向上一竖,戴上棉手套,指挥着连队的那头小叫驴,出了营房大门,一直向西而去。 虽然还是在下雪,但这条路比较好走,原因是路的两边都有树。加上连队的那头小叫驴又识路,转眼就“得得得”地跑了有二十七八公里。一路上,人迹罕至鸟飞绝,一人一驴竟然啥喘气的也没碰到。 “吁……”王珂叫停小毛驴,替它解开缰绳,它的脖子和背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从雪橇上取下一袋草料,抖开喂喂小叫驴。吃完草,王珂又拧开大衣里的一壶水,塞进小毛驴的嘴里让它饮了几口。然后套起缰绳,继续前行。 再走十几公里就到了西山脚下的南邵村了。 南邵村在部队营房的正西,却是整个西山的东南面。这里一侧巍峨的群山,一侧是肥沃的土地,特别适合中药材的种植。所以根据那名老中医的指点,如果这个地方要是买不到通草,那么,方圆一两百公里都不可能再买到。 现在已是年关,所以,南邵村必须要去。 离南邵村还有两三公里的地方,有许多采砂的巨坑。这里过去是易水和徐水的分叉口,几千年来,河床故道砂石丰富,老乡们在这挖沙取石,形成大大小小数百个深坑。 上一次司机班副班长谭小庆开车送侦察班进西山,走的就是这条道。当时自己还特意看了看这个鬼地方,道路两边都是采砂留下的巨坑。凡是走到这个地方,车辆行人都要小心一些,免得从道路上滑落,掉到坑里上不来。 那么一夜大雪过后,风把路面上的雪都吹到坑里,乍一看这些深坑并不深,只是浅浅的一个坑,可是王珂知道,飘飘洒洒的雪谷下面,这些坑里的雪至少有两米,掉下去就不是玩的。 王珂小心翼翼地驾着雪橇,沿着中间的路,跑了过去。 这段路最少有一两公里长,穿过去,再翻过一个小山坡,就可以看到南邵村的村落了。按照今天的这个进度,如果顺利买到中药,可能在晚饭前后就能够赶回营房。 透过大雪,王珂似乎看到山坡上一串凌乱的动物脚印汇集到这条路上,雪中,前面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小黑点,在赶着一群驴还是一群马什么的! 是幻影还是实景,坐在雪橇上,王珂晃了一下脑袋,雪中,前面那串凌乱的动物脚印又没了。那一群驴,一群马也没了。很久没有出现的场景,倏然一变,又突然变成了自己站在坑下向上望,头顶全是雪,难道自己被雪埋在坑里了? 小心!他努力地让小叫驴朝路中间走,再不能和平时那样,遵守交通规则靠右行,防止雪橇滑下去。 上了小山坡,王珂喘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让闪过的场景再现,掉到坑里就不好玩了。 雪中的山坡上,凌乱的动物脚印真的出现了,前面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小黑点,在赶着一群驴还是马进村。 坐在雪橇上的王珂,低头从大衣里掏出一壶水,拧开喝了一口。马上撵过去,再抬头,这次看清了,是一群驴在前面,但那个人影小黑点已经不见了。 王珂揉揉眼,难道是自己刚才眼睛看花了,雪中压根就没有那个人影小黑点吗?不对,这靠近村庄的路两边,虽然没有刚刚那么多的采石挖砂的坑,但是依然还是有不少大坑。 雪橇继续向前,依稀可以分辨出哪些是动物的脚印?哪些是人的脚印?果然他看见了有几个人脚踩出来的雪窝,是有人啊,怎么又没了呢? 雪橇飞驰而过,眼角路边树下有个黑色的树影也一闪而过。 “吁……”王珂勒住了小叫驴,回过头向那刚刚那个黑色的树影一看,哦,原来是个洞。 难道刚刚看到的真是一个人,而这个跟在驴群后面的人滑进了这个洞里去了。王珂跳下雪橇,回头向后走过那个洞,这个不规则的洞可不小。洞那边分明像是有人走过的雪窝。再回头走过来,在这个洞边,脚印没了,只有一道压痕伸向洞里,远远地看着前方那群驴,正往村庄里面跑。 王珂蹲在雪洞边,把一侧的帽耳朵朝上翻了一下,对着下面喊:“有人吗?” 下面没有声音回应。 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刚刚就是没有人,王珂站起来就想走,忽然似乎又听见雪洞里有点声响。雪洞只有两尺深,肉眼是可以看见的,可下面都是雪,里面什么也没有。 王珂抬脚便走,还得去买通草。刚迈开步,王珂立刻站住。不对。如果是一个人滑下去,这个雪洞顷刻就会填满,人应该在雪底下,没准现在已经滑到坑的底部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要下洞看看,万一是人呢? 王珂站在那,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一个人,刚刚那群驴已经跑进了村,没影了。是不是自己先进村,喊上人再回来帮忙? 这下雪天,人都猫在家里的火炉前。万一这雪下面要是没有人呢,村里的人会不会说自己大惊小怪、没事找事? 另外,这样一耽搁,搞不好又是个把小时,下面有人咱去救理所应当,下面没人岂不耽误事。自己还要买药,天黑回去的路看不见又怎么办? 还是再说吧,王珂跺跺脚,重新走回到雪橇旁,一只脚上了雪橇,可是这时他又犹豫了。人命关天,如果真的是人,被活埋在雪里,如果没有人发现,这么冷的天必死无疑。 可是,如果自己下洞看看,又如何上来呢? 王珂的眼睛看着对面的那棵树,自己带的有绳子,把绳子拴在对面的那棵树上,自己扯着绳子的一头下去再上来,不就行了吗?可是万一下面真的有个人,两个人还能扯得动吗? 脑瓜子一转,王珂立时有了办法。 他脱下大衣,把小叫驴从雪橇上解开套,牵着它走到路对面,头朝着刚刚的雪洞,对着小叫驴说,“你就在站着,听到我喊,你就向前走,把我拖上来!” 王珂把绳子一头拴在小 第76章 村医 跟着女人,进了南邵村。 七拐八拐,雪橇停在一个小院子门口。 “爹,我回来咧!那些驴回来了吧?” “早就回来咧,你上哪去咧?”院子里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不高,微胖,头戴一顶狗皮帽,身上棉袄外面套着一件翻毛的羊皮坎肩,操着一口南邵村的土话。 一看外面的雪橇和王珂,那个男人便说:“有客人,还是一名解放军同志咧。” 那女人站起来很吃力,王珂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女人一瘸一拐的下了雪橇,开始拍打身上的雪。 那男人连忙问道:“闺女,你怎得咧?” “爹,刚才不是这位解放军,我可就危险咧!”于是她把刚刚发生的事,就在院子门口说了一遍。 那男的一听,魂飞魄散,大惊失色,双拳一抱就是一揖。“谢谢解放军同志,谢谢解放军。这是救命之恩咧,救命之恩啊!孩他娘,快出来咧,把闺女扶进去,检查一下伤了没?”这边转过脸,对王珂说:“解放军同志,快把小驴儿牵进来,快进来受我全家一拜咧。” 院门有个坎,小叫驴能进,雪橇可进不了。于是那男人协助王珂,连忙把小驴的驴套和鞍子卸了下来,又将面案板上的东西一一拎进院。把面板靠在门口,这才把小叫驴牵进院子。 进了院一看,院子里还有十几头黑的、灰的驴,在院子里悠闲地散放着呢。 小叫驴一见这么多的新朋友,立刻扬起脖子,撅着嘴“昂昂”地叫起来。一时间,驴群纷纷扬起头,“昂昂”声响成一片。 拍打干净身上的雪,王珂跟着这位大叔,掀起门帘,走进堂屋,迎面就是一排药柜。这堂屋比一般的农户家都大,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解放军同志你先坐,你快坐咧,容我给你泡一杯热茶咧。” “爹,人家解放军是来抓药的!他从四十公里外的拒马河莴苣村那边过来的咧。” “抓药早晚无所谓咧,这救命之恩要马上报。解放军小同志是我董家的恩人,你们赶快安排饭,多炒几个菜咧。啊,对罗,解放军同志,刚才闺女说咧,你是来抓药。从那么远来,是不是那个莴苣村旁边的部队?你叫什么名字咧?你要抓什么药咧?” “大叔,我叫王珂,我来抓通草。” “哦,王珂,王珂咧。”大叔一连念叨了好几遍,这才说:“通草,那是催乳开奶的,是你什么人咧?” “不是我,我是帮助我们一位军嫂来抓药的。她生了孩子两天多,没有奶,也买不到奶粉,全靠糖水和米汤。” 王珂一口气说完,那位大叔怔怔地看着他,问道:“解放军王珂小同志,你往返八十公里、冒着这么大的雪,就是为了几根通草咧,孤身一人来西山的?”大叔开始叫起王珂的名字,但解放军这三个字与王珂一样重要。 “是啊,大叔这有问题吗?” 大叔嘴也哆嗦起来,“解放军王珂小同志,你的胆可真大咧,路上你见到一个人没有咧?” 王珂摇摇头,现在想想,一路走来,确实没有碰上一个人。 “解放军王珂小同志,我们这有句俗话咧,叫下雨不出门,下雪不进山!我们这个南邵村你没有注意到吗,家家院子比路高咧,一下雨,门前的路就是河,一下雪,山里到处是坑咧,狼也乱跑咧,死人都是常有的事。” 啊,坑自己刚刚领教了,还真的有狼!王珂心头一紧。此村不宜久留,赶紧买完药就走。“请问大叔,你这里有通草吗?” “有,有咧,我这就给你拿咧。” 接着大叔返身进屋,一会拿出一小捆,捆得像一卷粉丝,白白的,如铅笔粗细。 “大叔,多少钱?” “不要钱。” “那不行,我们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我知道部队有纪律咧,那你就给一角钱吧。” “一角钱?”王珂猜出来大叔是为了感谢刚刚救了他闺女,故意不收自己的钱。 “对咧,就收一角咧,这药不值钱。解放军王珂小同志,你饿坏了吧?” “大叔,我带的有。”说完王珂取出一元钱,放在桌子上,又从刚刚拿进来的挎包里,掏出带来的玉米面窝头,一看冻得和铁疙瘩一样。“大叔你给我一碗开水。” “解放军王珂小同志,你客气啥咧,你先坐一会,我让老伴马上做饭咧。” “来咧。”刚刚被王珂救的那个女人,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氽鸡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里面是四个鸡蛋。 “哎呀,这个可使不得。”王珂立刻摆手。 “做都做好咧,不吃也是浪费。这是我儿媳妇翠兰,你先垫一口。” 王珂接过来,对着面前的大叔说:“大叔,我还没有请教你贵姓?” “我姓董,村里人都叫我董偏方咧。” 王珂一听就想笑,大叔这名字有意思,懂偏方啊!但是他没有敢说出来。 “解放军王珂小同志,是不是觉得我这名字有点怪咧,我姓董,单名一个偏字咧,因为我经常用偏方,村里人就给我加了一个方字,叫成了董偏方咧。” 董偏……方?王珂一想立刻问道,“大叔家中也有姓偏的?我认识的津门有个阿姨就姓偏。” “啊,那没准可能真是一个祖宗咧,我母亲家姓偏咧。” 王珂说着话,已经风卷残云,把四个鸡蛋连汤带水全部吃完。 “董叔,谢谢你啦,我得抓紧走。那边小孩子也等着你的药去救命呢!” “解放军王珂小同志,你别急,稍等一会咧,我把这边的一个病人处理完,然后你一定要留下吃饭,喝一杯水酒暖暖身子咧,容我全家好好感谢你,没有你咧,今天我闺女翠兰可就……”董偏方有些说不下去了,话题一转,“我还有几味药咧,送给你。”董偏方说着,手里拿起个萝卜用刀剁起来。 王珂这才注意到,那边靠近堂屋角落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人,盖着棉被。 “大叔,他生病了!” “偏头痛,老毛病咧,今天我得用个单 第77章 迷路 侦察班长迷路,说来匪夷所思! 从南邵村口一出来,爬上山坡,那头小叫驴就迷路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霎时间,山川、田野、村庄、道路,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天地之间浑然一色,数百米外雾蒙蒙一片。 这小叫驴还十分的自信,丝毫没有犹豫,拖着雪橇“得得得”顺着道儿跑下了山。 在雪橇上的王珂,还沉浸在刚才董偏方那神奇的医术中,那口南邵话也听得他十分有味道,一个一个“咧”字。 眼下,王珂十分信任连队会认道的小叫驴。直到小叫驴一口气走出四五公里,王珂才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小叫驴的腿越陷越深,最后竟然走不动了。 王珂跳下了雪橇,环顾四周,怎么还没有到刚刚的采砂场,还没有看见道路两边的树,更没有看到当时翠兰滑下去的那个雪洞呢? 完了,走错了道!王珂一下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现在唯一的选择是,回头,重新找到刚刚出发的那个山头。 赶紧的,顺着雪橇印向回走,可是晚了。走出不到两公里,发现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压出来的雪橇印再也看不见了。 王珂立刻被一种巨大的恐怖攫住了,向前看不见山,向后找不到路,十米之外,啥也看不见。 如果在天黑之前还找不到归营的路,在这西山区域,到处乱撞。万一再碰上几头狼,单人单驴,那就危险了。 小叫驴站在那里,鼻孔里不时地喷嚏出一团团热气。 “你是黔驴吗?不是黔驴,怎么会技穷啊?”王珂对着小叫驴吼道,去年在师部农场,班长岳阳和大郭去通风报信,被困在雪井中历历在目。那时候一共有六个人,而现在只有自己和这头蠢驴! 现在已经管不了什么路不路了?只有迅速地向东,直接向东,远离西山险地,才有可能回去。 虽然是下午,但是上不见太阳,下不见树冠。而且这里的地下草根本没有什么内蒙的雪垅和沙垅,就算找到一条河,也不存在着南岸陡,北岸缓之说。 站在大雪中,王珂静静的定了一下神,回想了一下,小叫驴刚刚从村里跑出来的路。也就是说,他出来的时候,营房的方向在这条路的右边,而现在返回头向村里走,营房的方向,在这条路的左边。这里是易水和徐水的分叉。易水河在这里蜿蜒流淌,直向东南方向而去,如果自己不太背运,能够找到偏南十公里的徐水也是万幸。因为离西山越远,离狼群也就越远。 如果按照现在行走的路线取垂直角,是一定能够找到易水河的。只要找到易水河,顺着这个方向向下游走,一定会走到营房所在的那个村庄。 想到这里,王珂跳下雪橇。先把装药的挎包捆好在雪橇上,然后拿着自己刚刚带着的棍子,并用绳索把自己拴上,另一头系在雪橇上,两条腿上扎好面口袋,在前面一步一步地探路。牵着小叫驴,开始了40公里雪地长征。 之所以不敢让小叫驴在前头乱闯,就怕它一不小心滑进沟里那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准彻底完蛋。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那个叫谷茂林能够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雨夜不走亮,雪天不走坑。 因为下雨天,路面发亮的地方都是水,而雪天有坑的地方积雪厚,最容易陷落。 就这样,王珂一棍子一棍子探着向前走。 这样的原野和在路面上的雪地完全不同,走起来相当的吃力。基本上是高一脚,低一脚。好不容易走出约莫有两三公里的时候,王珂看到前方有棵松树。赶紧跑过去,想依据树冠树皮,进行方向的及时矫正。 跑到跟前,才发现这棵孤零零的树,下面约三米高的树枝都被人砍了,树冠四个方向都差不多,也谈不上什么树皮的北面紧致南面稀疏,什么蚁窝在南面了。围着树转好几圈,竟然发现什么也没有。 不对,一定能找到方向。 王珂低下头,站在雪中想了一下,在这雪天还有什么能辨别方向?这棵难得的树。他蹲下来只是一侧的雪略有些高,他快速地把树根下的雪扒开,一定有,一定有。 树根下光秃秃的连根草都没有,他站起来,摸着那粗糙的树皮向上看,终于看到这棵松树的一侧挂着流出的松胶。 仅仅是这一霎那,王珂心头一喜。再结合刚刚那一侧高出来的雪,他找到了方向,下雪刮西北风,松胶只有光照充沛的南边才有啊。于是立刻确定了方向,继续向前。 在他的印象中,如果按照这棵树指引的方向,他一定会碰到村庄或者是拒马河。 雪渐小,天却很快地黑下去了。 平时里没有六七点钟,天不会黑,而现在莫过于五点左右,天空竟然连一点光亮也不给自己留下。他点亮小马灯,现在行进更难了。 耳边风“呜呜”地吹着,穿着皮大衣,也很难抵御寒冷的天气。然而王珂却并不无寒意,小叫驴显然有些吃不住劲了,脖子的鬃毛和背上全是雪。在树下它已经又吃了一点草料,此时的鼻孔里不时地喷嚏出团团热气,一团一团,越来越响,越来越急,鼻子里呼呼地都是热气。 王珂掸撞驴背上的雪,脱下皮大衣,给小毛驴搭在背上,又把背在大衣里那几个窝头和一块董叔给的饼,掏出塞进小毛驴的嘴里,接下来再把一个水壶拧开,喂它几口。 小毛驴一只蹄子愤怒地在深雪里刨着,似乎在诅咒这路。 “走吧,路不好走,还不是你惹的祸!” 一人一驴,雪地里继续前行…… 走得人困驴乏,突然王珂听到一声狗吠声。有狗就有村落,这太好了。 根据时间和走的行程判断,已经离开西山至少有二十公里。王珂记得,易水河早就应该在这一带流入拒马河。拒马河要比易水河更为宽阔,平缓,所以它的周边应该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再也没有西山那种丘陵地带。 果然,王珂 第78章 兄弟 王珂是凌晨三点摸到的家属院。 一排长左卫兵和几个兵心灰意冷,正在屋里商量如何等天亮去寻找。 门突然被敲响了。 一排长左卫兵惊喜地打开门,外面是一个雪人,眉毛上也全是白霜,再看整个下半身全是冰,两个被雪浸湿的裤腿冻得硬邦邦,连弯也打不了。而门口的雪橇边站着一头白驴,除了驴鼻子,全身结的都是白霜,四条驴腿都如同穿了靴子。 “报告排长,我回来了,没有耽误事吧!”王珂吃力地敬了一个礼,手脚都有些麻木。 抬不起来,好容易抬起来了,敬完礼却放不下来了。 此时,离早晨出发,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八小时,鬼知道,这十八个小时王珂历经多少艰难与坎坷。 一排长左卫兵一把抱住王珂,激动的说不出话!战友的命比孩子的命更重要。 此时几个兵赶紧上前帮助王珂拍打身上的雪,包括打碎身上的冰,同时卸车上面的东西。 走进外屋,一排长左卫兵搬过一张椅子放在火炉边。让王珂解开裤腿外面的布袋,以脱下棉裤。这时才发现,布袋底下早磨通了,大头破鞋和棉裤的两条腿根本就脱不下来,全部都是冰。用棍子敲上去,“咚咚”作响。 军用水壶里的水全部冻上。“给那毛驴弄口吃的、喝的!” 王珂指指门外,一个兵出去了。 他这边打开面口袋,掏出药,掏出那两斤粘米,掏出那包驴皮阿胶,最后拎出两个羊头,然后一一告诉一排长左卫兵。 一排长左卫兵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只是怔怔地看着王珂。 “排长,你怎么啦?赶紧先把药取出来,抓紧时间炖羊头,然后你再做粘米饭。用酒麯做米酒。最后别忘记给嫂子吃阿胶、南瓜仁……”一排长左卫兵还是在那里发怔,他已经茫然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结果,烤了好大一气的炉子,总算把棉衣和棉裤脱了下来。王珂站起来,指挥旁边的一排战士,拿起羊头稀里哗啦地洗起来,把药配上,放到火炉子里开始炖起来。 这时,一排长左卫兵猛然清醒过来,“小孩子不重要,快给侦察班长下面条。”他端下药锅,亲自动手,开始下面条。 药很灵,第二天中午,从家属院那边传来消息,奶水下来了。 记得临走时,他给一排长左卫兵咬耳朵:“排长,那中医说,喝了开奶汤三小时后,让你先使劲帮助吸吮,把第一口奶吸出来!然后喝着就方便了。” 王珂是被几个战士背回来了,两条腿已经麻木了。他的下身裹着一排长的皮大衣,棉裤和大头鞋都留在那里烤着呢。 回到宿舍,挨着火墙,王珂依然是浑身冰凉,一直到早晨吹起床号,他才缓过来,迷迷糊糊睡着了。梦中,依然是雪,是雪橇。 睡醒时,罗绍环把饭端过来,竟然是炊事班给做的病号饭,一大碗面条卧鸡蛋!上面还有一小撮葱花。 “班长,一排长交代炊事班给你做的病号饭。” “这不扯嘛!我又不是病号。现在几点了?” “下午两点。” “什么?我怎么睡了这么久!”王珂看看排里,除了电话班有名战士进来拿腰带,全排只剩下罗绍环一人。 “排里人呢?” “都去参加铲雪了,班长,那你起床后先吃饭,你的衣服和鞋已经取回来了。我去通知连部和二排长!” “回来回来,罗绍环,你通知连部和二排长干什么?” “昨天和今天,连首长们和二排长都来了几趟,让我在这里照顾你,说等你醒了要通知他们。” “这都什么事啊,我就出了一趟公差,怎么惊动这么多连队首长。我没事,你看连病号饭都吃上了,这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啊!” “班长,你以为这是小事啊!”罗绍环嘴巴张得老大。 “不是小事,还能是大事?比连队的军事训练还重要?” 两人正说着,窗户外传来二排长胡志军的声音,“你们侦察班长醒了没有?” 好像是电话班的一名战士在说:“好像是醒了,正在穿衣起床,排长我先去铲雪了。” 接着外屋的门被推开,传来二排长胡志军的声音:“侦察班长,你起床了吗?”话音未落,人已经走了进来。 “排长,我正起着呢!昨晚回来得太迟了,一觉睡到现在。” “睡好了没有?没睡好继续。” “睡好了。” “我刚刚从厕所回来,看到连队那头驴现在还在睡呢,没有缓过来劲,昨天你们走了多少路?”说着,二排长胡志军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走了不少弯路,九十公里总是有的。” “辛苦辛苦,这是玩命啊!看到你没事,我们大家都放心了。”二排长胡志军脸上全是开心地笑容。 “奶水下来了吧?” “听说是下来了,这一排长昨晚也是一夜没睡,刚刚才回去,还跑到这里来呢,给你送的煮鸡蛋,呶,桌子上放的应该就是。” 王珂扭头一看,桌子上碗里,果然放着七八枚煮鸡蛋。 “我也用不上吃鸡蛋啊!” “吃吧,吃吧,他生了儿子,本来就该给我们喜蛋吃的。” 王珂摇摇头,此时已经穿好衣服,便站起来伸手拿了一个熟鸡蛋,递给二排长胡志军,“排长,你先吃一个,我先吃饭,你看,连队还给我做的病号饭。” “那是应该的!你昨天从早晨出去请医生开始,可是将近24个小时啊,把连队都担心坏了,雪下得这么大,生怕你在西山出事。还好顺利返回。听说你带了不少药回来。” “是的。”于是,王珂便把如何受到董偏方医生的关爱,董偏方如何热爱解放军,不仅只收一角钱,还额外送了许多药、送粘米、酒麯和送阿胶的事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亲眼看到董偏方用偏方治病,甚至他养了许多黑驴的事,最后他才说自己回来时小毛驴迷路,最后如何顺着拒马河回来的事又重新说了一遍。 轻描淡写,偏偏只是隐去了他从雪洞里救翠兰的事,另外对董偏 第79章 公差 圣者无名,大者无形。 第二天,操课号一响,王珂便带着全班,出现在后勤值班室。 军械股和军需股的两位股长正在那“打架”,抢着要先整理自己部门的仓库。后勤处长老万说:“要不再让炮兵连来一个班,这不就安排过来了吗?” 万处长的提议,立刻遭到了两个股长的一致反对,他俩宁愿拖得时间长一点,也不愿意换人。 接下来的安排,让王珂也没有想到。 军械股共有六个大军械库和一个占地十亩的弹药库,需要彻底对家底进行盘点;而军需股更是夸张,一共有近二十个被装库和十个给养库,外加一个煤场。 两个股的仓库盘点,最少需要十五天,很可能需要二十天。 宁可慢一点,也要准确。所以这些出公差的战士,不仅需要高度的责任心,更需要手脚特别、特别的干净利索! “报告首长这样吧,你们别争了。每个股我们干半天,这样你们也不乱。上午我们从七点开始,十二点结束,下午我们从一点开始,晚上六点结束。我们保证把任务完成好!” 两个股长一起笑起来。如果每天满负荷工作五个小时,应该能完成任务。 “过年怎么办?”后勤万处长问。 是啊,这中间还夹着一个过年。另外所有的仓库都没有暖气,也不能有明火,现在的仓库外面冰天雪地,仓库里可是接近零下二十度,非常寒冷。 “首长,请放心吧。除了大年初一我们可以休息一天,其他时间一律加班加点。另外我们有防寒设施,我们也懂如何防寒,请首长不用为我们担心冻伤问题。” “好,这样吧!我们军需股给你们每人再配一双棉手套,配上一套工作棉衣,一套绒衣绒裤,一套外面的旧工作服。不过说好了,都是旧品,用完以后还需要全部交回。” “感谢首长!”王珂和侦察班的四名战士喜笑颜开,这待遇太好了。 一个人的成长就是要懂得,少说话多努力,少一点计较,多一分谦逊。这样你才能做一个纯粹的人,才能赢得更多的信任。 在每一个值得珍惜的日子里,谁获取的信任越多,谁就越可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上午首先是军需库的被装库。 踩着厚厚的积雪,到了被装库,换好工作服。五个人做了一下分工,宋睿民负责统计,其他的人负责搬运整理。 干了一个上午,竟然连仓库的一个角落都没有干完。整件的还好统计,统计完,分类码放整齐就可以了,但零散的得一件件按分类、再按尺码整理,最麻烦的是每件还需要叠好摆放到货架上,这就太费时费力了。 盘货就是这样,相当于一次大搬家,又相当于一次重新整理。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可能还觉得这仓库里面有些寒冷,但是干了一会儿浑身就开始热了。一歇下来如果不干活反而觉得冷。宋睿民穿了两件大衣,还冻得不行。他多次要求轮换,没想到最轻松的活,反而成了最艰苦的活。 很快到了十二点,仓库的助理员锁好大门。向几位战士摆摆手,明天下午一点见,慌忙就跑着步跺着脚,跑到机关食堂去吃饭了,上午他也是冻得不行。 王珂带着全班跑步回连,留给他们吃饭的时间不多,前后只有三十分钟,因为今天开始他们要先盘点弹药库的枪炮子弹,而弹药库离营房还有一公里。那里的雪没有人铲,肯定是厚厚一层,不好走。 上次的暖瓶在师部农场那次地震中毁坏,吃过中午饭,还需要一个人去服务社买暖壶,安排一个回排里烧开水,同时把身上原来的棉衣换掉。否则那里的灰尘和枪炮油腻,等出完公差,衣服就不能要了。 宋睿民去服务社买暖壶,胡言楼回排里烧开水,罗绍环和牛锁柱负责把全班的饭菜打回来。而自己则要去一下连部,汇报一下出公差的情况。 一边跑一边做了安排,这就是统筹法。 刚到连队,大家分头向四个方向跑开。 下午一点,王珂带着全班准时赶到了弹药库。军械股长申龙成骑着自行车,沿着踩的硬邦邦的雪路,已经先到一步,等在大门口那里。 这半年,弹药库由团直属队的机枪连负责安全保卫。大门口有一排房子,住着机枪连的一个排。昨天连队才刚刚轮换,宿舍门口养了一条又凶又恶的狼狗。 弹药库建在离团部一公里的野外,孤零零地戳在那里。外面拉了三道带刺的铁丝网。环绕铁丝网还有一条路,那是哨兵的巡查之路。 弹药库不同于营房,基本上都建在半地下。上面覆盖着两米多厚的土层,远远望去,这个占地十亩的弹药库共有六个大土堆。大土堆的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雪,如同一个个巨大的“馒头”。四周,栽种着密密麻麻的冬青树和宝塔柏,如今树上也是堆积很厚的一层雪。 除了哨兵巡查之路的积雪被清理干净了,弹药库之间的雪,还是挺深的。 一进院子,王珂就见到一个熟人。 “胡言楼!”一个光头兵跑了过来,谁?谷茂林。 队列中的胡言楼目不斜视,依旧向前走去。 “胡言楼,出列。”王珂看到谷茂林跟在后面喊,心中不落忍,便喊道。 “是。”胡言楼横跨一步,走出队列,这才跑过去与谷茂林打招呼。 “你们到这里干啥?” “盘点弹药库,你们呐?” “我们排昨天刚刚轮换过来,在这里要待半年呢!”两个老乡在一起,聊了起来。远处王珂朝胡言楼看了一眼。 “你们班长好厉害!” “不聊了,有时间再说。”胡言楼赶紧挥挥手向谷茂林告别,跑回队列,从头到尾不过二十秒。 在一旁看着的军械股长满意地点点头。 众人踩着雪,吃力地开了门,进入半地下的弹药库。 满满的弹药箱。这个仓库是炮弹库,存有全团各类火炮、各类枪械的两个战斗基数的弹药量。一个近千平方米的库房,装的是满满当当。 什么是战斗 第80章 绝技 侦察班刚刚一走,王珂就看到谷茂林光着头,踩着深深的雪向他跑来。 “班长,我找你有点事。”谷茂林一脸兴奋,他可能没有想到王珂班长会答应与他见面。 “啥事?” “班长,我想找你帮个忙,能不能到那边说。”谷茂林看看身边无人,便拖着王珂向两个弹药库中间的雪地里走去。 王珂对谷茂林的印象,谈不上有多好。主要还是王珂觉得他虽然有些本事,但为人比较散漫,不像是一个守纪律、有觉悟的战士。 自己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谷茂林又是胡言楼的同乡,便跟着他向无人处走去。 到了离大门比较远的地方,谷茂林站住了,他对王珂说:“班长,我想请个假回家。” “请假?”因为王珂知道,一年兵原则上不准假,那时候当兵满三年才批准探家一次,不算路途战士可批假14天。 谷茂林点点头。“我想了一下,偷偷跑回去,回来还得挨个处分,有点划不来。” “偷跑?”王珂有点诧异,谷茂林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突然想起来了,那一次在火车站见到谷茂林。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去接人,而是想偷跑回家,这个兵有点可怕呀。 “你回家干什么?” “我爷爷不行了。”谷茂林有些伤感。 “你爷爷不是去世了吗,怎么现在又活过来了?”王珂大感意外,因为上一次,他曾经说想找谷茂林的爷爷,帮助自己开天眼,谷茂林就说他爷爷不在了。 “问题就在这儿,我以前都和他们说我爷爷不在了。现在我要说我爷爷不行了,也没人相信。”谷茂林还理直气壮,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王珂看他的两只眼睛不像是在说谎,里面尽是担心与忧虑。看来这个兵,不仅是吊儿郎当,而且有时候说起谎来,眼皮都不带眨。 “那你打算怎么办?”可是,王珂觉得这件事情真的不太好办,先不说自己的谎话怎么去圆,就他这个表现,连队也不会批他的假!王珂不明白,明明他爷爷还健在,为什么说爷爷已经去世了呢? “我打算找你帮个忙,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偷跑离队。” 谷茂林话音一落,王珂立刻感觉此事不是个小事。自己也就是一个战士,而且还和他不是一个连队,他怎么能找到自己来帮这个忙呢? “你找我帮忙,我哪里有这个本事啊?我也就是一个兵!” “班长你就别客气了,你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兵。没看到军械股长对你那么喜欢、那么信任。还有你们连队干部谁在背后,不是夸你啊!你托一下他们,让他们给我们连队干部打个招呼呗。” “谷茂林,你太高抬我啦。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让我帮你请假,那也不现实啊!”王珂真的不想管这件事,而且他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自己也没有办法帮他。 谷茂林一听,眼睛里明显的有些失望。“那就是说,我只有一条偷跑回家的路喽。” 王珂看着他,心想,你偷跑回来与我有什么关系?你挨处分与我更没有关系,咋还赖上我了呢?可是这话没有说出口,因为王珂无意地扫了一眼,竟然发现谷茂林眼里有一丝泪花。 “诶,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家?”王珂知道,部队很多战士亲人病重,包括去世见不上面,在那个年代非常正常。保家卫国舍小家,这点觉悟是有的。 “我这次必须回去,我爷爷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来得及传给我。” “你的天眼不是开了吗?”王珂听着谷茂林说的话,怎么都觉得他有些故弄玄虚。但是自己又曾亲眼所见,他能看得见巨石底下的东西,这不能不让人称奇。 “天眼只是一个方面,有些地方你闻所未闻,可能你都会以为是玄幻!”谷茂林说完,看见王珂似乎有些不信,又说:“当然,绝大多数人的资质不行,就是有人给你点化,你也不行。” “你的意思,你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本事?”王珂盯着谷茂林的眼睛,他实在不能相信谷茂林的话。人有一件特异功能已经突破了大家认知的底线,如果再有一件两件,岂不是玄幻中的玄幻,传奇中的传奇,说出来鬼都不信! 谷茂林也是盯着王珂看,看得出来,他内心在做激烈的挣扎。他面前站的是王珂,一个直属队无人不知的侦察班长。单单从老乡胡言楼的变化,就可以知道这位班长的厉害。 “好,班长,你随我到外面去,我来证明给你看。要是你看明白了,你再决定是不是帮我!但是我做的这件事,有些危险,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不能动,你能保证吗?”看来,谷茂林还是选择了相信王珂。 而王珂听到谷茂林的这些话,更是大惑不解。他不知道谷茂林又要玩什么新花样,但是他隐隐地又有一些好奇。他感觉到,这件事肯定很重要、很怪异。 “好!”经历过师部农场车碾雪冻,经历过西山联合考察考古和野战生存历练的王珂,此时也是血气十足,倒是很想看看谷茂林还有什么鬼名堂! 两人从弹药库里出来,谷茂林跑回排的住处,显然是去请假。 果不其然,他很快跑了出来,还穿了一件大衣。 两个人与弹药库大门口的哨兵打了一个招呼,出了弹药库。谷茂林向右一拐,领着王珂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竟然向空旷的雪地深处走过去。 这是去哪?两人走出七八百步,王珂一看四周,周边一公里之内,没有任何障碍物。他以为谷茂林要和自己说更神秘的事,便停住了脚步说:“这里可以了吗?” 谷茂林一看,竟然一屁股坐了下去,坐在雪窝里对王珂说:“班长,这里可以了,你坐到我旁边来。” 王珂不明就里,走到谷茂林身边盘腿,也坐在雪地上。“说吧,你到底想告诉我啥?” 谷茂林一脸的严肃,说道:“班长,你相信迷信吗?” 这话问得没水平。王珂反问:“你认为我相信迷信吗?” “班 第81章 奇人 “我得把它们埋了。”谷茂林说。 王珂想站起来,双腿已经麻木。这到底是玄幻之术,还是真本事? 但王珂已然相信,这肯定不是岐黄之术。如同传说中的湘西赶尸人,属于不能解释的玄幻。很多事当自然规律还无法解释的时候,我们只能把这些超自然的现象,归结为玄幻或者叫“潜科学”。若非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更不会让人毛骨悚然。 “谷茂林,你怎么会这种玄幻之术?” 说这话时,谷茂林已经在原地,把那几条蛇集中起来,在原地堆起一个雪冢,并且自言自语地说道:“等到地冻雪化时,我再重新为你们做一个墓。” 回过头来,谷茂林对王珂说:“班长,你信了吗?” 王珂使劲的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他不想骗谷茂林,自己是革命战士,可如果说出去,谁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呢? “班长,你帮帮我,你是除我爷爷之外,第一个知道我会这种功夫的人。” “这是什么功夫?这分明是妖术邪术!”王珂惊魂未定,说出话来丝毫不客气。可是一想,人家谷茂林把这天大的秘密都告诉了你,无非想找你帮个忙。你怎能如此薄情寡义?就算是不帮忙,也不该讽刺人家。于是,他又心软下来。 “谷茂林,你要我怎样帮你?” “我就是想回家,见我爷爷最后一面。给我五天就行。” 谷茂林的这个要求不过分,因为扣除路途,实际上在家只能待三天。 “你爷爷到底去世了没有?为什么以前你一直说你爷爷已经去世?”王珂还有最后一个不解的问题。 “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是我爷爷让我说的,他……”谷茂林声音又低了下去,“他仇家太多。” 王珂一听就笑了,“谷茂林,你以为刚刚那点小把戏我就信了你,现在是什么时代,不是上古时代,武侠小说看多了吧!改革开放都好多年了,你还以为是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吗?这朗朗乾坤,哪来什么仇家?” “班长,信不信在你,但这就是真事。王珂班长,我真的没拿你当外人,你相信我好了,我爷爷真的不是一般人。” “好,我也不扯那么远。我也不管你爷爷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我想办法帮你就是。明天我给你回话!” “太谢谢班长了。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我们都当作没有发生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你我都有麻烦。”谷茂林言辞恳切。其实他不这样说,王珂也没有打算往外说,这都什么事啊?神经病才相信! “行了,那我们回去吧。” “嗯,班长,我等候你的消息。” 有一位哲人说过,世间的一切都是有缘相遇。 冷遇见暖,便有了雪和雨; 春遇见冬,便有了季节和岁月; 天遇见地,便有了想象和永恒; 我遇见你,便就有了生命与友谊。 人这一辈子,没有平白无故的遇见。所有的相遇,都有它的必然,都有它的缘分。 王珂回到连队,就直接去食堂吃饭。吃过饭,他想了一下,还是要去找二排长胡志军,至少听听他的意见。结果到了二排,才知道二排长胡志军今天就没在连队吃饭,他去卫生队串老乡了。卫生队的李队长是早他两年入伍的同乡,两个人几个月才凑到一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王珂怏怏而回,低着头,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侦察班长,低着头想啥呢?”迎面走来了副连长鲁泽然。 “副连长好!”王珂立正敬礼。 “走,陪我散散步去。”副连长鲁泽然说,王珂知道面前的副连长鲁泽然对自己一直都很好。两人虽说是上下级关系,但感情早就超越了一般同志关系。 “是!”王珂掉转身子,随着副连长鲁泽然向后面的菜窖走去。 路上的积雪早就被铲光,但路两面的树上的雪,还时不时地从毛杨树上掉下来。这种被称为“毛杨树”的树,是北方常见的一种速生林。长的又高又大,树皮是白色的。叶子和南方的杨树相比,多了许多毛,而且一到春天,漫天飞舞的都是毛絮,毛絮里面夹杂着它的种子。 眼下,毛白杨树只剩下一头乱刺猬似的树杈,根根指向蓝天。 “侦察班长,你有心事啊!” “副连长,我是有一件为难事。正不知道如何处理呢!” “什么事,说出来我听听,看看能不能帮到你。”副连长鲁泽然听到王珂犯难,顿时开心无比。如果自己能帮到王珂,无异于还了一个小人情,自己欠他一条命和好几次情呢! 王珂便把谷茂林的事说了一遍。当然,谷茂林能隔着眼皮看路、隔着石头识物,以及雪地呼唤冬眠蛇这些事是坚决不能说的。说白了那就是迷信,甚至有可能引发风波。 “你这叫典型的管闲事啊!”副连长鲁泽然一听,就有些上头。 “是的,我是在管闲事,副连长,只要对他人有帮助,做一个有益于他人的人,我也愿意去做!” “哈哈哈……”副连长鲁泽然听到王珂的奇谈怪论,笑得不行。 笑完,副连长鲁泽然问:“他还是个新兵啊!如果家里确实有情况,也不是不可以请假。但是你也在说,他爷爷到底死了没有?他爷爷没死,他为什么以前那样说?”问题和王珂以前想的一样,但却不能把真实的理由,告诉副连长鲁泽然。 “副连长,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以前他那样说,肯定有说的理由。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还有过一次偷跑的经历呢!” “啊!你怎么知道?侦察班长你给我听听。”于是,王珂便把上次两名警察开枪在后边追他的那件事说了一遍。 副连长鲁泽然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兵,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万一要是帮他,回家后又捅了篓子该怎么办?你最后离他远一点。” “副连长,我保证不会!如果我们不帮他,他肯定会偷跑,那时候背个处分他在部队就完了。”接着王珂又把谷 第82章 枪布 第二天中午,谷茂林匆匆忙忙跑到了炮兵连指挥排。 见到了王珂,对准他的肩头就是一拳。 “谢谢你,班长!我真的没有看错人。假已经批下来了,我马上就走,赶下午的车,我们一周后见。” “嗯?怎么成了一周啦!”王珂肩头被谷茂林擂得一麻,但是一听说是“一周”,也是有些愕然。 “都是你的功劳,连队最后给我报了在家五天,路途两天,共七天的假。”谷茂林兴奋地说。 “那好那好,路上注意安全!”王珂心想,还是连队会做人,等于是拍了协理员的马屁。 “好是好,不过班长,我找你还有一件事,借20块钱给我。”谷茂林也不客气,张口说道。 “多少,20块钱?你想逼死我啊!我帮你请假还不算完,你还想到我这里打土豪?现在我口袋里满打满算,还有不到十块钱,你想要就都拿走。”王珂心里道,这小子果然得寸进尺,谁沾上他谁倒霉。 “班长,你也太小气了!十块钱怎么好意思拿的出手?” “真的没钱,你爱要不要!”王珂说的是实话,最近半年来,他不仅没有存上钱,反而屡屡捉襟见肘。以前从来没有去过饭店,现在去了好几次。几年的存款,他都支援了大王庄福嫂盖了房子,现在还要资助李雪影的学费与书杂费。还有给那个老乞丐的60元钱,买营养品看望胡新锐和排长燕焦…… 钱又不是自己印的,一个月才八元钱。如果不是联合考察考古小分队最后结算的时候,叶偏偏非要塞给自己一百元补贴,他早就得卖裤子了。这个谷茂林向别人借钱,还提醒别人“好不好意思”,真是奇葩一朵。 “班长,你帮助我想想办法呗!最少要帮我凑到20元。”谷茂林几乎是在哀求。这小子身无分文,还敢请假回家!20元在那个年代够两个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不算少了。 “行,我帮你出面,找找你们老乡胡言楼!” “班长,千万别找他,他比你还抠呢!你没见到他从来不买香烟抽,都是自己卷的喇叭筒。” 一听这话,王珂不满。“谷茂林,那叫勤俭节约,怎么能叫抠呢?” “好,好,班长你说得对,现在你得赶紧帮我借钱去,我还得赶下午的火车呢。” 这小子反正是赖上了王珂。于是王珂马上去找无线班长黄忠河,又从他那里借了15元。 王珂走到谷茂林的面前,把23元钱递给了他。“赶紧滚吧!回家后好好尽尽孝心,有什么情况要顺势而为,一定要准时归队!” 后面的这句话才是重点。“放心吧,班长,回来我给带好吃的。”谷茂林高高兴兴地走了。 王珂知道谷茂林比较邪性,所以不得不再三地叮嘱他。倘若不然出现超假,不仅把副连长鲁泽然拖下水,还要把军械股长申龙成和直属队韩协理员都拖下水。 送走了谷茂林,没有多长时间,侦察班便再次集合。由于今天上午是清理的弹药库,所以下午还是要去继续清理军需股的被装库。 这样调整也是有原因的。相比较而言,弹药库由于建在半地下,保温性能要好得多。下午有太阳,清理地面的被装库也不会那么干冷。 侦察班排着队伍到了团部被装库。进去以后,在一名助理员的配合下,下午的工作进展得很快,熟能生巧,大家动作也开始变得熟练起来。登记的登记,清点的清点,很快,时间来到了下午五点多钟,这个被装库基本上就清理完了。 然而墙角两个大纸箱装的一堆布头,却不知道如何处理。 那个助理员看了又看,对王珂说:“这都不知道是哪一年放在这儿的,原来是当擦枪布的,现在也都朽了,用不着了,扔了吧!” 既然说扔,侦察班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两个大纸箱旁边地下的一堆布头收拾干净,装到大纸箱里面,抬了出来。剩下装不下的王珂又找了一个小一点的箱子装了一箱。 “今天的任务就到这里吧,你们可以先回去了,明天下午见!”助理员锁好大门,先离开了被装库。 “班长,这三箱子破布头,我们给扔到垃圾箱吧!”罗绍环提议。 “好的!”王珂说道。 于是罗绍环和胡言楼抬一箱,牛锁柱和宋睿民抬一箱,王珂自己搬了一箱小一点的,五个人就往锅炉房后面的垃圾箱抬去。 “等等!”跟在后面的王珂,忽然觉得这三箱布头扔掉挺可惜的。也许里面找一找拼凑起来,给炊事班做笼布也行啊!“我们抬回去吧,抬回到排里去!” 一听到班长王珂在后面喊,前面的四名战士又调转头,抬着这两个大纸箱,向炮兵连走去,王珂自己仍然搬着那个小一点的箱子跟在后面。 到了排里,五个人一齐把三个箱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放。 “班长,这些破布头这么沉,不会里面有手榴弹吧?”宋睿民夸张的咧咧自己那张大嘴,把帽子揪下掼到床上,一头都是汗。 “你们捡到什么宝贝了?”刚刚走进门的无线班长黄忠河问。 王珂一见老班长回来了,立刻站起来说。“今天出公差,最后有三箱原来用作擦枪用的破布头,助理员让当垃圾扔掉,我觉得挺可惜的。想等吃过饭回来从里面找一点大一点的,可以给炊事班做笼布,小一点的,我们排的同志可以做汗褡裢背心?” “汗褡裢背心!这个可以。他们新兵都没有穿过,我们以前也用擦枪布做过,这是个好主意。哦,我们先吃饭去吧。” 说着,屋外值班排长吹响了哨子。 这是开饭的哨子! 在营房各连队原则上不吹军号,值班排长的哨子,用来指挥大家的一日作息。所以老兵们都是这样编的。 一长一短,拿盆拿碗; 门前集合;一长两短; 单长起床,双长熄灯; 紧急集合,急促全短。 宋睿民立刻跑步去食堂,今天他是班里面的值班员,要先去给大家用脸盆打饭打菜。 其他的同志,则拎 第83章 洗澡 转眼之间,军需股和军械股的仓库,包括弹药库的盘点与整理,都已经接近尾声,已经整整干了十五天。 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两人一起找到后勤的万处长,恳求能不能让侦察班休息两天,因为快过年了,至少让他们洗洗澡,洗洗衣服吧! 这还用说吗?两位股长那是异口同声,于是四个人一起找到后勤处万处长。 从大雪到现在,一连两周,雪都化没了,每天十个小时,可是活还没干完。 不能总是鞭打快牛吧!后勤处长一听,自然满口答应。 实际上,王珂也希望能休息哪怕一天,因为有两件事,他必须抽出时间来办。 第一是连队的墙报,光靠连部文书和卫生员于德本,肯定是忙不过来了,今年团里还要组织墙报评选,所以这几天每天晚上回来,王珂都要过去帮忙。 第二是那几个战士,个个身上味大的熏人,大冬天又没有办法去洗澡。有一次副连长鲁泽然半夜查铺查哨,走到指挥排被臭的实在无法进屋,最后捏着鼻子走进房间,东嗅嗅西闻闻,最后发现是胡言楼和牛锁柱的臭鞋。便给两人的鞋提到门口去了,哪知道第二天早晨出操,两个人光着脚跑到连部,一起报告鞋被偷了。 王珂因为身上极少出汗,或者叫根本无汗,所以他的体味也明显好得多,但是衣服也要换洗,领口已经脏得发黑。 后勤万处长马上打电话,安排盘库房的侦察班休息两天。并且安排到团部小浴池,让侦察班也到首长浴池去享受一下。 啥叫首长浴池,就是这种浴池不受时间限制,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八点。而且里面有八个浴缸,水温也是自己调,洗一缸换一缸。里面还有躺椅,舒服着呢。这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是团首长们的唯一小特权。 连队洗澡都是在大浴池,每周一次,每次一小时。通常都是两个连队一起来,近两百人。不说乱,就是那水,很快就和米汤差不多。 这个待遇不错吧!因为侦察班是在为后勤处出公差,出的是非常让人放心,盘整的非常让人满意。“两个非常”,让侦察班为炮兵连赢得了荣誉。所以安排侦察班在首长浴池洗澡,在晚八点以后,专门对侦察班开放一次,这待遇可能真的很高了。大胡子田连长、鲁泽然副连长和丁指导员三人都沾了侦察班的光。 晚上八点后,八个人带着换洗衣服,一起来到了首长浴池。 由于有万处长的交代,八个人进到首长浴池,一人一个小隔间,一人一个小天地啊。这级别高了许多,王珂就把胡新锐临走送他的一块香皂也带来了。 这边脱衣服,那边放水。一下池子,王珂就用香皂洗了一个头。 这一洗,洗出麻烦出来了。丁指导员光着屁股,立刻跳出了小隔间,站在走廊里。大声问道:“你们谁洗澡用的是香皂?” 王珂万万没有想到,大意了。没曾想在这个小浴池用,也会有影响。 在那个年代,用香皂洗澡和穿的确凉面料的衬衣,那都是小资产阶级思想。人们习惯艰苦朴素,习惯于穿带补丁的衣服,习惯于喝开水不喝汽水。所以每次出门,王珂都自己带干粮,绝不下馆子。 雷锋的那双打满补丁的袜子,对部队的教育太深了。 眼下,包括连队干部洗澡都是带的臭肥皂,胡言楼和牛锁柱干脆带的是洗衣粉。 指导员这鼻子也太灵敏了。 王珂一下子把香皂闷在了水底下,香味虽然没有了。但转念一想,这太可惜了。正在纠结的时候,大胡子田连长开腔了。“侦察班长,你起来检查一下。嗯,看看是谁带的香皂,让我们大伙都体验一下。嗯,今天在首长浴池,只有香皂才能够匹配。我们几个破破例,嗯。” “是!”王珂站了起来,他知道大胡子田连长是有意为他们开脱。 “报告连长、指导员,这块香皂是胡新锐留下来的。本来就是想给全班过年时候用一下,我把它带来了,连长、指导员你们先用吧!” 王珂拿着香皂走出来。 在当年一块香皂都可以引发一顶这么大的“帽子”,现在想起来就感觉到可笑,但在那个年代这却是一件很真实、很要命的事。 “嗯,来,嗯,我先用!”大胡子田连长先接了过去,他抹在自己的胡子上,先刮了一个胡子,再用他打在部队统一的白色毛巾上,浑身擦洗一遍,等转了一圈再交到王珂手中的时候,这块香皂已经剩下不到一半了。 好家伙,“土豪”打完以后,剩下的只有骨头了。王珂心疼的不得了,本来可以用半年的东西,现在一下缩短了三分之二的时间。但还是很高兴,因为大家都香喷喷的,丁指导员也不追究了。 由于是最后一拨来首长浴池洗澡的,这边一洗完,王珂让全班留下。协助浴池的管理人员把卫生收拾一下,又让全班每个人在这里,趁着有热水,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这才穿起干净的衣服、端着洗脸盆领着全班回去。 这太舒服了!一路上,侦察班排成纵队,一边端着脸盆,一边议论着。人人都很新奇与自豪。原来首长的浴池是这样子的,洗澡的方式是如此讲究,我们也享受了一把首长的待遇…… 正聊得带劲,一道手电光照了过来。 “哪个连队的?这么晚不睡觉,你们是干什么的?” 王珂一听声音,暗叫一声“糟糕”,这是团首长出来查哨的。刚刚洗澡洗得晚,又是洗衣服又是打扫卫生,走在路上还大声喧哗,受批评是一定的。 而且此人正是团里的黑脸包公,包参谋长。 “立定!报告首长,炮兵连侦察班出公差刚刚回来!”王珂急中生智,赶紧叫停队伍,放下脸盆,紧跑两步站好,对着手电筒的灯光说道。 “出公差?这么晚出什么公差?去清扫洗澡堂了?”包参谋长问。 “是,我们刚刚整理完仓库,再去整理的洗澡堂!顺便依据首长的要 第84章 回信 上午,操课号吹响前,王珂就与连队文书、卫生员于德本三个人,搭上梯子,在连队的山墙头忙开了。 王珂把自己准备的小诗、小常识和文章交给了文书后,立刻爬上梯子,在山墙上画线,标出墙报的整体范围。 接下来打浆糊糊底纸,底纸干透了才能在上面设计,书写与作画。光是大白纸,这面山墙就用了十多张。 依照王珂的建议,炮兵连的墙报首先是设计。人无我有,人有我强。 首先是整体布局,不能搞得眉毛胡子一把抓,一定要有一个主图。 其次是整体风格,要突出炮兵连的特点。炮兵连有什么特点?比如说火炮、炮弹、炮阵地、侦察兵、炸点、野战生存、运输车队,不仅仅是图案上有特别之处,而且在文章内容也要有特色。这个主题风格,还要包括主题迷彩色,主题字体。 最后一点就是表现形式了,比如粉笔画的浮雕技法、仿黑板的素描画、仿油画、仿水彩画、仿水墨画、仿版画的技法等等。 “王珂你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重点。就拿你说的这个表现形式吧,仿粉笔画的浮雕技法你会吗?”卫生员于德本在梯子下说。 “这太简单了,你把图案做好,根据图案刷上胶水,再把不同的粉笔捻成粉末,根据需要撒上去,然后吹掉就行了。对了文书,这个主图你来画,题词让二排长胡志军帮助写几个书法,那绝对盖帽!” 梯子最上端,王珂干得正起劲,通讯员小侯在连部门口喊开了。 “侦察班长,连长叫你。” “诶,马上到!” 王珂下了梯子,立刻整理一下衣服,跑到连部。“报告!” “进来。” 王珂一进门,就看到大胡子田连长脸色铁青。 “侦察班长,昨天晚上,嗯,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嗯?” “昨天晚上……”还沉浸在墙报讨论中王珂,被大胡子田连长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哎呀,我忘记了,连长,包参谋长让你操课时间去他的办公室。” “让我去干什么?” 王珂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笑了。 “严肃点,站好。嗯,这么大的事你不报告,嗯,还说忘记了。挨尅的不是你,嗯,你知道我刚刚被电话喊去,包参谋长说什么吗?”大胡子田连长虽然语气严厉,但王珂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还是袒护自己。 “报告连长,我不知道!” “包参谋长让我处分你!嗯。” “啊,连长,我这几天确实累过头了,光是弹药我们来来回回就搬了好几百吨。不过我知道这不是理由,我多写几份检查行不行?” 王珂这一解释,大胡子田连长“扑哧”一声就笑了。“行了,嗯,我都替你扛下来了。不过包参谋长后来一听说是我们连的侦察班长王珂,嗯,也就不追究了,嗯,你的名声比我还大。” “报告连长,我不认识包参谋长,以前没有说过话。”王珂胸脯一挺。 “你不认识他,他可是知道你!嗯,三次立功,参加过内蒙特训。嗯,不过他提了一个要求,要想不挨处分,等你们公差出完了,到他那里报到。嗯!” “连长,让我去他那里报到干什么?” “帮助司令部出一次公差,嗯,把他们司令部的仓库也整理一下。”大胡子田连长还是掩不住自己的喜悦,说:“你们侦察班现在都成了整理仓库的专业户了,嗯,刚刚卫生队的李队长还打电话给我,坚持要排个队,嗯,让你们有时间,帮助他们整理一下药品库。嗯,平时他养那么多的卫生员干啥,嗯,整理仓库这些小事都不放心。” 人走的路不可能太直,太直了人的眼睛就会产生懈怠;人生不能太圆满,没有遗憾就容易让人懒惰。 “连长,以后遇到这些事,你都接下来,我们班没事的,可以改善友邻关系的。” 大胡子田连长笑笑,“我还用你教!嗯?天天出公差,你们的训练任务咋完成,嗯,打起仗来,嗯,总不能说,等我把公差出完再回来训练吧?” 王珂之所以这么说,因为有些事,大胡子田连长还真的不知道。这些股长没有一个抠门的,比如军需股长吧,已经破例批给了侦察班每人一套夏常服军装,一双解放鞋。 还有那个军械股长,除了给地图、给教材、给图板、给指北针以外,最近还破例额外给侦察班两个新的计算盘,给了五个空手榴弹的箱子(王珂把自己的那个给了无线班长黄忠河,重新找军械股长要了一个空炮弹箱子)。 最让他意外的是,还破例给连队调换了一台新方向盘。 看看全团,哪个营连有图筒,他们炮兵连的侦察班背上了。不过这个皮制的图筒上次一背回来,就被大胡子田连长没收了,所以以后给啥好东西都不能说了。 “行了,你继续出墙报去吧,嗯。诶,今天不是你们休息吗?嗯。” “连长,这和休息差不多。” 大胡子田连长向外挥挥手,王珂立正站好,敬了一个礼,转身出了连部。他要到隔壁二排长胡志军那去看看,主图上的题字写好了没有? 推开二排的房间门,迎面就看到二排长胡志军正在端详已经写好的报头呢。 他抬头一看是王珂,立刻招呼:“来来来,侦察班长,帮助看看,这首诗能不能放到我们的墙报上?” 王珂伸过头一看,竟然又是自己改编的马怀素的那首诗。 “排长,这首恐怕不行,你是不是写顺手了,总是喜欢写这首。我倒是建议你把老人家的那首红军不怕远征难写出来,那首诗大气磅礴,加上你的字龙飞凤舞,很有意境了。” “好,我重新写!” 王珂满意地看了一会,有二排长胡志军的书法,炮兵连的墙报增色不少,很有可能标新立异,在团的评奖中拿到名次。 “排长,告诉你一件事,团卫生队的李队长,你们老乡又打电话给我们连长了。排着队等我们去帮助出公差,整理他们的药 第85章 正解 二排长胡志军从上衣的下面口袋里,掏出一封挂号信,递给王珂。 信写得不少,鼓鼓囊囊有十几张。“你自己看看。” 王珂接过信,打开,里面是俊秀的小楷毛笔字。一律是自右向左竖写的。 “志军吾弟: “来信收悉。” 看来老先生对胡志军非赞赏,竟然称自己的学生为“老弟”,王珂饶有兴致地继续向下看。 “所谈三页残片之事,既可按你们的意思脱手,三五万即可,有了这笔钱即能修缮祖屋,并在此基础上建一纪念馆,光耀门楣,传我祖上世代书法。 “至于那几幅怀素书法拓片,甚是喜欢,然更令我惊讶的是那两幅图的拓片,极可能隐藏一个绝世小秘密。我揣测数日,只能小解如下。” 看到这里,王珂心头一喜,终于有人揭谜底了。王珂立刻目不转睛,继续看。 …… 接下来,二排长胡志军的老师,便用小楷娓娓道出这样一个故事。 相传江南吴州城里有一位着名的老中医,叫叶天士。他医术精湛,掌握民不少的单方、偏方和土方。 有一天,来了一位特殊的病人。此人早晨起来不慎跌了一跤,之后便无法站立,腹痛如绞,头朝下拱,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眼见得只有出得气没有进的气。可是这个人既无明显外伤,也没有受到重创,只不过跌了一跤,怎么会失语、连站都站不起来呢! 叶天士仔细地给这位病人号了号脉。然后抬起头来,说这病我能治。如果我要不治,他活不过明天这个时候。 众人一听,叶名医都这样说了,那就是很严重的病了。连忙上前问如何治?叶天士让人从村子里找了八位大汉。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所有人都奇怪,这是怎么一个疗法? 等到八位大汉吃好喝好,叶天师便让人找了一个木杆。把病人从床上抬起来,将其双手捆在木杆上。然后八位大汉两人一组,抬着这个木杆往返颠着跑。不管这位病人是被拖着还是拽着,反正就是围着院子跑。 这位病人痛得杀猪一般地叫。叶天士捋着胡须笑着催促,有效果了,继续加油跑。反正两位大汉跑得精疲力竭的时候,再换上两位大汉。如此轮回,一口气跑了一个多时辰。八位大汉都累得再也跑不动了,把这位病人扔在地上,解开了绳子。 这位病人此时嗓子都喊哑了,不是杀猪般地鬼嚎了,而是指着叶天士的鼻子气的大骂“庸医”,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治病的方法,这纯粹是羞辱人。说着这个人,挣扎着站起来,走上前就要找叶天士拼命。 但是众人都傻了,此人好了。会说话,能站起来了! 后来叶天士解释,这是一个蒙古的方子。蒙古人善于骑马射箭,经常有人从马背上跌落,除了筋骨皮肉伤以外,最容易使肝叶折叠。一旦折叠如果不能及时救治,必死无疑。于是草原上就发明了在两匹马之间担上一根木棒,拖拽上人跟着两匹马颠着跑。直至把肝叶颠落下来。而这幅图正是这个典故。 而下面的一幅图则更简单,疑似治岔气的。 据说晋代炼丹大家葛洪十分了得,精通天文、兵法、气功、经脉等,他在写医书《肘后备急方》时,就把腰给闪了。行动不便,躺在那里他就想,古人都认为岔气是差了一口气,是所谓的气道岔行。其实人身上的经脉都在皮肤下面,有一定的脉络经道。实际上如同一条条槽道,如果经脉脱槽而出,离开了经道,岂不就是岔气。 想通了这点那就好办,如何想办法让筋软体酥抻开,再回到槽里。于是他烧了一大缸热水,自己坐进去,泡澡。当泡到体软筋酥时,便在平地上打滚。这一滚,很容易让出轨的筋瞬间回归,就这样简单,治好了岔气。 此土方难登大雅之堂,所有医书均无记载。直至唐代初期,有一位叫王焘的着名医家,因写《外台秘要方》,四处搜集医家秘籍,前后收集了世上所传的六十多部书,便把这条土方也写进其着作。 王珂看到这时,抬起头,对着二排长胡志军说:“这两幅图,按你老师的初步解释,应该是偏方,这就对了。” 二排长胡志军不明就里,“怎么就对了?” “排长,我跟你说实话,我曾经也得了一幅很古老的手绘图画。可以说是无字天书,我认识的一位教授曾经告诉我,他推断可能是本单方或者养气、气功、巫术之类的书。这也是我为什么把这两幅图也拓片的真正原因,它们有些相像啊!” “还有这回事?你回头让我也看看。” “好!排长,你老师在信的最后写道,他怀疑这两幅图很可能是从《外台秘要方》中萃取整理,而刻在那石洞的崖壁之上的。” “嗯,看来沙锅鼎半山腰那个石洞,有机会我俩还要再去看看。” 说到这里,俩人折回头,到了指挥排。王珂取出了半卷羊皮线装本,递给了二排长胡志军。 王珂继续出他的墙报,胡志军回到排里,继续写那首万水千山只等闲的诗歌。 连队的墙报出完,已经是下午。 丁指导员站在墙报下,手托下巴,越看越满意。三大特点:炮兵连独有的炮兵特色,二排长胡志军的王氏家传书法,侦察班长王珂独创的粉笔末浮雕画。 而此时的王珂已经和二排长胡志军在去往家属院的路上,后面跟着的是二排的两个兵,抬着一个大纸箱,里面全是准备做尿布的碎布头。而整的,已经由炊事班长周大光挑走了一部分,准备做笼布。剩下的一些,由无线班长黄忠河挑了准备做夏天的汗褡裢。 “侦察班长,人家生孩子送礼,有没有送尿布的?”二排长胡志军问。 “肯定有,等很多年以后,那时候的科技很发达,尿布绝不会像我们现在,洗了用,用了洗,早上不出门,晚上一大盆。”王珂笑着回答,后面的这句话,是几天前一排长左卫兵说的。 等从一排长那里回来,自己还要马 第86章 锦旗 还没有等到过年,更没有等到初九。 仅仅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不到,司令部值班室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是卫生员于德本接的电话。值班参谋劈头就问:“炮兵连吧,我是司令部值班室。你们连有没有一个兵叫王珂?半个多月前,他赶着一头小毛驴到西山买药。” “报告首长,有叫王珂的这么个人,也有这么一回事。他是请假,去替我们一排长家属买的药,他违反纪律了吗?” “参谋长指示,让他和你们连长、指导员一起现在就到司令部值班室来!” “是!”卫生员于德本放下电话,冷汗就下来了,王珂这小子一定是闯了什么祸。司令部打电话,看来不是一件小事。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帮王珂,但又不敢隐瞒这件事,立刻向大胡子田连长报告。 大胡子田连长也懵了,王珂这小子向来不让人省心。因为洗澡的问题惹得包参谋长很生气,现在又是司令部值班室打电话来,而且让自己和指导员一起跟着他去,看来惹的祸比上次还大! “嗯,快去找指导员和王珂到连部。”大胡子田连长一边赶紧穿军装、扎腰带,一边对卫生员于德本说。 很快丁指导员和王珂都到了连部,大胡子田连长很严肃地问:“侦察班长,嗯,你最近没有惹什么祸吧?嗯?” “报告连长,没有!”他说这话有一点点心虚,因为昨天他就没有请假,悄悄地去了一下团弹药库,见了那个谷茂林。 谷茂林一直在回避他爷爷的事,甚至到现在为止,王珂都不知道他爷爷到底是活着,还是早已去世。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是的谷茂林的个性是天马行空,特立独行,不受羁绊。 这样的个性在机枪连,说句不好听的话,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他现在的处境,如果不出意外,三年服役期一满,立刻复员回家,甚至极有可能第二年就被提前退伍(注:上个世纪服役需要满三年)。 所以连长一问王珂,王珂心里就在猜,不会是自己没请假去看谷茂林被包参谋长发现了吧?再不就是谷茂林出事了,上次他回家的假是自己帮助请的?还有给后勤出公差……不对,后勤不归司令部管。 想来想去,都似乎不太可能。王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在什么时候犯的错?他紧紧腰带,心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听天由命吧。 “那好,嗯,没有惹祸,嗯,我们怕什么?走。”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嘴硬,心里还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大家整理了风纪扣和腰带,到了团部。老远就看着两辆自行车,一辆自行车后座捆了一个门板,上面绑了两只各有六七十斤重的羊。另一辆自行车的后面,一边一个荆条编的筐,筐里的东西装的满满,后架上面还横担了一个满满的米袋子。 王珂完全想不到这两辆自行车,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团里经常有来办事的老乡。 “报告!”大胡子田连长在司令部值班室门口大声喊道,并对里面的值班参谋敬了一个礼。 “是田连长吗?”未等值班参谋回话,包参谋长从三人身后斜对面的会议室里走出来,一看三人,立刻说:“来来来,到会议室来。” 一进会议室,王珂立刻明白了,因为他一眼看到两个人,里面坐的是南邵村董偏方大叔和他的儿媳妇翠兰。 王珂立刻跑上前去,对董偏方大叔就是一个敬礼。“董叔,你们怎么来了?” 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都愣住了,一看王珂与他们还挺熟,还有一个女的,这都找上了门。脸色顿时迷幻,这是啥情况?他俩站在门口有些迟疑了。 “是这个小子吧?”包参谋长指着王珂,对董偏方大叔说。 此时,董偏方大叔见到王珂是格外的亲,一把搂过王珂,“你这孩子,可让我们好找咧,只知道你是这个团的,知道你的名字,就忘记问你是哪个连队的。幸亏这位首长知道你的名字咧!” 董偏方大叔说的是包参谋长。 包参谋长此时指着王珂,对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说:“你们连队王珂半个月前冒雪上西山买药,从雪窟窿里救了这位小大姐,人家今天是上门感谢来了。带着锦旗、慰问品,在大门口见一个拦一个,到处打听谁认识王珂?”说完,他指指桌子上放的锦旗。 丁指导员和大胡子田连长一脸的懵,“我们不知道啊!” “你们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啊!”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是政治处纪主任和一位拎着照相机的干事。他们是刚刚接到包参谋长的电话,也赶过来的。 “来来来,大家坐下谈。”包参谋长招呼大家坐下。 “首长,我们是不是把东西咧,先抬进来?”董偏方对包参谋长说,王珂一听,暗叫糟糕,他想起门口放着的东西。 “什么东西?”政治处纪主任问。 包参谋长接过话头,“他们带了两只羊,五只鸡,二十斤鸡蛋,还有一口袋粘米。” “东西虽少,但没有我家闺女的一条命重要咧。这些小东西不成敬意咧,马上就要过年咧,赶在年前,我们特意骑了几十公里的车,就是想请解放军王珂一定收下,另外我还为那位排长带了五斤驴皮阿胶咧。”董偏方说。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此时不仅蒙了,而且更傻了。 “来来来,让闺女说。” 于是一群人,开始听董偏方的儿媳妇翠兰说了那天发生的事。她虽然说的话不多,也没有看到最后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揪着头发拽上来的,但还是让在场人感到的惊心动魄。如果不是王珂,这个女人今天会不会坐在这会议室里都是两回事。 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都知道那天王珂凌晨回来,全身冻得像根冰棍。和那头小毛驴都成了白色的雪人、雪驴。却完全不知道他还在路上救了一个女人。回到连队半个多月,竟然一字未吐露。 董偏方大叔拿起 第87章 心事 由于这次立功就发生在营房,所产生的影响要远远大于师部农场和西山联合考察考古。 而且又是年前,所有的连队都在营房。 连队舍不得杀那两只羊,因为这是荣誉的象征。有人一问起炮兵连怎么养了两只羊?大胡子田连长和那些战士们,就会说起这段故事。 两只羊,干脆就和那头小叫驴一起养起来。其中还有一只母羊,万没有想到,到连队的当天就下了一只小羊,看来都是董偏方大叔故意的。 最高兴的还是一排长左卫兵,天天端着一个军用茶缸来挤奶。 五只母鸡和二十斤鸡蛋,全连一顿就全吃掉了,粘米除了一排长左卫兵拿走了一点,其他的按照连长的吩咐,留着等端午节包粽子用。 王珂加入党组织的问题,再次提上议事日程。 全连五个党小组都是全票推荐,汇总到连队支部,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丁指导员还是不同意。他还串通了大胡子田连长与他一起投了反对票,两位主官的意见基本上就定了调。王珂仍需要摔打,需要接受更为长期的考验,连队对他,有长期的培养计划。 所不同的是这次是丁指导员亲自找的王珂谈话。而谈话并没有涉及加入党组织。 丁指导员只是谈了他所走过的路,谈了二排长胡志军目前所正在走的路,绕了半天,最后告诉王珂,你是全连最棒的战士,是我们炮兵连最优秀的代表,你要有长期扎根部队的思想准备。 王珂听进去多少呢?他就觉得这丁指导员哪都好,就是有些假正经。既然都成了全连最优秀的代表,凭啥不发展自己入党啊,难道加入党组织还要像让先进、让荣誉一样?难道加入党组织后自己就不优秀了? 王珂着实想不明白,虽然没有在情绪上显露什么,但心里却很想不通。 同年兵没有入党的已经屈指可数了,甚至连班里的罗绍环都入党了,每当看到他们去过党的组织生活,自己还和一帮团员去过团的生活,他都有些抬不起头来,要是有人问起入党了没有,王珂立刻就想四处找地缝。你给别人解释,还在接受组织考验,可这话你张不开口呀。 二排长胡志军也没有来找王珂,并且故意躲起来不照面。 王珂此时真的有些心灰意冷,他甚至有些理解谷茂林了。 谷茂林现在就是这个德性,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人。听说王珂又立了功,他打了一个电话给连部小侯,让转告王珂,周末过来看看班长。 据可靠消息,通讯员小侯今年老兵退伍后,将与二排刚刚入党的大郭一起下排当班长。都在进步,唯有王珂“原地踏步”。 倒是一排长左卫兵,对王珂的进步打抱不平。他在一次来连队挤羊奶的时候,愤愤不平地说:“王珂,你是不是得罪过指导员?他怎么能这样呢?人家古代还有论功行赏呢,你现在立了四个功,数一数全团,像你这样的有几人?你不是认识军需股长、军械股长,还有团里包参谋长和政治处的纪主任吗?我看你应该去直接找他们。” 王珂哑然失笑,家丑不可外扬。连队的事,如果去找团里面的领导,那置丁指导员于何地啊?还有自己不能够加入党组织,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自己。这种四处找人,无异于伸手向组织索要,不妥,不妥! 看着王珂摇头,一排长左卫兵继续说道“你也不要气馁,明天我帮助你去找一下连长,看一看后面到底是什么原因?” 王珂用自己最后的清醒,在提示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不能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尽管他对丁指导员有些意见,但永远不能拿自己的工作来出气,不能和自己的情绪赌气。 这几天,他除了到无线班长黄忠河的新房里去过一次,一直带领全班继续出公差。回来后,吃过饭就在自己班里看书,读了很多很多的书,一直读到快要熄灯,从来没有在脸上流露出闷闷不乐的情绪。 王珂读的书比较杂,但读得最认真的书是前苏联出版的《哲学大辞典》,偶尔,他也沉浸在《唐诗300首》中,书带给他快乐,带走了所有的烦恼。一边读,一边做笔记。 转眼时间到了周末,军需股和军械股的出公差任务全部圆满完成。两位股长都打电话给炮兵连,表扬了侦察班,感谢了炮兵连。军需股还多拨了一千斤水稻和一千斤盐给了炮兵连,大家皆大欢喜。 晚上谷茂林应约前来,一如既往地光着头。 这小子晚上敢从荒凉的弹药库,自己摸到营房,在直属队,恐怕胆肥的,再无第二人。 “班长,找你商量点事呗!”谷茂林一见面,连客气话都没有,张口就是一个要求。 “谷茂林,我前世不欠你的吧?” “不欠,不欠,是我欠你的,所以一见到你,我就想还债!” “那……拿来吧!”王珂把手一伸,“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谷茂林一愣,随之就反应过来。“班长,我发现你越来越俗,不就是欠你一点钱吗?完全没有以前那种境界和豪气!大丈夫岂为五斗米折腰呢。” “那好吧,有什么事要商量?有屁就放,有话快说!” “好好好,我怕了你班长,不过我要是说了能不能办,你都不能够推辞!” 这谷茂林无耻到一点节操都没有,能办不能办都不能推辞,那就是强迫,王珂看看谷茂林满脸的坏笑,心里不由得又打起鼓来。 “说吧,现在也没有外人。”王珂有些不耐烦。 “班长,你想办法把我调到你们连队,调到你们班来吧!我发现你最懂我。” “什么?谷茂林,你没开玩笑吧?”王珂一听到谷茂林这件事,纯粹是没商量,自己就是个大头兵,无非是刚刚当了不到两年的班长,自己有什么能耐去调动一个兵?说出去把牙都能笑掉。 “班长,你别急!我知道这件事很困难,但我可以帮你出个主意。” 谷茂林说这话,反把自己置身事外,成了他在帮王珂 第88章 调动 打开定县的公函,里面只有一张纸,却让王珂看糊涂了。 如果不是抬头写着自己的名字,王珂差一点以为这封信是寄错了人。这封信是本地定县人民政府水利局寄来的,大意是准备利用冬闲季节对全县农田水利做一次规划性调研与论证,准备年后初八上午九点,在县政府会议室召开一次专家学者的研讨会,邀请王珂同志参会。下面还盖着一个鲜红的公章。 这简直是开天大的玩笑吧?部队是驻在定县不错,可自己只是一个兵。找一万个理由,也轮不到邀请自己去开会吧。而且这封公函完全不懂部队的规矩,不该寄给自己,而应该寄给政治处啊!最最让人不解的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的地址,还指名邀请自己参加。 这封有意思的公函,先放在一边,等看完信再去连部。找丁指导员看看,这是咋回事,是不是要向团里报告? 拆开第二封,是保城市一中寄来的信。王珂更奇怪了,一看就是一个小姑娘寄来了,开头这样写着: 最最亲爱的王珂哥哥,工作训练都忙吧,为念。 你可能万万都想不到我会给你写信,所以,我就先不告诉你我是谁。我已经在保城读高一了,听说马上要恢复高考,按照目前的学习成绩,我计划好好复习,破格参加高考。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要挑战一下人生,挑战一下自我。我想最最亲爱的王珂哥哥,一定会支持我的想法吧! 我一直都在以你为榜样,你就是我学习的动力,人生的方向。我一定要努力做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信洋洋洒洒写了五张,谈的都是人生的理想,和她如何克服学习上的困难。读起来就是满满的信心与力量,用现在的话来说叫正能量。 然而信的结尾竟然是四个字:知名不具 这是谁啊?王珂认真地想了一下,自己从来不认识一个保城一中的女高中生啊,也没有这样一个妹妹。唯一认识的一个小姑娘李雪影,今年只读初二,还在安城县不是保城市,而且她也一直是叫自己叔叔啊。 这一定是上次那个记者写的那篇报道,叫什么《红星闪耀在太行山上》惹起的后果。 既然知名不具,想鼓励一下,回信都不知道寄给谁。王珂苦笑了,这女孩子心够粗也够大的。先放起来吧,等知道她的名字再说。 第三封是父母的。狐朋狗友是鼓励与思念,而父母则是挂念。儿行千里母担忧,王珂感觉到连续三个春节不能在父母身边过年,心中一酸。 万家灯火团圆,唯有战士奉献。本来年前还想给父母买点红枣寄去的,可是那钱不是捐给了老乞丐,就是被谷茂林借去了。虽然也写了一封信给父母,估计到现在还没有收到。 看完这三封信,后面那两封,就是吴湘豫和叶偏偏的,王珂不想看了。一封都不想看,一是没有心情,二是那两封信,自己闭上眼都能想象出来,里面无非写的都是思念啊,想你啊等肉麻之词。两个女孩说来说去都是这些话,一点创意都没有,还竟然能趴在桌子上写的那么多,没有两个小时根本写不完。 其实最最重要的原因,还不在这里。王珂承认这两个女孩都很优秀。一个是还有几个月就能提拔的部队干部,一个是大学老师。但自己是啥?不配! 但王珂大意了,这两封他不愿看的信,差点第二天就让他沦陷。 看完了信,他起身就去连部,要立即报告那份公函的事。 刚走到山墙头,迎面跑来了通讯员小侯。“正好,侦察班长,指导员找你。”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自己也要找指导员。 赶紧跟着通讯员小侯来到连部。“报告!” “进来!”说话的正是丁指导员,“侦察班长,明天你们排长回来,你安排车去接一下。另外明天你们无线班长结婚,你去把他们夫妇邀请来,参加连队的年三十联欢晚会。” “是!”王珂答完,又向前一步问道:“指导员,燕排长好了吗?为啥不在家过完年,而赶在年三十还跑回来啊?!” “还年三十呢?你算算他回去多长时间了。如果不是做手术,这可是严重超假了。刚刚用的军线给我打的电话,他中午的车到,让接一下。这家伙的能耐不小,竟然可以找到军线。你明天上午带个人,带床被子去接他,他行动不是很方便,别误了车。” “是!指导员。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我收到了定县一封公函。”说着,王珂把定县人民政府水利局的那份公函递给了丁指导员。 丁指导员接了过去,“咦,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与农田水利建设不搭界啊,你认识他们?” 王珂摇摇头,“指导员,我也奇怪呢,怎么能寄给我呢?” “这事会不会搞错了?明天是最后一天上班,我向团里汇报一下,核实一下,再决定吧。可是你又不认识他们,军民共建也轮不到你去啊?!”丁指导员自言自语。 王珂回到排里,立刻找到电话班长小高,一是商量布置安排明天下午联欢会节目的事,二是委托小高,明天上午代表连队去邀请无线班长黄忠河这对新婚夫妇参加连队年三十联欢的事,三是安排接排长燕焦归队的事。 一切安排妥当,他回头喊了一声:“牛锁柱。” “到!”牛锁柱跑过来。 “明天上午十点整,你把毛驴车套好,铺一床被子,再带一床被子。你随我去火车站接站,排长出院就要回来了。” 王珂还没有说完,那边胡言楼插话:“排长,明天我跟你去吧?” “你去凑什么热闹,明天上午你在家,把燕排长的铺盖晒一下。中午收回来铺好,把他的桌椅板凳、床头床尾再擦一下,给我们把饭留好,确保中午回来排长就能睡倒、吃上。” “是!” 王珂不是不想带胡言楼去,而是因为连长昨天找了自己。今年连队有意在新兵下班后,让罗绍环到一排一班直接去当班长,另外把这个不爱动脑筋却 第89章 运作 “排长,这件事只能悄悄地行动,不能声张。” “废话!你让我想想,如何运作?”王珂一张口,二排长胡志军的脑子就转了起来。王珂说得对,如果这谷茂林真是个妖才,别人不知道不识宝,那是他们的事。但王珂找自己就不能不帮,但时间太紧了,现在各连队已经在摸底,留队不留队大家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只等年后新兵下班前就启动。 从王珂当兵两年多,二排长胡志军目睹王珂这小子帮人,历来是不要命的主。一次次救人,连帮助一排长左卫兵买个药都那样拼,这种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兄弟,一生能遇到就是福,更何况这也算是储备人才。 打仗说不准就是明天的事。 “行,我来想办法。”二排长胡志军说完,从口袋里换出一封信,说:“我老师又来信了,这是专门写给你的三首诗。” “什么,写给我的三首诗?”王珂大惑不解。 “是啊,你上次的那首五绝诗,就是‘情寒故土风’那首,我写完了寄给了老师,老师没有评价我的书法,反而原韵和了三首,寄给了我,让我转给你。” 啊!这太让王珂吃惊了。 王珂接过信,赶紧跑到前面的路灯下,打开了信,便见到用工整的小楷毛笔字,写的几首诗。路灯太暗了,看得还是有点不太清楚,但这足以让王珂感到震撼和温暖。 “排长,你的老师还是个诗人,他怎么想起来给我和了三首诗呢?” 二排长胡志军看了看王珂,“你的那首诗太悲观了,老师来信让我开导开导你。” 王珂想了一下,可不是吗?那个时候正是自己失望的时候,入党问题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每当父母来信,追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入党?自己完全无法回答,又不能不回答。 他觉得只能以诗抒怀、以诗明志。本来想写两首,结果第一首抒怀诗写完就被二排长胡志军拿走了,第二首就没有继续往下写。这个老师真的是圣人之后,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心中的愤懑和忧郁。 手里拿着这封信,王珂巴不得现在就回去,立刻看看这几首老师寄来的诗。 但是二排长胡志军心情不好,又不敢问为什么不好。只能陪着他散步。围着大操场转了一圈又一圈,回到连队已经差不多熄灯了。因为是自由活动,并没有对熄灯有明确的要求,所以回到班里,王珂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二排长胡志军老师所转给自己的信。 打开一看,还不是三首,是四首。开头就是一首七绝,批评了自己。 谷换陵移非昔时,情寒耻满费猜疑。 非关兴亡弥天恨,恐望江东似不宜。 接下来,就是二排长胡志军老师原?和的两首五绝。 汉祖鼎初定,把酒泼大风。天涯无绝径,江水日流东。 木本水源地,泽深化雨风。微微原上草,犹恋日旭东。 此外,还有一首原?和的七绝,里面用了几个成语,开导自己。 季鹰命驾思鲈羹,汉祖荣归歌大风。 万里江山依梦里,千年海鹤忆辽东。 看了这四首诗,王珂心潮澎湃,他不知道这季鹰是谁,特意查了一下现代汉语辞典。一时间立刻觉得自己的胸怀豁达,充满了无限的能量。还有什么烦心事,能抵挡自己那一颗向上跳动的心! 王珂取出笔记本,工工整整地把四首诗抄录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侦察班全班开到伙房,今天年三十,好多准备工作从早上就开始了。比如杀猪、备菜、剁饺馅,一直忙到上午快十点,牛锁柱赶着小毛驴车到了伙房,上面是两床被子和王珂的皮大衣。 王珂这才赶紧洗洗手,和炊事班长周大光打了一声招呼,放下卷起来的袖子,出发去了火车站,准备接排长燕焦。 到了火车站,王珂把上次自己照的相片取了出来,随手往大衣口袋里一装,匆忙赶到了候车室门口的小广场,拴好小叫驴,两个人就在出站口等着了。 出站口的地势比小广场要高出一大截,出了站就是一个十几阶的台阶。 等了二十多分钟,才见到穿着军装的排长燕焦。一手捂着右侧小腹一手拎着一个包,慢吞吞地走出来。今天这趟车下车的人还真不少,因为年三十,回家过年的都是大包小包。 “排长!”王珂叫道,赶紧跑上台阶迎上前,接过燕焦的拎包,搀扶着他就往下走。 突然,王珂觉得自己的左右耳朵,同时被背后的什么人拧住了,好疼! 想回头,还回不了?使劲一挣,挣开了。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后面站的两员女将,一左一右,竟然是吴湘豫和叶偏偏。 “你……你们怎么来了,你……你们怎么在一起?!” 王珂面对突然袭击,吓得魂飞天外,语无伦次,但他惊愕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个“娘们”怎么会搞到一起,而且还杀到自己部队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接上我们就想跑!”叶偏偏柳眉倒竖,气鼓鼓地说。 穿着军装的吴湘豫此时也没有了矜持,把手中的包往王珂怀里一推,“拎着!” 王珂手上本来就有一个包,赶紧抱住吴湘豫塞过来的包。 “这还有一个!”叶偏偏塞过来一个更大的。 三个人这边一闹,前面走的燕焦站住了。一回头,呵!两个绝色大美女,正把两个包塞给了王珂。 “这是……”燕焦问。 “啊,排长,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她们是来……”说到这里,王珂还真的不知道这两人是来干什么的?怎么会同时突然出现在这个小火车站,王珂现在头还是蒙蒙的! “我是来出差!”叶偏偏见是王珂的排长, 马上接了一句。 “我……我是师野战医院的,我顺道来看看王珂。”吴湘豫略一迟疑,大方地说道。 王珂狐疑地看着两位神仙姑奶奶,这都玩的是什么套路? 而在小广场上看到拧班长王珂耳朵的两位大美女的牛锁柱,立刻明白了三人很熟悉,立刻跑上来,帮助 第90章 过年 一路上欢声笑语,很快,毛驴车就到了营房。 还好,胡言楼打得饭,还放在火墙上热着。五个人吃完饭,王珂马上找到卫生员于德本,请他帮忙在团招待所找一间房,让两个女孩住下来。 卫生员于德本是认识吴湘豫的,一见她心里立刻明白。立刻打电话给后勤,并且亲自陪王珂送两个女孩到招待所。路上他半真半假、悄悄地对王珂说:“侦察班长行啊!人家挂一个,你一挂就是俩!” “老于,信不信我削你?”说完,王珂扭头对两位女孩子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我们连队会餐,晚上还有联欢会,你们俩赶快想一想,出个啥节目?” “对对对,这节目跑不了,要不你俩唱一首歌?”卫生员于德本也在帮腔。 两个女孩一听就傻,这吃饭可以,要在全连那么多的干部战士面前表演,还真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里要说一下,当时部队招待所,分成两个级别。一个是临时来队家属招待所,那是可以自己做饭的。一个是团招待所,专门接待上级或地方来出差的干部。两个女孩儿住的就是团招待所,条件比不上县城里的宾馆,但是肯定比连队要好得多,可以在机关食堂里吃饭。 那个时候,步兵团除了直属队通信连有部分女兵,其他的连队清一色的“和尚”。 坐了一会儿,王珂和卫生员于德本,赶快带着两位女孩回到连队参加会餐。 怎么下午三点多就开始会餐呢?一点也没错,节假日部队一律吃两顿。早晨9到10点钟开饭,下午3到4点钟开饭。 所以年三十的饭,一般都放在下午这一顿吃,今天吃的还算是晚的。 很丰盛,连队把攒了一年的家底,只有年三十会餐这一顿是放开了吃。炊事班长周大光听说王珂来了两位女客人,特意加了一桌。把无线班长黄忠河两口子,两位女兵以及侦察班五个人凑在一起。 除了吴湘豫比较适应这一种连队会餐,而无线班长黄忠河的新婚夫人和叶偏偏就有些拉不开了。当全连战士站在食堂门口,大声地唱着歌的时候,无线班长黄忠河已经陪着三位女同志提前进入了食堂。 歌一唱完,战士们排着队走进食堂。一进门就看见了三位女同志,“哇!”不知道谁带头叫了一声,后面的战士哄堂大笑。 秀色可餐!接下来会餐的时候,全连一点声音也没有。除了丁指导员的新年贺词以外,全连只听到一个声音,就是“吧唧吧唧”吃的声音,那时候会餐不允许喝酒。 而且更夸张的是,除了这一张来宾桌是坐着的,其他所有的桌子全部是站着吃饭,因为那时候的部队食堂还没有这么多吃饭用的方凳。 叶偏偏吃饭的时候,偷偷地在连队四周瞄了一眼,结果把她吓坏了。她的眼神所到之处,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一边吃一边看着她们这一桌。 叶偏偏赶紧摸摸自己的脸,摸了摸头,再看看自己的衣服,没有什么异常啊,怎么大家都看着自己呢?其实她不知道,炮兵连除了来队家属,还从来没有过两个大美女一起与他们在食堂吃饭! 二排长胡志军今天在连首长一桌吃饭。实际上,这也是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的安排,今天为二排长胡志军饯行。 所以吃到一半的时候,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才走到王珂他们这一桌。对着无线班长黄忠河夫妇和两位女孩说:“欢迎你们到连队来,吃好吃好,一会儿连队联欢的时候,还要看你们的节目呢!” 二排长胡志军把王珂叫到一边,眼睛朝两个女孩瞥了一下,悄悄地问他:“咋回事?” 他光认识师农场卫生所的卫生员吴湘豫,但叶偏偏就不熟悉了。看到王珂一下带回来两个女孩,他心里也在打鼓。这王珂想干啥?不会又犯傻吧! “排长,回头我跟你说。” 吃完饭,王珂和无线班长黄忠河把三位女同志带到指挥排,大家都挤在侦察班这边,准备等一会儿参加连队的联欢晚会。 第一次走进战士们的宿舍,叶偏偏特别的好奇。看着叠得像豆腐块一样的被子和军大衣,还有那摆得整齐划一的牙具、洗脸盆,包括挂在床头的挎包、床脚摆放的鞋子,无不彰显着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和铁的纪律。 整个房间内没有一件杂物,窗明几净,地板拖得锃亮。 “兵哥哥,你们真的好帅,没有想到房间收拾得这么整齐。”叶偏偏东转转、西蹿蹿就来到了燕焦排长的床前,他正躺着休息呢。现在的人体会不到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开阑尾炎的痛苦,轻则缝四五针,重则缝七八针,没有20天甭想到处乱跑。 “燕排长,好点没?”叶偏偏问。 “啊,好点了。”这是他第一次和叶偏偏说话,接着他说:“听口音,你是津门人。” “是啊,我是津门大学生物系的老师。” “老师?你这么年轻,就当大学老师了!”燕焦有些夸张,刚刚在从车站来部队的路上,他已经听到了叶偏偏关于拒马河的清理与万亩良田、水利方案,而此时这番话明显有一些奉承的味道。而且燕焦有一种自来熟的感觉,自己的爷爷在津门上流社会中,还是有一些声望的。 燕焦不由得有一些想入非非,等方便的时候一定要和王珂说说,随便把哪个女孩介绍给自己认识,都是大功一件。 那边叶偏偏在和燕焦搭讪,这边吴湘豫则乐不可支。本来护校放假,她可以直接回家,为了能够看王珂,她放弃了回家过年,找了一个理由先返回师部野战医院,后又从师部野战医院转到定县这个小车站,想看过王珂再回家。而且提前十天就写信给王珂,让他来接自己。 没有想到上车在找座位的时候碰上了叶偏偏,起先她还不知道叶偏偏也是到王珂这个部队来,直到快下车的时候,她才闹清楚叶偏偏是来出差并看望王珂的。 真是岂有此理!所以一路上都有一些闷 第91章 探望 有了两位女孩的助兴,炮兵连的联欢晚会比任何时候都热闹。 联欢会结束,王珂首先向无线班长黄忠河夫妇致以新婚祝贺,然后向丁指导员请了假,带着吴湘豫和叶偏偏围着营区参观。 在这里,两个女孩零距离地参观了摆放整齐的火炮、机枪、装甲车、坦克车、通讯车,围绕几个营的住地看了看,然后回到招待所。 临回招待所的时候,王珂取出谷茂林给自己带的榛子和花生,分别给排长燕焦、三个班留下了一多半,剩下的全部带到了招待所。 由于年初四,侦察班提前出公差。因此年初一至年初三,王珂给二位这样安排: 年初一:拜年。 早饭前先到连部、二排、无线班长黄忠河新房和一排长左卫兵家拜年; 然后请假去西山给董偏方大叔的拜年。 年初二:赶集。 陪同两位到邻近的莴苣村赶集,逛逛这里的庙会。 年初三:领略拒马河风光 如果时间来得及,去看看这里一座过去的驿站旧址。 本来,吴湘豫见完王珂就准备回家过年,但是实在不放心这个叶偏偏。加上听说周四王珂侦察班要出公差,帮助团卫生队整理药品库,就决定留下来,周五再回家。 联欢会一结束,回到招待所,听到王珂给两人说到这样安排。趁着叶偏偏去走廊另一头上公共洗手间的空,她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一双鞋和两双袜子,还有五张的十元人民币,一起递给王珂。 “你这是干什么?” “少给我假客气,我还不知道你,口袋里现在存不住一分钱。明天你去你们排长家拜年,难道不需要给压岁钱?去西山看望你耿大叔不需要买点东西带去?” 王珂一想,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自己的口袋里被谷茂林搜刮一空,这真是想睡觉立马给了一个枕头。“那,那算我借你的。” 吴湘豫给了他一个白眼。“王珂,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跟我分得那么清。现在鞋袜、军装还够穿吗?我们护校那里服务社有卖的,这是我给你买的。” “够,够,上次我们给军需股出公差,最后还奖励了一套。” “我给你包起来吧。”吴湘豫从桌子上拿起一张报纸,把鞋袜给包起来,放在一边,把钱塞进王珂的口袋里。 等叶偏偏回到招待所,两人正在吃王珂带来的榛子和花生。 “你们别着急,我还带的有好吃的呢!”叶偏偏从她的包里,像变戏法一样,取出三个纸袋。分别一包糖麻花、一包花生糖、一包炒西瓜籽。 东西刚刚放好,有人敲门。 王珂打开一看,竟然是排长燕焦带着侦察班的四名战士站在门口。 “快进来!”吴湘豫像个女主人一样招呼着。原来年三十晚上,本应该在房间里打打扑克下下棋,但燕焦心里如同猫抓,自己来又觉得比较唐突,所以就想喊罗绍环陪自己到招待所来看看这两个女孩。 谁知道,一呼百应,侦察班四名战士都想来。他们和班长的感情深,班长的女朋友那就是大家的女朋友,这没啥说的。 五个人的加入,房间里顿时有了浓浓的年味。 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两位美女零距离的相伴,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 排长燕焦表现得十分活跃,一扫以前的沉闷,也忘记了病痛。不愧是大学生,谈吐和几名战士相比,明显技高一筹。而且所谈的见闻也比战士们要丰富得多,加上他有意无意地显摆,王珂也禁不住对他赞叹! 这一聊,大家才知道了他殷实的家庭。知道了他爷爷、他父母是干什么的?知道他家在京都最繁华地段还有一套价值不菲的四合院。 听到最后,王珂算是明白了,排长燕焦自亮家底,除了故意露富以外,可能还有不良用心。因为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拿他津门的爷爷说事,和叶偏偏套近乎。 而四个战士呢,牛锁柱也是来自津门、胡言楼的家呢离津门不远,算是半个津门人。这两人一听叶偏偏是津门大学的老师,自然反应比燕焦更强烈。套起近乎不比燕焦差,气得燕焦几次想吹胡子,急得乱瞪眼。 王珂一直笑着坐在那里,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拉着罗绍环来到屋外走廊。 “班长,你怎么能出来呢?你没看到排长他……” “嘘!”王珂站在走廊里伸出一根手指,然后说:“排长高兴,碰到他爷爷的老乡,这样对他的身体康复有好处。”王珂说完,看了罗绍环一眼,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舍,他现在明白了二排长胡志军那天晚上和自己谈及分手时的心情。 “班长,你有心事?” “唉,是有一点,不过又挺为你高兴。” “班长,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明天一早,你把连队的毛驴车给套好,我要用,再找两件皮大衣。” “行,班长……” “绍环,我们在一起相聚,这是第三个年头,马上就要分手了,我这心里有点舍不得呢。” “班长,你想说什么?” “连长已经和我谈了,年后,很快新兵下班,你要被调到一排一班当班长。” “什么?班长你没有开玩笑吧?!”罗绍环一下嗓门大起来,声音像吵架。“我可不去!我就在侦察班。” 罗绍环的表现在意料之中,王珂压压手,示意声音低点。“绍环,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再说你这是去当班长,和当年老排长一样,是连队建设的需要啊!” “那,班长,我们还能经常见面吗?” “你说呢,指挥排和一排门挨门,想见出了门就见到。我们都是同年兵,按理说,你早就该当班长了。” “那班长,我们班还有谁动?” “还有胡言楼和你一起动,他调到炊事班当副班长,不过你们俩的事还需要保密,排长可能都不知道呢。你如果明天有时间,代替我找胡言楼谈一下。” “是!班长,我特别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会努力向你学习,当一个好班长。”罗绍环说完,忽然想起一件事 第92章 董叔 反正两个女孩的到来,差点让王珂人设陷落,现在,他在连队官兵面前都有些说不清了。 但此时,他对两个女孩还必须一碗水端平。 第二天一大早,王珂首先自己跑到连部去拜年,然后去二排长和无线班长黄忠河那里拜年。最后再去陪吴湘豫、叶偏偏在机关食堂吃早饭。 悄悄地说一下,按理说,王珂不可以在机关食堂吃饭,但罗绍环有个同乡在机关食堂当炊事员,这点小后门还是可以开的。机关食堂也是两顿饭,不过比连队要早一些,时间要长一点。 吃完早饭,三个人直接去了一排长左卫兵在团家属院借的房子。 为啥带她们俩去呢?有两层意思。一是吴湘豫与一排长左卫兵是同乡,虽然不认识,但以后可能会有交集。二是去完家属院,三人就直接去西山。罗绍环已经把毛驴车赶到家属院的门口在那里等着了。 一排长左卫兵乍见到王珂带着两个恁漂亮的女孩来给他拜年,还是吃惊不小。这是后来几十年后,再见到王珂时说的话。 王珂终于见到了孩子,圆嘟嘟的脸,粉嫩嫩的手。他留下十元钱的压岁钱,两个女孩也一人掏了十元。搞得一排长左卫兵非常不好意思。另外他也不好意思问这两个女孩与王珂的关系,王珂也不好意思说,反正大家都不好意思。 一排长左卫兵包括他媳妇,对这两个女孩的评价相当高。 离开了一排长左卫兵的家,他们一行三人出了家属院的大门,就看见了罗绍环牵着毛驴车在门口等着呢。一见三人过来,他迎上来。“班长,这是三件皮大衣,三壶开水,三顶棉帽,还有我找老乡从机关食堂私下灌得五斤花生油,还有这个报纸包。” 王珂一看,毛驴车上还有一麻袋装的喂驴的草料。看看这罗绍环心细的。 吴湘豫和叶偏偏穿上皮大衣,戴上棉帽,三人上了车,小叫驴便撒开四蹄,向右一拐便顺着去西山的路,“得得得”地跑起来。 车行出二百米,吴湘豫问道:“王珂,你们这个老兵对你很好诶,心好细。还给你去机关食堂偷的油。” “那是,我们是生死之交。”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假,农场那次雪困和地震都是。这两个女孩都听王珂说过,人这一生,有几个生死之交足矣,连命都相交于斯,又何来虚情假意? “那个纸包是啥?” 王珂一下有些结巴了。“我是……借花献佛,把那鞋袜带给耿叔了。你看,时间太早,服务社也没有开门不是。” 吴湘豫也不吱声,她知道王珂这人从来不吝啬。身上有东西,只要是别人需要、别人喜爱的立刻送上。地方的老乡特别喜欢部队的鞋袜,用这个做礼品,倒也合适,回去只能重新给他寄了。 此时太阳从身后升起,三个人身披霞光,顺着笔直的石子公路向前奔去。远远向前看,朦朦胧胧可见葱绿的西山。而道路两侧,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原野,春天很快就要到了。 “驾驾”,小毛驴跑得很欢,听到王珂的声音,干脆直接跑起来,毛驴车随着小叫驴的奔跑,一上一下地颠簸得像大海里的一只船,遇上个小坑,也是一跃而过。车上,不时传来两个女孩子的尖叫,双手紧抓两侧的车帮。 三个人心旷神怡,心情特别的舒畅。 这是王珂自那次雪中买药,第二次驾车去西山。此时路上,因为大年初一,人并不多,非常好走。如果赶上大年初二回娘家,可能这条路立刻熙熙攘攘。 这车颠得吴湘豫和叶偏偏一会儿尖叫连连,一会儿“咯咯咯”地笑成一团,很久都没有这样疯过了。 这就是青春,这就是活力四射的青春。三个人的年龄加起来,正好六十岁,如同身后的红日,喷薄而出;如同广袤无垠的天地,美丽如画。 小叫驴仿佛受到了感染,一口气奔跑出有十公里,这才从鼻腔里喷嚏出一串串响鼻,放慢了脚步,四十公里的路,转眼就走了大半,西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王珂摸了摸小叫驴的后背,全是汗。 三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采沙场,走到了那个深坑旁。王珂忍不住在路边的几个大坑里,一个一个地找。 “你找什么?”吴湘豫不知道王珂曾经在这里还救过一个人,以及又立了一次三等功的事。 “我上次下大雪进山买药,就掉进了这个坑,差点被活埋!” “啊!”两个女孩同时尖叫。 王珂回过头,“这有什么?雪又埋不住死人,更何况我还是大活人,知道不?人被雪活埋,最长的生存时间有十二小时呢!” “呸!没好话。兵哥哥,你说,你是怎么爬上来的,是不是和一个年轻的女孩一起被埋的?”叶偏偏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让王珂大吃一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王珂脱口而出。 “啊!你真的和一个女孩埋在一起的?”叶偏偏叫起来,吴湘豫也是一脸狐疑。 “没错,那个女孩先掉下去了,被我用手拽着头发,薅出来的。”王珂终于看到了那棵树,“呶,就在这里,吁——”王珂跳下车,走到这个大坑边,对两个女孩说。 只见这个坑足有六七米深,底下如今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头。“对罗,当时那个女的,一直滑到坑底,诶,我忘记了,偏偏,这董大叔与你可能还有渊源。他的母亲也姓偏。” “真的呀?!”叶偏偏再次叫起来。 “他的原名叫董偏,将父母的姓各取一字,因为看病有一手,人家叫他董偏方。” “哈哈哈!”两个女孩笑起来,这名字好奇怪。 说完,继续赶路。今天四十公里走得好快,转眼进了南邵村。跟着记忆,三拐两拐,拐到了董偏方大叔家。 只见大门垛上挑着两个灯笼,两扇大门上贴着一副大红的春联:左联是“一点灵心通素问”,右联是“满腔医术为人民”。横批是“掘济世良方”。 不愧是董偏方,连春联都与众不同。 王珂走上前去, 第93章 司药 这一下,叶偏偏高兴地一下跳起来,他乡遇故知啊! “董叔,我们来给你拜年,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小豫给你带了一双军用解放鞋和两双袜子,偏偏给你带了一桶花生油,我带来了一张嘴!” “哈哈,你小子真会说话,正好,今天家里有现在的菜,鸡鸭鱼肉什么都有。对了还有卤驴肉,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走的时候再带一点。你们两个闺女也别空手,每人带两斤我调制的阿胶回去。养颜补血那是特效,让你们漂亮时尚更漂亮!” “还有一件事,董叔,我想向你请教。”王珂此时,想起的是二排长胡志军的老师对那两张拓片图的解释,他便把这段故事说给了董偏方听。 “这两个传说我都听到过,但与现实中的还是略有差异。肝叶相叠在医学上几无可能,但是肠套叠却是大有人在,而且我就用这种方法治过病。” “是吗?”王珂一听就来了劲,二排长胡志军的老师莫过于文人,但董偏方大叔却是真正的医生,他是最有可能破译并解开自己那本无字天书的人。 “大约有四五年前,邻村有位腹大如鼓的病人前来求医,已经有数日未能大便,精神萎靡、表情冷漠,腹部绞痛,呕吐,呈重病容。经我把脉诊断,乃是肠梗阻加轻微的肠套叠。我就是用此法架起来几经奔跑,跑出汗后放平在院中的门板上,拿了一把杀猪刀放在他的肚皮,告诉他洗净后准备开膛破肚,接着打来一桶冰冷的井水向肚皮上一冲,你们猜怎么着?” 董偏方说到这里,“哈哈”大笑,“那病人本来看着那把刀,就吓得浑身发抖,一身热汗又是一冷,相激之下,只听‘砰’一声爆响,稀屎顺着裤腿蹿出丈余,把我这小院里的驴都吓得乱蹦,整整屙了有两脸盆的臭屎,臭得我们好几天不能进院,连家雀都不愿落了。” 这个故事被董偏方大叔讲得活灵活现,加上此时门口“砰”的一声,有个小孩子扔了一个爆竹。叶偏偏一下捂住嘴,跑到驴圈那边去吐了。 众人一看,笑得更开心。等叶偏偏吐完,王珂逗她:“听到响,闻到啥味没有?” “滚,兵哥哥你好坏!” 因为王珂的关系,两个女孩与董偏方大叔一家很快建立起友谊。董偏方的老伴非要认吴湘豫和叶偏偏做干闺女,并当场行的礼。并开玩笑说,今后不管谁出嫁,一人一头驴的陪嫁。如果都嫁王珂,每人两头驴。 把王珂吓得一直不敢进屋。 中午就在家里吃的饭,吃饭的时候,吴湘豫问王珂,“你到目前为止,到底立了几个功?” “报告首长,两个二等功,二个三等功!” 吴湘豫上去就是一拳,接着一吐舌头,乖乖,这在全军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 吃完饭,三人赶紧要回去,董大叔果然没有食言,从屋里包了两个大布包,各装了两斤自己配制的阿胶,给王珂带了有十斤的卤驴肉和十斤白切羊肉。 临出门时,董偏方大叔再三叮嘱:“小子,部队生活苦,你每天早上来上一斤,保准你的体质有个飞跃。等到秋天再来,我给你搞几根驴鞭,那更是男人的大补。” 王珂吓得赶紧敬礼,上车挥手就跑。 在回去的路上,王珂就把驴肉和羊肉分成了两个大包,四个小包,咋分?连部一个大包,排里一个大包,四个小包分别是:眼前的两位女友一小包,无线班长黄忠河一小包,二排长胡志军一小包,还有一小包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留给了谷茂林。 为啥他把吴湘豫和叶偏偏称为“女友”呢,因为他觉得短短一天多,她们俩比普通朋友更进了一大步,但比那种恋爱中的朋友又差很大一步,他不想谈恋爱,更不愿在两人取舍,所以只能是介于朋友与恋人之间,不偏不倚,弱于中间。 接下来,陪着两位公主赶集看庙会、什么参观拒马河、沿河看风光啊,什么参观驿站旧址等等,甚至连老乡家的大棚、养鸡场都去看了,那都不叫个事,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给予了王珂极大的方便,有假必准。他们也想借着两个女孩的到来,让王珂好好的休息一下。 当然了,与王珂带回来的牛羊肉也有关系,好吃的很。 到了年初三那天下午,王珂累的有点不想跑了,明天就又要出公差了。再有意义的春节总有完的时候,是不是休息一下? 吴湘豫提议,是不是三人去照个相? 不提照相还好,一提照相王珂就紧张。因为上次他和吴湘豫在师部附近高城就照过一次,至于照成啥样,吴湘豫从来没说,王珂也没敢再问过,反正自己没有拿那张取像单。 吴湘豫提议这次照相是原因的,她计划周五返家,周四帮助他们到药品库看看,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自己与王珂照过,如果不让叶偏偏也照,那就不公平,但如果让她和王珂合照,纯粹是对自己的挑衅。三个人在一起照,谁也不吃亏。 王珂坚决不愿意! 不论是在团部的小照相馆,还是火车站那里的照相馆都不合适。 “行了,这个问题我来解决!”叶偏偏很后悔,来开会的时候为啥不带个相机来呢。但那天王珂排长吹牛,说他那里有个相机。 于是叶偏偏中午到了指挥排就找燕焦。“燕排长,找你借样东西,把你的照相机借我用一个下午。” “你们要照相啊,我去为你们服务。” “不用,我们自己照,借还是不借?” 燕焦看着叶偏偏粉嫩的脸,心都酥了,哪有不借的道理,而且主动地送了一卷富士胶卷。 拿着相机,三人便在大炮旁边、机枪旁边、雷达车旁边照了几张,然后便直奔拒马河边,那里有大片的芦苇地。 就以芦苇为背景,找了块石头把相机支起来,王珂坐在中间,两个女孩一边一个,挽着王珂的、依偎着王珂的、趴在王珂肩头的,笑得跟花一样。自拍照照了不知道多少,而王珂完全沦 第94章 犯浑 “学习一年半,提干?!”王珂喃喃自语。 “对!”李队长重复了一句,他相信没有战士能拒绝这种机会。 王珂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霎时有一种停顿、眩晕的感觉。 “怎么样侦察班长?考虑考虑我的意见,别着急答复我,事关你的一生,好好地想想。”团卫生队的李队长,拍了拍王珂的肩膀,笑着说道。 “谢谢队长!”王珂的胸脯一挺,脸上立刻涌出感激之情。 “给你五天的时间,想通了你就年后来找我。我马上把你设法调过来。三月份推荐,六月份入学。如果不想来,你就此作罢,当我什么也没说。不用见面,我们各自安好。” “谢谢队长!” 说完,王珂迈着机械的脚步,回到了药品库。远处的吴湘豫看到魂不守舍的王珂,还有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凑了上来。 “李队长找你谈的什么?” “没有谈什么。”王珂不想说,他知道如果说了,吴湘豫肯定是百分百的赞成。因为那样,他们就能够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 羁绊的事太多,在没有拿定主意前,王珂不想轻易地回答:行还是不行? 这是人生之路上的艰难抉择,王珂知道,医生和律师一样,愈老弥坚。 但放弃自己的侦察兵业务,放弃自己当将军的梦想,远离战场,像卫生员于德本那样。 见王珂心事重重,不想回答,吴湘豫只能作罢。 “你能不能推迟半天走?我估计这个药品库再有明天上午半天就可以搞定,下午我送你。”王珂对吴湘豫说。 吴湘豫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本来她计划年三十夜里就走,叶偏偏的到来,让她有了危机,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而王珂想挽留自己,想送自己,那再好不过。 看到王珂的脸色,她猜一定有事。而且这件事与李队长有关。 当天晚上,王珂没有去招待所陪两个女孩,他向排长燕焦请假,立即去找了二排长胡志军。二排长胡志军一见王珂来,立刻与排里值班的五班长打了一个招呼,与王珂出了门。这次他俩跑得更远,出了营房的大门,顺着营房门前的公路,向着火车站的方向踱步。 “排长,你帮助我想想,应该怎么办?” 二排长胡志军一直保持沉默,其实同乡李队长早就给他透露过这个想法,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么直接。李队长挺身而出,能为自己的爱将王珂谋一个前程,从哪个角度都应该感谢。今晚王珂来找自己,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他已经读懂了王珂的纠结,自己的主意很可能会左右着王珂的选择。 夜色中,二排长胡志军仰起头,对着星星说:“这是件好事,被人惦记是件幸福的事。这是个机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抓住机遇。但是……” 二排长胡志军止住了自己的话头,但是之后,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侦察班长,这件事我不能表态,我不能给你任何意见。但我希望你能坚持自己的初衷,坚持内心的追求。我支持并尊重你的所有选择,哪怕是错了,走下去,都要无怨无悔。” 相当于什么也没说,两人不知不觉走出去有好几公里。 二排长胡志军转过身子,拍拍王珂的肩头,两人向回走。 “唉!”他长叹了一口气。“侦察班长,知道我为什么叹这口气吗?不是为别人,是为我自己。可能你觉得年后我就要去司令部炮兵股报到了,又提拔了一级,应该高兴对不对?” 王珂点点头,他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自己陪老排长在营区散步,他把他老师的信送给自己的时候,就是这个神情。当时他就差点相信老排长“舍不得连队”的理由,那天晚上他的心情一直不好,在被提拔的喜悦背后,似乎又有着什么心思。 “知道为什么把我调去当参谋吗?” “排长你优秀,干得好!”王珂立刻答道。 二排长胡志军停下脚步。“所有的人都这么想,包括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干了快五年的指挥排长,再调到炮兵排又干了快一年,直接当连长都够格。包参谋长告诉我,副连也是过渡,等今年下半年,直接调正连职参谋,这是多么平坦的军旅之路。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的炮兵股郑参谋要接任股长,命令和我一批。” “那不是挺好的吗?”王珂想,但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习惯,让他更善于听别人的话外意思,而不是抢答。 果然,二排长胡志军又叹了一口气说:“他比我还小两岁,新股长老参谋,我去了以后是不是所有的上升空间全部堵死?” 啊!原来二排长胡志军的忧虑在这里。是这样的,股长这么年轻,肯定耗不起。就算是耗得起,股长三年后高升,再提拔一个比原来股长年龄还大的,肯定很难。 人的一生有无数次选择,不在乎对与错,只是未来的你是否后悔? 人的一生有许多条路,怎么走都可以,只是未来谁离你的目标更近? “排长,我明白了,你和我都在选择。风物长宜放眼量,莫计较一城一池得失。”王珂此时沉重的心情似乎稍有放松。 “嗯,说得好,不过,这话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二排长胡志军立刻补充,不过这话对他也有用。 “排长,谷茂林的事,有没有头绪?”王珂想到这事,忍不住又问。 “奇怪,你都要调走了,把他调来干什么?”二排长“呵呵”地笑道,故意调侃。 “两码事,不调他今年就复员了。” “可是费尽千般力,明年他不还是复员?”二排长胡志军此时一脸严肃。 “他得留下。我们要帮他。” “帮人就是帮自己。”二排长胡志军心想这傻小子,心里总是把别人的事放在比自己还重要的地位。“我已经和包参谋说了,我有个远方的亲戚小表弟,人很聪明,今年不想复员,能不能把他调到我原先工作的炮兵连指挥排侦察班?” “真的,排长你太好了,包参谋长怎么说?” “已经安排 第95章 抉择 吴湘豫一听,就知道叶偏偏在玩小心眼,她立刻下了决心。 “早点睡,一觉顶三瓶……”吴湘豫本来想说,睡一觉顶三瓶化妆水。但门这时候被“笃笃笃”地敲响了。 “哪位?”吴湘豫问,因为时间不早了。 “是我,王珂的排长燕焦,我来看看你们。” 吴湘豫朝叶偏偏呶呶嘴,“追你的!” “哼!”叶偏偏一听,头就大了。这个燕焦和苍蝇一样,这几天老盯着自己。 吴湘豫把门一打开,好家伙,燕焦两只手拎的东西可不少。 “哎呀,我们这里的条件太艰苦了。招待不周,我都批评王珂好几回了,要想些办法。”说得他把带来的五六个纸包摊在桌子上,都打开了。 一包是红枣,一包是核桃仁,一包是杮饼,一包是花生米,还有两包更稀罕,是他从京都带回来的京八样。 一看有吃的,两个女孩可高兴了。叶偏偏也坐起来,三个人聊了起来,一聊就聊到了十点,最后在两人的催促下,燕焦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第二天上午,初五。 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彻底完成了团卫生队药品库的整理任务,公差到此结束。 今天机关食堂吃三顿,王珂和罗绍环都在机关食堂陪两个女孩吃了中午饭,然后,王珂让罗绍环去准备毛驴车并给自己请假。 王珂计划下午两点,去送吴湘豫到火车站。叶偏偏一听,也要去送。但吴湘豫坚决不同意。 开始叶偏偏还气得不得了,但一想不能激怒她吴湘豫,她要是不走了,那更麻烦。哼,等你一走,剩下的时间全是我和兵哥哥的。 “行,兵姐姐,那我就不送,你和兵哥哥好好单独的说说话。”话语中很酸。 此时,排长燕焦又是急匆匆跑来。“侦察班长,听说你下午要送小吴同志,怎么不多玩几天呢?你放心去送,我来陪小叶同志。” 叶偏偏柳眉一竖,就想发作,忽然她灵机一动,这样更能让吴湘豫放心啊!于是她笑吟吟地对排长燕焦说:“好啊,好啊,我在营区转转。兵姐姐,我就不送你了,一路珍重。”说完挥挥手,招呼上排长燕焦,围着营区的路转去了。 收拾好行装,下午两点没到。王珂赶着毛驴车,拉着吴湘豫出了营房的门。 五天的时间,如同做梦。可是入梦快,醒的也快。 出了营房的大门,吴湘豫就从后面,趴在了前边赶车的王珂肩头。 “王珂,决定了吗?” “决定什么?” “愿意调到团卫生队吗?” 闻言,王珂身子一颤,头也没回,身后飘来女孩子身上的香气,他问:“你都知道了?” “嗯!” “你怎么想?”王珂觉得应该与吴湘豫好好地谈一谈,也许她的想法更有启发。 “我无条件尊重你的选择,支持你的选择!” 王珂显然没有想到她的这个决定,“你说的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我也在当兵!”吴湘豫这话让王珂很是意外,但他一想很正常,吴湘豫不是那种眼界狭小的人。 “不过有一件事,我想让你答应我。”身后的吴湘豫又追了一句。 “什么事?” “我们……我们能不能把关系确定下来?”吴湘豫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王珂身子再次一颤,很快他平静下来,后背上,吴湘豫的一只手,从大衣下面、棉衣的下摆里伸了进来,摩挲着王珂的后背。 “确定什么关系?”王珂身子扭了一下,想躲却躲不开,尽可能平静地装傻。 “恋爱……关系。”吴湘豫在他身上狠狠地一拧。 “不能。”王珂身子一闪,表现得很决绝。 “为什么?”吴湘豫猛然坐直了身子,把脸凑到王珂的面前。 “因为你刚刚说了,你尊重我的选择,支持我的选择。我们都还小,部队干部28岁才允许结婚,你急什么?” “扑哧”一声,吴湘豫笑了。王珂说得对,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自己深藏于颈下的那块墨玉吊牌,此时紧紧地贴在“砰砰”乱跳的胸口,温润而宁静。她的理解,王珂刚刚说的这番话,实际上就是答应了自己。 而王珂呢?他刚刚想说的是“部队干部28岁才允许结婚,这里面你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但感觉这句话太伤人,临时改了一下。 “王珂,你好好干,是金子埋在泥沙里也会发光。我支持你扎根基层,将来当排长、连长、营长、团长……将军。” 吴湘像这番梦呓一般的话,王珂显然没想到,“你真的支持我不去卫生队?” “我尊重你的选择,永远支持你的选择。”吴湘豫说这话时,手继续在王珂的棉衣里,她干脆躺下了,躺在毛驴车上,躺在王珂的身后,她从后背摸到了前胸。她摸不够,小鸟依人,自梳翼羽,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泼辣。 “你注意一点影响好不好?这路上有人看到了不好。”王珂拿这个吴湘豫一点办法也没有,上次在高城坐那个蹦蹦车,自己没说她两句,竟然亲了自己。随便她吧,不能惹,这丫头有毒,一身的情毒! “王珂,你快把车停下。”吴湘豫说道。 王珂一听,连忙“吁——”一声,毛驴车停下了。“你干什么?” 吴湘豫跳下了车,她刚刚看了,路上前后均不见人影。 她走到王珂面前,“让我抱抱你!” “你又不是没抱过?”王珂随口答道。 “你……”吴湘豫一听,原来这家伙早就知道那次发高烧,自己在解放车上抱过他,可却一直没有点破。想到这里,脸儿不觉得有些红。“快抓紧时间,现在抱意义不一样,你要不让我抱,今天我不走了。” “那除了抱抱,不准有其他事!” “你想的美!”说着吴湘豫伸手把王珂抱住了,把自己的头贴在王珂的胸膛上,幸福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站在毛驴车旁。这一会儿,她想起了很多,想到了解放车上自己抱着他,脸贴着脸,想到自己在蹦蹦车亲他的傻样,想到了那幅字, 第96章 军校 “王珂,你们带着这大箱子,先走吧,我自己等一会,不然天黑路也不好走。”吴湘豫说着,就从饭店里出来。虽然她很想等车来了,再放王珂回去,可是现在看到他们还有两个战友在等,显然不适合继续留。 “那好,我们先走,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车上睡觉警醒一点,不要让人家把东西和包拿走了。” “没事,放心吧,到家我会给你写信的,你也要多多爱惜自己。” 王珂和吴湘豫在这边撒狗粮(当时叫秀感情),那边覃虎和黄医生觉得好生有趣。分手以后,覃虎便问:“王珂,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大美女的,你俩处对象了?” 王珂笑了,“我们才多大啊?不想着干好工作,小小年轻就想着讨老婆?她是师医院的,那时候在师农场搞保障,与我们连队很多人都认识。” “我不信,王珂你没有说实话。嘿嘿,认识那么多人,为啥只有你来送啊!老实交代,有没有打过探头球?”覃虎边说,边捅了一下王珂。探头球那是排球术语,国家女排刚刚拿了世界冠军,这术语用的到处都是。 “少来,覃虎你回家过春节,首长都好吧?”王珂果断地转移话题。 “我家老爷子好着呢!他还问起你,我别的也没说,就把你在西山雪窟窿里救人再立三等功的事,给我家老爷子说了一遍。老爷子夸你,说你前途不可限量也。” “我再不可限量,也超越不过你和刘立勇,你俩都代理排长了。” “别啊,现在可以上军校了,争取上军校。” 一提起上军校,王珂立刻想起卫生队李队长和他约的五天时间,他立刻沉默了。 “怎么啦?你不会学习成绩不行吧?怎么一提上军校,你就蔫巴了呢?”覃虎还在那喋喋不休。 “黄医生,你的住处安顿好了没有?我们先送你,等把你安顿好,我和覃虎还有点事。”王珂扭头向黄医生说,覃虎朝王珂瞅了一眼,知道王珂肯定有事,就不吱声了。 “好,我在家属院,我有钥匙。”黄医生一路上话都不多。 不一会,车到了团家属院。按照黄医生的指点,毛驴车停下来。王珂和覃虎帮助把这口大箱子抬进屋,与黄医生告别,两人坐着毛驴车去营房。 进了营房大门,两人把车就停在一营的食堂边,一营几个炊事班的同志还在忙着明天的饭菜,食堂里灯光通明。 王珂说:“覃虎,你先说吧,有啥喜事?” 覃虎一愣,这家伙真能憋事,刚刚请客时说的话,他到现在还记着呢。“诶诶,你先说好不好,你有什么事?” “你说不说,不说我们各自回连。”王珂摆出一副要走的架势。 “行行行,我先说。”覃虎最怕王珂这一套,他赶紧地说:“我家老爷子说,今年六月送我去步校上学去,学政工。专业我有些不喜欢,我还在犹豫呢,要去我俩一起去。可我家老爷子说,名额太紧张,只能先解决一个。我先去,明年争取把你也送去。” “哎呀,那是天大的好事,覃虎你这是提干的节奏呀!这事咱们没完,你得请客,不准耍赖。”王珂上前捶了覃虎一拳,打得有点重,覃虎猝不及防,向后连退两步。 “王珂你这下手没轻没重的,说说吧,说说你什么事!”覃虎还是很享受王珂对他的这种友谊。 “我,我的事,我准备放弃!” “放弃什么?” 于是王珂便把过年期间的事,到团卫生队出公差,李队长找他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了覃虎听。最后,王珂说:“兄弟你给我参谋参谋,我应该怎么样选择?” 覃虎也是一愣:“这是好事啊,今年步校的名额这么紧张。如果剑走偏锋,直接拿到卫生学校的名额也不简单。反正我知道今年军校名额,首先从部队建设的需要出发,先满足补齐缺编岗位。” “可是我不想去,我更喜欢连队!” “我说你真是大姑娘要饭,死心眼啊。先把四个兜的干部服穿上再说,走一步算一步。你能保证以后提干就能有你的份?告诉你一个准确消息,部队还准备精简整编,压缩干部编制呢。” “那也不能饥不择食!”王珂有些拧了。对他来说,什么精简整编,什么名额有限,没有将军是从军医提起来的。 “这样吧,你先别急,今天或明天我俩找通信连的刘立勇去,到他那里给我家老爷子打个电话。让我家老爷子给参谋一下,听听他的意见后,再下决心。” “这不好吧,这点小事还麻烦首长。” “对你们是首长,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老爷子。”覃虎说,他觉得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王珂是他的兄弟,此忙必须要帮,老爷子可能看问题看得更准。 “那行吧,我听你的。不过你先跟我走,我还有些好吃的给你和刘立勇留着呢。” “啥好吃的东西?”覃虎一听有吃的,立刻来了精神。 “大年初一,我从西山带回来的卤驴肉和白切羊肉,总之,吃的东西不少。”王珂说的这些东西,其实也不是特意给覃虎他们留的。他拿了一个小份放在招待所,但是吴湘豫和叶偏偏都吃不下,再不吃也得放坏了。还有今天那个燕焦,肯定还在招待所缠着叶偏偏呢!现在去,正好给他撵滚蛋。 “好,赶紧去,我回连队也没有饭了,还是兄弟好,啥好东西都记得给我留着。” 两个人直接把毛驴车赶到了团招待所。拴好驴车,两个人大踏步走进走廊,然后来到一个房间前,敲门。 门一开,果不其然,燕焦还在房间里坐着,屋内有些烟雾。叶偏偏正急得不得了,一看是王珂,立刻开心地叫道:“兵哥哥,你回来啦!” 覃虎可是大张了嘴巴,他万万没有想到,刚刚火车送走一个大美女,这屋里还有一个大美女。而且单从这“兵哥哥”三个字里,就说明两人关系不一般。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王珂从身后拖过覃虎,“这位是津 第97章 放弃 出了招待所,覃虎就问王珂:“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要一惊一乍的,什么怎么回事?” “下午那个美女哪来的?这个美女又是咋回事?”覃虎被叶偏偏挡了一句,却又不放心王珂的排长,现在自然要问个明白。 “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吗?他们津门大学在西山搞过联合考察考古,这个叶老师就是小分队的成员之一。最近我们驻地定县邀请人家参加拒马河沿岸万亩良田与水利建设论证会,人家是来开会的。” “噢,我看你们那个熊排长,好像想追她哦。” “没错,我们排长是有那个意思。” “好白菜不能让猪给拱了,你要是不下手,我来。”覃虎摆出一副英雄救美的姿势,把双手的袖子一捋。 “怎么,你也想追人家?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好好地上你的学去。” 两人说说笑笑分手,王珂牵着毛驴车回连队去了。 第二天叶偏偏吃过早饭,立刻逃到一排长左卫兵家里去了。害得燕焦排长反反复复到团招待所去敲门,连中午饭都误了吃。 大年初六,而王珂装作没事人一样,和几个老班长去送二排长胡志军到团司令部报到,今天第一天上班,和放假也差不多。 胡参谋,现在得变一个称呼了。好在胡参谋的东西也不多,一趟就全部搬到了司令部宿舍。然后一群人又跑到无线班长黄忠河那里蹭了顿饭,等他们回到了宿舍,覃虎已经等候多时。 于是再次请假,两个人跑到隔壁通信连,找到了通信排代理排长刘立勇。 一听说要给军部首长打电话,刘立勇二话不说,直接领着两人到了机房。 一进机房就看到一排排电话交换机,黄豆粒大小的红绿灯在面板上不停地闪烁。总机班一位女兵走过来,“排长,要哪里?” 刘立勇问覃虎:“要首长办公室,还是要家里?” “现在这个时间,先要办公室吧!” “那就接秦副军长办公室吧!” 这位总机班的女兵拿起电话“喂喂”几声,拿起一个拖着红色弹簧线的插头,对着上面的一个铜孔插了进去,电话很快接通了。 “爸,我是老虎啊!” 电话那头传来覃副军长的声音:“老虎什么事?” 于是,覃虎便将团卫生队准备把王珂调过去,保送上学拟提司药的事,和他现在的茫然、不知如何抉择说了一遍,电话那头覃副军长许久没有吱声。 “喂喂,爸,你还在吗?” “我在。” “爸这件事,如果是你,如何选择?”王珂挤在覃虎的旁边,听着话筒里传过来的声音。 “王珂是怎么考虑的?”覃副军长还是没有吱声,听到覃虎的追问,他才用深厚的声音问道。 “他选择了放弃!” “唔,放弃,放弃也是一种选择!你们读过菜根谭这本书吗?里面有一句话,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坚持初心,方得始终。凡事随心,事事随空。做人做事,先把我们的心胸修炼得足够大,装得下万物,才守得住人生。” “爸,你说的这些我们不懂,这本腌菜的坛子书我们也没有读过,你就说去还是不去!”覃虎有些急。 “老虎,王珂已经有了选择,为什么还要求另外的选择呢?初心如泥,随草而生,他的任何选择,都应该尊重,我要是他,也会坚持这种选择。” “那爸的意思,就是放弃这改变一生的机会,放……” 王珂一把夺过覃虎的话筒,对着那边的覃副军长说:“谢谢首长,我是王珂,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理想,坚持不懈去追寻,为了我心中的目标,不为眼前的机会所动。” “好,小王珂!”覃副军长听出来王珂的声音,他略一思忖又说:“只有把目光放远,放到你足以看见乌云遮住的星辰、看到远在天边的大海,才不会因为心中的那份错过而烦恼,不会为天下掉下来的馅饼所动。王珂,我看好你!” “谢谢首长,我会努力地做一个好兵!两年后见结果。” 王珂是立正站在那里对着话筒说话的,仿佛出征的战士在军旗宣誓。那庄严,那神圣,那份执着,把身边的几个人都打动了。特别是总机班的那位女兵,他已经从覃虎和他爸爸的通话中,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事情的原委,知道了面前的王珂就是全团的风云人物。她完全没有想到王珂最后有这种不能为常人所接受的选择。 虽然都是直属队的连队,平时也经常见面,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今天这样零距离地来打电话,如果不是自己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可能一生都不会遇到这样的奇葩事。 对,她是一个即将退伍的老兵,叫杨柳。还有十几天,即将退伍。她特意地多看了一眼王珂,挺后悔自己早没有认识面前的这个兵。 刘立勇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前后后,电话接通以后,他就忙别的去了,直到电话快打完,他才回来。正好听到他最后那一段,他以为这就是一次长老与小辈的普通电话。 王珂此时心情特别地轻松。 他扭过头,对着刘立勇和覃虎说:“首长就是首长,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却轻松地帮助我解开了心中的疙瘩。” 说完,他又对旁边总机班的那位女兵说:“也谢谢你。” 那女兵一看,鼓起勇气说:“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马上退伍了。” 刘立勇笑了:“杨柳,你傻啊?王珂就是炮兵连的,他的地址你不知道啊!” 那女兵脸红了,“我当然知道,我说是我把我的地址留给他。” “好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说不准有一天我们会见面。”出于尊重,而且是个老兵,王珂站在那里,等着拿杨柳写的地址。 “呶,这是我家的地址。” 王珂接过来一看,“津门市,你是津门市的兵?” “是啊,一个小城市。” 王珂伸了伸舌头,津门要是小,那我 第98章 接收 “班长,你开啥玩笑,你舍得让我睡驴圈?你要是舍得,我就真敢去睡!” “得得得,你赶紧回去,别在这时候给我惹事。我得出去一下,去家属院接人。”王珂抬腿要走。 “班长,我跟你一起去!” “滚,你赶紧回去,另外告诉你一件事,你的老乡胡言楼为了你腾位子,要调到炊事班去当副班长了。” “啊?这小子当副班长了,这哪是给我腾位子,要是让我当副班长,我愿意直接调到炊事班去,他在哪?” “现在在炊事班帮厨呢,你别咋咋呼呼,还没有宣布呢!” “好嘞,我去看看他就回弹药库。”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谷茂林脸上堆满了难得的笑容,他蹦蹦跳跳地走了。 看着谷茂林走开,王珂赶紧向家属院一排长左卫兵家走去。到了一排长左卫兵家,老远就听到了叶偏偏的笑声。进屋一看,叶偏偏抱着刚刚一个多月的孩子,在那里跳舞呢。 “偏偏你知道不知道孩子一旦抱起来,就松不开手了?”王珂虽然也不谙带孩子之事,但从母亲那里听说过,小娃娃不宜抱起来太早,否则就容易闹人。 “没事,这孩子将来我来带。”叶偏偏满不在乎地说。 “越说越离谱,你咋带?” “兵哥哥,告诉你,今天我做这孩子的干妈了。” “不会吧?你做这孩子的姐姐还差不多。”王珂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不跟你说了,这孩子太好玩了。你见过一个月的孩子哭起来有眼泪吗?你见过一个月的孩子会笑吗?可是左通涵都会!” 左通涵,这不是自己给起的名字吗? “他叫左通涵?” “是啊,这孩子叫左通涵。”一排长左卫兵笑了,在一边接着又说:“今天小叶老师认了他做干儿子!” 原来这是真的,这丫头连男朋友都没有,竟然认了一个干儿子! “偏偏,别在排长这里闹了,赶紧回去吧,今晚有个朋友介绍你认识,完了我们还要开班务会。” “什么朋友?哪里的朋友?”叶偏偏现在让燕焦搞得很恐怖,所以她一听就警惕起来。 “你们津门市的,我们通信连今年退伍的女兵,叫杨柳。” “啊,好,我等会儿再走可以吗?” “现在就走吧,明天让杨柳陪你玩一天。” “那好吧。”叶偏偏恋恋不舍地放下孩子,与一排长左卫兵夫妇打了一个招呼,跟着王珂向营房走来。 走出一截儿,叶偏偏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王珂,“你知道琥珀吗?” “知道啊,不就是松树的眼泪吗?松脂落下来的时候,正巧有一个昆虫被松脂包裹上。很多年以后这块松脂就变成了琥珀,小学课文里就有。”王珂答道。 “那你看一看我这块琥珀怎么样?这些时间不方便,我一直没给你看。”说着,她站住了,解开自己呢子大衣的领口,从里面扯出一块吊坠,果然是块乳白色的琥珀。 王珂对女孩子的东西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当他在落日的余晖下,随眼一扫的时候,发现这块乳白色的琥珀,里面竟然是自己送她的那个小燕币之错金币。泛着墨绿的金纹十分可爱。看得出来,叶偏偏十分珍爱这个小吊坠,贴身而藏。 “这是啥?” “这是你送我的那个刀币,你的传家之宝。”叶偏偏说出来,脸儿还是有些红,下面应该是留给未来孩子的,男的作彩礼,女的为嫁妆。 “咦!你怎么把这个刀币做成了琥珀?快取下来给我看看。”王珂却没想到,他叫道,很新奇。 “这太简单了,以后我也帮你做一个,等我回去把相片洗出来,多做几个一起送给你。” “等等,你想干什么?你不会把我的相片也做成一个你的吊坠吧?”王珂很警惕。 “聪明,兵哥哥!” “千万不能那样,如果让我们领导知道了,我就死定了。” “那你……你就死吧,反正我是不能让你气死。”说完,从王珂手中夺回吊坠,重新挂在自己的脖颈上,塞进呢子大衣的领口内。嘴角向上扬了扬,头也不回地自顾自地走了。 回到营房,径直来到通信连。王珂赶紧找退伍老兵杨柳,把她喊出门一介绍,两个女孩子跳着相拥。王珂把叶偏偏交给杨柳后,立马回到连队,至于后面怎么办?那就不是自己所管的事了。 次日,谷茂林报到。大胡子田连长把排长燕焦和王珂都找到了连部,两人一起把谷茂林领回来。从头至尾,排长燕焦都是一头雾水,怎么从机枪连调了一个老兵,据说还是一个“老油条”。来前没有征求意见,事后没有说明解释,他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闷闷不乐地回到排里。 到了排里,王珂把全班召集在一起,指着谷茂林向全班介绍,然后低喝了一声。 “胡言楼。” “到!” “把你的下铺让给谷茂林,你搬上铺去。另外,我把谷茂林交给你了,你要用最短的时间把方向盘的操作要领教会他,而且把你的装备移交给他。”人真的来了,王珂也不爽。全班三张双人床,自己、罗绍环和胡言楼睡的下铺,其他人睡上铺,所以他没好气地让胡言楼腾铺,并把工作布置了一下。 胡言楼已经知道自己马上调走了,眼下腾铺也无所谓了。帮助谷茂林安顿好,他就摆出一副师傅的架势,很是有点豪气,并竭尽所能对谷茂林指点着。 而谷茂林呢,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旁边的罗绍环、宋睿民和牛锁柱三人,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二人,不是说好的新兵吗?怎么新兵没下班,却来了一位光头大爷。 都在直属队,谁表现如何?说不上子午卯酉,但也混得脸熟,知道个大概。 而燕焦排长从谷茂林进屋,他就绷着脸,坐在自己的单人铺上,一言不发,冷冷地观望着侦察班和这位新来的兵。 “侦察班长,你出来一下。”排长燕焦终于忍不住了,看着谷茂林,咋看都不爽。这个兵比自己都还屌,到底是啥 第99章 听会 第一次参加地方政府部门组织的会议。 上午九点,坐了三个小时毛驴车的王珂和叶偏偏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以这种特殊的交通工具进了县政府大院。 跳下车,脱下皮大衣,王珂便对罗绍环说:“绍环,我们也不知道这会开几天,如果今天回不去,你就带着全班明天上午去团司令部包参谋长办公室报到,还有一个出公差的任务,千万看紧那个谷茂林,不能捅出什么漏子。” “是!班长,还需要我在这里等吗?” “不用,会开完,我自己设法回去,叶老师就直接回津门了。” 罗绍环向王珂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去。 时光不回头,当下最重要。人生有两条路,一条用心走,叫做梦想;一条用脚走,叫做现实。 王珂和叶偏偏走进办公楼,打听了一下,上了二楼会议室,直接签到,然后在后排找了两个位置坐下,而在他们旁边有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已经先在那里写写画画,旁边的椅子上,摞了一堆的档案袋。 人,陆陆续续的进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很大,可以坐得下五六十个人。还差几分钟到9点,只见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直接走到王珂面前。“请问是部队来的王珂同志吗?” 这个会议室里只有他一人穿着军装,王赶紧站起来,答道:“是的,首长。” “这位小姑娘是……” “我是津门大学的叶偏偏。”叶偏偏也站起来自我介绍。 那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显然没有想到叶偏偏如此年轻。 “哎呀,叶老师你好。我姓廖,叫廖田光。”他赶紧握住叶偏偏的手,说:“你们两位到前面坐。” 坐到会议桌边,王珂才发现,这个会议室里,已经到来的有近五十人,只有他和叶偏偏最年轻,两人都是二十刚出头。 “大家安静了,我们现在开会。”刚刚那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主持会议。 “首先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今天参加会议的主要领导和来宾。”他清了清嗓子,接着他指着坐在会议桌正中间的一位鬓角斑白的同志说道:“这位是我们县的县委副书记、县长尚青松同志。”会议室响起一片掌声。 他继续介绍:“今天参加会议的还有我们全县的各乡镇镇长、书记,还有我们县水利、财政、文化、宣传和负责农口的同志,还有三位最重要的嘉宾,他们是行署水利规划科科长常高峰同志。” 刚刚坐在王珂身边那位写写划划的同志站起来,王珂一看,真是名如其人,站起来如同细高的山峰,足有一米八五。 “津门大学的叶偏偏老师。” 叶偏偏赶紧站起来,向大家示意。 “我们驻军部队的王珂同志。” 王珂闻言,立刻起身,举手向大家敬了一个礼,并环绕了半圈。 可能由于太年轻了,只听到会议室里一片嘈杂的议论声。 “安静,安静,我是县水利局局长廖田光。”王珂与叶偏偏对视一眼,这才知道胖子是水利局局长。 “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开一个论证会,实际上也是动员会、研讨会、工作部署会,主要的议题就是两个,一是贯穿我县东西走向的拒马河治理的问题;一是围绕拒马河,打造万亩良田、以及配套的沟渠水网建设问题。下面我们首先请县委副书记、县长尚青松同志讲话,大家欢迎。” 大家一片掌声。 尚县长的话语不长,也就二十分钟不到,更多的谈的这两个议题的意义,谈县里的投入,谈的是对乡镇的配合要求。 接下来,是行署水利规划科长常高峰对整体项目的立项、设计与规划方案的报告。这个方案比较长,整整一个上午才勉强说完。 王珂听来听去,几乎与自己关联不大,好像与叶偏偏的关系也不大。 吃过午饭,稍作休息,继续开会,还是由行署水利规划科长常高峰作主题发言,但他画风突变,让王珂和叶偏偏同时精神一振。 “同志们,上午我主要介绍的是方案,下午我想说一下实操方面的问题。由于我县除了西部少许山区,主要以平原冲刷地带为主。这种地形由于海拔落差和沙质土壤的原因,不利于地表水的储存,也不利于泄洪。所以长期以来,我县以旱地为主,农作物也是基本上千年未变。” 王珂点点头,专家就是专家,一句话就说明了问题根源所在。 身材清瘦的常高峰站了起来,走到台前临时安放的一块黑板前,上面挂着一幅地图,说道:“而且由于拒马河长期得不到清理,河床越来越浅,基本上是雨季成了蓄洪区,旱季成了荒石滩。拒马河两岸的生态环境,遭到了极大的破坏。河里无鱼,岸上无鸟,春秋两季的沙尘暴反而对县城造成了威胁。此外,近30万亩数千公顷的旱地,由于沟渠水网的不健全,即使是旱田作物,产量也上不去。” 说到这里,常高峰看了看王珂和叶偏偏两人,笑了笑。 他接着又看向众人说:“依据我们的规划方案,我们有两个比较大的动作,一个是在拒马河的两岸,按每百亩为一个单元,打造1000个单元的试验田,配套支流水渠,争取把它改造成水旱两用田,让单一的农作物变成多种经营。还有一个就是从上游开始,彻底清理出我县境内拒马河的千年河道,两岸和河床底部加固水泥石料,即使旱季,我们也能储存住一定的水,彻底改善拒马河两岸的生态环境。” 王珂一听,这可是两个超级大的工程,按照3000公顷的土地面积来说,整个定县全域的田亩和沟渠测量,就需要来来回回跑上数千平方公里。而拒马河千年之前能跑船,现在最深的河道不过一米多,那等于再挖一条人工运河,这条人工运河的深度不会低于地下十米。 会议一天开下来,依然没有结束的意思,怕是要再开一天。 第二天讨论。作为一名战士,王珂只有听会的份。他完全不懂水 第100章 借驴 西山,南邵,对王珂来说,好亲切。 从地形上,围着南邵村,西面、北面、东面都有着相连的山梁,如同一个簸箕,南邵村就躺在里面。 测绘小队住在小学校。这所村小,就在最东面的一个山梁腿上,出了小学校就是一条沟,不,应该说是一条路。这条路向北走,翻过山梁就出了村。而向西走,分别是三条进村的小巷子。 出了门,没走几十步,王珂迎面碰见了谷茂林。这小子东张西望从中间的一条小巷子出来,看见王珂,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谷茂林确实是在改变着自己,但积重难返,一出来执行任务,自由散漫的毛病又出来了。 临出发前,王珂曾特意和牛锁柱交代过,给我牢牢地看住他。这小子毛病多,经常不按套路出牌,最好一对一帮助他。 宋睿民和牛锁柱呢,和谷茂林都是同年兵,管起来谁也不服谁。所以王珂交代,任何人外出,除了向班长请假,还必须保持两人以上一起外出,以便互相监督。 今天晚上谷茂林是和牛锁柱一块请假出去转的,现在他一个人回来,肯定是玩了什么心眼,把牛锁柱当尾巴给甩掉了。 “谷茂林,你干啥的?” “报告班长,我在找牛锁柱呢。” “有你这样找法的吗?不在大路上找,专门摸黑找小巷子?” “报告班长,我这不是怕他跟我玩捉迷藏吗?”谷茂林嬉皮笑脸地说。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马上给我滚回去,在家老老实实呆着,还有一个跟着我走。”王珂现在事急,不可能在家看着他,但是也知道这小子屁股坐不住,肯定愿意跟自己的。 “上哪去?” “我去这里一个老中医家,可有名了。” “不去,我还是回家睡觉去。” 王珂乜了谷茂林一眼,这小子能回去睡觉?这才几点,保不准肚子里又有什么花花肠子。 “谷茂林,你真的不去。他们可是有好多好吃的东西,阿胶吃过吗?” “阿胶,那种用驴皮熬出来的?我知道虽然名贵,但那都是滋阴润肺,安胎生血,女人用的,我吃那玩意干啥?” “说你懂吧,你还真的不懂。谁说阿胶老爷们不能吃啊?阿胶的用处大着呢,补心虚、肺虚,治疗失眠、咳嗽、贫血、骨质疏松等等。” “真的假的,我这经常失眠咳嗽能治吗?” 王珂心想,你整天在那琢磨事,大冬天不戴帽子,不失眠、不咳嗽才怪呢。 “当然,跟我走吧,我帮你找几片试试。” “那好,班长,可是冲你的面子我才陪你去的,别耍我哦。” 于是谷茂林和王珂左拐右拐,找到了董偏方大叔家。 大门开着,王珂还没有叫,董偏方大叔便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看见了王珂。 “哎呀,你这小子,大晚上的怎么跑到我们村来咧?快进屋。”说着把门帘给撩开了。 王珂带着谷茂林,给董偏方大叔敬了一个礼。 进到屋里,王珂便把自己这次随同县水利局来测绘万亩良田和沟渠,今晚是第一站住在南邵村的事,告诉了董偏方大叔。 “那赶紧带着你们班的同志们,来家里住咧。” “不用董叔,我们已经住在小学校里了,那些吃住的条件都好,我今晚就是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这个东西,请你帮我看看的。”说着,便把那无字天书交给了董偏方大叔。 “这是甚咧?” “董叔,这就是我上次和你说过的无字天书,我找专家看过,最迟也是明代的,很有可能是宋代的,但就是看不懂,上面竟是一些小人图和符号。” “我来看看咧。”董偏方接过无字天书就翻起来,这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前面几页都有些残破,向后再翻几页,就看到一个人面向太阳鞠躬的那幅图。 董偏方大叔眉头越皱越紧,盯着这幅图左看右看,百思不得其解,为啥要向太阳鞠躬?这太阳代表啥意思呢?前面的那个图,人的头顶上画了一个圈,这个圈又代表着什么意思?是智慧的光环,还是头上的帽子掉了沿? 董偏方大叔手捧这本书,站起来在屋里开始转圈,他琢磨了一会站住了。 单从这本书和纸张和羊皮封面,几百年的历史没有问题,古人画这些图啊、草啊,还有这些符号都是啥意思啊? 越是看不懂的东西,越是有玄机。 董偏方大叔又向后翻了过去,突然他的眼睛停住了,这幅图上画的几棵草和两个鸡蛋一样圆圆的东西,在一个瓮里。瓮冒着热气,旁边有一个人盯着这个瓮。这又是啥意思? 但是这草他好像很熟悉……似像非像,难道是一种草药。 董偏方大叔和王珂在屋里看这本书,那边谷茂林又急的到处乱跑。他在院子里溜溜达达,一会儿看看院子里的果树,一会儿看看猪圈里的猪。转着转着,他来到了董偏方大叔家的驴圈。里面有十几头黑驴,正在低头吃草。 这小子在草料槽旁边,摸摸这个驴头,摸摸那个驴背。 董大叔这些驴都没有拴绳,一般人不敢进去,小心驴踢你。被它踢上,轻的踢青一块,重的踢断腿也是常事。 董大叔养这么多驴,主要是用驴皮到秋后熬制阿胶的,当然驴血也是好东西,可以入药。 谷茂林看得兴起,就想进去搞一头驴出来骑骑玩。结果一进去,还没有摸到驴,就被踢了一脚。踢的谷茂林“哎哟”一声,跌坐在地。正要高声喝骂,忽然,他的眼光盯在这头驴的肚子上。 只见这头驴十分高大威猛,一身黑毛油亮油亮的,一看就有着几分力气。 “班长,班长!”谷茂林双眼盯着那头黑驴,生怕一转头就找不见这头驴了。圈里有十几头驴呢。 董偏方大叔和王珂在屋里听到谷茂林的叫声,赶紧跑出来。 一看,两人都被吓得半死。谷茂林跌坐在驴圈的地上,一群驴吓得挤在一个角落里,这是被驴踢了啊! “有没有伤着咧?”董偏方大叔忙着就要去扶谷茂林。 “大叔, 第101章 犟驴 两人继续走了有百米,谷茂林这才站下。 “班长,你帮了我这么多,这次我一下还清了哦。实话告诉你,这驴肚子里的有块驴宝。既然董叔把驴送给了你,我也就不插手了。这头驴你好生养着,什么时候想花钱了,你就杀了它,那块驴宝你至少可以拿出来卖上小十万!” “你说啥?你说它肚子里的东西可以卖十万?!你是不是想吓死我?”王珂看到谷茂林说得煞有介事,心里想,你就忽悠我吧,现在万元户在定县也找不出十个,就凭你张嘴胡咧咧我就信你!不想还我的钱,我也没指望你还,还编出这套理由。 “班长,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如果真不信,我俩现在就把这头驴给杀了,你那把军用匕首呢,借给我。如果它肚子里没有驴宝,我一头撞死在这里给你看。” “得得得,我信,我信你还不成吗?” 王珂想,反正不能与这小子较真,勘测也要用到驴,等任务结束再做打算,总不能当兵还养头驴吧! 回到住地,几名战士陆续都回来了,气得牛锁柱上来就揪住谷茂林。 “你这小子一抹脸的功夫,你跑哪去了?害得我找你一个晚上。都是一个老兵了,也不知道给新战士树立一个榜样。” “行了,牛锁柱,他也立功了。” “立啥功?偷了一头驴回来?”这时大家都发现了两人后面跟着的一头黑驴。这头黑驴,毛色油亮,长的粗壮,一看就惹人喜欢。侦察班的几名战士都围了过来,牛锁柱也忍不住伸手去捋它身上的毛。 “滚,啥偷,这是班长买的,我们明天就能用上。不过这春天没到,驴吃的草料得靠你们去偷、去找哦!”谷茂林有些得意,他一伸手拦住了牛锁柱。 “班长,你真的是买头驴啊?”牛锁柱、宋睿民和两个新兵一起围了上来,这相当于又来了一名“战友”。 “赶快把驴鞍子和驮架筐都卸下来。找个地方拴它,明天指望它干活呢!”王珂这一说,大伙特别高兴。 特别是两名新兵,立刻跑到小学校的一角,因为发现那里有许多不知道谁堆的干草垛。 这两名新兵,个头不高的叫梁小龙,入伍来自大别山,很精干,细小工作不亚于胡言楼。稍高一点的叫赵明明,晋西北人,人单薄些,但超级聪明。如果不是宋睿民是个老计算兵,都准备考虑培养他来当计算兵。 这两个新兵,牛锁柱戏谑地喊梁小龙为“地瓜”,喊赵明明为“麻秆”。开始王珂没有注意,后来才明白,牛锁柱喊梁小龙叫“地瓜”,是因为他们家乡那个地方的地瓜是主食。喊赵明明“麻秆”主要是他比较瘦。为此王珂专门在班务会上批了牛锁柱一通,谁知道两个新兵还挺受用。他们俩自己都喊这绰号。 “地瓜,班长买这头驴是为了我俩能轻松点,这以后搞草养驴的任务归我俩哦。”麻秆赵明明认为,本来新兵干活就得多干,包括背那些器材、扛那些木桩。 “麻秆,你说班长花这么多的钱,买一头驴回来,那汽车还用不用?” “当然用啊,开车先到离干活近一点的地方,然后再下车到地里去。” “这个道理我懂,那是不是说,这头驴也跟我们一起坐车啊?!如果一起坐车,它会不会晕车呕吐啊?” “这得问班长了,我还真不知道毛驴会不会晕车?” 两个新兵为这头驴兴奋了半夜。 生活,一半是回忆,一半是继续。 第二天一大早,大伙还没起床,只听早起打扫卫生的地瓜梁小龙在门口大叫一声:“班长,不好喽,驴被偷走了!” 谷茂林的反应超级快,他只穿一个裤衩“蹭”一下,就从屋子里面蹿出来了。 “怎么着,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新兵连一头驴都看不住,昨天就应该轮流站岗。” 啊?我们还要为这头驴站岗啊!两名新兵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头驴这么让人不省心,那还不如不要。 王珂这时候也穿衣起床,走到门口一看,黑驴确实没有了。他昨天晚上睡觉也没有听见什么动静,这头驴就拴在窗户下面的晾衣架上。 几个人围着小学校转了一圈,学校的大门是栓得好好的,只有一处离大门不远的围墙倒塌了一处。 “一定是这个偷驴的贼,牵着驴从这儿爬出去的。”宋睿民气愤地说道。 王珂看了看宋睿民,说:“大家不要吵了,驴不是被偷的。要是驴真被人偷,为什么不从学校大门走,而牵着驴跳墙跑呢?” “班长,你的意思是驴自己跑的?” “是的,这头驴自己跳墙跑的,准是回家去了。” 王珂话音未落,就听墙外头董偏方大叔接话。“没错,这头驴啊,昨晚自己挣脱了绳子,自己跑回家咧,我给你们送回来咧。” 麻秆赵明明赶紧跑到小学校大门口,去给董偏方大叔开大门去了。 “我得穿衣服去也。”谷茂林也跑回屋去了。 王珂指着被驴爬过的围墙豁口,对宋睿民说:“这围墙你负责了,把它修好。” “是!” 几个人赶紧到大门口去迎董偏方大叔,只见董偏方大叔,一手牵着黑驴,一手拎着一个小布袋。 “董叔,这么一大早,让你老还跑一趟。” “没事,没事,今天一大早咧,我听到门口有驴叫,就知道它跑回来咧。这头犟驴啊,认路,就是因为它力气大,养了好多年咧都没舍得杀它。现在他相当于人三十岁,正是出力的时候。来,这个给你们咧,我给你们带来一些烙的馍,早饭不用做咧,里面还有几个咸菜疙瘩。” “董叔,你不用给我们送东西,我们可以自己做的。” “唉,要是父母在你们的身边咧,你们哪会受这样的罪呀?走咧,我去看看你们睡觉的地方还缺什么不缺?” 众人在这边说话,那边把技术员,就是行署水利局规划科常高峰科长也吵醒了。他现在身兼数职,既是勘测项目的负责人,又是司机。与侦察班同吃、 第102章 河套 第二天一大早,“霹雳勘测小队”出发了。 这是宋睿民给这一次“公差任务”所起的响亮名字,意为在定县,搞如此大规模的农田水利测绘,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但是,到了地方,才发现南邵村这个地方,两县交界,测绘坐标点特别少。原定的起始基点,不得不向北移了有一公里,而这个地方正是安各庄东侧、徐水河和易水河的分叉地。 这一移,坐标是定下来了,但是麻烦也来了,这里的河道早就被砂石堆成了山。两岸也都是被沙化的土地,根本不适宜良田规划。 看到这种情况,王珂向常高峰科长建议,原定的起始基点不变,再以此点向南导回去。只要是知道了一个点的坐标,我们就有办法。常高峰科长一想,只能如此。 麻秆赵明明把红白相间的标杆向地上一插,“那我们来导吧。” “你能不能把标杆扶得直一点?”远处,牛锁柱大声地喊。 麻秆赵明明赶紧扶了扶,这边宋睿民又喊起来,“你顾头不顾腚啊,我这个角度又斜了。”喊完他急得跑过来。“你怎么连根标杆都扶不直,上下角度错了一个米位,可能角度就差一秒。来,我教你如何把标杆扶直了。” 说着,宋睿民一把抢过标杆,对着麻秆赵明明说:“听好了,标杆向下插的时候,要上对鼻子下对蛋,然后人再转个九十度,较正。会了吧?” “会了!”麻秆赵明明大声地说道,今天又学了一招。 “打桩!”宋睿民喊道。 地瓜梁小龙去到毛驴那里取桩。咦,毛驴呢?刚刚把它身上的驮架取下来,想让它在草地上啃几口,这一小会儿的工夫,又跑没影了。 “班长,小黑驴又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一百米外,正抱着经纬仪在那指挥的王珂,用一只手挡在耳后,向这边喊。 “黑驴不见了。” “那你找一找,是不是跑到别的地方吃草去了?”河套那边刚刚路过的时候,有一块草地还是不错的,当时小黑驴一边走,一边低头啃。 地瓜梁小龙干脆跑过来,他有些着急。“班长,小黑驴真丢了。” 小黑驴一丢,这驮架上的木桩都没有办法拿走了。这货,简直是给“霹雳勘测小队”添堵来了。 “会不会又跑回董偏方大叔家去了?谷茂林!” “到!” “你回去看看,如果是,牵回来。”王珂说。 “好。” “别说好,要说是!”王珂纠正他。 “好的……是!”谷茂林跑走了,身后的王珂摇摇头,改造一个人和驯化这头驴一样,得需要时间。 木桩都在,但是锤子却在小毛驴鞍子上的布袋里,大家均无法干活,只能休息。 王珂闭上眼,坐在一块平整的地上,静静思索着这开局的工作。万事开头难,没有想到开头真的难,还很不顺。超负荷的工作,将在正式展开后,班里战士们能否受得了?这头小毛驴虽然好,但性子烈,屡屡逃走还要不要?想到这里,忽然,眼前划过一道影。 王珂睁眼一看,啥也没有。咦,怪了,难道又是幻景? 他继续闭上眼,倏的眼前又是一道黑影掠过,他没有再睁眼,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与他开玩笑?没有人。过了一会,眼帘中浮现了一个船舱,就在自己的屁股底下,船被包裹在泥沙中,船舱里面有数百个罐罐。还有…… 王珂愣住了,果然是自己的幻景。他好奇的是,这次,他的意识仿佛是身临其境,竟然可以来回地巡视。王珂定定地坐在那里,一点一点地看着。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了,这时耳边传来“得得”的蹄声,睁开眼一看,谷茂林牵着那头黑驴回来了。 “班长,你猜得真准,这头犟驴果然跑到董大叔家去了。我去找的时候,董大叔气的非要给我们换一头驴。” “那你为什么不换?”王珂问道。 “班长,这头驴不能换。你知道的!” 知道个屁,再这样下去,人都得疯!什么狗屁的“驴宝”,这就是一头活宝。但是王珂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他知道谷茂林的秉性,没准真的一怒之下把这头驴给杀了。 “行,我知道了,这头驴太认家,以后我们看紧了,过一段时间,它和我们熟悉就好了。” “班长这件事情怪我们,以后我俩把它拴在裤腰带上,走到哪带到哪?”麻秆赵明明说,从谷茂林手里接过黑驴的缰绳。 “呵呵,大家别逗了,继续干活。”常高峰走过来,连声催促。 “诶,谷茂林你过来一下。”王珂想起自己刚刚浮起的那个场景,这难道是迷幻,是想起了叶偏偏她们的河道清理小组了? “班长,啥事?” “谷茂林,你应该答‘是’!你在机枪连也是这个?样啊,不像个军人,像个游击队!”王珂气得又说了谷茂林一通。 “班长,我习惯了,再说了,我们现在出公差,就是一个农民。” “少废话,重来一遍。谷茂林,你过来一趟。” “是!班长有啥事?”谷茂林故作严肃地跑了过来,一脸的坏笑。 王珂没有搭理他,看看身边无人,便悄悄地低下头,对着谷茂林的耳边说:“你眼神好,看看我站的这地下,有没有沉船一类的东西?小点声,不要让他们听到。” “是,小点声,不让他们听到。”谷茂林胸脯一挺,故意地回了一句。 说完,谷茂林向脚底下这块草地看去。他仔细地看了一会,脸上现出一片迷惘之色,向前跑了几十步,接着又向另一个地方跑去,跑了有几百米,然后又跑回来,脸上已是一片惊喜之色。 “班长,你的天眼也有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哪有什么天眼?” 谷茂林走上前来,对着王珂的耳朵说,“班长,那你怎么看到地下的?” “地下有什么?” “天呐,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如果不是你发现,我哪里会往这地下看。” “你小子说话舌头利索点,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班长 第103章 春雨 转眼到了周日,难得的休息。 这几天,除了王珂,个个跑得一身臭汗。吃饭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要洗澡。 王珂不爱出汗,从在师部农场那次吃错药,他就发现了。 西山也缺水,但比起屯留村还是要好了许多。这里几乎没有河,游泳那是一种奢望。 早晨五点起床,谷茂林就嚷嚷要去安格庄水库洗澡。这里离安格庄镇不到三十公里,离营房更远的四十多公里。洗个澡要跑几十公里,也是划不来。 王珂的意思,就在家里烧点水,每个人擦擦得了。 正准备出门,“咔嚓”天空劈过一道闪电,再伸头一看,天上黑云滚滚,要下雨了。 “梁小龙、赵明明!” “到!” “快把黑驴牵到屋里来,再抱点草料和柴禾进来。” “是。”两人跑了出去。 天上的雷声如同打鼓,一声紧似一声。滚滚从天边而来。 春雨贵如油。“谷茂林,别闹了,洗啥澡,游啥泳?要么现在烧水,要么等会儿雨下来了,你到院子里洗。老天爷根本就不想让你们去安格庄。”王珂笑着对谷茂林说。 “这老天爷也够操蛋的,为啥今天下雨?昨天下或者明天下都可以呀,今天休息它却下雨。而且还害得我们起这么早。”谷茂林在这里埋怨,人却走到炕灶边,开始烧水。 “老天爷够意思的了,没在半路下雨。”王珂笑道。 黑驴牵进来了,自从上次谷茂林再次把它找回来以后,这头驴这几天慢慢地融入了这个集体。外面开始落雨点了。 雷声大作。不一会电也停了,屋里点起一盏马灯。 战士们一个一个开始在房间里擦澡,“等一会,你们谁给常科长也送点水过去,让他也洗洗。”王珂说道,他想了一下,等这雨下完后,自己还要去寄信。中午去董偏方大叔家里吃饭,是不是还要买点东西? 小黑驴显然不太适应屋子里的热气,两只耳朵不停地摆来摆去,鼻子里嚏着响儿。四条腿在屋里转来转去。 “班长,这驴不会也想洗澡吧?”宋睿民问。 “你家的毛驴洗澡啊!”牛锁柱怼了一句。 “它也出汗啊,来来来,你们让一下,我来用我的洗澡水给它擦一下。”宋睿民端着一盆脏兮兮的水走过来。小黑驴一看有水,腆着个大嘴就要过来喝。 “别喝,别喝,他那水有毒。”谷茂林大叫,一下推开宋睿民的脸盆。 小黑驴一看,反而跟着宋睿民向前走。谷茂林抢站在黑驴前面,坚决不让黑驴喝宋睿民的洗澡水,小黑驴一看,屁股立刻掉转过来,准备用后腿踢谷茂林。 “你这头犟驴,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那是洗澡水,又脏又臭还有毒。快快。搞点水给它喝,这家伙要暴动。”谷茂林大叫,王珂赶紧拽着黑驴的缰绳,把它拖了过来,但它的屁股还是向上一弹,撂起了后蹄,虽然踢空了,还是把谷茂林吓了一跳。 大家一阵笑声,地瓜梁小龙端来一盆清水,这黑驴才算作罢,低头饮起水。 “各位听好了,咱们班这头驴精贵,以后好吃的可以喂,其他的洗脸水、洗脚水、洗澡水、洗衣服的水都不能喂给驴喝,吃坏了肚子,你们赔不起。” 谷茂林说得一本正经,大家都以为他是爱驴,也没有当回事。但王珂事后问他,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讲究?谷茂林看看周围没人告诉他,沾了人身上的脏水,化石,会化掉它肚子里的“驴宝”,有的人养驴宝,专门半夜起来喂精饲料和净水。 雨越下越大,一直下到快十点半,雨才小了一点。小黑驴早就跑了出去,在雨地里撒着欢。跑了一圈,浑身湿透,这才跑到一侧的屋檐下,在那里吃起那湿漉漉的草。 “我们走吧,不过我先走一步,我去买点东西带给董叔。等会儿,你们再和常科长一起来。”王珂交代完谷茂林,卷起裤腿,一头扎进小雨中。 等走到学校门前,这才意识到,今天早晨这雨下得不小。下面的路,雨水已经有脚踝深。顾不上脱鞋,王珂一下子就踩下去,“呱唧、呱唧”跑了起来。一口气跑到小卖部,把自己写给叶偏偏的信丢在这里放着的邮筒里,买了几条肥皂,买了二斤肉。调转头向董偏方大叔家跑。 等跑到董偏方大叔的家里,身上已经湿了。一双鞋里“呱唧呱唧”都是水。 “小子,怎么就你一个来了。他们人咧?”董偏方大叔一见王珂就问。 “他们在后面,董叔,这是我买的几条肥皂和二斤肉。”王珂把手上的东西递给董偏方。 “你啊,快拿毛巾擦擦。以后来家咧,可不要买东西。来,把鞋换咧。”说着董偏方大叔脱下自己的鞋,递给了王珂,然后拿起东西向里面的房间走去。 王珂一看,那就穿上吧,这董叔就是疼自己。 脱下鞋,擦净身上的水,王珂在这堂屋里转了转。 这时董偏方大叔换了一双鞋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碗水。 “小子,把这碗红糖姜茶喝下去。我自己磨的生姜粉开水一冲就得咧。这春天的雨,淋到身上容易得病咧,你得趁热喝。” “谢谢董叔。”王珂端起这碗红糖姜茶,一口一口喝起来。 董偏方站在一边,疼爱地看着他。 “诶,对了董叔,我有件事想请教你。”王珂突然想起来黑驴肚子里驴宝的事,趁着人都没来,赶紧问一下。 “什么事?” “啥叫驴宝?” 董偏方看看王珂,“你怎么关心起这事来咧?” “我就是好奇,想学习点知识。” “唔,驴宝,又叫做驴砂,它是一种中药材咧。属结石类,十分稀有咧。小子你知道吧,牛有牛黄,牛黄气清香,可用于解热、解毒、定惊,是名贵中药材咧。牛黄的产生,主要因为牛胆囊的炎症形成的胆结石,然而驴跟牛身体结构不同咧,驴是没有胆囊的。” “那就是驴宝产生与胆囊无关。” “对咧,驴宝就是驴胃里面产生的结石,最后 第104章 抗洪 “先不说咧,反正雨也下来咧,我看你们明天也干不了活,就到我家来吧,我包你们七个人咧吃住,想干活你们就在村里帮助巡视巡视,帮助排排水咧。” 董偏方看到大家都是一脸的愁云,便安慰大家。 “走咧,我们到隔壁去,我们爷几个先喝上,今天有驴血肠,还有扒驴脸咧。孩子他娘还在炒几个菜、烧几个菜咧!”董偏方招呼着大家,然后走到王珂身边,又悄悄地和他说了句。“小子,今天我给你搞了一碗驴鞭汤咧,你得补补。” 董叔这是啥意思?想让自己满大街跑? 其实董偏方还真的没这意思,它确实有壮阳补肾之功效。但它的壮筋骨、补气血、增强人体免疫力的功能更强大,而且男女均可吃。民间有谚语,一碗驴鞭汤,可换三年寿。 这餐中午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 雨没有停的意思,王珂走到门口想换口气,却意外地发现满院子里面都是积水。回头叫道:“董叔,你家的院子排水不太好哇,院子里怎么都是积水呢?” “说啥咧,不可能!”董偏方立刻起身来到门口,一看也大吃一惊。 “啊!”董偏方这一看,立刻把鞋一甩,赤脚跳进院子里,踩着积水,打开院门,只见门前的路如今已经形成了一条河,河水已经漫进了院子。 “这咋搞的咧?” “快,拿锹挖土,挡住院门”常科长也跑出门来,脱下鞋就要帮忙。 “董叔,这不行,你这院墙都要泡酥掉的,还有房子。”王珂惊道。 “是咧,是咧。” 王珂冲到门口,看见门前的小河,水流缓缓地向前流动,已经把全村一户户人家都切成了一个个孤岛。对门有一户,地势低洼,正在那里用脸盆向外一盆一盆地舀水。 这一带的村民,虽然把房子垫得很高,但毕竟都是土石夯起来的,很多房屋下半截都已经泡在水里了。时间一久,院墙和房屋倒塌在所难免。 常科长抬起头看看天,再看看门前的水。“王班长,可能这个村有麻烦了。” 而王珂已经感觉到危险已经来临,他想起刚刚饭前与董叔讨论过的问题,他对站在院门附近的常高峰科长说:“是的,常科长。从地图海拔上看,整个西山与拒马河平原,如同一个大台阶,南邵村就在这个台阶的最里侧,西面山地要比南邵村这边的海拔高出近百米,而从这里向下都是平原,百米上游冲下来的水,在平原上汇集,再流向那条浅浅的拒马河,根本来不及向下流,必然随着拒马河四溢。” 听到王珂这番话,常高峰科长点点头,“王班长,你有什么建议?” 王珂骤然想起饭前那幕场景,每次他都对自己的感知怀疑,但最后都被无情验证。 “这个村现在必须撤离,如果这雨再不停,或者再过几个小时,西部山区的水继续下流,南邵村必然要淹没在洪水之中。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马上找到村长。”说到这里,王珂转脸对董偏方说:“董叔,你赶紧让阿姨把贵重的东西收拾一下,准备撤离吧。先撤到我们小学校去,那里地势高,后面就是山。另外董叔,村长家在哪里?我们要去找他。” “我带你们去。等我一下咧。”董偏方立刻跑回屋,取了两把雨伞,又让自己的老伴和儿媳妇赶快收拾东西,赶着所有的毛驴去小学校。安排妥当,他直接跳入门前的水中,河水已经淹没了大腿。 “赶紧走,麻烦咧!”董偏方大叔有些意识到事态严重了。 “谷茂林!” “到!” “你和宋睿民,带着两名新兵,马上帮助董叔家转移到我们小学校去,牛锁柱你随我和常科长去村长家,然后我们在小学校集合。” “是!” 王珂是第二个跳入河水中的,常科长和牛锁柱一起下水,最深的地方快齐腰深,蹚着河水,跟着董偏方来到村长家。而村长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站在自家的院子门口,来来回回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远远见到董偏方蹚着水过来,立刻叫道:“老董,你来得正好,这咋办咧?” 董偏方也顾不上寒暄,立即把常高峰科长和王珂介绍给村长。 “村长,必须要通知全村转移,不能再耽搁了,一旦上游洪峰下来,全村将有灭顶之灾。”王珂说道。 “可是这水这么凉,老人和孩子受不了咧。这雨会不会马上能停呢?”村长还在犹豫。 “村长,即使雨停,上游的水下来,也是大麻烦。你看,现在全村差不多一半多的房子都已经浸泡在水里了,房屋浸不住泡的,很危险。”常科长着急地说。 “这个我知道。我们是不是再等等咧。”村长还是有许多顾虑。 “村长,你就听常科长和王班长的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咧,这雨要是不停,洪峰要是下来,想走就走不了咧!命比什么都重要。”董偏方急了。 “那好咧,听你们的,老少爷们的命重要。”村长一拍大腿,走回屋里。干啥,那里有高音喇叭。 “村长,赶紧通知各家各户,带好贵重物品,带好御寒物品和食品,向小学校转移,家中有困难的,组织青壮年帮助转移。” “好咧!解放军同志,我听你的。” “牛锁柱。”王珂回头叫道。 “到!” “你马上赶回小学校,把所有的教室都打开,准备接待村民,另外,你把我们的东西集中到一个房间,尽可能腾出房间。我们班的人到了以后,你留下一个人,帮助接待,同时要尽可能多烧一些开水。其他三名同志你让谷茂林带队,同时尽可能再找一些青壮年,与他们一起马上赶到村长家,与我们会合。” “是!” 这是大战来临前的决断,这是关键时刻才体现出来的魄力。 旁边的常高峰科长没想到,眼前的王珂不过是一名刚二十岁的小战士,却“嘎嘣脆”的布置完任务。 这时高音喇叭开始响了,喇叭里传来村长的声音。“各家各户注意咧,各家各户 第105章 报信 吃了点东西,王珂和董偏方大叔拎着马灯,把谷茂林送到后山坡下。 看看浑浊的洪水,王珂关切地叮嘱:“茂林,现在南邵和下游几万群众,还有部队营房就看你的了!认准路,一切小心。” “我明白!”谷茂林蹚入水中,消失在黑夜中。 两个人在雨中站立着,最后水声也听不见了,这才向回走。 “小子,你的这位兵咧,能把信送到不?”董偏方大叔问,他更多的是担心。 “一定能,一定能!”王珂说的坚定,但他的心里也没有底。现在不怕黑、不怕冷、不怕水深、就怕体力不支。 按照目前的水位,谷茂林至少要游出几公里,再蹚水走上几公里,然后就是在公路上奔跑,一口气需要跑出三十公里。十个小时够吗? 谷茂林,不要让我,让我们侦察班看扁了你! 两个多月前自己在南邵村差点被雪困住,今天还是在南邵村,又被洪水所困,王珂想,自己是不是与南邵村犯冲啊。 “小子,我们现在咋办咧?”董偏方大叔再次问。 “现在清点全村人,看看还有没有没出来的?同时要加派值班的,监控水情,还要防止有人再回去的;此外我们现在要注意囤积粮食和干净的水,如果这雨在三天内还不下去,那就要做多些日子的准备。” “行,我去找村长。”董偏方大叔说。 “好,我来安排岗哨。”王珂与董偏方大叔回到学校即分手,各自去忙自己的。 等到午夜一点的时候,洪水已经来到了小学校门口三米处,还在向上涨。看不见黑黝黝村里的情况,只是不时听到有小动物和家畜们的哀嚎,听见“扑通”、“扑通”房屋和院墙的倒塌声。 村里逃出来的人,全然没有几个有睡意,都站在小学校的门口,在雨中看着那逼上来的洪水,听着远方家园倒塌的声音,一个个神情肃穆,却无能为力。 现在小学校所在的山丘,已经成为一个孤岛,成为全村人最后的希望。虽然水不可能漫上来,但一千多人的吃喝都在瞬间成了大问题。撤离的匆忙,有几个人带的有更多吃的。除了董偏方家里赶出来的十几头黑驴,几乎所有的人家的大小动物都没有来得及带出来,更不要说有人扛着粮食和被褥逃走。 人能安全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王珂把“霹雳勘测小队”的粮食全部拿出来了,竟然一顿都不够。明天中午吃啥? “不行就杀驴,先保人再说咧。”董偏方大叔说,此时他什么也顾不上了,除了送给王珂的,剩余那十几头驴至少可以顶上一两天。 “大叔,这可不行。”王珂看着身后挤着的一群驴,不过它们现在也没有吃的,小学校那堆草也不够吃的。 现在话要分成两头说。 谷茂林下水以后,几欲抽筋。初春的水,扎心的冰,刺骨的凉。 再好的水性,在洪水中依然难以施展。 黑夜中,没有游出几百米,大雨在水中溅起的浪花,呛得他呼吸都很难。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往下沉,手脚慢慢地在停顿,脑袋开始发蒙,身子随着水流向一侧漂去。 这不是好兆头。谷茂林奋力地向上一跃,接连呛喝了好几口水,鼻子里一股辛辣直冲脑门。 他一下清醒过来,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他拼命地继续向前游。有求生的本能,也有肩头的责任。游着游着一只脚忽然触到了水底,虽然是黑夜,但他的透视眼起了作用,如同红外线,他睁开眼向水下细细一看,水下竟然是路。再看路的两边,是露出半截的树。 水还是太深了,立起来也没得办法走。但他突然发现,当双脚着地的时候,向前一蹿,顶着头上的雨,立刻能蹿出好几米,比游的还快。找到这样的方法,立刻速度快了许多,一拱一拱,又行数公里,水已经只有腰深了。雨还在下,他开始大步地向前蹚水。 终于水只到小腿了,谷茂林开始跑起来,身上全然不知道了寒冷,雨水浇在身上,除了稍许有些感觉,全身已经麻木。他机械地向前跑去。此时已经离他下水过去了近三个小时。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卫营房、保卫村庄、保卫弹药库、保卫河道清理处…… 头上的雨仍然下个不停,脚下的雨落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嘴里喊着口号,给自己加油。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 路上,只听“呱唧呱唧”跑步时鞋子发出的声音与雨声交融。按照这个速度,每小时至少能跑出八公里。但饥饿和寒冷一阵阵袭来。胃也出现了不舒服,冷汗在头上不停地流淌,口唇开始发麻,胸口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窒息感。 今天就是累死也要把信送到,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响起。“谷茂林,是英雄好汉还是一个孬种,我王珂在看着你,别给我丢人。” 谷茂林估计,现在离营区还有十几公里,按照这个速度,在夜里2点就应该能够跑到地方。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喉头一甜,一口什么东西从嘴里喷了出来。接着脚下的一个踉跄,他“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面前咯出一口血,很快被雨水冲散。 太累了,趴在地上,浑身虚脱,好想睡一觉,双眼渐渐地闭上了,头上身上冰冷的雨水如淋浴一样。也就是那一刹那,他猛然惊醒,如果睡着,将是十分危险的事,一定要站起来。 谷茂林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双腿有些不听使唤,但他还是站住了,定定神继续向前走,慢慢地又跑起来,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坚持,坚持! 保卫营房、保卫村庄、保卫弹药库、保卫河道清理处……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隐隐地出现了一团黑影,那是弹药库,再有一公里。谷茂林鼻子一阵发酸, 第106章 捞粮 董偏方大叔这一吆喝,王珂回头一看,所有的驴都不见了,包括董大叔送给侦察班的那头黑驴也不见了。原来它就拴在测绘小队的那辆轻型皮卡汽车的旁边。 难道昨天董叔说要杀驴,这群驴都被吓得集体逃走了? “在那边咧!”村长在朦胧的小雨中,见到那一群驴都在那边的草垛,悠闲地卧在雨中,啃着草呢。 “走咧,我们先去杀两头。”董偏方大叔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舍小家顾大家。能用这十几头驴救全村的命,比什么都要紧。 董偏方大叔带着村里的几位同志,就朝那群毛驴走去。可是刚刚走了十几步,他就说了起来。 “咦,恁是咋回事咧?” 只见这几头毛驴身旁有几条长长的布口袋,每条袋子都装有百十斤玉米。董大叔的眼比较尖,这些玉米正是他装在库房里,原来准备赶集时拿去卖的。因为下雨耽搁了,眼下却被搬运到这边来了。 由于被水泡过了,湿漉漉的。难不成是这些毛驴跑回去驮来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就太神了。 而为首的正是王珂侦察班那头黑驴,这头驴正在不紧不慢地去咀嚼着嘴里的草。傲慢地看了一眼众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面前这四五百斤的玉米,如果精打细算,吃上一天没有问题。 跟上来的王珂,看到这副情景,立刻猜出了这里面的猫儿腻。这头驴带头趁着夜色又跑回到董偏方大叔的家,鬼使神差地搞开了董偏方大叔家的门,把这些装好的粮食驮了回来。虽然已经被水泡了,可毕竟是粮食,这简直匪夷所思。 最让王珂不理解的是,驴是怕水的。这头黑驴敢带着驴群涉水而去,足以见得,与谷茂林一样无法无天。但是这头驴的聪明已经不可以用通人性来解释了,简直就是一头神驴!一头会思考的驴,一头桀骜不驯的驴,一头无法无天的驴。 这头驴是怎么想起来去搞粮食的,难道它们听懂了主人们的谈话,知道没有粮食就会杀它们? 连驴都会思考,而这一大伙的男人们,却想不起来用这些粮食来换命,王珂一拍脑袋,有了。为何不组织一些水性好的,到没有倒塌的老乡家里去收集粮食呢?王珂兴奋地拍了拍黑驴的脑袋,赶紧让众人把这些粮食抬回到屋里去。 王珂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和董偏方大叔以及村长一聊,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马上从全村挑出来十余个水性好的青壮年,从小学校拆下来几块门板,扎成筏子,准备开始艰难的洪水中抢粮食之旅。 目前的洪水速度有些快,也不可能走得太远。王珂首先想到了村长家,村长家的房子又高又大,而且家中藏的粮食除了玉米,还有一些小麦,足有两千多斤。眼下,应该都在水里面泡着。 “走咧,我领你们去!”村长一听,立刻说道,并且挽起裤腿就要下水。 王珂说道:“别急,我们需要口袋,先把这几袋玉米找个地方倒下来,然后我们去装。” 这话不假,尽管家家都有口袋,这么大的水,早都不知道口袋飘到哪里去了。也多亏了董偏方大叔家这几袋事先装好在袋子里面的玉米,否则就算找到那些粮食,也没有办法运过来。于是,众人立刻把这几袋玉米抬到侦察班住的地方,倒在了炕席上,腾出了口袋。 然后“霹雳勘测小队”除了留下常高峰科长,带着众人,分成两拨就向村长家泅去。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十几个人终于把两个门板做成的筏子,推进了村长家的小院。想办法撬开了村长家的门,此时,洪水已经快漫到了门头。 在洪水中,小青年们在侦察班长王珂的带领下,潜水进入到房中,摸到了水下面的粮缸。一次次潜入水中,终于把水下面浸泡的玉米、小麦装进了袋中,然后运到了屋外的门板上。往返几次。终于把一千多斤粮食运回到小学校。 同时,在村长家的厨房里,还揭下两口锅。 有了第一次的宝贵经验,接下来就有了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 短短多半天的时间,王珂率领这十个青壮年小伙就搞到了一万多斤的粮食,虽然大雨依然未停歇,洪水还在上涨,在越来越多的房屋倒塌之前,全村除了粮食还有一些类似于挂在屋檐处的咸货,还有一些能吃的蔬菜,包括一些来不及转移的牲畜、家禽,还有湿漉漉的被褥和衣服,包括小卖部里的油盐酱醋。总之,只要是能吃的、能烧的、能穿的、能用的,也不论是谁家的了,全部收集了过来。 一时间,小学校里像一个集市,那些不能下水的大叔大婶们开始纷纷的在小学内砌拦水坝、搭席棚,杀猪宰羊、垒锅砌灶、做饭烧开水,过起真正的人民公社大食堂生活。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南邵村的自救井然有序,坚持十天半个月问题不大。 雨终于停了,但洪水势头依旧未减,经常可以看到洪水中夹杂着树木、家具还有一些漂浮的东西,都是疾速而过,而且越来越凶猛。有的房子虽然没有倒,但被上游冲下来的东西撞的,也不时地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响。 上游的洪水不小,南邵村正如同上游决堤的口,几乎所有西部山区的水都从这里灌下来。 放眼看去,整个南邵村全部淹没在洪水之中,有的大树只漏出一点树梢。大部分的房屋院墙已经倒塌,即使没倒的,也只漏出一个屋顶,洪峰一波波在小学校门前拐了一个弯,有的漫过村北侧的凹地,向拒马河的方向奔腾而去;而更多的则是在这里打个旋,绕过山坡的南端再折回头。 从小学校的后门爬上山坡,只见东边、南边、西边都是汪洋一片,除了洪水还是洪水。家没了,田里的庄稼也是指望不上了,所有的人忧心忡忡,今年的日子该咋过? 而王珂担忧的还不止这些,当闲下来时候,他想得更多的是谷茂林的信送到了没有?弹药库、营房保住了 第107章 义驴 接着王珂走到屋外,一阵咳嗽,嘴一张,喉头一甜,一连吐了好几口。 此时天色已黑,众人并没有在意王珂发生了什么。而王珂呢,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吐了什么。反正东西吐出来,胸口也舒服多了。他回转了身子,“走吧!董叔,我陪你去转转。” 王珂定定神,用手把嘴一抹,对董偏方大叔说道。 “好咧!小子,你没事吧?”看到走在前面的王珂身子一偏,董偏方大叔也以为他也是太累了。 “没事,可能有些着凉了,头晕了一下,把吃的东西吐了。” 说完,王珂接过牛锁柱递过来的马灯,就与董偏方大叔到教室里巡诊去了。 出门时,路过皮卡汽车旁边,拴在那里的那头黑驴,焦躁不安。不仅鼻子里响嚏不停,而且左蹄不停地在地上刨着。王珂拍拍它的脑袋,“知道你有功,好好的歇着吧。” 那黑驴嘴向上一撅,“昂昂”地叫起来。 董偏方大叔笑道:“这黑驴咧,和你还挺有感情咧!” 两人说着走进了教室,开始一间屋一间屋地巡视着。不时地停下为一些老人把脉,王珂则举着马灯在旁边相陪。眼瞅着走了一多半的教室,村长一路小跑过来了,老远便喊:“老董,老董咧?” 董偏方大叔从一间屋里迎出来。 “解放军的王班长在哪咧?”村长口气严峻,焦急地问道。 “在屋里啊,找他有事咧?”董偏方大叔问。 村长把董偏方大叔拽到一边,悄声问:“他人咧,没有事吧?” “没事,一直和我在一起咧。” 村长向屋里瞅瞅,这才压低嗓子说:“他刚刚吐了一地的血。” “甚咧?在哪?” “就是刚刚说话的时候咧,天黑我们都没在意。要不是刚刚常科长出来踩着了,我们还没有发现,吐的可不少咧!” “怪不得这小子面色苍白,我还真以为他把吃的东西都吐了呢。不行咧,我得给他看看去。” “别别别,别咧。老董,他可是我们的主心骨。不能在这里,不能让大伙知道咧,我们得回指挥部那边。” “好咧,我们这就回去。” 董偏方大叔说着返回屋,对着王珂喊:“小子,你出来咧,指挥部那边有事。” “好!”王珂拎着马灯向外走,到了门口,一看村长也在。“村长,那边有事?” “嗯。”村长说着,就走上前,一把拽住王珂的手。 “孩子你累坏了吧?” “没事,年轻人累不坏,一觉就睡过来了。” 三个人向回走,走到小皮卡汽车旁边,那黑驴一看王珂过来,鼻子嚏得更响,双蹄都开始不停地在地上刨着。王珂走上前,那驴立刻安静下来,把脖子凑过来,不停地在王珂身上厮磨,就像一个孩子。 连村长和董偏方大叔都觉得奇怪,这头驴今天怎么了。这时王珂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赶紧扶着皮卡小汽车的车厢板,接着一弯腰又接连吐了几口,身子一软,手中的马灯掉了下去。 村长手一抄,立刻抱住了王珂。“王班长,王班长!”他着急地喊。 董偏方大叔也上前,从另一边托住王珂。“小子,挺住!”转脸他对村长说:“快,快咧,把他抬到屋里去。”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把王珂抬进了屋,屋里的炕上还有一名孕妇和两个孩子。一看王珂被抬进来,立刻到隔壁屋里去了。 董偏方大叔和村长把王珂抬进来放在炕上,慌地盖上一条被子,只见王珂双目紧闭,面如纸,气如丝,嘴角上全是鲜血。董偏方大叔一把搭上王珂左手的脉,然后扒开他的眼皮。那边村长到外面把马灯拾起来,往车旁边地上一照,一大滩鲜血,都是血块。 “老董,老董!”村长喊着冲进屋。 董偏方大叔点点头,语气低沉。“我知道咧,小子又吐血了不是。” 村长点点头,“是是,是咧,这怎么搞的?” “唉!远年劳损咧,加上连日劳欲伤身,导致肝气横逆,热迫血行咧。眼下寒湿内阻、郁结积火。按素问一书所说,这是太阳司天,寒淫所胜,痞满呕吐,风眩肢挛咧。” “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咧,老董,你就说该怎么办咧?”村长比老董还急。 “最好的办法咧,就是回阳祛寒,要是有三七粉或云南白药就好咧。他体内血管崩裂,如不能止血,危险很大咧。可是我现在手上啥药也没有哇,更没有办法送医院咧,你先去帮忙搞碗开水来。” “好,我去咧!” 这时,窗外的毛驴又叫了,而且蹄声更烈,似乎在挣脱缰绳。 怎咧,怎么回事咧?董偏方大叔也不知所以然,“咣当”一声,大门被撞开,村长手中的开水碗也被撞落,“啦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头驴竟然冲到屋里来了。 “去去去!”村长抄起一截棍子就要打驴,它跑进来添什么乱。 那驴一见董偏方大叔和炕上的王珂,鼻子就打着响嚏,立在那里。双目盯着董偏方大叔,两只前蹄焦急地原地来回的跺着。 “等等!”董偏方大叔喝住了村长,若有所思,对着那头驴说:“你咧,想救他?” 驴哪会说话,还是盯着董偏方大叔,两只耳朵一前一后地煽乎着。 “我明白咧,我明白了这畜生的意思。”董偏方大叔突然惊喜地叫道,“村长,我有办法咧。” “啥办法咧?”村长也叫起来。 这时常高峰科长等人,包括侦察班站岗的几个战士闻讯都跑了过来。 “班长!班长……”宋睿民和麻秆赵明明看到昏迷不醒的王珂,一下就扑上来,泪水立刻盈满眼眶。而旁边的常高峰、牛锁柱和地瓜梁小龙,更是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大家让开咧。”董偏方大叔连忙拉开众人,指着黑驴,对众人说:“真乃义驴咧,神兽啊!” 董偏方大叔这一赞,把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说糊涂了。 董偏方大叔伸手把驴牵进了里屋,刚才这驴挣脱缰绳时,把驴脸都扯住一道深印,驴唇还有点破了。 “这黑驴 第108章 感应 听了董偏方大叔的话,王珂又躺了一会儿,眼皮沉沉,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小学校太小,全村的人不可能都躺下,孩子们都把课桌拼起来,睡在上面,而大人差不多都是挤着坐在下面了。 离谷茂林送信,已经过去快三十个小时,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半夜,王珂猛然醒了,他爬起来,拎着马灯走到门口小皮卡车旁边。 看到门前那头黑驴,像条狗一样卧在那里,而其他的驴基本都在小学校另一侧的草垛处。王珂摸摸那头驴,把马灯举起来看看驴的脖子,那里有个血茄。 “黑驴兄弟,谢谢啦!”王珂自言自语。 “班长,你怎么起来啦?”说这话的是地瓜梁小龙,他正领着三个小伙子在巡夜。 “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就是房子太小了,大人还好,有的孩子可能受不了,特别是吃奶的孩子。” “那快去把他们接到这里来。” “我们这几间房也解决不了多大的问题,如果再有两天水不退,恐怕就受不了。目前感冒的特别多,还有吃的水不干净,屙肚子的越来越多。再加上倒春寒一冻,这些问题不解决都有些麻烦。” 这正是王珂所担心的。地瓜梁小龙这一说,王珂顿时感觉到一股压力。明天,明天早晨一定要找到药。 感冒、屙脖子,这是目前对全村人威胁最大的两种病。 “这药一定要尽快解决,董叔在哪?”王珂问。 “董叔就在你身后咧,你这小子为啥爬起来?” 王珂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回头一看,正是董偏方大叔。大概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董偏方也在想,自己屋里的那些药,如果再不取来,洪水泡久了,就是取来也没有什么效果了。 “啊,董叔,我在想……” “你在想我们咧……是不是现在就去取药,是不是咧?” 王珂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 “我现在就去,但你不能去咧,你的身体不行。”董偏方大叔说。 “董叔,真的没事,我可以,你看我啥事没有?”说着,王珂连续原地蹦了几下。 “你把手伸过来。”董偏方大叔一把揑住王珂的手腕,三个指头一搭,脉象还真的挺平稳。他狐疑地看看王珂,心里不服都不行,年轻就是资本,一碗驴血恢复的如此之快! “那行……吧,你跟着我。”董偏方大叔显然有些犹豫,可这半夜三更,也没有办法喊人。 “班长,我也跟着你们去,我的水性特别好。”地瓜梁小龙这话不假,他出生在大别山,虽然没有下过长江,但那里也是淮河的发源地。 “好,就我们三人,你带上手电筒,我们三人推着木筏游过去。” 董偏方想了想,村里的后生会水的早就累得不行,村长年龄也大了,眼下只有这两个年轻人。“那我们快去快回,我们从北边绕过去,那边路也宽一些,水流要缓一些。” 于是,很快三人做好了准备。 正在巡哨的牛锁柱闻讯跑过来,一看三人又要下水,立刻就急了。“班长,你歇着,我去。” “服从命令,你的水性不行,你们在这里接应。” “是!” 王珂在前,地瓜梁小龙在后,董偏方大叔在中间,脱下衣服三个人推着门板做的木筏,就下了水。 站在学校门口前的两名战士,只看见手电筒的光,慢慢向前移动。很快消失在黑色的夜里,消失在洪水中。 下了水以后,王珂感觉身子格外舒畅,通体舒泰。如同洗澡一样,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种不适。而且这水他也感觉不到寒冷,反而很舒服。 为什么他要抢在前面,因为前面的危险最大,前面的阻力也最大。 他这次脱得只剩下一个裤衩,裸着上身,一手拖着门板一手向前奋力地划着,同时还要不断地躲闪着可能迎面撞来的漂流物。 逆流而上,游出好几百米,拐进一个巷子后,水的流速终于缓了下来。 “董叔,梁小龙,你们行不行?” “我……没事咧。”董偏方大叔虽然冷的不行,上下牙齿都在乱磕,但仍能坚持。 “班长,我也没事。”在后面推着门板的地瓜梁小龙,是最省劲、最安全的一个,现在唯一就是冷,不过现在已经慢慢适应,也能坚持了。 “董叔,我们这边穿过去,就到你家了。”王珂在努力地辨识着方向。 “小子,你让我看看咧,我怎么不认识自己家咧呢?”董偏方一手抓着木筏,一手举着手电向四下照着,他反而迷路了。仅仅凭着几个屋顶和一簇簇树梢,就是白天也认不清啊。 王珂也感到奇怪,我们走的对啊,穿过这条横过来的路,前面再拐个弯,再横过来一拐就到了啊。脑海中仿佛有个地图,董叔你怎么连家都不认识了呢? “小子,你在前面咧,能看得清?我把手电给你照着!”董偏方大叔看了半天,还是没有看清。也许是年龄大了,眼神不济。 “董叔,我们走的没错,你看那边不是小卖部吗?”王珂用手向下游指指。 董偏方大叔一看,下游除了一片湍急的河水,什么也看不见。 “大叔,你看旁边的那根电线杆,那上面绑着的高音喇叭。” 董偏方大叔把手电向旁边移了一下,这下看清了,果然水面上有个四五米的电线杆和那个喇叭。不错,如果按照这么说,下面确实是小卖部。 “小子,你眼神真不赖。那我们咧,走的方向对咧。” 董偏方大叔这边说着,王珂已经牵引着木筏拐过了这个弯,再次逆流而行,再游出一百米,拐进那个路口就快了。一个小浪冲过来,夹着一根粗粗的木头,王珂立刻下意识地把木筏向一侧推了一下,另一只手把那根木头向外一推。“嗖”一声,还是撞在木筏上,发出“咚”一声响。 “你小子眼神真的不赖!你怎么看清咧?” 另一侧的董偏方大叔赞道!王珂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压根就没有看见这根粗木头,只是脑子里下意识地指挥与反应。咦!今 第109章 干爹 王珂这次潜下去,除了抱上来几个小袋子,还把一个小铁盒给抱了上来。 “董叔,我猜这个挺重要的。我也给你捎上来了。”王珂爬上屋顶,就把这个铁盒递给了董偏方。 董偏方一见铁盒,本能地大吃一惊。这是他放在抽屉里的祖传三颗牛黄,它比黄金还贵,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没有这三颗牛黄值钱。大水一来,全家逃命,竟然早把这铁盒忘得一干二净。 一想到这里,董偏方竟然又想起一件事,汗立刻就冒了出来,如果不是半夜,他此时一定脸躁得通红。“兄弟,你能不能再下去一趟咧?”他一改王珂“小子”为“兄弟”,倒把王珂吓了一跳。 “董叔,是不是还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没有带上来?” “是咧,是咧,还有你的那本无字天书!我放在……我的睡觉屋里头咧,就在床头柜……” “啊!”王珂大吃一惊,未等说完,他一头扎了下去。 顺着堂屋,他潜水进入了里面的卧室。凭着感觉,他摸到床头柜,拽开抽屉,里面没有。再转到另一侧抽屉,好不容易打开,还是没有,倒是摸出一块手表。他赶紧出来,奋力向外屋游去。 刚刚游到屋门口,眼角睁开那一瞬间,恍惚见到水底下有个东西一闪,上去用手一摸,好像是个旱烟袋,这肯定是被水冲下来的,因为董偏方大叔家没有人抽烟。 王珂一手抓着手表,一手抓着旱烟袋。向上一蹿,冒出水面。狠狠地喘了一口气,然后用手肘撑着,爬上屋顶。 “找到没有咧?”董偏方大叔急切地问。 王珂不忍心偏方大叔难过,便说:“董叔,我想捞上来也没用了,那字被水一泡,肯定没了。我就没去找,倒把你这块手表带上来了,是阿姨的吧?” 董偏方大叔接过手表,心里难过。“小子,大叔对不住你咧,这样,我这铁盒子里是祖传的三颗牛黄,也是你帮助捞上来的,你收下,算大叔赔你咧。” “董叔,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那本书反正也没有人看得懂。没了就没了,你祖传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送人呢,打死我也不能要。” 王珂还想说什么,忽然一道光眼前一闪而过,那是一个可怕的场景,水花卷起一个很大的漩涡,筏子立刻被掀翻。于是他急忙说道:“董叔,此地不可久留,快,快,快,我们赶紧走,此房马上要塌。” “你怎么知道咧?”董偏方还在磨蹭,王珂已经来不及解释,因为无数次的感知让他明白,危险就在眼前。 他一把把董叔向筏子上的药袋和箩筐上一推,把那只旱烟袋向自己后裤腰上一插,大喊一声“梁小龙,快推!”,说着,紧跑几步,就把筏子推向一侧。 说时迟那时快,筏子没有走出六七米远,只见身后轰然一声,筏子一倾,差点被打翻。而身后,那棵梨树周边卷进一个大大的漩涡。紧接着,周边又有几处房倒屋塌,他们倾刻陷入一个非常危险的地带。 “班长,我们向哪里走?”地瓜梁小龙大声疾呼。 “顺着水流走,快,加速划!” 此时,董偏方大叔也回过味来,这王珂果真了得。他把铁盒子往药袋里一揣,也下来帮助推筏子,手电筒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班长,我看不见路。” “别急,我来了。”王珂把木筏子转了一圈,水中他大喊:“你们俩不要在两侧,在后面抓住筏子,只要注意防止身后的东西撞击就行!” 此时木筏最危险的就是两侧,不知道会在拐弯处撞上哪里。而在后面,除了防止身后冲下来的东西,那里最安全。 而在前面,除了认路,还将控制木筏的方向。 后面的董偏方大叔和地瓜梁小龙,已经来不及细想王珂怎么能看见路的。反正顺着水流,两人在后面双脚齐蹬,筏子如离弦之箭,速度极快。他们迅速地摆脱了后面杂物的冲撞,到了一处地势开阔处,王珂手一带,把筏子拉到一个湾里。而此时回头再看,洪水滔滔,白色的浪花簇拥着撞击声,一齐向一侧涌去。 这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再向前推了十几米,水势渐缓。“这是哪里咧?”董偏方大叔问,在他的印象中,村庄里似乎没有这个地形。 “我来看看,我也不知道。”王珂也傻了,这是什么地方,不像村里啊,而且这地方的水并不深,双脚向下一探,都能踩着底。 看了一会,他突然发现,这不就是谷茂林当时下水的地方吗?虽然双眼无法看得更远,但他的脑子里的地形图,还是让他惊恐不已,如果继续顺流而下,那就得被冲到拒马河去了。 “董叔,我想我们是拐了一个大弯,从村里到小学校南面,又被冲到山坡的后面来了,从这里上去,就是小学校的后门。” “啊,怎么绕了这么大的一圈咧!” “是啊,走,我们顺着右手向山上走。”王珂指挥二人。 地瓜梁小龙个子矮,仍在后面扒着,边游边推。而王珂把绳子套在自己身上,在前面拉,董偏方大叔在一侧推。很快来到水浅处。 “梁小龙,去喊几个人。” “是,班长。” 前门出去,后门回来。这一圈真是危险之极。如果刚刚不是反应快,顺水加速而逃,三人能不能回来都很难说。 地瓜梁小龙一走,董偏方大叔就说:“小子,你今晚古怪咧!” “董叔,没有啊。” 董偏方心里暗道:难道真的是那碗黑驴血吗,不仅治疗了他的暗疾,也让他的双目开窍,水中识路,比手电筒还管用!还有他那反应鬼催得一般,他恁知道房子要塌呢?! 没有一会,牛锁柱等带着五六个青壮年赶来,大家七手八脚抬起门板筏子,帮助董偏方大叔把那一袋袋药材抬了进去,熬煮药汤去了。 回到房间,他让地瓜梁小龙赶紧把董偏方大叔的衣服送过去。自己脱下湿乎乎的裤衩,屁股后面“啦嗒”掉下那根旱烟袋杆。 这个烟袋杆不长,不到两拃长, 第110章 救兵 董偏方的手一搭上王珂的手腕,立刻传来一股清阳之气。既无寒邪之紧,也无失血之芤,更无木郁之弦。不浮不沉,和缓有力,弦长不滑,节律有张。 奇了怪,一夜之间,那碗黑驴血竟有如此神效? “小子,你真的感觉身上好咧?” “是的干爹,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似乎比以前更好!”王珂自始至终没有说出自己的感知能力来,更没有把自己在洪水中跟着感觉走的现象说出来。因为说了也没有人相信,没准还给自己惹麻烦。 “你小子现在奇经八脉,渗灌如水,滔滔不绝咧。阴阳守衡,纵横千里。冲脉、任脉、督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真的如日中天,抱元固守咧。好的不得了咧,万人莫有其一,已不是那碗黑驴血所能解释的咧。仿佛冥冥中有仙人相助,你此前有过什么奇遇吗?” 王珂一听,这真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绝不能说出那“烧火丸”和“玄阴丹”来,更不能说出那救自己于危难中黑驴的腹中驴宝,他开始打岔。“干爹,我们不讲迷信,就是你那碗驴血的作用。” “如此说来,那黑驴是我们家的无价之宝咧。” “对,干爹,我把黑驴还给你。”王珂赶紧动了还驴之心。 “扯,小子咧,从今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咧,这点得说清楚。你才是这黑驴的主人,以后我沾起光就足矣,就够咧。” “那以后测绘任务完成了,我总不能带头驴当兵吧?” “小子,别急咧,以后我帮你养。它对你有救命之恩,这驴任何时候都不能杀咧。” 王珂一想,只能如此。“干爹,汤药已经熬好,是不是让全村人都喝一下,有病治病,无病防身。” “对咧,这药虽然经水泡了,效果差点咧。但熬出来,每人都要喝上两碗,还是可以咧。我来让村长通知,全村人都喊来喝咧。” “好,我让我们班的同志们都来帮助分药。” 全村人吃完汤药,已经是早晨七点,天依然是阴沉沉的,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所有在董偏方大叔家吃饭时的那一幕,此刻全部再现。王珂现在对自己的感知能力已经确信无它,但是他突然发现现在还多了一种导航能力,只要认准的地方,脑海里就会出现一幅地图,完全忽视光线的作用。也就是说,闭上眼也能认路。 这一点和谷茂林的还不同,他是透视,能透过遮挡物看得见目标,而自己则是完全盲视的情况,自动识别道路。 王珂又来到后山,向着营房的方向张望,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也不知道这个屌兵是不是完成了任务?如果谷茂林还是不来,那就是出事了。 目前南邵村已经坚持了两夜三天,看这个样子雨还要下。如果再得不到救援,后面可能真有些麻烦。最头大的是两名孕妇和三名哺乳期的孩子,还有全村十几位老人和近百名幼小的孩子。 谷茂林你到底在哪里?你完成任务最好,至少能保住你自己平安也行。 王珂坐在山头一块稍微干净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远方。 天际边似乎有几个飘动的黑点,王珂揉揉眼,要是真的有谷茂林说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就好了。 这次他看清了,那黑点果然是移动的。是冲锋舟!王珂一跃而起,回身便向小学校跑。“村长、常科长、干爹,我们的救兵来啦!我们的救兵来啦!” 几乎所有院子里的人闻声全部跑出来了,大家一齐涌向后山。站在山顶眺望,众人一齐挥舞双手,欢呼起来。近了,近了,蒙蒙细雨中,来了五辆冲锋舟。 站在最前边那个光着脑袋的,不是谷茂林是谁? 王珂兴奋,全村的老少爷们谁不兴奋? “解放军万岁!”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全村一千多人一齐高呼起来:“解放军万岁!解放军万岁!” 冲锋舟停了下来,光头谷茂林跳下冲锋舟。跑向迎过来的王珂,胸脯一挺敬了一个军礼。 “报告班长,谷茂林圆满完成送信任务,现在带着救援物资前来报到。” “兄弟……”王珂一把抱住光头谷茂林,禁不住双泪横流。全班的新老战士一齐涌过来,团团围住。劫后余生,苦苦坚持了几天几夜,这心情难以言表。 “班长,这是司令部的孙参谋,这是县里崔主任,我们一共带来十顶帐篷、一批衣物棉被,还有药品、食品和水。”谷茂林把身后的一位部队干部和一位地方干部向众人介绍。 “太好咧!”村长上前,一把握住孙参谋和崔主任的手。又向身后的人群招呼,“请大家帮助卸货咧,把东西搬到指挥部去。” 说完,大伙一拥而上,开始卸货。东西太多了,最后指挥部里装不下,又分了一点堆到常科长的屋里。 孙参谋、崔主任随着村长、常科长和王珂等人,从后门走向小学校。 进到小学校,孙参谋感到惊讶,“侦察班长,你们这里要比我们想象得好得多!至少还有吃的、有避雨的地方,村里没有伤亡吧?” “没有伤亡。”没有等到王珂答话,村长和常高峰科长便抢先说了,村长还激动地说道:“孙参谋、你们部队上的侦察班咧,是我们全村人的救星,是我们的主心骨咧!还有这位光头战士冒死送信,你们部队首长一定要替我们好好表扬他们咧。” 孙参谋转身握住村长的手,“不,这都是我们部队应该做的,谢谢你们对我们战士的关照!” “诶,这话不对咧,这侦察班救了我们全村。我们村381户,没有伤一人,没有死一人,侦察班的功劳最大咧。”接着村长的话,常科长和董偏方大叔轮流介绍一下洪水的情况,让孙参谋和崔主任听得惊心动魄,激动不已。 接着一行人,又登上小学校园后面的山地,鸟瞰了全村的情况。 他俩没有想到,一是洪水这么大,大到百年不遇;二是侦察班在南邵村最关键、最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 第111章 信件 这雨下下停停,春雷不断,闪电不断。 等忙完,就吃晚饭,拖着疲惫的身子,王珂回到指挥部。侦察班全体战士的行装如今都转移到常高峰科长这个屋。 这里原来是个教室,讲台已经挪开,黑板上还写着课文。 常科长睡在拼起的课桌上,而侦察班的全体战士就打着地铺。而王珂待遇好一些,睡在讲台上的地上,比起其他五个战士要高出十五公分。 三天多,加起来睡了不到六个小时,现在趁外面空闲,回来补一觉。 “班长,你的信,还有一个包裹。” 谷茂林不失时机地塞过来一摞信,足有二十多封,而包裹一看就是一双鞋。 “哇!班长,邮局为你开的哦。”宋睿民惊呼,惊喜中又透着几分羡慕。 王珂拆开第一封,是连首长写过来的慰问信。连队是通过谷茂林的汇报,才知道了侦察班在南邵村的事迹。王珂粗粗地看了一下,就传给了宋睿民,让大伙传着看。连首长的鼓励是最好的精神食粮,每个人都应该去享受这种温暖与关怀。 接下来,王珂看看所有来信的邮寄地址。父母的信依然放在第一位,前后有两封。还有就是吴湘豫和叶偏偏的,每人都寄来不少于五封。还有老排长胡志军的,一排长左卫兵的,咦,还有三封又是来自保城市一中的。 王珂很好奇,随手撕开一封,信笺上依然是清秀的字。 我最最最敬爱的王珂哥哥,你很忙吧,我不希望你回我的信,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如果你能感应到,我就知名不具,如果你还没有意识到,那就成为你我的秘密。 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你就是我生命的追求与动力。今年恢复高考,我一定努力,以你为榜样,等我考上大学的那天,我会带着通知书去找你。 …… 这是什么节奏?王珂看着这封莫名其妙的信愣住了。这个女孩子到底是谁?至今前后收到了好几封信,却一直不指望自己回信。 信中表达的那种思念浓如胶,甜如蜜,可是竟然不知道她是谁。不可能是一个崇拜军人的高中生,更不像有人在恶作剧。 三封信都是相似的内容,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朋友啊,难道是那个鬼精灵的叶偏偏故意使的小阴坏,来考验自己? 想到这里,王珂赶紧把叶偏偏最近的一封信打开。这封信不是通过邮局寄过来的,是直接送到连队的。王珂一看惊魂不定,立刻站起来。 叶偏偏信中说道,她和温教授果然来到了莴苣村。他们在那里清理河道,还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光是泥沙就挖下去十多米深。在这次洪水中如果不是光头谷茂林报警及时,差点全军覆没。 叶偏偏的此封信中,谈到的都是工作,几乎没有儿女情长,这种信没有负担,也没有情感捆绑,王珂爱看。 脑海中,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和蔼可亲的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他的空炮弹箱子里已经有了三样宝贝:火山石,那是他要送给温教授的,还有自己的铜盂钵、烟袋杆。只可惜那几张拓片都寄走了,等以后再回沙锅鼎,重新再拓几片再说。 王珂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温教授到西山,更多的不是从清理故道出发,而是寻找古河道,寻找那些曾经沉没的商船。 要不要告诉他到南邵村这里来?那天他和谷茂林做的记号不知道还在不在?如果来,又与县里的河道清理方案冲突。这西山地下藏的宝贝太多了,不怕你反复找,就怕你找不到。 “班长,班长。”枕头边响起谷茂林的声音。“班长你睡了没有?” “啥事?”王珂听到谷茂林叫他,心中又有些烦,这谷茂林哪都好,就是不识时务,不懂得心疼人。王珂一边说,一边抖开被子和衣躺了下来。 “我想和你说点事。” “明天再说。” “明天要是忘记了,你别怪我。” “那你站岗去,你换一下我们班的几个战友。”王珂说的这是真心话,这几天大家累坏了,可是谷茂林接下来的话,却让王珂一骨碌又爬了起来。 “班长站岗没有问题,我主要是想和你说说。刚刚冲锋舟回来的时候。我看见水底下有一只船。” “在那里?” “就在我们那天发现做记号不远的地方。” “跟我们发现的不是一个地方吧?” “不是,班长……不过这艘船有些奇怪哦。”谷茂林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吞吞吐吐。 “哪里奇怪?” “好像是只货船,里面装的东西可不少,好像还有金银财宝呢。”谷茂林还是下了决心,把他所看到所疑惑的东西说了出来。 “他妈的,你为啥不早说?”王珂坐了起来,他问道。 “你也没有问我啊,我这不是第一时间告诉你了吗。” “这件事,你告诉别人了吗?”王珂想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如果是金银财宝,我俩把它捞上来。”谷茂林现在也来了精神,他提议。 “滚!告诉你谷茂林,你小子敢有一点邪念,我把你的皮扒掉,做个水煮谷茂林。”王珂一听就发现了谷茂林的歪心思,这小子原来真想发“洪水财”。不过,这么大的水,肯定会把地下的东西都冲出来。要是那样,肯定就不好玩了。 “行,班长,我听你的。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我先写封信,你明天乘冲锋舟返回,去找在莴苣村清理河道的工程队,找一个叫叶偏偏的,把这封信送给她。” “班长,是不是上次来看你的那个漂亮MM?”那次谷茂林并没有正面接触到叶偏偏,包括去团招待所,只是远远地见过。 “滚!等会儿我信写好,你陪我去看看那位置?” “班长,那里洪水还比较深,那船就是水退了也看不清,还在泥沙下埋着呢,不过已经很浅了。” “我知道。” “班长,我还问你一件事,你吐血真的是喝了那黑驴的血治好的?” “是啊,你不会又动了坏心思吧?”王珂一听,立刻 第112章 商议 谷茂林一走,王珂想起来他说的一件事。 叶偏偏说信中有什么惊喜,这个得看看信才能知道。于是王珂走回住的地方,来到了教室讲台上,拖过自己空炮弹箱子,翻出来叶偏偏剩下来的几封未读的信。 前三封信,几乎都没有提到工作,字里行间都是那种情意绵绵,东扯葫芦西扯瓢的思念啊、挂念啊。看得王珂眉头紧锁,才多大啊,就说这话,肉麻! 爱一个人是她的权利,拒绝爱也是我王珂的权利。王珂真的没有把叶偏偏当回事,更多的是把她当作小妹妹、亲妹妹。这都可以,就是不能太粘乎。 他有时候有些不明白,燕焦排长不是一直在追她吗?他的家境好,人也长得帅,可以先处处嘛。但王珂有时候又觉得燕焦排长配不上叶偏偏,一想到他也敢去追叶偏偏,又有一种想自己去阻拦的冲动。 打开最后一封信,如果还没有什么惊喜,那就是谷茂林在忽悠自己。 信一打开,王珂还真的一下被雷倒了。真的有惊喜。叶偏偏这样写道:“我的兵哥哥,告诉你一件喜事,你赠出来的玉龟,学校决定从科研经费里奖励你3000元人民币。还有,由你发现并提供线索的地下河、地下石窟里那些大量的古钱币,津门市相关部门决定奖励你5000元人民币……” 哇!王珂一下懵住了,头立刻大了几圈,8000元人民币是个什么样的概念!3000元就可以买间门面房。这钱,自己是断断不能要的。 再接着往下看,王珂心又“忽”一下掉了下去,变得拔凉拔凉的。这8000元人民币全部由叶偏偏代领,存起来7000元,只准备带来1000元。而且她正在物色,准备在津门市搞一套房。 她要房干啥?王珂眉头紧锁,这鬼丫头,她的心思你懂的。 叶偏偏的个性王珂是知道的,说一不二,非常执拗,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小霸道。 但也让王珂欣喜,毕竟有1000元她带来了,带到了莴苣村。带来就好,这1000元也特别的重要,他要捐给南邵村,帮助老乡们重建家园。 这的确是个惊喜,但也有遗憾。早知道有这封信,就该让谷茂林先把钱带来。想想还真有一点小后悔。 王珂走出屋门,来到了小学校里,雨彻底停了,而且洪水看得见的是,已经退下一尺多。这场持续的特大暴雨给南邵村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灭顶之灾。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水腥味,王珂注意到了,门前流淌的洪水里不时可以看到一些死去的家畜家禽。得提醒自己的干爹董偏方,要提前做好全村抗疫的准备。 大灾必有大疫,尤其是春夏之交。 王珂一边走,一边看望那些群众。 “班长,班长!常科长和老村长在找你呢。”麻秆赵明明跑过来。通过这场洪灾,班里的老兵和新兵快速成长,不仅焕发了斗志,更培养了一种坚韧的意志,一种忘我的精神。 “在哪?” “他们刚刚回到了临时指挥部。”麻秆赵明明立刻跟着王珂,向指挥部走去。 刚刚走了两步,迎面干爹董偏方大叔从一侧的教室里走出来,满脸笑开了花,身后跟着的是他儿媳妇翠兰。 “干爹!翠兰姐,有什么喜事?”如今认了董偏方做干爹,翠兰的称呼也自然改了。 “小子咧,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喜讯,那本无字天书找到咧!” “啊!在哪找到的?”王珂也是吃了一惊,没有想到无字天书失而复得,的确令人高兴。 “我是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咧,没想到翠兰这么有心。”干爹董偏方“哈哈”大笑,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怎么回事?”王珂真的纳闷了。 “这孩子临走咧,忘了我家祖传的牛黄,忘了她娘的手表,忘了她自己的换洗衣服,忘了自己家的粮食,却没忘把这本书,塞到怀里给带来咧。因为这本书是你的,而你救过她的命。也算是因果报应,善有善报咧,最后我们反成了一家人。”干爹董偏方这一说完,立刻把手中的书扬了扬,“是放在我这里,还是你拿回去?” “干爹,瞧你说的,你藏着,还等你研究呢!” 董偏方点点头,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小子,你能不能给县上说说咧,现在我们这里最需要生石灰、明矾、消毒液,如果能再支援我们一些煤油,支援一些玉米、春小麦和蔬菜种子那就更好咧。” 王珂一听,干爹董偏方和自己想到一起了。“干爹,你说得对,我也准备和你说一下,你得早些下手,熬些防疫的汤药,你说的生石灰、明矾、消毒液,还有煤油估计明天就能带来。种子是个后续的问题,我们先走一步算一步吧。常科长和老村长找我,在指挥部等我呢,我先过去了。” “好咧,小子你先过去,自己要多注意身体,等你歇下来咧,我再给你把把脉。不行咧,再搞碗驴血喝喝。” 王珂低头笑了下,赶紧离开,如果再喝这驴血,如同吃那驴鞭汤,不得到处乱跑啊。 到了指挥部,却看到常科长和老村长两人都眉头紧锁。两人一看到王珂来了,立刻迎上前来。老村长首先张口说道:“王班长,形势严峻咧!” 形势的确很严峻,但王珂不知道老村长指的是哪个方面。 “站在后山上,从退下去的洪水可以看见,据不完全统计,南邵村381户,房屋有一多半都倒了,即使没倒的,也不能住人了,都需要重建。还有你看这地里,再泡两天,所有的苗全部都要被淹死,今年恐怕要绝收啊!”常高峰科长一脸严肃,想必他和老村长已经去了后山,看到了南邵村的严峻情况。 老村长此时已经十分悲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庄稼人一是房子二是地,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小王班长,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看到没有,我们这后山坳里拐弯处,怎么聚集了那么多的死牲口和家畜,个个肚子胀的要 第113章 添乱 转眼来到次日,村长和团支书亲自领着人打捞山后的家畜尸体,挖坑掩埋。 而侦察班开了第一次班务会。 “战友们,南邵村这次遭遇几十年来的最大洪水,我们全班同志的表现都不错,每个人都发扬了连续作战和轻伤不下火线的作风,老乡们的口碑就是最好的鼓励。军里和团里的首长都捎来口信,对我们班全体同志提出表扬。下一步,我们还要立足灾后抗疫、生产自救、重建家园的三大任务。我在想,我们班除了出力,是不是还要为老乡们承担些什么?” 王珂在总结过后,不失时机地又提出了问题。 牛锁柱站起来:“班长你就明说吧,我们应该再做些什么?” “对,如果需要募捐,我捐一套军装,一双袜子,再捐30元钱。”宋睿民也在积极响应。因为上次出公差任务出色完成,军需股曾经给侦察班的老兵们多发了一套军装。 全班除了谷茂林不在,五个人最后一共捐出3套军装,5双袜子,120元人民币。加上王珂悄悄凑上的1000元,总计1120元。但这个1000元,班里的战友们并不知道。 “好,第二项内容,就是我们霹雳测绘小队,还要帮助村里把泄洪渠,就是未来那个引水坝和村内的道路重新测量一下。同时帮助部分老乡重建家园时,搞一下宅基地测绘。争取半个月后,我们继续执行我们原来的任务。” …… 班务会结束后,王珂又组织全班去喝了干爹董偏方的防疫汤。然后开始安排大伙准备给村长等人送汤药去。这时学校后门跑进来一个人,老远就喊:“王班长,王班长,你看谁来了?” 王珂站起身,手搭凉棚,向小学校的后门一看,立刻拔腿就跑,来得竟然是温教授一行。 “温老师,温老师。”王珂跑上前就去接温教授的行李。 许久未见的温教授很是开心,嘴咧的都合不拢。“小王同志,王珂班长。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你好像瘦……” “诶诶,哎哟!”没有等温教授说完,王珂的耳朵被人从后面揪住了。 “兵哥哥,你眼中还有没有我?” 王珂扭回头一看,叶偏偏手里拎着一个大包。“尊敬的叶老师,你能和温老师比吗?不过看到你可怜的样子,快把手中的包给我拿过来。” 王珂伸手把她的包抢了过来,朝叶偏偏做了一个鬼脸。 温教授一行来了四个人,除了温老师和他的一个考古学博士学生,剩下就是叶偏偏和一名河道管理专家。相当于一场洪水,把定县两个小组的工作,都冲的撂置下来。 “谷茂林。” “到!” “你去把我们班都挪出来,我们睡在外面,把房间让给三名专家,至于叶老师吗,安排她住到我们卫生所去。” 卫生所就是原来侦察班住的那个房间,开始是几名产妇和哺乳的妈妈们住的,后来她们转移走了以后,就改成了卫生所,现在里面住了一个体弱的老太太和照顾她的闺女。 “你们还有卫生所?”听到王珂这样安排,叶偏偏好奇。 “当然有,我们还有防疫汤呢,赵明明,你把行李放好后,去给四位老师端来。这里瘴气重,大家都要喝。牛锁柱,你们几个人给村长他们把防疫汤送过去,我和温老师说说话。”王珂吩咐道。 “是!”麻秆赵明明和牛锁柱,答应得也干脆。 进到房间,温教授一看傻了,原来侦察班腾出来的好房子,也都是睡在地下,稍微优越的是地下有几床苇席。 “小王同志,你们睡哪?”温教授不由地心痛。 “我们?温老师你别管。我们可以睡在草垛那边,还有那边做饭的席棚下,又挡风又暖和。”王珂说得再轻描淡写,还是让温教授一行人动容。 虽然门口有十顶帐篷,还有十几间教室,但是一千多人来住,还是显得非常拥挤。现在连指挥部都住的是满满当当,这可能是小学校里唯一住的最好的。 “谷茂林,温老师年龄大,我们这里的湿气也重,看看能不能再找两张桌子,拼起来,让温老师睡在桌子上。” “好,我马上去找。” 这边侦察班的战士把自己的铺盖一卷,那边就动手把专家们的行李打开铺上了。 在动手收拾行李的功夫,王珂把叶偏偏的行李扛到了隔壁的卫生所,在里面一侧帮助收拾起来。 “叶伯伯好吧?他这次怎么没有来?”王珂一边收拾一边问。 “你瘦了。”叶偏偏有些心疼,从春节分手不过月余,却恍如一年之久。再看现在的王珂,不仅是瘦,而且特别黑,黑瘦黑瘦的。在抗洪前线,连续的奔波加上吐血,他自己是没有感觉到,但还是让刚刚见面的叶偏偏发现了。 “是嘛,我还好啊,你看我现在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你少贫嘴,上次多亏你们连夜报信,我们的工程机械才逃过被水淹。昨天你怎么想起来给我写信的?”说到这里,叶偏偏忍不住一脸的甜蜜。 “你给我带来的那个呢?”王珂看看旁边没人,用手做了一个数钞票的动作。 “干嘛?你心急什么,怕被我咪西了啊!”叶偏偏问。 “我有急用!”王珂不好大声说,生怕被别人听见。 “你急用?这到处都是洪水,你啥也买不了。” “不是,不是那个。你看南邵村全部被水淹了,从退下去的水来看,全村的房屋基本上都倒了。现在就算没有倒的,也不能住人了,而且马上还要生产自救,我得帮他们。” “你不会想把1000元都捐了吧?” “你小点声,行行好,如果有多少都给我。”王珂开始说软话。 “不行,捐得太多了,捐个二百也就够多的了。”叶偏偏心想,幸亏没有全带来,这王珂就是一根筋,心太善良了。但是这种担当,她心里还是挺佩服。 “偏偏,你来了以后看到了吧?全村的人都挤在这小学校,洪水一退,让大家怎么活?我是一名战士,有多 第114章 神器 王珂整整军帽,这时他才从尴尬中稍许缓过来。 便站在那里对温教授说:“温老师,首先这里过去是易水与徐水两条河的分岔口,其次这里的地势落差特别大,西部山区和南邵村这里的海拔落差近百米。如果不是这几座山头的阻挡,基本上就是一个断层,一个大台阶。” “你是说,当年河水走到这里如同瀑布,浪高流急,加上河道过窄、过陡、弯道过小,造成翻船的特别多?”温教授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此时他们已经走上后面山坡。放眼望去,四面都是水。再向村的西面看去,果然是两座山间,洪水正从那里流过来,在南邵村打了一个弯,再流向广阔的南面,在那里拐个湾先向东再拐向北。而脚下这个山坳,犹如一片湖泊,宛如一个港湾。 “我明白了,物化天行,造物弄人啊!”温教授再度沉思。 四人来到坡顶,谷茂林伸手向着正东的地方一指,“教授,就在那边,离我们这里有一千米吧!那里露出一棵树的地方。” “应该是八百八十米。”王珂随口答道,论起军事地形学的目测距离,他现在上下不差二十米。 王珂继续说:“温老师,从那棵树一直向北六百米,横跨过一条向西山来的公路,垂直于公路再往下四五百米,就是现在的拒马河了。” 温教授和他的学生均拿出一个日记本,拧开钢笔。温教授在本子简单地画了下,然后递给王珂看,“是不是这样?村西流下来之前是易水河,到这里就成了拒马河。” 王珂歪着头,看了一眼。“是的,画得差不多。” 原来千年河道,竟然横向迁移跑出这么远!古河道离现在的拒马河道足有千米之遥。如果按现在的河道清理,啥也找不到。 温教授举起手,画了一个圈。“我明白了,如果考古,这里才是最集中的沉船墓穴。我们在现有的河道上,很难会有更多的收获。到南邵村来,目前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王珂心里有些后悔,当时想的有些简单了。现在洪水未退,温教授这一来,纯属添乱。自己可是没有办法帮助他,目前灾后抗疫、生产自救、重建家园是三项最重要的任务。 “小王班长,等洪水退去,你们清理你们的,我们要在这里安家落户了。如果这里能发现较大的考古价值,可能我们还会调配人手,至少在这里工作半年。”温教授对两人说。 “温伯伯,清理河道的任务与我关系也不大,我也过来吧,我也想跟你学学考古。”叶偏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上来,她立刻接话说道,有意无意地朝王珂挤挤眼。 温教授看看跑得有些气喘咻咻的叶偏偏,再看看王珂,也是心领神会,他笑道:“欢迎,欢迎,古生物学与现代生物学本来就是一脉相承的,不过你可要和你爸爸说好。这南邵村可是有不少值得研究的,我说的对吧,小王班长?” 王珂被两人的一唱一和,闹得不知所措,便开始打岔:“温老师,我最近机缘巧合,收集了几样老东西,想找你看看,其中有一样还准备送给你。” “哦,有什么好东西?”一听说有老东西,如同烟鬼看见华子,酒鬼看见茅台子,温教授立刻兴奋起来。“走走走,现在去看看。” 然后他一挥手,对学生和谷茂林说:“你们都去忙吧,偏偏你随我来。”考古界都是这规矩,一般好物件不轻易示人。未经主人邀请,其他人不得旁观。 众人散去,王珂回到了刚刚住的地方,到处找那个空炮弹箱子没找到。又跑到草垛那边找,还是没有找到,不由得有些心慌。 正巧远处走来了谷茂林,看见王珂那个样,就在一边说:“班长你找你的箱子吧,我让梁小龙给你搬到卫生所里去了,在那个叶老师的炕头。” “你这是帮倒忙啊,你把我的东西放在叶老师那里干啥。” “让她帮你看着啊!”谷茂林不怀好意地笑了。 王珂瞪了他一眼,匆匆跑回去,温教授和叶偏偏站在那里。“温老师,我的东西在卫生所里。”说完,领着两人向临时卫生所走来。 一进去,就看到里屋那炕头的箱子。这里原来是一间老师宿舍。也是整个学校唯一具备住宿条件的房子。 从炕上拖过箱子打开,从里面首先取出了那块火山石,造型很不错。“温老师这块石头送给你,如果做一个底座应该很漂亮。”王珂说完,把石头递过去。 “嗯,这块石头造型奇特,一半是冰山一半是火焰。”温教授拿到手里一端详,就喜欢的爱不释手。“小王班长,你从哪找到的?” “沙锅鼎啊!就是西山那座死火山。”王珂接下来,把半山腰那个神仙洞和那座庙说了一遍,当然少不了那些崖壁上那些怀素的诗文碑刻和那些图画,说了那眼井和那个通天的洞。 “你说得很有意思,那火山口你们上去了吗?” “上去了,但是没能看到火山口。”王珂说。 “为什么?” “山顶上的火山口和别的火山口不太一样,像个桶箍了起来。这块火山石就是从那桶箍下面扣下来的。”王珂又把火山口的所见所闻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越来越有意思了,等有时间我得找几个地理地质学家一起去看看。这块石头我喜欢。”温教授把这块火山石放在一边,眼睛却立刻被空炮弹箱子里的另外两样东西吸引住了。 温教授伸手没有去拿那铜盂钵,而是直接把那杆烟袋锅拿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王珂和叶偏偏一见,立刻屏住了呼吸。 “小王,那根烟袋杆从哪得来的?” “洪水底下。”于是他把那天潜水进入干爹董偏方家里去捞药材,出门时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小王,你这是一件真正的古董。当然我不可能门门清,但这烟嘴是冰种的帝王绿,这水头就知道是老坑的料。而下面的这两颗珠子,就更有意思了,知道是什么吗?” 第115章 捐赠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王珂接过话头,兴奋地说:“温老师,你是说,这铜钵是天竺高僧带来的,历经千年,最后传给了顺治皇帝用过。”王珂因为听燕焦的爷爷说过,铜钵是从西方印度传过来的,显然温教授的故事一定与此有关。 温教授虽然很诧异,但还是很满意王珂听懂了他的故事。“不错,孺子可教也。这铜钵就是印度模式,而上面的‘一钵千家饭’五个字,也是传说为顺治所刻。至于这铜钵为什么会流落到那位老乞丐之手我不明白,但从五台山传出来,必定是件神物,与此有关。” “啊!”叶偏偏尖叫,一把把铜钵抢过去,抱在怀里说:“这个也归我保管。” 温教授哈哈大笑。 王珂一看叶偏偏又把铜钵抢了去,顿时火不打一处来。你叶偏偏算老几啊,见什么抢什么,要真是那样,我与你可真是说不清了。 谁知道温教授不紧不慢,在旁边开了腔:“小王同志,我看可以,到底是不是顺治皇帝留下的?我回去帮你再研究一下,我来担保,这两样东西你就暂时交给叶偏偏保管。” 温教授这番话,王珂还真的没办法再怼回去了。 而叶偏偏一看温教授帮腔,立刻摇着脑袋后面的马尾巴,抿着扁扁的嘴唇对着王珂做着鬼脸,那神情仿佛说“你拿我怎么着?小样!” 王珂决定到此为止,那两捆作废的国债幸亏放在了连队的小包裹库,没有带来,否则也是血本无归。 “还有没有其他东西了?”温教授问。 “没,没了。”王珂有些心虚,心里暗暗说,来日方长,等有了机会再找温教授,而且绝不能让叶偏偏在一边。人最可悲的,是两次掉在同一条河里淹死。趁着众人不注意,从口袋里掏出叶偏偏给他的吊坠,放进了空炮弹箱。 接下来的两天,洪水每天都退下去五六十公分,速度很快,已经露出水面的村庄。 一塌糊涂,看得人心里发酸。但是绝大多数的村民还是不敢下水,村长也严厉的告诫大家,绝不能轻举妄动,现在唯一就是等待,等待最安全的时间到来。 期间,温教授却急不可耐,几次跑到后山上去看。了望那棵树已经露出了不少,至少能看见了树干。“小王,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扎个木筏过去看看?” “温老师,我觉得吧,你不用急,等水完全退下去再说,现在危险还是很大的。再说,你坐着木筏到了那里,还是什么也看不到的。”王珂心想,还是等抽空自己和谷茂林一起过去。 冷惊蛰,暖春分,春分之后无天寒。等到正午下水游过去,也是可以的。 过去干什么呢?让谷茂林看看给画个圈,不做无用功。看看到底在什么地方有沉船,哪怕开个头也好,这样就能顺着古河道一直向前推进开掘。 温教授听到王珂这样说,也觉得有道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无奈回到小学校去了。 此时,常高峰科长和村长正领着青壮年,把小学校里里外外用生石灰撒了一遍,对厕所、大的牲口棚还喷了消毒液。饮用水全部用明矾澄清以后,才煮开饮用。 由于措施比较得力,全村一千多号人,加上几十头大小牲口,同居住在小学校内,竟然没有出现病号。 王珂跟着温教授往小学校走,那边村长却寻了出来。 “王班长,我正找你咧。” “村长,什么事?” “想找你商量下,这水一退咧,你看现在连冲锋舟也进不来了,而我们也出不去咧,下一步我们是不是要派人出去啊!” “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村长说:“急是肯定着急咧,水退下去以后,重建家园需要水泥和砖瓦,生产自救需要种子化肥咧。现在不出去,等水完全下去了,大伙还要继续等,我们是不是先出去咧?” 王珂听了村长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适度打点提前量也是可行的。这次洪水涉及的村庄比较多,但是受灾较轻的可能现在已经动起来了。而南邵村在最里面,等到南邵村再想到这些,肯定有些迟。 “村长,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咧,我想先带几个年轻人涉水出去,分头去保城市和津门市,去采买些东西回来咧。我把村子托付给你,你来代理一下临时村长。等水一退咧,先让大伙清理自己的家,然后配合你们把路和渠规划出来。把村里的路和庄稼地都整出来,这样不窝工咧。” “村长,这事让常科长来挑头,我打下手可以吗?”王珂听了村长的话,感到莫大的信任,但自己经验还是不足,常科长和温教授都在这里,自己的年龄最小。 “不不不,不咧!全村的老少爷们还是听你的。况且村里的规划事还指望常科长,不能把他也拖到这琐事中。温教授不是要考察吗?如果需要人手咧,王班长你直接安排。” 老村长显然考虑了良久才下的决心,王珂犹豫了一下,现在是紧要关头,应该主动为村里分忧。 “那好吧,村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想事不宜迟咧,晌午我们就走,我把治保主任和妇女主任留下,给你打下手咧。一会我们村干部开个碰个会,马上出发。所以我来找你咧,想请你也参加我们的干部会。” “好。”王珂回过头对温教授说:“温老师,你先回去,你的事我记在心上,今天下午我就给你一个准信。” 温教授在旁边看到村长对王珂的亲热劲和那份信任,也听到村长的一番话,心里不由得对王珂又赞叹起来,“行,你去忙吧。不过村长出去,可不可以让我们偏偏也跟着回津门一下,没准她还可以给南邵村帮帮忙,带带路。” “那好啊!那个叶老师是吧,她还给我们村里捐了200元呢。”村长对叶偏偏不陌生,到的当天,王珂就把自己班捐的衣物和钱,连同常科长和叶偏偏的一起,交给了村长。村长专门让会计做了帐,开了收据。将来这些都 第116章 侦察 孙参谋也不说了,他跳下皮卡车,直接把旁边的王珂拖进房间。 “怎么回事?”他问。 身后,跟进了村长、董偏方和他的干闺女叶偏偏,以及温教授。而崔主任在屋外继续给乡亲们说话。 王珂连忙站好,对着孙参谋说:“首长,我们侦察班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不不,别听王班长的,这都是真的咧。” 村长连忙插话,这才把侦察在大雨中,王珂如何提前预警果断鼓动撤离、侦察班如何日夜巡守、侦察班如何冒险带着全村十名勇士组成三支小分队,在齐胸的洪水中挨家挨户搜寻又转移了十一户近三十人的事,在洪水抢粮的过程中王珂如何累得两次大口吐血休克、是董偏方从驴脖子放了一碗血灌下去救活他的事。 “还有咧!”董偏方也开口了,他又把王珂这边吐血刚刚止住,当天半夜又和另一名战士陪他去冒险抢救命防病的药材,结果三人被洪水卷出好几里地,一直卷到后山的事又说了一遍。 “你们王珂班长,在潜水抢药时,还救了我的命咧。当时房屋倒塌的一瞬间,他冒死推开了我们,推开了筏子咧。我们顺着激流飘出好几里路,才逃出来。如今我已认他做了干儿子,我们是一家人咧,不说两家话。” 这一番话,说得荡气回肠,说得孙参谋目瞪口呆。 “王珂班长,村长和老乡们说得都是真的吗?” 王珂和侦察班的战士个个低下了头没有回答,而门口涌来了更多的老乡,大家齐声喊道:“是真的咧!” 一听到王珂两次吐血,叶偏偏和温教授连忙走过来,一左一右拉住王珂的手。他们很是担心,想想看吧,人累到什么程度才会吐血? “这些都是真的?!”孙参谋还是敢相信,他来了几次,第一次从众人嘴里听说侦察班和王珂这么多的英雄事迹,十分震惊。如果不是那位村民先喊出来,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 “王珂,那1000元捐赠是怎么回事?”孙参谋再问。 “他把我们大学奖励他的1000元捐了出来。”叶偏偏插话,但她没有说出全部。说出全部,这兵哥哥可能会全都捐了。 孙参谋点点头,本来团里就要抓几个抗洪抢险的典型,没有想到典型就在身边,就在抗洪的最前线。“我明白了,村长,我需要村里把你们知道的情况,写给我,我会向团首长汇报的。但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们村里老乡,对我们战士的呵护。” “好咧,我明白咧,我马上安排人。我还有一件事咧,领导,我们村准备派人出去,到保城和津门去采购重建家园的材料,还有生产自救的种子化肥家具。我们是不是可以搭载你的冲锋舟出去咧,能到火车站就行。”村长说。 “没有问题,等到了有路地方,我安排车送你们到火车站。”孙参谋满口答应。 “那我们偏偏也跟你们去。”温教授马上开口,温教授已经告诉叶偏偏和村里的人一起走,一是把那两件宝贝送回去保存,一是回大学汇报这边考察进展和发现沉船的事,另外也帮助南邵村联系一下相关采购的事。 王珂和村长立刻安排人把棉大衣和棉被卸下来,等把孙参谋和崔主任,以及村长和叶偏偏等人送走,王珂和治保主任、妇女主任一起,把棉大衣和棉被按户发放下去。然后又把值班、巡夜、做饭一一安排好,这才喊上谷茂林,两人一起来到后山坡上。 “茂林咱俩下水,到那个沉船的地方去看看。” “班长,没搞错吧?虽然水退了,但水还是很深的。”谷茂林以为王珂想现在就去搞那个沉船,他还是有些惧怕那水太凉。 “你想哪去了?那里的沉船肯定不止一艘,你好好去看看哪个地方最多,又往哪个方向去的?” “那我们就不用下水了,做个门板筏子划过去。”谷茂林大咧咧地说。 这倒是一个办法,但是门板筏子坐不了两个人,要过去也只能谷茂林一个人过去。“你确定,你可以划过去吗?”王珂问道。 “应该问题不大吧!”说完,谷茂林开始把以前抢运粮食的门板筏子找出来,又在下面捆绑了两节树干。找了一把铁锹当桨。王珂安排班里的几名战士,把这个东西抬到山头后面的水里。 “茂林,你以那棵树为准,以我们站的地方和那棵树的连线为角度,其他的你都会了。” “明白,班长你放心吧!” 谷茂林艰难地划着小门板筏子,很快地来到那棵树下,原地打着转儿,对着树下仔仔细细地看去。足足有了十几分钟,他又向下划了几十米,这才开始向回划。 “怎么样?” 谷茂林咧着嘴儿,压低嗓门。“乖乖,班长,下面真的不是一艘,好几层,有的地方已经不深了,顺着这树走了个S型,再往前我就没考虑了。这里过去难道船不要了,就埋在这里了?” “行,回去你画个图,此事不宜张扬。”王珂叮咛,但是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和温教授说,他不想给自己和谷茂林都找麻烦。王珂招手把两名新兵喊来,帮助把筏子抬回去。“这个筏子先不要拆,放在指挥部门口。” 谷茂林难得有人这样信任他,回去就在临时卫生所,不消三刻把图画好了,交给了王珂。 “你小时候没上过学吧?这画的地图不知道的,还以为鸡爪子挠的,果真像藏宝图啊!” 谷茂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班长,你别刺我了,我有我的用处,藏宝图画得再好,不知道宝藏在哪里也是白搭。” “行了,我能看得懂,我重新画一下。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用再管了。你最近进步很大,保持住。”王珂鼓励了一下谷茂林,单从送信这件事,谷茂林所经历的风险换作其他人,就算没有洪水,能不能一夜跑完40公里都难说。 “班长,你这一表扬,我怎么有些激动呢,我是不是要骄傲一下?” “滚,说你胖你就喘。你去看看, 第117章 端倪 “你小子认不认我这个干爹咧,如果认,就要听我的话!这驴钱我俩两清咧,你上次的20元买过咧。”董偏方一看不来点硬的,镇不住王珂,便假装生气。 哪有20元买一头驴的道理,但王珂转念一想,如果是自己买下了,干爹肯定不会杀它了。“那好,干爹,这头驴以后姓王,你负责帮我养。” 董偏方一下乐了,这黑驴姓王,敢情你小子也是一头犟驴啊。 “干爹,温老师找我还有事,我先过去一下。等有时间了,你再替我把脉吧!” “好咧,我不耽误你正事。不过你小子也要悠着点,代理村长不好当咧。这两天我看着水往下落,如果不出意外,后天水就可以落到底咧。各家各户肯定是忙自个的,你要想细一点,这住的怎么解决咧?是回到这里集中住,还是各家自我解决?这粮食是不是也要各家分一点咧,人民公社大食堂的办法肯定行不通咧。还有这消毒、修路又指望谁咧?” “干爹,你提醒的对!提醒得及时。等会儿我召集几个村干部和骨干,大家在一起议议。那我先过去了。” 董偏方大叔点点头,看着这个史上最年轻的村长。而王珂便到了隔壁的温教授那里,递过去那张自己重新画的图。 “这是什么图?” “这次下雨前后,我们所看到有船的船板露了出来,而且此前的村里的采沙工人也挖出来不少,所以我想小学校后面这座山坡湾里,会比较集中。另外根据我的推算与判断,古河道与现在的河道,大概相差有一公里,走向也不相同,供温老师参考。” “哎呀,真是太好了。” “但是温老师,这次洪水从上游带下来不少的泥沙,估计有些地方又重新掩埋上了。位置上可能会有些差异,但大体是不会错的。”王珂现在能说得理直气壮,完全取决于对谷茂林的信任。 “知道知道,我们又不是神仙,肉眼凡胎,又看不到地下的东西。”温教授此时乐不可支,满脑子都是沉船和古河道,而王珂给他的这张图恰恰与他的判断相符。那天他坐着筏子到河里,并非像王珂想的那样。温教授一到南邵村就开始注意这里独有的地形地貌,并结合那天洪水的流向,基本确定了大概的范围。因为千百年来,河水可以改变流向,地形地貌可以改变,但山势、史料和传说,却很难改变。 看到这张图,温教授更加确信王珂这小子真是未来考古界不可多得的人才,想收他为义子或门徒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好小子,昨天他可是亲耳听见他在喊董偏方为干爹,那么再多一个干爹又有什么? 然而,急火炖不了烂猪头,此事得从长计议。 主意打定,温教授依据提供的这张沉船地形图,又找来了一张1:2.5万的军用地图,仔细研究起这里的水文环境和地质环境,以此确定开掘清理的位置与走向。还有所需要的工程机械和相关力量、手续情况、后期土地赔偿费用等,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只等洪水全部消退,他就要立刻动手。为了不影响进度,温教授还把自己的学生找来,连夜写了一个南邵村的发掘请示和一封给大学领导的信,把南邵村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只等次日天一亮,就准备让学生回津门报告,重新调集人手,做好进一步的发掘准备。 当晚不提,第二天天一亮,温教授找到王珂。 “小王,能不能帮个忙,找人划筏子,把我的学生送出去。” “可以呀!” 王珂也是刚刚起床,正组织班里的人在帮厨。他连忙招来谷茂林,让他准备送。 等几个人抬着门板筏子爬上后坡,向外一望,大吃一惊,一夜过去,水竟然一下退了近一米,远处隐隐约约似乎看见那条来南邵的路。但要是出去,没有筏子,还是别想。 “牛锁柱。” “到。” “去给这位老师带上一壶水,带点路上吃的,估计有几十公里的路全靠地奔呢。” “是。” 此时天已大亮,牛锁柱这边去食堂做准备,王珂站在温教授身边,似乎看到来南邵的公路上,有一串小黑点在蠕动。走走停停,最后在那里不动了。 “快,谷茂林,你眼睛好,看看那些小黑点是什么?”王珂手向远方指指,着急地向谷茂林说,他一会要送温教授的学生、那位学生涉水去火车站,赶车回津门。 “班长,温教授,我怎么看像汽车呢!” “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温教授着急,踮起脚向远方,左右摇摆着在看。 “班长,是汽车,一共有九辆。”谷茂林叫起来。 其实王珂也看见了,按照这个距离,汽车离这里至少在三公里。也是被水阻住了,停在了路上。 “快,跑回去,取个望远镜来。”王珂说完,在旁边的地瓜梁小龙一听,撒丫子就跑。很快拿来一个军用望远镜。 王珂掏出望远镜,取下镜头盖,对着那黑点看起来,一边看一边调焦。终于清楚地看到,一辆军用212吉普,后面有八九辆解放车。 车上下来很多的战士,正对着这条路,对着南邵村指指点点。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是到我们南邵村的吗?”王珂自言自语,他又向旁边看了看。突然镜头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老排长胡志军。接着他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大胡子田连长。 “啊,我明白了,团里派的连队来了。竟然是我们直属队的炮兵连,是我们连!”王珂叫起来,一下蹦起来。他回身对地瓜梁小龙说,“快去把常科长、治保主任和妇女主任找来。” 接着他又对温教授说:“温教授,请我们胡参谋派车送你的学生。现在离津门最大的距离就是这几公里宽的洪水啦。” 温教授一听,连忙问:“那我们怎么过去?” “谷茂林。” “到!” “现在连队被困在了对面的路上,按照目前的情况,车是过不来了,人可以涉水过来,你过去 第118章 重建 当天晚上,连队露营在小学校的后山坡上,而九辆汽车依然留在原地等候洪水退去。 王珂率领常高峰科长、两名村干部、董偏方大叔与这边机关派来的炮兵股参谋胡志军、大胡子田连长、丁指导员和副连长鲁泽然在指挥部开了一个会。 首先是自我介绍。 “你是代理村长,你说咧。”治保主任笑着对王珂说,这句话把连首长和胡参谋都吓了一跳。于是治保主任又说:“这是我们老村长的临时任命咧。” 王珂不好意思,但如此紧要关头,也不客气,就站起来,先把整个南邵村三百八十一户家庭情况和村庄的基本社情介绍了一遍,接着又把连日来抗洪抢险所遇到的困难介绍了一遍,最后说到三项任务,即灾后防疫、重建家园包括规划修建村里道路和水渠、生产自救简要地说了一下。 看到王珂的从容不迫,三位连首长和胡参谋都暗自高兴和骄傲,这小子成长真的神速,“代理村长”竟然当的有模有样。 大胡子田连长接着说:“嗯,我看这样,关于生产自救,嗯,洪水退了也下不了地。不如灾后防疫、村里道路清整和水渠修建这两项任务我们先干起来,嗯,家园重建前的清理先由各家各户自己动手,家庭没有劳力的我们再调整一部分人帮助。等一个星期后买东西的人回来,我们再进行第二阶段,嗯,盖房、下地抢种同时进行。” 众人都点点头。 接着大家又讨论了一下救灾物资的分配,恢复正常的水电供应和通信,以及与团部的部队服务社联系,在这里开一个临时的小卖部,增配小五金和日常生活用品。 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常高峰科长提议,侦察班和他从明天开始,依据这次洪水的冲击走向,帮助全村重新规划、调整设计,测绘。 第二天清晨五点。 王珂跑到小学校门口的时候,董偏方大叔叉着腰已经站在那里了,满脸的凝重。 晨曦中,洪水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放眼整个南邵村,残垣断壁,完好的房屋所剩无几。所谓的街道被冲得七零八落,还有一些积水,不是向北流,而是向南流去,绕过小学校这边的山包,再回旋到山脚下向北淌去。 “干爹早。” “唔。”董偏方一脸的沉默,对他来说,不仅表情沉重,心情更加沉重。“小子,陪我进村去看看咧。” “好!”王珂卷起裤腿,脱掉鞋拎着,就随着干爹董偏方向村里走去。 所到之处,时不时可以看到淹死的家禽、没来得及冲走的碎砖烂瓦和一些木屑、残破的家具。两个人顺着小路走进了村。一股股泥腥味夹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一路上干爹董偏方都是一言不发。 “干爹,我建议我们上村西头看看!” 董偏方扭头看看王珂,他顿了顿,似乎明白了王珂的想法。“好,我们去,顺便爬上那断崖看看。” 干爹董偏方所指的断崖,就是紧靠村西口的那两座山中间的崖壁,有五六米高,这次的洪水就是从那下来的。 两人走到村西口,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景象。断崖下洪水冲出一个足有二十来平方米的深潭,现在里面还是蓄满了水。原来有四五户人家,最靠近的两户房屋几乎被冲得荡然无存,只剩下院落一隅的几块砖,说明这里过去曾有过房子。 “走,我们上断崖去看看咧。”干爹董偏方,语气沉重地说。 两个人又到潭边洗洗脚,把鞋穿上。然后从另外一侧山路绕过去,爬上断崖。 站在崖顶,整个村的洪水走向一目了然。 “小子,你有什么想法咧?”干爹董偏方在问。而王珂,从昨天晚上已经有了想法,只不过到这断崖上一看,更加证实了此前的判断。 “干爹,多少年来,南邵村一直受洪水袭扰,要想彻底解决,我有三个设想。” “说说看咧!” “第一个想法整体搬迁,就搬到小学校那去,虽然有些拥挤,但装三百来户还行,这样可以把现在的村庄改造成良田。它的优点是动作快,花钱少,工程量小。唯一的问题,日后要想扩容会有些麻烦。” 干爹董偏方点点头,盯着王珂听他说。 “第二个想法还是整体搬迁到断崖上来,把断崖之上的这条水道平整好,修建好,在两侧建造南邵村,优点是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水患问题,但它的问题是:进村和出村不太方便,家家户户的饮水压井和生活用水比较麻烦。” 干爹董偏方还是在点头,这第二个想法,他从心底是不同意的,但这次洪水过后,这又不失是一个办法。 “第三个想法是原址重建,村庄整体再垫高一米。重点在这个深潭上做些文章,可以把这个深潭再做大一些,深一些,平时可以蓄水,汛期用来减缓冲击力。同时围绕这个深潭横着做一道水渠,砌上引水坝,直接让水绕开村子,引流到村子的北面去。将来就算是有洪水倒灌,也不足惧。它的问题是工程量大,这个深潭相当于一座小型水库。” 王珂一口气说完,干爹董偏方点点头。“和我想得差不多咧,只是你对这深水潭与引水坝的改造咧,我没有想到。” 停了一会,干爹董偏方拍拍手,说:“小子,我赞成你的第三个想法。走咧,回去和大伙商量一下,现在村庄选址是个问题,恐怕砖石咧,也是个大问题。” 两人回到小学校,那边正在起火做饭。今天大家心都比较急,恨不得马上吃完,各自回家。 “干爹,我看我们还是先分头开个会,我建议你去找几个长辈商量一下,我去找常高峰科长、几个村干部和我们部队的首长商量一下,然后分头碰碰,最后再确定用哪个方案。同时我觉得现在各家回去清理,重点是把砖石和能用的木料清理出来,搭建简易的工棚,一是先解决自家睡觉做饭的问题,一是用来存放马上就到的建筑材料与工具。” “好咧,还是你小子主意 第119章 方案 顾不上多说话,大胡子田连长一行就要回去安排。 王珂突然叫道:“连长,这边学校已经把我们连队的饭做好了,而且今天教室就能腾出来了,让战友们搬进小学校吧。” 大胡子田连长一听,眉头就拧起来。“谁让你这样安排的?嗯,我们自己做饭吃。嗯,老乡们现在很不容易,我们帮忙不添乱,更不能在老乡们的锅里扒食。嗯,而且今天晚上怎么能让大家回去呢,就是窝棚搭好,地太湿也不能住人。嗯,我们在山坡上再住几晚没关系,嗯。” “我……”王珂感觉有些委屈,这时老排长胡志军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头。 “侦察班长,连长说得对,一切要把乡亲们的利益放在前面,这也是我们部队的传统。你们班不也是睡在外面吗?想的都一样的。你好好当你这个代理村长。连长这样做,就是对你的支持。” “是!”王珂敬了一个礼,鼻子一酸,赶紧转过身跑走了。 整个连队和连首长都露天睡在山坡上,先不说冷不冷,光这地面的湿气也够喝一壶的。自己班虽然睡在炉灶旁边,好赖谷茂林他们还搭起的一个顶棚,地上还铺有干草。他是心疼战友们、心疼连首长们啊。 “这个侦察班长啊!”丁指导员和副连长鲁泽然在身后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唏嘘不已。从昨天到现在,大家连拉着他坐下来聊一会的时间都没有。就看他带着侦察班不是去做饭,就是清理厕所,一会还要四处查看,忙个不停。 要知道他还是一个兵,一个刚刚20岁的兵啊。很多人在这个年纪还狗屁不通,甭说当村长了,连走路还经常迷惑呢! 吃完饭,乡亲们开始陆续和自己的家人,带着自己的家什走开,小学校一下空了下来。而席棚下,干爹董偏方和翠兰却在那里没有走,忙着刷锅,点火烧水。 “干爹,你们怎么没回去?” “小子,我们家不急,你干娘先回去咧。我和你嫂子啊,给你们部队上熬一锅防疫汤。另外咧,你们干活也需要开水啊。” 正说着,连队战士们带着背包走进了小学校。大家把背包整齐地码放在温教授的门前,几名干部向这边走来。 王珂赶紧迎上前,敬礼,然后说道:“报告连长、指导员、胡参谋、副连长,我干爹正在给我们连队熬煮防疫汤和烧喝的开水。” “哎呀,这太麻烦了。嗯!”大胡子田连长对董偏方大叔敬了一个礼,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谢谢,谢谢!” 王珂这时对着众人,详细地又介绍了干爹董偏方,他特意地把老排长胡志军拉到前面,“干爹,我这是我的老排长,现在是团里炮兵股的参谋胡志军,他知道你医术高超,早想拜访一下您,昨天到今天都一直没找到机会。” 胡志军也向董偏方大叔敬了一个礼,“大叔好。” “侦察班长,不,代理村长同志。嗯,我们连队今天上午,一个排加上连部和后勤,负责全村的消毒,两个排负责整理街道。嗯,我已经让通讯员去带车进村,我们是不是先去看看你那个方案?”大胡子田连长开起玩笑,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兵一种支持。 “是,连长。不过我已经安排全班去首先把村里的道路测量出来,取直,取平。我现在喊常科长走。” “小王,不用喊,我们来了。”说着,温教授一身泥泞的过来了,他的身后是常科长,还有治保主任,也是一身的泥。 “温老师,你们这是……”王珂惊讶。 “一大早,我拖着治保主任陪我去看了看那个地方。”温教授挤挤眼,王珂一下明白了,但是现在也顾不上帮他了。“我看了看,现在没有事,放心了。上午我也陪常科长去看看,给你们当个参谋。” 常科长在一边笑着,“王村长,现在全体老乡都认你这个临时村长呢。干脆我找连队重新换个人,等忙完这阵,你留在南邵村得了。” 众人一齐笑起来,笑声中更多的是褒奖,是肯定。 “那干爹,我们先领各位领导看地形去,等防疫汤烧好,让大家来喝。” “放心咧,小子,你们去吧。” 王珂领着一行人,向村里走去,一路上都有女人的哭声,真的看到自己的家,还是有不少的老乡哭了。他们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收拾自己的破家,这幅场景很让人心情越发沉重。 连队已经展开。消毒的消毒,整路的整路,开始动起来。 侦察班五名同志,分成两个组,每个排一个组。已经开始测绘、拉直线、打水平桩。 穿过村庄,上了断崖,整个南邵村尽收眼底。 “小王班长,你说的是这个水潭吧?”常高峰科长捡了一块石头,朝下面的水潭丢去,“扑通”一声。“看来现在深度就有好几米,在这修个小型水库确实有意义。旱时蓄水,涝时泄洪,而且拦水筑坝,可以避免直接对村庄的冲击,不错。就是工程得分成三期,第一期完成水潭的修建,不是小打小闹,至少要修建八百平方米大小,深度最少在七八米,下面用青石铺成,四周用水泥浇灌;第二期,南北方向各完成一个千米长度的引流渠建设……” “等等,常科长,向北即入河,为啥还要向南面引流?”治保主任连忙问。 “这是为了增大蓄水量,平时也可用来对村南土地浇灌,此外还可建成一条人工小河,打造观光带,一旦水流过大,造成下游河道堵塞,此处还可以泄洪。” 不愧是水利专家,眼光就是远。 几名部队干部频频点头,看来王珂的眼光没有错。 “最后一期工程,就是对这断崖之上的洪水出口进行修整,不能这样漫天向下面冲刷。口子过小,对下面的冲击力越大,但口子过大,就无法控制。这样吧,我来做个规划和图纸。小王班长,你们负责实地测绘,争取在我们临走前,把图纸和实地桩打好,由村子里后期开始整修。另外我们的万亩良田方案就先从南 第120章 拜访 晚上吃过晚饭,王珂首先去找大胡子田连长。 今天忙晕了头,把最重要的一件事却忘记了。来到后山坡上,马灯下,几名连队干部席地而卧。正在那数星星。 “报告!” 丁指导员眼尖,一看是王珂,连忙坐起来,习惯性地说:“进来!” 大胡子田连长和副连长鲁泽然都笑了,鲁泽然说:“应该说过来,对吧?侦察班长。” “来来来,嗯,侦察班长什么事?”大胡子田连长也坐了起来,问道。 “是这样的,这个村的电必须要通,还有通信也要抢修通。”王珂立在那里说。 “是的,这个提醒我们也想到了,嗯,如果两通,才能眼明耳灵,而且有电,晚上也可以干,施工机械全能动起来,嗯。” “连长,我们能不能向团里求援?”王珂问。 “嗯……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这得团首长批准才行,嗯。”大胡子田连长说完,扭过头去,“诶,胡参谋呢,他去哪了?嗯,让他来想想办法。” “那,连长、指导员、副连长,你们休息吧。我去找找,不会走得太远。”王珂说完,举手敬礼,转身便走。 没走两步,身边一个声音低低的喊道:“侦察班长,这边,这边,是我,黄忠河。” 这边是黑乎乎的,王珂弯下腰,对着脚下的山坡,凝神一看,是指挥排。他蹲下身子,“老班长,我们排都在这儿啊,大家好,排长呢?” “大概跑到司机班的驾驶室去睡去了,他的身体不好。”黑暗中传来的是电话班长小高的声音,有些刺、也有些不满。 “老班长,你媳妇走了吗?没有想到,我们连队会来南邵村参加抗洪救灾。”王珂摸到无线班长黄忠河的铺盖旁坐了下来,这是最放松的时候。来了一天多,竟然连句话都没有说上。 尤其这里是指挥排,自己入伍以来最亲密的战友们啊。 “给你?”无线班长黄忠河从枕头里,抽出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衣服,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王珂接了过来,他问。 “这是上次的擦枪布,我专门跑到莴苣村里,找人做得汗褡裢衫,我们全排每人一件。你们班我做了七件,你两件,其他的每人一件。你带回去,在外出公差辛苦啦。” 一股暖流划过,活色生香,战地烟火。从来没有枯燥的情谊,从来没有彼此间的客套。 “谢谢老班长。” “谢啥,你快去忙吧,转告全班,出门在外,彼此关照,注意身体。”王珂捧着这沓汗褡裢赶紧离开,一路上都是战友们低低的招呼声。王珂想,明天无论如何不能让连队再继续留在山坡上露营,白天干活,晚上再休息不好,很容易生病。至少把连队搬到席棚下吧。 进了小学校的后门,他把这些汗褡裢除了留下两件,其余的都交给了牛锁柱,让他给全班每人分一件。而自己拿着那两件,他向指挥部旁边的常高峰科长和温教授住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他喊了一声:“报告!” “是不是小王班长,你以后来了,不要喊报告,直接进来。”常高峰打开了门。 屋里的桌子上,摊着一摞图纸。而另一边坐的正是温教授。 “常科长,温老师,这是两件汗褡裢衫,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喜欢?一人一件,给。”两人一听,立刻接过来,在自己的身子上比划起来。 汗褡裢衫,现在的城里人已经很少见了。就是前后两片布,无袖,裁剪好,前面再来一剪,成为两侧衣襟,然后用缝纫机一轧,上面各缝五根布带,夏天往身上一套,把布带子一系。就如同超薄版的马甲,凉快。 两人一见,果真十分喜爱。“小王班长,送我们的?”温教授有些惊喜。 “是的,温老师,马上进入五六月份以后就能穿。”王珂答道。 “小王班长,那你呢?” “我们老班长,给全排每人都做了一件。这个你们放心,我们班每个人都有。”王珂说完,知道他们正在做村里的道路和那微型水库、引水坝的设计。也不多打岔,赶紧告辞离开。 走出来,想了一下,老排长胡志军能上哪去呢?他站在皮卡小汽车的旁边,向远处打量。 “侦察班长,侦察班长。”拴黑驴的地方有人在叫他。 王珂定睛一看,这周围也没有人啊,难道那黑驴说话了? “侦察班长,往哪里看呢?在这呢!”王珂这回听清了,不是黑驴喊他,而是那辆皮卡汽车的驾驶室车门打开了一条缝。不知道什么时候燕焦排长跑到驾驶室里去睡了,可能刚刚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这才打开门,与自己打招呼。 “排长,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嗯,这个地方不错,就是小了一点,你们怎么能忽视这个休息的地方啊?” 其实真没忽视,当初人住不下的时候,里面是睡过几个孩子,也曾有两个哺乳的妇女在最初的那几天下雨时在里面坐过。有了帐篷以后,大家都不在里面了,毕竟还是有一点点憋气。 “排长,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你看来了一天多,我连话也没来得及跟你说。”王珂有些过意不去。 “挺好。我听说你和谷茂林都累得吐了血,说你还吐了好几次,现在怎么样?” “排长你不用听他们瞎说,我早就好了。” “唉,今年转业又没有轮上。我听说,你和覃副军长的儿子是好朋友,啥时帮我说说。”燕焦这时真有些后悔,那次叶偏偏在团招待所,正好碰上覃虎去蹭饭。当时也不认识他,还搞了覃虎几句,早知道,就应该拉个关系。 “排长,你不知道吧,覃虎现在应该回去复习了,他六月份去上学校。”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这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没有给你帮忙?你在这里量什么……什么万亩良田,他却去上军校,太不够意思了。”燕焦一想,覃虎和王珂这么好,到头来还是自己顾自己,看来这帮忙也指望不上了,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对了,排长, 第121章 莫逆 燕焦被王珂推出门,嘴里还在不住地埋怨:“侦察班长,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王珂一直把燕焦拖到小皮卡车的门口,这才说:“排长,你的身体不好,别掺和找累。另外温教授可是你爷爷的莫逆之交,和你爷爷一辈,脾气大,你少说为佳,拜访的礼数到了就行。” 燕焦一听也对,于是嘟嘟囔囔又说了几句,就爬进驾驶室里去睡觉了。 而身后的屋子里,两位专家一起摇头。看在王珂的面子上,也没计较,又忙着画图纸去了。 王珂看着燕焦的背影,他从一个老兵的角度,还是很为排长担忧。他还是没有融合到部队这个大集体中,说话办事的社会阅历不足,心高气傲,人也太纯朴了。 他凝神想了一下,还是去找干爹董偏方去,明天恢复全村的照明电和电话是两件大事。 他向小学校做饭的席棚下走去,远远就看见两个黑影盘腿坐在那里。走近一看,正是干爹董偏方和老排长胡志军。原来老排长胡志军早就跑到干爹这里来了! 老排长胡志军此行要重点拜访两个人,一是村医董偏方大叔,一个是津门大学的温教授。他多次听王珂说到村医董偏方的神奇,看到他为一排长左卫兵媳妇开乳所抓的药。而这次抗洪抢险则是利用几把草药为全村人熬制防疫汤,用一碗生驴血救了王珂。而津门大学的温教授更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王珂多次嚷嚷那三页书圣写得残片,就指望温教授鉴定呢。 当然这种拜访还有另外一层任务,就是核对王珂此次在南邵村抗洪抢险的事迹,回去向团领导提交专门的报告。 今天他首先去拜访的温教授,走到门前,听到里面有人在讨论南邵村重建家园的设计规划,他又悄悄退了回来。现在是和灾情抢时间,拜访的事不急。这样他又转到了董偏方大叔这里。两人一见如故,越聊越近,但聊的主题始终都在王珂身上。从他全家和王珂初识到收为义子,从王珂那本无字天书聊到那碗生驴血,从王珂临危不惧指挥全村转移、到搜救、到两次下水抢粮、抢药材…… “我一直感觉这小子身体咧,与常人有些异常,比如说那碗生驴血,就是再神奇咧,也不太可能在几个时辰之内,让人恢复如初。”董偏方大叔有些疑惑,更是有些惊诧地说。 胡志军排长闻言心头一动,便把王珂在师农场参加秋收秋种时的两桩奇遇,和之后发生的被大车碾轧,包括带领全排大雪天去马粪里挖旱泥鳅和甲鱼的事,一一说给了董偏方大叔听。唯独他不知道的,还有那颗蟾蜍嘴里的黑丹。 “你是说,有一次他吃过一名老中医自配的药丸咧?还吃过蛇胆蛇血,那也不可能的咧!现代中医配不出这种药,牛黄够神奇吧,也不过如此咧。再说这蛇肉你们全排不都吃过吗?但这小子被上千斤的大车碾轧都没事?这确实有些传奇咧。我得慢慢想想。” 两人正聊得带劲,王珂闻声走过来。 “干爹,老排长,我找了一圈。” “有事?”两人齐声问。 “我想这村里的电,还有电话,要赶快恢复,这对重建家园和生产自救太重要了!”王珂这话一说,两人也有同感。接下来,他把自己去找大胡子田连长讨论这件事的情况,也捎带说了一下。 “田连长说得对,这事得由我出面,找团里和县里。电线和电话线的架设,估计没有一个月的施工都搞不了。”村里村外几公里的电线杆早就被洪水不知道冲哪去了,老排长胡志军说完,王珂和董偏方大叔都傻了。 老排长胡志军想了一下,接着又说道:“通信好办,明天让无线班取一台电台回来,可以发报,也可以通话。这电有问题,小型发电机解决不了全村,大的发电机,团里只有一台16千瓦的战备发电机。我明天和团里紧急报告一下,哪怕先向县供电局借一批电线杆来,先拉一条简易线路呢!” “这个主意不错。”王珂和董偏方,两人一齐夸赞。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走,争取明天一早赶回来。”老排长胡志军站起身,又对王珂说:“你去和田连长报告一下,让无线班跟个人,去把电台取回来,我去找小车司机。” “是!排长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如果顺利,有车的话,40公里,可能熄灯前就能赶回营房。 炮兵参谋胡志军身负使命出发了,王珂也一块石头落了地。 有位哲人说得好,决定今天的,是昨天我们的态度;决定明天的,是今天我们的作为。 既然今天由昨天决定,明天由今天决定,那就立下目标吧,向着目标坚定地前行。 人为目标而活着,没有目标那就是无头苍蝇,你永远驾驭不了自己的命运。 老排长胡志军直至第二天的下午才返回,而且大部队还在后面陆续开来。包括团服务社带来整整两卡车的药品、服装鞋袜、日用品、小五金和粮油、蔬菜、副食品。 王珂赶紧把指挥部和卫生所都腾出来,设置一个临时小卖部。带队的是团服务社的罗副主任,两个女同志。找了两张桌子往门口一摆,挂了两盏马灯,临时小集市立刻开张。 而拉电线杆的车直至半夜才来,整整六车约有两三百根电线杆,全部是县供电局派来的抢修人员。王珂赶紧先是紧急调集一顶帐篷,让供电局的十几名师傅休息和存放材料。另外让村治保主任,调集二十名年轻劳力与他们对接好,配合挖洞、栽电线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傍晚就可以通电。 这还没有完,常高峰科长又把王珂找了去,把厚厚一摞图纸交给他。包括了村整体规划,道路、管线和路灯埋设,绿化景区带的修建,防内涝的下水道修建,南邵村微型水库、南北水坝,包括入河口及水闸、引水浇灌、断崖泄洪口等等。 好家伙,如果都把工程做下来,南邵村就是一个定县西部山区 第122章 房子 第二天起床后不久,一班长罗绍环和无线班长黄忠河就找过来了。 现在连队因为一排长左卫兵确定转业,二排长胡志军调任炮兵股,两名排长缺编,作为一班长罗绍环暂时代理排长,主持一排工作。 今天一排将由王珂安排,帮助孤寡老弱残的困难家庭进行清理和搭建临时住宿的窝棚。这件事王珂交给了村治保主任和妇女主任统筹。 而无线班长黄忠河则带着全班,支援今天的测绘。昨天晚上王珂就发现了村里村外几公里的树,不是被冲走了,就是几乎被砍光了。可能真的需要爬上山,或者到更远的地方砍树桩。 王珂和无线班长黄忠河说完,排长燕焦过来了。 “侦察班长,我跟着你们去测绘吧!” 今天指挥排还有电话班,要跟着连队去挖洞埋电线杆,配合供电局抢修临时供电线路。这活有些重,所以他跑来找王珂,要跟着侦察班和无线班搞测绘。 “排长,没有问题,你饭后就来吧。”王珂说完,赶紧要去安排供电局的师傅吃饭。这些日子来,都是妇女主任安排的做饭。这件事昨天人还没有来就已经布置下去了,但王珂还是不放心。他们与连队不一样,连队是自己做饭,而这些供电局师傅的饭,历来是村里安排。现在灾后条件有限,但也要照顾好。 很快又是四天过去了,村里的电通了,电话也通了。 此时各家的窝棚已经全部搭完,房基也清理完毕。连队的九台解放车日夜不停,帮助从村外向村内拉土。家家户户的房基已经垫起来夯实,已经有部分心急的乡亲搬回去了。 炮兵连已经全部住进了小学校。 侦察班的测绘任务在常高峰科长和温教授亲自带领下,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在测量的过程中,常高峰科长还现场调整了几次,让方案更合理、更节省、更实用。但如果按照这个方案,没有相关部门的支持,还是有一定的难度。为此常高峰专门给行署打了一个长途,为南邵村争取了五万元的水利特别经费。 中午,村长和出去采购东西的人回来了,当然叶偏偏也随同他们一起回来。他们一进村就受到了全村乡亲们的热烈欢迎,顾不上说话,王珂赶紧把连首长、常高峰科长和温教授都请到小学校一个帐篷里,与外出的村干部一一握手。然后大家坐下来,开了一个碰头会。 而叶偏偏,则跑去看她的干爹和干娘董偏方一家去了。 当王珂把灾后重建的村庄选址,到这些日子来所做的工作,包括连队官兵、供电局为支援南邵村所做的贡献,常高峰科长为南邵村从行署争取的五万元特别经费,又从头述说了一遍,全村外出的七八名干部报以热烈的掌声。 最惦念的是家,最牵挂的是亲人。他们都没有想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更没有想到离开的近十天里,一切工作都让眼前这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安排的井井有条。 “老村长,现在您回来了,我这个临时代理村长任务已经完成,正式移交给您。”王珂说,大胡子田连长、丁指导员和老排长胡志军在他身后满意地看着,大家都想听听老村长怎么说。 “不不不,不咧,小王班长,你是南邵村的主心骨。要不咧……还是你来当村长,我自降为副村长。” 王珂笑了,他明白老村长的意思,但是面对挽留,除了感谢,说什么也没有意义。“老村长,这可使不得,我是部队的人,等大家稳定了,我们和常科长就要继续完成测绘任务去。” “能不能不走咧?我们南邵村喜欢你这样的后生,需要你这样的干部咧。你们连首长也在这里,如果真的留不住你,能不能做我们的名誉村长,或者是名誉村民都行咧!” 老村长依旧不让步,他、包括全村的干部、准确说包括南邵村的三百八十一户老乡,没有不喜欢面前这个有担当的解放军战士。 “这样吧,嗯,我代表连队批准王珂,嗯申请为你们南邵村的名誉村民。”大胡子田连长笑呵呵的地站起来,他看出这架势,今天要是不给南邵村留下一个念想,大家所有的事都谈不下去了。 “好咧!连队的首长发话咧,你王班长以后就是我南邵村的人。要是想在这成家咧,我给你批宅基地,要是想再找媳妇,全村的闺女你挑咧。”众人一听哄堂大笑。村长继续说:“上次王珂、你们侦察班、还有常科长、温教授、叶老师咧、还有解放军全团为我们南邵村的捐款捐物,我们要给你们在村里的广场上建一块纪念碑,把你们的事迹都刻上去咧。” 众人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老村长,现在材料什么时候能送到?我有一个建议啊。”王珂赶紧岔开话题,他说:“现在的任务有三项,第一项任务村里赶紧组织起一二十支建筑队,把各家重建顺序排一下,按照轻重缓急,按照全村统一的规划、统一的设计、统一的方向重新建设起来,打造一个全新的南邵村。” 王珂这话,让全体村干部心头一颤。统一设计、统一方向,这样的南邵村整齐划一,本身就是一种新农村文化啊。 接着王珂又说:“第二项任务,组织各家剩余劳力,在我们连队的配合下,赶紧生产自救、抢种补种。如果再能安排人,统一去采购一批家畜、家禽苗那是最好,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老村长带头鼓掌,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最后一项任务,就是等前面两项任务完成后,应按我们测绘好的图纸和打好的桩,迅速修建水利和村里道路,把村前屋后的绿化搞起来,不然再有洪水,我们还是躲不过。” 虽然不再是临时代理村长,王珂的这番话很有见地,很有道理。大家一听,立刻七嘴八舌议论开来。王珂说完后,就躲到一侧的角落里,静静地听大家的讨论。 让生命的每一分钟,燃烧到极致。 燃烧是默默地,不会发出“噼里啪啦” 第123章 村南 “霹雳测绘小队”是第三天才开始正式展开的。 虽然说任务不同,但仍然住在小学校里。 这个小学校长倚着山坡而建,东西横向三间作为老师办公室兼宿舍,向下南北又建了十几间教室。 叶偏偏暂时还走不了,原来住的卫生所和旁边的指挥部都改成了临时小卖部,结果又搬了一次家。 把温教授和常高峰老师搬了出来,搬到下边的教室去了,把最边上这间屋腾出来。但是叶偏偏一个女孩肯定住的不方便,作为干妈的董偏方老伴不放心,愣是把翠兰安排过来陪她住几天。 为了对接南邵村的南北引水渠,王珂的“霹雳测绘小队”在常科长带领下,首先开始帮助从南邵村西拟修的水渠坝,向南北两侧闸口开始测绘。特别是北侧到入河口,依据地形就地取了一条道,修建入河水渠和渠坝。 原来测量的基准点,早在洪水中不知去向。得重新来。不动手便罢,一开始测量,王珂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首先就是现在住的小学校脚下的这个山坡。 如果说它是山坡,但坡上又有一层厚厚的土;如果说它是土坡,而北山脚下分明又是石头。如同多层蛋糕一样,或者是石头山上戴了一顶土帽子。 而且这个山坡非常有意思,它平行于村庄的东侧,北高南低,如同一只靴子。山坡的北侧与村庄西侧的山地之间,又有一个高于村庄,似连非连、呈马鞍状的沟壑山脊,北侧的水渠出口可以正好从崖壁之下的沟壑内沿穿过,直接奔向千米之外下游的河道里。 正因为有了小学校的这个横亘在东面的山坡,才让南邵村如同躺在群山怀抱里,而这个山坡又如同一只臂膀,在搂着整个南邵村,或者说是南邵村枕着这个小山坡在睡觉。 现在想想,当时南邵村的祖先,选择这里建村,正好可以挡住北面旷野的寒风。让自己藏在东面、北面和西面都是山,而南面却是一马平川的簸箕里。 有意思的现象还不止这一个,王珂很快就发现了第二个有趣的现象。 在寻找基准点过程的测量中,少不了爬上南邵村正西左侧的山,那里有一个三脚架,是标准的坐标点。站在山顶的三脚架下向西、向南、向东、再向北,王珂倏然发现。这里的地理环境有些不同寻常。 西南方向,不到几里便是徐水河,它从易水河分开后,一路向西再向南蜿蜒而去,河水竟然比易水还多。而易水河横着向东而来,行不过百米,河水竟然不是继续东流而是掉头向北,直接拐到南邵村正西的两山之间,并在那里几欲断流。只有一脉细细的水流,汩汩地从崖壁上流下,直接从村北侧的沟壑里流到下游的河里。 王珂仔细地辨认,却发现易水河横着向东而来的方向,隐隐可见一条东高西低的干涸河道,这就是说,现在的易水河等于在南邵村西面,绕了一个远道,直接把山南的古河道给撇开了。 那里怎么会有一条貌似河道的沟壑呢? 王珂在想,如果那沟壑是易水河的故道,那么一千多年前,水就应该从村子西南角而来,应该是擦着村庄的南岸静静地淌过。村庄对岸是一片肥沃无垠的土地,河上横空架起一座弯弯的拱桥,桥下清澈的河水,最后再依着小学校这个山坡,突然拐个弯,从那里折回头一直向东北而去。而山坡北侧那边,极可能是一个天然的大港湾,里面桅杆林立,船上炊烟袅袅,那是一幅多么和谐美妙的画卷。 可能是大自然太嫉妒南邵村风吹不着、水淹不着的优越感。不知从哪年开始,地壳变迁,村西南的河道自下而上,向上拱起,河道断裂。 同时,南邵村的西面山崖也慢慢地抬起,或者说整个南邵村的地块向下沉陷,这才形成村西的一个大台阶。 河水不再从西南缓缓向东流来,而是与徐水分别后,直接掉头向北,再从村子正西的两山之间向村子当头而泄。所以一到汛期,大雨必淹南邵村。祖辈传下来的办法,那就是把各家的房屋和小院垫、垫、垫,垫成馒头型的地堡,形成了这种门前独有的“无水是路,有水是河”的景观。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王珂特意率领全班在开工的第三天,又沿着现在两山间的时令河,一直追溯到南邵村西南角两河分岔的地方,仔细地看看那条貌似河道的沟壑。一看果真如此。那条貌似河道的沟壑,如今高出河面一米多高,而改道的河道里,水最深处也只有尺余。 接着,又发现了第三个有趣的事。 易水河从村子正西的两山之间向村子当头而泄,在崖壁上向下挂了一个小小的瀑布。然后紧贴村西崖壁,有一条不大、也不深的小沟直接向北流去。 这可能也是整个下游拒马河最窄的一条河道。每当雨季到来,河水汹涌而下,这条深不过一米,宽不过三米的小沟怎么能装下几千甚至上万立方的洪水,淌不及必然回灌,向低洼的村子里涌来。 加上那急泄而下的飞瀑,也有一大半直接飞进了村子。 一千多年,难道南邵村的祖先没有发现,或者说发现了也根本没有办法改变?退一万步说,把这条小沟加宽、挖深也行啊! 王珂回来后,立刻去找温教授,想把自己的几个发现告诉他。 而温教授这几天也在苦恼中,他从南邵村聘请了10位民工,依据王珂给他的那张图,挖来挖去,下面都是泥沙。而且越挖越深,似乎没有底了。他问了一下当地的民工,村子东侧原来到处都是沙坑,从来没有人挖到过底。一般也就是向下淘个五六米,大水一过基本填平。不过是有人挖出腐朽的木板,遇到这种情况,大家都绕开了,主要是哪里沙干净又好挖,就挖哪里。至于下面有没有沉船,真还不知道。 如此来看,必须要有工程机械,所以他派叶偏偏去与部队联系,能否租一台挖掘机过来。 而且温教授这短短几 第124章 沉船 先不问温教授如何展开行动。王珂依然领着“霹雳测绘小队”,跟着常高峰科长穿梭在南邵村的周边。 依据常高峰科长的另一个想法,万事开头难。南邵村不仅是整个万亩良田的起始点,也是整体水网建设的起始点。所以做出一个样板,后面就有了参照。 很快南北引水坝、入河口、村南端的泄洪口都陆续完成。 最后常高峰科长来到那处被水冲积的水潭,水潭不大,直径不过二十来平米。此时水潭里积水,已经慢慢地澄清、有着一种淡淡的青绿色的光。 必须要把水抽干,常高峰科长非常想知道这次洪水的冲击深度。 在村西建设一个微型水库的想法非常好,但是到底要做多大、做多深?既能蓄水、又能泄洪,还可以满足村里的人畜两用生活用水。 村长听说后,立刻安排人去借抽水机。 现在全村里都在全力以赴地抢建房屋,抢补春季作物,家家户户都找不见闲人。虽然同住一个小学校,由于起得早,回得晚,王珂也很少能见到连队的战友。 这个地方离村庄还有几百米。有一处向下的斜坡。如果建设水库,工程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所以这很可能是“霹雳测绘小队”在南邵村的最后一个测绘任务了。 “班长,现在休息,我们是不是可以下去洗个澡?” “不怕水冷吗?” “怕啥,二十天前就下过水了,那时候水多冷。再说了,这一阵跑得一身臭汗,身上也有一些刺挠。”谷茂林带头叫道,夸张的是,他边说边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常高峰科长在一边说:“那就都下去洗洗吧,我也洗一下,注意别向中间去,中间不知道水有多深。”于是霹雳测绘小队纷纷把器材集中放到一侧,开始来到水边脱衣服,毛巾都是随身带的,不是为了洗澡,而是作业时为了擦汗。 下了水,常科长叫道:“水好凉!” 除了王珂,所有人都站在岸边擦洗身子。一擦,毛巾立刻黑了一片,身上太脏了,这还是第一次来洗。 这一看,诱惑太大了。王珂也下了水,和以往一样,他倒感觉不到水凉,反而觉得特别舒服。他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水齐胸,脚下都是碎石。 在水里,用手一捋,果然是一道印子。身上太脏了,那就好好洗洗吧。 “我来看看,看我能不能摸到宝贝?”王珂在水里,笑着对众战士说,实际上他是想洗个头。 憋了一口气,他潜到水下,慢慢地蹲下来,顺手从脚边摸起一块石头,举起来一看,一块碗口大泛黄的鹅卵石。 “班长,向右一点,那里有一块石头,你摸上来看看。”谷茂林一看王珂潜水,也兴奋起来。 王珂一听,知道谷茂林又用他的眼睛向水下透视了,于是闭上眼,又慢慢地蹲下去,右手向右侧摸去。“唿”,他上来,喷了一口水。手上举起一块更大的鹅卵石,这些都是从上游冲下来的。 众人一齐笑起来,其中宋睿民叫道:“班长,你要听谷茂林的,下一次定能摸到一个磨盘,我们抬回去磨豆腐。” “我说的不是这一块好不好?真正的宝贝就在旁边的泥沙里埋着呢。”谷茂林有些委屈,但他怕水凉,又不想走得太深。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谷茂林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别人不知道,反正王珂是当了真。 他第三次闭上眼,潜下去。右侧向斜下方有个坑。王珂索性在坑里摸了几下,果然泥沙里有一块扁扁的石头插在那里,一面很光滑,一面很粗糙。特别是粗糙的那一面,用手一摸,感觉上面粘有许多小石子。 王珂把它拔出来,大约有小脸盆大小。 “唿”一声,王珂冲出水面,叫道:“宝贝来啦!” 说完,王珂睁开眼,也看着手上这块石头。单从光滑的那一面,还是一块泛黄的、不规则的石头,没有任何稀奇的地方。但翻过来一看,王珂呆住了,几名战士也呆住了。 石头上面有十多个密密麻麻的圆形小石头,而且这些石头很有意思,一圈圈的光纹,仿佛是许多只眼睛,全部粘在一整块岩石上面,看着几位战士。 “这是什么玩意?”宋睿民惊讶地问道。 “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常科长说。 “谷茂林,这是你说的宝贝?”王珂问,其实很多战士也想问,水下面还真的有奇形怪状的石头。 再捞,没了。只有这块石头比较好玩。 洗完澡,众战士擦干身子,准备回去。抽水机今天下午就是借来了,也干不了活。肯定是要先抽水,具体测量只有明天了。王珂带着这块石头回到了小学校。 “班长,你真的把这块破石头当成宝啊?!”谷茂林说。 “也算是南邵村之行的一个纪念吧。”王珂笑着回答。 回到小学校,王珂拿着一把鞋刷,把这块石头刷干净,晾干后,放进空炮弹箱里,几个战士一起笑班长太痴,什么破东西都往箱子里放。 王珂也不搭理,他看中午饭还有一会,拉着谷茂林就从小学校后门,去看看温老师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挖掘机昨天由叶偏偏带来,今天进场,由于叶偏偏开过重卡,也就没有带司机,上午一直在挖。 这山坡到那棵树下,八百多米,基本无路,等两个人七拐八拐顺着推土机的履带印走过去,灌的鞋里都是泥沙土。 那棵树下,已经挖下去长有二十米,宽有十米,深有六七米的大坑,四周的泥沙堆成了小山。坑里一片泥泞,有的地方已经渗水。到目前为止,什么也没有发现。 挖掘机驾驶室里,叶偏偏正沿着她开出的一条坡道,凝神继续向下挖。而一侧的温教授神色凝重。似乎信心正在动摇。 挖到现在一无所获,换做别人早就收手了。但是温教授目睹了由淤泥变黄沙,再由黄沙变青沙的过程。既然沙出来了,说明这里就是故河道,远远没有到底,这是他安慰自己的唯一理由。他向王珂点点头,并没 第125章 黑石 当天下午三点多钟,村里从邻村借来了一台一匹的水泵,并且村长还主动地让村里电工拉了一条电线。 王珂一听,立刻带着一名新战士,随着常高峰科长来到水潭边。为了不影响明天上午的测量,大家商量了一下,今晚得连夜把潭里的水抽干。 说干就干,王珂立刻把班里的人分成三班,一班两个小时。 自己是第一班,王珂在水泵旁,请电工师傅拉起一盏电灯,很快就开始抽水。 等到了晚上十点,他再次来接班的时候,水潭里的水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 等到了半夜四点,王珂第三次来接班的时候,潭里水的已经去了五分之四。 也怪,这水潭里竟然无鱼。下到水潭里,王珂估摸了一下,这潭凹陷深有五米之多。王珂想用铁锹在一侧挖了一个深坑,把水泵头移到坑里,尽量让水向坑里流。 想法很好,但底下都是乱石,根本挖不动。只能用手找了一个较低的地方,把下面的石头拣拣,水泵最后停了下来。底下尽是洪水时冲下来的大大小小的石头。 和王珂一个班看抽水的是地瓜梁小龙。 此时关掉水泵,他也跳了下来。 王珂拿起手电筒,在下面习惯性地照了照,他特别希望能像上次一样,发现一块奇石。王珂走了一圈,可惜没有。 “班长,你找什么?” “没找什么?就是看看有没有颜色漂亮、奇形怪状的石头。” “找着了吗?” “这里清一色都是灰色、白色和黄色的石头,连一块红色的绿色的都没有看见。” “班长,黑色的算不算?那边有块黑色的石头。” 王珂顺着地瓜梁小龙手指的方向,把手电筒打过去,尽管也有电灯,还是不如手电更亮。那边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煤石,被灯光照耀下有些反光。 王珂走过去,捡起来,没有任何特点。只是有半拉像刚刚在沥青里捞出来的,挺亮。 “这大概是一块无烟煤,也被水冲下来了。”他随手一扔,扔完转身想走,不对!无烟煤没有这么重。王珂转身又把那块黑色的“煤石”捡了起来。 “我知道了,班长,这大概是一块铺柏油路时,青石滚上了柏油,你看亮闪闪的。”地瓜梁小龙说。 “嗯。”王珂想想的确如此,再次把黑色“煤石”扔到水中间。 两个人爬上来。此时天已经亮了,远远的宋睿民和谷茂林赶过来接班。 “诶,你们水泵怎么不抽了?”老远,宋睿民就问。 “你们不用接班了,水抽完了。”地瓜梁小龙说完,便关闭了电灯。 “那怎么办?” “你们三人先回去,洗漱吃饭,并告诉常科长,上午可以干了,我在这看着水泵。” “班长,你回去吧,我们在这。”谷茂林说话。 “走走走。尤其是你谷茂林,你一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几个兵一走,王珂托着腮,在水潭边坐了下来,现在应该不能叫水潭,而应该叫一个大水坑。他扭头看看对面远处的小山坡。今天温教授和叶偏偏都要赶回津门大学,自己看来也没有办法去送他们了。大胡子田连长已经安排了司机班班长谭小庆去送,这位仁兄今年熬成了班长,可是他已经是第七年的兵啦。 司令部的胡参谋已经回去了,再过一阵,连队也该结束任务返回营房。因为一年一度的外出驻训又快开始了。如果不是抗洪救灾,现在连队早就进入西部山区了。 而侦察班却要开始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定县的每一寸土地,完成空前的万亩良田和水网沟渠的规划测绘。 王珂在这里胡思乱想,来到南邵村,他还没有出去过。也不知道回营房的石子路被冲得怎么样了,如果有一天铺上柏油路,那就惬意了。 想到这里,王珂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那块被柏油浸过的黑石头,此时正躺在坑底的水里。 如果铺路,老子一定把你放在南邵村起始点的路口…… 想到这里,王珂突然像触电一样站了起来,他冲下水潭,伸手又把那块被“柏油”浸过的黑石头捞了上来。“柏油浸过的石头?”这不胡扯吗?整个西部山区、还有这方圆数百公里,就没有柏油路,哪来的柏油? 看来,大家都太主观了。 他拿起那块被“柏油”浸过的黑石头,沉甸甸的,王珂在自己身上擦擦,迎着升起的太阳,仔细地打量起来。这块黑石头一侧,不是一般的光亮,如同刚刚切开一样,而另一侧无任何特殊的地方,通体黑黝黝的。 如果是煤,越亮的越是精煤,而且很轻,石头一砸就碎。王珂从旁边摸起一块石头,砸了上去,石头碎了,但被“柏油”浸过的黑石头,连个白印子都没有。 肯定不是煤! 如果是被“柏油”浸过的黑石头,那么火一烧,柏油即化,石头立刻会现出原形。王珂还是把它装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他回去要烧一烧,如果表层是柏油,一定会冒烟,会有气味。如果是普通石头,也会烧炸裂。出现这两种情况,那就算自己今天有眼无珠,闹了一个笑话。 否则,它一定是个宝贝! 王珂在村西的水潭工地上,带着这块黑黝黝的石头梦想,终于等来了一个人。谁?干爹董偏方。 “小子,果然是你咧。”原来干爹早晨起床,远远地就看见村西的水潭边坐着一个战士。不会是别人,没准就是王珂。他赶紧让老伴给烙了两张饼,夹上炒鸡蛋,就送来了。“给你,干娘给你刚烙的,快吃咧。” 这些日子来,董偏方的新家已经封顶。目前正在砌院墙、上门窗、整地平、粉刷室内,差不多再有个两三天就要盖好了。新房比原来还要大一些,而且全部采用王珂的建议,虽然式样差不多,却打下两米多深的地基,下了一圈的水泥基础圈梁。然后再红砖砌到顶,搞了一个局部二层楼,就算是再有这么大的洪水,至少也冲不垮了。 这个改进加强版的小二层,立刻引发全村的效仿。村长家、妇女 第126章 争议 就在当天晚上,王珂只是让谷茂林负责,带了几名战士到干爹董偏方家帮助整理了一下小院,而他却被丁指导员留下来了。 原来,连队的任务也基本完成。根据团里的计划,在这个周日就要撤出南邵村,回到营房稍作调整,立刻要拉到西山去,参加野外驻训。 丁指导找王珂,是因为另一件事。 因为团里对这一次抗洪抢险救灾中,表现突出的连队和官兵要作一次总结与奖励。根据司令部孙参谋的专题汇报,以及炮兵股胡志军参谋的现场核实,团里给炮兵连指示,要好好地把侦察班树立成典型,在全团重点表彰。 另外,团政治处已经把侦察班材料整理上报给师里,拟报请集体三等功。另外还建议连队给王珂和谷茂林报请个人三等功,其中王珂外加“军旗前照相”。 等等,王珂干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事,咋只报请了个人三等功? 连队很不解,王珂报请一等功都够,更何况全班集体三等功,当班长的起码也应该是二等功呀,还有,怎么又来了一个“军旗前照相”?这是明显的不公啊! 只有那个年代走过来的官兵才知道,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部队曾经实行了很短暂的“军旗前照相”这一荣誉。说起来也算是一个笑话,非说这是比三等功还高的荣誉,可惜只实行了两年,纯粹是一种安慰。而且王珂这小子,年纪轻轻,已经连续立过两个二等功,再立一个会不会把他“压垮”?所以政治处的纪主任提出,干脆三等功再加一个“军旗前照像”,把他的相片挂在团的橱窗里。 所以,连队在返回营房前,由丁指导员找王珂谈一次话,委婉地把团里这个建议告诉了王珂,希望他能正确的对待,就怕王珂心里不平衡,有过多的想法。 “指导员,我能理解,但我有一个请求。” “请求?”丁指导员眯起眼,看着王珂。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面前考验人,荣誉面前识别人。 “能不能不要考虑我?谷茂林立三等功,我非常赞同,我觉得他应该立二等功,如果不是他冒死报信,营房和弹药库,还有下游那么多的村庄损失不可估量。还有我们班,比如地瓜梁小龙,立三等功也够,从洪水抢粮、抢药他都冲在前,如果当时我们稍一犹豫,全村能不能撑下去,都是问题,还有牛锁柱、宋睿……” “侦察班长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们班个个都非常了不起。”丁指导员打断了王珂的话,他接着说:“组织上都有考虑,除了集体三等功,其他同志还有一次团嘉奖,现在我只谈你的奖励,到底有什么想法?” 王珂脸憋得通红,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指导员,我可以向组织说吗?” “可以说,我找你谈话,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不要立功,我要申请入党可以吗?”王珂鼓起勇气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渴望。 “你……”丁指导员一时语塞,他万万没有想到,王珂在这里等着他。过了一会,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个侦察班长哪都好,就是一根筋。格局还不大,站得不够高,看的还不远。你还真的不理解我和连长的心思。” 王珂很难过,心想,你们的心思不就是怕我不能扎根连队,撂挑子、骄傲自满吗?如果我的格局不大、站得不高、看得不远,上一次我就完全可以答应团卫生队的李队长,上学提干当司药去了。 也许看出了王珂心里的挣扎,丁指导员又说:“这事啊,我和连长为你当家做主。按团里的意见办。关于入党的问题,连队有连队的考虑。人家都说响鼓不用重锤敲,看来你还真的需要再摔打摔打,延长对你的考验期。” 如果不是天黑,在野外,王珂一定能看到丁指导员是动了真怒,脸色铁青。 要学会保持沉默,保持顺从。示弱的人不一定是弱者,任性的人内心往往都是缺少自信。 “指导员我错了,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我一定听从你的安排。” “恐怕你心里……还是没有真正地想通吧?!” 虽然王珂没有再说什么,但阴影在两人的心里还是快速弥散,谈话不欢而散。 回到住地不久,无线班长黄忠河就来了。他一见王珂就问:“指导员找你了?” 王珂无精打采的点点头。 “他和你说起立功受奖和入党的事情了吧?” “说了。” “实在不知道他和连长咋想的?我把你的入党申请书,和我们党小组半年入党对象的推荐意见向他汇报,挨了他一顿批。另外我知道一排二排党小组的推荐,也都有你。结果他竟然让我们拿回来重新研究,推荐燕焦排长。” “连队可能有对我的长期培养计划吧。”王珂心力交瘁。 “侦察班长,你好好想一想,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他没有?” 两人正说着,副连长鲁泽然推门走了进来,一看无线班长黄忠河也在。也就不避讳了。 “侦察班长,你怎么搞的?把指导员气成那样。” “没有哇!我只是和他说,不要立功要入党。他就批我格局不大、站得不高、看得不远。”王珂悻悻地解释。 “就这几句话?”副连长鲁泽然追问。 “是的。” “侦察班长,关于你入党的这个问题。今天呢,我也犯点自由主义。在我们连队干部中就有很大的争议。其实胡志军早就告诉我,卫生队长想调你过去当司药。你放弃了,一心扎根连队。这次抗洪抢险,全团找不出第二个你,也找不出第二个侦察班。左卫兵想不通、胡志军想不通,连老子这个副连长也有些想不通了,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副连长你别说了,我心里很难受。”王珂此时听到副连长的话,心中的委屈一下爆发,他扭过身子,眼泪再也绷不住了,“扑簌簌”地掉下来。 “行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再找一次连长。你王珂不能入党,我们连队还有谁能入党?” “副连长 第127章 搬家 真没有想到,说搬就搬。 第二天一大早,常高峰科长出去打了一个电话,回来立刻通知王珂,即时搬家,搬到离这十多公里的苹果园村。 搞得王珂措手不及,连和干爹董偏方、老村长告别的时间都没有,连队的一帮战友就更不用说了。赶紧组织全班打背包、收拾器材,又借着上厕所的工夫,跑到炊事班找到副班长胡言楼。请他代向连首长报告,向排长燕焦和无线班长黄忠河、电话班长小高、一班长罗绍环……打个招呼。 二十分钟后,全班连同那头黑驴,一起坐上皮卡车。 那头黑驴非要站着,没有办法,王珂只能让它横着站在前面的挡板旁边,脚下堆的是驮筐。车厢两侧各坐了三个人,器材和设备全部放进了副驾驶座。 不到一个小时,小皮卡就驶进了苹果园村。 “啊,班长,我们真的住到苹果园来啦!”宋睿民首先大声地叫了起来,他发现皮卡车驶进了一处果园,在好大一片茂密的苹果树间的小道上,向着林间深处驶去。 苹果园村是第二阶段的霹雳测绘小队的中心点,而位于果园深处的一排房子,就是他们的临时住所。 这太让人高兴啦,小路两边的果树上挂满了苹果,伸手就可以摘到。 早有一位姓刘的村长等在果园深处的一排房子那里,寒暄过后,他指着西侧的四间小屋说:“常科长,这四间小屋已经收拾出来了。你们就住在这里,一间屋做饭,另外三间屋住人。条件差了一些,多包涵啊。有什么需要的,到村里和我说。” “刘村长,已经很感谢啦,这果园的主人不在吗?”常高峰科长问。 “在在,不过他父女去干活了,得中午才能回来。老汉也姓刘,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村长说完不多会儿,就离开了。 王珂赶紧组织全班把四间屋子再次打扫一遍,把门前的地清扫得干干净净,把水挑满,把厕所搞干净。然后整理内务、安排牛锁柱做饭,安排谷茂林进村去买些生活用品。 等到快晌午饭的时候,随着一阵脚步声,走来了果园的主人刘叔和他的女儿。 “是常科长吧?”刘叔黑红脸堂,大嗓门,中等身材。肩扛一把铁锨。而他的身后,一个长相和刘叔非常相像的姑娘,同样肩扛一把铁锹,手上却拎着一个桶,桶里装着东西,上面盖个蛇皮袋。 “是老刘吧!”常高峰科长闻声抬起头,迎着老刘走过去。“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一来我这里就热闹了。” “中午和我们一起吃饭吧!”常科长热情地招呼着。 “不咧,你们吃吧!”看着几个解放军战士,他乐了,一口本地话。虽然说和南邵村不太远,话音还是有些许差别。 “瞧你们把我这小院整得忒干净,水也挑满咧。再过两天,到我果园摘杏子吃去!” 王珂胸脯一挺,向他敬了一个礼。“刘叔你好,我是侦察班长王珂。” “侦察班长?”房东刘叔重复了一句,不久前,村里刚刚放过一部电影,是王心刚主演的《侦察兵》。侦察兵这三个字有分量,那是神鬼无敌的存在啊,现在一群侦察兵住到自己家里,怎让人不高兴。 “小鬼,你太客气咧,以后喊我老刘就行。”这一带过去从抗日战争,就没有断过八路,所以军民鱼水情深。 “刘叔,以后有什么活,尽管喊我们。” “好,好咧,你们歇着吧!” 侦察班虽然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但全班长期帮厨,个个做饭都有一手。很快宋睿民带着地瓜梁小龙和麻秆赵明明就把两菜一汤做好了。 七个人围着小桌吃过饭,王珂便随着常高峰科长出了果园,来到附近的一个高地,放眼南望,无边无际。初夏的阳光洒在原野,处处是盎然生机。 “王班长,拒马河南岸是我们万亩良田的主战场,也是定县的粮仓啊!每百亩为一个单元,我们的任务就是规划1000个,累计超过10万亩。其中有机耕路,有配套的水渠,变旱地为水旱两用,变粮食作物从单一化到多样化,促进养殖业、畜牧业和生态农业的发展。”常高峰科长憧憬在这壮阔的蓝图中,而王珂又何尝不是如此? “常科长,那我们的任务是先规划田地,还是先规划水网?” “不,按照图纸,我们先把东西走向主干公路规划出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条进西山的公路,取直它,把定县一分为二,再从公路两侧向南北展开田地和水渠的规划。” “好,这条路全长有53公里,取一条直线,有车、有驴,最多两天半我们就可以打个来回。”王珂兴奋地说,这是真正的展开。 “王班长,西侧的基准起始点已经确立,我们自西向东推进是不是更准确?” “是的,但这还需要先确定好东侧公路的坐标,两者相连,不仅取直,还要取平。常科长,未来这条路规划后,还是砂石路吗?” “那能?我们要铺上沥青,双向双车道,载货和客运汽车年平均昼夜交通量为2000辆的三级公路标准。” 听到这里,王珂一吐舌头,乖乖,一天2000辆,现在连毛驴车都算上,一天也走不了200辆。这公路、这水渠就是定县的动脉大血管,那时候老百姓的好日子真的来了。 “不过王班长,明天以你为主,我负责打前站,与前面各乡镇和村里都取得联系。你预计下,一上午你们可推进多远?” “常科长,我们争取先推进10公里吧,主要摸索一下经验。不仅取直,还有一个找平的任务,这个的难度不小。从地图上看,东西的海拔落差就有二十多米,要把这二十多米消化在53公里道路之中,否则会影响到后期施工。” “是的,是的,我还正想提醒你呢。” “常科长,是平均消化还是分段消化好一些?” “如果能平均消化最好,真正的一马平川,但这种施工要求高,工程 第128章 蜕变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没到,霹雳测绘小队就干到莴苣村西边的弹药库附近。 这儿,谷茂林太熟悉了。虽然他只在这里不过站了一个多月的岗,就调离了原来的机枪连,但对谷茂林来说,却无异于浴火重生。 中午在附近的耿家庄吃饭,谷茂林一看,立刻请假直接步行回了营房。今天他没有穿军装,也不知道他如何能进了营区大门?这小子不会又是翻墙头进去的吧? 看着远去的谷茂林,王珂感慨万千。环境对人的成长太重要了,侦察班正在成为一个英雄的集体。在这个环境里,歪脖子枣树也能硬生生地拧过来。 谷茂林仅仅一个多小时,就回来了,这大出王珂意料之外。要是往常,像这样放出去,那还不是一只出笼的鸟?而且今天再看到他,更让王珂眼前一亮。 谷茂林他竟然理了一个平头,一手拎着个暖壶,一手拎着一个蛇皮袋。衬衣扎在裤子里,显得十分精干。 “报告班长,我回来了。” “咦,怪不知道今天来了一个哑巴太阳,原来谷茂林变样了哦!”没等王珂说话,宋睿民带头叫着跑过来,同时向站在最前方的牛锁柱和麻秆赵明明招手。 “来来来,大家吃冰棍。”谷茂林大声地招呼着,把手中的暖壶盖给打开了,里面是一暖壶的糖葫芦冰棍。他为了冰棍,竟然买了一个暖壶。大家一拥而上,宋睿民眼疾手快,抢过暖瓶就往外倒,小小暖壶竟然装了有十几支。 “大家休息一会儿。”王珂喊道。 一边的地瓜梁小龙接了几支冰棍,一支递给了常高峰科长,一支递给了王珂,然后自己拿着一支到边上树荫下吃去了。 “你不吃吗?谷茂林。”王珂问站在那里的谷茂林。 “我在服务社吃过了。”谷茂林说着,把手上的蛇皮袋,放在黑驴的驮架筐子里。 “等等,我看看里面还有啥好东西?”跑过来的牛锁柱不是去抢冰棍,而是直接去拿蛇皮袋。 “对对对,还真有,我差点忘记了,里面有大家的信。”说着,谷茂林帮助牛锁柱把里面的信拿出来。 “班长,还是你的最多,七封信啊!”谷茂林把信递了过来,甩手又扔了一件白花花的东西。 王珂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这是什么?”抖开一看,一件崭新的汗褡裢衫。 “谷茂林,你行啊,这么短的时间,你咋干成了这么多的事?多少钱?”自己让买白布,他竟然连衣服都做成了。 “这有啥?跟班长你学得统筹法啊。先买的暖壶和布,交给服务社旁边的裁缝铺,把暖壶交给冷饮房,然后回连队取信,理发,回来拎上就走,时间正好啊。”谷茂林有些得意,语气中还有一丝显摆。 “这是啥?”牛锁柱蹲在地上,又从蛇皮袋里掏出几样。 “小心,小心!”谷茂林伸手就去抢。 地上,倒出来一把理发推子,外加刮胡刀,还有一把理发剪子、一把梳子、一把刷子、一块理发布。另外还有一个细细的小布袋和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牛锁柱问。 “我买的笛子和一把口琴。”谷茂林答。 “你哪有文娱细胞?”宋睿民一边吃着冰棍,一边又递了一根冰棍给牛锁柱。说实在的,中午饭还没有吃,就装了一肚子冰棍,但是那个年代,碰上这种好吃的,谁不吃个够啊。王珂后来当了干部,最夸张的一次,竟然一口气吃了20根。 “没有才要学啊!我们排除了敲锣打鼓还会啥?没有吉他,等有时间我还准备去买一把吉他呢!” “老毛病,等有空我陪你去,我去买一把,我俩一起学。”地瓜梁小龙觍着脸凑过来,自从南邵村抗洪抢险,全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彼此不是兄弟胜似兄弟。谷茂林更喜欢喊梁小龙“新兵蛋子”,而地瓜梁小龙则喊谷茂林“老毛病(兵)”。 “滚滚滚,你个新兵蛋子,再喊我老毛病小心我让你尿裤子。”谷茂林嗔怒。 这种亲热和玩笑,让一边的常高峰科长暗暗发笑,他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与一群年轻的战士吃住、工作在一起,整个身心都年轻了。 这种亲热也让王珂非常惬意,但他也知道,如果谷茂林亮出绝技,尿裤子的恐怕不止地瓜梁小龙一个人。 “茂林,你真的打算学乐器?”王珂问。 南面的太阳在眼前闪了一下,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王珂眼前倏然闪过了一幕,在密密的丛林中,他们班在草丛中,四面都是包围的敌人。枪炮声中,谷茂林竟然掏出一支短笛,轻轻地吹着。 除了轻微的气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周围如同炮弹炸了一般,如同割草一般,敌人四散而逃。 为什么?因为遍地都是毒蛇,那些毒蛇全部无声地冲着周边的敌人游去,连咬带吓,岂有不逃之理?这是做游戏还是穿越,是幻想还是现实? 怎么可能走到战场上去了呢?和平年代,哪有什么仗可打? 王珂定定神,除了刺眼的阳光,就是远处那已经半人高的早玉米和毛豆,四野全是绿油油一片。 战场,战场,当兵就是为了打仗。只有战场走出来的兵,才更有资格当将军。王珂想,但愿刚刚闪过的不是梦幻,不是场景,而是真真切切的战场。 王珂现在越来越在意自己的感知,他知道这绝不是无缘无故的闪现和预感。一定有着某种必然,明天不会,不代表着后天不会。 他定睛再看看谷茂林,眼前的谷茂林站起来。“班长,你说的艺不压身,我得向你学习,好好地琢磨琢磨这些乐器。” “哎哟!你这破袋里,装的什么玩意,怎么还有锥子?”牛锁柱皱着眉头,他的手被扎了一下,又从蛇皮袋里掏出一把锥子、一把扁口钳和一捆线。 “茂林,你买这些干什么用的?”王珂问。 “班长,我想我们班在外面执行任务,这理发和补鞋还不得自己处理啊!你会理,我也会理,你会修鞋我也会修鞋,我们侦察班 第129章 感谢 照旧是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上了小皮卡,常高峰科长开着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到了苹果园。 小黑驴已经习惯了坐汽车,一路上不时地耸着鼻子,它似乎嗅到了酒味。 它已经成为了侦察班最亲密的伙伴,现在霹雳测绘小队都知道它特别通人性,而且曾经救过王珂。这几天测绘时,只要是休息,地瓜梁小龙和麻秆赵明明都去拔一些嫩草带到车上,回去给它加餐。 回到了苹果园,宋睿民、牛锁柱带着两名新兵就去做饭去了。而常高峰科长却一头扎在屋里,紧张的在图纸上布局接下来的沟渠和万亩良田的测绘。 王珂事前把晚上请刘叔父女和感谢常科长,大家在一起聚餐的事说了一通。现在闲的无事,王珂拖着谷茂林一起,两人沿着果园的内部小道,穿了过去。 果园的北侧是一个占地有三亩多、约莫十来米高拱起的小土坡。比起南邵村东面小学校那个山坡,可是小了许多,据看果园的刘叔说,当时洪水来的时候,果园也进了水,他们就是跑到这个土坡上来躲避的。 现在看这个土坡,可是很显突兀。两人爬上土坡,坐在晚霞中,看着南面的果园。这片果园足有四五十亩地大小。里面的苹果、梨树已经挂果,虽然没有成熟,个个青涩,但看上去也是很喜人。 “茂林,假如有一天,我们奔赴战场,你会不会害怕?” “班长,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一个问题,假如有那么一天,只剩下你和我,你会不会胆怯?” “你说呢?”王珂盯住谷茂林的眼睛说,谷茂林眼都不眨一下,同样瞪着王珂。 “你小子是不是和我比谁的眼睛大?”王珂轻捶了一下谷茂林。他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现在问起来,没啥意义。战场上的事说不好,但和平年代,特别是南邵村的抗洪抢险,已经同样说明了问题。 “咱俩都是小眼协会的,不存在谁大谁小的问题,不过你比我更聚光,因为你的眼更小是不是,班长?”谷茂林还是巧妙地在话语中占了上风。 “我是没想到,光头茂林现在变成了平头茂林。”王珂继续逗他。 “没有想到的事多着呢,我俩一起抗洪,我俩一齐吐血,我俩一起养了头肚子里有宝贝的黑驴……” “打住、打住,你少打这头黑驴的主意。它和你一样,都是我的战友。再说了,这驴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班长,那这任务完成以后,这头驴你打算怎么办?带着它当兵,还是杀掉?” “看看你又来了吧,再说一遍,这头黑驴与你没关系。我倒是想带着它当兵,可是有可能吗?霹雳测绘小队任务完成后,这驴还给干爹。” 谷茂林大惊失色,“班长,你真打算放弃?我还指望喝碗生驴血呢,要不我明天自己放碗血来喝。” “你敢?!”王珂声色俱厉,想了一下又说:“这样吧,等哪天有时间到干爹家里去,让他帮你放一碗,说好了,没有我的允许,你要是敢偷偷放,我俩没完。” “好嘞,不过班长,我也就是一说。看看兄弟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是不是真的在意我?” “我在意你啥?借给你的东西,历来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谁在意你谁倒血霉!”王珂嗔怒,他说这话是有原因的。这谷茂林哪都好,就是不太讲究。 春节过后,谷茂林从机枪连调到指挥排,在机枪连的轰动,不亚于一次地震。机枪连一些老兵通过各种渠道,给他抹了不少的烂药,搞得炮兵连有不少人都知道这谷茂林是个刺头,连大胡子田连长都知道。 也难怪哦,本来他在机枪连是铁定今年提前复员的,结果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竟然在复员命令要下达的前几天,调出了机枪连。这还不算,竟然调到直属队都闻名的炮兵连侦察班,班长就是那个响当当的王珂。更夸张的是,不到两个月竟然立了一个三等功,搞得机枪连干部都抬不起头。 机枪连的战士都怀疑是不是风水不好,再不就是干部无能,否则怎么解释谷茂林身上发生的“化学反应”? 环境造时势,时势造英雄。 路,都是走着走着就直了,走着走着就宽阔了。 现在的你,与未来的你,都是同一颗心,让未来就本属于你的心再长长,让那些花再开开,等你遇见的时候,才是最美的时候。 “哟哟哟,班长,你也这么说我啊?有些人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这个人呢,本身就是一块宝,如同那头黑驴,就看你识货不识货了。”王珂一咧嘴笑了,谷茂林也意识到这比喻不妥,连忙又说:“班长,你别俗,你这是感情投资,没准上了战场,我一次就还你了。” “滚,呸呸呸,你小子说话就差一个把门的,说话吉利点好不好。” “班长,我还有一件事,你给我参谋参谋。” “啥事?” “你看我,看我,可不可以靠拢组织?”谷茂林这话问到点子上了,正中靶心,也戳到了王珂心中的那个最痛处。 王珂一听到别人提及入党的问题,立刻头皮发怍。但这是谷茂林,在他的眼里,班长王珂早就该是党员了。前不久,谷茂林听说,连调到炊事班的胡言楼都写了申请书,所以今天借这个没有人的机会,他想问问王珂,他可不可以? “茂林,这没有可不可以的事,组织的大门向任何人敞开。” “好,班长,我听你的,回去我就写,写好我交给你吧。”谷茂林又戳了一刀,这小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用交给我,你交给无线班长。” “无线班长?”谷茂林重复了一遍,他有些诧异。他知道无线班长黄忠河是党小组长,可是舍近求远,还是有些不明白。 王珂点点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好嘞,班长我们走吧,时候不早了,晚饭估计做得也差不多了。去晚了,大嘴宋睿民没准都把好吃的吃完了。”谷茂林不放心他下午买回来的那些 第130章 重逢 看看满天的星斗,王珂从吃饭的房间里,回到自己住的房间。 打开了空炮弹箱,取出谷茂林中午带回来的七封信。 这七封信依旧来自四个方向:父母、吴湘豫、叶偏偏和保城一中那个知名不具的女中学生。除了家里父母的一封,其他三个方向各是两封。 王珂几乎要疯了,越是潘多拉魔盒,越是想把它打开。 可是,他偏偏打不开。 保城一中的她到底是谁?截止这一次,前后共收到她近十封信了,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也许她这份执着,就是自己努力的信念,她的这份信念,又支撑着她的执着。 她可能从来就没有想让王珂哥哥回信,凭着这单向的、不回头的触碰,寄托和慰藉着自己的那颗“怦怦”乱跳的心,刺激着、探寻着对远方当兵哥哥的情感与思恋? 王珂现在可以笃定地判断出,这是一个小女孩,一个深抑着自己情感的女孩,一个准备参加高考的女孩。他期待着她这次的来信能留下一个名字,哪怕是一个提示也可以。 王珂匆忙把她的两封信同时撕开,先匆匆看看信末尾的署名,依旧是“知名不具”,再看信中内容,依旧不露一点痕迹。 等有一天,你站我的面前,看我不抽死你! 既然连名字都不知道,这封信立刻索然无味。王珂将两封信放在一边,继续拆其他的信。 他看看邮戳,先拆开了叶偏偏最近的一封信。这是因为王珂迫切地需要知道的,她与温教授回津门大学申请扩大南邵村考察古河道项目的事。温教授是不会给自己透露这些事情的。 打开信第一句话就让王珂惊呆了。 “我的兵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学校已经同意我调到了考古系。同意了温老师的扩大考古方案,我们后天就启程,开车回去,你还在南邵村吗?” …… 粗粗地看了一遍,王珂暗叫,完了完了,这丫头阴魂不散,南邵村离这里不过十多公里,要是知道他在苹果园,没准三天两头来纠缠自己。后天自己启程去南邵村,如果要是能在干爹董偏方家里看见她,一定要好好说说他,劝劝她,接受燕排长的追求吧! 王珂此时还不知道,温教授回到津门,又把眼光盯住自己。要是知道温教授通过津门大学再次把自己借调到考古小队,那他会当场疯掉。 王珂赶紧把信收起来,家中的信和吴湘豫的信都暂时不看了,他要等心情平复再看。看信是件美好的事,不仅有思恋,还有慰藉。尤其是吴湘豫,她不会再给自己带来这种心理上的凌乱冲击吧? 第二天的活干得非常顺溜,宋睿民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计算兵的他,指挥着其他四个兵陀螺一样飞快旋转。一天下来竟然完成了二十多块百亩田的丈量与规划,按照这个进度,最多两个月就可以完成出公差的任务。 因为第二天是周日休息,所以当天晚上,王珂开完班务会,顺便把班里的工作也安排了一下,便到隔壁,找到常高峰科长请了一个假。 周日一大早,王珂连早饭也没吃,穿着衬衣、戴着草帽、背着挎包和水壶就出了门。 挎包里是早就买好的两瓶白酒,还有昨天蒸的两个馒头。另一个肩头挎的是找刘叔借的一个粪筐,他要先到村子里的炕房,去买二十只刚刚孵化的小鸡送给干娘。 一切都很顺利,粪筐上面用衣服一搭,王珂头戴小檐草帽,只穿了一件跨栏背心就上了路。 不论你从远处看,还是凑到脸面前,此时的王珂就是当地的一后生、一个棒小伙。 十公里的路,王珂计划用三个小时,在早上八点赶到南邵村,这样还可以帮助干爹董偏方干点农活。 放在粪筐里的小鸡“叽叽喳喳”的在叫,一路走来,不时地有村民骑着自行车,驮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擦肩而过,今天不知道哪里又逢集。 人逢喜事精神爽,两条腿如同灌风,走得飞快。 可越接近南邵村,王珂的心越激动。 这份情感,别人完全无法理解。南邵村,真正的第二故乡。这里有381户生死与共的乡亲,还有自己的干爹、干娘。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的亲切。连刮在脸上的晨风,都带着一丝甜味。 已经看不出这里曾被洪水洗劫。道路两边一片片葱绿,不知谁家种的油菜,此时一大片金黄的油菜花在旭日中随风摇曳,散发出一阵阵清香。 翻过那座山坡,就是南邵村了。 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家已经盖起了新房,有的已经升起袅袅炊烟,有的脚手架还没有来得及拆除。站在山坡向村里望去,从已经建起的雏形看,几乎是一样的间隔、一样的朝向、一样的布局。横三竖二的笔直街道,如同井字格棋盘,镶嵌在整个村子里,显得更加的整齐。 这本身就是充满浓郁气息的新乡村版画! 王珂背着筐,快速走下山坡进了村。由于来得太早,熟悉的人并不多。如果不是自己亲手测绘的,几乎不认识干爹董偏方的家了。道路取直后,小院整体向北挪了三米。 站在小院门前,王珂细细地打量。 小院门垛和院墙比以前更漂亮,连同二层小楼,全部是到顶红砖,勾着白色的砖缝。唯一幸存那已挂果的梨树,还是直直地立在小院东南角,小院西侧种上了一溜五棵杮子树,东侧依旧是驴圈,里面散养着那十几头驴,东南侧修建了带顶盖的厕所和猪圈。 由于住房搬到了二楼,王珂进到院子后,惊讶地发现,一楼除了一间厨房外,竟然全部改造成了董偏方的工作室。正厅的门头上挂着一块匾,上书“董氏便民诊所”几个字。 大门敞开的,王珂信步走进来,屋内飘漾着新房的石灰味。把装小鸡的筐放在门口,把肩头挎包里的两瓶酒拿出来和自己的水壶、草帽都放在桌子上。 再看房间,药房和小柜比以前更大。在这个足有150平米的正厅里,一侧放着一头沉的写字台,还有 第131章 争执 “温老师,干爹、干娘!” 王珂现在巴不得叶偏偏生气,招呼完三个长辈,接过董偏方手中的铺盖卷就走。 “小子,这个不用你咧,去把箱子扛到二楼去。”董偏方可劲地向王珂使眼色。 无奈,王珂他只能走过去,一把抢过叶偏偏手中的皮箱掉头就走,身后传来一片笑声。 沿着厨房旁边的楼梯,王珂上了二楼,上面竟然一溜四大间。 “小子,最里面的那间就是咧。”楼下,干爹董偏方叫道。 王珂一听,朝着最里面的那间走过去。一推开门,里面竟然是一张大床房。不仅有写字台和床头柜、两把椅子,还有一个带镜子的衣柜。屋内的陈设不多,但看起来都是精心准备,包括脸盆架、衣架、床上的褥子和桌子上的台灯、暖壶。 这些东西在现在不算啥,但在上个世纪,城里人家的新房也莫过如此。带镜子的大衣柜、床头柜、台灯那都是城里人的标配,在农村根本就没有这个条件。 最最重要的,这南邵村祖祖辈辈都是睡炕。睡床,那是城里人的享受啊! 王珂进来就愣了,这是新房啊! 王珂放下箱子就想跑,身后被跟上来的一个人堵住了。 “说,为啥不去接我?”叶偏偏怒火冲天。 “讲理不?你们是开车来的,我可是地奔十多公里来的。早知道你们来得这么早,捎上我才对。”王珂想扒开她的手,去楼下帮助扛铺盖卷。 叶偏偏一听王珂走了二十多里路,心立刻软下来。 刚刚她一进门,看见小院打扫得干净,就知道是王珂干的。上楼梯的时候她看见水缸也是满的,心情立刻好了许多,再听到王珂的解释,便说:“那你收到我的信了?” “收到了,收到了,所以我上午起个大早先赶过来。你能不能让开?我把门打开,不然楼下的人看到,以为……” “以为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叶偏偏撇了撇嘴。 “我下楼去搬东西,干爹把新房都腾出来了,是你搬过来住吗?”不等叶偏偏回答,王珂立刻打开门,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楼。此地真的不可久留,不可久留啊! 王珂跑下楼的时候,众人还站在院子里,干爹董偏方和他老伴对着那群“叽叽喳喳”的小鸡好奇。 “这是王珂买的咧!”村长解释。 “干爹,我特意让人给挑的,除了有几只公鸡外,绝大部分都是母鸡,年前就可以下蛋啦。” “公母不重要,小子,你咋知道我要买鸡雏咧?”干爹董偏方很是开心,洪水过后,一切都要重新来过。 “啊,干爹,这碰巧了吧。”王珂一听,赶紧解释,众人一起笑起来。 老村长说:“老董,你这干儿子比亲儿子还好咧!” 老村长一说完,王珂看到干爹董偏方眼中闪过了一丝忧郁,接着温教授先说话了:“老董,你的新家盖得很漂亮啊,你不领我们参观参观吗?” 而刚刚这一幕,恰巧被王珂看到了。“儿子”,为什么一提起儿子,干爹董偏方就会是这种表情? 王珂乘机接过干爹董偏方手中的铺盖卷,扛上楼去。 等帮助叶偏偏铺好床,王珂忍不住问道:“偏偏,我知道你调到考古系来了,你不住在小学校,怎么还住到干爹家里来了?” “怎么着,你眼红啊?他是你干爹,也是我干爹啊!是干娘不放心,非要让我住过来的。” 噢!原来如此,干爹夫妇原来到小学校是拦截叶偏偏去了。 “兵哥哥,你又瘦了。”叶偏偏从后面抻抻王珂的衬衣,想抱他,又不敢。 “你就扯吧,我才离开几天,昨晚我们还会餐呢。就算瘦也不会瘦得那么快。”王珂不想和她在二楼黏糊,又说:“村长找温老师有事,可能与你们考古也有关系。” “我知道!”叶偏偏说完,冷不丁又说:“诶,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学校又给你们部队去信了,准备把你也借调过来!” “什么?”王珂双手一抖,立刻停了下来,他大吃一惊,叶偏偏信中可没有说这些事。怪不知道刚刚温教授进院子时说的那番话,原来玄机在这里。 借调王珂,是个秘密。温教授本来就怕节外生枝,因为王珂眼下正在带着霹雳测绘小队,紧张地进行水利沟渠和万亩良田的规划测量。这个时候横插一杠子,说不准会引起不团结的事来。所以温教授此行返回津门,还有一件挺重要、挺秘密的事,就是力促津门大学,把王珂再次借调过来用用。 温教授提出借调王珂有一百个理由,他把王珂对南邵村的地形研究、以及画的那两张图都带给了学校领导看,他很郑重地告诉学校领导两件事:这小子不仅精通测绘、会数学模型,而且天生有地质学的天赋,发现了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古河道千年走向变迁的问题,这才让我们有可能发现一个极具考古学价值的沉船墓群。 另外,凭他对沙锅鼎死火山的探查,竟然发现仙人洞的唐宋时期的崖壁石刻。 “那温教授,你是什么意思?”学校领导问,他们很尊重温教授这位考古界的泰斗级专家的意见。 “如果高考恢复,无论如何把他挖过来,挖到我们研究所来培养,这小子绝对是个人才。” “这是以后的事,为什么现在谈这个事?” “兴趣要从现在开始培养,这一次真的很重要。比如说吧,拒马河上游,光找到古河道又有什么用,我们的重点是找沉船。为什么他能给我们画图,让我们瞬间就找到了沉船呢?而此前,我们用挖掘机挖了多半天都一无所获,我猜他是通过古河道当年的地形和落差,精确地推算了水的流速和可能产生的涡流,从而推算出这一区域的集中沉船,否则这种地理现象无法解释。” 温教授的一番高论,说的学校领导频频点头,让他们也开始动摇了对一个年轻战士的判断。 “那好吧,我们再找他们师部,帮一下我们。这件事可麻烦了,上一次不光找了他 第132章 儿子 中午,老村长还是没有走成。 乔迁新居,酒是一定要喝的,就喝的是王珂带来的酒。 温教授如前,一喝就喝的有点多。吃过午饭,王珂架起温教授想把他送回小学校。 “这样吧,我也得回去了,喝的忒多咧,小王班长我顺道,帮助你搭把手,把温教授送回去。”老村长说完,便与王珂一左一右,架着温教授回小学校。 等把温教授安顿好,王珂说:“老村长,你今天找温教授说事,也没说成啊。” “不急咧,还有时间咧。主要是我听说,准备在村东和村北要挖什么沉船,原来都是沙坑,现在一扩大,就要把一部分地给圈进去了。村里各户的地忒精贵,主要是这补偿的事。还有半个月后,我们小水库和水坝都要动工,村里的劳力忒紧,也抽不出人手配合。” 老村长这些事不避王珂,在他的眼里,王珂是自己人。 “嗯,老村长,你这两件事都挺重要,民工的事还好办,就是不知道他们这次挖掘考古方案里,有没有土地赔偿方案?” “等温教授的酒醒咧,我再找他。你下午就回去吗?” “是的,村长。我一会给干爹打个招呼就走。” “你干爹有你这个干儿子真不赖,比亲儿子都亲咧。”老村长的酒,喝的也不少,被风一吹,也有些上头,他摆摆手想走。 但是他的这番话,却勾起王珂的无数个问号。吃饭前,老村长在说到买鸡雏的时候,曾经说过这句话,王珂当时就看到干爹董偏方眼中闪过了一丝忧郁。而且自己以前那些谜,一直未能启齿的谜,此时又冒了出来,只见过他的儿媳妇翠兰,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儿子。 “老村长,有句话我一直憋在心里。我干爹的亲儿子在哪里?我怎么没见过。”王珂问这话时,特别不希望老村长说“他死了”之类的话。 “唉,这是你干爹心中的痛,有些忒丢人咧。” “怎么啦?”王珂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立刻警觉起来。 老村长看看四周没人,这才压低嗓音对王珂说:“本来咧,他儿子也是一个忒好的后生,跟着他爹学学家传的本事多好咧,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啦?” “我跟你说,你别张扬,我们全村人都知道,他现在大狱里蹲着咧,判了十年,过了保城那边山里有个监狱,就是在那服刑咧。” 老村长一说完,王珂如同五雷轰顶,立刻呆立在那里。 “他他,他怎么会被判刑呢?是什么事?”王珂有些心慌,口吃地问道。 “一言难尽咧,老董这个人的口碑还是忒好,所以村里的人都不提。小王班长,你口紧点啊。”说完老村长步履蹒跚,自顾自地走了。 身后,如堕冰窖的王珂越想越害怕,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原来自己的干爹,竟然是一个劳改犯的父亲。一个革命战士,一个积极要求入党的班长,竟然认了一个这样的干爹?!要是丁指导员知道了,那绝不是小事,这是立场问题! 这在当年,与有海外关系、家庭出身不好一样,件件都是要命的事。 可是干爹董偏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啊!他对自己的好,对侦察班的好,一桩桩一件件,如同过电影一样,立刻在眼前一一划过。 给一排长左卫兵送药,春节前去驮着羊去部队给自己请功、慰问,包括送给自己的那头黑驴,给侦察班送烙馍、请吃饭……这里面都是浓浓的拥军情啊。 最糟糕的是,现在很多人都知道董偏方是自己的干爹。 王珂站在小学校门前,不知道自己如何处理这突然得到的消息。而且最要命的,他也是叶偏偏的干爹,今天还把叶偏偏接到家里吃住。 叶偏偏,叶偏偏,捐500元钱修房的事,一定是你干的吧? 现在自己最值得依赖的温教授酒喝大了,一时半会也醒不了。老排长胡志军也不在身边,自己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 王珂脑子飞快地转着,心乱如麻,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首先就是要不要和叶偏偏说?如果说了,她立刻搬出来,这对董偏方肯定是莫大的伤害!可如果不说,一旦最后她知道了,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影响政治生命? 其次就是自己今后如何面对?特别是温教授还蒙在鼓里,还要把自己借调到南邵村来,那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自己如何处理这段感情? 此时,虽然下午,但站在阳光里,还是有些灼热。几乎从来不爱出汗的王珂,突然觉得自己的额头有些汗,那肯定不是热出来的汗。 唉!人生事事,难尽人意,此事,但求无愧我心。 王珂忽然想起来,老排长胡志军转给他的信中,他的老师有这么一句,本意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坚持自我,无愧于人,无愧于世。 如同一本书中所说:酒肉穿肠过,我佛心中留。 既然认了董偏方为干爹,那就是干爹!至于他儿子犯法那是他儿子的事,与干爹何干? 可是,可是,可是……并不是大家都这么认识的啊!它最坏的结果可能会导致自己的入党遥遥无期,自己的进步可能会就此打住、结束并夭折。 脑海中两个小人在打架,两个都在摆道理,一个陈述利弊,一个在说忠孝仁义。 这样,他懵懂中走回了董偏方的新家,来到大门口。 “小子,想什么咧?!”路边一个捏着嗓子的女声,正模仿董偏方的声音,并且大喝一声。 王珂抬头一看,正是无忧无虑的叶偏偏,双手叉腰在那里拿腔作怪。“偏偏,我得马上赶回驻地去。” 一听王珂要走,叶偏偏立刻说:“天还早着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得走两个半小时。” “不用,我开车送你。” 王珂忽然想起来,他们这次来是开车来的。“好,你送我,路上我俩说说话。” 叶偏偏一听,顿时乐了。这兵哥哥原来属热水瓶的,心里还是有自己。 “好啊,好啊!” “我和干爹说 第133章 立决 “干爹的儿子,他怎么啦?”叶偏偏显然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是一个劳改犯,正在服刑。” “啥?你听谁乱嚼舌头根的?胡扯啥!”叶偏偏的吃惊,同样不比王珂小。这一定是有人见不得干爹董偏方的好,在嫉妒。 “是老村长说的,应该错不了。”王珂看着目瞪口呆的叶偏偏,又说:“我也一直纳闷,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干爹的儿子为什么一次也不出现。而且他老两口和翠兰姐,也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提起他的儿子。” “干爹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儿子呢?”叶偏偏还有些不甘心。 王珂看着她,儿子的好坏与爹有关系吗?当爹的好坏与儿子的好坏也没啥关系啊! “干爹的儿子犯的什么罪?”叶偏偏又问。 这个王珂还真不知道,他也没有问。但是不论犯什么罪,劳改犯这个帽子是铁定戴上了。劳改犯、海外关系、家庭出身,在那个政治飘红的年代,几乎是一道铁门槛。 就拿当兵、入党来说,只要家庭成员有劳改犯,当兵政审就绝对过不了关。 “这个对我俩有影响吗?”叶偏偏再问,她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她意识到了,指着王珂说:“兵哥哥,这对你很重要,部队政审……” 王珂点点头,他说:“偏偏,这对你也重要。”那个年代,对这样的社会关系,躲都来不及,哪敢主动上前靠呢?除非想自找麻烦、自找难堪! “是的,是的。”叶偏偏也想到了,大学也在提倡青年教师要走又红又专的发展道路,不能光低头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多少专家在反右时站错了队,吃了这个亏,人生历史不能有任何污点。 “我们应该怎么办?我要不要搬出来?”叶偏偏想到这里,也紧张起来。 王珂摇摇头。两个年轻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干爹人很好,但这背景太可怕,这名声很糟糕。 “兵哥哥,要不这样,我继续,你放弃!”叶偏偏的意思,她来继续保持这种关系,让王珂远离。话一出口,她自己忽然摇起头,连声说:“不行不行!” 王珂更惊讶了,女人心,海底针,你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叶偏偏为啥说不行,因为她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也认的董偏方为干爹,谁,吴湘豫啊。她也是当兵的,而且马上就面临提干。虽然王珂没有提,那是他还没有想到。 这要命了,三个年轻人一齐被推到十字路口。 看过这样的微小说吧?天冷,路边有一乞丐。见你走过,他颤抖着把碗伸过来。“老板帮帮忙吧。”想了一下,你默默地把碗接过来,蹲在他旁边。 叶偏偏想,如果现在自己这样做了,不相当于是自己把他俩推到了一起? “我们都放弃!我回去就搬出来。”叶偏偏突然想起来,今后如果王珂提干了,她和王珂要走到一起,按部队的规矩,结婚需要政审,如果两人有这样一个干爹,也是麻烦事。 王珂摇摇头,而且是非常非常地犹豫。 叶偏偏一拍方向盘,说道:“还有一种办法,我们不管它,如果有人查我们,你就退伍,温伯伯是打定主意要把你挖到我们大学的考古研究所,你改做学问去,不会差。” 王珂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在胡说什么呢?! “这不行,那不行,兵哥哥你得赶紧想一个万全之策。”叶偏偏用手狠狠地再拍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嘀”地响了一声。 “先维持现状,而且在我们没有作出最后的决定之前,一切都不能有所反应。”王珂咬咬嘴唇,对叶偏偏说。他自己觉得事不宜迟,必须尽快与老排长胡志军见一面,请他给自己出个主意。 “偏偏,你送我回一下营房,我去找一下老排长胡志军,看看他怎么说?” “好嘞。”说着,叶偏偏发动了面包车,快速地向营房驶去。 到了莴苣营房,王珂让叶偏偏把车停到了司令部门前,坐在车里等他。他快步跑到司令部值班室,那里有电话,也不知道胡志军在不在? “报告。” “进来!” “报告首长,我是直属队炮兵连侦察班长王珂,我想找一下炮兵股的胡参谋。”王珂已经摘下草帽,穿着衬衣向值班员敬了一个礼。 “胡参谋他,他去西山打前站去了,马上部队驻训。你们连队昨天不是也刚刚回来吗?你们不知道吗?” 啊!王珂真的没想到,老排长胡志军进山,有些失望。但连队也从南邵村回来了,这多少又让王珂心里放下一块石头,干爹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谢谢首长,我回去了。”王珂立正,敬了一个徒手礼,双腿一碰,“啪”向后转,转身离开。 他走到车前,想了一下,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对叶偏偏说:“走吧,老排长不在,他去西山了。你送我回苹果园,你也早点回去吧。” 叶偏偏发动汽车,她的心情也很沉重。 一路上两人都默默无语。其实王珂不知道,他干爹是个劳改犯,连队干部中还真的有一个人知道了,那就是副连长鲁泽然。 此时,鲁泽然副连长也在内心纠结,这可是原则问题,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王珂,要不要告诉连队? 副连长鲁泽然知道这回事,是他帮助南邵村治保主任家抢种补种知道的。 治保主任家想种一点苜蓿和大豆。吃过晚饭,副连长鲁泽然带上无线班几个兵就去帮忙。等干完活,回来的路上,两人谈起了王珂。 说起王珂,治保主任那是赞不绝口。最后谈到他干爹董偏方,治保主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老董在俺们村那是没说的,就是他那儿子不争气咧,他认王班长做干儿子,那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副连长鲁泽然一愣,停住了脚步。“怎么不争气了?” 治保主任也是向四周看了看,他不是一个多嘴的人,心想,反正部队没几天就走了,说了也无妨,便道:“蹲大狱去咧,十年。要不是老董人好,他媳妇翠 第134章 意外 “有这样处理的吗?”纪主任声色俱厉,异常严肃。 “是,主任,我马上向连队汇报,处分王珂,同时让他马上断了这干爹关系。”此时的鲁泽然悔得肠子都青了,这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恩将仇报啊。 纪主任一听更生气了,“鲁泽然同志,我看你一点素质都没有,你的党性觉悟哪去了?凡事不是通过组织,而是私下乱出主意。” 副连长鲁泽然更加慌了,不仅害了王珂,连胡志军也被拖下了水。 “主任批评的对,我做检讨。” “老鲁,你为什么对王珂的事这么热心?”范政委的口气显然要缓和得多,毕竟他也是老基层。 可是没等副连长鲁泽然回答,纪主任插了话:“王珂曾经救过他的命。” “噢!”范政委调到团里不久,还不知道这件事。于是纪主任又把王珂当时从大车底下奋不顾身救过他,以及那次地震中救了全排的事都说了一遍。 “呵呵,原来你老鲁是夹带私人感情啊,好,好!”范政委不知是批评还是讽刺,但副连长鲁泽然觉得今天这事,自己办得极不地道。咋想的,全团一百多部电话,哪里打不好,非要上这里打,这回摊上大事了。 今天算是捅破天了,还让胡志军保密呢,自己的大嗓门竟然把这件事捅到团里,捅到最高首长这里,心里越想越难受,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鲁泽然,你想怎样处理王珂?”政治处纪主任问。他是认识王珂和董偏方的,上次还在一起照过相,王珂的三等功也是他签批的。 “这,这……”鲁泽然愈发紧张,咽了一口唾沫,他说:“这是立场问题,处分是肯定少不了。” “等一下,老鲁,你刚刚说王珂入党是怎么回事?”范政委拦住了话题,纪主任也感觉到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是这样的,我们指导员老丁说,着眼于长远的培养计划,王珂暂时不宜入党。要经受更多的摔打与磨炼,田连长也同意。不过王珂立过三次三等功,两次二等功,申请书写了有几十份。同年兵,只有他还没入党,他手下的兵有的已经入过党了。”副连长鲁泽然说这番话,显然是带有了打抱不平的情绪。 “扯淡!怎么还有这回事?”政治处纪主任一听更加生气,差点就要爆发。 “知道,知道!主任、政委,上次南邵村抗洪抢险,王珂就提过,不要立功要入党,为此老丁还批评他没有格局,没有觉悟。这次能不能功过相抵,别给他处分,否则他入党更难了……”副连长鲁泽然此时只能撕下脸皮,帮着求情。 “谁说要给王珂处分?谁说王珂不能入党?你想到哪去了?”政治处纪主任真是火不打一头来。 副连长鲁泽然眨眨眼,这是啥情况? “鲁泽然,我们共产党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讲究的是实事求是,有恩必报。我就不明白了,王珂抗洪抢险救了全村、累得两次吐血,派人冒死送信,保护了弹药库、营房和中下游多少老百姓的人身财产安全,立一等功都不过分!他与南邵村老百姓结下的鱼水之情,竟然认个干爹还要挨处分。还有老董的儿子事,与王珂有什么关系,现在地主都在摘帽、右派都开始平反,此事到此结束,不准再提。王珂到现在还不能入党,难道一个优秀的战士,入了党就不能继续培养了,我真的搞不懂你们连队到底是怎么想的?!”纪主任义愤填膺,国家的政治环境与氛围都在改善,十年动乱那一套左的东西还有人捧为信条,简直乱弹琴。 他向范政委看看,然后扭回头,对副连长鲁泽然说:“你回去告诉老丁,就说是我的意见,给他一个星期,不,三天。三天之内你们立即讨论王珂的入党问题,如果解决不了,他这个指导员也别当了,他才是需要长期培养的呢!” 政治处纪主任说到这里,对着范政委眨眨眼,那意思是说,我这样做,可是帮助你,帮助团里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可能大家都看不懂了,政治处纪主任这样的决定,怎么是帮到范政委,帮助团里解决大问题呢?应该是帮助王珂解决问题的啊! 别忘记了纪主任和范政委今天晚上开会的主要议题,那就是“研究参加师***代表事宜”,团里有十名代表,最难的是战士党员代表,这要在全师都是硬邦邦的。 而今天晚上,无意中他们发现了一个最佳人选,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王珂竟然没有入党,这可是一个非常意外的问题。 入党首先需要政治处审批指标,然后连队各小组讨论推荐合适人选,经支委会审查,再找两名党员做培养人和介绍人,如果成熟了,由支委会研究,本人填写申请书,入党介绍人签署意见,提请支部大会讨论通过,再上报到营级党委,营党委派人谈话,党委会讨论审批,最后再由政治处派人下去考察、符合审批条件加盖团党委印章。 这么多的手续,这么长的时间,竟然三日内走完,够丁指导员喝一壶的。 “是!”副连长鲁泽然心花怒放,万万没有想到这最后的结果竟然是逆转,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如同梦游。 而此时回到苹果园的王珂,完全不知道营房里发生的这一切。叶偏偏放下他,自己就赶回了南邵村,临走两人约定,暂且装糊涂,绝不能让干爹董偏方伤心。 吃过晚饭,回到房间,王珂躺在床上,望着屋顶,脑海里不停翻滚着几个词,“入党”,“立场”,“前途”…… 隔壁,一会传来谷茂林“呜呜”的口琴声,一会传来一阵断续的笛子声,都是和哭声差不多一个调。谷茂林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偏偏有时间不是吹口琴,就是吹笛子。 王珂异常痛苦,干脆坐起来,把空炮弹箱搬过来,上面垫上被子,又找了一块图板往被子上一放,开始给吴湘豫写信。今天他所遇到的事,必须要和她说一下。王珂认为,“干爹 第135章 突击 谷茂林话一出口,王珂愣住了。 在这点,他与罗绍环一样,不,应该说与侦察班的全体战士都一样,重情重义。 王珂不再说什么,两个人爬上土坡,坐在星星下,开始聊天。 从抱负到理想,从人生到未来……一直聊的谷茂林哈欠连天,王珂却谈兴越来越浓,他太想这样一直坐下去,否则回到房间,他就算数绵羊数到天亮,也睡不着。 王珂已经想好了,既然“认干爹”的过错已经犯下,那就随它好了。做人不能只顾自己,就算是不能入党,断送了军旅路,也不能与干爹董偏方决裂。可能自己命该如此,等真的复员了,再和爸爸妈妈去解释。 两人回到房间,已经快十一点。 第二天一起床,吃完早饭,霹雳测绘小队就早早出发。他们要把所有的晴天都用到极致,就怕下雨,同时在夏季到来之前,必须要完成大部分的野外作业任务。 常高峰科长把车开出来,顺着公路再次奔向西山。走了七八公里,车停在路边。侦察班七手八脚卸下装备和小黑驴,不用的放进驾驶室锁起来,要用的放在驮架里,让小黑驴跟着走。 穿过周五完工的沟渠测量线,接着自西向东的二十多块百亩田的丈量与测绘,继续开始推进,今天的任务是对拒马河南岸的万亩良田的测绘,争取完成三十块百亩田的丈量与测绘。 小麦几天未见,已经抽穗、长得很深,测绘完全穿梭于田地中间。今年定县的农民都不容易,所以王珂要求尽可能别从地里踩过去,一律走田埂。结果这样就耽误了一些时间。到了上午十点,才干了五六块百亩田。 “班长,这种干法可能不行,如果还按照这个办法,估计今天最多能干20块。”宋睿民跑过来,急急地说。 “你想怎么干?”王珂很重视宋睿民的意见,在几个老兵中,他的脑瓜子最灵活。 “我们再导一个点,齐头并进,同时还可以相互验证。” “你的意思,我们分成两个小组?” “是的,一主一辅。经纬仪为主,方向盘为辅。我带麻秆负责主路,牛锁柱带地瓜负责辅路。” 宋睿民的主意确实不错,王珂一想又问:“那谁打桩呢?” “只要我们再导出一个基点,那么,举标杆和打桩同一个人就可以了,让老谷负责给我们两个组送桩,常科长负责检查、校正。” “那我呢,我干什么?”王珂问道,宋睿民这样安排,等于把自己完全剔除在外了。 “班长你啥也不用干,你负责指挥。”牛锁柱在一边插话,看来他也赞同宋睿民的想法。 “滚,搞半天主要是撤下我,是因为我才干得慢?” “班长,你想多了,没准你下午就有别的任务了。有我和锁柱在,你还不放心?”宋睿民再次强调,这几个兵成长迅速,现在随便挑一下,放到哪个炮兵班当班长都是好样的。 “那行,你们罢免我,我就跟谷茂林送木桩。”王珂笑笑,转脸对远处的谷茂林喊。“茂林,我再去车上拉一点木桩过来。”说完,王珂牵着小黑驴到皮卡车拉木桩去了。 几个兵在王珂身后,不约而同看着他,又相互看看,一起笑起来。 宋睿民喃喃自语:“班长太累了,得让他休息休息。” 再说王珂牵着小黑驴,远远地看着皮卡车旁边站着一个人,穿着一件汗褡裢衫,依着一辆自行车,背对着自己,正向着公路两侧东张西望。王珂心中一凛,心想大白天,这木桩也有人偷?他加快了脚步,走到还有百十米远,便大声喊起来,“哎!干什么的?是不是想偷东西?!” 那个人闻声回过头来,王珂一见“哈哈”大笑,“老班长,你怎么跟个贼似的,我以为有人想偷我们车上的东西呢!” 那个人正是无线班长黄忠河,一看是王珂,把自行车一摔,就撒丫子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地大声叫:“哎呀,侦察班长,你可让我们找的好苦!” “找我?你们?”王珂一听就愣了,看着跑到面前的无线班长黄忠河问。 “是啊,我们无线班和电话班一大早就四散开来,沿着拒马河和这条公路,分成八个方向来找你们。我看到这辆车,就有点怀疑是你们的,看到车上的木桩就更加相信了。走走走,马上跟我回去。” “回哪去?”王珂更加迷糊了,两个班分成8路找自己,那得发生多大的事!难道又有什么任务?恐怕不是任务,肯定是自己在南邵村乱认“干爹”,东窗事发,部队要处分自己。 想到这里,心中一寒。对着黄忠河又问:“是连首长派你们来找我的吧?” “是啊,今天找不到你,指导员和连长都得疯掉。” 一听无线班长这话,王珂浑身一颤,暗叫糟糕,果真是“干爹事件”暴露了。该来的真的来了,也许今天就要和侦察班的同志们告别了,挨处分,脱军装,遣送回原籍。 他浑身如同一盆雪水,透心凉。王珂强忍着悲愤,牵着黑驴继续向前走,来到小皮卡汽车面前,准备装木桩。 但是王珂还是有些不忍心,故作镇定地问:“老班长,为什么要找我?” 老班长黄忠河哪知道王珂的心事,满脸的兴奋。“好事,今天各小组和支部要讨论你的入党问题?” “啥?”王珂一下扔掉手中的木桩,转身抓起无线班长黄忠河的手,激动的连声问道:“老班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今天必须报走,你看,各小组的讨论还没有搞,你的志愿书没有填,两名介绍人还没有找,支部大会还得开,好多事,好多程序,你现在就得跟我回去。立刻、马上!” 王珂只觉得心脏“怦怦”的剧烈跳起来,他根本不敢相信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包括喜从天降。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一定有原因。他看着无线班长黄忠河,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你以为我在 第136章 代表 无线班长黄忠河回到营房没有十来分钟,就连滚带爬地又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副连长鲁泽然,也骑着一辆自行车。 “侦察班长,走走走,赶紧回连队。”黄忠河兴奋地大叫,看来回来突击入党是真事,夙愿马上就能实现。可是王珂忽然有一种隐隐的心痛,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惴惴不安。 但一看副连长鲁泽然也来了,王珂赶紧抖擞精神,立正,胸脯一挺,给副连长鲁泽然敬了一个军礼。 副连长鲁泽然跳下车,对着王珂就来了一拳。“侦察班长,这次你得好好谢谢我。” “是,谢谢副连长!”王珂连忙应道。 “你这家伙都没问,为什么要谢谢我!”副连长鲁泽然不满意王珂的敷衍。 “是,副连长,问一下,我为什么要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我,是我向团首长汇报反映了你的情况,团政治处纪主任直接下了命令。另外我和无线班长还找到指导员,自告奋勇要给你当入党介绍人。” “什么?副连长你说把我的情况向团首长汇报了?”王珂一惊,后面这一句,他们当自己的介绍人,肯定要好好感谢。但副连长向团首长汇报,肯定要得罪指导员了。王珂头脑一热,不入就算了,不就是考验吗?但隔着锅台上炕,会让人产生联想。 强烈的信仰,会让坚强的人更坚强。通过开后门争取到的荣誉与进步,那是索求。 “是啊,我汇报得不好吗?你信不信,我要是不汇报,再过半年你也入不了党。对喽,侦察班长我还有一件事得给你打打预防针,党的九大这几天要开了,从你这一期开始,和以前不一样了。加入党组织以后,要有一年预备期。你可能是连队第一个有预备期的,这一年预备期里,你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也没有举手表决权,是不是有些窝囊啊?!” “什么?副连长,还有这回事?不带这样玩的。”王珂头脑再度一热,副连长鲁泽然的这个解释,相当于当头一棒。即使加入组织,这一年内,别人举手,自己只能袖手旁观,连站在罗绍环面前,自己这个党员都要“低”他一等。 “行了,侦察班长,你是一个多么幸运的人,好事都让你赶上了。你也可能是我们连、我们团、我们党的九大、我们全国的第一个预备党员。这是我们历史上多么伟大的事件,没准以后写党史,你的名字还能写上呢!” “副连长……”王珂知道副连长鲁泽然是调侃,但他心里还是很难过,本来一件天大的喜事,愣让丁指导员办成一个“悲剧”。还是在副连长鲁泽然的告状、在团首长的干预下,才勉强走到了前台。 “听我的,啥都别想了,马上回连队,所有要填的表我都给你取回来了。” 王珂回到连队办理入党手续的情况,作者不想多写了,就算是现在想起这一段,心里都在痛。这恐怕也是王珂一生中最最窝囊、最尴尬的一件事,如果是半个月前加入组织,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反正回到连队,大胡子田连长还好,丁指导员的脸铁青,一直连正眼也没有看王珂。王珂还不完全知道事情的底细,只是猜测丁指导员与自己一样,也遇到了人生的滑铁卢。 军令如山倒!三天时间,只给三天时间,完成王珂的全部入党手续。 因为当天的十名参加师党代表大会的名额已经确定。团长、政委、政治处主任占了三个名额,加上后勤、技术,以及四个营和直属队各分配一个名额。而且王珂作为直属队的代表,也是全团唯一的战士代表,将参加师党代表大会。 而确定这个名额的时候,王珂还不是党员。 但三天后,他就是了。 三天后,让丁指导员更加憋气的是,直属队又接到一个任务。选举参加师党代表大会的党代表,条件:战士、荣立过二等功或三次以上三等功,这不就是套着王珂的条件吗? 全直属队,不,应该是全团,仅有王珂符合条件。 丁指导员和大胡子田连长、包括副连长鲁泽然现在总算明白了,后手在这等着呢!原来团里早有了安排。 参加师党代表大会,这是莫大的荣誉。不仅对王珂、对连队、对直属队都是。 当然,王珂也在副连长鲁泽然那里知道了“干爹事件”的始末,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幸亏当初和叶偏偏都没有做出过激的事,没有把路“竖”起来不走了。从此政治处纪主任在王珂心里立刻变的无比高大,一直到纪主任他后来当了军政委。 也正是因为王珂牢牢坚持初心,不改做人原则,后来干爹董偏方成为一代名人,但说起这段往事,也是笑的不行。干爹董偏方骄傲无比,自谕眼光独到,压根就没有看错人。(此小说刊发于17k小说网,其他网站均属未经授权的盗版,欢迎到17k举报,举报有奖) 临去师里开会的时候,全团几十个连队,列队组织了欢送。 王珂一直如堕云雾,和做梦一般。不敢相信啊,短短几天,自己怎么就轻易地攀上了几年来苦苦追求的山峰。连队也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会。在全体战士的眼中,这比立三等功、比军旗前照像要风光的多。 上了欢送的中巴车,王珂才发现全车十个党代表,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战士。 他第一次这样零距离地接近团首长,接近他仰慕的干部。有的熟悉,有的第一次见面。这个车上,王珂只认识政治处的纪主任和后勤的团卫生队李队长,王珂向李队长敬了一个礼,和他坐在一起。 “王珂,王珂,坐在前面来。”前面的范政委叫道。 王珂吓得弹簧一样跳起来,头“咚”地在车棚上撞了一下。“是!首长。” 王珂赶紧走到前面,他不熟悉刚刚上任不久的范政委,只知道他是团领导。 范政委拍拍旁边的空座位,示意他坐下。看到王珂穿的军装已经洗的有些发白,说道:“小王,你是哪年兵?” “报告首长 第137章 报到 王珂刚一握住那柔荑小手,突然有种触电的感觉,赶紧甩开。 “不好意思啊,那个,我刚刚看到你们院长和主任了。” “是嘛,我们医院有3名代表,我是战士代表。”石寒露说,她看看王珂,问:“你现在要出去,上哪?” “我想去一下服务社,给我们班里战友买点东西。” “那,我陪你去,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王珂连忙说道,心里却说怎么能不介意啊,一个男兵与一个女兵结伴去服务社,这要是在步兵团,肯定遭到无数白眼。但王珂不知道,这在师部,非常正常。 石寒露与吴湘豫相比,更加娇小了许多。皮肤很白,说起话来,总有一种浓浓的、软软的吴语尾音,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两人一起出了师招待所,来到了不远处的师部服务社。 师部的服务社也是一个小院,比起团里要大,也气派得多。王珂看了一下,买了6个小圆镜和2面可以摆在桌子上的方镜,小圆镜打算送给全班五名战士和常科长,而那2个方镜则是送给叶偏偏和温教授。然后又给自己买了几本书、买了一把鞋刷。 “买好了?”石寒露问,她有些惊讶。 “买好了。” “你买这么多镜子送人啊。” “对,野外作业,军容风纪还是需要整理的。” “你在野外出公差很辛苦吧?”石寒露还是有一搭没有一搭地问。 王珂忍不住侧过头来,他有点奇怪,这石寒露怎么知道自己侦察班在野外出公差的?这个事情就算在团里,一般的营连干部都不一定清楚。 “你不用这样看我,我自然知道的。”说着石寒露脸一红。她的脸红与吴湘豫的不同,吴湘豫的眼睛都会说话,脸红起来像满天飘动的红云;而石寒露却是白皙的玉石突然映上一层红光。 王珂有些奇怪,这石寒露平时和她不熟,如果用现在人的眼光,她最多不过是吴湘豫的闺蜜,为啥对自己突然关心起来呢? “小石同志,你是哪的人啊?听你的口音好像是南方人。” 石寒露微微一笑,“你听得没错,我离你的家乡不远,我是浙省人,听说过一种叫女儿红的老酒吧?那就是我家乡产的。” “啊,那我们离得不远。”王珂有些高兴,那个地方出过许多名人,包括历史上有个叫西施的美女。倏然知道石寒露是南方人,真有一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你现在在哪个科室?”王珂知道能参加党代表大会的战士,都是各单位的人中龙凤,所以面前的石寒露肯定表现也不一般。 “本来我都可以不用来的,因为我马上也要去上军校了,我读的二医大。”石寒露大方地说,王珂一下呆住了。 “你提干啦?” “还没有,从军校回来才能下命令呢!” “你们在师医院太幸福啦!”王珂叫起来,他知道的已经有两个人被保送去培养。而野战部队,这种机会就要少得多。 一提起军校,王珂立刻想到,也不知道覃虎什么时候走?他从上个月就离开团里,回家去了。 “小石同志,不知道这里打电话是不是方便?” “很方便啊,你要打哪里?” “我想打到军家属院。” “哎呀,我们住的招待所就可以打,每个房间都有电话。” “不过我那里不方便。”王珂有些为难,他和二营一位连队指导员住一个房间。 石寒露一看,喜上眉梢。“你上我那打,我们房间的另一位女同志,明天上午才能来报到。” “那不合适吧?我是男的。” “瞧你还挺封建,这有什么,我们是战友,又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石寒露热情地发出邀请,王珂一想,只能这样。与其到她的房间里打,也远胜于让那位二营的指导员听见。否则传到团里,知道他王珂与覃副军长的儿子在联系,不知道会传出什么幺蛾子。 师招待所是个二层楼,首长和女兵都住在二楼,而基层来的其他代表大多数都住在一楼。 石寒露打开房间门,走到床边,拿起电话,看着王珂就问:“要军家属院哪个地方,有号码吗?” “没,要覃副军长家。” “好。”石寒露拨了一个“9”字,然后对着话筒说:“请帮助接军里,接覃副军长家。你问我是谁?我是师医院的石寒露,我的一位战友找覃副军长。对,对他叫王珂。” 王珂吓了一跳,我可没有找覃副军长啊!他连忙对石寒露摆手,可是石寒露理也未理。电话接通了,石寒露说:“首长,我们步兵团有位叫王珂的班长找你。”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浑厚而略带一点沙哑的声音,声音大的不用话筒都能听见。“是小王珂,他在哪呢?赶快让他接电话。” 石寒露这才把电话听筒递给王珂,王珂赶紧站起来,立正站好,双手紧握电话听筒,大声地说:“首长好,我是王珂。” “哈哈哈,我是覃副军长。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听说你小子又立功了,而且我听说,你在西山抗洪抢险中还累得吐了血,身体要不要紧?” “报告首长,不要紧,我干爹用一碗生驴血把我救过来了。” 王珂大声地回答,那边覃副军长却问:“什么什么、什么干爹?什么什么生驴血?” 王珂便把当时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至于认董偏方做干爹,现在已经无须隐瞒,但那通人性的黑驴喷着响嚏、刨着驴蹄自己冲进屋,让董偏方从脖子上放了一碗驴血给自己灌下去,王珂却讲得绘声绘色。 “这黑驴还在吗?”覃副军长也是听得入神了,他问。 “首长,这黑驴还在,现在随我们出公差呢!是我们班的编外战士。” “嗯,按说这驴对你也有救命之恩,我们有军犬、军马,还没有军驴,你要好生待它。” “是,首长!”王珂一挺胸脯,旁边的石寒露听得聚精会神。 “说到出公差,最近有位朋友找到我,点名要你参加西山一个什么什么 第138章 成份 第二天下午,师第五次党代表大会在庄严的“国际歌”中开幕。 接下来,由大会筹备秘书处宣读代表资格审查名单。 王珂听清楚了,至少有三条与自己有关。 “经审查,96名符合代表条件的,家庭成分为工人的2人、革命军人的6人、贫农83人、下中农的3人、富农的1人、小业主的1人……” 王珂知道,这两名出身工人家庭的自己算一个,父母都是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工人,自己入伍前也是工人。工人阶级是党的先锋队,排在最前面。 “……96名代表中,正式党员94人,预备党员2人……”台下“哗”有些响声,参加会议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到“预备党员”这四个字,有的人立刻环顾,这是崭新的称谓。这也可能是唯一一次能通过代表资格审查的会议。 王珂低下了头,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就是那两人中的一个。 “……96名代表中,共有5名战士代表,3名女性代表……” 在这庄严的会场中间,王珂看到垂吊的镰刀与锤头,一种神圣与使命油然而生。 上午的会议一结束,王珂回到招待所,他就找到了石寒露,问她:“上午的代表资格审查,有几条包括你。” “四条。” “哪四条?”王珂吃一惊,自己只有三条,她竟然有四条!三名女性代表和五名战士代表中,肯定包括了石寒露,还有两条呢? “革命军人家庭……” 王珂一听,立刻叫停。“等等,你不是说你爸是老中医吗?” “是啊,但同时也是军人,而且是老革命,淮海战役就参加了革命,不过是被俘虏的医官,哈哈哈!” “你爸爸也是当兵的?” “是啊。” “你是干部子弟?” “是啊!” “那还有一条呢?” “还有一条不告诉你。”石寒露表现出少有的调皮,王珂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两年前就认识的石寒露也有很多可爱的方面。 “别老问我,王珂你符合几条?” “我符合三条。” “哪三条?等等,你别说,我来猜一猜。战士、男的……”石寒露在一条一条地掰扯。 “你不用猜,我告诉你,战士、工人、预备党员。”说到预备党员时,王珂声音有些低。 “什么,你是预备党员,刚刚入党的?”石寒露叫起来,她这一叫,立刻让王珂感觉自己在她的面前矮了三分。 “你怎么可能是预备党员,你这么优秀,全军也找不出第二人啊?!” 石寒露还在那里说,让王珂忍不住了。“革命不分先后,说明以前我有差距。” “不不不,我是说,你不应该入党这么迟,只有我这样……”石寒露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话戛然而止。 “原来你……”王珂立刻意识到,自己和石寒露可能真的很有缘分啊,她竟然是另外一个预备党员! “你是哪天支部大会通过的?” “我是这个月9号。”王珂老老实实地回答。 “啊,我是8号,我比你还早一天加入组织呢,我是老同志。哈哈哈……”石寒露又笑了起来。 一个代表资格审查,竟然让王珂与石寒露关系一下拉近了许多,都是战士代表,都是预备党员。 “赶紧吃饭去吧,今天晚上是自助餐,你吃完不是要去见覃副军长吗?”石寒露提醒王珂。 “对对对,不过我问一下,啥叫‘自助餐’?”王珂第一次听说“自助餐”这个名字,赶紧问石寒露,闻所未闻,别到时候出洋相。 “就是菜和饭都放在那里,你想吃啥自己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还有这种吃法啊?王珂一听,心里就有些犯嘀咕。是不是哪样好吃就挑哪样?那多拘束啊!人家都在看着,打得太多人家会说你饭桶,打得太少又吃不饱。 “吃饭时,你跟在我后面。”石寒露似乎看出王珂有些发怵,便说:“走走走,去餐厅吃饭”。 “不吹集合哨吗?还有不唱歌吗?” “不吹,不唱,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就餐,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那,是不是太散漫了。” “走吧,你和我一起去,就不散漫了。”石寒露在后面推了王珂一把,然后她带上门,两人下楼去了餐厅。 餐厅的人不多。吃饭的时候,石寒露全无女孩的斯文,盘子里装的格外多,特别是好吃的,几乎每样都是双份。王珂跟在身后,吓得根本不敢取食。这也太奢侈了,要是在连队,这桌子上摆的一盆盆菜,最多十分钟,就会被全连战士一扫而光。 等到两人坐下来,石寒露才发现自己尴尬了。 “王珂,这里有规定,不能浪费。你得帮我,这些都归你。”说完,立刻把自己的餐盘与王珂的掉换了一下,拿起筷子就吃。 “小石同志,你故意的吧!” “说什么呢,你以为别人都像吴湘豫一样宠着你。”石寒露白了王珂一眼,王珂赶紧低下头,也不敢搭话。这女兵千万不能看外表,一样的粗俗。 王珂以最快的速度,两分钟内迅速吃完,吃完立刻溜回房间。 他已经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他要认真考虑了,吴湘豫如果回来,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鬼才知道。今天怎么鬼迷心窍了,竟然跑去问石寒露那些好奇的事。 覃副军长不会来这里吃自助餐,师首长无论如何也要安排在小餐厅坐一坐的。 同屋的二营指导员出去串老乡了,王珂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他拿出昨天刚刚买回来的书《欧阳海》,看了起来。这本小说刚刚出版,是描写一名战士的成长,在关键时刻,在部队过铁路的时候,受到汽笛鸣吓,军马受惊,欧阳海挺身而出把惊马顶出铁轨,保住了列车而自己壮烈牺牲的故事。 王珂每次出门,都喜欢买些这样的书,主要是给班里的战士们都读一读。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红岩》《林海雪原》《铁道游击队》等等。 书不仅给自己带来力量,也给全班带来了新气 第139章 接见 王珂走过去,打开了门。 “你是王珂班长吗?覃三号让你现在过去。”门口站着一位警卫员,很有礼貌地对王珂说道。 三号就是覃副军长,这是一种最富部队色彩的称呼。 “首长在哪?” “他在小招待所。” 王珂有些为难地看看身后的陈主任和李队长。 “小王,我们没事,你现在就去,我们有时间再聊。”陈主任笑了,他现在已经知道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个王珂真是“一根筋”,那就是地道的“牛板筋”啊。 “陈主任,李队长,我……” “快去吧,别让三号首长等久了。”李队长叹息一声,拍拍王珂的肩膀出去了。 跟着覃副军长的警卫员,王珂来到了小招待所。 “报告!” 王珂站在门口,尽管警卫员推他可以进去,但王珂依然等候里面的声音。 “进来。”门同时被拉开了,一位参谋开的门。 王珂甩开手,齐步走了进去,客厅里覃副军长和另一位首长正坐在沙发里聊天。 脚后跟一磕,胸脯一挺,王珂抬起右手,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王珂奉命来到,请指示。” “来来,王珂,我给你介绍,这是你们师长,张一号。”覃副军长一见是王珂,坐在沙发上没有动,手却朝旁边的一位领导指了指。 “首长好!”王珂认识师长,今天下午开幕式上,师长和政委,也就是师里的一号和二号都坐在台上。 “王珂,很好!你是步兵三团的?” “是的,首长,我是步兵三团直属队炮兵一连侦察班长。”王珂标准的队列动作,身板挺得笔直,报告词干净利索。 “不错,当兵几年了?”师长一见这个兵很有素质,也很有气势,立刻喜上眉梢问道。 “报告首长,刚满三年,今年第四个年头!”王珂面对师长,一点也不打怯。他知道首长最喜欢好兵,而不是应声虫。 果然师长特别开心,又问:“当班长几年了?” “报告首长,满两年,今年是第三年。” “哦,当兵第二年就当班长了。军事技术怎么样?”师长眉眼里全是笑,要不是覃副军长鼎力推荐,他可能没有机会见见自己手下几百个连队里的一个班长,一个兵。 “这个我来回答,他带领的三团小组,就是第六小组吧,在军里的内蒙特训大比武中,取得第二名。”覃副军长笑眯眯地插了一句,表扬王珂,也表扬了覃虎。 “现在在团里干什么?” “报告首长,我们班奉命正在帮助驻地县政府,进行拒马河两岸万亩良田和水利勘测。” “噢?这是怎么回事?”张师长明显一愣,部队利用自己所长,帮助地方建设的事不少,但这种大规模的技术活,却由面前这个娃娃兵在干! “首长,我们三团驻地拒马河道严重阻滞,多年来全县水利沟渠经久失修,基本上以旱地为主,这次下狠心进行河道清理,沟渠重建,改造出十万亩水旱两用田。” “这是好事啊,你们去了多久了?”张师长一听很是兴奋,这相当于在军里首长面前给全师镀金。 “已经快有一个月了,估计还需要两三个月。” “你们这件事做得好!军民共建,就是要帮助驻地扎扎实实地解决困难,而不是搞一些花架子,搞几次活动就完了。”张师长忍不住赞叹起来,看着王珂还站在那里,连忙说:“你坐下来说。” “报告首长,我站习惯了。” “哈哈哈,三号,你说得一点都不错,这是一个好兵!”张师长笑着对覃副军长说。在这支英雄的部队,下级叫上级都不叫职务,而是叫代号,军长是一号,政委是二号,副军长是三号,副政委是四号,参谋长是五号,政治部主任是六号、副参谋长是七号,政治部副主任是八号。依此类推,从军里到团里都这样叫。 “王珂,上次你们在西山抗洪抢险,我记得师政治部给你们全班立了集体二等功是吧?” “首长,是集体三等功!” “不对,是集体二等功,我记得好像给你个人……也是荣立的二等功。” “首长,您记错了,我们班是集体三等功,我是个人三等功加军旗前照相。” “怎么会这样呢?我看了你们团报上来的材料,非常出色,非常感动人。我还批示进一步整理材料,向军里上报呢。”张师长不知道最后怎么又改了立功结果,有些奇怪,这份文件他是传阅过的。 “我估计啊,是王珂的功立得太多了,他已经立过两次二等功、三次三等功了吧!”覃副军长一看,马上打了一个圆场。王珂的情况他知道,正如团政治处纪主任所说,立一等功都绰绰有余。 接着覃副军长向王珂说:“王珂,我可是向你们师长重点谈了你的情况,你要好好干,班长是兵头将尾,不要让我这个老头子失望。” “是,首长。我一定扎根连队,努力当一个合格的战士。” “这个王珂,热爱连队,放弃了给我当警卫员、放弃了团卫生队推荐他上军校当司药的机会,人才难得啊。”覃副军长扭头又对张师长说。覃副军长他还不知道,就在刚刚,师野战医院也去挖人。如果知道王珂再次放弃的话,没准两位首长会改变主意。 “放心吧三号,我知道怎样做!这样的好兵会用起来的,只用在基层连队。”张师长当即表态。 王珂一听两位首长这样说,心里如同灌了蜜。这正是自己的梦想,扎根部队的梦想。 “王珂,还有一件事,就是上次电话我给你说的,津门大学都找到我家啦,非要点了名要你去出公差,你到底怎么迷住了人家?还非你不可喽。”覃副军长半是喜欢、半是埋怨地说。 “首长,主要是我去年曾经参加过一次他们在西山屯留村的联合考察考古。这次在西山抗洪抢险中,我又无意发现了拒马河上游的古河道,这些古河道里应该有不少沉船。”王珂马上解释。 “一些破船还值得考古 第140章 心结 看着石寒露笑靥如花,王珂就纳闷。 自己上学不上学与她有什么关系?这丫头竟然比自己还着急。如果说她对自己也有点那个方面的意思,可是从认识她到现在加起来,也不过见过几面。要不是这次师党代表大会,可能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特别是她刚刚使出的那招“十字麻花手”,拧了自己的那一下,不论是吴湘豫还是叶偏偏,都没有这般用力。很反常,很不应该,我们的关系没有到那种地步! 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在情感方面,要敏感得多。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王珂问她。 “你想上哪去?回大招待所还是去服务社?” “哪都不去,我想去转转。” “行,我陪你。” 这真要命,王珂瞥了她一眼,夜色遮住了他的惊讶。 “你别去,我想去很黑很黑的地方透透气。”王珂故意地吓唬她。 “没事,和你在一起,我怕啥?走,我带你去隔壁的西操场,保证让你满意。” 王珂一听到她想去西操场,得,还是老老实实回大招待所吧。 西操场是师炮兵团的地盘,那里放着数十门各式火炮、还有师八个直属营的数百辆特种车辆,除了哨兵,浓浓的枪炮油味,甭说到那里散步,平时连小鸟都不爱往那里飞。 “你为什么要把我往那里带?”王珂跟着走了两步,发现果真是向西走的,看着她,想知道她的答案,不知道她有没有不怀好意。 “你不想去很黑的地方透透气吗,那里特别适合你。” “不去,那里味太大。” “那有个地方可以,在我们师医院的西边,那里空气好,也很安静。”王珂一想,那个地方确实不错,是条废弃的公路,两边全是师直属队的菜地。 “小石同志,你为什么老跟着我呢?” “帮助你解开思想疙瘩,监督你不犯错误。” “少来,我没有思想疙瘩,更不会犯错误。” “算了,王珂,现在算我求你,陪我走走,最多还有半个月时间,我就离开了这里了。” “那我回去,先和我们单位的领导说一声。” “不用说了,你们单位领导知道覃副军长找你去了。” “你怎么知道?”王珂忽然觉得这石寒露像个小特务,处处在盯着自己。 “刚刚覃三号的警卫员来找你的时候,在一楼服务台,碰见你们团政治处纪主任,问得他。” “难道你一直在服务台监督我?”两人说着,还是穿过服务社,向师野战医院西边的那条废弃公路走去。 “王珂,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尖刻、别这么难听好不好?那不是监督,是关心。”石寒露不依不饶,小嘴巴很厉害。 “那你为什么不关心别人,却跑来关心我?” “因为我们都是战士代表,又是老乡。” “得得得,小石同志你搞错了吧?我俩都不是一个省的,怎么和你成了老乡?” “切,我看你王珂是糊涂了,两个省怎么样?是不是都在江南?” “这怎么能算?长江以南有八九个省,难道都算老乡?” “孤陋寡闻了吧,你老家叫东吴,我老家为越地,听说过越王勾践吗?他复仇灭吴,吴地归越,我们算不算老乡?再后来楚国又灭越,我们一起又归了楚,还是老乡啊!” 王珂站住了,真是说不过她。月光下,石寒露双眼炯炯有神。“小石同志,你这是强词夺理!” 虽然打嘴仗,王珂忽然觉得这石寒露真挺有意思的。两个人默默地向前走,都没有再吭气。王珂偷偷地乜了她一眼,和吴湘豫、叶偏偏比起来,她才是那种江南水乡小鸟依人的模样,却多了许多咄咄逼人的气场。 她一定很眷恋部队,眷恋这里的战友情谊。 她一定在师野战医院干的也不赖,否则不可能推荐她上第二军医大,临走还被选上参加党代表大会。“小石同志,你知道我的通信地址吧?” “废话,我当然知道!咦,你希望我给你写信?” “我没有别的意思哦,你别忘记承诺?” “我什么承诺?” “你答应让你父亲帮助我看看那本无字天书的。” “那也用不着写信,我俩以后就是同学,有啥事你直接来找我就行,用不着写信。”石寒露还没有忘记这一茬。 王珂笑笑,也不与她争辩。“和你说一下,小石同志,师长让我明天中午提前离会。” “你说什么?师长怎么会这样?”这点石寒露可没有想到,也就是说,今晚是她和王珂最后一次单独相处。刚刚相聚,转眼就是分离,前后总计就是两天。 “你离会后去哪里?回定县吗?”石寒露出现少有的温柔,这哪像一个战士?夜幕下却像一个脉脉含情的情侣。 “对,先赶回我们出公差的驻地,然后准备去西山。” “你真要去挖沉船啊?!”石寒露紧跟着问了一句。 王珂两手一摊,耸耸肩。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石寒露能不能看得见,但是他也很无奈。 “也许你到了团里就会回来。”石寒露还不死心,还在幻想这是一场误会。 “小石同志,我早就做好了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王珂断定自己上学的事,已经几无可能,却不忍伤石寒露的心。 “我说,你能不能别再一本正经地喊我小石同志,你喊我,喊我毛毛吧?”石寒露说。 “毛毛?毛毛是你的乳名。” “嗯!” “这个名字好,回头我把我们班那头小黑驴,也改叫这名字。” “你,你敢!”石寒露可是昨天才知道救了王珂的那头小黑驴的故事,可是话一出口,她又高兴起来。“好吧,特批你那头小黑驴,也叫毛毛。” “咦!还有这样的人啊,批准把自己的乳名叫在小毛驴的身上。”王珂想想就笑起来。 “你笑什么?名字就是一个代号,谁叫不是叫?!”石寒露嘴上虽然这样说,却有些羞涩地别过头去。 直到很多年后,王珂结婚,才知道石寒露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同意王珂的那头毛驴也叫毛毛,因为一 第141章 南邵 吃完饭,王珂从挎包里掏出六面小圆镜,每人一面,包括常高峰科长。 大家争相拿着镜子照起来,每个人都是相同的一句话,“我怎么黑成了这样!” 王珂把那本《欧阳海》小说,交给宋睿民,“看小说,更不能忘记业务书。” “班长,你放心吧,我敢打赌,全师现在哪个侦察班,也不如我们实操中磨出来的技术过硬。”宋睿民的这话不假,经历了这次出公差,侦察班个个都不弱。军事地形学、目测距离、方位角行进、图板作业、实际测绘等等,人人搞得门清。 还没有等到第二天的下午,中午不到,罗绍环就带着叶偏偏开车来接王珂了。 还离八丈远,叶偏偏就摁响面包车的喇叭。“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那边从摇下的车窗里,一只手伸出来乱摆,“兵哥哥,我来接你啦!” “班长!”车门一打开,罗绍环就跳下车,到屋里帮助搬王珂的行李。 行李不多,三大件。一床毛毡卷起褥子和被子,背包带十字麻花的一捆,上面把脸盆和鞋子一别,再就是王珂的一个拎包和那个炮弹箱子。 霹雳测绘小队一大早晨就出去了,现在也用不着再打招呼。王珂还是写了一张条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直接上车,拐道莴苣营房丢下罗绍环,面包车就向着西山开。 叶偏偏一边开,一边不住地抿着嘴儿乐,她不住地扭头看王珂。 “看什么看,看到眼里拔不出来,好好开你的车。”王珂绷起脸,一脸正色训斥她。 “凶什么凶,再凶你来开。有半个月没见到你,连看都不让人家看,还有没有良心?”叶偏偏撅着嘴,脚上轻踩油门,不过心里像灌了蜜一样。 王珂没有理她,他是来工作的,不是谈情说爱的。这次突击入党并光荣地参加了师党代表大会,不能说对他一点触动没有。一方面,在参加党代表大会期间,让他的眼界更加开阔,仿佛从平原一下攀上了山顶,看到的世界更大,头顶上那片蓝天更近,知道了肩头沉甸甸的责任。而另一方面,自己的进步还很微小,至少在三团、在炮兵连,还需要做更大的努力。石寒露说得对,96名党代表中总共才五名战士代表,有四名上了军校,而自己却成了出公差的香饽饽,这就是差距! 此外,还有一件触动他的,就是吴湘豫的回来,对自己是福还是祸?现在还很难说,本来已经可以平息、可以放下的一段感情,可能再会掀起波澜。她可以想,自己没有资格想,也不可以去想。所以看到眼前痴情的叶偏偏,王珂不是开心,而是多了一种背负不起的沉重。 “偏偏,想跟你商量点事?” “什么事呀,兵哥哥。”她的风雨来得快,消的也快。 “以后我们在一起,希望你能把工作和感情分开,这对你我影响都不好。我们都还小,我不想把这些事都搅到一块。” “赞同,赞同!完全赞同。”叶偏偏听出来,王珂那意思就是工作是工作,谈恋爱是谈恋爱。 “我希望我们就是正常的工作关系,不可以这么腻。” “可以,我保证。”叶偏偏想,难得又能在一起,王珂你再蹦跶,也跳不出俺如来佛的手掌心。 “嗯,那就好,干爹现在怎么样?”王珂突然想起来,干爹事件以后,自己还没有和叶偏偏交流过。 “很好呀,他老是念叨你,今天在家好像专门为你杀了只鸡,我出来的时候他就在家准备呢?” “准备啥?”王珂一听,立刻警惕,不怕准备其他的,千万别准备住的地方。说心里话,他宁愿和考察队挤通铺,也不愿意搞特殊住到干爹家里去。 “不知道,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那你把车直接开到小学校去。”王珂叮嘱。 “小学校你是住不上了,连温教授都搬出来了。” “为啥?” “人家开学了!” “那,你把我送到温教授那,我和他住在一起。” “那是肯定的,你不和他一起住,还想和我一起住啊,美得你!”叶偏偏撇了撇嘴,脚下油门一轰,车开始上了一个山坡。 王珂从窗口望去,半个月未见,南邵村又换了一副模样。家家户户的小院已经起来了,村口的水渠闸也开始动工。整个南邵村更加整洁,厚重。道路修得宽阔而笔直,房屋大小高矮错落有致,加上农家小院的新老果树,青砖红墙灰顶,点缀在郁郁葱葱之中。 叶偏偏的面包车不时发出“嘀嘀”声,看见车上坐的王珂,认识和不认识的,纷纷扬手打招呼,很让王珂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车还是直接弄到了干爹董偏方的家。 王珂跳下车门,头戴军帽,衬衣扎在军裤里,很是精神。 随着汽车的“嘀嘀”声,首先跑出来的是翠兰,后面跟着的就是干爹董偏方和老村长。 “干爹、村长!”王珂双脚一并,胸脯一挺,敬了一个军礼。 “小子,还是这么黑咧?”董偏方上来就抱王珂,而村长站在一边,也是十分激动。 “快进屋,快进屋。偏偏啊,你去把温教授接过来咧。” “不用接啦,我已经来了。”温教授从车子的另一边绕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两瓶白酒。“我是循着香味找来的,我得看看我们的党代表瘦了没有?” “温老师好!”王珂照例来了一个“见面礼”,然后随众人走进小院。 小院内的那棵梨树已是挂果,那一溜的杮子树,除了新叶,也新结出一个个铜钱大小的杮子,这品种就是当年可挂果。 再看满院子的小鸡,已经长的有拳头大小。有的跑进驴圈里,有的飞到猪圈的围墙上。几头小猪倒是没有看到明显的长大,却是胖了许多,圆嘟嘟地在圈里撒欢。 董偏方家最大的变化,就是在大堂的一侧,新添了两间小房,由于上着锁,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此时已经十二点多了,看来大家都是在等王珂。 吃饭的八仙桌就放在正门门厅 第142章 药厂 吃完饭,温教授果然又喝多了。 “小王班长,你住哪咧?”老村长问。 王珂这才想起来,这话应该问问温教授。可是他现在已经坐在那微闭双眼打着呼噜。 “哪都不用去咧,就住在我家。”干爹董偏方说,实际上他早就打好了主意,楼上四间,自己老两口住一间、媳妇和叶偏偏各住一间,还有一间呢。另外自己楼下也有两间偏房,至少现在也可以腾出一间。 “干爹,我住在这里不方便吧?”王珂想起叶偏偏,叶偏偏狠狠地瞪他一眼,理也不理,拉着翠兰出去卸王珂的行李了。 而王珂照例又是和村长架起温教授,把他送回住地。 等王珂回来的时候,叶偏偏已经在楼下靠外的那间偏房里,替王珂把床铺好了。王珂一看,非常满意。这间小屋竟然还有一个写字台。一个小衣架。 王珂想了一下,自己还有两面可放在桌子上的小方镜,干脆不送给温教授了,叶偏偏和翠兰一人一面。他取出两面镜子,出了门要去楼上。路过厅堂的时候,虽然房间里很明亮,但见写字台的台灯亮着,干爹董偏方正坐在那里,拿着一支笔,在桌子上画着什么,旁边还有一个茶缸。 “干爹!”王珂叫道。 董偏方抬起头,眯起眼,看着门外的王珂,他的眼似乎有些花了。王珂想,等有机会给干爹董偏方买个老花镜。 “干爹,是我,王珂。” “哦,是小子啊,快进来,帮我来看看咧。” 王珂走过去,看着桌子上已经画了好几张图。 “干爹,这是什么?” “是这样的,我小院的东面不是还有一块宅基地吗?我找村长,想把它盘下来,搞一个小工厂。”董偏方还是一身的酒气。 “哦,这倒是个好事。干爹,你想办什么工厂?” “我想了很久,这也是我忒糟心的事咧。”董偏方并没有直接地回答王珂,他的眼神中出现一丝迷离。 王珂转身去取暖壶,替董偏方的茶缸里添了一些热水,坐下来听董偏方述说。 “此前,小子你可能一直都好奇我那儿子咧?” 王珂一听,心立刻拎起来。看来干爹是个明白人,只是不说破而已。 “他就是为了帮助我圆这个梦,结果被人骗了不说,还蹲了大狱。” 王珂现在眼睛也有些迷离了,这也是他一直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尽管“干爹事件”被团政治处纪主任定性后,对自己的影响已经化解为无,但王珂还是想知道,当时在干爹董偏方身上发生了什么? “小子,你是知道的咧,我家有祖传的阿胶制作技艺。” 王珂点点头,听干爹董偏方说。“阿胶是个忒好的东西,入肾经的。你得记住,只有入肾经的药物才能从根基上治病补益咧。阿胶以黑驴干皮或鲜皮经煎煮、浓缩制成的固体胶。而制胶的驴,按产地又分为关中驴、德州驴、广灵驴、泌阳驴、新疆驴五种咧,其中以分布在西北的关中驴、新疆驴为忒佳,比齐鲁的德州驴还好咧。” 王珂明白了,原来干爹每年养的驴并不是本地产的,而是经山西从西北引进的。 “我们董家的阿胶,三百年前就被称为‘董氏天胶’,它具有补血滋阴、润燥止血的特殊功效咧,同时还有养颜驻颜、修复活肤的极佳能力。但是制作程序忒复杂,包括泡皮、焯皮、靠汁、打沫、挂旗、过滤、切胶、晾胶等五十多道工序。仅泡皮熬胶时间就长达四至五天咧。” 王珂是第一次听干爹董偏方说这些,禁不住暗自赞叹。 “古话说:人参要新,阿胶要陈。我们董氏天胶具有忒好的清香和功效,可历经百年不散,愈陈愈香,愈陈愈烈。这里面的技术主要在于两点,一是养驴,尤其是西北黑驴,要让它们食用我们董家配制的独门草药,让它在生长过程中皮质更加厚实健壮、富含胶原蛋白。二是熬制,同样要添加我们董家配制的独门中药,让其达到既是药又是补的双重属性,这两点都忒难。” “那干爹,这与你……儿子又有什么关系?” “唉!祖传的和正规药厂生产的,公家要求是不一样的咧,你得有药品批号吧,你得有上市许可吧!你得有投资吧。我儿子就在晋西北找了一家药厂,说好的,我们投技术,对方投批号和建厂的费用。可后来对方变卦咧,又签了一个什么补充协议,要我们投35%的资金,结果我家那傻小子咧,就东借西筹凑了一大笔钱投了进去。没想到对方又变卦了,要我们必须公开养驴和熬制的秘方,结果这才发现对方忒不靠谱。” “也就是那个厂骗了你们?” “也不能说骗咧,厂房是盖起来了,但由于双方的条件没谈妥,对方就把我们家给告咧,说我们什么合同诈骗,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咧,而且我家那傻小子借的钱又被说成是非法集资,结果……唉!” 王珂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连忙问:“干爹,那你们为什么不上诉?” “到哪诉啊?我们小老百姓的。” “不对,一定有说理的地方。” “是啊,这不,温教授来了,他帮助我找了他们大学的法学院和医学院。那个津门大学法学院的大教授说,这肯定是个大错忒错的案,他们可以帮助我们申冤咧。而他们大学医学院说可以和我合作,就在我们村建一个养殖基地,建一个药厂咧。” 哇!这太好了。王珂没有想到,温教授这么给力,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还差一点为了狗屁的“干爹事件”差点决绝了念想。 “干爹,这很不错啊!双喜临门,救了你儿子,圆了你的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上次温教授回津门申请扩大考古、就是你们上次挖出那块破船板的时候咧。” 咦,温老师竟然一点风都没给我透啊。看来,叶偏偏也不知道。 “干爹,这还有什么犹豫的,可以干啊!” “小子,你也支持干爹咧,赞同我……干?” “那是当 第143章 牛黄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三个人一商量,把事情一件件捋了下。 寻找上游资源,由于每年都去晋西北买驴,资源是现成的,但需要认真谈一下,谈好公道价钱,谈好送货上门、谈好协议。 寻找本村和邻村的合作养殖户,谈好收购协议,寻找1000户根本不是问题,单凭董偏方这三个字,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建一个饲料中药配方作坊,需要一间工作室加上两台粗细粉碎机,一台装袋打包机就可以,另外需要一间成品仓库。 建一个占地不小于700平方的三层楼厂房,地的问题村里可以做主;相关设备采购,先期20名工人的招聘和培训自家就可以搞定。 现在剩余下来就是两件事:一是与津门大学医学院签署合作协议,他们负责协助“董氏天胶”的健食字批号申报和市场许可,并负责每年的保底销售;二是需要干爹董偏方设法筹钱。 董偏方把三颗祖传的天然牛黄拿出来,大的将近九百克,两颗的小的也有五六百克左右。 叶偏偏还是第一次看到牛黄,她问:“这玩意值钱吗?” 按照当时的价格,每克在几百元左右,如果能把两颗小的卖了,总价值可能就会有近百万,还有什么事干不了?王珂还没有敢把自己班里的那头黑驴腹中有驴宝的事告诉董偏方,光那黑驴血可能就是宝中宝了,这还不让人振奋吗? “小子,你们俩谁陪我去一下京都咧,带上这两粒小的,去找找杏林堂。”干爹董偏方这样说是有他的考虑,这牛黄已经送给了王珂,卖什么价钱都应该让这对年轻人知道。 “干爹,这种事我可干不来,让偏偏陪你。”王珂朝叶偏偏坏坏地一笑,叶偏偏则向王珂撇撇嘴。 “那好,我们就这几天咧,找个时间先去京都,然后我再拐道津门去人家医学院看看。” 干爹董偏方一说完,王珂忽然道:“干爹,你们要去津门?” “是啊。” “那你等一下,我来找个人,也许你们不用去京都呢。”王珂突然想起一个人,燕焦排长的爷爷。这颗天然牛黄,可遇而不可求,也许他爷爷就有兴趣呢!而这件事,有个人打个电话就能解决,谁?温教授啊! “偏偏,我们去看看温教授醒了没有?” 叶偏偏用眼角看着王珂,她忽然觉得,王珂有些想使坏。“兵哥哥,你是不是想起你们排长了?告诉你,这件事你可别打我的主意。” “不打,不打,你别打我的主意就行。”王珂开始“嘿嘿”的坏笑。 “哼,你个坏兵哥哥。” “干爹,我看你这图纸先别画了,等你与津门大学的协议签下来,找个设计院,正儿八经地把厂房设计一下。这个可是咱们南邵村的第一个工厂,以后你这里又是医院又是工厂。而且这工厂还开在村子的中间,可能还真的不合适。” “嗯,小子你看我这厂开到哪去咧?”王珂的话,引起董偏方的共鸣。气味和噪音,难保乡亲们没有意见。 “干爹,我们开到水坝的最南端怎么样?那里水质好,易排放,噪音和空气肯定都比放在村子里强。”王珂建议。 “那倒也是,不过我这小院东边还要不要咧?”董偏方再问。 “当然要了,干爹,我建议你哪,把诊所和住的地方分开,不如西院住人,东院看病。诊所就是诊所,搞得气派一点。”叶偏偏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对,干爹,偏偏说得对,以后工厂建起来,你得两头跑。另外诊所你不妨中西医结合,让翠兰姐帮你守着,平时吊个水、打个针也搞起来。再申请一个执照,关键是正规一点。”王珂补充。 “嗯!”干爹董偏方感觉说到这里,思路越来越开阔。“两厂一所”的雏形已经出来了。“我今晚去找村长,看能不能给批一块地咧?” 董氏天胶厂是主线,另外一个喂驴的饲料添加剂厂只能算是一个车间,当然叫厂也是可以的,未来衍生的还会有上游采购驴驹和下游处理驴血驴肉的部门,这才是完善的一条龙。 “嗯,干爹,等一会儿,我和偏偏去找温老师。看看能不能帮你打个电话,收了那两颗牛黄,这样你就不用上京都去了。” 三人商议完,叶偏偏跟着王珂来到他住的侧偏房。 “兵哥哥,这地方还行吧,条件简陋了一点,但是比起温伯伯他们那,还是好了许多,至少你是一个单间啊。” “嗯,偏偏,我想问你,你们这里的挖掘还没有开始吗?” “没有呢,不过我想温伯伯是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王珂惊讶,自己又不是考古学家,也不是这方面的学者,而且到目前为止,他都不明白温教授为啥要把自己弄来,加入这个小队? “这几天,温伯伯的研究所的助手也要过来了,他们都是过去温伯伯的研究生。同时还会带来一台进口的地下探测设备。加上你也来了,我估计这一两天就要动手了,温伯伯做事的风格是不打无把握之仗。” 王珂点点头,其实他想到了这一点。此次南邵之行的第一个任务,就应该是帮助温老师在几个方面取得实质性的突破,包括古河道的完整走向;找到密集的沉船区;对小学校山坡的定性。 南邵之行的第二项任务,是帮助村里兴修微型水库,最近一个时期,他跟着常高峰科长还是学到了不少,而且此前的测量基本完成,这种指导并不需要花更多的功夫。 第三项任务,就是尽自己所能,帮助干爹董偏方建设“两厂一所”。至于他儿子的事,那是温老师在帮助联系的。 “我们现在去看一下温老师,不知道他醒了没有?”王珂说完,就想动身。 “你急啥?温伯伯今天晚饭前能醒过来就不错了,现在没有可能。”叶偏偏坐在那里,看着王珂叠得像豆腐块一样的被子。“兵哥哥,你们不在营房,自己的内务也要整理得这样整齐吗?” 第144章 赔偿 接下来,两个人又去了村南,并且顺着村南的一条小道向西而行,想看看有没有适合干爹建厂的地方。 “兵哥哥,看来,你比干爹还急。” “我们也出不了太大的力,至少可以参谋参谋。” 两人边说边走,一路向西,远远看见那边的断崖之下似乎有一个人。 “兵哥哥,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干爹啊?” 王珂闻言向前看看,还真是。只见干爹董偏方正从几米高的断崖上走下来,他刚刚是爬到上面看地形去了。 此处断崖,正是断裂的古河道,地于地壳抬起,上游的河道无奈取了西侧的雨裂沟。从南望台的西侧向北面来,而这边向东的地势抬起,形成断崖。断崖之下,也就是南邵村的西南。这里地势也比较高,当时洪水来袭,这一个地方也是水未淹到的地方。 如果依托南引水坝,依崖而立,把工厂建到这里,既避风遮雨,取水容易,如果把村南这条小路与出村的路修通,交通也会比较方便。 叶偏偏摘下帽子,用手使劲地挥舞着。 干爹董偏方也看见了两人,立在那里,等着他们过来。 “干爹,选址啊?”王珂跑到跟前,一指断崖问董偏方:“是上面好还是下面好?” “你们看咧?” “不用看,肯定还是下面。如果在上面,处于风口,冬天不利于生产,而且交通也不方便,”叶偏偏张嘴便否决了上面建厂的动议,王珂点点头。 “嗯,这个地方好是好咧,就是感觉有些忒偏了。”干爹董偏方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地方。 “干爹,我给你一个建议,你的厂址要着眼于未来,不仅要防止在空气、水源上污染村庄,也要远离垃圾和人畜粪便的生活污染。现在看起来偏,但真正建设起来,必要是南邵村一个标志性的建筑,可以鸟瞰全村。”叶偏偏立刻给了一堆让人心动的理由,不得不说这看起来很有道理。 “你说董氏天胶有污染?”干爹董偏方被颠覆了认知,立刻反问。 “肯定有,清洗毛皮的水、熬制的药液残渣呀,都是会污染地下水的。还有气味,都是污染。” “残渣可是好东西啊,如果集中起来沤一沤,用来浇地忒肥咧。” “是啊,干爹,你将来还要做一个沼气池,把这些东西集中起来,变废为宝。” “行咧,听你们的,这些坡地也是废地,那我就去找村长要下来咧。”董偏方似乎下了决心,如果真的把厂建起来,放眼整个南邵村,这里确实是最理想的。 “不不不,干爹,你应该着眼于几十年后,正因为是废地,也花不了什么钱,我建议你向村里买下来,一劳永逸,也堵了某些人的口。” “好,闺女,我听你们的。” 商量妥,王珂又帮助在这个地方做了一个简单的四界简测,算下来核心地块有八九亩地,如果考虑到未来的扩建和道路修建,可以放到十至二十亩。稍作平整,就可以动手。 “干爹,你以后既然建厂,可能还需要拉一根380伏的动力线,把村南的这条路也修一下,能够从小学校那里直接拐到厂里。” “行,我今个一会儿就去写个申请,晚上去找村长咧。”干爹董偏方说。 “干爹,你要是能谈好,这平整土地和村南门前这条路,趁我们这两天没有动工,我把挖掘机开过来,和兵哥哥一起帮助你整出来。”叶偏偏撸起袖子,拿着帽子扇风。 “那忒好咧。” “我们也回去吧?”王珂提议,现在他猜温教授也该睡醒了。他还想和叶偏偏一起去和温教授谈谈考古挖掘的事,谈谈帮助干爹董偏方卖牛黄的事。 “小子,干脆你俩去看看温教授,把他喊过来咧,今天晚上来家喝粥吃贴饼子吧?”董偏方在前面走,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此事一直要问温教授的,结果中午喝高兴了,竟然把此事给忘记了。 王珂一听,要找温教授,正好和自己想到一起了。“好,我们现在就去。”走到村头,三人分手,王珂和叶偏偏直接去治保主任家。 “温老师,起床了没有啊?”一进院,王珂就隔空叫起来。 “起来了,起来了。”温教授睡眼惺忪,从屋里走出来。 “温老师,我干爹让你去他家喝粥呢!” “中午吃的还没消化,怎么现在又吃了?” “走吧,温老师,干爹可能找你还有事情呢?” “啥事?” “干爹想建个厂。” “这个我知道啊,医学院已经完成了前期论证和药理成分检验,合作意向还是很明确的,只等着这边去谈具体的合作模式和协议的事了。” “温伯伯,这件事你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啊。”叶偏偏问。 “嗨,你们也没有问过我啊,再说,此事你们也帮不上忙啊。” 王珂止住叶偏偏,问道:“温老师,建厂需要花不少钱吧?” “投资肯定是必需的,至于花多少钱,我也没有算过,可以贷款吧?”温教授问。 “很难,别说贷不了这么多,就算能贷个几十万,各种手续要跑下来,至少需要半年。”叶偏偏仍继续插话。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我能帮上忙吗?”温教授再问。 “忙,肯定能帮!就看你愿意不愿意?”叶偏偏刚刚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王珂的意图。 “怎么帮?” “温老师,你认识津门一个姓燕的收藏大家吧?”王珂问。 “你是说燕老?” “对。”王珂便把干爹董偏方有三颗祖传的天然牛黄,和准备出手的事告诉了温教授。“温老师,燕老的孙子燕焦是我们的排长,燕老虽然搞收藏,可是这天然牛黄也是奇珍异宝,是可遇而不可求,而且是救命续命的药。现在市场上真正的天然牛黄都是好几百元一克,这个忙你可以帮吗?” “牛黄确实可以当古董收藏,但是我对这一行不太精通啊。” “温老师,那你也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燕老,具体的由他自己决定。” 温教授想了一下,觉得王珂说得很 第145章 资源 “这个协议我签不了。”温教授“腾”一下站起来,开口便是拒绝。 “温老师,这个协议你可以签,而且可以津门大学名义签,帮助南邵村致富。”王珂一口咬定。 众人均充满疑惑,温教授气得双目怒张,额头的筋都鼓了起来,如果不是老村长和董偏方在,他差点就要爆发。这王珂来到第一天,就差点让自己下不了台。 “温老师,你别着急生气,南邵村有大量的资源,却一直深埋地下。” 温教授一听,先是一愣,接着恍然明白了,立刻转怒为喜。“小王班长,你说的是地下的河沙?” 老村长和董偏方也似乎听明白了几分,大家都打起精神听王珂说。 “对啊!南邵村的地下可是优质的精河沙,卖到津门都会有好价钱。我们可以借这次古河道考古清理,帮助南邵村先办一个采砂场,有了这个村办企业,不仅可以杜绝乱挖乱采,创造乡村效益,今后也可以防止植被破坏和水土流失。等我们把这段河道采完,再向下游掘进;已经清理出来的古河道不用再还原,可建起村东古河道养鱼池,与村西的水库交相辉映,让南邵村变成水乡,彻底改变水文地质环境。” “对啊!”村长一拍桌子,大声说:“小王班长这个主意忒好!” “温老师,我们的挖掘机帮助南邵,未来津门大学许多学地质、学考古、学环境、学生物的学生,都可以和南邵建立合作关系,作为共建单位、实习基地。帮助南邵村的老乡们发展乡村旅游,脱贫致富。温老师,你说这样能不能做?这协议能不能签?” 王珂一边说,一边向温教授发问,问的温教授连连点头。说的没错,这比每年南邵村发大水,给他们捐钱更有用。 接着,王珂又问老村长:“老村长,这些因古河道清理考古而造成损失的家庭,可以优先进到采沙场和干爹的工厂里当工人。你看,津门大学和温教授这样做了,你还找他要钱吗?” “不要,不要咧!王班长,如果真的这样,就连你干爹买那块废地的钱也不要咧,你们都是南邵村的贵人,我们南邵村的乡亲们不想发财都不行啊!” 可不是吗?这两顿饭一下给南邵村家家户户带来三条致富路:采沙、养驴、当工人。 “老村长,感谢归感谢,我干爹的地还是要买的,不然说不清。我建议,既然是废地,也不能村里吃亏,就按每亩100元,二十五亩地2500元,这样可以吗?” 老村长眨巴眨巴眼,一下明白了。那块山坡地,严格说就不是地,全是碎土石,平时连草都不长,如果那样的地还能卖个2500元,估计村干部没有不同意的。 “忒好,就按小王班长的意见办咧!”老村长一拍大腿,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不是三杯酒了。大家左一杯右一杯。觥筹交错间,就谈妥了先用挖掘机帮助挖开村西头的微型水库,帮助推平村庄内外的几条道路,谈妥了董偏方在全村招募养驴合作户事宜,谈妥了董氏天胶厂和董氏诊所的用地问题,谈妥了南邵村无条件支持津门大学古河道的清理考古方案,谈妥了…… 结果,温教授又是酩酊大醉,老村长也喝得不省人事。王珂来来回回背了两趟,才把他们送回家。 而叶偏偏连夜把温教授的两个学生找来,就在干爹董偏方的家,起草津门大学与南邵村的战略共建合作协议,包括建立大学生实习基地、新农村精神文明建设示范基地等等内容。 接着,又起草创建南邵村采沙场的章程;而她则亲自动手,帮助起草干爹董偏方的建厂购地申请和合同,农村养殖合作户的定向收购协议、幼驴驹供应协议、与津门大学医学院共同创建“董氏天胶”厂的协议。 搞得翠兰也没有睡,一直帮助他们烧开水,做宵夜。 王珂呢,在自己的小屋里与干爹董偏方,一直在讨论未来的中西医诊所如何运营与管理?讨论如何通过乡里,分批扩大合作养殖户,如何供应小驴驹和定向收购?如何生产与销售饲料配料添加剂,如何对“董氏天胶”厂进行正规化的厂区设计,如何进行质量管理和品牌保护? ……这一谈,便谈到了天亮,两个人都抑制不住地兴奋。 “干爹,你先睡会吧,我去看看偏偏,她一个女孩没有熬过夜。” “放心吧,小子,你没有发现这闺女最近漂亮了吗?”干爹董偏方难得说话如此轻松,王珂疑惑地看着他。是的,他最近确实发现半个多月没见叶偏偏,她变水灵了。 “我正在研究一种新药咧,珍珠粉调配的霜剂,外用的,可以美颜。加上我的阿胶,驻颜效果忒好,加倍咧。” “啊,干爹,你还有这个绝招啊,可以申请专利的。” “啥叫专利?” “应该是对产品配方和生产工艺的专门保护吧?未来不仅是专利还有商标,都要申请,这个偏偏比我在行,问问她就知道。不过干爹,你这些东西,得给我一点,我得送个女孩子。” “你说的不是湘豫那闺女吧?早给她备下咧,她叫我干爹可不是白叫的咧。”董偏方一下就猜透了王珂的小心思,接着又问:“这闺女上学快毕业了吧?” “嗯,下个月就回来了。她回来肯定要到这里来看你的。” “爹,我给你们擀了一点面条,大家都吃点吧。”翠兰也是没睡,她推门进来。 “这个忒好,你放在那大桌子上,招呼大家一起吃咧。” 这应该是早饭。南邵村的三百八十一户,皆因干爹董偏方,将由此发生巨变,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珂,却还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点子会给这个村、给董偏方大叔家带来什么? 他哈欠连天,并没有着急去吃,而是端起脸盆,到了压水井旁。压了一点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了,然后才去吃面。 上午,他要陪叶偏偏去把挖掘机从小学校开来,直接先开始施工。一 第146章 门槛 由于论证科学、文案周密,加上很接地气、前景又好,上午在老村长的主持下,六项议案获得南邵村干部们的全票通过。 包括:通过南邵村与津门大学开展战略合作共建的意向协议;通过南邵村无条件支持津门大学对古河道清理考察,创建村采沙场,以及日后利用古河道建设另一个微型水库,改善南邵村水土资源的规划;通过以二千五百元价格出让村西南二十五亩荒废戈壁滩地,支持董偏方与津门大学共同创建“董氏天胶”厂动议;通过将董偏方现在宅基地东侧再扩大同倍面积,创建“董氏诊所”的动议;通过组织全村有条件的家庭参与“董氏天胶”厂的养殖合作户,养殖资金各户自筹,每头驴向南邵村上交10元集体互助金;同意南邵村采沙场和“董氏天胶”厂在本村招收适龄工人,优先解决失地家庭人口就业。 在村委会的研究结果出来不到一个时辰,南邵村就沸腾了。家家户户都在摩拳擦掌,那些起先为失地发愁的家庭,到处打听,可不可以一家参加两个人到工厂;而那些有条件养驴的家庭,已经迫不及待地找到董偏方开始报名。 人们在赞叹董偏方、村委会和津门大学的同时,也异常的欢欣鼓舞。不说别的,光是每年养驴采砂的收入,每家每户都可以额外带来逾万元的收入。 这场洪水,本来就让南邵村的人心凝聚,而洪水刚刚结束不久,村子里就打破了数百年的轮回,开始焕发出勃勃生机。是这场洪水带来的吗?不是,是解放军的霹雳测绘小队,是那个王珂班长带来的好运气、好福气。 老村长在会议结束前,还讨论了一下,村里将要集中青壮年劳力,争取用三个月的时间,把村西的微型水库修好,再在南邵村的中央修建一个小的文化休闲广场,把小学校的厕所和围墙都修缮一下。 中午王珂和叶偏偏没有回来吃饭,是翠兰用篮子,拎着两个菜一罐汤,还有用毛巾包着的一摞烙饼,直接送到村南。 村南的这条路也推得差不多了,王珂准备向老村长建议,采石头时的碎石渣土都可以拉回来,铺在下面,再铺上石板。路两边再用青石打上路牙,路边栽上一些杨树,未来这条东西走向、宽六米的路将是全村又一道绿色屏障,让南邵村更加温馨。 叶偏偏把挖掘机熄火,跳下车来拿起饼就要吃。 “等等,洗洗手再吃。”王珂赶紧拿下水壶,拧开盖子,让叶偏偏洗手。 这边翠兰已经将上午村里开会的事,与两人说了一遍。真的全是好消息! “现在有多少人报名养驴了?”叶偏偏关心她做的方案,她猜想怎么也得有二三十户报名吧? “已经有近一百户啦,还不断地有报名呢,爹忙不过来,老村长让他们到村委会去统计了,估计全村得有三百多户,现在也有问题呢。” “啥问题?”王珂连忙问 “都养驴了,吃啥?以前我一家养,现在全村养,驴吃啥?” 是的,吃啥?这驴和人一样,都需要吃。养羊可以放到山上去,啃点草和树叶什么的,全村一起养驴,到哪搞那么多的草?总不能都用粮食喂吧?没有吃的,养驴就是一句空话。 叶偏偏在一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她含糊不清地说:“发动大家种草,种秸秆类、薯类农作物。可以请我们大学的专家来指导。” 对啊!王珂看着叶偏偏,虽然她很年轻,但是论起思维的广度和深度来,丝毫不让长者。是的,凡事预则立,养驴还要着眼于上下游的产业链,不能顾此失彼,否则饲料厂也得落空。 未来的南邵村将向多种经营出发,顶层设计很重要。“偏偏,应该给你再记一功,将来在南邵村村头,给你立一块碑。” “啊呸!兵哥哥你敢笑话我。”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挺受用,虽然是玩笑话,但这是王珂发自内心的夸奖。 “我们要提醒老村长,这些事还要向乡里汇报,特别是对农业产业结构的调整、对村办企业的创建,对家庭养殖业的发展,争取更多的政策支持。另外怎么组织家家户户在保证完成公粮的基础上,尽可能多利用空闲地种植、储备些青粗饲料。还有翠兰姐,一下养了这么多的驴,村里有没有懂兽医的人,将来卖饲料配料添加剂时,你家可以同时搞个兽医站。” 事情进展超乎寻常的快,如果不是村委会的帮助,可能董偏方家的小院要被挤爆。最终全村报名参加合作养殖的,全村有三百六十多户报名;而报名参加采沙场和董氏天胶厂务工的多达300人。这就麻烦了,平时都是乡里乡亲的,要谁不要谁呢? 等到晚上叶偏偏和王珂开着挖掘机,回到干爹董偏方的院子东边空地时,干爹董偏方正在饭桌上,对着老村长长吁短叹呢,这是要得罪人啊? 采沙厂最多能容30人,而董氏天胶厂只能招20人。剩下的250余人怎么办? 叶偏偏一进房间,看着两位老人愁成这样,立刻就笑了。 “这太简单啦!”那时候还没有实现市场经济呢,能够想到办厂、搞市场已经非常非常超前啦,大家的思维都还停留在计划经济和商品经济呢。 “那你说个解决的办法咧。”干爹董偏方一听有门,立刻站起来,恨不得马上就能出去宣布,他现在搞的都不敢出这个小院啦,拐着弯的亲戚都找上门来了。 “设置招聘条件啊!比如采沙场,以20至50岁的男性为主,身体健康。董氏天胶厂以18至35岁女性为主,并且具有初中以上文化程度。先入围,后考试,按成绩择优录取,在同等条件下,失地家庭优先录取,或者失地家庭的成绩加五分。不就解决了吗?真的有特殊情况的,由村委会特殊处理,比如说军烈属、残疾人家庭等等。” “哎呀,闺女咧,还是你们年轻人脑袋好使,我们怎么没有想起来咧。这下忒好了, 第147章 石头 “石头在哪?”温教授问,他知道能入王珂法眼的石头,不会是普通的石头。 这小子天生就不该当兵,而是应该到我们考古研究所来。 这两块石头,就是前些日子王珂在村西水潭洗澡摸上来的那块象眼睛的扁石头,和那次抽村西水潭水时,在潭底捡到的那块黑石头。 放在空炮弹箱子里有很长时间了。 王珂先拿出了那块泛黄的、扁扁的石头来。 由于先看到的是背面,泛泛无奇。温教授接过来差一点就想给扔了,可是当他翻过来,眼睛立刻就直了。他脱口而出:“眼石玛瑙!” 只见这块泛黄的石头表面,全是一颗颗镶嵌在上面的圆形小石头,而这些小石头,全部聚集在这块岩石上面,一圈圈的深色斑纹,犹如一颗颗的缠丝葡萄。但更像一只只眼睛,在好奇而优雅地盯着你看。 “什么是眼石玛瑙?”王珂问。 “眼石玛瑙的形成是由于火山爆发时,流动的熔岩遇水后急速冷却,水汽迅速蒸发,在玄武岩内外形成大小不一的散气孔。之后又经雨水滋润、富含其他化学物质的溶液侵蚀与风化,从而形成一层层同心圆,人们根据形象称之为眼石玛瑙,也有人叫做眼睛玛瑙。” “有收藏价值吗?”王珂再问。 “这种石头与西山的火山有渊源,是一款火山石,它又称为金钱石、富贵石,说有价值就有价值,说没价值就没有价值,不过做一个摆件放在家里还是挺好。” 这一席话,把王珂的心气给压了一下,他不知道那块黑石头要不要拿出来,免得让温教授见笑。 “你不是说还有一块呢?”温教授见王珂有些犹豫,就催他。 “温老师,这块石头还不如刚刚的这块漂亮呢。”王珂说这话,牙一咬,还是拿出来看一看。他把毛巾包裹的这块黑石头取了出来,递给了温教授。 温教授接过去这块拳头大小通体黝黑的石头,表面上平淡无奇。温教授掂在手里,还沉甸甸的。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终于张口说话:“有意思,有意思。” “温老师,难道这块石头……” “说它是煤玉吧,因为它有一面具有明亮的沥青和金属光泽。煤玉它存在于煤层之间,又称煤精石,雕刻加工后光泽更漂亮。但是你现在这块石头的硬度,已经远远超过七度,一般的刻刀根本刻不动,所以它不是煤玉。”温教授说,他继续研究。 “是不是雷公墨呢?雷公墨是古人对陨石玻璃的称呼。因其常于雷雨天中被雨水从岩层中冲刷脱落,古人误以为是雷电造成的,是传说中的雷公画符遗留的墨块。但它的表层应该有烧灼的痕迹,你手上的这块石头没有,所以也不是。” 温教授自言自语,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王珂说:“黑曜石、龙晶?黑曜石具备玻璃的特性,敲碎后断面呈贝壳断状口,十分锋利。而且黑曜石的出现,多与火山有关,这块石头单从一面来看,很像黑曜石。只是它的硬度如此之硬,还如此与煤玉一般闪亮,又不太像黑曜石!” 王珂没有想到被自己随手捡来,又差点扔掉的破石头,竟然把温教授难成这样,差一点就想笑。“温老师,说不定他就是一块花岗石呢!” 温教授抬起头来,询问:“你用火烧过吧,用锤子砸过吧?烧不裂、砸不烂,这块石头还这么重,说明什么?说明这是一块很特殊的石头。” “会不会是黑玛瑙?”王珂开玩笑地说。 温教授摇摇头,“黑玛瑙与黑曜石有些相近,都是二氧化硅。一个透明一个不透明,但这块石头,外形像煤玉,硬度像黑玛瑙。整体与黑曜石特别接近。我还真的没有看出来,但我敢肯定,这是一块极特殊的石头,把它给我留下,我得好好研究它。” “没有问题啊,温老师,送你了。” “送不要送,这块石头依我的判断,现在就要好几万,等我研究出来再还给你。”温教授此时的书生气又出来了,完全不是那贪财的模样。他被这块石头搞得心神不宁,第一次在一块破石头上打了眼。所以接下来,喝酒也不似以前那样放开了,脑海里都是转的这块石头。 喝到中间,王珂发现,温教授还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黑石头看了几眼。 这块石头,成了温教授的心思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珂便起床打扫小院和压水,接下来整理内务,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晾晒在那里。然后来到隔壁,站在那台挖掘机前,看着这个庞然大物。 他还真有点佩服叶偏偏,这么一个小女孩,竟然开得了重卡、也开得了挖掘机,而且灵巧得如同绣花。应该跟着她学学。艺多不压身,将来必有用武之地。 正想得出神,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兵哥哥,你是不是想学啊?” 不用回头,就是叶偏偏。王珂点点头,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教我?” “哎呀,瞧你说的,好像我好厉害。兵哥哥,我教你,保证把开挖掘机和开汽车的技术,都给你教会。” “真的?”王珂这时才转过身子,一看叶偏偏刚刚起床,头发蓬松。“你前天加夜班,昨天开了一天的挖掘机,晚上又加班写招聘条件,累坏了吧?” “嗯,有一点。今天上午我过来看看,这边的地势有些低,得挖几铲土石来垫一下。” “那上哪挖?”王珂问。 “西面的小水库啊,那里取出来的土石不会少,正考虑往哪垫呢?” “那我们上午这里干不成了?上午那边抽水,最快也得下午才能挖呢。” “是的,不过,我们可以先把上面的土挖了,等把那些土石填垫以后,再把土回填上。” “那你回去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干?”王珂征求她的意见。 “好。”叶偏偏应了一声,立刻掉转身回去。 上午,王珂和叶偏偏帮助干爹董偏方,平整小院东边的这块诊所用地。那边村委会已经按照叶偏偏所写的招聘条件,先用红纸誊抄出来,包括 第148章 燕老 然而破天荒,中午这顿酒,温教授没喝多。 而王珂和叶偏偏受领了任务后,中午饭后,便开着挖掘机一直在村西挖挖挖,一鼓作气,挑灯夜战,一直挖到晚上十点。总算把这个巨大的坑挖好了,总算没耽误明天老村长安排的铺底料、砌边石。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王珂陪着叶偏偏开着面包车去定县火车站接人。干爹董偏方正忙着把楼上的另一间房收拾出来,安顿燕老住。 王珂一上车就闭上眼,睡着了,全然不顾叶偏偏一个人开闷车。 路过部队营房的时候,叶偏偏本想把王珂叫醒,想问问他是不是回连队?想了一下,她忍住了冲动。为什么要喊醒他,让兵哥哥多睡一会儿,这几天累得够呛。 到了定县火车站,王珂才悠悠醒来。一看还有半个小时从津门过来的列车才到站,王珂跳下车便跑,就在火车站旁边的商场,替干爹董偏方买了一副一百五十度的老花镜。 火车终于进站了,王珂在出站的人流中看到了燕老。还是那样目光如炬,精神矍铄,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服,右手持一根磨得光滑的拐棍,左手拎一皮包。 “爷爷好!”王珂上前,先敬礼,后接过燕老手中的拎包,然后扶着他向面包车走去。接着叶偏偏也接到了那五个老牌研究生,现在都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三女两男,个个都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把中型面包车后排放得满满的。 一上车,坐在前排的燕老就对叶偏偏说:“小姑娘,你是叶偏偏对吧?” 叶偏偏顿时惊愕地回过头来,抿着薄薄的嘴唇。“是啊,爷爷,你认识我?!” “呵呵,我不认识你,但我的孙子燕焦可没有少提起你。” “啊啊,燕排长啊。”叶偏偏赶紧发动汽车,没再搭话,掉头开出火车站广场。 而王珂此时坐在燕老的身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听到燕老的话,王珂猜想,燕焦肯定在家吹了牛。殊不如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如果不改掉眼高手低、口若悬河的毛病,他还真的配不上叶偏偏。 一车的大人,竟然坐一个小姑娘开的车,却也显得有些滑稽。 虽然路面还有些颠簸,但面包车开得飞快,叶偏偏一脸严肃,众人都不再说话,紧抓前边的座椅扶手。 快到营房的时候,王珂忍不住说道:“小叶老师,能不能给我十分钟?我回连队取一下津贴和生活费。” 在众人面前,王珂还是不敢太放肆,特别是燕老的面前。 叶偏偏乜了王珂一眼,看他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扑哧”一声笑了。也不搭理,而是到了部队东侧的桥头,车向右就拐。轻车熟路,一直驶到离连队最近的东北角大门口停下,打开车门,说:“快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王珂跳下车,就向连队跑去,部队已经进驻西山了,王珂一口气跑到留守班。找到战友,取到了自己的生活费、津贴费,当然也从一堆的信件中,找到了自己的四五封信,竟然还有两个邮包。 等他夹着两个邮来的包裹跑上车的时候,正好十分钟。 “对不起,耽误大家的时间啦。”王珂一脸的歉意,上了车门向大家一一点头。一车的人,除了燕老,都没有想到同车的这个年轻人,竟然还是一个解放军。 面包车继续向南邵村开,燕老的话也慢慢地多了起来,他不太方便与叶偏偏搭讪,便与王珂攀谈起来。 “小王同志,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呢。” 王珂知道燕老说的是那三页书圣的残片,但是温教授似乎觉得燕老的才情不般配,不太同意转让给他。所以眼下,王珂也只能采用拖延战术。“报告燕老,我记着呢。不过我们排长现在都到西山去了,此事还要等一段时间。” “嗯,小王同志,你知道我这次来南邵主要是干什么的吧?” “知道,燕老您的家国情怀无人可比,我干爹同样也是为了全村的未来。” “你干爹?” “就是董偏方,您今天就住在他家,温老师就是替他给您打的电话。” “哦,原来董偏方是你的干爹!他为什么要脱手这么名贵的祖传之物啊?”看来燕老已经开始对这次转让的动机,开始上心了。 于是王珂便把这次南邵村百年不遇的洪涝说了一遍,接着说了董偏方决定与津门大学医学院共同开发“董氏天胶”的想法,为了解决筹措资金办厂,组织全村人养殖西北黑驴,忍痛割爱祖传宝物说了一遍。说着说着,自然说到温教授来南邵挖掘古河道,顺便帮助南邵村办采沙场也说了一遍。 “等等,小王同志,这古河道有什么可考古的?还兴师动众来了这么多的人,还包括你。”燕老已经知道同车坐的都是温教授的研究生,但是他还没有想到更多更深的层面。 “研究古河道变迁,主要是探索战国以来的水文地质史,主要是通过对沉船的挖掘,研究燕文化的发展史。” “小王同志,你是说你们来考察古河道,主要是挖掘沉船?” “咳咳咳!”叶偏偏在驾驶座咳嗽起来,王珂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了。所有的考古文物应该说都属于国家,很多具体的东西属于机密。自己还是学过保密条例的,不该说的不说。 “燕老,今天晚上,你可以和温教授好好聊聊。你们还没有吃中午饭吧?”王珂开始打岔,实际上也是一种不适宜继续讨论的态度。 燕老笑笑,他当然懂叶偏偏刚刚那几声咳嗽里的警告味道。 车很快到了南邵村,温教授和老村长早就等在董偏方的家里,所以车喇叭一响,众人纷纷迎了出来。 “鄙人燕奇钟,温教授久仰。”燕老双拳一拱。 他乡遇见故知,温教授立刻把燕老引见给众人,稍作寒暄,老村长和叶偏偏领着五个学生安排食宿去了,而房间里只剩下温教授、燕老、董偏方和王珂四个人。 温教授立刻抓紧时间与董偏方谈 第149章 条件 燕老笑呵呵地说:“第一嘛,想请叶偏偏答应,回津门时去我燕奇钟家做客。” 这也叫条件,这算是什么条件?温教授大惑不解,他看了看叶偏偏,而叶偏偏心知肚明,这纯属就是绑架,她脸一红,立刻就想发作。 “咳。”王珂尴尬的地咳了一声,那意思也是不言自喻。 “好啊,为了干爹的生意,我答应。”叶偏偏看出来燕老的小九九,也听出来王珂的提醒。 燕老点点头,忽然他意识到了,手指指叶偏偏再指指王珂,说道:“干爹?” “对,老董是这两个孩子的干爹。”温教授笑着解释。 “哦哦……”燕老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明白,他倒犹豫起来。本来他还想说,再投资一百万到董偏方的董氏天胶厂,这是他在路上就考虑的捆绑条件。但这个“干爹”把他叫蒙了,原来叶偏偏与董家也有关系,谈投资条件肯定不妥,于是马上改口:“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温教授古河道考古期间,允许我燕奇钟到现场来看一次。” 这个条件燕老也有想法,这次考古肯定会有重大斩获,否则不可能这样兴师动众。这样有底气,如果能分一杯羹那是再好不过了。 此话一落音,温教授脸就有些变色了。这本来就不算条件,凭两人的私交,只要说一声,岂有不应之理。但一上升到条件,就有一些利益交换的味道了。而且燕老的这两个条件都与董偏方没有什么关系,让温教授和叶偏偏来做背书,就有些不讲理,甚至有些无耻了。 “咳咳。”王珂再次咳嗽了。 这分明又是提醒,温教授立刻平静下来。为了两个孩子,更为了董偏方和灾后的南邵村全体乡亲,他强忍怒火说道:“好说,好说。” “感谢燕老,我们南邵村不比津门咧,穷乡僻壤。我看这样,我们先到村里走走,晚上吃过饭再谈好不好?”干爹董偏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站出来打了一个圆场。 “干爹,没有关系,不就是这两个条件吗?温老师已经表态了,如果价格你能接受,我现在就起草协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叶偏偏再次说道,她一心要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 燕老有些得意,温教授沉默不语,董偏方不知所措,王珂心里雪亮。 干爹董偏方沉吟了一下,说道:“干脆燕老,你不用给一百五十万咧,我让出二十万,你给一百三十万,这样大家都互不相欠咧。” 干爹董偏方的意思,我让出二十万,大家都好看,燕老你也别再让人家为难。 “好,那就一百三十万,条件不变,成交!”燕老说着,取过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现金支票,“刷刷”地填上数字,签上自己燕奇钟的名字,然后放在桌子上。 他这样一做,干爹董偏方没辙了,温教授立刻脸上肌肉抖了几抖。他完全没有想到,燕老的这番操作,根本就没承董偏方的情,而是顺杆爬。说明刚刚那一百五十万也是言不由衷。此时生米做成熟饭,温教授心灰意冷,两人多年的朋友之情,此刻竟然只值二十万。和身边的两个孩子相比,判若云泥。 一颗清高的心立刻蒙上阴影,两人几十年的友情瞬间坍塌。 “温伯伯,我现在就准备协议,你和干爹陪燕老先坐坐。”叶偏偏拉着温教授的胳膊,暗暗地在他手臂上捏捏。 温教授看看叶偏偏,这鬼精灵。“好,你写清楚几条,把双方的违约责任明确清楚。”温教授现在也不动声色,脸皮虽然没有撕破,但他从此可能对燕老好感不再,朋友做到这个份上,也就到头了。 “好嘞!”叶偏偏放下手上的东西,让干爹董偏方帮助找了一张复写纸,然后垫在两张白纸下,开始“刷刷”地写协议。不到一时三刻,协议写好。 燕老、温教授都看了看,温教授还帮助改了两个字,把支票的号码填到协议上,然后他把协议递给了燕老。 燕老在看的时候,王珂突然触碰到口袋里的东西,他想了起来,忙说:“干爹,我给你带了一件东西。”说着,递过来一个眼镜盒。 董偏方接过眼镜盒,“这是什么?” “我给你买的老花镜。” “嘿,你这小子忒有心眼咧。”说着,董偏方打开眼镜盒,取出老花镜,往眼上一戴,呵呵,真清楚!这王珂真是太有心了,他拍拍王珂,心里美的不行,立刻拿起另一张协议看了起来。 双双均无意见,签上名字,摁上手印,交换了协议。 “好!”王珂和叶偏偏在边上鼓掌,那边在温教授见证下,燕老和董偏方交换了牛黄、支票。 “等一下,我取照相机来,记下这历史性的一刻。”叶偏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蹬蹬蹬”地跑上楼,快速地取下来照相机,然后让他们四个男人手捧牛黄盒和支票,一起合了影,然后叶偏偏还专门为三颗牛黄拍了一张照片。不怕你悔约,不怕你调包。 等办完这一切,一边的王珂突然问众人。“牛黄和驴宝哪个更值钱?” 温教授还好,燕老和干爹董偏方一起看向王珂,对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十分不解。 话出突然必有妖,特别是燕老,“你有驴砂?” 驴砂就是驴宝,王珂摇摇头,回答:“没有?随便问问。”说完,王珂心虚地看了一眼干爹董偏方。 “如果你有驴宝,我燕奇钟情愿拿两颗小的牛黄与你换。”燕老说,因为这驴宝可是张仲景的《伤寒病杂论》上有过记载,数百年来从未有人见过。 支票拿到手,温教授和叶偏偏、王珂的心均放下一半。而干爹董偏方立刻把叶偏偏和王珂叫到一边,让他俩明天陪自己去送燕老的时候,到县里承兑掉,开一个银行户头。这么大的一笔钱,放在家里可是不放心。同时到工商局去申请一个企业核名,买一批砖瓦、水泥建材回来。 “干爹,没有问题的,我们陪你就是。” 下午,干爹董偏方和温教授在村里村外 第150章 奠基 下午,王珂和叶偏偏又陪着干爹董偏方来到工商局(那时候还没有市场监督局这一说),办理了一个工商注册的核名。 仍然用“董氏天胶”这个名称,如果核名能通过,下次再来县里,就可以办理两件事了。一是工商注册,一是申请商标。 去完工商局,立刻打道回府。 在回去的路上,本来王珂还想顺道找一下霹雳测绘小队,但干爹董偏方大叔归心似箭,只能作罢,他要赶回去,安排落实明天接五金农资公司送货事宜。 几个人走在路上,叶偏偏再次提议:“干爹,要不要搞个奠基仪式啊?你和老村长、和温伯伯商量一下,这可是南邵村历史上的大事件。” “嗯,有必要搞这么大的动静吗?”董偏方觉得,自己家的事,搞那么大的排场会不会让人觉得你太张扬、太显摆了。 “干爹,我觉得偏偏说得对,这不是动静和排场的事,是一种宣传,开业大吉啊!” “那,如果非要搞,是不是得选个好日子咧?” “择日不如撞日,干爹我建议你放在后天上午吧?”叶偏偏一边开车,一边又给了个建议。 “哎呀!那忒赶,典礼需要搞啥咧?”干爹董偏方有些懵。这两天变化太大了,这脑子都有些跟不上了。 “搞一挂三千头的鞭炮是需要的,请一个鼓乐班子是有必要的,把你招来的工人喊来,再请几个领导来。这些领导比如乡长,村长,温教授,有几个就行,我帮助你照个相。等到晚上,再请个戏班子,连续演上两晚。” “忒复杂,比娶个媳妇还热闹?” “是啊,是啊。” “好咧,干爹就依了你们。” 回到南邵村,干爹董偏方立刻去找老村长,把后天想举行一个工厂和诊所奠基仪式的事说了一遍。 “这忒好哇!需要村里做什么?” “请全体村领导出席,帮助请乡领导参加。” “没有问题。”由于干爹董偏方的人缘,而且这连续的出手,给南邵村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无异于就是南邵村里的大事。老村长说:“我看老董,你再加上一个仪式,就是协议咧,我们找三户家庭养殖的代表,正式与董氏天胶签约。” “行咧!”董偏方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相当于全面启动了。 当天晚上,南邵村公布了采沙场和“董氏天胶”厂的最后招工名额,经过体检,最后采沙场符合条件的三十五人,而董氏天胶厂符合招工条件的二十一人,全部录取。这些录取的工人第二天上午到村里办理登记,准备参加岗前培训。 “岗前培训”,这是一个新名词,反正就是上班前要进行的准备啊,每人每月的工资三十元,如果遇有加班,加班的工资另算。有工资,这个待遇在那个年代,是相当的不错了。 第二天早上,老村长就去了乡里,去请乡领导。由于此前老村长依据叶偏偏与王珂的建议,已经把村里几件大事对乡里做了汇报,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尝试,什么是村办企业,什么是联合养殖,什么是联合办厂,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没有人懂,但是老村长说,只要是对乡亲们有利的事,应该支持对不? 结果乡里的意思,和县里的情况都差不多,大伙心里都没有底。都对南邵村、对董偏方的大动作有些担心,甚至是看不懂。 乡里最后的意见,没必要搞什么奠基仪式,悄悄地干就好了。千万别把领导都拖进来,防止站错队,好心办坏事。 老村长铩羽而归,找到正在工地接砖接水泥的董偏方,将乡里的意思一说,众人也是摇头。 “老董啊,你也别太在意,我们自己办就忒好。又不是走资本主义的道路,也不存在割尾巴的问题,只要是对南邵村有利的事,我们就办。还有村里转让给你的那块荒地,我们对外面都不要说,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好咧。” “行!只要村里悄悄协议就行咧。除了没有领导参加,其他的都照样搞呗。” “是咧。”老村长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老董,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这施工队找好了没有,如果没有,我们采沙场的三十多人先组织两支工程队,先干起来,不就是一个诊所,一个三层工厂小楼吗?这也是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嘛。” “行咧,村长我听你的,工钱我照付,我认村里的安排咧。” 三言两语,董偏方与老村长达成共识。接下来,老村长就安排团支书带着几人,帮助张罗第二天的奠基仪式问题。 王珂呢,已经在工厂的新址上,搭建起一个窝棚,把铺盖搬了过来,带上手电,帮助照看那些钢筋、水泥和十多万块砖。只要工程队一进来,这些就可以放手了。 有了村里的支持,动力线和变压器已经先行一步。 一天多的时间,几十辆各式车辆,把红砖、水泥和钢筋基本上全部送到了位。 第三天下午,在村里的组织下,全村的老少爷们齐聚在工厂的新址上,把村南整条公路站得密密麻麻,村里还架上了高音喇叭。 老村长亲自主持,并代表村里,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温教授致了贺词。 董偏方激动的热泪盈眶,他哆嗦着做了感谢词,并对工厂的发展远景和规划,向全村的乡亲们做了汇报。 接下来,三户村民代表,代表全村三百六十八户,与董偏方现场签署了合作养殖协议。 再接下来,一名叫二嫚的女孩子,代表二十一名新工人发言。 最后,老村长、温教授、董偏方拿着铁锹,开始奠基,三千头鞭炮炸响,在南邵村的上空经久不息。 没有乡领导,没有鼓乐班子,却多出一个拿着照相机跑来跑去的叶偏偏。 她的一卷胶卷能照三十二张相片,把这一刻牢牢定格。 鞭炮声响完,老村长宣布:“奠基仪式结束咧,今晚在小学校,老董请大家看戏,杨家将,忒好看,连演两天咧。” 底下的村民一齐呐喊!声音不比鞭炮声弱。 奠基仪式一结束, 第151章 工程 温教授这些日子来,也是“压力山大”。 摊子一经铺开,他反而犹豫了。 这底下有宝则好说,万一仍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怎么办?按照王珂的说法,六米以上全是砂石,可是挖六米深以下去,按照目前的进度,至少需要一周。所有的人都不能站在那里,看着一台挖掘机跑来跑去吧! 新的三台仪器已经来了。是不是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在古河道继续“拂去”上面的砂石,一路是不是带着仪器把整个南邵村,重点是小学校的山坡认真地看看,“洛阳铲”在这里起不到太大作用了。 所以他也要找王珂,王珂的精确推算法不可小觑,事实胜于雄辩,上次挖出来的船板已经证明。 在干爹董偏方家吃过晚饭,一看叶偏偏今晚也难得休息,王珂立刻起身去找温教授了。 来到小学校,找到了最里头的一间,温教授正在电灯下,手里拿着那块黑石头琢磨呢。 “温老师,没有打扰到你吧?” “来来,小王班长。我也要正想去找你呢。” “温老师,我想了解一下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小王班长,我也正想听听你的意见。” 两个人会心一笑,开始研讨起这次古河道,和对南邵村的看法。 “温老师,我非常赞同你的想法,南邵村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有厚重的历史和故事,这些源远流长的历史和故事,如果我们不去把它搞清楚,无异于盲人摸象。” 王珂说完,温教授点头,这与自己想的完全一样,英雄所见略同,虽然年龄差异很大,思想观点却完全一致。 他继续侃侃而谈:“我们应该尽可能把南邵村和它周边的地下情况搞清楚,特别是古河道的原始走向和小学校这山坡下到底有没有秘密?” “小王班长,可以说我俩是不谋而合,你觉得先从哪入手呢?” 王珂沉吟,地面上的坐标好导,好观测,但地下的东西必须用仪器。但是用仪器是个很复杂很漫长的过程。 “温老师,我需要一个人,哪怕是用上一个星期,一个月都行。这样我们可以尽快确定突破口。” “谁?”温教授以为他要把叶偏偏抽出来。叶偏偏现在是整个考古队的顶梁柱,全靠她了。 “我们班的一个兵,叫谷茂林。让他来配合我,我们可以事半功倍,虽说做不到一剑封喉,也可以八九不离十。” 后面的这句话,让温教授信心大增。“谷……谷茂林?你确定?” “是的,我有把握。” 借调一个兵来和借调两个没有什么大区别,温教授看到王珂的坚持,还是有些犹豫。但是如果真如他所说,可以事半功倍,把古河道的走向图搞出来,那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至于用仪器探测小学校山坡地下,如果没有目的性,没有重点区域的拓扑图,很难准确的定位,也探测不出什么东西。 这和探地雷差不多,如果不是雷区,你拿个仪器到处去找,找到猴年马月,也未必能找到一个地雷。 “好吧,那我来试试。”温教授一想到去找部队的首长,还是一个军首长,头就大。 “温老师,我觉得没有这么复杂,我想你去找一下行署的常高峰科长。你是认识他的,我们班现在就在他那里,和他说一声,临时借用一下,相信他会同意的。” 咦,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没错,凭私人感情,常科长也会借用一下。 “嗯,这个主意不错,事不宜迟,我们明天就去找他。” “我不能去,让偏偏开车陪你去,我在家开挖掘机继续清理山下那块地方。” “你说什么?你也会开挖掘机了?” “是啊,偏偏教我的。” “这真是太好了。”温教授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捡着宝贝了,这王珂会测量,会开挖掘机,还能吃苦。“行,我们去,你在家,这样不窝工。” 从小学校出来,王珂又来到村西南角的工厂工地,这里热火朝天正在加班。干爹董偏方也在工地上,围墙已经砌起来,门口传达室已经封顶。里面三层楼的地基圈梁已经做完,正在做三个浸泡池和变压器栅栏。 按照这个进度,可能都用不了一个半月,再有二十天就可以完工,这个速度可以说史无前例。 “干爹!”王珂对叉腰站在灯下的董偏方叫了一声。 “小子,你怎么来咧?” “我来看看,现在工地上还缺什么不缺?” “暂时还好,下一步需要不少水泥预制楼板咧。不过我已经打电话定咧。还有这门窗、水电线路、下水道管子,包括大铁门。” 看起来没多大的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要干的事还是不少。 “干爹,这个厂的厂长你找好了没有?” 董偏方眼里闪过一丝迷惘,眼下儿子董冬还在服刑,诊所和这工厂都需要自己来兼,怎么可能不累?“小子,你们部队如果有优秀的复员战士,可以介绍咧。” “对啊,干爹,我们部队正在推行军地两用人才,真有不少优秀战士。如果有复员的,我帮你推荐一个。”王珂第一个就想到了无线班长黄忠河,论人品、论管理都不赖。 “好咧,好咧!” “干爹,那个西北供应驴驹的厂家,你不打算去跑跑吗?” “我早就想去咧,可是哪里能走得开?还是等厂子和诊所盖好了再说。” “嗯,干爹,等厂子和诊所盖好以后,你让偏偏帮你看看,能不能招收一个医生或护士,你们厂也需要培养一个技术员。还有,等厂名核下来,还要申报商标,有了商标才能设计产品包装。” “说的对咧。” “干爹,我还要去村西的水库工地看看,白天我已经答应老村长了,过去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你去吧,我过一会也回去咧,看看诊所那边的情况。” 接下来,王珂又到了村西水库工地,与老村长对接了一下工地施工情况。最后回到干爹董偏方的家里。直接在楼下喊叶偏偏。 叶偏偏一见王珂回来, 第152章 家产 “偏偏,你来得正好。” 王珂拿起那两双鞋,递给她。“这是给你爸爸的,他不是一直想要这种老布鞋吗?” 叶偏偏脸儿笑开了花,这城老式手工布鞋,在农村算不了什么,但在大城市可是一种时时髦。再说了,惦记她爸爸,相当于惦记她。 “还有啊,你把这信阳毛尖茶叶分成三份吧,一份给干爹,一份给温老师,还有一份给老村长。由你负责送了啊,我就不管了。”王珂对叶偏偏说。 “这么好的茶叶,你不留一点吗?”叶偏偏掂掂茶叶,足有两斤。面前这位兵哥哥,手上存不住东西,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送人。自己第一次开重卡捎带着搭他的时候,不就是随口一句,竟然把价值连城的玉龟送给了自己吗,这个大傻瓜! “我们年轻人不喝茶,也品不出个味。”王珂说这话是真的,只有那种又抽烟又喝茶的老年人,一张嘴,才咧着满嘴的大黑牙。 “你找我,不会有事吧?”王珂看叶偏偏没有应,才想起来叶偏偏应该找自己有事。 “嗯,是有点事。这次研究所那几个同学来,给我捎了一封信,是我爸爸带来的,我一直琢磨是不是告诉你?” “咦,你现在啥时候肚子里能憋住事了?好几天你竟然没有向我透露过一句啊!”王珂感觉很惊讶,他拍拍手,站了起来。 “想不想听?”叶偏偏问。 “想听,不会是关于我的吧?” “有一点关系到你,不过我估计你不会理睬。”说着,叶偏偏也站了起来,把茶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那可不一定,万一我一激动答应了呢。” 叶偏偏羞红了脸,“那行,我告诉你,看你激动不激动?” 王珂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草率了。 “今年秋天恢复高考,我爸爸妈妈想让你去报名试试。而且知道你这么喜欢考古,想让你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就填津门大学考古系,没准还会是我的学生呢。哈哈哈……” “这个……这个有什么激动的,如果津门大学改成军校了,我还会激动一下。现在说实话,我才三年兵,兵还没有当够呢!” “我说的吧,你不会理睬,除了这身军装,没有什么能拴住你的心。”叶偏偏有些嫉妒,但更多地也有喜欢。一个男人就应该坚持自己的人生目标,而不为任何利益所左右。 “说得对,还是小叶老师理解我。还有什么事?没事,你早点睡,明天霹雳测绘小队够你们找的。” “算了,其他的事不和你说了,说了也白说。”叶偏偏有些失望,拿起茶叶转身回去了。 王珂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想说什么,却不愿意让她说。就目前这样挺好,相安无事,工作为重。 正想回屋,院门口人影一闪,干爹董偏方回来了。 “干爹,你回来啦。”王珂伸头向外打着招呼。 “嗯,小子,你没睡正好,我找你有点事咧。翠兰、翠兰!”干爹董偏方这边和王珂说话,那边又喊起翠兰来。 “爹,你回来咧,有事?”翠兰出来,站在二楼向下问。 “给我们爷俩搞点菜,我想喝两杯咧。” 王珂一听,这都几点了,咋又想起来喝酒了呢?真要是喝酒,应该去喊温教授啊,两个人都有点酒瘾,也能喝到一起呀。拉自己喝酒,也喝不出瘾啊! “干爹,我去把温老师喊来陪你?” “不不不,今晚我想和你说说话咧。” 王珂一看,好家伙,连叶偏偏也不喊,这待遇可够高的,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王珂关上灯,带上门跟了出来。 猜对了,干爹董偏方真的有事。 来到堂屋,就在那张一头沉的写字台边,干爹董偏方拖过两个长条凳,两个人坐了下来,还挺正式。看来喝酒是假,谈事是真。 干爹董偏方从那边的柜子里,取出一瓶中药泡的酒。“小子,你没有喝过虎骨酒吧?” 王珂别说喝过,这也是第一次见,他拿起酒瓶。“干爹,虎骨在哪里?” “那堆中药里头一寸多长,像根火柴棍的就是咧。” “就是这根火柴棍吗?” “是咧!一节一寸多长的虎骨劈开以后,可以泡四百多瓶,我们这一瓶的虎骨够多的咧。你仔细看,有两根咧。” “干爹,这是你自己泡的啊,这里面都是什么中药?” “小子,你真想学啊?泡这种虎骨酒,先要将骨炙酥咧。随后配搭上所需要的14味中草药材,包括番木瓜、羌活、牛膝、天麻、五加皮、红花、玉竹、龙胆、防风、桑植等。还必须是纯粮酒浸泡咧,密封十天后再将其打开,过滤去渣、添加老冰糖、装罐预留。我们这是自己喝的,所以中药和虎骨,都在里面咧。” 王珂听得似懂非懂,说真心话,他挺佩服干爹董偏方,不仅人好,技艺也高。创办“董氏天胶”和“董氏诊所”更是有常人不及的胆魄与智慧。 “来,今天你陪干爹喝两杯咧,这虎骨酒具备七毒定痛、祛湿散寒、强筋骨、调气血的作用,这一阵干得忒猛了点,腰酸背痛咧。” “那干爹,我帮你揉揉吧。”王珂说着站起来,捋起袖子就想去揉。 “得得得,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哪会这些咧,等有空,我教你一些手法。”干爹董偏方制止了王珂,但是他心里还是很满意,有这份心就行。 这时,翠兰端着两个碟子走进来。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凉拌豆腐丝。 “爹,你们先喝着,我再给你们炒两个菜,一会儿就好咧。” “嗯。”看着翠兰出去,干爹董偏方站起来,走过去把门给掩上了。然后走回到桌子边,拿起两个小茶杯,倒了两个半杯。 “干爹,我尝一点点就行,这么好的虎骨酒,还是留给你喝。”王珂端起杯子,把酒又向干爹董偏方的杯里倒了一点。 “小子,来咧,先干一口。”干爹董偏方也没谦让,端起杯子,嘴一呷,“吱”抿了一口。 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捡了几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嘎嘣嘎嘣”吃 第153章 驰援 王珂哑然失笑。 干爹董偏方长叹一口气,一仰脖子把一杯酒都干了。 “干爹,是不是少喝一点?” “好咧,最后一杯。” 王珂站起来,给干爹董偏方倒了半杯,自己也倒了一点点。坐下后心里有些不落忍,他没有想到干爹董偏方竟然如此处理家产,而且远远超过了对他自己儿子的关心。 “干爹,我敬你一杯!”王珂站起来,双手举杯。 董偏方有些失落,机械地端起酒杯。 “干爹,你放心,虽然我拒绝了你,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你把董氏天胶发扬光大。再说,还有偏偏和小豫不是?”王珂这话的意思,不光有我这个干儿子,你还有两个干女儿呢! 看着王珂,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干爹董偏方点点头。“好小子,男儿志在四方,你志向远大,那就好好在部队干,记得南邵村你有个干爹就行咧。” 两个人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又坐了一会,边聊边吃,然后分手睡觉。 回到房间,不知道是虎骨酒的原因,还是今晚的心情使然,王珂只觉得四肢百骸,屈曲杯锩。一股股热流激荡,如虫爬蚁噬,从骨缝里向外钻,酥酥的痒、酥酥的麻。 王珂完全不知道身体内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引导这些气流,反正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屋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就是说不尽的难受。端起脸盆走到压水井边,压了半盆冷水走回房间,用冷水洗了洗脸,洗了洗手臂,甚至解开衣扣,洗了洗胸膛。还是一腔热血在燃烧,浑身如火焰喷吐。 好在叶偏偏不在屋内,否则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躺在床上,王珂想,会不会如武侠小说里说的那样,用内功消散和安定这些气血?可是什么是内功,他完全不会。他熄了灯,一骨碌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双目紧闭,双手十指交扣,掌心向上,如捧个西瓜一样,担在双腿之间。 他把自己的意念尽可能集中,不再想这些难受的热。 马怀素的那首诗一下跳了出来: 天赐万象列昭回,百福迎祥玉作杯。就暖风光偏着柳,辞寒雪影半藏梅。 接着,吴湘豫、叶偏偏、福嫂、李雪影、杨柳、翠兰姐、石寒露……一个个他熟悉的女人从眼前划过,小腹间倏地跳动了几下,一股气血在胸腹间来回冲撞。 真他妈的龌龊,王珂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他把当初自己吃多了药,在草垛下做的那些梦,又一个一个回忆了一遍。那些奇怪的梦,他不知回忆了多少次,总是想到一半就想不下去了。这次还是这样,没有想起几个梦,头脑就出现了断片。 没关系,还有自己那些曾经出现过的幻景。从副连长炸鱼、被大车碾轧、到后来老排长胡志军的队前训话……还有地震、瀑布天坑……还有南邵村的沉船、洪水、战场…… 注意力的转移与专注,终于让王珂平静了下来,慢慢地脑子里一片空灵,仿佛进入了一个从未踏入过的梦境。头一歪,猛然惊醒,发现床头的小夜光钟已经是半夜两点,自己竟然迷迷糊糊坐着睡着了。 他跳下床,伸个懒腰,只感觉浑身舒泰,神清气爽,已经没有了任何睡意。 王珂打开门,整个南邵村都沉浸在黑色的夜幕中。 他走到小院的杮子树下,嗅着杮子叶的清香,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对面的驴圈里,不时传来黑驴的鼻嚏声。 南邵村,这个与自己生命擦肩而过的小村庄,注定成为自己的第二故乡,自己人生的一个驿站。那个下雪的夜晚,那个洪水泛滥的日日夜夜,而今再次在这里展开古河道考古。明年的今天,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的今天,我还会记得这个南邵村吗? 生命的驻足,必定有一段故事。 王珂没有想到,谷茂林的到来,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叶偏偏和温教授出发了。而王珂一大早则带着两名研究生,直接开着挖掘机来到小学校山坡的北面,开始继续铲去上面的砂土石。 一口气干到上午十点,直到翠兰姐来送早饭。王珂已经在北面,又铲下去一米多深,如果按照这个进度,今天可以整体再挖下去一米多深。 然而,王珂发现,越往下挖,这砂土石往上面运就越难。向四周堆,堆到一定的高度,挖掘机就堆不上去了。而运出来,每一铲斗都要开上一大截的路,如果有两辆自卸车就好了。 可是自卸车也有问题,怎么能爬上高高的围墙呢? 王珂拿着翠兰姐送来的烙饼,一边吃一边在想,后面的古河道清理这种砂土石越来越多,堆到哪去呢。就目前来看,这条古河道至少有两百米宽、五公里长,按平均深度十米计算,也有一千万方,堆到哪里,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再看这些砂土石,真正的土很少,除了表层两三米,是那种石块和少量的砂土,三米以下全部是清沙。分类存放,分类利用,是一个新问题。在没有很好地解决之前,这古河道清理就是一个问题。 王珂放下手头的工作,和几个研究生交代了一下,去找老村长了。 在村西的工地上,老村长遇到了同样的问题,石头好办,从西面的山上找一个坑口,用炸药炸采出来就可以用了,可水库和引水坝挖出来的砂土石怎么办? “老村长,我的意思,这下面古河道的清理,首先我们要平整出几块地,用来分类堆放清沙、石头和砂土” “王班长,地方可以找,村北大着咧,怎么分类呢?分类以后又怎么用咧?” “老村长,这下面古河道里的清沙没有问题,上面的砂土石又分成鹅卵石和碎砂土。我们需要履带传送机和筛子啊,还有从古河道里挖出来的砂土石也需要用小车推出来啊。” “独轮车我们家家户户都有咧,王班长你刚刚说的什么传送机和筛子需要买,还要分出来,分出来以后又卖给谁咧?怎么运出去咧?” “老村长,这些问题,我 第154章 探秘 “是啊,砖厂。” 在那个年代,农村很多地方都建起窑厂烧砖,常科长这句话,可把叶偏偏和温教授高兴坏了。搂草逮兔子,借到了谷茂林,还意外得到了这个好消息。 当即约定,这个星期天,邀请霹雳测绘小队重回南邵村,重点是想请常高峰科长去看看南邵村的水乡建设,以及为采沙场的销路和这个水泥砖厂出个主意。 温教授也不耽搁,立刻带上谷茂林回驻地,收拾行李,然后带上他,兴高采烈地向回返。 等到了南邵村,三个人都没有吃饭。直接拉到董偏方家里,让翠兰给擀了点面条。吃完面条,温教授和叶偏偏又直接带着谷茂林,到小学校后面的施工现场去找王珂。 进到施工现场,谷茂林就呆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班长王珂熟练地开着挖掘机。 王珂用铲斗铲着沙土,正向上堆呢。用眼一扫,他看到三人。等倒完砂土,他停下了挖掘机,熄了火,跳下机车就向这边走过来。 谷茂林立刻迎上前,远远地立正,敬礼。“班长好!” 接着跑过去,两人拥抱在了一起。 “班长,你怎么会开挖掘机了?” “很简单,等有空我教你。” 谷茂林的到来,让王珂特别高兴,也特别有了底气。他走到温教授面前,“嘿嘿”一笑,“温老师,可以啊,真没有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把谷茂林拉回来了。” “兵哥哥,还有好消息呢。”叶偏偏不等温教授说话,就抢着把常高峰科长说的发动徐水漕河帮助干爹董偏方养驴,另外下一步沟渠闸口引水坝建设,将优先考虑南邵采沙场的砂石,以及这个星期日霹雳测绘小队来南邵的事都说了一遍。唯独没有说水泥空心砖的事,为啥?留着常科长来说。 “哎呀,这个消息忒好啦!”王珂学着老村长的口吻,然后他又对温教授说:“温老师,今天晚上老村长和几个村干部,在村委会与我们研究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砂土石分类与存放、处理的问题。温老师我计算过,将来我们从古河道清理的砂土石可能会有数千万方,堆到哪里去?可不能这边干,那边又形成新的沙化与污染。” 嗯!这还真是个问题。温教授没有答话,却认真地看了看四周堆起来的“围墙”,沉思起来。就光是这个坑,可能最终都会有30万方砂土石和90万方清河沙。 “下午先别干了,我们都想想怎么办?”温教授对王珂说,王珂巴不得今天有空,他要带上谷茂林在村子里走一走,分别时间虽然不长,但发生的事情可不少。 谷茂林自从立功以后,整个人都变了。那种油条劲、散漫气越来越少。在班里,迅速追上了宋睿民和牛锁柱,现在甚至比调走的同乡胡言楼,在连队和直属队里都还有名。 王珂带上谷茂林,除了想聊聊一些心里话以外,还想在这个村里摸摸底。 “茂林,住下了没有?” “还没呢。” “你把背包放到我屋里去,和我住在一起。”王珂怕谷茂林和那些学生住在一起,如果哪一天不注意,没准又出什么幺蛾子。 “班长,你住在哪?” “我住在我干爹家,走,现在把你的行李扛上。”王珂拉起谷茂林就走,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连忙转身对温教授说:“温老师,让谷茂林和我住在一起吧,这样好商量事。” “好的。”温教授满口答应。 “偏偏,小叶老师,你的车在哪里?” “就在干爹家门口停着呢。” “那好,我们取行李去。” “嗯。”叶偏偏应了一声,也跟着王珂他们走了。 剩下温教授,他在施工作业的坑里转了一圈,然后爬上“围墙”的北侧,向四周望去,王珂说得对,挖出来的砂土石堆哪? 王珂帮助谷茂林安顿好,立刻带着他直奔村西小水库工地。这里的施工队正干得热火朝天,“叮叮当当”片石头、砸石头的声音不绝于耳。看这个深约七八米主坑的底部,足有一千平方米,四周全部是青石板铺设,水泥浆灌缝。一路斜坡上来,像一个巨大的漏斗。 而两侧南北走向的十多米宽泄洪引水坝,依托西面的山崖,也是同样初见雏形。 看完这个微型水库,两人又顺着引水坝直接向南,走出五六百米,远远看见有一座占地二十多亩的小院,红砖围墙。 “茂林,那就是我干爹的董氏天胶厂,里面有几十个工人,将来你如果复员,可以到南邵来落户,在这里当工人。虽然是个小企业,背后可是有津门大学,未来光合作养殖户就有几千家。” “嗯,可真不小!诶,班长你咋不来呢?我们可是说好的,你以后到哪我到哪!” “看看,你又来了,你将来不成家了吗?” 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快来到工厂,上午没来,一夜未见,干爹董偏方的小工厂又有了变化,主生产楼已经起层,现在一层已经看到了模样。 “班长,这个厂真不小,能在这里当个工人真的挺好。” 王珂看看他,心里话,等把无线班长黄忠河介绍过来当厂长,相信那时候肯定还有排里的战士愿意到这里落户。指挥排永远不分离。 “茂林,你跟着我瞎转,别忘记我和你说的任务,你要好好长长眼,一是把古河道的走向看清楚,另外这村里村外,地下的古怪,都瞅一下。回去画个图,一一标注出来,别枉费我把你挖出来的一片心。” “放心吧,班长。”谷茂林说着,走出了工厂的大门,对着门前这条东西走向的砂石路望去,然后煞有介事地又向南边走了几步,在田地里一直向东走去。走走停停,还不时回头看看,搞得像个科学家似的。 王珂没有走,他静静地立在那里。今天干爹董偏方不在,工厂里委托村里的团支书帮助在工地照应。太阳快要落山了,西边的山正好挡住了太阳,像一把遮阳伞,更像一个突兀而起的墙,把工厂藏在它的阴影里 第155章 蓝 吃过晚饭,王珂喊上温教授、叶偏偏和干爹董偏方,四个人一起去村部。 干爹董偏方虽然不是村干部,如今在南邵村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他是老村长点名要求参加的。 而村里的八名村干部,全部到齐。 村委会就是在小卖部旁边的一排公房,一间会议室,还有两间办公室。今晚的会议室,已经摆好了十几个凳子。 “咳咳”,老村长清清嗓子,说道:“今晚开个会咧,就是上午王班长给我提的那个问题,忒好。” 还没说是什么问题,老村长先定了一个调子。众人都不知道王珂给老村长提了啥问题?更不知道这“忒好”指的是问题提的好,还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好? 接下来,老村长让王珂先说。于是王珂便把他推算的围绕整个南邵村的古河道,按两百米宽、五公里长,平均保守深度十米计算,清理出来的数千万方砂土石,如何分类存放,分类利用和堆放向全体参加会议者说了一遍。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大家顿时议论纷纷。 “我来说两句哦,本来是放在后面说的。”温教授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他看看众人,“刚刚王班长说得非常好,这个问题连我开始都没有想到。我们想到建采沙场,却没有想到废料的处理。我有几个建议。” 温教授清清嗓子,继续说:“砂土石的分类,必须要搞。沙是沙、石是石、砂土是砂土。前两个都是宝,后面的砂土也是宝。首先我觉得可以把全村的路垫一垫,以前是怕水,如今修好了水库,再搞些门前的深沟没有意义,同时我们也可以把出村的几条路也垫垫,解决一点是一点。” 说到这里,他有些得意。“关于清河沙的销路,今天上午我和小叶老师出门,找到行署的常高峰科长,他非常乐意帮助南邵村,定县马上要建设全县的水网沟渠、闸口、引水坝,都需要大量的建筑材料,至少可以把我们村消化几百万方,甚至一千万方也有可能。为此,本周日他就来我们南邵村看看。” 话音刚落,室内议论“轰”一声再起,大家交头接耳,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工欲善必先利其器,村里的运输问题、平整堆料场、添置履带传送机和筛子都是统一纳入考虑的。” 温教授说完这些,众人的脸上一下没了笑容。原来大家都在想,沙子就在地下,用锹挖出来就能换钱,谁会想到还要买机器!温教授说得没错,沙子要运出去,总不能用独轮车推出去吧!砂石分离得用筛子吧,人工支个筛子肯定不行!分离出来要堆上去吧,没有履带传送机怎么堆? “温教授,这得多少钱咧?”老村长问。 “不算运输车辆和挖掘机械,普通的机械也得一二十万吧!”叶偏偏插话。 这种算法都是最保守的。 没有路的时候,大家很安逸,看到路的时候,心里会彷徨,走起路的时候,心里却担心迷失。 可是南邵村没有退路,只能向前走,否则还是退回到老路。 眼下,要走出一条新路,靠的不是勇气,而是一定的财力。有时候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有时候口袋里有了钱,心里才不慌。 叶偏偏的话,一下让大家沉默了。刚刚升腾在希望的波峰,现在又跌落在失望的谷底。村里确实还有些钱,但要花在西侧的水库上。水库修建那是全村的痛,是不能不做的事。 在沉默中,老村长的目光,温教授的目光,村干部的目光最后都投向了王珂。王珂环顾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看我,我哪有钱啊! “咳咳。”王珂硬着头皮站起来,自己再有想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但是骨子里还是那股不服输,他说:“老村长、温教授,我是一个战士,南邵村是我的第二故乡,那我就说几句。” 他看看干爹董偏方一眼,又看看叶偏偏,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运输车辆和挖掘机的问题,我觉得好办!” 王珂这句话,立刻点燃了众人的希望。“怎么好办咧?”老村长脱口而出。 “我知道的,我们部队每年都要举办一期汽车驾驶员的轮训,让那些车辆在路面上空驶,不如和部队联系,请他们帮助我们运输,我们付运费就是,肯定会比一般的运输要便宜。” “这行得通吗?”温教授问。 叶偏偏立刻大声地说道:“肯定行得通,村里派个人和部队谈一下,没有什么说不通。包括开采出来的石头,很紧俏。”她过去就在重卡运输车队里,对这一行门清。 “好咧!”老村长一拍大腿。 “关于地表层砂石分类,光靠垫路能解决一部分,但是全部解决不可能,还有我们开山炸石,那些碎石怎么办?” “是咧,怎么办?”治保主任和妇女主任一齐问,他们和王珂更熟一些。 “我想,也好办!我们可以深加工。” 众人一听,全部惊愕加错愕,包括叶偏偏。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有这么好的清河沙,石头,为什么不能搞一个水泥砖厂呢?技术工艺要求不高,成本肯定低,市场需求量还很大。” 水泥砖也叫水泥空心砖,在那个年代,是除了烧砖最流行的建筑材料。 “啪啪啪”叶偏偏第一个鼓掌,没错,常科长也说需要砖。但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用砂石废料建砖厂,王珂的这个主意,不仅可以有效地消化废料,更能有效地为村里创收啊! 接着,全体村干部都反应过来了,大家交头接耳,一起鼓起掌来。 掌声响了好大一会,老村长看大家一头的兴奋劲,却忧心忡忡地说:“小王班长,你这个主意实在是忒好了,不过还是需要花钱咧,比如这粉碎机、搅拌机、砖模机,就算其他的不花钱,可水泥也要花大钱咧。” 老村长的话,如兜头一盆冷水,立刻让众人不说话了。 会场死一般寂静。 这时,董偏方站起来,“村长,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咧。你就说,想不想 第156章 古井 等王珂先回到干爹董偏方的家,谷茂林还在那里画图。 桌子上已经画了七八张。 “茂林,画得怎么样了?”王珂凑上去一看,大失所望,还是如同鬼画符,谁也看不懂,比那无字天书还生涩。“你这画得什么玩意?怎么还有小人了呢!” “班长,你这就不懂了吧,越是看不懂的东西才越深奥。” “我不是让你画古河道的走向吗?你画的这一群小人是啥意思?还有这里,画得这么多树棍是什么意思?地图讲究的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你懂不懂啊?”王珂说着说着就有些上火,来到侦察班这么久了,军事地形学也该知道了,而且你还参加了霹雳测绘小队。 这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走吗? 其实王珂忘了,在霹雳测绘小队,谷茂林所干的活都是打下手,比如打个桩、送个标杆、拉个绳尺、牵个毛驴什么的。真正的精密仪器和测量,他是摸不到的。 “班长,这小人代表学校,树棍代表沉船啊。” “这些圆圈是什么意思?”王珂指着另一张图问,这张图更有意思了,大圆圈套着小圆圈。“这个方框又代表什么?” “大圆圈代表是空的,小圆圈是洞,那个方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谷茂林有些诚惶诚恐,他可是把自己看到的东西,都描述出来了,至于看不懂只能和班长慢慢解释吧。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空的,这么多的洞?”王珂问。 “小学校那个山坡啊。” “等等,你是说小学校山坡下面是空的?!”王珂再问,他有些惊讶。“茂林,这样,你一张图一张图地给我解释一遍,你画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说是我了,就是破译专家来了,恐怕谁也看不懂。” “好啊好啊,不过班长你别急,我说的慢一点,你可要认真听哦。”谷茂林交代,好像王珂文化很低。实际上侦察班历来是全连的尖子,文化程度最高,倒是谷茂林来了以后,他的文化程度最低。如果不是老排长胡志军的特殊关系,能不能进到指挥排都不好说。 “行,我认真听。”王珂耐住性子,谷茂林毕竟有他的本事,看他有什么新发现。 “班长,首先是古河道,这个和之前你推算得差不多。只不过村南的河道并不宽,也挺直的,就是到了小学校山坡最南端那个地方,竟然转了那么大的一个圈。看到那棵树了吧,这个圈子竟然把那棵树也包进去了,整个山坡的东侧和北侧应该过去都是一片大泽。” 王珂点点头,这与此前自己的感知基本一致,应该可信,也更精确了一些。 “但是,有两个地方很奇怪。第一个就是你现在干活的那个地方,再向西偏一点的地方有个漏斗,就是我俩最开始发现有船的地方,那下面似乎有个洞,很大很深,里面堆的都是乱七八糟的船。” “就是那棵树西北面几百米的地方,我俩最早说得有几十条船的那个地方吗?” “是啊,是啊。另外小学校山坡的东侧下面犹如刀切一般,很整齐的墙。小学校山坡会不会是一条船?里面还有空的地方,其中这个位置还放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你说什么?你说小学校东面有一堵墙?里面是空的,其中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王珂接过谷茂林手中的两张图,小学校山坡本来就是要重点考察的。 “班长,这是第一个奇怪的地方,然而最奇怪、有价值的还不是小学校山坡,是这里。” 谷茂林又拿起一张图,王珂这回看懂了。八开白纸上画了两个相连的大方框。“你画的是我干爹家的小院吧?” 这难道就是谷茂林说的第二个奇怪的地方? “班长,你真聪明,一下就看明白了。”谷茂林在这张图上的一角,画了几个大圈,其中一个圈,已然跑到院外;在另一个院子,他还画了一个洞,底下还有流水。 “这是什么意思?不会又是洞吧。”王珂指着那几个大圆圈,如果下面是空的,这楼房还不安全呢。 “是洞。这儿,就是我们住的这儿,下面好像有口井,是什么东西盖上的。” “茂林,我知道你有本事,此事可不能胡扯。” “班长,瞧你说的,我谷茂林是爱胡扯的人吗?我上次和你的说得那水蓝莹莹的,说的就是它。” “你看到的这口井深吗?”王珂突然有了兴趣。 “不深,离地面也就十米多,对了那块盖着的石板下面才是井。” “你能确定?”王珂问,如果谷茂林能确定,自己向下挖,如果挖到,那就说明谷茂林所有画出来的东西都是真的,反之,所有画的图纸都是蒙的,最多只能作为参考。 “班长,你想现在挖?”谷茂林问,王珂摇摇头。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且挖也得找个理由。既不能暴露谷茂林的特质,又不能让人说这哥俩神经。挖到了还好,如果啥也没有,岂不是给干爹一家添乱。 “茂林,这些大圈又是什么?” “这些哦。下面似乎有房子,不过只有一小间是完整的。”谷茂林说得很认真。 王珂却很惊诧,地下怎么可能有房子,难道是地下室?“那房子里有东西吗?” “有的,但很少,几乎都是空的。” “哦。”王珂想了一下,感觉价值不大,就不用发神经了。 两个人正讨论着,干爹董偏方和叶偏偏也回来了。进到小院就看见这小偏房的灯亮着。他俩就走过来了。 “笃笃”,董偏方敲了一下门,说道:“睡下了没?” “干爹!”王珂打开门,两个人走了进来,一看满桌子摊的都是纸。 “我们正在研究南邵村未来的规划示意图呢。”王珂解释,反正他们也看不懂。 果然,这两人凑过来一看,啥名堂也没有看出来。叶偏偏看着桌子上幼儿园小朋友画的图(应该说还不如幼儿园小朋友画的),她嘴还一撇。 “小子,谢谢你的茶叶哦。你要是搞完咧,跟我上工地去看看 第157章 遗存 第二天一早,王珂和谷茂林就干开了。 他俩从早晨五点,打扫完小院和驴圈,压完水,就开始在小偏屋的南侧开始向下挖。开始这个坑挖得不大,径直向下掏,可是下去两米之后,王珂意识到,保守了、草率了。 下面的土,开始需要用筐向上吊了,下面只适合一个人作业,这个洞,显然还要扩大。王珂在想,如果真的失败,权当自己替干爹挖了一个地窖。 等到早晨七点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干下去有六米多深,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谷茂林自己似乎有一些泄气,他在下面仔细地向下看,却发现眼冒金星,到处都是蓝莹莹的。“班长,这是咋回事,在上面和下面看到的不一样。” 王珂把谷茂林换了上来,他想谷茂林心智乱了,等休息一会再继续。 王珂自上而下,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洞壁,一层一层都有特点。下面是沙砾,上面是泥浆。这样的土层已经挖了有五层,有薄有厚。王珂想,这就是说史上一共发过五次比较大的洪水,这些沉积的厚薄就是每次洪水的大小。 现在挖的这一层,泥层很厚,现在刚刚出现沙砾,而且石头也比刚刚的更大,清一色的鹅卵石。 铁锹已经施展不开了,只能用三齿耙向下清。 声音已经惊动了干爹董偏方,他也跑下楼,来到坑边。看着那一堆掏出来的土石,坑已经有九米多深,似乎还没有底。“咋样咧?发现啥?” “干爹,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想是快了。”在坑底的王珂,抬起头说。话音刚落,“嘎嘣”,三齿耙似乎又碰上一块石头。王珂用手扒了扒,而且超级大,竟然比整个坑底都大。 “咋了咧?” 王珂没有吭声,要么就挖到山岩上,要么就是那块盖井的石板。 可是有这么大的石板吗?这坑底的直径可以超过一米五。 “干爹,下面遇到一块巨石。”王珂说道。 “等一下,我下去看看咧。”干爹董偏方踩着洞壁四周掏出来的脚窝窝下来了,当他跳下来的时候,底下的石头发出“咚”一声响。 两个人蹲下来,井底很挤。 刚刚这“咚”的一声,让两个人神情一震,下面是空的?王珂赶紧把三齿耙倒过来,用耙子的把,竖起来向下面的石头磕了磕,果然再次发出“咚咚”的空响。 石板之下肯定有洞,不是井也是其他的洞。 两人会心的一笑。可是要把这块石板起出来,这洞还要向大了扩,至少要扩大到直径三米以上。 “干爹,这院子的门不知道挖掘机能不能开进来?”王珂问。 “用不着咧,我们自己扩吧!”干爹董偏方却不想太折腾,这下面如果是一口古井,也不能用机器干,如果不是,更不宜太招摇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偏偏也下楼来了,蹲在坑沿向下张望着。 “那好吧,干爹,我上午有事,我把谷茂林留下,让他在这里慢慢清理。”因为上午王珂还要带着昨天两个人画的示意图,去和温教授碰一下。 “行咧,走,上去吃饭去。” 吃完早饭,王珂去找温教授。而干爹董偏方、谷茂林和叶偏偏继续在这个坑里探宝,如果真是那口古井,应该在中午前就有着落。如果不是,那下面也一定有个惊喜,他相信谷茂林如同相信自己。 而找温教授,还是昨天他与谷茂林讨论得那两件事。 温教授一早就从小学校到了施工的工地上。他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如果真的向下挖,这里近百万方的砂土石向哪堆,作业面很难展开。虽然南邵村准备正式成立采沙场和水泥制砖厂,但是采购相关设备还需要时间,而这里的挖掘又不能等。 是不是要找一下老村长和王珂商量一下,千头万绪,看看排个轻重缓急,先明确从哪下手? “温老师,温老师。”远处传来王珂的叫声。 温教授抬起头,向王珂招招手。 很快两人就会合了。王珂把手上的几张整理过的图,递给了温老师。 “王班长,这是什么?” “这是昨天下午,我和谷茂林在村子里跑了一圈,进行了一些推演,不一定准确,供你参考。” “哦,有什么新发现吗?”温教授接过图,翻了翻。这几张图,虽然通过王珂的修改,他还是看不出所以然。 “温老师,我们一是发现我们现在干活的这个地方,在古河道应该是个漏斗型的涡流交汇处,我们推断脚下这块我们已经开掘的地方应该有密集较大的沉船群,不会是一艘,很可是好几艘,也有可能是几十艘。” “有意思,王班长,你这么自信,让我这个老头子很有压力啊,行,我相信你的判断,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是小学校山坡的东侧。”王珂用手向西南边一指,对温教授说:“从我们这个角度看,小学校山坡像不像一条船?东侧这坡度这么整齐,像不像一个船帮?如果是船帮,一定会有东西,温老师你不好奇吗?” “王班长,你是说,我们一直关注的这个小学校的山坡,就从这东侧开始?有意思,有意思,你这一提示,我还真的发现我们疏漏了,这小山坡的确像艘船,这东侧的坡度确实如同刀切一样,又直又陡,与众不同。” 温教授说完,自己先朝小学校的山坡走去。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王班长,你们谷茂林呢,怎么没有见到他?” “他在我干爹家帮助掘一个洞呢,如果顺利今天中午就知道下面是什么!” “你说什么,你说老董家院子里挖了一个洞?” “是的,温老师,我们早饭前就掏了。我干爹昨天说,他们现在的宅子是祖辈传下来的,历史变迁,原来的宅子被深埋地下了。现在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昨晚我们一起推演,今天早晨就开挖了。” “有什么发现没有?” “有,现在底下发现有块大石板,石板之下,发出了空洞的声音,正在清理。” “那你不早说,走,我们看看去 第158章 起点 温教授这一说,众人脑洞大开,纷纷猜测起来。 除了干爹董偏方、王珂和谷茂林,几乎所有的人都猜下面可能埋藏的可能是金银财宝,而且埋得这么深,一定还不少。 作为考古系的研究生和工作人员,当然是希望通过这坑底的宝藏一饱眼福,在南邵村上到的一节生动的实训课。 而温教授自打进了院子,就对这个十米左右深的大坑,产生了深厚的兴趣,从这个坑的地层学分析,掩埋在坑底下的石头至少有千年以上。 为什么呢?七次洪水,一次一个沉积层。光看这土层就知道了历史。 所以在送走老村长之后,他立即下到坑底。他发现脚下这块很平整的大石板,应该比磨盘大,比磨盘厚。用锹把向下磕,中间确实有“咚咚”的空洞声。 这块石板所遮盖的东西与历史,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温教授在坑底观察了半天,如果不按王柯所言,任何人也掀不起这块不规则的石头。 此时,王珂已经从坑底石板有一个棱角的地方,开始挖一个斜坡。如果把这个斜坡挖开,在这个棱角的下面套上绳,这边再用棍撬起来。 斜坡很快地挖好了,接着又把石板底下掏了掏,王珂上去找了一根绳,把这块石头拴上。绳子一甩上来,七八个学生、加上叶偏偏和温教授,就如同拔河一样准备把这块石板拽起来。 “不行,不行,你们别忙。”谷茂林转身去找到两根胳膊粗的木杠,顺着斜坡立着插了下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外,上面拽,下面撬,这块石板竟然纹丝不动。 “砰”,绳子应声而断。 不对呀,这块石板就算再重,也莫过四五百斤。这七八个人在拽,下面还有人撬,怎么会动也不动?既然当年有人把它盖上去,现在就应该能把它搞起来。 “先别动咧,我去借个葫芦来。”干爹董偏方说。 啥叫“葫芦”,现在很多年轻人甭说见过,可能听都没有听过。葫芦又叫神仙葫芦、链条葫芦、手动葫芦,是一种使用简单、携带方便的手动起重机械,也称环链葫芦,它适用于小型设备和货物的吊运,起重量最大的可达十余吨。 手拉葫芦向上提升重物时,采用棘轮摩擦片式单向制动器,在载荷下能自行制动。如果在坑上搭上一个三脚架,把这玩意挂上,下面用钢丝绳固定好,顺时针拽动手动链条,五齿长轴带动起重链轮运行,如同千斤顶一样,从而平稳起降重物。它具有安全可靠的特点,尤其对于露天和无电源作业十分灵便。 温教授向下面看了看,也只用这个办法了。 而温教授的学生们和同事一看,白高兴了一场。说好的现场见习只能如此。 这时候,老村长又来了。 他带来了两拨人,一拨是准备去小学校山坡北侧温教授那里推砂土石,平整西北角山坳处的堆料场,这个需要温老师安排人在那里指导;另一拨人就是准备派出去采购水泥砖厂、采沙场设备的人员,一共三人,由村里的团支书带队。不仅要把使用和操作机器的技术学会,更要把制空心砖、制水泥楼板、制水泥桁条的技术学回来。 前面的那一拨人,准备了近四十辆小独轮推车,温教授安排自己的学生去现场指导即可;后面的这拨人,安排叶偏偏开车去送。 而王珂仍然是留下谷茂林,在家配合干爹董偏方,在坑沿搭架子。自己却随温教授去了小学校工地。临走的时候,他叮嘱了叶偏偏。 “小叶老师,别忘记从县里拐一下,看看干爹那个厂的工商核名批下来没有,如果批下来,后面还有许多手续要办。” “放心吧,兵哥哥,部队那边有没有事情要办?” 王珂瞅了她一眼,没敢太黏糊,立刻追上温教授,向小学校走去。 等安排好那边平整西北角山坳处堆料场的事以后,几十辆独轮车迅速地在一名村干部带领下展开了。王珂正准备去启动挖掘机配合一下的时候,温教授张口叫住了他。 “王班长,你得跟我走,你把挖掘机开过来,开到那边小山坡的东侧,我们试着掘一下,看看这小学校山坡下到底是什么?” 温教授还记着两人先前说的事,这小学校山坡的像艘船,这东侧的“船帮”要揭开真相。 接着,温教授又安排两个年轻同事,去把大学刚刚调集给他们的那台德国地下金属探测仪和一台红外超光谱成像探测仪取来,他要亲自动手,今天就把这个小学校的山坡查个底掉,看看这下面到底是什么? 这两种仪器和技术,一个是应用磁感应,一个应用液相色谱及气质联用技术,可以轻松探测到地下二三十米的陶器、玉器、骨骼、青铜合金等,也能快速地解决了“洛阳铲”不能发现的深度与幅度,大大地减轻考古的负担,加快考古的进度。 不到一会儿,王珂开着挖掘机“轰隆隆”地开过来,开到了小学校山坡的东侧。 此时的王珂不想说得太多,有这样两样仪器,很快就可以看到地下的空洞,当然如果谷茂林说的是真的,那么,里面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自然会看到。 言多必失,点到为止。 实际上那几张图已经是够详细的了,如果人没有钻到地下去,不可能画得如此精确。所以后来王珂重新画的时候,故意把几张图做了些微的修改。让温教授利用这仪器自己去修正、去发现,岂不更好? 王珂跳下挖掘机,来到温教授旁边。“温老师,你觉得我们是先挖呢还是你先测?” “王班长,你的意见呢?”温教授挺和蔼地看着他。 “我听温老师的,不过我觉得还是先用仪器看看,至少定定位再干也好。” “行,那我们就先用仪器测测,万一有新的发现再动手不迟。” 说干就干,温教授立刻带领几个学生与同事支开了仪器,分别将探测头插入地下。 一圈走下来,围绕小学校,差不离走了一个上午,温教授的脸拧成了 第159章 山坡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那个铁柜装的是什么东西?”温教授像是在问王珂,又像是在问自己。 “温老师,你那两台德国进口的仪器难道探不出里面的东西吗?” 温老师摇摇头,他也是有苦难言,他用的这台德国DHH脉冲地下探测器完全依仗磁感应,而另一个应用液相色谱及气质联用技术,虽然可以轻松探测到地下二三十米的陶器、玉器、骨骼、青铜合金,但是其采用的是电子轰击电离源,依然是用的是磁铁,能探测出这台铁柜,却无法探测到铁柜内部到底是什么,其磁质量分析器几乎失去作用。 “那就开膛破肚,我们把它挖出来不行吗?” 这个还真的是不行!在没有弄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有没有科学考古价值?以及发掘出来如何保护?如果没研究好、制订出这些预案之前,是断断不可以轻举妄动的,更别说这样大规模的考古,至少需要数十万的经费了。 “看来这地下的东西与我们无缘了。”温教授有几分悲戚,又似有几分不甘。 “温老师,那小学校后面山坡的东侧,你探测出来了吗?” “这个是探测出来了,像是一堵石头砌出来的墙壁。” 温教授有些心不在焉。当他最初看到图像后,分析了半天也没有分析出所以然。可凭空在河边砌一堵直上直下的石墙,如果不是防洪堤坝,那就是要塞城墙。可是这些用途,对南邵村来说,根本就说不通。 “那这个墙壁又是做什么用处的呢?”王珂一下子好奇起来,他一直怀疑这当年是一个装卸码头。 “明天我们试掘一下,也许就能知道。” 今天白天,四十多辆独轮车,把村西北角山坳处的那块五万多平米的砂石堆料场基本平整得差不多了。目前小学校山坡下那挖掘现场,一米多深的废砂土石稍作整理,就可以采出清河沙。王珂曾试掘了一下,下面的清河沙,真的与其他的沙不同,泛着青色,细如小小米,极为纯净,一等一的上好河沙。 “那温老师,我们明天先把挖掘现场一米多深的废砂土石清理掉,安排一个学生现场督察,他们采沙场正式开张,我们这边也可试掘一下小学校山坡东侧,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 温教授点点头,明天一天的工作,双管齐下,理应这样展开。 温教授离开,刚刚梳洗完毕的叶偏偏就下楼来了,她要和王珂仔细地讨论一下干爹董偏方小工厂的工商核名以后,许多要办的事情细节。 谷茂林识趣地离开了。坐下来,叶偏偏便把那张工商核名的通知书拿了出来,半张纸撕的条子,上面盖着一个章。 王珂一看,这也太不正式啦。“就这么大一个条子?” “还有两张申请表呢!”叶偏偏又取出两张16开对叠的纸,递了过来。“一张企业申请表,一张商标申请表。” 王珂接过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两张半的纸头,自己可以说,是一点也不懂。 “你会填吗?”王珂问,手指着那些什么法定代表人、投资股权、经营范围、主要产品、主要设备仪器、生产面积、技术人员等,还有一堆的规章制度、工艺流程、效益分析等等,他此时完全发蒙。 那个时候的工商注册登记,和现在比起来,很是麻烦,就是这么多的内容。如果没有一点文化,那你是填不来的。 身旁,叶偏偏身上的香气一阵阵逼人而来。 “兵哥哥,这些不难,但也有几个地方,我们填不了。”叶偏偏把自己的头凑得更近,王珂立刻向一边躲了躲。 叶偏偏一看,立刻意识到什么。她听听屋外没有什么动静,伸手就拧住王珂的耳朵。“你躲什么躲,以为我会吃了你?” “快松开!”王珂掰开她的手,“小资产阶级的香风熏人。” 叶偏偏抿着嘴,打了一下王珂。“少来,兵哥哥,有些人想被我熏,还没机会呢!赶紧说正事,等我们商量个结果,再告诉干爹。” 王珂瞪了她一眼,只能忍着这香气,去看那些表。 “偏偏,这些内容有的我们可以帮助做,有的必须等干爹回来,你我都不懂啊。”王珂现在人前一律叫“小叶老师”,背后还是叫她“偏偏”。 王珂抬起头,看了叶偏偏一眼继续说:“这些表,虽然说主要是干爹填,但有些东西我们要帮助他先想,比如说,我们下午所说的包装、宣传、营销啊……” “等等,你刚刚说的营销,干爹的产品不是我们津门大学负责销售嘛?!”叶偏偏纠正道。 “那个偏偏,市场的事我不是不太懂,但是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目前你们津门大学的合作不是还没有进来吗。不能有依赖思想,看看国家都是在提倡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对不对?” 王珂这样一说,叶偏偏想想还真是。此前谈合作,津门大学比干爹还保守,盖厂房买设备一毛不拔,结果都变成了干爹自己投资,等一切都搞好了,他才来锦上添花。 凡事爱依靠,结果都不好。 求人不如求自己,自己做的馍最有滋味。“那我们暂时就别老想着大学。” “那也不是,偏偏,我的意思不是拒绝,而是随缘。津门大学愿意最后出手相帮,对提高产品的科技含量还是有好处的。如果一旦签约,至少津门大学医学院监制的字样可以打吧。目前的企业工商注册和商标注册都以干爹的名义自己来,将来这些也算资产吧?” 叶偏偏点点头,心想,还说你兵哥哥不懂?你都把当兵的战略战术都用上了,还说不懂。 “偏偏,我还在想哦,有几个事你得多帮助干爹,我是没有资源的。” “哪些事?” “除了这些申请非你莫属,你还要帮助找人设计设计,包括这些商标啊,企业里面的文化啊。” “那叫VI设计。”叶偏偏笑着答。 “对,管它V2设计,还是V3设计,这些都是你的事。还有,你得尽快帮助招人,招厂里的 第160章 秘密 第二天一大早,周六,温教授又来到了小山坡的东北角。 今天再干一天,上面的废砂土石就能清理干净,可以让村里的采沙场工人连续干个几天,把清河沙挖干净,等到见到沉船再动手不迟。 这边山坡东侧试掘一下也不错,至少弄明白,这堵墙是干什么的? 温教授有早起的习惯,远离都市的喧嚣,呼吸着田野的清新,至少思想更加清晰,他把近日来所发生的事,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了一遍电影。 旭日东升,朝霞映的小学校披上一层红纱。远处田野的春小麦已经泛黄,再有几天就可以收割,玉米已经长得齐肩高,微风拂过,碧绿中夹着金黄,很有一番意境。 这时,王珂匆匆走来。 “温老师,干爹让我来找你,他借了一个葫芦,上午准备起那块石板,你过去不过去?” “葫芦借来了,那好呀,我们上午先看看他那里。” 好事多磨,人生的坎坎坷坷,起起落落。得意时听别人的掌声,失意时给别人捧捧场。更何况,温教授还是有些好奇,不仅仅是那块石板,和石板下的秘密。他曾经想过,哪有这么巧的事?你王珂推测了一下,这下面有个洞,挖下去就挖到一块石板。 温教授也是慢慢地有些回味与发现,但这石板不可能是两个小鬼埋下去的。从王珂坚持要让谷茂林来,到来了以后,两个人就画了这些图,这些都是巧合吗? 什么事就怕联系起来看,如果今天这石板下真的有秘密,那就一定是两个小鬼有秘密。 如果两个小鬼有秘密,那么自己就算捡着宝了。这两个小鬼,将是自己在西山、在许多地方考古的利器。这比什么德国的DHH脉冲地下探测器和液相色谱及气质联用探测器更好用。 “等我们吃完早饭就过去,一定要等我们到了再开始。”温教授叮嘱,他要见证这神奇的时刻,验证自己的一些判断。 王珂离开了温教授这里,他又跑到了老村长的家。明天常高峰科长和侦察班到南邵来做客,借这个机会,请常科长看看西面的水库和引水坝,还要与他谈谈南邵村的清河沙与水泥空心砖的销售供应。 至少这两件大事,能定则定。 当然,干爹董偏方在徐县的养驴计划也要请常科长帮助推进一下。 他们的中午饭,是村里负责还是交给干爹董偏方呢? 老村长一见王珂,听他把村里事说完,立刻笑道:“小王班长,今天的采沙场就要开张咧,你是第一功人。请常科长吃饭,肯定是我来安排。你和你干爹、还要温教授他们都过来,我搞两桌,再喊上几个村干部。” “好的,老村长。那我先回去了。” “诶诶,小王班长,还有一件事咧,今天我们村西的水库工地,你有时间还是过去看一看咧。村北的引水坝,有个地方拱得忒高。我们想轰一炮,把那个地方向下炸炸,可是打炮眼却出现了难题。怎么也打不下去,石头太硬咧。” 在老村长的眼里,王珂相当于半个村干部。有了事情他总是想找王珂。王珂听到了村西小水库建设有问题,自然也是义不容辞,满口答应。 但是上午要帮助干爹董偏方家掀石板,不知道是否顺利?于是,他说:“好的,老村长,今天中午吧,今天中午吃过饭后我准时过去看看。” 离开了老村长家,王珂快步向干爹董偏方的家走来。 迎面却看到谷茂林跑着来,一边跑,还一边低着头,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茂林,茂林,怎么啦?” 谷茂林抬头一看是王珂,连忙把他拽到一边,着急地说“班长,这南邵村邪性。” “怎么啦?” “今天早晨起床,竟然在床下看见一条蛇。” “是吗?咬着你没有?”王珂吃一惊。 “它不是来咬我的,是给我送信的。” 王珂一听,这小子又胡咧咧了,你以为你是神仙啊,还有蛇精给你送信?可是王珂转念一想,谷茂林懂蛇语,自己可是亲眼在营房弹药库看见他在冰天雪地里唤蛇的事。如果不懂蛇语,如何解释?自然科学在你没有证明其原理时,潜科学也是一种科学的客观存在。 “送什么信?”王珂还是将信将疑。 “它让我顺着门前这条路,向东走,会有一个布袋。那里面有一样东西,一看就明白。” “谷茂林,你确定不是做梦?那条蛇呢?” “班长,你怎么不相信人呢,我骗过你吗?那条蛇送完信就走了。” “走了,往哪走了?”王珂忍不住要笑,这神叨叨的,还煞有介事似的。 “钻到墙角一个洞里了。有我在,它们不咬人。” 王珂知道,这村里有蛇,但他的确没有听到南邵村有蛇伤人的事件。“它让你向东走,这条路向东走,那不是小学校吗?走,我陪你去,我就不信邪了。” 王珂拖着谷茂林折回头向东走,今天他倒是要看看,谷茂林到底是不是发臆症?两人一路走一路看,一直走到小学校门口,哪有什么小布口袋? 温教授正在吃饭,一看王珂又走了回来,旁边还跟着一个谷茂林。 “你们吃过饭了吗?” “没有,温老师,我们来找一个东西。”王珂竖起一只手,放到嘴边。 “找什么东西?”温教授端着碗,索性站起来,向这边走来。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谷茂林说就是一个小布口袋。”王珂赶紧解释,又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千万别造成误会。 “布口袋?”温教授忽然回头,转身走进屋里,从桌子还是炕台,拎着一个小花布口袋走了出来,问道:“是不是这个?” 王珂“嗖”一下冷汗就下来了,他大吃一惊,说话都有些磕巴了。本来就是应付一下谷茂林,这小子太神秘兮兮的,竟然还真的有一个花布口袋。可转念一想,肯定是谷茂林装神弄鬼。他回过头来问谷茂林:“是不是这个布口袋?” “也许是吧,口袋里装的啥?” 看谷茂林的表情绝不是 第161章 神水 温教授这一声惊叫,没有把别人吓着,首先把干爹董偏方吓着了。 “怎么咧?温教授!” “老董,你捡着宝啦,这是一口古井!” 其实不用温教授说,干爹董偏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事到眼前,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温教授,是哪个朝代的,能看出来咧?” “至少是宋代的!” “啊!”周围学生响起一片惊呼。 “看这井圈,还有这下面的砖,宋代的无疑。”温教授补充道。 “温教授,那你搞点水上来咧,看看这井水还能吃不?”干爹董偏方有些担忧,如果这真是一口历经千年而不腐的古井,如果水不能吃,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没等干爹董偏方去找绳子,谷茂林已经跑回到房间,把背包带找了过来,拴了一个桶。“温教授,您接着。” 温教授抬起身子,接过桶,小心翼翼地放下去。他感觉水头很旺,放下几米,便听到水声。桶很快被拎了上来,但这古井到底有多深,古井下面的水能不能吃,真的无人知道。 面对这小半桶的水,温教授蹲在斜坡上,看了半天,只见这水与南邵村所有压井里压出来的水都不太一样,而带了一点蓝天的颜色。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水桶里蘸了蘸,水很凉,温教授又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吮,尝了尝味道。 坑沿上,干爹董偏方蹲在那里,向下着急地问,“怎么样咧?能吃不?” 温教授没有搭理他,他还在品尝着这千年以前的水,有丝丝甜味,但更多的是一种清凉。终于他抬起头来,“老董啊,如果我没有判断错,可能在整个西山,只有这口井的水是弱碱性,pH值在8至9之间。” “啥,啥是弱碱性,啥是pH值?是不是有古怪咧?” 面对这个古怪问题,温教授打了一个比方。“啥是弱碱性,你抽烟喝酒,再喝点这井水,就可以直接中和里面的酸性毒素,延年益寿,健体祛病。老董,这真的是口宝井啊!” 干爹董偏方一听,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可是还没有得到答案。“温教授,那咋知道咧,它是不是弱碱性?” 也对哦,你温教授的嘴也不是pH试纸。“老董,你熬一锅粥就知道,看看粥黏糊不黏糊?熬出来的粥香不香?你这水啊,我看老年人和儿童可直接饮用。如果用它熬制中药,也是可以增加不少疗效。” 这一席话,可把干爹董偏方说得心花怒放,此前王珂就和他说,如果找到这口古井,将可以直接引入阿胶的熬制。“快,快,快,还愣着干啥?把这块石板吊上来。”说着,他上前一步,与谷茂林一起协同加快了拉拽。小葫芦,很快把这块足有四五百斤重的大石板吊了上来。 此时众人围了过去,再一看,下面是一块整青石凿成的井圈,井壁是圆形,井台外面是八角形。一圈井台也是青石板铺就。温教授此时已经趴在井沿上,在那里观看井壁上的字“建隆乾德开宝年立,大明正德五年重阳日董氏后人重修”。 “乖乖,这还是宋太祖的年代。”温教授边看边说,周边的学生有的拿出照相机,有的拿出笔记本绘制这口井的图样。 “这正德皇帝是谁啊?”叶偏偏憋了这么半天,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话。 温教授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正德皇帝就是明武宗朱厚照,这小子荒淫无度不干正事,只活了三十八岁。不过,这位皇帝一生中也干了一件像样的事,那就是正德十二年,蒙古小王子犯边,他亲自带着大军,并取得了应州大捷。从此之后,蒙古国几十年不敢再犯。” 只听周边的学生和同事“刷刷”的书写声音。 “好啦,大家都轮流下来看一看,别把坑边的土掉在井里了。看完以后,老董,你先找个东西把井口盖一下,等把这井水测完以后,看看到底如何改造这口古井,或者直接再砌一座井房。” 这边,学生们一个一个轮流到斜坡,近距离地观察这口古井,而干爹董偏方此时已经乐得合不拢嘴。这井壁上的字,足以证明老董家的历史传承渊源已有千年。试问,南邵村的家谱,还有超过老董家的吗?董家与邵家现在可以打个平手啦! 这口古井的发现,不仅让干爹董偏方心情大好,也让温教授心情大好。虽然只是一口古井,除了能带走几桶水,一块砖一块泥也带不走,但是古井的科学价值不在这里,不仅可以揭示千年来南邵村的地质结构的历史变迁,更能从这口古井读懂当年的历史文化。 这一上午,温教授都是在董偏方家中度过的,按照温教授的建议,这口古井,包括下面的井沿、井台和井壁都不要破坏,可以订制一个直径一米多、长在九米多或者十米以上的水泥管圈,直接封套在古井之上。然后再盖一个井屋,安装一个小型水泵。 温教授煞有介事地说:“听说了吧,现在国外都有一种可以直接饮用的矿泉水,那肯定比不上这口井的水质。将来有一天,你也可以把这口古井的水装在桶里,装在瓶子里当药卖,当牛奶卖。” 当然喽,大家听温教授的话,都以为是戏言,是夸这水好,谁会想到,进入二十一世纪,真的有卖水发财的了。 中午免不了又喝了一场酒,而且温教授还借着酒胆,喝了一碗用这口井里的水熬出来的玉米碴子粥。 王珂和谷茂林没有敢喝,这是千年以前的水啊,谁知道有没有毒?就算没有毒,把一碗水放了一千年,你还敢喝吗? 吃完饭,王珂就带着谷茂林和叶偏偏,去村西的水库工地帮助老村长,看引水坝那片炸药都炸不开的石头。 到那里一看,这块地方与别的地方确实不一样,是一片泛红的砂岩。 老村长还没有来,领队的村干部介绍说:“钎子都打坏了好几把,炮眼就是打不下去。” 王珂哪懂这些,他也是大眼瞪小眼,叶偏偏一看乐了,“这种石头我见过,它同属于沉积岩类, 第162章 传说 温教授是第二天早晨才知道这件事的,他哈哈大笑:“老董幸亏不是个巫婆神汉,不然可以卖神水骗钱了。” 事发突然,王珂、谷茂林、叶偏偏三个人昨晚都是忙了一夜,周日本来就是休息,上午常高峰科长和侦察班要回来,所以王珂带着谷茂林,两人吃过早饭,就头昏脑涨地来到老村长的家,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老村长也是折腾了半夜,好不容易才把来求水的人劝走,并一一承诺,等隔几天都把人送来,是“水疗”还是人疗,由董偏方亲自把脉医治。 老村长今天比较隆重,特意换了一件新衣裳。昨天他就通知了在家的几名村干部,以及温教授和董偏方,把考古队都叫上,今天中午在家里摆酒吃饭,既是欢迎常科长,也是感谢侦察班。 该干的活,都已经安排了。 老村长一看王珂和谷茂林来,也是开心。由于抗洪救灾,老村长对两人早就熟悉,加上这挖井之事,搞得四邻八乡无不称奇。开始时,他也纳闷,董偏方是受何方高人指点,能把失传千年的古井都刨出来。直至昨天晚上,他才知道这口古井,就是这两个解放军战士通过“数学模型”推演出来的。他更加觉得神奇无比,说好听点,后生可畏,把南邵村上下千余年都没有人能解开的秘密,竟然如此精准地被解开了。 但是老村长私下却在想,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他俩不会是前世纵横家鬼谷子王诩,上下五千年神机军师刘伯温托胎转世的隐世高人吧? 此时一见,自然是三分亲热。连忙赔着笑脸儿,恨不得让他俩也从自家的小院里找出一个宝贝来。 “老村长,你见过谁家的孩子玩这个布口袋吗?”王珂让谷茂林把昨天在小学校找到的花布口袋和那几颗彩石取了出来。 老村长一见小孩子玩的东西,完全没当一回事,他的女儿就在小学校当老师,老村长顺便把她也喊出来辨认,都说没见过。把那几颗彩石倒在桌子上,还有一股浓烈的腥味。仿佛在药水里泡过。 “你确定在小学校门口捡的?”老村长问。 这七八颗彩石,有红的、绿的、白的、黑的、黄的、紫的……这种石头在河滩里,如果运气好,一上午就能找全。石头已经没了棱角,却也光滑晶莹。 “这种小女孩玩的东西,不值钱,没人要咧,也用不着找了。”老村长还以为两名解放军在拾金不昧。 王珂心中一凛,他已经意识到,这几颗彩石来历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因为谷茂林已经明确地说过,那条蛇让他来找这个布口袋,说看到什么都会明白。可是明白什么?又不是女娲补天,融化七彩石。 谷茂林呢,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几颗彩石是啥意思呢? “老村长,我们村里有没有什么传说啊?” “传说?”老村长问,他很奇怪,这两位解放军战士怎么对南邵村的传说感兴趣呢?“传说是有不少咧,不过都是迷信,有的不是迷信,却也无法解释。” “还真有传说啊!” 老村长打开话匣子,有些自豪也有些神秘地说起来。 “先说一件事,你们发现没,我们南邵村几乎没有苍蝇和蚊子咧。” 还真是,南邵村从洪水过后,到现在天气渐暖,却是发现苍蝇极少,包括一些旱厕,也是蛆虫极少,蚊子就更谈不上了。 “这是咋回事呢?”谷茂林忍不住问,他对这些事历来很上心。 “都是传说咧,说当年金兵入侵,有位姓邵的大英雄,率众抗金,一直到宋金议和后,他仍出境袭金,最后被秦桧毒死……” “是不是温教授说的那位名叫邵兴的大英雄?”王珂忽然想起来温教授说的这个故事。 “是不是他我不知道咧,但这位大英雄死后,忒有骨气,托后人一定要将其灵柩送回老家安葬。后人千辛万苦,将其送回我们南邵村。谁知天气炎热,到家以后,竟然被蚊蝇叮咬得惨不忍睹,全身溃烂。而此时宋金议和,相传宋高宗赵构派人迎回生母韦氏也正路过此地。听说这位英雄还乡,就前来吊唁咧。一看尸首腐烂,顿时怒由心生,大骂该死的蚊蝇。” “怎么样?” “从此之后,我们南邵村方圆两公里,蚊蝇从此绝迹。忒好,我们村夏天也不用挂蚊帐咧。”老村长颇为自豪地说。 “这个传说很有意思。”王珂赞道。 “有意思的还不止这一个咧,当时赵构之母在这里小住了几日,这个夫人十分低调,粗茶淡饭,换洗衣服都是自己浆洗。洗完后往门前的酸枣树上一搭,晚上就可以晾干咧。谁知道这些枣树刺忒多,晚上收衣时,竟然给扯破了一个口子。” “这挺不幸的。”谷茂林听得聚精会神,忍不住插话。 “是咧,所以赵构之母一边缝补,一边说,这枣树为啥和我们穷人过不去咧?枣刺为啥不向下长咧?” “哈哈哈,村长你说笑话是吧!走遍天下,哪有枣树的刺向下长的呢?”谷茂林这次再也忍不住了,他觉得这个传说太荒唐、太不可思议了。 “啥咧,你的意思是我说的,忒不靠谱?”老村长有些愤懑,“你们出门看看咧,别看全村咧,就看我家的这棵枣树,它的刺不仅向下长,还向里卷咧,从哪个角度摸上去,也不会扎手。” 王珂还真的没有注意,南邵村的枣树刺还会长出这个样? 他冲出门,看到院里有棵枣树,便走过去,一看上面的枝条,脸色立刻变了变,果然与老村长说得一模一样。所有的枣树刺,一律向下并向内弯曲着,别说扎人,就是趴上去也不会刮烂衣服。 天下还有如此奇树,如果没有人说,还真的没人在意。 “老村长,这枣树刺是南邵村这样向下向里长,还是整个西山都这样?” “也就是我们南邵村吧,移到别处以后,枣树刺还是会向上面长,忒怪吧!”老村长此时已是满脸的得意。 “这是咋回事呢?” “ 第163章 蛇山 “等一下,老村长,你说小学校是蛇山,为什么现在一条蛇都看不见呢?”王珂有些奇怪,但老村长接下来的问题更奇怪。 “会不会现在山上的草少咧,石头少咧,长虫不易藏身?”老村长答。 “蛇不少,只是你们没有看见。”谷茂林冷不丁插了一句,王珂看见他眼里闪过的那丝喜悦。 “茂林,你不是吓唬我们吧,这蛇多对学校可不利。” “放心,这蛇不向地上来,他们自有好去处。”谷茂林一边说,一边向王珂眨眼睛。 “你说啥?这些长虫去哪咧?”老村长见谷茂林说得煞有介事,立刻紧张起来。 “唔,我是说这些蛇不到地表面来,是因为它们已经搬家啦。” 谷茂林说这些话时,眼睛中那种狡黠的神态,只有王珂能读懂。至于谷茂林为啥突然对小学校的山坡有了兴趣,王珂想到他手中的布口袋和那几颗彩石,难道他又发现了什么? (两天没有更,主要生气现在盗版网站忒多咧,原文刊载于17K,从未授权其他网站刊发,但不完全统计多达50余家在盗版,欢迎到今日头条搜“布衣牛板泾”私信我) 布口袋和那几颗彩石上的特殊腥味,王珂可是两年后上了战场,才突然发现的,这气味不是被什么水泡的,而是蛇身上的独有气味。一旦嗅到了这样相同的气味,五步之内必有毒蛇,那可是要特别小心喽。但是如果有这袋石头在侧,任何毒蛇都不会咬你,包括你抚摸它,它也会温顺的如同宠物一样。 不管谷茂林发现了什么,至少眼下不适宜再和老村长说下去,言多必失,到此打住。 “老村长,我和你说一点别的事吧。”王珂开始打岔,看到老村长盯着自己,王珂说道:“现在村子里这么多养驴的,下一步考虑没考虑,去建一个兽医站?” “这个,没人懂咧。” “那不要紧,派人去学就是,关键是要找一户愿意干的。” “好咧,我来想一下。另外,小王班长,你懂贷款的事吗?”老村长反问了一句,村办的三个小厂,还需要十万元贷款。 “这个我可真不懂,我想应该找县里的银行吧?明天我干爹要出门,偏偏去送他,不如你和她一起去,到县里的银行打听打听。” “那忒好了,明天啥时走咧,走的时候喊我一声。” “那老村长,我们先回去了,谢谢你今天的故事哈,等常科长他们来的时候,我领他们过来。” “好咧。” 王珂和谷茂林从老村长家出来,谷茂林想回去睡觉,主要还是想回去练练口琴和笛子,而王珂却觉得应该去温教授那里看看。 “茂林,你有事别瞒着我。” “班长,你这是啥意思?”谷茂林有些心虚,嘴里讷讷。 “那个小学校的山坡,你的意思能不能发掘。” “不能,我们搞自己的古河道就好,这个山坡不要动。”谷茂林立刻给出了肯定地回答。 “你相信了传说?” “这不是传说,这是真的。”谷茂林再次肯定。 “你是说,那小山坡底下埋了一位抗金英雄?” “是也不是,那小山坡下面有无数条毒蛇是真的。” “茂林,你是说小学校的山坡,是一座蛇山。” “班长,那是你说的,我这只是说山腹中有无数条毒蛇。” “那不是一样吗?” “那不一样。这些蛇不会出来的。你是知道的,山坡的中间有空隙,有洞有食物,它们不需要出来。所以不要打扰它们的生活与宁静。” “茂林,这不是一件小事,你的意思南邵村的地下,都有可能是空的。” “我没说过,但这个山坡下面是空的,通向一个未知的地方。最好不碰它,那会给我们自己找麻烦。” “好!”王珂想想也对,那个瀑布天坑,屯留村的那条地下河,这西山下面还有个世界,他一点也不怀疑谷茂林的话。可是这蛇与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与蛇已经形成了共生关系?温教授还准备进一步探讨这小学校山坡呢。 “茂林,那你先回去补一觉,一会我们侦察班要来,你陪着他们好好转一转。我先到温教授那里去一下,有些事想合计一下。” “好嘞!” 两人在路口分手,王珂快步向小学校走去。他打定主意了,劝说温教授放弃对小学校山坡的探测,王珂此时非常相信谷茂林的话。小学校的山坡下有没有蛇都不重要,就算下面的有东西,也应该给后人留着。那条古河道的沉船还不够忙活的吗? 到了小学校,温教授的门是开着的。王珂走到门前高声喊道:“报告!” 里面出来一个女生,是温教授的学生。 “温老师不在,他在后面山坡上。”那女生笑笑,对王珂说,她正在帮助温教授整理房间卫生。 温教授这次来了五名研究生,二男三女,如果不是史无前例的运动,可能早就毕业了,如今个个都已年过三十,说是学生,更莫如说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了。加上前面的博士生和一名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在小学校这边住的一共八个人。温教授单独住一间,有了学生,他的生活也有了人照料。 “温老师!”王珂穿过小学校的后门,就看到温教授叉着腰站在山坡上,看着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 听到喊声,温教授回过头来,一看是王珂,立刻笑道:“昨天夜里,你们把水房也盖好啦,看来这人言也可畏啊!” “嗯,温老师,一会儿行署的常科长和我们侦察班都来,老村长让你今天中午带着所有学生去他家吃饭。” “这个我知道了,王班长,你说这小学校的山坡下面到底是啥?” “温老师,我刚刚从老村长家里来,他有一个传说也许会对你有用。” “噢,什么传说?” 于是王珂把老村长的三个传说都说了一遍,其中重点是小学校山坡形成的传说。 “这几个传说有点意思,你说的枣树刺我没注意,但我们小学校这里蚊蝇确实没有,我还在纳闷 第164章 订单 “果真如此。” 已经见过一次的王珂,看到南邵村后山的酸枣树也还是吃了一惊。 一般来说,植物长刺更多的是在进化中,为保护自己的种子。而这种枣树正好相反,是欢迎鸟来啄食。 “这种奇特的现象要好好研究一下,可能并不是什么金口玉言,就是一种新品种而已,得让津门农研所去嫁接几株。”温教授感叹。 “温老师,这蚊蝇绝迹会不会也是个案?” “这个更有研究价值,说不定这南邵村地下有什么矿藏,或者地表有什么植物,改变了这南邵村的水土,包括空气,让蚊蝇无法生存呢!总之暂时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我们的祖先总喜欢赋予它神秘的迷信色彩,通过传说来证明它的合理性。” 王珂点点头,可是他又不能完全苟同温教授的观点。 因为谷茂林的地下识物、懂蛇语,还有自己的感知能力,又算怎么一回事?如果温教授知道干爹家那口古井,并非通过什么数学模型与地质模型推演出来,就是直接看出来的,可能会当即疯掉。 温教授接着说:“叶偏偏知道不知道这枣树?” “她应该不知道吧。”王珂想,生物学也解释不了。 唉!不管天气怎么样,先给自己一片蓝天。 “走,我们回去。现在还有些时间,我带上仪器到你干爹的院子里看看。” 温教授一点也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于是王珂跟着他又回到小学校。 刚进后门,就看见小学校大门口驶进来一辆小皮卡,常高峰科长和侦察班的战友们来啦。得,今天测不了啦。 “班长!”蹲在车上的牛锁柱等三个兵,远远看见王珂就站了起来,挥手大喊。 而常高峰科长和宋睿民则从驾驶室的窗户里伸出一只手在摇。 车还未停稳,后面的三个兵便跳了下来,清一色的白衬衣,绿军裤,头戴红五星军帽。三个兵争先恐后地跑到王珂和温教授面前,立正敬礼。而宋睿民则直接搬了一个箱子走过来。 常高峰与温教授和王珂热情握手,趁着他俩寒暄,王珂捶了宋睿民一下,“箱子里装的什么?” “班长,给你带的沙果,三箱呢。”地瓜梁小龙从后面插了一句。 “温老师,这箱给你们。”王珂对温教授说了一句,然后扭头对宋睿民说:“行哦,把这箱送到温老师房间去,另外两箱一箱送给村长,一箱送给我干爹。” 嘱咐完,王珂对常高峰科长说:“常科长,车就停在这吧,走,我领你们转转去。” “对对对,王班长,你们先去,我一会直接去村长家。” “好,温老师,村长的沙果也丢给你们,你们去的时候带上,走,扛上另一箱,先去我干爹家。” 常高峰科长一听,怎么转到你干爹家里去了?但是也不方便问,一行人跟在常科长后面,走出小学校的大门。 王珂回头一看,四个兵正跟着自己的身后,地瓜梁小龙站在最后,扛着一个箱子。 “宋瑞明。” “到!” “你们先走,先到我干爹家,我陪常科长在后面走。” “是。”宋睿民带队,四名战士排成一行。部队就是这规矩,两人成伍,三人成列。 啥意思,就是两个外出行进,必须站成一排,这叫成伍。三人以上必须前后站成一行,这叫成列。虽然是南邵村,这规矩不能忘。 他们这次来还有一个任务,请谷茂林帮助理发。一个小小的侦察班,王珂和谷茂林都会理发,谷茂林一走竟然理发都成了问题。 王珂陪着常高峰科长,他把南邵村的情况简要地说了一遍,特别是村里的变化,小水库,三个村办企业,还有家家户户养驴,干爹董偏方干的工厂和诊所也自然少不了介绍。 说着,就到了干爹董偏方的家。路上,常科长就被南邵村的变化给“雷”的不轻,一路走来,清一色新房。统一的样式、统一的朝向、统一的距离,只有到了董偏方的家,才有了变化,两个小院都是两层楼。 干爹董偏方、叶偏偏和谷茂林都还在补觉。 两个人一进院子,就看到牛锁柱扯着谷茂林的耳朵,把他从屋里给拽出来了,谷茂林连鞋也没穿。 “常科长来了,谷茂林上楼去,把我干爹喊起来。” “是是,班长,你看牛锁柱这手也没轻重,把打还乡团的劲都使出来了。”说着,光着脚跑上楼梯,一边跑一边喊:“董叔,有客人来啦。” 干爹董偏方立刻从楼上下来了,一看是常高峰科长,三脚并作两步,来到院中。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都是抗洪中同生共死的兄弟。 这番寒暄,常高峰也是激动不已。王珂与干爹董偏方,又陪着常高峰科长看了新诊所和新工厂,等到了村西的小水库时,老村长也闻讯赶来了。 站在水库工地上,常科长眼睛都直了。但完全没有想到,这引水坝、这小水库、这放水闸做得这么好!虽然没有完工,但已经看得出来,南邵村这是把这项工程当成了子孙工程来用心做的,完全是按照自己的设计施工的。 假如再来一次百年不遇的洪水,有了这个水库,可保南邵村安然无忧。如果能争取分段蓄洪,还可以减轻中下游不小的压力。 “这个水库,在拒马河治理中,可以当成样板工程。参加优质工程的评选。另外,我要组织一些乡,在你们这里开个现场会。” 老村长一听,心里乐开了花。“我们干得好,关键还在常科长设计得好咧,小王班长他们测得好咧。” “听说你们还搞了三个村办企业?我们去看看。”常科长十分关心,来的时候他就想好了,此次故地重游,一定要为南邵村做些什么。 “对咧,采石场太远了,还在西面的山后面,采沙场和水泥制品厂就在村北,不过水泥制品厂的设备最近就能拉回来,我们的技术员培训马上也要结束咧,根据设计,可以利用砂石废料每年生产一百万块水泥砖,五至十万个水泥管道,包括其 第165章 贷款 第二天一大早,叶偏偏要开车送干爹董偏方去出差。 此行三件事:到省会把水化验一下,采购董氏天胶厂设备,去晋西北签合同。 老村长要搭车去县城银行咨询办贷款,叶偏偏顺道还去为干爹董偏方办理工商注册和申请商标。 叶偏偏找到温教授,绕了半天,才委婉提出想要让王珂陪她去。 温教授由于放弃了对小学校山坡的挖掘,今天也无大事。目前所有人员都在村北考察现场,一边是采沙场工人的清理,一边是温教授带着学生现场监控。 如今深坑已经有七米多深,为了防止坍塌,四周开始用木板搭上钢架。 “行吧,路上注意安全。”温教授也是有心成全两个年轻人,他还不知道王珂压根不想去,昨天晚上他就在帮干爹董偏方看工地呢。 “谢谢温伯伯。”叶偏偏赶紧返回去,带上已经准备好的注册和申请材料,带上王珂的早饭,喊上谷茂林去工地换他。然后便开着那辆面包车,从村东绕到村西南,去接王珂。 老村长和干爹董偏方今天也是信心满满,南邵村面临巨变,两位领路人岂有不兴奋之理。 到了村西南的工地,只见三层厂房小楼正在封顶,整个工厂已经初见规模,等室内装修完毕,机器安装上,工厂随时可以择日举行开业典礼。 “班长,班长。”车停在门口,谷茂林跳下车,推开工厂大门就喊。 “来了。” “快去,嫂子来接你呢!” “什么嫂子?”王珂伸头向外看看,一眼看见了面包车,他立刻绷起脸。“谷茂林,你小子胆越来越肥,满嘴跑火车,胡喊什么?” 谷茂林一伸舌头,“是!报告班长,以后不胡喊了。”然后,他凑上前,低低的说道:“班长,这还不是迟早的事。” “你小子是不是找打?”王珂扬起拳头。 “小子,起来了没咧?随我们车去一下县城。”董偏方走了进来。 “干爹!等一下哦。” 干爹董偏方一看,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王珂已经早晨起来,把工程机械、施工现场都已经整理了一遍。 “茂林,今天三层上最后几块楼板,还有这电闸刀,一定要让大家注意安全,你一会把安全帽戴上。” 叮嘱完,王珂走出工地小院。叶偏偏已经把车掉了一个头,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兵哥哥,坐到前面来,你的早饭。”叶偏偏指指副驾驶座,坐垫上用毛巾包着的两块饼和一个鸡蛋,还有一壶水。 接着她关上车门,向定县方向驶去。 把生活的普通日子,过成了一首诗。 把一段如歌岁月,过成了永远的生活记忆。 常高峰科长重回南邵村,给老村长和董偏方都打了一针鸡血,车一启动,两人就闭眼假寐,随着的车的颠簸而左右摇晃。 先说老村长,五万块的水泥空心砖和五千方清水河沙,还有村西水库的现场会,这两大任务不仅让南邵村从此走上致富的快车道,更是能扬名全县。想想就激动,所以今天这笔贷款不论如何,也要有个着落。 老村长现在坐在车上就在想,这村庄里发生的变化,到底该如何梳理?总结出哪几个闪光点,有什么经验?现场会可不是想开就开的,连乡干部可能都不会想到,这份荣誉会落到南邵村。届时有多少市里的领导、县里的领导和各乡镇的领导来,对宣传南邵,促销南邵,好处多多啊。这事,今天回来就着手准备,还得去乡里汇报一下。 再说董偏方。今天取道省会,去晋西北出差,如果顺利,既完成了设备采购,又签约解决了上游的原料基地。如果能借常科长的羽翅,打通邻县徐县的合作养殖,即使本县不参与,凭借南邵和周边几个村,也能实现前端、中端的产业链组合,有了这种实力,与津门大学的终端合作指日可待。 当然这次出差,他还想为自己的董氏诊所采购几样医疗器械。不能总是“土八路”的凑合,孩子们说得对,要正规,要规范。 “兵哥哥,这段时间要忙了。” “嗯。”王珂正在吃早饭,翠兰姐做的饼就是好吃。 “兵哥哥,我们把干爹送到,我们就分开,你陪老村长去银行,我去县工商局。” “好!”王珂还是一个字。 叶偏偏拿眼扫了他一眼,抿着嘴儿再不作声,这兵哥哥今天心里好像有事。 没错,王珂今天心里确实有事。宋睿民来的时候,顺便把王珂的几封信也带来了,昨天趁着看工地,他把信带到了工地。五封信,两封是吴湘豫来的,一封是石寒露来的,一封是覃虎来的,一封是老排长胡志军来的。 现在来封信,都得绕这么大的一圈。 老排长胡志军的信,主要说了部队的西山驻训。这一次西山驻训与以往不同,竟然到风景区来啦。所谓的风景区,不就是西山那里的陵墓群吗,那里古迹特别多。有四五个皇帝陵,还有许多嫔妃的陵墓,这封信立刻勾起王珂的神往。 信中最后,还是委婉地提出那三页残片的事。这件事,王珂有些堵,他准备直接找一下温教授,听听他的主意。 第二封信是覃虎的,他信上的落款是扬子江边上的政治学院。满满的自豪感,覃虎用大量的篇幅述说了军校的所见所闻,和紧张、新鲜的学员生活,很让王珂羡慕。信的最后,还是鼓励王珂,早点会师军校,为了将军梦,共同努力。 这封信,让王珂心中波澜不定,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覃虎在军校,自己在西山,一个是在实现梦想的路上,一个是怀抱梦想在远处眺望。看看这半年来,不是出公差,就是出公差。军不军,民不民,想想就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第三封信是石寒露的,她与覃虎信的内容几乎一样,说得也是军校紧张、新鲜的学员生活。唯一不同的是,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小资情调,一种试探大于实际意义的问候。王珂明白她的意思,那就是自己未来如何打 第166章 穷途 等他们找到县工商局,问了半天,终于在企业科看到了叶偏偏。 叶偏偏正在填写最后一张申请表格,她这里进展顺利。 也许是她的年轻或者是她的漂亮,几名工作人员非常热情。“行了,董氏天胶厂的工商注册和董氏天胶的商标申请材料交给我们就可以,可能我们还要去实地看一下,还有验资,如果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很快就可以批下来。至于这两个申请,还需要缴纳二十元申请费和一百元验资费。” “好,好的。”叶偏偏掏出自己的钱包,取出一百二十元递过去。 办好这一切,拿到取件单,叶偏偏如释重负,陪着二人走了出来。 “兵哥哥,怎么样,是不是不顺利?” “是咧、是咧!”老村长连接把话接过去,一五一十地把刚刚的在银行的遭遇说了一遍。 叶偏偏略一思索,说:“银行历来是嫌贫爱富,就是有这抵押与担保,也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比如尽调,评估……” “等等,怎么又来了新名词,什么叫尽调,什么叫评估?”王珂忍不住又叫起来,他实在搞不懂,又不是白借你银行的钱,都是要付利息的,为啥对农民没有一点优惠和照顾呢?只可惜那时候没有一号文件,也没有什么三农惠农政策。 “兵哥哥,你别急,就算你拿出抵押物、拿出担保的企业,他们银行还是要找相关单位去调查、去查验、去评审这些财物值不值这些钱,值不值担保和抵押风险,比较麻烦。” “算咧,不就十万块钱吗,忒寒碜,我们回去找乡亲们借,不受这个洋罪咧。”老村长也有些光火,自己在村里说一不二,从来没有受过这个窝囊气。 “老村长,你也不要急,找乡亲们借也不是不可以,可以按银行的同期利息略高一点,发动乡亲们集资,也可以按干爹董偏方的办厂办法,让全村的乡亲们入股。”说着,叶偏偏晃了晃手中的纸条,接着说:“当然,贷款还是应该要的,这个担保还真的有办法。” “有啥主意?” “首先要明确这个贷款的主体,村委会出面贷款,人家肯定不会批,把三个村办企业都工商申请注册,还要刻公章,到银行开户,财务要独立,将来对外做生意也都需要。” “这个行咧,我们现在就办。小叶老师,你和小王班长有文化,帮我们南邵村办一下,三个都办,接下来还需要什么咧?” “抵押担保的事,也好办,就请我干爹的厂替你们担保啊!” “什么?让老董替村里担保,不咧,不咧,要是传出去,那不被人笑话死咧,哪有个人替公家担保的?”老村长虽然已经很开明了,但一听叶偏偏这样说,仿佛受到了侮辱,差一点就跳起来。 “老村长,这有什么,要不你就集资,先说好,此事不宜张扬,否则就是政治问题,非法集资了。” “算咧,我还是找几个家境好的,看看能不能借一点。”老村长万念俱灰,他没有想到办点事怎么这样难。 “那我们先把三个厂核名等你申报了吧?老村长,你公章带了没有?” “带咧,带咧。” “那好,我们先去办,法定代表人都先由你当吧。”叶偏偏转身再次走进企业科,为南邵村三个企业申请核名。分别叫做:南邵村采沙场、西山水泥制品厂、南邵村采石场。 “这三个名字忒好!洋气,听了都让人振奋咧。”老村长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办完这些事出了工商局,叶偏偏拉着两个人又去了一趟定县百货商场。 说是百货商场,也就是一个二层小楼,比王珂他们团的服务社还是大不了多少。 老村长也给自己买了几包烟和几瓶酒,给老伴买了一些布。 王珂啥也没有买,不是没钱,而是觉得没必要浪费钱。他把自己昨晚写的几封信,在隔壁的邮局寄了。然后才遛遛达达地走进商场。这时叶偏偏花了一百多元,一口气买了三床大的和四床小的羊毛毡、凉席,又给自己买了一些日用品。 “你买这么多羊毛毡和凉席干啥?”王珂不解。 叶偏偏也不理他,王珂赶紧把这些羊毛毡和凉席分成三趟搬上车,帮助叶偏偏和老村长把买的其他东西也弄上车。这姑娘撒起疯来,谁也管不住。 三人打道回府,一路上无语。 转眼一周就过去了。 先说说干爹董偏方的工厂和诊所吧。这两个地方都已经开始进行外墙的勾缝,室内的装修、院内地平与道路的铺设。树是肯定要栽的,翠兰姐不知道从哪买来了一些半大的树,两个院子里一栽上树,立刻有了生气。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那就是干爹董偏方把机器设备早些采购回来。 再说村西的水库,老村长现在又开始组织加班,基本上已经全面竣工,等着最后的验收。村里面已经要借这次现场会,打响第一炮。 最后才说说温教授这边的古河道清理考察。这深坑又下去了几米,现在已经十米左右了,仍然是啥也没有发现,倒是清水河沙越来越好,那边的堆料场已经堆积如山。温教授有些沉不住气,他越来越急,经常没来由地训斥他的学生。有时候还自言自语,“我们不是来挖沙的,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呢?” 温教授的心情也严重影响了王珂,说的话也刺激到了王珂,这谷茂林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下面肯定有嘛,在哪?上次那棵树下,那艘沉船也没有这么深啊,为此他带着谷茂林偷偷地来看过几次。谷茂林坚持说,就在下面。 所以王珂也只能如实地说温教授说,可能就在下面。 这天王珂在工地上久久不能入睡,工厂已经出了南邵村,晚上有一种小咬的东西经常来袭扰。大意了,要知道村子里可是没有蚊蝇的,早知道如此,把工厂向村里移个百十米就好了。王珂没有办法点了一盘蚊香,袅袅升腾的烟雾中王珂静静地躺在传达室里,看着天花板。不知不觉他睡着了,做了一 第167章 义子 王珂找到温教授,依然在后面的小山坡上。只见他穿着王珂送的汗褡裢,一手叉着腰,一手在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如果不是那大背头,活脱脱一个庄稼老汉。 “温老师早!” “唉,年龄大了睡不着,就想来呼点新鲜空气。” “温老师,我昨天晚上有两个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说。” “哪方面的?王班长。” “就是我们的沉船发掘。” “哦,快点说,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王珂告诉温教授,他的第一个想法是依据干爹董偏方家的宋代古井深度,推算出至少宋代的村庄与古河道的落差和河水深度,即使不再向史前推算,沉船也应该在地下十五米以下,古河道远远不是原先设想的那样七八米,很有可能在现在的地面向下二十米,甚至更多。 温教授的眼睛渐渐放出光来,这可是一个新思路,从理论上来说,完全正确。惭愧,惭愧,自己的学生和小同事竟然没有一个想到这样的问题,连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家都被上次那棵树下的沉船套住了,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可见那艘船的年代要远远低于古河道的形成年代,甚至就发生在近代古河道的淹没之时。 “王珂,王班长,你提出了一个重大的理论与实践课题,我们真的不能再犯形而上学的错误,而是要用辩证的、发展的、联系的观点去看待历史。非常好,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啦,还是那句老话,你是愿意做我的学生,还是做我的义子?” 温教授满眼都是慈爱,这两个选择有区别吗? 一股暖流在王珂心中激荡,“两个我都想做,可是……”他咬着嘴唇,既然已经认过一个干爹,又何在乎多认一个。而且他与温教授可是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有过难忘的那次瀑布天坑,王珂抬起头,看到温教授那殷切的目光,“温老师,只要不影响我当兵。我两个都愿意!” “好,一言为定!”温教授大喜过望,他双手在胸前一合,对王珂说:“你得先喊我三声,然后我送你一样东西。” “是!干爹,干爹,干爹。” 温教授幸福的闭上眼,静静地听着这美妙无比的声音,直到最后一声,他睁开眼,大声应道:“哎!” “走,王珂,我送你一件礼物,保证你喜欢。”温教授已经不再喊他王班长,而直呼其名。 王珂可是惊讶温教授的突然改变,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但看到温教授这么兴奋与喜悦,也就不作声了,默默地跟在后面。 这也是王珂的一个特性,在表达上注意内敛。老排长胡志军告诉他一个箴言,就是“憋住”。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都有一定的场景。不合时宜,就必须憋住。抢话的人,往往都是不成熟的人,这在职场和人际交往中非常重要。 回到宿舍,温教授拿出一本厚厚的精装书,递给王珂说:“这是我写的一本《北方考古学》,有五十多万字,送给你。希望你继承我的衣钵,传承光大我们的考古事业。” “谢谢温老师……不,谢谢干爹。我一定好好学,绝不辜负干爹的希望。” “好,对了,你刚刚说的两个想法只说了一个,还有第二个呢?”温教授还是没有忘记这一茬。 王珂看看温教授的脸,知道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打算,便笑着说:“第二个想法说不说,已经意义不大了。” “为什么?是不是我们要坚定信心,不要盲目迷信仪器?” “温……干爹,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珂还是不太习惯这个新称呼。 “嗯,这个称呼不错,也可以区别老董,以后王珂你就叫我温干爹好了。” “是,温干爹。” “关于用仪器定位的问题,我是这样想的,还必须要有。现在我们面临的一石一木,都有可能是国宝,我早晨站在那里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只是没有你的那种深层次的思考。” 温教授果然是一个大家,眼光犀利,襟怀坦白。“老实说,我也差一点沉不住气呢,我相信你的推断,你的地质模型说和数学模型学,以后好好总结一下,我可以让几个研究生帮助你,把这做成一个课题,这种推演,可以解开很多的难题。包括你刚刚说的从古井推测这边古河道的深度,就很有见地。” 这一番话,可是把王珂说懵了,自己骗了温教授这么久,可是怎么能说得清呢,这可能是个永远的秘密,所以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以后好好恶补一下建模知识,搞明白什么数学模型,什么是地质模型说。 “我们上午就开始测,你要不要来看看?” “是!温干爹。”王珂非常爽脆地应了一声,他非常想知道明天的测绘中,会不会出现那沉船三层套叠的场景。 “我先回去吃饭了。”王珂向新干爹温教授,敬了一个礼,拿着那本《北方考古学》兴冲冲地回干爹董偏方家去了。 走进院子,叶偏偏正在晒那些买来的羊毛毡,并且在洗那些凉席。 “咦,小叶老师,谷茂林呢?” “班长,我在这呢!”谷茂林从压水井那里站起来,原来他正在帮助压水。 “谷茂林,你一会把工厂大门的钥匙送给施工的师傅,上午我们去温干爹的施工现场。”王珂嘴一滑,在这里又改不过口了。 叶偏偏停下了手,“兵哥哥,你刚刚说啥?温干爹?” 王珂一想,反正也瞒不住了,便说:“对,温老师非要收我做义子,做学生,两样我都接受下来了。” “好哇!班长,祝贺你。”谷茂林高兴地站起来,谁不知道温教授是考古界鼎鼎有名的“大腕”级人物。又是义子又是学生,那是天降吉祥,大喜啊。 “王珂,你为啥不和我商量一下,要认我们一起认。”叶偏偏柳眉一竖,杏眼一瞪。 谷茂林见状,做了一个鬼脸,立刻拿起钥匙便跑,“班长,我送钥匙去了哈。” 等谷茂林离开了院子,王珂的脸儿绷起来:“小叶 第168章 推演 是不是借一个麻烦来解决另一个麻烦,用一个谎言来证实另一个谎言? 这可不是王珂的性格。 上午的勘测与定位,取得了非常圆满的结果。 那片已经清理的场地,已经可以发现的沉船就有几十艘。好几处船叠船,货摞货。几乎分不清那一堆有几艘船。最深的地方,在现在的基础上,至少还有二十多米,这样一算,好家伙,岂不是有三十米深! 至于船上的“大货”,更是五花八门,目前已经知道的金银铜铁瓷陶骨。 (说明:本小说刊载于17K小说网,因盗版网站超过五十家,作者和17K均无能为力,只能放缓进度,拖死自己也拖死盗版网站,关注今日头条,搜寻布衣牛板泾) 在这个坑里,比较集中的有两处。其中比较大的在坑中的正西处,这里的沉船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有十几艘船同时像篱笆一样,竖着围成一个圈插在那里。 而另一处就在坑的外沿,离那棵树不远。 看着这一堆的数据,温教授完全忘记了时间,叶偏偏和王珂、谷茂林都忘记了时间,他的学生们兴奋地在地图上标记。 打铁趁热。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温教授除了留下一个人协助采沙场继续把这个坑向下采挖,其他的人,把上下游都测了一遍。上至董偏方的小工厂,下至现在拒马河入口。古河道的主要走向,竟然与王珂给他的图相差不远。重要的地段几乎完全一致。 这很让温教授意外,一个不过是地质模型和数学模型的推演,一个是现代探测仪探测。如果没有提示,我们不可能整天拿着探测仪四处探寻地下之宝。这样来说,王珂比仪器更重要。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段古河道是全部清出来,还是仅仅清理有沉船的河道? “王珂,说说你的意见!”碰头会上,温教授直接点将,此次定位勘测,王珂一下在他的心目中彰显到不可比拟的地位,而且他也有心好好培养一下新认的义子。 “温老师,首先我们要明确我们的任务,到底是清理古河道还是挖掘沉船?如果是前者,那就继续把整个河道都清出来;如果是后者,那就重点挖掘。”在公开的场合,王珂还是叫温教授为“温老师”。 “嗯,和我想的一样。前者没有三五年,根本不可能,后者半年就可以拿到大货。”温教授这番话,实际上已经为此次考古定了基调,那就是速战速决。 最有价值的还是目前的这个大坑。 “温老师,有一件事哦,我好不解。沉船多是侧翻,可是这西沿的密集区,为什么会出现沉船竖着林立的现象呢?像是有人故意这样干的?” 王珂提出这个疑窦以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是啊!王珂你是怎么想的?” 王珂想起来,谷茂林和他说过,小学校的山坡底下是空的,那些蛇有去的地方。王珂还想起来,上次西山考究考古小分队,就发现了西山脚下的地下河。当然这些秘密,王珂不可能在现场与大家争论。 “我也没有想好。”王珂有些腼腆。 “行,明天早晨陪我来散步。” 第二天一大早,王珂如约来到小学校,两个人又来到了小山腰。 “王珂,你很聪明,你想到的正是我一直在思考的点。”温教授指指下面的施工大坑,“看到吗?我来推演一下。” 于是温教授开始了他的推演。“这里应该是过去一个风平浪静的港湾,几十艘货船夜泊栖息。突然有一天,这里发生了一次地震,上游的河道被拱起,这里的河湾地下突然出现了塌陷,一刹那,天崩地裂。河面上出现巨坑样的大漏勺,水面上出现巨大的漩涡,人们在睡梦中被齐齐掀翻。有的船直接被吸入河底,有的则船头向下直接如同像篱笆一样,竖着直插在洞穴里。 “这应该是一次集中性的地质事件,而这一次被卷进洞的船足有近百艘。后来,这个地震带应该多次出现位移,每一次都有河水向地下渗漏。慢慢地,这处古河道发生迁移,泥砂石终于堵住了这个洞。到了唐宋元明之后,古河道终于谢幕。” “温干爹,所以我觉得这个地方不适宜建水库。如果这底下真的一个漏洞,那将是巨大的隐患。将来这个地方可以圈起来,做填料场;或者把那个地下洞穴找到,开发成旅游景点。” “王珂,你原来已经认可了我的假设与推演。”温教授心情大好,站在山坡上,颇有指点江山之意。“如果真有洞穴,清理完毕,那倒是个绝佳的旅游景点,配上这边的古河道,未来的南邵村开发可期!” 王珂听温教授这样一说,顿时开心不已。这可能是继采沙场之后的又一个开发方向,不是一举两得,现在是一举三得,一举四得了。但现在还不到和村长说的时候,还得等等。 “诶,王珂,老董什么时候回来?”温教授问。 “应该就是这几天,他昨天还给老村长打了一个电话呢。” “怎么样,顺利吗?” “好像挺顺利的。第一批三千头黑驴已经出发了,约一周就能到南邵。机器设备会随着干爹一起拉回来。” “那太好了,等老董回来,你和谷茂林两个可以帮助他忙几天,我们这边现在也不算太忙。”温教授说,他知道这两个战士现在白天在这边忙,晚上回去还要看工地。 “那太好了。”干爹董偏方的工厂和诊所都到了收尾阶段,室内装修、院子平整,最多两天全部完工。特别是小工厂,一吨的锅炉房、12瓩的变压器配电房、还有一个饲料添加剂厂,三个浸泡清洗池,全部建设到位,看着就喜人。 “今天上午没有事,我去帮你干爹的小院子看看,答应的事不能不办。” “好的,除了我和谷茂林,还有带上谁?” “你把偏偏喊上,就我们四个人,别搞的动静太大。否则全村的人都要测,就招架不住了。” “好的,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等会儿让偏 第169章 搭车 等王珂赶回干爹董偏方的家,温教授几个人已经开始在驴圈旁支起探测仪了。 谷茂林来开的门,他微微一笑,悄声地说:“班长,小心点。” 王珂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往心里去,反手把院子的门插上了。今天的测绘不宜声张,所以闭门谢客,悄悄地看一下院子里面的情况。 走到叶偏偏的身边时,看见她粉脸紧绷。王珂故意地唱道: 今天最美好的事情,就是看见了你的微笑。 今天最悲伤的事情,就是我笑你不笑。 …… 叶偏偏朝他狠狠地剜了一眼,低下头继续记录数据。 探测仪一打开,众人皆是聚精会神,温教授的眼一直盯在表盘上。 “王珂,过来看一看。”明明知道王珂也看不懂,温教授还是习惯性地喊他。“王珂,你看老董家地下,确实有东西啊。” 这么一说,谷茂林和叶偏偏一起凑过来,翠兰也闻讯从屋里走了出来。 “什么东西?” “一排倒塌的建筑。” 王珂大失所望,这不新鲜。干爹董偏方早就说过,当年祖上的家已经被深埋在地下,而且古井已经证明了这点,可接下来温教授的话,又点燃了王珂。 “但有一间屋很完整,里面有不少的东西。”温教授继续说。 有一间屋子,这与谷茂林看到的一样,但不少东西可是与谷茂林说的完全相反。于是王珂问:“能看得出来是什么东西吗?” “不少装东西的坛坛罐罐。” 温教授的话再次让王珂失望,这些东西无非是粮食和药材,地下这么多年,早就不值钱了。然而温教授又说了一句。“这里面的东西可能不值钱了,但是这些装东西的坛坛罐罐,那可都是宝贝。” 没错,宋代以前的东西,再不值钱也是古董。难怪谷茂林没有看出来,他只认金银财宝。 “温干爹,有开采价值吗?”王珂问。 “当然有,不过不是我们的任务,由你干爹自己决定吧。” 王珂猛然想起,这是祖产,那古井上的字已经可以证明。探测到这里,其他的再测已经失去了意义。 “行了,我们收工吧。这个位置王珂你告诉你干爹就可以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小谷,你送我一下。”温教授笑笑开始收拾探测仪,拉上谷茂林回小学校去了。 而此时翠兰姐也借口出去买东西,和干娘把院子门一带也走了。 院子里剩下王珂和叶偏偏,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今天王珂必须把叶偏偏哄好,因为中午还要去老村长那,去谈到底是集资还是担保的问题。 “那个偏偏大帝,中午有没有时间,老村长找你。”王诃低眉顺眼,讪讪问道。 “你喊我什么?”叶偏偏柳眉倒竖,马上就要爆发。 “恺撒大帝,这是正事。” “没人跟你嬉皮笑脸!滚犊子。” “你要不去,那我回一下老村长,我就说小叶老师让你滚犊子。” “王珂,我是让你滚……” “到!”王珂双腿一并,腹部一收,胸脯一挺,立正抢着应了一声。 叶偏偏看着王珂今天存心逗她,抬起粉拳,就抡了过来。 王珂假装吃痛,“哎哟”一声,捂着胸口,便向下弯腰。 这下可把叶偏偏吓坏了,连忙扑过来,想看看王珂伤着了没有。 “嘿嘿,我以为你真的不理我了呢,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王珂直起身子,对着叶偏偏说:“打我一拳,气消了吧?” “你!”发现上当的叶偏偏,立刻攥起粉拳,对着王珂的后背“咚咚咚”又是几拳。 王珂有些痛,嘴上却是笑嘻嘻,跳着躲到一边去了。 “小叶老师,我只想与你保持纯洁的革命友谊,你可不能痛下杀手啊。” 这几拳,叶偏偏确实是出了气,几天来心中的憋屈已经一扫而空。“不行,你得补偿我一下。” “怎么补偿?”王珂问,心里话,只要你能去为老村长出谋划策,再打几拳也没有关系。 叶偏偏眼珠一转,说道:“走,到厨房去。” 这叶偏偏也是冰雪聪明,要是让王珂到其他房间里,他肯定是不敢去的。到厨房无非是干些活罢了。 “行。”王珂如同是一个俘虏,被叶偏偏押着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叶偏偏便扑过来,从侧面一把抱住王珂。 “你想干什么?”王珂大叫。 “干什么?让我咬你一口。”说完叶偏偏在王珂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得王珂大叫起来。 “叫也没有用,我得给你做个记号,这就是你欺侮我的下场。”叶偏偏得意地抬起头,杏眼微微眯起,冷眼瞅着王珂。 王珂痛定思痛,心想还好,只是咬了一口,要是干点别的事,那可是说不清了。 “你是不是属狗的?咬起人真狠。”王珂扒开衣领,悻悻走出厨房,一看肩膀上整整齐齐十个牙印,已经乌紫,隐隐渗出血。 “不用看,结疤才好。”叶偏偏看王珂在那里端详,心里说,你本来就是我的,这是记号。 王珂此时有些火,要不是求她,肯定爆发。这个女孩子太暴力,吴湘豫都是亲一口,她却是咬一口。 “你火也撒了,气也出了,中午我俩一起去,几位村干部都在,他们需要你给出个主意,就两件事,你现在就好好地想一想。” 于是王珂把南邵村当前遇到的困难与问题,以及南邵村在犹豫到底是采用集资,还是想借用干爹董偏方的工厂做担保贷款的事,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还有南邵村要开现场会,但不知道该如何准备这次现场会的事也说了一遍。 前面的问题,叶偏偏没有问题,可是后面开现场会,她倒没有什么经验。 “那个兵哥哥,现场会你有什么想法?” 又来了,王珂皱皱眉,却未敢发作,好不容易才哄好,别又炸毛了。 “小叶老师,现场会必定会来很多人是不是?他们最希望能看到一些很震撼的事是不是?能给他们一些经验与启发是不是?” “兵哥哥,你哪来这么多的是不是?你 第170章 集资 “吱”院门响了一下,谷茂林回来了,手里拿着口琴和笛子。 “班长,没有打扰吧。”他伸个头,向屋里看。 “谷茂林,你快进来,跟贼一样,干啥呢!” 实际上,谷茂林身后还跟着翠兰姐和干娘。今天工厂那边全部完工了,三个人都刚刚回来,只剩下隔壁的诊所还在收尾。明天这个院的门一封上,就全部走那边的诊所院门了。 “干娘、翠兰姐,你们得赶紧做饭,我有些饿了。等会儿吃过饭,我和小叶老师还要到老村长家开会呢。” “好好,我们现在就做饭。” 三个女人去做饭了,谷茂林笑嘻嘻地凑过来。“班长,没事了吧,天晴了?” “滚!” “班长,我可能真要滚了。今天收到了一封信,宋睿民来的信,他们那里结束了,准备归建,我们是不是也一起走?” “什么?归建,信在哪?” “呶,”谷茂林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揉得皱皱巴巴的信,递给王珂。 王珂接过来这封信,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脸上立刻浮起一片欢欣的笑容。这封信来得太及时了,早就盼望着回部队,回到火热的训练场上去。 可是王珂转念一想,走与不走并不是自己所能当家的,还得听温教授的。自己来南邵村,可是津门大学通过覃副军长和师长亲自安排的。眼下虽然已经确定了沉船位置,但是还没有到实际开采那一步。 “茂林,这件事不要声张,等我去问一问温老师。”王珂低声叮嘱。 “明白,班长,我们该干啥还是干啥呗。” 谷茂林带来的这一个消息,让王珂心情大好。两个人在屋子里嘀嘀咕咕地合计了一番,决定先保守这个秘密,等到村子里的现场会开完,温教授的考古出现阶段性成果再回去不迟。 “班长,还有一件事,等有时间我俩去下苹果园刘叔那里呗。” “有啥事?”王珂看了看有点神秘兮兮的谷茂林,觉得他话里有话。 “其实也没有啥事,你还记得苹果园北面那个小土坡吗?” “当然记得啊。”那个小土坡王珂太熟悉了,他和谷茂林几次坐在那个土坡上,眺望周边的村庄与田野,在那里数着天上的星星,憧憬着未来。 谷茂林又把头凑了过来,压低嗓音说:“班长,你没有觉得那个小土坡有点……太突兀了吗?” “什么意思?” “我一直觉得那是一个冢。” “你看了吗?” “没有,我哪有那闲情逸致。只是到了南邵村,每每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些名堂。” “你小子不会想拉着我,一起去干盗墓的事吧?” “哪能呢?班长,我觉得我俩在一起,可以抵得上半支考古队。”在谷茂林的眼里,王珂也是个身怀异能的人。 “去看看是可以,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温教授,而不是我们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们俩可是革命战士!” “明白,班长。你放心,什么金银财宝在你我这,都是过眼烟云。” “那你想干什么?” “只是好奇。” “好奇害死猫,但这件事更不能和所有人说。” “明白,班长。” “还有,明天我干爹就回来了,拉了许多的设备和仪器回来,而且他从晋西北还买了三千多头小黑驴,我俩得多帮忙。” “明白,班长。” “吃饭喽,吃饭喽!”叶偏偏在院子里叫。 吃过饭,王珂和叶偏偏去老村长家,谷茂林开始帮助东院收拾诊所工地。门头上温教授亲笔写的“董氏诊所”已经镂成木匾,镶嵌在门头上。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到了老村长的家,虽然老村长还在吃饭,但是他的房间里,村干部们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今天的这个会议很重要,老村长也明白,王珂不会让他失望。 一看到叶偏偏的到来,老村长把手上的碗一推,把嘴一抹,说道:“不吃咧,干脆我们到村委会去开会。” 于是,众人一齐出来,向着旁边的村委会走去。 如今的村委会虽然重建,但是比过去的老村委会也好不了多少。进了屋,大家各自拖了一条凳子坐下来。老村长说:“今天饭后把大家召集来,就是想继续早晨的问题,碰个头咧。我们还邀请了小叶老师和小王班长,都不是外人。先听听他们年轻人的想法,然后我们再议。” 王珂清清嗓子:“各位村干部,今天早上老村长给我布置了一个任务,回去呢,我就找了小叶老师商量。实际上是我们南邵村遇到了两个比较重要的问题。一个如何解决村办企业的启动资金问题,一个是如何开好这次现场会。两个问题实际上又是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发展好我们南邵村。” “对,对咧,说得忒好了。”老村长插话。 “小叶老师,你先说说如何解决村办企业的启动资金问题吧。”王珂点将。 如果不是南邵村知道叶偏偏的厉害,绝不敢相信一个站在这里、刚满20的小丫头侃侃而谈。 于是叶偏偏开始细细地分析了这两种形式的利弊。第一种担保的问题,不是脸面,而是风险嫁接,谁给你担保,谁就要承担连带责任,这个得要看董偏方愿意不愿意? “他肯定会愿意的!”老村长大声地说。 “即使愿意,还有一个找第三方来对工厂资产评估,评估过程比较漫长,最后出评估验资报告,再走银行流程,一切顺利需要三个月左右。” 于是,王珂建议在现场会期间,一是让三个村办企业和干爹董偏方的董氏天胶厂、董氏诊所同时举行开业典礼;二是让津门大学与南邵村和董氏天胶厂同时签署战略合作协议;三是安排几个工厂和合作养殖户的家里参观。 “对,再写一份好的材料,办好一个橱窗。”叶偏偏激动地说。 “写什么材料?办什么橱窗?”王珂不解。 “材料就要提炼出一些经验性的东西,而橱窗则是展示南邵村未来的规划,还有几个月前南邵村发洪水时,我照了许多相片,现在我 第171章 开局 三千多头驴往南邵村一装,立刻传遍了周边的农村。 “南邵村还真干了呀!”大家一齐带着狐疑、惊诧、敬佩的眼光看着这个只有三百八十一户的小村庄。 等到第二天中午,董偏方带着装着设备和仪器的三辆汽车进村的时候,翠兰可是在小工厂,从院内一直拖到院门口,放了一个万响的火鞭。引得全村老少爷们纷纷前来看热闹,大家都喜得合不拢嘴,人心被连续发生的巨变空前凝聚。 老村长和全体村干部也来了,带着二十多个青壮年小伙子,一口气把这些设备全部放置归位。 当天晚上,谷茂林带着口琴与笛子去工厂守夜,如今两件乐器,他是走到哪带到哪,已经吹的有点模样,而不似刚开始时,全是噪音。 等送走车队师傅,送走众位热心的乡亲。老村长、温教授和干爹董偏方、拉着王珂和叶偏偏才坐下来。 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但是几人均是睡意全无。 “老董,接下来,你要尽快把设备安装、调试,争取一个月内拿出样品,争取在我们村的现场会上亮个相咧。”老村长交代,眼神里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是啥情况?” 老村长便把中午刚刚研究的事说了一遍,说道:“我明个咧,就去乡里汇报,等一安顿下来,立刻我们就去津门大学沟通,看看合作协议能不能签下来?” “那忒好了。”干爹董偏方笑道,正是福无双至今天至。 “那这样,我明天打个电话回学校,先把两份协议寄回去,等你们忙妥当了,我就陪你们去。”温教授也是兴奋不已,这南邵村可是在他的力推和帮助下,短短几个月就发生了巨变。 “老董啊,我也有难题找你帮忙咧。”老村长愁眉不展,欲言又止。 “说吧,我能做这么多,全靠村里帮忙不是?老村长你有啥吩咐咧?” “想找你为村里做个担保,我们村里要贷款。” “这事可以办啊!你要贷多少?” “村里想先找大家借一点钱,搞点集资,再贷一点咧,凑个二十万。”老村长说。 一听说集资,干爹董偏方的脸立刻暗下来,这是他的痛,他半天没有说话。老村长一看有点慌,难道此事要黄? 只听干爹董偏方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没有村里就没有我老董,村里的困难就是我老董的困难,集资这条路太玄,别走咧。我再借给村里十五万,一分钱利息也不要。” “你说甚?”老村长大张着嘴巴,温教授也张大了嘴巴。建厂、盖诊所,加上买设备、买驴,已经足有百万之多,哪来的钱? “就这么定咧,村里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但借条,还是要白纸黑字写给我。” 老村长一下站起来,一把握住干爹董偏方的手。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漂亮话人人都会说,但实事做起来非常难。 “老董,南邵村是你的坚强靠山,希望你能带着我们全村走上致富路。对咧,村西水库的这块功德碑上,你老董要排在第一位。” 讨论了几次的问题,就这样轻松地解决了。可王珂非常担心,虽然卖牛黄卖了一百多万,但光借给村里就借了三十万。万一资金链断了,工厂会不会玩完? 寒暄了一会儿,老村长告辞回家,今天最大的赢家是他。 老村长一走,王珂就担心地问起干爹董偏方。“干爹,你这样做,会不会影响工厂和诊所的开张?” “傻小子,影响肯定会有咧。但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干爹董偏方这话,说得有点深奥,但说的是实话。 其实王珂不知道的是,首批买驴,干爹董偏方多多少少是有差价的。而且依照协议,每一批驴只需付一半钱,另一半余款在送下批驴时再付。相当于四百元的一头驴驹,二百元就买到手了。这钱不算差价,在干爹董偏方手里过了一下,就有六十多万的活钱被滚出来了。而且随着合作养殖的不断扩大,活钱的规模也会越来越大。 这话是不可能都说出来的!看到干爹董偏方信心满满,大家都不再说话转头问起另一件大家感兴趣的话题,那就是古井的水质化验报告。 干爹董偏方见到家中没有外人,便提议:“温教授,我们搞几杯?” 一听这半夜喝酒,温教授立刻开心大笑,“好,搞几杯,自从你走后,一场酒也没有喝成,今天肯定有开心事,喝。王珂,去给我们买酒去。” “两位干爹,这大半夜的到哪买酒?” “等等,小子,你说什么?两位干爹。”干爹董偏方伸出两根手指,指着王珂,大叫。 “是啊,老董,我可是学你,新收了王珂为义子。”温教授连忙伸手按下董偏方的手,笑道。 “好咧,温教授,你竟然趁我不在家,夺人所爱,哈哈哈,好好,小子,从今多了一个人疼你,我也更放心咧。不用买酒,我家里有好酒,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干爹董偏方对着屋外就喊:“翠兰,给我们搞几个菜来,把我珍藏的那坛好酒取来。” 一听还是一坛,温教授开心地说:“好酒成坛,必有狂欢。今天晚上喜事多多,先说来听听吧。” 说笑间,干爹董偏方从自己的包里,最出一张盖着红印章的公函纸出来。 温教授接过来一看,正是古井水质化验报告。上面写道: 由送检人董偏方送来的位于定县西部山区南邵村的500g纯天然井水,经分析,为震旦系混合岩的构造裂隙中的考坑原生态涌泉,水中平均ph含量7.3,含硒量达3.2μg\/kg,天然味甘甜、小分子团水、高溶解氧、富含20多种微量元素和矿物质,属国内罕见的珍稀弱碱性富硒好水,适宜人体直接饮用。 “哎呀!”温教授一拍桌子,捂着嘴巴就笑开了。“老董,果然与我判断一样,弱碱性,只是没有想到,它还是富硒水,这比送给你五百万还要开心啊!捡着大宝贝啦。” “温伯伯 第172章 筹备 三个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酒!”温教授咂巴一下嘴,好烈! 只有王珂喝出来了,这是干爹董偏方珍藏的虎骨酒。他脱口而出:“虎骨酒。” “什么,我竟然喝上了虎骨酒?”温教授赶紧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再看此酒,泛着红黄、起着金沫。 “我这里面配了有十几味中药咧,强筋健骨。吃菜吃菜。”干爹董偏方招呼着。 “好酒,喝了一辈子酒,今天是第一次喝虎骨酒。”温教授感叹,好酒在民间啊。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今天喝得高兴,喜事连连。干爹董偏方话就多了,于是又把当时说给王珂听的,又搬了出来。“泡这种虎骨酒咧,先要将骨炙酥,火候咧,要忒稳。配搭上14味中草药材,包括番木瓜、羌活、牛膝、天麻、五加皮、红花、玉竹、龙胆、防风、桑植等,还必须是纯粮酒浸泡咧,密封十天后再将其打开,过滤去渣、添加老冰糖、装坛或罐预留。我们这是自己喝的咧,所以中药和虎骨,都在里面。” 温教授只听不说,又干了一杯。借着酒劲,这才说:“以后,我看你连酒也用这古井之水酿造。” “我哪会造酒咧。”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这造酒很简单的。无非就是粉碎、配料、润料和拌料、蒸煮糊化、冷散、加曲和加水堆积,入池发酵、出池蒸酒八个工序。其中润料和加曲都需要加50%的水,好水出好酒,你有好水已经是好酒的一半啦。” 两个干爹在这边说着酒话,王珂悄悄地喝了一杯。咦,今天也怪哦。上次喝了多半杯,就搞得四肢百骸,屈曲杯锩。当地全身如热流激荡,如虫爬蚁噬,今天却一点也没有那种酥麻的感觉,王珂再悄悄地喝了一杯,仍然没有事。 浑身舒泰,神清气爽。 再看两人,已经有些微醺啦。到底是上了年岁,酒不醉人人自醉。今晚心情好,喝了一个多小时后,两个人都趴在桌子上不动了。结果干爹董偏方王珂是在干娘的帮助下背上楼的,温教授呢,王珂就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而自己却盘腿坐在院子里。看着叶偏偏屋内的灯光,王珂浮想联翩,静静地坐到天明,全无一点倦态。 上午,老村长早早就来了。拿上叶偏偏准备好的会议材料和报告,直接骑车先去了乡里,然后再去找常科长汇报。而叶偏偏呢,老村长一走,她立刻补觉。 一直等到早上八九点钟,干爹董偏方先下了楼,拉上王珂就去了工厂。从今天开始,设备安装、调试,工人呢,马上就要培训。 大家都在抢时间。按照干爹董偏方的计划,争取在一周内试制生产第一批产品来。 诊所已经交给了翠兰,怎么打理,干爹董偏方也只能是偶尔指点一下。 等干到中午,干娘来送饭,王珂才抬起头来。今天他表现得十分生猛,力大无穷。 “小子,昨晚我们三个人喝了多少虎骨酒?我那一坛足有五斤多,今天早晨一看咋喝得剩下不到一斤了?”干爹董偏方问王珂。 王珂装傻,其实只有他一个人没醉,他只知道自己喝得最多,估计怎么也有两斤多吧。喝到最后,他如同喝水,越喝越有劲。“干爹,你知道的,我是不能喝酒的。” 干爹董偏方点点头,上次他喝了还没有一杯就醉得不行。看来自己昨晚和温教授都喝得太多了,肯定还洒了不少。可惜! 这一天,三个人都在工厂里泡着的,也忘掉了温教授。 等到回家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温教授还在王珂的床上呼呼大睡。 叶偏偏呢,下午起床就拿着宣传橱窗的设计稿去找村支书了,而且马上就依据图纸安排人,在村委会的门口动工了。 然后她又拎着照相机,转到村北的施工现场和水泥制品厂,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这村干部,不,是整个南邵村,这效率杠杠的! 她计划等老村长一回来,最迟明天就要先去县里,把三个村办企业核名拿到,然后工商注册;同时把董氏天胶厂的营业执照和商标都取回来,并在县里,把所有企业和村里文化的东西的都置办好。把试制的产品内外包装和说明书先印一批回来。 不必在乎目标,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一路走过来,谁还有看风景的心情,现在只有南邵村的人了。 老村长回来了,现场会的内容原则通过,内容做了一些调整:第一是时间上有些压缩,上午十点报到,十点半开会,用一个小时时间完成现场会,下午两点半结束;第二议程微调、规格提高,其中行署常高峰科长主持现场会,县长致欢迎辞,南邵村老村长主题发言,南邵村、董偏方双双与津门大学签约,水泥制品厂和董氏天胶厂开业庆典,行署水利局局长总结发言提出要求。接下来参观董氏天胶厂,在小学校吃中午饭,饭是三菜一汤、包子。饭后参观村委会和橱窗、参观附近的合作养殖户、参观水泥制品厂,结束返程。有意向合作的留下继续洽谈。 现场会邀请的嘉宾有:津门大学的领导、行署水利局领导、行署农林牧副渔局领导、徐县分管农业的领导、易水县分管农业的领导、定县所有部委办局和各乡镇一二把手全部参加。此外还邀请了《太行日报》《保城广播电台》等媒体,预计参加会议的人员在一百一十人。 时间定在一个月的麦收以后,六月上中旬。 整个现场会十分紧凑,规格相当高。 反正老村长兴奋地回来后,立即召集村委会,通报了乡里的安排,重新调整了分工,排出一个时间表。 当天晚上,当干爹董偏方和王珂回来吃饭的时候,喊醒了温教授,老村长就过来了,把今天的情况和乡村安排,又再说了一遍。 “现在看来,那就剩下最后一件大事,逐一落实。当然喽,我还要陪同你们俩尽快去津门大学,具体洽谈村里、小工厂与我们大学的合作。”温 第173章 拉呱 “祖上的东西咧,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动它。” 干爹董偏方听完,再看看王珂所指的地方,毅然决然地说道。 “嗯,放在地下,始终是个念想,是件宝贝。要是挖出来了,除了能换点钱啥也不是。”王珂接着干爹董偏方的话,说完这句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那头跟在霹雳测绘小队的黑驴如今怎么样了?它的肚子里可是一块真真切切的宝贝。 而这个宝贝,将来可以给干爹救急,以备不时之需。 明天,最迟明天,一定要让谷茂林过问一下,那边公差一完成,就把那头黑驴送回来。不为别的,正是肚子里那块驴宝。 眼下,这地下的宝物和驴肚子的宝贝一样。看到它都是一种享受,一种知足,一种惦念。 惦念是最好的人生,有了这份惦念,它才能叫作宝贝。 水煮的人生,麻辣的岁月。装在箱底的钱不好吗,非要拿在手里显摆? “小子,我没有想到,你能有这格局。好咧,我爷俩一起守住这个秘密。”干爹董偏方,做了一个常人所不能做的决定,而且这个决定在很久很多久以后,被证明是无比英明的决定。 但此时,干爹董偏方不知道王珂已经心有另属,思维早就跳跃、跑到九霄云外的小黑驴身上去了。 “干爹,你这次去津门大学,还有一件事千万别忘记了!” “什么事?” “你要和温干爹说说,找找法学院的教授,把哥哥的案件翻一下。” 听着王珂说这话,干爹董偏方沉默了。他何尝不想啊?但这肯定不是一件容易事。从儿子出事几年来,平时感觉不到,但到了现在又是办厂,又是开诊所,人就不够用了。如果下一步再发展几千户合作养殖户,再办一个饲料添加剂厂,再有三个儿子也不够用。 现在自己认了两个干闺女一个干儿子,但毕竟不能总待在自己的身边。要是能跟在自己身边那就太得咧。 王珂实际上早就在盘算了,再大的事业,没有人是万万不成的。他已经给无线班长黄忠河说过一次,到哪不是种地?黄忠河说要和他媳妇商量一下,如果中,今年年底复员,两口子一起到南邵村来落户。 其实王珂还有一个人选,就是谷茂林,这小子将来复员哪都不用去,就来南邵。 但谷茂林心气高,一口咬定这一辈子都跟着班长,这不扯吗? 搞得王珂也没辙,但有一次王珂和叶偏偏聊天时想起了一个人,就是通信连复员女兵杨柳。她现在是复员回了津门,将来等事业做大了,要在津门市开专卖店,她肯定是不二人选啊。 用加法爱人,用减法怨恨,用乘法感恩,用除法解忧。 两个人想着聊着,聊着想着,干爹董偏方也想起了一件事:“小子,你那本无字天书啊,最近特别忙,我想等工厂上路咧,就找几个人来,大家一起合计一下,我就不相信咧,解不开那里面谜?” “干爹,你的这个主意非常好,我有一个战友,他爸爸解放前,在老蒋的部队里就干军医。也是祖传的,在江浙一带也是相当的有名,到时候也可以把他邀请过来。”王珂说得是石寒露的父亲。 “忒好,那就得咧,等我们董氏天胶上马了,就可以邀请他过来,我们肯定有共同语言。” 王珂和干爹董偏方天南海北的地聊得兴起,聊得两个人都没了睡意。干脆各搬了一个长条凳坐在了院子里。 干爹董偏方把王珂送他的茶叶也拿出来了,两人各泡了一杯,好香!小口慢嘬、大口畅饮,两个人都没有经验,哪有半夜喝茶的,结果是越喝越精神,越喝越没睡意。 皎月如洗,遍地铺银。 “这真是好茶,我们这西山可种不出这种好茶咧。”干爹董偏方说。 “干爹,这茶树据说与纬度有关,纬度低了不行,纬度高了也不行。比如南海岛上的茶叶,与我们这西北部的茶叶,就算有,也都不入口。上次温干爹告诉我,低纬度的茶叶虽好,但不经泡,三泡以上就没有味了。只有北纬三十度到四十度之间的茶叶最霸道,茶树生长期长,茶叶长出来就瓷实,所以越泡越香,越喝越带劲,四五泡都没事,而且解乏纾困。” “说得忒有道理,这茶叶不错。” “干爹,今后厂子的规模越来越大,你得找个人专门对接那些合作养殖户啊。” “嗯。” “还有这些合作养殖户,是卖驴皮给我们,还是卖活驴给我们?都应该有对应的管理办法。还有,数百公里送驴成本也高,可不可以在晋西北就地帮助养呢?”王珂认为,即使徐县能够大规模帮助养殖,将来这些驴肉必须要有产业链帮助消化,本地养和异地养,还有什么区别? “嗯,你说的这些,忒有道理,我下步都要认真考虑考虑。” “诶,干爹。曾经救我的那头黑驴,我们马上公差出完了,我还把它送回来,让干娘帮助我养,我们不杀它可以吗?”王珂又跳了一个话题,难得爷俩聊天,而且聊得这么高兴,这一会的工夫,已经转换了五六个话题。 “小子,那忒可以了,这种义驴为什么要杀?但是这头驴也忒怪,我一直对它的血有兴趣,不知道是它的血有用,还是所有的黑驴血都有用?” “干爹,说到这黑驴血,我倒是有一个新的想法呢!” “啥想法?” “如果我们有意识地把一批黑驴收进来,圈起来,专门喂你配的药草,饮用这古井的水,那驴血是不是可以入药,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药用?” 咦!这倒是一个新奇的想法,干爹董偏方摸摸王珂的脑袋,立刻兴奋起来。 “小子,一语点醒梦中人,你的这个主意忒好!” 两个人拉了一晚上的呱,虽然个个重要,但相比起来,这个想法意义最大。这是一个新发现,一个新方向。 如果按此推理出来,守着这口古井,什么化妆品,什么补气血营养品,什么肿瘤康复保健品……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第174章 心思 两个小时后,王珂一睁眼,天已经大亮。 王珂看了一下小闹钟,刚刚清晨五点。 生物钟好厉害,不管睡得多晚,到点就醒。王珂起床洗漱,然后照例是打扫院子里的卫生,帮助打水、上饲料、饮牲口、清扫驴圈和猪圈。 当初买来的二十多只小鸡,现在都已经长到了斤把重,猪圈、驴圈里都是,“咯咯”地叫个不停,两只公鸡叫得更欢。 快干完的时候,翠兰姐也起床了,她主要是做早饭。 “翠兰姐,我去出操啦。”王珂拉开院门,首先从向村西水库跑去,再折转方向去小工厂,再折路向东,拐到小学校。 到了小工厂的时候,听到院子里“哗哗”的扫地声。是谷茂林,他正在打扫工厂院子。 “茂林,我今天去乡里,有事没有?”王珂隔着大门,大声地打着招呼。 “班长,你去干啥?”谷茂林跑过来开门。 “买水管,贴招工启事。” “我和你一起去呗。” “你今天不能走,这两天设备安装调试好,就要试制产品了,你不想好好学吗?” “班长是熬制阿胶吗?如果是,我愿意跟着学。” 这正是王珂希望看到的,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如果有一天谷茂林喜欢上这行,那么等他复员的时候,留下来到干爹的董氏天胶厂来,才有可能成为现实。 “我没啥事,今天等你回来,中午帮助我把头发理理。” “行,还有一件事,什么时候你要和宋睿民交代一下,那边公差一出完,就把那头黑驴送回来,千万不能丢了。” “这件事,班长你放心,我还等着喝一碗黑驴血呢。” “说着说着,你就喘上了,有比驴血更好的东西。”王珂想起来昨晚与干爹董偏方说的,将来要有一批黑驴就用特殊配制的中草药和古井水喂养,那样的黑驴血可能更有价值。 “是,班长,这件事交给我你放心,我等着你的驴血。” “臭小子,那我继续跑步去了。”王珂说完,立刻迎着朝阳向东跑去。 照例地来到小学校的后山上,想与温干爹打个招呼。 到了山上,才发现温教授不在。原来最近这几天,温教授已经开始让采沙场的工人们停止了在施工工地上的采掘,按照现在的深度,已经离沉船不远。现在必须要在四周加固,防止坍塌。同时还要搭建顶棚,防止雨水倒灌。 他现在已经到了施工现场,这个巨型大坑,挖下去已有十八九米。站在中间的坡道上,向下和向上看,都是十分壮观。而且这里会很快出现震惊华北、震惊同行的新的考古亮点。他必须尽快安排好这一切,因为很快,他就要陪同老村长和董偏方去津门大学。 他非常希望临走前,能够探测出一两件宝贝,这样回学校对上对下,都是一个非常好的说辞,也增加了这次两项合作和邀请学校领导来南邵村的胜算。 王珂快步跑下山坡,他猜温教授如果不在山坡上,那就一定在施工现场。除了睡觉就是工作,他一般不去其他地方。 果然在施工现场,王珂看见温教授双手叉腰,正在坡道那上下打量。 “温干爹!” “王珂,来来来。”温教授特别满意王珂的这点,同样是年轻人,自己的那些学生个个都像睡不醒似的,哪来这么多的觉? 王珂从来不睡懒觉。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温教授不止一次让自己的学生们向王珂学习,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而学生们却说,早起的虫子被鸟吃。 “温干爹,你一大早就跑到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 “王珂,你真的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啥都瞒不了你。是的,我昨天上午就安排他们停止采掘,现在的深度离沉船不远了。我们要做的必须要把这大坑四周加固好,防止坍塌。同时还要搭建顶棚,防止雨水倒灌。但是……” “温干爹,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干这件事的时候,找个突破点,最好能挖点东西出来?” “是的,是的,还是你最懂干爹的心思,如果这样,后面许多工作会得到更多的支持。” “不妥。”王珂直言说道。 “哦,为什么?”温教授可是没想到,他反问。 “温干爹,你想一下哦,向下挖出东西不难,我敢保证一天不到,就可以挖出大批宝贝来,但是这些东西如何存放?一旦消息传出去,会不会引发哄抢?所以,我建议你真正地发掘之前,如同你要做好四周的加固和顶棚的搭建一样,同时要对施工现场进行封闭,派出保卫人员,做好二十四小时的安全防护后再开始。” “对!”温教授一拍大腿,做了这么多年的考古,竟然把这茬忘记了。这个提醒太及时了,还真的不能着急动手。万一要是轻率动手,这场面未必能控制,还回什么津门大学啊?那时候让你走,也不安心。 怪不晓得这几天心情老是不安,总觉得有事呢。 唉!自己的学生没有一个能如王珂这样心细如发、处处考虑得周全。都是听话一顶一,思考十不如一。 “王珂,你真的是干爹的好助手,将来你要不来我的考古研究所,那才是一个大损失。” 王珂呵呵一笑,自己也只是想业余跟着温教授好好学些本领,但要让他离开部队、脱下军装,还真的舍不得。 “温干爹,我只是一个建议哦,具体的主意你自己拿。还有这四周加固和顶棚搭建,不如交给南邵村采沙场,一来可以让他们有活干,增加收入。二来也可以让他们帮助先看着施工现场。最后的封闭和安全保卫,建议你还是找部队吧。这么大的工地,至少也需要一个排。” “好。我一会儿就去找老村长去商量加固与搭建。你上午干啥?” “我上午去乡里,准备去替干爹工厂和诊所招两个人,同时去买四零镀锌水管。” “老董真打算把古井里的水引到工厂去?” “是的,工厂还准备安上自来水呢,就是不知道是应该建地下水窖 第175章 搭建 等王珂回来,直接杀到小工厂里,把情况和干爹董偏方说了一遍。 “忒好,忒好!”干爹董偏方说着停下手中的活,就在思考如何挖埋水管的地沟。 “干爹,光我们几个人挖不行,我去找一下温干爹去,把挖掘机开来,一个下午就能干完,正好今天他们也不用。” “这行吗?”干爹董偏方有些犹豫,现在那边施工也挺忙的。 “要不我去说。”王珂推着自行车就要走。 “别咧,还是我去说。” 拗不过王珂,干爹董偏方放下手中的扳手,和王珂一起向小学校走去。 而此时,小学校北坡的施工现场,二十多名采沙场的工人,摇身一变,又成了架子工,正在加固和搭建。早晨温教授听从了王珂的建议,堵住了老村长,两人一说,特别爽快。 可是没有干活时不知道,这一干起来,才发现光这搭建和四周加固,各种材料就是一个海量数字。 温教授在现场一看,原先运来的东西至少缺了三分之二,还得到县里、甚至行署去租赁。光这加固和搭建,没有十天都搞不起来。 老远,看到董偏方和王珂一起走过来。温教授就停下手中的活,让自己的学生继续指挥,连忙从坑底走上来。 一见面,无须寒暄,董偏方直接说明来意。 “这还不好说,让王珂开去就是。”温教授大手一挥,回头一看王珂不知什么时候下到了坑底,站在那里发愣怔。 “小子!” “王珂!” 两位干爹一起喊,而坑底的王珂却突然如同发疯的狮子,狂喊起来:“大家快跑!快跑、快跑!” 坑底下有着七八个工人正在加固,而坑上不时有人从小学校扛来钢管和木板向下递。 王珂这一连串狂喊不要紧,听到的人全愣在那里,只有几个人犹犹豫豫向外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王珂再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了,他冲过去,连拉带拽,就把最里面的几个人拖了出来。一边拖一边大喊,“快,要塌方啦。快跑出去!” 此时,头顶上已经“扑簌簌”地有沙石向下掉。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向外跑,但是架子上有两个人却茫然无措,站在上面傻眼了。 “快,快,快跳!”王珂伸出双手后,终于有一个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跳了下来,王珂接住。另一个犹豫了一下也跳了下来,不等落地,王珂便猛然把他向后一拽。刚刚跳下来架子轰然倒下,其中一根钢管直接砸下来,王珂措手不及,“砰”被砸在脑门上。 “扑通”一声,王珂只觉得头“嗡”一声,应声倒下。那位已经跑出去的老乡,转身跑回来,一把把王珂从钢架子下拽出来,拖着就向外跑。 回头再看,整个刚刚站立的那一侧出现了大面积的坍塌,约有一千多方砂石滚滚而下。 这一下,让温教授和董偏方看得魂飞魄散,一齐向坡下冲去。 再看王珂,额头眉心处,上下眦开一个寸余长的口子,鲜血正向外涌。 干爹董偏方手疾眼快,立刻脱下自己身上穿的褂子,一把捂住王珂头上的伤口。几个人把王珂抬上了沟沿。 “干爹,我没事,刚才被砸懵了。” “别说话!” 抬上来以后,再看干爹董偏方的褂子已经被血渗透。“小子,忍一会,先把血止住。” 二十多位老乡一齐围过来,看看坑底,众人皆是一身冷汗与后怕,如果不是王珂喊得及时,今天凶多吉少,被埋几个人进去都说不准了。 “兄弟!你没事吧?”最后那两个跳下来的年轻人最为迫切,特别是那个刚跳下来就被王珂狠狠向后一拽的人最明白,王珂挨的这一下子,本来应该是他的。他拉住王珂的手,不住声地说:“兄弟,谢谢你!” 而王珂则看着另一位先跳下来、已经跑出来又反身回去拽自己的人说:“兄弟,我也要谢谢你,不是你把我拽出来,可能我今天就要被埋进去了。” “都别说了,今天最应该感谢的是你王班长。”温教授站起来,大家都先别干了,把现场整理一下,明天再说。 “来,大家帮帮忙。把王班长抬到我诊所去咧。”干爹董偏方叫道。 “董叔,我来背。你们帮我捂住他的头。”刚刚那个最后跳下来的年轻人说。 “我自己走吧。”王珂挣扎,此时额头一跳一跳,眼冒金星,血还在向外渗。 “走什么?听话。”温教授呵斥。 “温干爹,这个地方要尽快收拾,否则一下雨会有大麻烦。” “行,我知道了,你别说话,让你干爹回去帮助你处理伤口。” 两个人扶着王珂站起来,大伙这才发现,他的鼻子、嘴巴下面,包括胸襟上全是血,也不知道脑门骨头碎了没有。今天不是王珂,恐怕真要出大事,如果真出大事,还开什么现场会? 有三五个年轻人,帮助扶着,背着王珂去了干爹董偏方的家。而工地上其他人跟着温教授去整理现场,并在入口也搭起禁行拦阻的架子。 王珂说得对,要尽快清理,不然一下雨,还会出现更大的塌方。 等到了干爹董偏方的新诊所,没有想到,第一个接诊的伤病员竟然是王珂。 干爹董偏方让王珂躺在诊疗床上,赶紧把众人支走,让翠兰拿来酒精。而翠兰一见王珂浑身是血,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伤。慌的不得了,取来一瓶酒精就倒在一个盆里。干爹董偏方拿走自己被血浸透的褂子,再一看,伤口已经不渗血了,但那口子却和小孩子的嘴巴一样。 边消毒,边检查。干爹董偏方脸色好看了许多。 “小子,万幸,骨头没有事,但是这么大的口子需要缝上几针。” “干爹没事,你缝就是,男人谁身上还没有几个疤?嘿嘿。” “小子,你还笑,今天忒玄了,你这伤口正在眉心,一点都不偏咧,以后恐怕和包拯一样了。”说完,干爹董偏方细细地给王珂上了麻药,密密地缝了八针,这才包扎起来。 “小子,你先躺一会,我给你打一针破伤 第176章 钱罐 干爹董偏方看到这些执意留下的东西,也是摇摇头。 “翠兰,乡亲们的好意不可违咧,你去杀一只母鸡熬汤吧。小子,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一下,让翠兰姐给你洗一下。” 说完,干爹董偏方扶着王珂,回自己的小偏屋去换衣服。 王珂哪能让干爹扶呢,自己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除了有些头晕,并无其他不适。 “干爹,我自己回去换衣服,你去了也不方便。” “好咧,那我回一下工地,那个挖水管槽的事,你就不要管咧。” “嗯。”王珂想,自己这个样,也开不了挖掘机啊。 走到偏屋,推开门,却见自己床上坐着一个人,赫然是叶偏偏。 “偏偏,你怎么在我房间?” 叶偏偏抬起头,满眼都是眼泪,刚刚哭过。 “兵哥哥,你疼吗?”叶偏偏一看王珂走进来,立刻上前搀扶住。 “我回来换衣服,你看身上都是血。”王珂说着,打开自己的枕头,取出自己的另一件衬衣。那时部队没有统一的枕头,发一块包袱皮,里面装上自己叠的衣服,上面搭块毛巾就是枕头。 叶偏偏连忙帮助王珂解开衣服。 “我自己来,自己来。” 可是叶偏偏扒拉开王珂的手,坚持自己替他扒下带血的衣服,包括里面的褡裢都浸有不少血。叶偏偏一看见血,眼睛又红了,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替王珂穿上衬衣。 “兵哥哥,你躺下歇会。”说完,拎起那两件血衣,放进洗脸盆,就端到井边去了。这些血衣,得先浸泡透了,才能洗,就那也不见得能洗干净了。 王珂不愿意和她争,此时头开始痛,眉心一跳一跳。王珂脱下裤子,把被子拉开,躺下。 闭上眼,刚刚那一幕又如同电影式的浮现出来。现在王珂总算总结出一个规律,每当在提前感知时,一出现看不清的人影,那准是自己。 如果想躲掉,除非己莫为。 要是己莫为,那就不是王珂。 可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有这种感知?是危险的时刻,还是最期待结果的时刻,是可以人为的操控,还是完全不为人的意志左右…… 王珂想得头大,迷迷糊糊地竟然睡了过去。 这一觉最终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王珂想起床看看,这才发现脸部发胀,眼睛难以睁开。他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拿出自己的那面小圆镜一看,双眼竟然肿得快合了缝。而且双眼之间,隐约可见一片乌青。 王珂还是拉开了门,一见,原来是老村长带着十几个年轻人,正拿着铁锨,在井房旁边挖地槽呢。 “老村长。”王珂轻轻唤了一声,老村长回头一看,王珂头上的绷带下,已经肿得面目全非。 “小王班长,你怎么起来咧,我们正给你干爹家挖水管槽咧。”老村长扔下铁锨,三脚并成两步,走了过来。 王珂为大家受伤,全村替老董家干活。 “你这脸肿得厉害,别在外面咧,有风。”老村长心痛无比,一边把王珂向屋里推,一边扭头对大伙说:“大家声音都低一点啊,吵着小王班长咧。” 此时,听到动静的叶偏偏和翠兰也从厨房里跑出来。看到王珂肿得和猪头一样的脸,皆是吃了一惊。 “兵哥哥,你没事吧?!”叶偏偏连忙跟进屋来,扶着王珂的手问。 “没事,没事。”王珂说着,还是觉得头又沉又晕,赶紧回到床边躺下。 叶偏偏坐在床边,她拉起王珂的手,看着他的脸,眼泪又盈满了眼眶。 “偏偏,去帮助我倒杯水。”这可能是王珂入伍以后,第一次流血负伤。昨天他知道自己淌了许多的血,但他不知道头上的血最旺。口子虽然不大,却是累及要命的三角区。眼下麻药过去了,伤口的疼痛在所难免。 正在此时,谷茂林冲了进来,一脸的焦急。“班长,班长,你怎么样了?” 王珂欠起身,“咦,茂林,你怎么回来了?” “我和董叔说了,我刚刚知道你受伤,我得回来看看你。你看看,脸肿成这样,伤口不小吧?” “没事。你回去吧,这几天你要多辛苦些,把工厂看好。” “明白,班长。”他走到门边,忽然立住,扶着门框又说:“班长,会不会我们动了沉船上的地气?惹得……” “滚,你少来宣传迷信,哪有什么地气?”王珂不想说话,可谷茂林偏偏惹他生气。 “那班长,为啥早不塌,晚不塌,偏偏今天塌,而且那根钢管专门砸你呢……” “谷茂林,你是不是找抽呀,是不是想让我起来撕你的嘴?”王珂佯怒,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好,算我白说,班长,你安心养伤,我得抽空去看看,到底下面是何方神圣?” 谷茂林向来就是神叨叨的,王珂也见怪不怪。但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谷茂林,真的在离开这里以后,去到工地上看了看。 挖沟的人,在老村长的指挥下,很快挖出了小院。 翠兰姐这时端着一碗老母鸡汤走了进来。“王珂,能起来吗?把这碗鸡汤趁热喝了。” “翠兰姐,我来喂他吧。”叶偏偏不等王珂回话,立刻准备去接碗。 “小叶老师,能不能让我自己来,再说,我年轻力壮的,有手有脚,怎么能让你们来喂呢?”虽然不舒服,王珂仍然直接抢过碗,拿起汤勺,一勺接一勺直接喝了起来。 好鲜的鸡汤,袅袅地冒着香气。一口气喝完,浑身舒服。 见到王珂的胃口这么好,两人也放下心来。脸部伤口缝合,可能都会有些肿,翠兰姐收拾了碗筷,便回到诊所,继续和婆婆一起研究准备开业的事。 而叶偏偏则去找温教授了,商量现场的后续问题。 王珂躺下没有多久,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吱”一声被推开,谷茂林又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东西,是用他的上衣裹着的。 “班长,班长,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王珂翻了一个身,背朝着他。 “班长,你别逗了,睡着了还能说话啊。” “啥事,又去买的啥?” 第177章 汉墓 温教授在和叶偏偏等人开了一个会,商量如何重新清理、加固、搭建的方案后,还是不放心王珂,再次随她来到董偏方的家。 没有想到一进门,竟然看到桌子的灰黄土罐。 温教授立刻忘记屋子里的所有人,捧起那个罐子就仔细地看起来。 灰土罐的胎质有些西山特有的泛黄,瓜棱形圆腹,束腰颈,肩部饰一条凸出的弦纹,喇叭形口,口沿外折,底部内凹。胎体厚薄适中,造型古拙端庄。 三个年轻人,一下就被温教授那专注和认真的气势震住了,默默地在一边看着他。 “在哪得到的?”温教授已经顾不得关心王珂的伤情了,张口就问。 “温干爹,我们正要去找你,是谷茂林去勘测下午塌方的地方发现的。”王珂说。 “是嘛?!” “是。” “走,带我去看看。” 事不宜迟,温教授像一只老猫,迅速地嗅到了一丝鱼腥味。 王珂向谷茂林点点头,两人拔腿就要向外走。 “王珂,你头上的伤还没有好,你不要去。”温教授一见王珂也要去,立刻说道。 “没事,我没事,我也想去看看。”王珂朝叶偏偏看了一眼。 “温伯伯,你就让我兵哥哥去吧,有我扶着他,没事。”叶偏偏帮腔。 “那也好,你把帽子戴上,把手电带上。”温教授笑笑,年轻人的事说不清楚。 谷茂林用自己的军装把灰土罐包好,抱起来在前边引路。一行人跟着他向小学校的背面走去。 原先长方形的施工坑,此时因为西南角的坍塌,不再规则。特别是西南角露出一个大大的半圆形沙坑,最边沿离坑沿超过二十米。在这个坑的半腰间,有一串凌乱的脚印,那是谷茂林踩的。 此时,天已经灰暗。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大家踩着斜坡上的砂土石,走了过去。很快谷茂林就找到那个位于半坡上的坑,已经被谷茂林扒出一个小洞。一边还有一小堆锈腐的不规则的破铜烂铁,还有几块朽木。 “是这个地方吗?”温教授试着用手向里掏。 “是的,不用扒了,里面没有了。”谷茂林说。 “你怎么知道?你都扒过了?”温教授头也没抬地问,与他感觉的相差太远。这是一个非常孤立的埋藏点。就是把自己的东西,装在一个罐子里,埋藏在这山脚下,历史变迁,竟然找不到了。东西之少,恐怕连一个中等富裕的家庭都算不上。 如果不是坍塌,带出了这个灰土罐,可能都不可能开采到这山脚下,纯粹是一次巧合。 几个人鞋子里都是泥沙,而且一踩,砂土石纷纷向下落去。 “走,上去吧。” 到了小学校,温教授再次把灰土罐取了出来,把众学生都喊了进来。这是进驻南邵村以来,首次发现的一件完整的老物件,所以师生们都十分兴奋。 有的拿出照相机,有的拿出笔记本。单凭这一件老物件,回到大学什么话都好说了。 “各位同学,这是谷茂林同志今天在我们作业坑边捡到的一个罐子。这说明我们的作业习惯还不好,还不细致,没有善于观察。” “温伯伯,你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老物件。”叶偏偏说。 “哦,问的好,这是一个汉罐,我们又把它叫做矮领青釉罐。陶是汉代最主要的器皿容器,继承商周器物形制演变而来。多用于储藏或随葬器物。汉代生产的陶器,无论是泥质陶还是夹砂陶,无论是饮食器具还是储藏类器具,都比较精细。器物上或刻或划,或施彩或上釉,装饰相当美观,以后历史时代的日用陶器很少能与汉代相比的。” 温教授拿起灰土罐,看了一眼学生,继续说:“今天这个矮领青釉罐能说明什么呢?大家说说看。” “说明从汉代开始,南邵村就存在了。” “说明这一时期的、铁钱开始取代铜钱,并已经成为主流。” “说明南邵村地下文物数量惊人。” “说明这小山坡从汉代就存在了。” …… 等众学生七嘴八舌都说完了,温教授看看一直在沉默的王珂,把矮领青釉罐放回到桌子上,笑笑问道:“王珂,你有什么想说的?” 叶偏偏一直依偎在王珂的旁边,她用一只手在扶着他。 “温老师,我……”王珂在温教授的学生们面前,还是改口叫老师。他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温教授点名,让他谈看法,这也是一种学习与交流。 “温老师,我有一个特别奇怪的感觉,一直没有理出头绪。” “哦,哪里奇怪?”温教授眼睛一亮,这正是他所希望的,在学术上他不喜欢人云亦云。 “如果从我们探测定位的深度,古河道与干爹家的宋代古井处于同一水平,沉船还在其下。可是这个汉代的矮领青釉罐,却埋在离现在地表不到十米的地方。这不奇怪吗?” 有一个学生立刻撇撇嘴,“这有什么奇怪的,不同的地质堆积层嘛!” 温教授朝他的学生瞪了一眼,对王珂说:“你继续。” “温老师,这汉唐的东西能埋在宋元的上面吗?” 众人恍然大悟,是啊,越在下面的东西越古老,哪里会倒过来呢。 “你是怀疑温老师看走了眼,那不是汉罐,而是明罐或清罐?”刚刚那个怼王珂的学生总算抓住了一个“把柄”,他立刻反诘了王珂一句。 “错了,我丝毫没有怀疑温老师的眼光,我只是无法解释这种地理地质现象,总不会有人故意和我们恶作剧,弄了这样一个汉代的矮领青釉罐来迷惑我们吧?” “那你认为呢?”温教授问,他现在对头缠绑带的王珂是越来越欣赏,他的问题总是与众不同,充满玄幻与挑战。 “温老师,我没有想明白,不敢乱说。会不会这是某个明清的盗墓贼,来到这里埋下的呢?”众学生一听王珂的怪论,哄堂大笑。 “你们笑什么?这非常有可能,否则怎么解释这种地质现象?”叶偏偏气不打一处来,她最看不得那些攻讦兵哥哥的人 第178章 主意 在回去的路上,谷茂林打着手电,叶偏偏搀扶着王珂。 “小叶老师,我还没有问呢,你们上午去县里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办事,你放心,办得非常好。村里的三个企业已经申请注册了,干爹的商标和企业注册已经批下来了,下一步我们还要申请专利呢。” “挺不错的,忒好!”王珂故意学着本地方言,以调侃一下气氛。 “兵哥哥,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喊我小叶老师,太正式了,你就喊我偏偏得了。”叶偏偏说道,她一直认为喊小叶老师有一种距离感。 “行,那你也别喊兵哥哥,太肉麻了。”王珂立刻补充。 谷茂林在前面“嘿嘿”窃笑。 “谷茂林,你小子笑啥?”王珂突然意识到,两人现在的约定,纯属调情。 “报告班长,我在笑今晚的月亮咋没了?” “什么意思?”王珂火不打一处来,竟敢公开挑衅,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变香肠。但接下来谷茂林一句话,却是让王珂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今天应该是阴历十三吧?天上连颗星星也看不见。” “你是说今天阴天,明天要下雨?”王珂脱口而出,他立刻想到小学校山坡背面的施工工地。一旦下雨,肯定会大面积坍塌,岂不是前功尽弃。 “得,偏偏、茂林我们马上回去。”王珂掉头就向回走,心急如焚,连商量都没有。 三个人回到小学校,考古队正准备吃饭,唯有温教授叉着腰站在院子里。 “咦,你们三个人怎么又回来呢?” “温干爹,这天气恐怕要变。” “嗯,我已经看到了。今天晚上我们必须要想想办法。”温教授忧心忡忡,实际上如果下雨,怎么想办法也来不及了。搭棚子肯定来不及,连夜加固四周,因为下午的塌方没清理,也来不及了。 “温干爹,办法不是没有,恐怕要丢卒保车。” “说说看。”温教授眼前一亮,面前的这位小战士总是不按套路出牌,经常逆向思维。 “现在塌方的地方应该是最安全。”夜晚中,王珂的眼睛闪闪发亮。 “我明白了。”温教授立刻恍然大悟。“你是说,依托倒塌的坡面,做一个斜栅,加固支撑住另一面,再把这个斜栅搭盖上。而入口处本来就有斜坡,既可以照此办理,也可以不用管它。”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保不住四面,至少连夜就可以干好北面一面。而整个北面保住了,相当于把整个作业坑保住了。 “对,保住北面的那坑沿。” “我明白了,我找村长去,让他们支援一点人手给我,连夜加固。”温教授拔腿就走。 “我们今晚也来吧?” “小谷和偏偏可以来,你不用来。”温教授边走边说,断然拒绝。 “走,我们赶紧回去吃饭,吃过饭来帮忙。”王珂连忙对谷茂林和叶偏偏说,不等回话,也是追了出去。这种事,怎能没有他王珂呢! 回到干爹董偏方家,正好饭菜全齐。吃饭的时候,王珂看见叶偏偏把干爹董偏方拉出去嘀咕了什么,他倒是没太在意,吃过饭嘴一抹,刚想站起来,干爹董偏方发话了。 “小子,今晚你得帮我一个大忙咧,平时逮不住你。” “干爹,啥事等我回来再说行不行?” “你有啥事,还要出去?”干爹董偏方明知故问。 “我去他们温干爹他们施工现场帮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你去了纯粹添乱。你在家咧,我有几件非常重要的事,找你商量。”干爹董偏方已经不容置说,扭头就上楼去取东西了。 王珂看看谷茂林,又看看叶偏偏,脸露愠色:“你俩故意的吧!” 两个人手一摊,一脸无辜,谷茂林说:“班长,你可不要冤枉人。董叔那是信任你,我想留董叔还不需要呢。” “与我也无关哦,我得今晚开挖掘机呢。”说完叶偏偏站起来也走了。 “那好,你们小心点,注意安全,等我这边办好了,我去找你们。”王珂无可奈何地留了下来,见干爹董偏方走下来,便朝他走了过去。 “走,我们到诊所,翠兰你一会也过来。”干爹董偏方搞得还挺正式,先背着手,去了东院。 东院新诊所添置了仪器设施,二层楼,上面是仓库和医务人员宿舍,下面是诊所。给人的感觉很像样。 一楼进门就是个百十平米的正堂,迎门一张八仙桌,左右各安放一把太师椅,墙上挂着一个济世悬壶的匾,下方是一个大大的红十字,这是医生诊疗所用。 门两侧各放一组候诊椅。满屋子飘散着浓郁的药材香。 正堂左手是药柜连着里面药房,那排药柜足有三百格,中药柜前摆着两截玻璃柜,里面是一些头痛脑热的西药,比起以前更气派、更规范;右手是推拿针灸室和观察室,走进去,靠墙是两个治疗柜,里面放着三张软床,可以用来输液、针灸、推拿、烤电等。 “干爹,行啊!”下午包扎的时候,王珂没有特别在意,现在看看,大方、整洁。 “等把一些文化搞好,会更有氛围咧。”董偏方走到八仙桌的一侧,坐下。 因为翠兰姐也要来,王珂赶紧到里面的观察室又搬了一个方凳。 “来,我先给你把把脉。”干爹董偏方从八仙桌上拿起脉枕,示意王珂坐下来。 三根指头一搭,干爹董偏方闭上眼,静静地把着王珂的脉象。 半天,他抬起头。“嗯,不错,忒好,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疏,不细不洪。当初那碗黑驴血给你打下了好底子。你现在头不痛吧?” “干爹,我没事,你先说你的事吧?” “嗯,今晚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忒重要,主要是三件咧。”干爹董偏方略一沉吟,拿出纸笔。“首先我马上要去津门大学咧,你看看我和他们的合作,特别是协议有没有要注意的事项?” “干爹,这件事,你得找偏偏啊,她比我懂得多。” “她是她你是你,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咧。”看来干爹董偏方 第179章 异想 董偏方谈到兴奋处,打开了话匣子。“中医认为,驴浑身都是宝咧,驴肉味甘凉,有补气养血、滋阴壮阳、安神去烦之功效。治久病之后的气血亏虚,远年劳损,短气乏力,倦怠羸瘦,食欲不振,心悸眼差,阴血不足,风眩肢挛,不寐多梦,宫能性妇科出血和出血性紫癜等症。煮肉的汤汁空心饮,还可以疗痔引虫咧。” 看到王珂似懂非懂,董偏方继续说道:“驴血也忒好,能祛风、除湿、干黄水。用于关节炎、类风湿性关节炎、痛风、痹病引起的四肢关节肿大疼痛、变形、黄水聚积等。” 可是王珂想的还不仅仅是驴血和古井水的入药问题。 他的脑海里,一直在想那头小黑驴肚子里的驴宝,就是驴砂。上一次他就问过干爹董偏方,驴宝是因为毛驴消化不良,由食物残渣凝结形成。而在尿泡里的驴砂,实际上就是一种尿酸盐。里面的主要成分,是富含蛋白质、钙、磷、铁等多种无机元素。驴胃和驴尿泡这两个地方产生的驴宝,有没有办法通过中药的、人工的饲养,培育出来呢? 这在今天都似乎是一种异想天开,而在上个世纪,简直是匪夷所思。 “干爹,我要和你说一件事!”王珂的神色很严肃,他特别想直接把那头黑驴肚子里的有驴宝的事告诉干爹董偏方。 “小子,有啥话咧,你直接说就得嘞。”干爹董偏方看到王珂这神情,还以为是他刚刚的话,让王珂产生了什么共鸣。 可是看到干爹董偏方的认真,王珂又犹豫了,如果告诉干爹董偏方那头黑驴的肚子里有驴宝的事,他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该如何回答?而且那头通人性的黑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旦公开了此事,恐怕它有性命之虞。 “干爹,我想问一下,有没有一种中药或者配制的饲料,让黑驴吃了以后会产生驴宝?” 董偏方吃惊地看着王珂,他不是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了。“理论是可行的,可是从来没有人找出这样的规律咧。” “我们能不能试一试?” “没法试,如果能试出来,大家伙都去养驴咧。” 干爹董偏方说的没错,驴饮用了古井水,可能会对驴血的改良起到作用,而驴血入药会更有用。直接用古井水入药,也可以提高药性。唯独黑驴能吃出驴宝来,闻所未闻,也不可能让驴尝遍天下百草。 王珂点点头,他似乎还没有死心。“干爹,假如我们知道一头黑驴有驴宝,能不能从它的身上找出长驴宝的规律呢?” “这个嘛……”干爹董偏方沉吟不语,他想不透今天晚上王珂中了什么邪,竟然老想着驴宝。“嗯,应该有可能,如果我们知道咧,那就可以观察这头驴的生活习性,观察它忒喜欢吃什么东西,观察它的体型特征……嘿,不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咧,因为你不可能知道哪头驴肚子里有驴宝咧!”干爹董偏方摇摇头,自嘲地笑笑。 对呀!王珂却大梦方醒、如获至宝,这三点太重要了,自己却怎么没有想到。 “驴的体型、驴的生活习性、驴最爱吃的东西……”王珂喃喃自语,魔怔一般地念叨。 “小子,今晚你早点睡,明天我还要安水管,动古井。你不养足精神,我都指望不上你咧。”干爹董偏方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十点多了,那边工地上应该差不多了,便说道。 “嗯,我等会再睡。我等偏偏他们回来再说。”王珂在想,这件事非要下功夫去做,他要和谷茂林商量一下,围绕这三个方面应该建立起一套观察方案,最好能总结出一套规律性的东西来。 想着、说着,一阵困意袭来,王珂的眼皮开始打架。他毕竟刚刚受过伤,又经过这样一折腾。 看到王珂有了睡意,干爹董偏方暗自高兴。 “走咧,小子,到你屋里去,你躺下我们聊,这样对你伤口恢复有好处。” 王珂这次没有推辞,跟着董偏方出了东院,回到自己的小偏屋。头一挨枕头,不等再聊天立刻睡了过去。而且这一觉睡得很实,睡的天昏地暗。 梦中他竟然梦到自己牵着那头黑驴去了医院,先是给小黑驴抽血化验,详细地检查,分析了驴血的营养成分,接下来,又牵着这头小黑驴来到X机房做透视、做B超,详细地把那块驴宝的式样、大小、结构、位置做了定性与定位。最后他问小黑驴,你最爱吃哪些东西?平时有什么生活习性…… 梦到这里,王珂突然惊醒。这真是日有所梦、夜有所思。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梦境就在眼前,清清楚楚! 王珂拉开床头的灯,看了看床头的小闹钟,才刚刚凌晨四点,自己怎么睡着了呢?谷茂林还没有回来,干爹也不在旁边。 王珂坐在床上,像过电影一样,认真地回味刚刚的梦境。注意这是梦境,不是以往那种感知的幻境。 给驴抽血化验分析,给驴做B超透视! 这真的是两个绝妙的异想,两个空前的脑洞大开!这个新奇的想法既可以再次验证谷茂林的透视异能,又可以用科学的手段来告诉干爹这头小黑驴的价值,让干爹来总结小黑驴的生活习性与最爱吃的饲料。 规律无处不在,规律永远都是被人总结出来的。 用验证的规律来克隆、拷贝,就会将不可能一个一个地复制出来。 王珂越想越兴奋,就想下地。他的双脚向地下一伸,竟然发现自己的鞋不在。咦?放在床下的鞋一双也找不见了。而且除了身上穿的裤衩和汗褡裢,他的裤子和外衣也不在。 王珂想了一下笑了,一定是干爹怕自己半夜又跑到工地去,事先把自己的衣服和鞋都藏起来了。 但是如此好的创意,此前怎么就没有人能想起来呢?包括牛黄、驴宝!如果知道这个办法,很快牛黄、驴宝的生产规律就能破译,就可以规模化生产。 王珂光着脚,开始到屋外找鞋。屋外的地面湿漉漉的,显然刚刚下过雨,外面的天还是阴 第180章 规律 翠兰这声喊,立刻把干爹董偏方和干娘都喊下来了,也把王珂吓了一跳。 “姐,我怎么啦?” “你的脸怎么肿的和猪头一样?脸像哭的一样。” 翠兰这一说,王珂忍不住拿手去摸摸自己的脸,却是肉乎乎的,有些发烫。而干爹董偏方此时下了楼梯,走到王珂面前一看,也是吃了一惊。 “小子,你伤口有没有一跳一跳的感觉?有没有全身肌肉酸痛?有没有发烧忒难受的感觉,嗓子眼想吐?” “没有,就是有些头痛或头晕。” 干爹董偏方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把抄起王珂的左手,又把把脉,这才说:“还是昨天的伤口搞得咧,皮下有些渗血。必须马上躺下,别到处乱跑,搞成破伤风就忒麻烦了。昨天就应该冷敷,等到了今天下午再热敷。翠兰,一会儿,你替王珂换一下药。千万不能感染了。” “干爹,我没事的,等会儿人家还要来安装水管呢。” “那与你没关系咧,必须要等个三至五天,没事了你再活动。我再替你开个方子,让你翠兰姐熬一下,活血生肌排毒。” 正在说着,叶偏偏和谷茂林回来了,几十个人昨晚干了一个通宵。挖掘机改成了推土机,总算搭建好了支撑架和上面的遮盖。老天爷还算给面子,半夜的时候下过一场不大的雨,今天虽然阴天,就是下再大的雨,也不用害怕了,作业面算是保住了。 一进门,黑眼圈的叶偏偏大叫一声。“兵哥哥,你的脸。” 再看王珂,穿着裤衩和无袖汗褡裢,光脚站在院子里,双眼已经肿得快合缝了,鼻子下面瘀青一块。 “闺女,我把王珂交给你了,这小子忒难管,你给我看着他咧,他必须静卧休息。他的衣服和鞋子都在我那屋,没有我的招呼,这几天都没有衣服穿。” “好嘀!”叶偏偏一听可开心了,身上的疲倦一扫而光。 “还有,等会儿翠兰姐熬完药端过来,你们俩要看着他喝咧!” “遵命,干爹,你放心,有我在,他哪都去不了。” 王珂一看众人全怼着他,而眼下,自己这样子确实不雅,便说:“茂林,你先帮我打盆水,我得洗洗,然后我和你说点事。” “行,班长,你先回屋,我马上到。” “我来。”叶偏偏连忙抢上前。 “你少来,我要洗身子,你也敢来,你等我收拾好了你再来。”王珂喝住她。 干爹董偏方笑了,现在是一物降一物。“行,闺女,你先让小子洗洗,等早饭后咧,小谷去工厂,你再来替我看着他,不乱跑就行,你帮着用冷水敷。” “好嘀”。 众人散去,王珂被谷茂林搀扶进屋。进屋后,谷茂林迅速打来一盆水,先让王珂用毛巾蘸着水,把脸洗了,把身上擦了一下,最后把脚洗干净,上了床。 等到谷茂林全部收拾完,王珂盘腿坐在床上,说道:“茂林,你一会帮我把这封信寄走。”王珂指指桌子的信说。然后他盯着谷茂林说:“茂林,你说我们那头小黑驴能不能摸索一点规律出来?” “啥规律?” “班长,你说的是啥规律?” “长驴宝的规律啊,要是我们能把这些规律摸出来,你想想看,今后我们养的驴个个有驴宝,那是啥成色?” 王珂一本正经地说,谷茂林“噗嗤”就乐了,“班长,你就瞎琢磨吧,这规律很难寻,几乎没有可能。” “对,以前没有可能,那是因为普通的人都不知道哪头驴有驴宝,现在我们知道了,就能从这头驴身上找规律,比如说爱长有驴宝的驴,它的体形是什么样?它的血型是什么样?它平时爱吃什么饲料?它在什么环境下最容易长驴宝……” “诶,班长,你这一说,还真的有道理。可是我俩也不能啥事都不干,天天挨家挨户去看驴吧?” “那倒不用,茂林,辩证逻辑有个演绎与推理,就是根据已知的条件推测未知。我们手上就现成有一头驴,可以说天生具备了研究的条件。” “不行,不行,班长你想我让养驴啊。” “美死你,我想帮干爹总结一下这些规律。” “不行,不行,班长,这头驴是我俩看出来的,可能与实际有一些偏差,就算是没有偏差,万一董叔问起来你俩怎么发现的,怎么回答?” “所以呀,我让你帮助寄这封信。你过来,我给你说。”王珂向谷茂林招招手。 谷茂林一听,返身把门插好,坐到床边来。 “茂林,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小黑驴的血到底有啥功效吗?我干爹现在也想知道。” 谷茂林点点头,他做梦都想搞碗黑驴血喝。 “现在有可能了,不仅对驴血的组成成分,而且对驴宝的位置、大小,我们都精确到一丝不差。” 谷茂林惊诧地睁大眼,看看王珂的脸的,“班长,你没有发烧说胡话吧?” “没有。你见过医院里拍片子和做B超吗?” “啊,明白了。我们现在是有的放矢,不是普天下乱抓乱找。”谷茂林兴奋的一下跳起来,“班长,你太聪明了,这样我们可以从大家的怀疑通过医院的设备去确认,再从中找出生长喂养的规律。还有这血是不是也有了理由,去仔细地化验、分析、研究它的成分?” “是这个道理。” “班长,你要是把这个规律摸出来,一定能得什么什么诺尔宝贝奖吧!” “诺贝尔奖。”王珂纠正。 “不管什么奖,班长,我配合你。跟着王珂走,有肉也有酒!跟着王珂混,驴宝成斤秤。”谷茂林又开启了满嘴跑火车模式。 “兵哥哥,开门,吃药!”小偏屋的门被叶偏偏踢得山响,“两个大男人在屋里还插什么门啊?” 叶偏偏还在踢门,谷茂林赶紧压低噪音:“班长,小嫂子来了,我得走。” “谷茂林,找抽是不是?赶紧开门去。” “是。” 人生最美好的事,就是每一天醒来都是崭新的一天,每一次的醒来,都有生命的感悟与收获。王珂与谷茂林现在的心情 第181章 药引 上午,水管如期送来,说着容易干起来难。 这边卸完货,那边两个师傅就开始帮助安装。一根六米,一百米就将近二十根,关键是慢在要现场套丝,然后缠麻抹上石灰膏,用连接活头套紧,遇到拐弯的地方还需要弯头。 快到下午的时候,已经把中间的路段搞好了,只要土一回填,现在就剩下两头了。 王珂在院内急得乱转,但是苦于没有衣服,也没有办法出去。 这叶偏偏上了一夜的班,虽然哈欠连天,可就是不睡,王珂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上午,干爹董偏方又来看了一次。接着熬了第二付药,两付药喝下去,开始消肿了。趁着干爹不在,王珂找到干娘:“干娘,商量点事。” “除了找衣服,啥事都好说咧。”干娘说完,径直上楼去了。 王珂又回到房间,叶偏偏坐在椅子上假寐。听见王珂走进来,眼都没有睁,说道:“衣服找到没有?” “唉!”王珂重重地叹口气,现在可能唯独的办法就是要使出“美男计”了。 “偏偏。” 叶偏偏装作没有听见,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在桌子上。 “偏偏,你听见没有,有空帮助我找一点复习资料来。” 叶偏偏的眼一下睁开了,连忙问:“找什么复习资料?” “咦,你不是睡着了吗?”王珂一看奏效,立刻笑着对叶偏偏说:“我现在想通了,多看点书总归有好处,即使今年不考,明年不也可以吗?” “想通了就好,兵哥哥,等我回去就帮你去找。”叶偏偏一看是真的,立刻心里美开了花。 王珂开始“曲线救国”,他说:“外面这工程是百年大计,质量第一。特别是埋在地下,现在不检查好,以后想找都找不到在哪?偏偏我建议你还是帮助干爹去看看,人家盖房子还有个监理呢。” “我去有啥用,兵哥哥,我也看不懂啊?!” 叶偏偏这一说,王珂觉得有门。“那倒也是,你看干爹几头都在抓,我们应该帮助他分担点,至少可以长长眼吧!” “那倒也是,可是干爹现在在厂里忙着最后设备调试呢。” “要不我们俩去?”王珂开始试探,叶偏偏眼睛一下眯起来,警惕地看着王珂。 “偏偏,你不用看完,我可是听你的。再说我俩去也不是去干活,只是把安装的工程检查一下,马上土一回填,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王珂说的是实话,现在还需要最后一击。“要是不行,你扶着我?背着我也行!” 叶偏偏嘴一撇,立刻笑了。“那好,我帮助你取衣服去,说话算话,只看不干,让我扶着你。” “好,快去快去。” 那时候装水管和现在不一样,现在有压力泵,打个气就能检测出来。而那个时候,除了另一头用堵头堵上,通水检测,别无他法。 等叶偏偏把衣服拿来,王珂慌慌张张就套上,扣子还没扣好,就冲出小院。顺着水管沟就一直跑,一直跑到干爹董偏方的小工厂旁边。老村长派来的几个帮忙的小伙子们,正拿着铁锨在开始回填土。 “等一下。”王珂叫道。 等跑到跟前,王珂冲着一位安装的师傅说:“师傅,这安装的水管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不漏水?” “这个,谁也不敢保证咧。” “那个这沟里的土,现在就不能回填。”王珂说得斩钉截铁,身后的叶偏偏气咻咻地也跟着跑来了。她一听王珂的话,也十分地着急。一填上水管再漏水也看不出来了,日后的检修会出现大麻烦。 “师傅,按照你们的施工流程,是不是要试一下水,检查一下再回填?”王珂说。 这时候干爹董偏方也闻讯从工厂里面走出来了,一看见王珂就说:“小子,是我要他们赶赶进度,如果真有漏水的地方,不也是漏在地下吗?没事咧。” “干爹,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是怕管道里的水被污染。”叶偏偏赶紧补充一句,她这一句话很管用。 “那咋办咧?” “现在必须要试水。”王珂顾不上自己了,立刻下令。 两个师傅一听,还真的是,这不是一条普通的送水管道。“那这样的话,院子里的水管就必须要接好,这边先接一个堵头,或者直接放一点水吧。” 王珂又赶紧指挥那几个帮忙的小伙子,把刚刚已经回填上的土的接头处都扒出来,让叶偏偏随两个师傅去院子里接水泵,这边他把干爹董偏方拽到一边问道:“干爹,你工厂这边到底是想用水窖,还是建水塔?” “还没有想好咧!小子,你的意见咧?” “如果从快的角度,建一个水窖,但是我怕有污染。将来你的污水池肯定会向地下渗漏的。” “那我们就建一个水塔咧,行不行?” “嗯,可能这件事干爹,你要分两步走。先在一个房间里建一个地面临时水池,同时在外面建一个水塔。这样不会耽误你的产品试制和开业典礼。那个地下水窖就放弃吧!” “好咧。” 世界再大,大不过一颗膨胀的心;路途再远,远不过一段燃烧的梦。 “班长,你现在好点了没有?”谷茂林看见班长头上的绷带,和有些微肿的脸,也跑出来关心。 “现在好多了,茂林你先在这里看一下,我和干爹回去看一下古井那边的水管接驳。” “嗯那。”谷茂林调皮地来了一句。 这边王珂和干爹董偏方,立刻着急地向回赶。当时在小院里砌那个水房,也是因为怕哄抢,而临时突击加盖的简易房,现在来看也有不少问题。 今天如果不跑出来,恐怕这小小的自来水工程都要出差错。 “干爹,那个水房……” “知道咧,回头与水塔一起重建。”董偏方也是一点就透。 “恐怕,如果……干爹,我担心的是,一旦老乡们知道这古井水的化验单,再次找你来求水怎么办啊?” “小子,你的意思咧?”干爹董偏方停下了脚步,实际上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都是乡里乡亲的,给谁不给 第182章 村长 来的都是客,更何况是来应聘的。 干爹董偏方对这七个人自然是十分的重视,便将他们重新引到新诊所的堂屋里坐下,与大家热情地聊起来。 他把自己的董氏天胶厂和董氏诊所的情况分头介绍了一下,又问问来应聘的七个人还有什么问题,这才止住了自己的话头,开始细细地打量七个人。 先说两个男的。 那个有小儿麻痹症、干过赤脚医生的小伙子叫郑强,邻村的,家在南邵村东南边,不到十里。如果不是一条腿有问题,人长的还算周正。 啥叫赤脚医生呢,这是上个世纪农村的特定产物。一般经过乡批准、有一定医疗知识和能力的医护人员,在乡镇指导下,扎根在本村,属于亦农亦医的兼职医疗人员。 他们这些人有的出自医疗世家,有的参加过乡里短期培训,也有自学成材者,专门用以缓解农村缺医少药的情况。 郑强就属于后面一种情况,他是通过自学并参加过县里的两期培训与考试,并在村里干过三年。西医打个针吊个水的都会,头痛脑热的病也能看,关键是他还自学了针灸。但是无师自通的路太难走,他对董偏方十分的崇拜,早就想拜师求医,一听说有这么个机会便骑着自行车来了。 “你还会骑车?”董偏方很好奇,一个腿有残疾的年轻人,骑车那是多难的事啊! “是咧。” 董偏方立刻好感倍增,连忙问:“结婚了没?” “我这样,哪家姑娘敢嫁咧?” “家中还有什么人?” “父母,都跟着哥嫂过。” “明白咧。” 这个人是比较理想的,可以吃住在这里。 “你是啥情况?”董偏方问另一个男孩子。 这个男孩比较简单,是个退伍复员战士,叫许云飞,一看就是十分精干的小伙子。他的家也在本乡,离南邵村也不远。干爹董偏方现在对军人有着格外的感情,基本上问都没有怎么问,他看了看王珂后,便点点头。 这一番聊下来,干爹董偏方和王珂心里都有了些数,便对七个人说:“忒好,你们的情况我明白咧,这样好不好,都丢个联系方式,等我通知,未接到通知的就不用来咧。” 送走七个人,干爹董偏方还在那里沉思。 “干爹,你是咋想的。” 董偏方笑笑,“我咋觉得比我们村招的人都强咧?!” 这是肯定的,没有这个金刚钻,谁敢来揽瓷器活?因为这次招的就是技术员和医护人员,文化程度要求的就高。 “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来报名的?”翠兰插了一句。 “是咧。”这也是董偏方担心的,他想等后面的人都报齐了,再选。 “干爹,我们先看看水房吧,这边的水泵应该接好了。”王珂赶紧说,一行人立刻回到西院水房。 师傅不仅把水泵安装完毕,在古井中装了一根近二十米深的取水管,并把院子里相连的四零管也安装好,还在水房又多接了一个水龙头。 “可以试水了吗?”王珂问。 “可以试了。” “那就先开五分钟。” 师傅合上电闸,水泵欢快地响起来,一听声音就知道那水被抽上来了。翠兰赶紧取了两个桶来,拧开水房内的水龙头,接了两桶水。 “行咧。”干爹董偏方拉下电闸,与两个安装师傅,还有王珂,立刻出了水房,沿着水管基槽,一路开始检查。结果一出院门,就看见一处接头漏水,再继续向前,又检查出有三个地方渗水或漏水。 等把这几个地方全部卸下重新接驳好,天色已经渐晚。收尾的活,只能等一周后再来一趟。商量好水的事情,送走几位师傅,干爹董偏方这才让村里那些个帮忙的小伙子,把水管基槽管沟掩埋了。留下厂里的水塔的部分,那要等到一周后。 “小子,你看我们现在还有啥事要干咧?” “嗯,干爹,现在就剩下两件大事了,一是水塔的建设,一是产品的试制。至于那个招工,报名一共三天,明天等到了晚上,就可以定下来了。” 留下谷茂林在工厂,两人回到干爹家。一进院子,干爹就问:“是咧。你小子头现在怎么样?等会让翠兰给你换个药,先歇会咧。” 这边话音刚落,头顶天空“喀喇喇”劈过一道闪电,接着,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快快,你这头不能被淋咧。”干爹董偏方赶紧推着王珂,两人跑进了屋。从昨天到今天,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终于下来了。灯光下,小院子内溅起朵朵水花。房顶“啪啪啪”声音,让驴圈的驴一阵骚动。 大雨一直下了有一个多钟头,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王珂想,昨天夜里温干爹那里连夜施工,安支架、搭顶棚,太及时了。如果现在,肯定是满满一坑的水,塌的不成样了。庆幸的还有干爹家的水管施工,主体工程结束,基槽管沟也回填了。如果按照现在这个势头,这工期肯定得耽误延迟。 看着这雨,干爹董偏方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小子,你说会不会再次发水咧?”他是被上次的洪水搞怕了。 “干爹,有洪水也不怕了,村西的水库修好了,水再想灌进村里难了。”王珂应道。 “要不,我们去看看,算咧,你这头不能去。” “没事,干爹,你要是想去看看,我们打伞,再说我还有雨衣,把头包上就是。” “行咧,那我们准备一下,这就走。” “干爹,我也去,我扶着兵哥哥。”叶偏偏从隔壁屋里跑出来,她本来是想喊大家吃饭的。 “行咧,你去把小子的雨衣取来。” 王珂成了重点关照的人,穿着雨衣,还打着伞。一行三人,冒着大雨,向村西走去。 街道上,路灯下,来不及流淌的积水已经漫过了鞋帮,走起路来“呱唧呱唧”地响。 等到了村西水库,老远就听见“轰隆隆”的水声。坡顶也有一盏路灯,沿着石阶爬上去,首先看见一座矗立的石碑,那是村里为纪念年初抗洪抢险为南邵村做过贡献的功德碑,上 第183章 试制 董偏方心痛老村长,更心痛王珂。借着叶偏偏的电筒光,他看见王珂头上的绷带已经渗出了血,这水里一浸,到底是啥情况还真不好说。 事发突然,除了干爹董偏方有些蹊跷,其他人都没有想起来这里面的玄机。 这小子脑袋长后眼了?这么大的水声和雨声,凭什么单单就是他听到老村长落水了呢?这么远,这么黑,他王珂又是怎么能看见水里的老村长呢? 一行人回到家,干爹董偏方立刻安排翠兰去取自己的两套干衣服,让老村长先换了。而自己却急吼吼地先把王珂的绷带拆了,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让他换。 老村长这才意识到王珂头上还有伤口呢!拆下来的绷带全都是血,刚刚在水里一挣,伤口开裂,血不断地向外流,关键是生水进去了。 “小子,忍点咧,不行就喊。”干爹拿起一瓶酒精就开始消毒,刚一接触,王珂便“吸溜”一声。 王珂一吸溜,旁边的叶偏偏就一抽。“兵哥哥,是不是很疼啊?!”她凑上来就要用嘴帮着吹气。 “闺女,远着点,你那唾沫星子也不干净咧!”干爹董偏方现在最怕王珂下水后感染,所以也不管王珂的感觉,反反复复消毒好几遍。这才用利凡诺溶液浸泡的黄色药纱布敷在上面,这种敷料杀菌消毒,可以促生肉芽成长。 干爹董偏方把王珂的头重新包扎好,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安排赶紧给王珂吊一瓶抗生素。等忙好了王珂,这才回过头来帮助老村长去包扎头上的伤。 趁着翠兰准备药水,叶偏偏陪着王珂到里面的屋去换衣服。 “兵哥哥,你怎么发现老村长落水了呢,我们都没有听见。” 而屋外,老村长也在问同样的问题。“老董,你们怎么知道我落水了咧,是不是声音忒大?” 干爹董偏方摇摇头,那么大的水流冲击声和大雨声,甭说十几米以外,就是在近在眼前,也未必能听见!他脑袋长后眼了?这是个很大的谜。而且跟在王珂后面的就是董偏方,他可是亲眼瞅见王珂边跑边脱雨衣,那是十分的肯定。那么黑,他又是怎么看见落水老村长的位置呢?他能透视啊?这也是一个谜。 “你啊,那么黑的天咧,如果今天不是王珂在旁边,你这条命难保。” “对着咧,昨天他救了我们村十几个人,今天又救了我,看来小王班长真的与我们南邵村有缘咧。”老村长盘算着,咋感谢小王班长呢?是不是一会儿回去再拎点鸡蛋来,好好给王珂补补? 屋内王珂换好衣服,他也想起了这码事,今天是很难遮掩过去了。怎么办?还是扯个谎吧。主意打定,他从屋内走出来。 一见老村长,王珂先笑了。“老村长,你看我穿干爹的衣服还合适吧?” “是咧,是咧,今天感谢你小王班长啊。” “谢啥?这是老天爷的功劳?” “嗯?”老村长和干爹董偏方都愣住了。 王珂开始编一个善意的谎言。“我们正下台阶,我有点不放心,一回头正好一道闪电,就看见老村长你身子一歪就不见了,你说这不是老天爷在救你吗?” 老村长一想,是啊,自己掉下去的时候,似乎有闪电。 “老村长,你为村民做了这么多的好事,老天爷感动着呢,好人有好报!”这话说得老村长眉开眼笑,理是这个理,人就要多做好事,善有善报嘛! 干爹董偏方也在笑,但他却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包括他和谷茂林帮助自己找到十多米以下的古井,位置几乎分毫不差。这可是自己族人找了数百年都没有找到的,也是凑巧?骗鬼去吧。 但王珂这小子从来不贪功,不说假话,单凭这一点,就是好后生。 一夜无话,次日干爹董偏方一看天晴了,立刻赶到厂里去了,今天他要用新设备试制一锅产品。这个试制,前后需要一周到十天的时间,如果来不及,就无法去津门大学。 昨天董偏方已经委婉地和老村长说了水塔和自己家水房的事,老村长捡回一条命,自然拍着胸脯,计划用五天的时间,帮助董偏方建一座高十米的水塔,同时在他家的小院里建一座规范的水房。 砖不够,自己家里和村里凑一凑就可以了,一切都不用老董操心。 而王珂昨天晚上那瓶水一直吊到凌晨,翠兰和叶偏偏都在陪着,今天早晨三个人都起来的有些迟,王珂竟然还有点发烧了,早饭也没吃几口。 不会这样娇贵吧?当时就消毒了,还用了抗生素。王珂不在乎,翠兰趁给董偏方和谷茂林送饭,去说了这件事。干爹董偏方一听就急了,慌忙赶了回来。 拆开绷带揭开黄纱布一看,果然见到缝合的伤口周围有些红肿,而且有的地方还开始流一些黄水。董偏方咂咂嘴,立刻对王珂说:“小子,有些发炎咧,现在开始每天吊三瓶抗生素,不能出汗,不然就得把你送到县医院去咧,感染和破伤风都是很严重的!” 干爹董偏方找出一瓶碘伏,认真地消毒,重新处理包扎上。立刻安排翠兰吊水,三瓶,看着王珂吊水的任务,只能由叶偏偏来完成了。 生活有望穿秋水的等待,也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试制的任务马虎不得,干爹董偏方早在几天前就开始了一些准备工作。 整个阿胶的生产过程,是从选料开始,要经历去毛、洗皮、切皮、泡皮、提取、浓缩、出胶、凝胶、切胶、晾胶等十几道工序,耗时有时候长达几个月。 厂里现在最重要的设备,是一个吨半的锅炉,几口蒸锅,还有包装机、切皮机、清洗机。还有两口与锅炉房紧密相连的敞口锅。 干爹董偏方这次试制产品的驴皮,都是已经选出来、去了毛、洗干净、切成块的驴皮。就这驴皮,还要放入水中浸泡三天。浸泡驴皮的水每隔八小时换一次,泡好的皮还要进行焯皮,以进一步去除杂质,去除毛皮上的油脂。 这些全靠手工操作,谷茂林跟着后面寸步 第184章 思路 “我?干爹你问我的意见?” “是咧,想听听你的意见,上次七名,这次又是四名。” “那好,干爹我就直说,最后由你拍板。”王珂摸摸了头上的绷带,现在里面还一跳一跳的痛。 “等等,小子,你是不是头痛咧?” “有点,不过比中午好一些了。干爹,我先说说我的意见。” “好咧,我听着咧。” “一个厂子的发展,有硬件、有技术,还需要人才。我建议这些人全部留下,试一试。”那时候还没有试用,一般招来的人,都是直接上岗。 “试试?” “对,试合适的就留下,不合适的再辞掉。”叶偏偏插话。 “这个主意不赖,从来没有人这样干过,如果不合适我们不要人家,是不是显得我们忒不厚道啊?”干爹董偏方有些担心。 “这个不存在啊,事先来的时候我们就说好,或者在签协议时就说明白。” “闺女,咋咧?我们招个工,还得签协议啊?”干爹董偏方现在被两个年轻人,搞得越来越有些晕,养驴签协议,买地签协议,借钱签协议,搞个什么合作意向还要签协议。 “对的,干爹,你以后要有这种意识,凡事都要协议先行,并且一旦签了,就要克服困难去执行,这叫契约精神。” “啥咧?啥……约精神?” “契约精神。” “明白咧,以后做事要规范呗,要讲诚信!” “对!诚信是企业文化,这是企业做大做强的根基。”叶偏偏又把自己理解的企业文化,和干爹董偏方说了一遍。 “闺女,你可别把这些东西都和我说咧,这厂子有你的份,以后你要多动动脑子,帮助管理咧。那成,这些人都留下咧,那个叫郑强的和那个学护理的都放在诊所,其他的都到厂里来,工资不低于我们村里的工人。” 三个人一合计,招聘的人及以后的管理就在小院子里确定下来了。 接下来,干爹董偏方又说起津门之行。 “小子,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咧?”干爹董偏方问王珂。 “我?就不去了吧!”王珂想推托,理由有三个:第一他怕见到叶偏偏的爸爸和妈妈,你懂的。第二自己头上的伤口还在,不宜参加与津门大学的商谈,有叶偏偏和温教授就足够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部队已经进驻西山,自己和谷茂林肯定要很快归建,如果两个干爹都走,不妨自己留下来看着,让谷茂林回连队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如果趁这个时间,把吴湘豫请来,讨论一下给小黑驴做B超、安排抽血体检,也是一个难得的时间窗口。 王珂的话未说出口,叶偏偏第一个站出来:“兵哥哥,你我、老村长,干爹和温伯伯,我们五个人一起去。”叶偏偏的心思颇多,自己弄的那个小院可以抽空带王珂去看看,还有爸爸妈妈让王珂复习参加高考之事,也可以确定下来,找点教材和复习资料,找个老师帮助画画重点;最重要的还是能够在一起,她现在一天也不想两个人分开。 干爹董偏方看出来王珂的纠结与勉强,他这头确实不适合奔波,如果自己出去几天,家里确实需要一个人帮助照应。 反正这件事,还有时间慢慢商量。想到王珂最近比较忙,干爹董偏方有心让他看看工厂的新设备,还有那水塔的事,便有心拉着王珂和叶偏偏参观一下车间。 干爹董偏方带着王珂和叶偏偏走进车间,一眼就看见谷茂林穿着一件大大的塑料皮做成的长围裙,正在给浸泡的驴皮换水呢。 干爹董偏方一边走,一边把一些生产流程说给王珂听,王珂一听,立刻脑子里转出两个念头。 “干爹,你这洗驴皮怎么洗的?” “先泡透,用刷子刷,忒费劲咧,有的还要用刀刮,把上面的肉和油都刮掉咧。” “那干爹,你那敞口锅熬驴胶时,是不是不能离开人,还要不停地搅拌,如果熬上七八小时,你就得站在锅边,观察火候和熬的程度?” “对咧!这也是最关键的技术。” 干爹董偏方现在很高兴,难得王珂愿意学习这技术。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王珂打听这些流程,是因为发现了干爹董偏方的软肋,这是可以改进的流程。 所以两个不在一个轨道上跑的车,永远不可能有交集。 “干爹,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样的驴皮才最适合熬胶?” 王珂的这句话又问到了点子上,干爹董偏方似乎非常高兴:“嗯,小子,还记得我以前给你说过的那关中驴、德州驴、广灵驴、泌阳驴、新疆驴不?” 王珂点点头,他的想法总是在跳跃,旁边的谷茂林也停下来,手柱着长柄铲,在听着董偏方说。 “并不是所有的驴皮都适合熬胶咧,所以我们祖上就传下来,选驴皮一定要看全驴,就是通体黑,白嘴唇,大耳朵,圆尾巴,四肢全的,将来我们收驴皮也必须是这样,要带头、带耳、带足尾的全驴皮咧!” “明白了。”王珂默默地把这一切都记了下来,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些大致的雏形。这可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他想回去后,把干爹董偏方所讲的,认真地消化;有管理上的,有技术工艺改进和设备创新的,有深加工的,有新品研发的。 王珂正有此意。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些奇思怪想,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包括那古井里富硒水和药引子的深加工,包括利用阿胶成品胶进行产品胶的二次开发,包括利用自己班里的那头小黑驴来探索规模化的驴宝养殖技术,包括对干爹董偏方现在的设备改造…… 就拿眼前的洗皮来说吧,为什么不可以搞个能转动的罐子呢,像混凝土搅拌车那样,通过机器不断搅动,去掉附着在驴皮表面的泥沙。这可以节省很多的人工,而且洗的更干净。 还有那敞口锅也是,最害怕的是熬制结底。用人工在那里的不断兜底铲和上下搅拌,费时费力,还热的要死。万一有打盹的时候怎么办?也 第185章 重症 不一会,谷茂林跟着翠兰回来了。 “董叔,你找我?” “是咧,我想知道你们班那头小黑驴现在何处?”干爹董偏方再次想到了这头小黑驴。 “在我们班呢?” “能不能你今晚就回去,一定要连夜把这头小黑驴找到。” “董叔,为什么这么急。” 董偏方不再啰嗦,直接把谷茂林拉到院子一侧,这才压低嗓音:“你们班长……情况有些严重,你必须去,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需要那头小黑驴的血。” “直接把班长送医院不行吗?” “行是行,但我怕医院会耽误他的治疗。” 一听董偏方这样说,谷茂林的冷汗都下来了。班长头受伤,又跳进水里救老村长,如果是破伤风或是败血症那都是要命的事。但董偏方这样说,就说明还在他的掌控之内。 “行,董叔,我现在就去。”谷茂林一听,掉头就要走。今晚哪怕是把整个定县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霹雳测绘小队。 “等等,我送你。”叶偏偏一看干爹董偏方找回了谷茂林,就意识到有事。便悄悄跟出了门,虽然没有全部听到,但也意识到事态很严重。 那就好了,叶偏偏与谷茂林连晚饭也顾不上吃了,立即去小学校开车,顺便也和温教授知会一声。 谷茂林和叶偏偏一走,王珂还真得发起烧来了。浑身手脚冰凉,如同疟疾打摆子一样。 干爹董偏方给他盖了两床被子也不行,灯下,王珂还是簌簌发抖。 “干爹,给我来口虎骨酒,行吗?” “绝对不行咧!你以为你是下水摸鱼啊。来,喝点热水。”守在一边的干爹董偏方断然拒绝,不怕别的,就怕伤口发炎。而现在,单从发烧的情况看,就很不妙。 喝了热开水也不行,越发烧,手脚越冰凉。王珂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肯定有麻烦。 “干爹,我的身体我知道,给我来……一杯,就一杯。”王珂再次请求,此时,上下牙关竟也嗑起来,发出“达达”的响声。 “小子,喝酒会导致全身的血液循环加速,你的伤口没有愈合咧,那时候血管扩张,很有可能导致伤口发炎咧。” “干……干爹,可是我、我现在……特别想喝酒。” “你小子忒怪,以前喝一小口脸都红,如今生病了咋就想喝酒咧?” “大……大……大概是想以毒攻毒!”王珂苦笑了一下,现在身上百骸皆酸,如同虫噬。 看着王珂通红的脸和乱嗑的上下牙关,干爹董偏方有些犹豫了,今个儿挺反常,小子竟然要酒喝,不会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你确定要喝酒?” “嗯……就、就……是上次喝……的虎骨……酒。”王珂继续恳求,这时候干娘也走了进来。 “珂儿,你想吃啥咧,干娘给你做。”是这样的,有时候病人吃上一口可口的饭都能缓解病情。 “干、干……娘,我、我、我………啥也不想吃,就想……喝喝口虎骨酒。”王珂欠欠簌簌发抖的身子,然后又躺下了。 烧开始起来了,这次发烧,很像那次当新兵时,在师农场的急性风湿热,所不同的得,这次多了头上的一个伤口。 “老头子,你还不拿去?”一看王珂簌簌发抖,和牙关嗑成这样,干娘心痛的不得了。 “不行,喝酒会加速了体内的代谢,酒精刺激血管舒张。”干爹董偏方还是不同意。 “我说你糊涂了吧,是血管扩张重要咧,还是退烧重要咧?”干娘有些急眼,本来王珂头被砸伤,她就心疼的不得了,眼下为救村长,又搞得伤口进水发烧,总不能老掉抗生素吧? 老伴这一说,把干爹董偏方说糊涂了。“喝出来事咋办?” “可是不喝,出事了又咋办?”老伴与干爹董偏方杠上了。“珂儿,得咧,干娘去替你倒一杯,如果想吐就别喝,这酒劲大咧,平时喝多了都不舒服。” 董偏方的老伴,平时是百依百顺,从不与人争高低,今天却如同吃错了药。 不一会,她从西屋把那坛剩的虎骨酒抱来了,干爹董偏方不好发作,眼睁睁地看着她,拿了一个小茶杯,倒了浅浅的一杯。 干爹董偏方一看就傻,每一次王珂与自己喝,也就是小半杯。第二次喝,自己喝多了,估计王珂小半杯都没有喝完,你给他现在倒了快满杯了,这不开玩笑吗? 正想说话,王珂颤抖着欠起身,双手哆嗦着从干娘手里接了过去,端起这浅浅一杯,足有小二两的酒,如同喝开水,“咕咚咕咚”几口喝得一干二净。 “小子……” 没等干爹董偏方喊完,酒已经喝下去了,可把董偏方吓坏了。 “痛……痛快!解渴。”王珂放下酒杯,颇有井阳岗上的武松神态。 “小子,你说什么咧?解渴?”干爹董偏方立刻凑到诊床前问。 “嗯嗯,现在……舒服了。”王珂颤抖的手,竟然开始平稳了。他闭上了眼,默默地躺了一会,又睁开眼说:“如果干爹要是舍得,我再喝上两杯。”嘴唇也不哆嗦,说话也不嗑巴了。 这孩子啥情况?不是说胡话吧?干爹董偏方赶紧用手背贴住了王珂的脸,头虽然有些烫,却也不是高烧。 这时那个温教授从外面走进了门,一进门就耸起鼻子嗅嗅,“好香的酒,老董,王珂怎么样了?” “温教授,来得正好,这小子要酒喝,劝都劝不住咧!”干爹董偏方一看来了救兵,立刻指着床上的王珂对温教授说。 “王珂,怎么样了?两个干爹都在这,哪里不舒服?” 王珂睁开眼,欠欠身子就想爬起来,头上的绷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渗出了血。 “本来咧,伤口没事,晚上下大雨,这小子又跳到村西水沟里,救了老村长,把伤口灌进水去咧。”干爹董偏方把絮絮叨叨把这段事,又给温教授叨咕了一遍。 说到最后,干脆他把温教授拖到外屋,说了王珂刚刚的脉象,和他身上的湿毒发作而引起的发烧事。 温教授一听,也是脸色严峻, 第186章 好酒 这杯酒下肚,那真是如同久旱逢甘霖,雪中送炭来,浑身说不出来的舒爽。 但是这杯酒下肚,可是把两位干爹同时吓了一跳。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恁大酒量,这不是喝酒,这是驴饮啊! 喝完酒,王珂伸了伸胳膊,竟然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他浑身有一种力量在四处冲撞,恨不得找把锨,去清清驴圈和猪圈,把整个小院都打扫一遍。 刚才的伤口已经看过了,没事。眼睁睁地看着王珂从簌簌发抖到眼下的生龙活虎。 “小子,真没事咧?那,我们就吃饭去!” 干爹董偏方今天晚上真的是长见识了,他揉揉眼,还是不相信。可看到王珂扶着干娘出诊所大门,他才敢迈步。 可是他老伴却又走了回来,伸手把桌子上那坛所剩无几的虎骨酒也抱走了。 闹了半天,大家才坐下来吃晚饭。 既然是吃晚饭,而且温教授也在这,酒肯定是要搞一杯的。 既然是两位干爹都喝酒,怎么能不给王珂也倒一杯呢? 干爹董偏方看着老伴倒酒,他特别不能忍受的是,王珂杯子中的酒,倒得比他二人都多。 “小子咧,人要自制哦,酒你能不喝就甭喝,别便宜了嘴,伤了身咧。”干爹董偏方不敢说老伴,只能说王珂。 温教授笑而不语,只是慈爱地看着灯下的王珂。 干娘走了进来,对王珂说:“珂儿,这酒确实不能多喝咧,只准你喝一杯,然后吃饭咧,干娘给你又单炒了一盘鸡蛋。” “这样吧,我出个主意,翠兰在不在?”温教授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在咧!”翠兰走了出来。 “你去井房,接点古井里的水煮来给王珂喝,今天晚上必须喝五升以上。” 温教授这一说,干爹董偏方的眼睛立刻亮了,对呀,怎么把这神水忘记了呢?“那个翠兰,马上去咧,按温教授的意思,多烧点。把我那茶叶取出来,泡上一壶咧。对咧,小子的还有那副药熬了没?如果没有,就用这井水熬咧!” “王珂,这几天你啊,哪也别去了,配合你干爹试试这水,看看有什么效果没有?”温教授又扭头向王珂叮咛,可是一看,王珂面前的那杯虎骨酒早就没了。王珂正在大口地吃菜,啃着一块饼。 “你把酒又喝光了?”温教授指着空酒杯问王珂,刚刚几个人说话的当口,王珂把这杯酒又喝了,而且不是那种一小口一小口喝的,而是一口闷。今天晚上加在一起,足有七两多,换成温教授自己,恐怕也要醉了。 “老董啊,我看这小子有些古怪,难道他……”温教授欲言又止,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如果干爹董偏方再看不出来,那几十年的中医就白干了,光是那脉象就足以让他震撼了,从奇经绝脉到恢复正常,仅仅就凭那一杯虎骨酒? 而且面对大发之物,这小子的伤口不仅如常,连身上的极寒之气瞬间消退,这不是古怪是什么?现代医学能解释这种现象吗?绝对解释不了。 “小子,你现在身上有什么感觉咧?”干爹董偏方说。 王珂嘴里塞得满满的,“没有,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不冷了,浑身暖洋洋的。” 温教授看看干爹董偏方,然后慢悠悠地说:“老董,这几天,万万不能让王珂再参加什么劳动,干脆我把叶偏偏也留下,一步不离地看着他,这小子太不让人省心啦。”说到叶偏偏,温教授忽然想起来了。“叶偏偏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没咧!”干爹董偏方接了一句,实际上,现在也才走了不到五个小时,今天没有一夜,很难说能回来。 几个人正说着,忽然听到院子外一阵“嘀嘀——”喇叭声,咦,回来了。 那台面包车竟然直接开到了东院子门口。翠兰最先跑了出去,边跑边回头喊,他们回来了。温教授和董偏方一起放下筷子,跑了出来。 只有王珂还在饿狼似的,又抓紧吃了几口,才跟着走了出来。 还没有到门口,只见好几个战士走了进来,打头的正是宋睿民,后面跟着的是牛锁柱、地瓜梁小龙和麻秆赵明明,几个人都是黑红黑红。领头的宋睿民大喊一声:“敬礼!”,后面几个战士一齐行举手礼,完了一拥而上,抱得抱,搂得搂。 “班长”、“班长”喊个不停。而后面正是牵着小黑驴的谷茂林,还有叶偏偏和常高峰科长。 这一下小院热闹了,温教授、董偏方和常科长立刻寒暄起来。 原来,叶偏偏和谷茂林费尽千辛万苦,才在拒马河最北面找到霹雳测绘小队。一听说王珂生病,急需要这头小黑驴,全班都急了。面包车无法搭载这头小黑驴,于是常高峰科长立刻开上车,装上小黑驴,除了地瓜梁小龙蹲在黑驴旁边,全班其他战士都上了叶偏偏的车,一路疾驶,来到南邵村。 可是一进小院,看见班长好好的,大家一颗心又放了下来。 “班长,你怎么好了?”谷茂林挤了上来,他走的时候可是看到班长的脸色煞白,似乎正因伤口感染而发烧,而董偏方则一脸的沉重。现在却一身的酒气,哪像一个生命垂危的人啊? 翠兰把小黑驴牵进圈里,拴在一头空槽上,抱了一捆草料给它,就去忙了。 “翠兰,赶紧做饭咧!”干爹董偏方又叫了一声,一下来了七八个人,加上王珂的病情好转,大家都挺高兴。 就在大伙在屋子里聊的当口,宋睿民把王珂拖到院子里,告诉他一些连队西山驻训的事,也就是这几天吧,全班可能就要归建了,他问:“班长,你和谷茂林怎么办?” 王珂朝屋子里看看,然后对宋睿民说:“班里还是由你负责,谷茂林随时归建,你们走的时候通知一声,他可以从南邵村直接过去。我,可能还需要等一个月。”实际上王珂想简单了,他来西山,是军师首长直接安排的。津门大学不松口,哪也去不了。 “昂,昂,昂”驴圈里,小黑驴在那里竖起驴 第187章 驴血 “你想我了是不是?”王珂抽回被这头小黑驴厮磨的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脖子。 小黑驴鼻子里喷了一个响嚏,忽然屁股扭了起来,隔着驴圈,就把前蹄竖了起来,头向后仰,似乎想挣脱缰绳,越过驴槽,出来和王珂聊聊。 “吁!”王珂呵斥了小黑驴,又用手抚摸并轻轻地拍打着它的背,小黑驴前蹄在地下猛烈地刨着,丝毫没有任何怯意。 这边的动静太大,加上王珂连声的“吁吁吁”,倒是把干爹董偏方惊动了。他闻声走了出来。 “小子,咋回事咧?” 走到驴圈旁,干爹董偏方一看是这小黑驴在不断地闹腾,立刻有些愣怔。似曾相似啊,这头驴是啥情况? “干爹,你看这小黑驴,见我就来劲,好像八百年没见过,嘿嘿。”王珂笑道。 “把它缰绳解开。”干爹董偏方说着,看着不解的王珂,干脆自己动手,去解开小黑驴的缰绳。 这边绳子一解开,小黑驴“踏踏踏”地就从驴圈里走了出来,径直来到王珂的身旁,像个孩子一样,用脖子厮磨着王珂。而且不时地扬起头,在王珂的身上嗅来嗅去。 “干爹,你看它。”王珂和叶偏偏都被小黑驴的举动,吃了一惊。 “我明白咧。”干爹董偏方走上前,捋捋驴脖子上的鬃毛,弯下腰对小黑驴说:“是不是这小子身上的气味,让你感觉忒不舒服,他还有内疾咧?” 小黑驴哪听得懂人话,但是这头有灵性的小黑驴却把两只大耳朵前后摆了摆,鼻子里又连续打了几个响嚏。 “你是不是还想放点血救救小子?如果你要是想,就刨一下蹄子。” 话音未落,那小黑驴竟然驴蹄一抬,连续刨了几下。 这可把干爹董偏方也吓了一跳,这小黑驴成精了,谁说听不懂人话?它的智力不比七八岁、十来岁的孩子差。 “偏偏,去拿个碗,找把刀来。” “干爹,你真又要放血?”王珂大惊失色,现在自己活蹦乱跳,你怎么能相信一个畜生的话呢? “小子,有时候动物的嗅觉比我们强咧,它认为你有内疾,那就准错不了咧。”干爹董偏方挥挥手,叶偏偏去取碗取刀,这时候屋子里的人“呼啦”全部出来了,包括温教授和常高峰科长。尤其是谷茂林,饭桌上,他一听外面又要放驴血,跑得比谁都快。 叶偏偏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和一个碗。 “这把刀哪行咧,你以为要抹脖子啊?”干爹董偏方笑笑,“小子,你那把军用匕首咧?” “在我的炮弹箱里。” “我去取。”叶偏偏转身要走。 “你取个啥?”王珂拽住她,回头又问:“干爹,是不是真的要放血?” “放点血没啥咧。” “那好,我去取,少放一点点就行。”王珂转身进屋,自己去取来那把军用匕首。那个箱子里有一些秘密,叶偏偏是不可以知道的。 军用匕首取来,干爹董偏方又让翠兰去取一些酒精,在院子的灯下,把半个脖子和那把刀消消毒,这才对小黑驴说:“稍微有点痛咧,我开始咧。”人畜对话,仿佛和朋友一般。 而那头黑驴,十分温顺和安然,大眼睛映射着小院的灯光。 常高峰科长和班里的其他战士都见过董偏方放血,见多不怪。但是温教授、叶偏偏和谷茂林却是第一次。他们都听过义驴的故事,现在亲眼所见这头小黑驴,还是惊奇无比。 只见干爹董偏方用手指在驴脖子上摸了又摸,才用刀尖对着一根膨起的血管,轻轻地刺下去,手指一挑。驴脖子上的皮抖了几下,一股血箭飙了出来。 干爹董偏方赶紧拿碗接着,很快就有了小半碗。 “干爹,可以了,可以了。”看着那飙起的驴血,王珂有些心痛。 “好咧!”干爹董偏方说着,又放了一些,这才拿起一团卫生棉就摁了上去。那边,他把多半碗血递给王珂。 “小子,趁热喝下去。”干爹董偏方想起了昨天王珂身上的绝脉之象,他现在相信,王珂身上的内疾并没有清除干净。如果没有遇到小黑驴,可能大家都以为王珂没事了。但愿这次能彻底清除完毕,可是到底怎样清除,干爹董偏方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谷茂林!”王珂在一边说。 “到!” “你把这驴血端到我屋里去,我回去喝。”王珂说完,对众人笑笑:“你们吃饭去吧,我回房间喝,好不好?” “是咧,大伙回去吃饭。”干爹董偏方又招呼大家一声,有谷茂林陪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珂回到房间,就对谷茂林说:“你先喝,留一半给我。” 原来王珂还一直记着这事。“班长,我不喝,你身体有隐疾,你喝吧,我闻闻就可以。” “少来,那你就喝两口。不然,这辈子都是你的心事。” 谷茂林一听,伸头看看屋外并没有人跟进来,“那好,我喝两口,谢谢班长。”谷茂林认为,这是神驴之血,对自己必有大用。他“咕咚咕咚”就是两口,把嘴一抹,把碗递给王珂。 王珂端起碗,一时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这头小黑驴真是自己的过命兄弟。 “班长,喝吧。”谷茂林舔舔自己的舌头,那浓郁的血腥味还在口腔里弥散。 “嗯,你去找一下翠兰姐,搞点古井的水,去给驴饮一下。” “古井水?” “是啊,听不懂我说的话?” “是,班长,明白了。”谷茂林跑了出去。 王珂这才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小黑驴的血黑红色,温乎乎,有一股浓浓的腥味,而且喝到嘴里,还有一丝淡淡的咸味。 驴血这边刚咽下肚,身体立刻就有了一些反应,王珂不由得一阵恶心,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往上涌。 虎骨酒的感觉暖洋洋,舒爽,这驴血的感觉,满腹发寒,想吐! 王珂赶紧放下碗,立刻跑出屋,对着堂屋喊道:“干爹,干爹!” 干爹董偏方听到了王珂的呼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放下刚刚端起的碗筷,立刻跑了出来。 第188章 革新 第二次从小黑驴身上放血,让王珂的感触很深,这驴血和这古井水必须要加快研究了。 没有所谓的运气,只有绝对的努力。 当天晚上送走常高峰科长和侦察班,干爹董偏方和谷茂林仍然去小工厂忙着那产品试制,今天晚上,他们可能会在那里连续干一夜。 王珂回到房间,喝完翠兰姐用古井水给熬的汤药,就躺下了。 叶偏偏陪着说了一会话,rr看着王珂哈欠连天,也就回去了。 叶偏偏一走,躺在床上的王珂,眼就睁开了。他看着房顶,还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一幕幕,全都浮现在眼前。 董氏天胶厂的设备革新,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眉目,他要帮助干爹董偏方搞个自动洗皮机,再搞一个熬胶炉。 至于古井水的开发,就从配制熬药的“基础液”和“营养液”入手;还有探寻驴宝的养殖规律…… 王珂越想越兴奋,忍不住爬了起来,可是找谁呢?他全然忘记了现在是几点,拉开门冲进到院子里就对楼上喊了一声:“偏偏你睡觉了吗?” 话一出口,王珂有些后悔,因为楼上一排房子的灯都关了。整个小院在皎洁的月光下,异常宁静。 可是这一声喊,不仅叶偏偏房间的灯亮了,干娘和翠兰姐房间的灯也都亮了。 “咋回事?”翠兰姐第一个冲出来问。 “没事,我突然有个技术问题,想找小叶老师讨论一下。”王珂有些不好意思,他完全忘记了此时已经是凌晨。 “甭讨论了,天亮再说吧。”翠兰姐嘟囔一句,回屋去了。 王珂转身回到屋里,一看小闹钟,可不是吗?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插上门,正要脱衣上床,门“笃笃”地轻轻敲了几声。 “谁?” “我,偏偏。”门口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 打开门,人影一闪,头发蓬松的叶偏偏进来了,随手把门关上了。“兵哥哥,大半夜的你不睡,讨论什么技术问题啊?” 叶偏偏这一问,立刻把王珂闹了一个大红脸。如果是白天还好说,这大半夜的拉着人家一个女孩儿讨论技术问题,鬼都不信! “那个,要不明天再说吧。” “不行,你把我吵醒了,我都来了,你还扭捏一个啥?” “那好吧,我需要你帮助我参谋参谋。”王珂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叶偏偏坐下。 还真的有技术问题需要讨论啊,叶偏偏大失所望。刚刚听到王珂的叫唤,叶偏偏一激灵,这兵哥哥大半夜的在院子里叫,一定是想自己了。她本想也跑出来,可是女孩儿的矜持却没有让她第一时间出来,等到翠兰姐和干娘都回房间了,她才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来与王珂私会。 哪知道还真有技术问题,但叶偏偏一想,肯定是十分重要,否则兵哥哥不可能忘记时间,在半夜叫自己。 “那你的身体行吗?要不你躺下,我坐在这听。” “没事了,身体里毒逼出来以后,现在感觉一身轻松。” “那好,你说吧!”叶偏偏坐下来,失神地看着灯下的王珂。 “那好,我说,你记。”王珂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本子和一支笔,递给叶偏偏。 好吧,叶偏偏打开本子,上面基本上都是王珂的学习笔记,没有一点点儿女私情和生活痛痒的东西。 “我想帮助干爹的工厂,搞一个自动洗皮机和一个熬胶炉。” 话一出口,就把叶偏偏吓一跳。今天下午,不应该是昨天下午,王珂和自己才第一次见到干爹董偏方的小工厂真面目,才第一次知道怎样洗皮和怎样熬胶,你就要改革? 但是出于对兵哥哥的尊重,叶偏偏还是很认真地听王珂说。 “现在市场上都有一种圆桶式洗衣机,我们可不可以搞个能转动的罐子呢?像混凝土搅拌车那样,通过机器不断搅动,去掉附着在驴皮表面的泥沙。这样可以节省很多的人工,而且洗得更干净。” 叶偏偏的眼睛睁大了,这在理论上完全说得通。 “一罐子洗上几百斤没有问题吧?把碱面和热水,都放进这个罐子里。搅完再倒出来,或者把污渍放出来,用清水再洗几遍。” 叶偏偏点点头,这种技术上不难,匹配一个功率相当的电动机,让罐子转起来,再加一个能拉起来又能放下的传动装置就行,至于进水和排水,添加洗涤剂那都不是事。如果这种技术在小工厂实现,可不仅仅是节约人力和洗干净的问题,那是大大提高了阿胶生产的前端生产力。 叶偏偏此时除了记录王珂的思路,自己的思路也在开动,本子上立刻出现了几个图形。 “偏偏,你怎么不说话?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很棒,真得很棒,兵哥哥,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那我先把我的思路都说出来,然后一起讨论?” “好!” 接下来,王珂又从那口熬胶的敞口锅说起。说到干爹董偏方最害怕的是熬制结底。用人工在那里的不断兜底铲和上下搅拌,费时费力,热得要死。今天晚上,他们连夜忙得就是这件事。 “你想怎么着?”叶偏偏问,因为这和洗皮子不一样,里面有对火候的把握,有对液胶熬制技术的把握。 “嗯,我在想,人也有打盹的时候,不同的煤烧得火都不一样,还有,锅底和锅边的受热点怎么能保持均匀呢?”王珂想起人发烧,有的地方特别烫,而有的地方却还冰凉。 “是啊是啊,这是最大的外在原因,你不会也有了好主意吧?”叶偏偏问。 “主意我还没有,不过,你看过爆米花没有?”王珂问叶偏偏,叶偏偏点点头。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爆米花糊过吗?为什么不糊,那是因为爆米机不停地转动,受热均匀。为什么知道它里面的米可以炸开了,因为它有一个压力表。” “你是说,熬胶也这样?在热高压下,原料经过不断旋转翻滚,节省时间快速化胶?”叶偏偏大叫一声。 “即使我们不能一次炼成阿胶,也可以先让驴皮在高压下化 第189章 驴场 说干就干,第二天,当干爹董偏方一脸疲倦地走回来。王珂只问了他一件事,就是让不让郑强来上班? “来吧,诊所新招的那两位,都不赖,可以咧。” 得到干爹董偏方的允许,当天,王珂就到村里的小卖部去打电话了,通知并约定次日带着行李来上班。 干爹董偏方一觉睡到晌午,昨天晚上一锅胶熬是熬出来了,人却累得不轻。他和谷茂林均是一夜未睡,这一锅原胶也就一百多斤,前前后后忙乎了不少日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干爹董偏方让叶偏偏去喊老村长和温教授。“得整两杯咧。” 实际上,王珂昨天也是大半宿未眠,早晨通知完郑强和那个护士后,也是回来补了一个觉。 趁着叶偏偏去喊人,王珂简要地把昨天晚上商量的几件事,和干爹董偏方聊了一下。 “小子,你整的这几件事都不赖,支持,不过咧,饭要一口一口吃,你想先干啥?”干爹董偏方问道。 “干爹,想买点五斤装的塑料桶,先把药引子,整个三两样出来。那两件革新,等你们这几天去津门时,交给叶偏偏去办。” “唔,我看行咧。” 王珂还是咬咬牙,把想给小黑驴体检的事,压了下来。这件事,谁也不能知道,一定等有谱了再说。 “干爹,明天郑强上班以后,我在家也没有什么事,你指导我们先搞几个药引子配方呗。” “嗯,那就搞几个最常见、最通用的咧。”干爹董偏方说完以后,又心事重重地对王珂说:“小子,这锅原胶出来后,我怎么有些担心咧?我们的摊子是不是铺得有些大,走得太快咧?” “干爹,居安思危,你是对的。等你们从津门签约回来,在现场会前,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慢慢地规范,特别是合作养殖户,有没有困难和问题啊,我下午去转转。” 干爹董偏方点点头,就是这么个理。三千多头黑驴分到村子里的合作养殖户以后,这种无形的压力,让干爹董偏方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否则对不起乡亲们。 “干爹,你们什么时候走?” “我这边还需要三天的时间,不知道村子里咋样咧?”干爹董偏方担心的是村里水泥空心砖和相关产品的试制,如果也没有问题,三天后就可以走。 “干爹,要不我帮你去看看?” “别价,这几天你就在家呆着咧,帮我照看一下药引子,还有小工厂。我出去交给别人也不放心咧。” 没说几句,老村长和温教授陆续走了进来。 用不着寒暄,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王珂,你要不要喝两杯?”温教授笑着问。 王珂连连摆手,跑到一边去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革新,哪有心思喝酒?而且说起来也奇怪,昨天见酒还感觉好香,想喝。可从那碗驴血过后,吐出来腹中的淤毒后,现在反而没了这馋虫。 一个老村长,两个干爹,很快商量好,周一就出发,也就是大后天。 这边伙房里,王珂和叶偏偏、翠兰姐商量了一下,熬制“基础液”和“营养液”难度不大,关键是配伍要标准化,有几个大缸和塑料桶就行。 说干就干,叶偏偏张嘴说到:“兵哥哥,我们有车,事不宜迟,下午,我们下午就去给买来。四口大缸、四只锅盖,外加一百只塑料桶够不够?” “行,不过我去不了,让谷茂林跟你们去,我得帮助干爹跑一圈合作养殖户,看看有什么困难和问题,趁着干爹在家,能解决的解决,不能解决的……”王珂话没有说完,老村长走进来了。 “小王班长,老董说你要去转转,看看黑驴养殖户咧。” “是啊,老村长。” “那正好咧,现在有好几个问题,一咧,我们东边的张家庄和南大牛的村长都来找过我几回了,要加入合作养殖;二咧你上次给我说过,搞个兽医站,我倒是想好咧,我那女婿不是没有事吗?我想让他小两口投资,在你干爹指导下先摸索着干起来。” “老村长,你有这个想法挺好。那两个村的合作养殖我觉得干爹就可以做主,不过我有个建议,应该拉开批次,不能都养同岁的驴,不然消化不了。或者消化了,新驴又跟不上。” “是咧,是咧。” “第二个问题,老村长,你女婿想干兽医站,这是大好事,马上就可以上马。不过,我替干爹找你帮个忙,我想干爹肯定没有跟你说。” “是啥事?”老村长好奇,喝了好几次酒,从来没有听过董偏方还有啥要求?董偏方是全村的贵人,两次无条件借给村里三十五万,要不然老村长也不可能亲自带着人,无偿帮助他家翻盖水房,砌水塔,铺设供水管道。 看着王珂,叶偏偏和翠兰也是纳闷,没有听说董偏方还有啥事啊? “老村长,如果我们村,周边村,大家都养起驴,将来送驴的时候,总不能一头一头地送来吧?” 老村长一听是这么个理,他点点头。 “那驴要是一起送来,是不是需要一头一头地处理?” 王珂继续问道,老村长继续点头。 这个时候,温教授和董偏方也转了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头缠绷带的王珂,正与老村长聊天,一步步把老村长绕得头晕。 “老村长,我在想,南大牛和张家庄都比我们南邵大,任何一个村养五千头驴没有问题吧。” “没错!” “那如果南大牛村一次性送五千头驴来,往哪放呢?”王珂问到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老村长一下语塞了,上次三千头驴把小学校都挤个水泄不通,没有场地,人家养驴这边如何收?就算收下了,又如何处理?这个小院养十几头驴都嫌小。要是三五千头驴送来,都是活物该怎么办? 老村长被问住了,一边的董偏方和温教授也是大吃一惊,未来这个董氏天胶厂如果上马,至少每年需要三五万头驴。 王珂提出的这个问题很现实,现在不解决,到时候肯定出麻烦。驴皮自留,驴肉可以供应给徐县 第190章 巡视 其实大伙都没有想到,王珂喝水的动作,倒是让干爹董偏方想起来了,那就是收一部分活驴来圈养。通过古井水和自配的中药饲料,彻底改变黑驴的体质。这样采出来的驴血,可以研发更多新的产品,比如驴血丸,驴血膏。 而这些,没有驴场、没有活驴是不可能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所以干爹董偏方在最关键的时刻,作出一个决定,支持王珂的请求,甚至愿意拿钱帮助两户乡亲搬迁,但是干爹董偏方还是没有全部掌握王珂的心思。 王珂自己还有一个打算,那就是等待吴湘豫,给两次帮助自己的那头小黑驴,抽血化验分析,给驴做B超透视!一旦摸出长驴宝的规律,可不可以从中找出一部分体型相似、习性相似的黑驴呢?用同样的饲料和方式来喂,摸索驴宝的规模化生产之路,让梦想变为现实呢? “那好咧,就这么定咧,这件事我马上着手办,你听好吧。”老村长特别地爽快,跟着干爹董偏方和温教授继续去喝酒。而王珂则在这边与翠兰姐和叶偏方,把配制“基础液”和“营养液”的一些具体细节又商量了一遍,这才赶紧吃点饭,分头行动。 不要认为现在拥有的就是最好的,后面还有更好的。 不要因为距离太远、时间太久而放弃,未来虽然可期,但需要从现在做起。 吃过饭,收拾停当,叶偏偏和翠兰开车去买东西了,王珂便开始在村子里养殖户,一家一户地转悠起来。 一百多户走下来,已经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发现了不少的问题,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大多数人家都没有养大牲口的经验。不仅喂的东西杂,而且喂的也不规律,不管吃不吃,把那些东西往地上一扔,连个牲口槽也没有;饥一顿饱一顿,一天饮不了一次水;还有的直接套上牲口套,帮助干农活,当成家里的主要劳力。 至于小驴生病与否,大家也不懂,完全是自由生长,基本上没管过。目前,已经发现有一户喂死了一头。 规范养殖技术,规范养殖条件,建立兽医站,定期巡查,保证饲料配给,已经成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王珂打算等明天跑完,将这些问题再给干爹董偏方说道说道,毕竟自己很快就要回部队去了,这些问题不解决,可能会挫伤合作养殖户的积极性,进而也影响到干爹在南邵村的事业。 等王珂回到干爹董偏方的小院,叶偏偏和翠兰姐已经回来了。四口大缸带锅盖,一大堆五斤装的塑料桶。 王珂帮着把四个大缸卸在新诊所的药房里,那堆塑料桶搬进库房。这才让翠兰姐帮助自己换了头上的药。 伤口长得很快,基本上已经收口,换药的时候,叶偏偏头伸得很长,她一直在旁边看着王珂的伤口,脸上变换着那种关切的表情。 叶偏偏还是很心痛。“兵哥哥,如果不是伤口进水,恐怕你早就好了。” 王珂笑笑,自己感觉伤口后天干爹临走前,就可以拆线了。 他和叶偏偏聊了今天下午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担心。 “兵哥哥,这些事情,你今天晚上就要和干爹说清楚,不能顾此失彼,诊所和小工厂办起来了,却让后院起火。”叶偏偏一听,立显着急。 “是的,你也要帮助干爹想点辙,光有养殖流程,乡亲们也看不懂,必须要集中起来讲一讲,还要不定期巡查。”王珂也认为此事颇为重要,所以不停地向院子外面看,只盼干爹董偏方早点回来。 另外,王珂现在也很盼着他们一行人能早点去津门,他要和谷茂林干一件大事咧! 爱情可以和你一起远行,但不可以朝朝暮暮;友谊可以和你处处相依,但不可以影响情绪。 “小叶老师,别忘记你到津门后,帮助干爹把我们商量的那两项发明,搞个样机出来。” “嗯我会的,我尽力,但这次不一定能拿回样机哦。” 说着,说着,干爹董偏方回来了,后面还跟着谷茂林。 谷茂林已经在小工厂住了很长时间了,几乎没在家吃过几餐饭。侦察班回来那天是第一次,今天算是第二次回来。昨天他和干爹董偏方忙乎一夜,现在也是人困马乏。 王珂一见谷茂林,非常开心,拉着他就到一边去聊天了。 “茂林,辛苦了,你在那边怎么样?” “报告班长,我还真学了不少的东西,未来如果有机会,我真可以考虑你的建议,到南邵村里落户,挺有意思的。” 谷茂林一边说,一边跟着王珂在小院子里转悠,不知不觉又走到驴圈旁边。 那头小黑驴一见两人就开心,头一仰嘴一撅,“昂昂”地就吼起来。 “小黑,你叫啥?”谷茂林轻轻拍着它的脖子,又低声问道:“班长,你的那个计划进展如何?” 王珂四下看看,见没有外人,这才低低回应:“后天,我干爹他们去津门,我俩再找机会悄悄行动。我已经让宋睿民帮助我打电话了,我相信这一两天就有消息。” “好嘞。”谷茂林一直有两个小九九,一是这小黑驴肚子里的宝贝,一是苹果园北侧的那个山坡。这已经快成了他的心病。 “茂林,你那破笛子和烂口琴学得咋样了?”王珂继续拿他穷开心,也是一种关心。 “班长,啥话到你那里都很难听,什么破笛子和烂口琴,等有时间我吹给你听,保证让你如醉如痴,和小黑一样,也会‘昂昂’地叫。” “滚,你个新兵蛋子,敢和班长这样说话。” “班长,我可是老兵了。” “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新兵。诶,茂林,告诉你一件事,小工厂后面马上还要扩大,有两户老乡搬走,在那盖个能装三千头毛驴的驴场,将来你的笛子和口琴都能派上用场了。” 虽然是笑话,但谷茂林完全没有在意,他在关心为什么要这样做。 “班长,这是啥时候的事?为什么搞个养驴场?” 王珂再次抬起头来,看看四周。“必须要搞,自己配饲料 第191章 来客 转眼到了出发的日子,吴湘豫还是没有消息。 王珂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立刻安排谷茂林随车去一下营房,不管是打电话,还是直接去师野战医院找她,反正一定要找到她。 但这件事,只有他和谷茂林知道。 此次津门之行,除了温教授、叶偏偏、干爹董偏方、老村长和一名村干部以外,老村长的女婿也跟去了。如何建兽医站?包括需要采购哪些给牲口看病的器械,也想借机去津门大学求得指导,最好能短训一下。 临行前,干爹董偏方给王珂头上拆了线,也把厂里的情况给他交代一番,然后带上几斤阿胶原胶样品,就去了小学校,准备出发。 叶偏偏行前,特意跑到王珂的房间来,“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王珂知道她想说什么,故意装憨。 “偏偏,给你爸爸妈妈带个好,回来给我们带点好吃的就行。” “嗯,你自己在家要小心些,虽然拆了线,但还是要注意,千万别感染了,我回来再给你带些书和复习资料。”叶偏偏的小女儿劲又上来了,她知道王珂在南邵村的时间无多,很快就要归队,所以特别舍不得现在离开。 “快走吧,别让干爹他们等,走到莴苣村把谷茂林丢下来,他要去取我俩的伙食费和津贴费。” “嗯,那我走了,你就不要送了。” 这不废话吗?你就不要送了,那意思就是要送呗。 王珂也不多说,立刻接过叶偏偏手里的包,送她去小学校。 到了小学校,温教授拎着一个旅行包,一干人都在那里等。王珂一看就知道温教授那包里装的是什么?那就是谷茂林从坑边刨出来的那个汉代的“矮领青釉罐”,这相当于是此次西山考察的最大成果,也是此行谈判的“通行证”和“介绍信”。 “温干爹,一路顺风,马到成功。”这话只有此行的几个人能听得懂,大家都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大家点点头,分头上车。 一辆面包车载着六七个人就出发了,仍由叶偏偏开车。 站在山梁上,王珂看着面包车绝尘而去,忽然有了一丝悲凉。也许西山这方热土,南邵这块福地,都会成为自己一生的记忆。 王珂直接去了干爹的小工厂,由于这几天放假,厂里只留了两名骨干在值班。王珂交代一番,又回到干爹董偏方的家。 郑强和那位小护士昨天就来上班了,一边接诊,一边在熬制“药引子”,晾凉后灌装在塑料桶里。 配制“药引子”的方子是干爹董偏方开出来的,很简单。干爹把配方告诉了翠兰,目前先搞两种,主要就是生姜、甘草、蜂蜜、红枣、黄酒和一味什么什么中药,配着古井的水熬制出来的。 郑强和那位小护士,并不知道这种“药引子”有什么用?反正看病送“药引子”,在十里八乡,包括县里、市里都从来没有听说过,完全是新生事物。 前天一开张,到昨天,已经送出去十来桶。本来看病抓药总共也花不了十元二十元,却额外送了五斤的药引子液,让许多来看病的,立刻感觉不一样。这一小桶“药引子”怎么也能值个十块八块的吧,还有桶呢!一时间,来看病的,都有一种占了董氏诊所好大便宜的那种感觉。 一传十,十传百,今天来看病的明显就有了增加。等王珂回到诊所的时候,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东院门里门外,小车拉来的,自行车驮来的,已经有了六七个。 郑强穿着白大褂坐诊,翠兰姐在药房抓药,而那名小护士里里外外,已经穿梭般忙得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王珂走进诊所,这才发现里面诊室里还有两位吊水的呢。 真是“一招鲜,吃遍天”。看来,看病抓药送“药引子”,真的是把临床心理学用到了极致,成为无形的一个广告。 看病,王珂是帮不上忙的,在诊所里,除了帮助往塑料桶里灌灌“药引子”,啥忙也帮不上。 干了一会,王珂走出诊所,来到自己的小屋,打算写一点东西。 可是自己的脑子很乱,吴湘豫,你到底接没接到我的信?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宋睿民,你小子电话打了没有?要是耽误了老子的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生活有进有退,输什么也不要输了心情。人生在世,还是永远记住与快乐相伴。 算了,不写了。 王珂把本子一合,信步来到小院,走到驴圈,对着那头小黑驴发起呆。 这头曾经两次救过自己的小黑驴,如今已经四颗牙了,正是当年。“走,我带你出去转转。”王珂解下小黑驴的绳子,打开驴圈的栅栏,把它牵了出来。再关好门,对着堂屋喊道:“干娘,我出去转转。” 这个驴圈里,只有小黑驴拴了绳套。 一人一驴,“踢踏踢踏”地出了村,王珂直接上了村北的那道小山梁。上了梁,向左一拐,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还有不少的灌木丛和枣树。 走了十几步,王珂看到了一棵大榆树,把绳子一解,任凭小黑驴自由自在地在旁边吃草,自己往树下一躺。 这头小黑驴,由于在侦察班混了不少的日子,十分通人性。它始终不离王珂左右,低着头沿着梁一直向前吃草,不时地还回头看看,生怕王珂走了似的。稍为走的有些远,它立刻又回头吃过来。 而树下的王珂,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头黑驴,如果单从外型,完全看不出来它与一般的毛驴有什么不同? “小黑,过来!”王珂叫道,那头黑驴听到王珂叫它,抬起头看了看,继续低下头吃草。 “小黑,过来,快过来。”王珂再次叫道,那头黑驴也再次抬头看看王珂,这次它听明白了,用蹄子刨了刨地,然后“踢踏踢踏”走了过来,在王珂的身边立住,性情十分温顺。 王珂仔细地观察它的体型外貌:只见它除耳壳内中部有一簇白毛和驴唇泛白以外,通体黑毛,乌黑发亮。再看它的体长稍大于体高,头稍大 第192章 湘豫 军用救护车远远地停在了一个村民的旁边,司机伸出身子向那个村民打听道。只见那个村民向这边指了指,车直接开了过来。 越来越近,王珂终于看清了,副驾驶座上是名女兵,不,准确的说,是一名女干部。王珂的心莫名其妙地“咚咚”跳起来,因为那女干部正是吴湘豫。 难道,干娘还有心灵感应不成,知道她今天会来。 可是谷茂林怎么办?谷茂林可是早晨才搭车去的营房啊,专门去找她的。 “王珂,王珂!干娘,干娘!”吴湘豫显然也看到了门口的两人,探出半个身子拼命地向这边喊,一只手挥舞着。 车刚刚停稳,一身戎装的吴湘豫就跳下车来,快速地跑了过来,来到跟前,她举手向干娘敬了一个礼,上前一把抱住:“干娘。” “诶!” “王珂!”松开干娘,吴湘豫站在王珂的面前,一年未见,吴湘豫还是那样英姿勃发,而王珂却是又黑又瘦,头上还缠着绷带。 “闺女,吃饭去,把师傅也喊下来。” “王珂,你的头怎么啦?”原来她接到王珂的信就准备来了,后又接到宋睿民的电话,可是并不知道王珂受伤。 “没事,被钢管砸了一个小口子,刚刚拆线。” “那有没有留下伤疤,有没有后遗症?”吴湘豫急急地问。 “哪个男人没有疤?后遗症嘛,还没有发现。” “闺女,吃饭去,把师傅喊下来。”干娘又催了一遍。 “不用了,他要马上赶回去,部队有任务。”吴湘豫转身走回救护车,和司机说了两句,取出一个旅行包,交给跟在后面的王珂。 军用救护车掉了一个头,疾驶而去。 进了东西连跨的小院,吴湘豫惊呆了,简直不敢想象,如今已然大变样。 “翠兰姐。”吴湘豫尖叫一声,翠兰也从屋里跑了出来,两个人抱着在院子里跳了起来。接下来,王珂拎着旅行包跟在身后,看着干娘给吴湘豫一一介绍起变化来。 先走进东院的董氏诊所,在里面转了一大圈,出来后又到西院,看了驴圈和西面的小二层楼,最后是古井房和王珂住的小偏屋。 王珂把旅行包放下,对着吴湘豫说:“走,先吃饭吧,吃过饭我领你去转转,还有很多你想不到的惊喜。” 这顿饭吃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边说边聊。 郑强、小护士和翠兰因为有人看病,早早就离开了饭桌。只剩下王珂和干娘,陪着吴湘豫。 吴湘豫这时自己跑到王珂的房间里,打开了旅行包,从中取出三块布料,干爹、干娘和翠兰姐一人一块。另外给王珂又带来两双解放鞋和四双袜子。 “闺女啊,我就不打扰你们咧,让珂儿带你去到村里转转,你们有正事。”干娘说着,就把吴湘豫向门外推,一边推一边对王珂说:“珂儿,别傻笑咧,先到你们屋里去,我得收拾一下这桌子咧。” 王珂赶紧站起来,“干娘,我们来吧。” 干娘挥挥手,自顾自的忙去了。 “吴……护士,那我带你转……” “找打,不准这样喊我,要么喊小豫,要么就喊吴湘豫,二选一。不过,我更希望你喊我小豫。”吴湘豫脸儿有些红,她抿着嘴说。 “那我还是喊你吴湘豫吧!嘿,算了,我就喊你小豫。”恭敬不如从命,王珂说着,拎着旅行包,就向自己房间里走,把东西放下,他就得赶紧领着她去看看董氏天胶厂,然后和吴湘豫谈谈正事。 进了屋,王珂放下包,正准备出门,身后被吴湘豫抱住了。 一年未见,怎么能没有一点思念? “吴湘豫,那个吴湘豫,我们战友之间能不能别这样?”王珂一个头三个大,早就知道她会来这一出,却因为有求于她,现在纯粹是自找麻烦。 “你别动,让我抱一会,缓解一下情绪就好了。”吴湘豫的要求倒是不高。 两个人在房间里默默地站了一会,终于她松开了手。“好了,王珂,你先把情况和我说一下,你可知道,我是专程请了几天假过来的。” 说着她拖过凳子坐了下来,顺手理了理头发,塞到无沿帽的帽檐里。接着又用手去摸王珂头上的绷带。“还痛吗?” “那小豫,我陪你先去转转吧。”王珂身子向后一躲,同时心也一软,人家一个女孩子跑到这深山里,这么关心你,你竟然给人家一个热脸贴冷屁股,显然不够友好。 听到王珂叫自己小豫,吴湘豫还是眼睛一亮。“好吧,你信上写得也不清楚,我们边走边谈吧。” 王珂跟在吴湘豫出了屋,看着她窈窕的身材,特别是那干部服的四个口袋,王珂的心里不酸不涩是不可能的,但是自己可能永远无法与她交集。 “小豫,你看一下,就是这头黑驴。”从西院向东院走,路过驴圈时,王珂一指靠里边的那头黑驴,对吴湘豫说。 吴湘豫站了下来,两人的说话声吸引了那头黑驴,那头黑驴昂起头,嘴向上撅了撅,前蹄在地上刨了刨,竟然挤了过来,把头伸到王珂的身边,厮磨着。 “王珂,它认识你啊!”吴湘豫惊奇地叫了一声。 “它何止是认识我,它还曾经两次自己冲到我身边,要求放血救我。” “咋回事,咋回事?”吴湘豫连忙问。 王珂便把自己在抗洪时累吐血时,生命垂危,这头驴挣断了绳子自己冲进屋内要求放血,以及前几天自己体内湿毒骤发,这头黑驴又是故伎重演的事,说了一遍。 “这头驴这么神奇?它好通人性。”吴湘豫赞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王珂你信中所说的,难道就是它,它的血有什么古怪?” “嘘!”王珂拦住了吴湘豫,他向四周看了看。“这件事,我们回头再说。走,我带你参观一下干爹的董氏天胶厂去。” 此时的董氏诊所门前,又挤了几个来看病的病人,“王珂,干爹的这个诊所人气很旺啊,比起有的乡里卫生院都不差。”吴湘豫赞道。 “知道为什么吗?”王珂出了门,问吴 第193章 礼物 “所有的动物与人一样,都有血型,甚至有些植物也有。” 吴湘豫一脸的严肃,她接到王珂的信后,第一个想到了这点,而且认真去图书馆查了资料。所以,这个时候说话相当地有底气。 “那这驴的血型还能查吗?”王珂闻言,心中一凉。 “查是能查,但不能再用常规的方法了。驴是属于马科,马科的血型有九到十种呢,而驴和牛比较接近,O型血居多,A型血次之,B型以下就比较罕见了。” 吴湘豫介绍完,王珂又燃起了希望。在炮兵技战术上有一种“成果法”,就是根据一个已知点去推算另一个未知点的坐标。这么说来,用小黑驴的血型去寻找同类,是有科学依据的了。 现在王珂内心的激烈斗争程度,吴湘豫是完全不知。一直到现在,王珂还在纠结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要不要如实告诉她,自己的感知和在特殊状态下自动导航的功能?要不要告诉她,谷茂林存在的透视这一特异功能和懂蛇语的事? 这是一个非常敏感和需要保密的事,如果泄露出去,肯定会引发轩然大波;但如果不说,吴湘豫又如何能配合他和谷茂林完成这项史无前例的科研呢? 走过马上就要建的驴场,已经有工人在挖砌围墙的槽沟了。 老村长临行前,已经将所有村里应该办的手续办完了,连两位拟搬迁的宅院的搬迁补偿协议也已经签完。 王珂指着那两户即将搬迁的宅院,对吴湘豫说:“瞧瞧,这里就是干爹准备用来养驴的驴场,未来这六七十亩地,将圈养至少三千头驴。用古井里的水,将驴血进行质量提升与改造,开发出驴血更多的药用价值来。” 吴湘豫点点头,她以为王珂找自己为驴验血,原来目的就是为这个做准备。 “王珂,你们现在有驴了吗?”此时,她已经听到了南邵村此起彼伏的驴叫声。 “南邵村目前的合作养殖户已经有三千多头驴了,张庄和南大牛村如果也养起来,将来在这周边形成一万头的活驴供应链,此外在徐县和晋西北,干爹还准备建立十万张驴皮的供应链呢。” 吴湘豫伸伸舌头,这是一项空前浩大的工程。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小小的南邵村,竟藏着干爹董偏方这样的人物! 接着,王珂带着吴湘豫来到董氏天胶厂。 小工厂,已经成为南邵村最气派的产业集束群了,用现在的话说,叫“打卡地”。这里相当于有两厂一所。 “两厂”是阿胶厂和饲料添加剂厂,“一所”主要是以阿胶、驴血和古井水为原料的产品开发研究所。 未来,如果这个厂还要与驴场合二为一。 一边走一边看,吴湘豫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仅是眼睛不够用,脑袋也被这一串串新名词给填满了。她有些崇拜地望着王珂和他头上的绷带,因为如果王珂没有介入,他绝不可能说得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小工厂里,目前是停业,所有的工人都在外面驴场施工。 王珂娓娓道来,说到最后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便问道:“小豫,干娘怎么知道你要来的?你事前通知了她?” 吴湘豫挺惊讶,她摇摇头说:“干娘知道我要来?” “这就怪了,今天中午吃饭,五个人她竟然摆了六付碗筷。然后就到门口去等你了,然后,就看到你们来了。” “不会吧,哪能有这样的巧事呢?我是昨天晚上到的你们团,与李队长见面后,找他说的帮忙事,今天早晨才安排车送我,干娘不知道这些的。” 王珂想想也是,自己都不知道,干娘也不可能知道,难道这也会有心灵感应? “你没有问问干娘吗?”吴湘豫问。 “问了,没回答。” 其实王珂不知道,上次王珂托宋睿民打电话和昨天晚上安排谷茂林搭车回团,两次在小院里商量,无意中都让在厨房里忙活的干娘听见了。按照这个时间判断,干闺女本就该来了。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今天早晨一起来,她的左眼就跳个不停,按照老人的说法,女人左眼皮在卯时5点至7点跳动,主有贵人贵客来,为吉啊。 干娘有些迷信,于是中午饭一做好,她就多做了一点饭,多放了一付碗筷。 哈哈,竟然撞上了。 吴湘豫则认为干娘一定是想自己了,所以才会这样。 两个人说着,走着,笑着,看着,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干爹董偏方的家。董氏诊所的人依然不少,从哪看出来的呢,门前停着几辆马车。 周围村庄来看病的人一般都会骑自行车来,或拉个小车,这大马车说明患者不是卧床不起,便是家属陪得不少。 郑强、翠兰和小护士的耐心与医术,特别是馈赠的“药引子”,还是很得患者和家属的认可。而且收费低,服务好,进门有凳子坐,有水喝。所以开业不到两天,一传十,十传百,已经积攒了一些口碑。本村的人有,但外村的人更多。 两人绕过马车,进门一看,果然发现,诊室里围着一群人。地下放着两副担架。郑强正蹲在其中的一副担架前,给躺在担架上面的患者号脉。 只见两副担架上的患者面色都是焦黑、蜡黄,其中郑强号脉的那位,腹大如鼓,气若游丝。 郑强也是一脸严肃,号完脉,他站了起来,一瘸一拐走到桌子边思考。师傅董偏方刚刚走,就来了两位重病号,这不是刚学杀猪,就来了买肉要剔骨的嘛! “这么重的病人,为啥不送省城医院去咧?”郑强问。 “没办法咧,刚刚接回来。”患者家属说,看样子是他的弟弟,此时看到郑强如此年轻,也是满脸的失望之色。 啊!站在门口的王珂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接回来死马当成活马医了。王珂向郑强招招手。郑强一见,立刻一瘸一拐出来了。 两人来到西院,吴湘豫也跟了过来,三个进了门厅。 “强哥,是什么病?” “两个都是肝癌。不过我刚刚看过的那 第194章 泄密 吃晚饭的时候,谷茂林还没有回来。 王珂决定必须要把谷茂林“卖”了,否则这件事没法继续。这也叫丢卒保车。 但仅仅是说谷茂林,王珂想好了,自己的感知和导航能力,是绝不能说的。现在要说得仅限于谷茂林的透视功能,包括他懂鸟语也一概不能说。 吃过饭,干娘便要安排吴湘豫住宿,本来可以睡叶偏偏的那个房间,可是翠兰偏让吴湘豫和她一起睡。好吧,于是吴湘豫便上了楼,去收拾了一番。 过了一会,吴湘豫下来了,她知道王珂要谈事。一进小偏屋,她就要关门。 “别别别,一会谷茂林要回来,再说这件事非常重要。”王珂拦住吴湘豫,就怕她粘粘乎乎,误了正事。 “好,你说吧。”穿着一件白衬衣、留着短发的吴湘豫显得十分精干。 “嗯,这是一件十分机密的事,你是第三个知道的人。这件事,需要你用一生的荣誉去保守,绝不能泄露。” 王珂一脸严肃与庄重,吴湘豫立时感觉到了事关重大,将如此机密的事,告诉并托付自己,就绝不会是小事。 “王珂,我保证。”吴湘豫站起来,她还以为王珂在故弄玄虚,觉得好可爱。 “好的!”王珂也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他一指门外那头小黑驴说:“小豫,你看到那头小黑驴没有?对,就是我们下午看到的那头。” 顺着王珂的手看去,吴湘豫看见了那头小黑驴,而那头小黑驴也在看着他俩。 “它怎么了?你不是想给它做个体检吗?”吴湘豫问道。 “对,可是你知道为什么要给它体检吗?”王珂反问,此时那头小黑驴似乎意识到什么,朝着这边不住地张望,一对大耳朵前后摇摆,鼻子里不住地打着响嚏。 “小黑,小黑,过来!”王珂朝它招招手。 真是奇怪到家了,让吴湘豫大跌眼镜的是,那头黑驴似乎听懂了王珂的话,闻言竟绕到旁边一侧的栅栏门口,把头低下去,把担在门上的门栓木,用脖子一挑,自己“踢踏踢踏”地走了过来。 “你感觉神奇吧?它的智力相当于七八岁的孩子,比一般的狗还听话。”王珂对吴湘豫说着,然后抚摸着走到门前的小黑驴。而那头小黑驴,它似乎很享受王珂的抚摸。 “让我也摸摸它。”吴湘豫很高兴,连忙伸出自己白皙的手。可是那驴却本能地向后一躲,闪开了。 “小黑,别怕,这位姐姐明天还要给你做一个体检呢。” 吴湘豫终于摸到了小黑驴的脖子,摸了一会,她才想起来,“对了,王珂,你还没说为什么要给它体检呢?” “嗯,小豫,你听说过驴宝吗?也叫驴砂。” 吴湘豫愣住了,这是什么东东? “你听说过牛黄吧?”王珂看她一脸懵,便重新问。 吴湘豫点点头。 “驴宝这玩意和牛黄一样金贵,甚至更为稀少。” “啊?为什么?” “牛黄实际上是牛胆囊里的结石,而驴没有这套系统,驴宝只能产生于胃和尿泡里。胃里的是消化不良,由食物残渣凝结形成。尿泡里的,实际上就是一种尿酸盐结晶。里面的主要成分,是富含蛋白质、钙、磷、铁等多种无机元素,以及一种未知成分的营养物质,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王珂知道的这些东西,完全来源于两位干爹传授的知识。 但是这一点,已经足以让吴湘豫震撼了。 “王珂,你是认为这头驴身上有驴宝,所以它的血才那么珍贵。”吴湘豫问。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头驴身上真的有驴宝,但它的血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还要研究。而且这头驴与其它的驴大不同,除了通人性,更精于它的嗅觉,和对人身体上疾病变异的诊断。” 王珂说这话是有根据的,第一次自己吐血,它就嗅出了自己身上的毛病。而第二次神奇的是,自己明明已经退烧,它仍然焦躁不安,依然嗅出了自己的病根。 这是自然之谜,还是动物的本能?报载,某只狗就嗅出主人的癌症,对着主人的肩部狂吠不已,提醒主人去医院,最后果然从主人的肩部查出了恶性肿瘤。 “那你是怎么确定这头驴,身上会有驴宝的呢?”吴湘豫不解,但她现在越来越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变得遥不可及。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得的第二个问题。”王珂拍拍小黑驴的脑袋,对它说:“你要么进来,要么回你的驴圈去!” 王珂说完,回到房间里,那头小黑驴竟然也跟了进来,进到屋里,就好奇地歪着脑袋,东看看,西望望。 吴湘豫摸着它的背,小黑驴格外的温顺。站在屋子的中间,看着灯光下的王珂。 “小豫,你听说有些人有一种神秘的、超凡人的能力吗?” “这个我听说过,就是特异功能,能用耳朵识字,能用腹腔说话。”吴湘豫说。 “呵呵,那还不叫特异功能,只能说是某种能力,或者说掌握了某种魔术。”王珂笑了,看来今天的解释,必须拿出点真凭实据出来,否则可能说服不了吴湘豫。 “小豫,我跟你说,我们班的谷茂林就是具备这种特异功能的人。” “啊,你说谷茂林吗?就是那个光头?” “对,不过他现在是平头,不再剃光头了。” “那他怎么特异了,也会千里眼,顺风耳?” “不是,不是,他有一种特殊的透视功能,能够隔墙视物,干爹家这口地下十米多深的古井,就是他找到的。津门大学温教授所开掘考察的古河道和古沉船,也是他发现的。” “啊,他还有这本事?”吴湘豫惊奇万分,王珂所言,还是不能让她信服,天底下还会有如此奇人? “这是真的,这头驴他第一个发现它有驴宝,就在这,颜色黄里透红,还有图案呢!这么大……”王珂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吴湘豫奇怪地看着他。 “你看我干什么?我身上又没有。” “王珂,你的意思,他是第一个发现的,你是第二 第195章 验证 次日一大早,两辆自行车先后出了南邵村。 王珂带着吴湘豫,谷茂林带着小黑驴,严格说,自行车后面拴着小黑驴。三个人迎着朝阳向东驶去。 早晨九点多钟,就赶到了位于莴苣村的营房。三个人径直来到团卫生队。由于大部队基本都进山驻训了,除了留守分队,整个营区,已无了往日的喧嚣。 部队的营房还是前苏联的设计风格,右面是一营的八栋宿舍,左面是二营的八栋宿舍,一营和二营后面就是两个大操场。 营区的大操场上竖着四块大的标语牌: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从一号门进去,穿过操场,左前方是三营的八栋宿舍,右前方是团直属队的八栋宿舍。 三营的后面,就是团卫生队。 卫生队的大部分医护人员,随队伍进西山保障驻训去了。卫生队李队长这几天也准备上去,因为吴湘豫提出找他帮个忙,用一下B超和X光机,所以今天一上午早早来到卫生队,几名干部都在那里等着呢。 一见到三个人,李队长特别高兴。“王珂,你咋还负伤了呢?” 虽然有好几个月没有见,但王珂给李队长留下的印象还是特别的深刻。王珂、吴湘豫、谷茂林上前一步,一起给李队长行了个军礼。 “是哪位看病?”李队长问。 “队长,先不说看病的事,我来给王珂换个绷带吧,他拆线今天第三天。”吴湘豫还是最不放心王珂的伤情。 “好,过来。”来到换药室,李队长亲自动手,拆开绷带,这才发现王珂的眉头正中间,赫然有一个一寸多长月牙形的伤口,虽然已经拆线,但针疤在。 吴湘豫一见,心立刻揪了起来。“王珂,这到底是咋回事?” 谷茂林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一边说起王珂为救两个村民,被铁架子砸倒的事,而次日又跳进河里救了老村长,导致伤口发炎的事。 李队长一听,停下了手。“王珂,你光是救人就立过好几个功了吧?” “嘿嘿,这个救人不算,应该是村民救了我。也希望你们别说哦,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 李队长摇摇头,十分惋惜,像王珂这样的好兵,团卫生队没能要来,师医院也没有能要去。实在是可惜。 “李队长,今天有个特殊检查,希望你帮忙哦。”王珂看到李队长摇头,立刻转移话题。 “行啊,甭说吴护士来了,就是你王珂张嘴,也没有问题。是哪位?” 这时候,李队长已经把王珂的绷带换好了,又让人找了一个白布袋子,给王珂拿了些消炎药,感冒药、退烧药、治屙肚子的药。又给拿了一些胶布、绷带和紫药水,最后还竟然给王珂装了几个战场急救包。 “李队长,还是你心痛我,代表我们侦察班谢谢你。”王珂说这话时,偷偷地看了一眼吴湘豫。 “今天需要什么检查?我们卫生队的化验、B超和放射室的人都在这呢。” “是这样的?南邵村现在搞了一个阿胶厂,未来周边几个县光合作养驴就超过五万头。” 王珂一说,李队长就糊涂了,这与检查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看出了李队长的疑惑,王珂继续说道:“李队长,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清楚,我今年上半年不知道怎么搞的,内脏受了些伤,当地的一位村医,也是我的干爹用同一头黑驴的血,两次救了我……” “啊,还有这回事,你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李队长闻言吃了一惊,立刻打断王珂的话。 “李队长,没事了,但是这驴血为什么会有这种特殊的药用?他们也想搞清楚,并准备建一个驴场,准备开发驴血产品。所以……” “所以你们想给门口的驴,安排一次检查和化验?”李队长一听,这才明白三个人的小九九。刚才,他看见三个人牵了一头黑驴来,就觉得特别奇怪,现在想明白了。 真是异想天开,给驴抽血化验,别说怎么抽血了,可能连血管都找不到。还有给驴做B超拍片子,更是天下奇闻,检查什么呢? 李队长立刻皱起眉来,不是不帮忙,是不知道从哪下手啊? “李队长,是不是有难度?” 李队长沉思不语,何止是有难度,传出去那就是一桩笑话。 “李队长,出于军民共建的角度,帮助乡亲们摸索一些规律,是不是可以?”吴湘豫问。 “嗯,王珂,我和你说,这动物体内的脏器结构和人不同,人的肚子就这么大,可是你看驴肚子呢,好大!不管B超还是拍片子,从哪下手,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名堂?还有这抽血,想查什么?是肝功五项,还是普通的血常规?” 李队长面有难色,不是不帮,是没有办法帮。 走了好几十里路,白跑了?王珂看看谷茂林,忽然计上心来,笑着对李队长说:“队长,你看这样好不好,当时我干爹给驴放血时,脖子上有个疤。就从那帮助抽几管子血帮助查个生化,其他的交给吴护士就行。另外,这驴经常肚子痛,我感觉有些古怪,只要帮助在那个位置做个B超,拍个片子就行,其他的地方也不用管。” 李队长还真的被王珂唬住了,只有吴湘豫在一边笑。驴肚子痛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知道驴肚子要拍的位置吗?” 王珂连忙答道:“知道知道,谷茂林,你个找笔画一下。” “是,班长。”谷茂林去找笔去了,众人都觉得好奇。其实昨天晚上,谷茂林就把这块驴宝的位置,大小、形状、颜色写在了一张纸上,交给了吴湘豫,现在正是验证奇迹的时候。 谷茂林很快找来一支油笔,把毛驴牵了过来,在它的腹部画了一个小脸盆大小的圈。然后又找到脖子上次放血的地方,做了一个记号。 “王珂,你们确定就是这个地方吗?” “是这个地方,如果没有问题,立刻就走。”王珂拍拍胸脯。 “B超就算了,直接拍片子吧。”李队长提议。 “也行。”王珂想了一下,觉得只要能证明驴肚子里 第196章 蛇伤 一行人,推上自行车,牵着小黑驴就离开了团卫生队。 没有走上一百米,谷茂林就急切地问:“班长,有没有?” “废什么话,没有,我们能这么着急地走吗?” “那班长,我们是回连队,还是回南邵?” “这样,你带着小黑和这张片子先回连队,搞点草喂它。然后你在连队等我,我去火车站送一下吴护士,中午我们在连队留守班吃饭。” “嗯哪。” “回来,谷茂林应该怎么说?”王珂喝住了谷茂林。 “是!”谷茂林一个立正,大声地说完,完了又低声和吴湘豫说:“嫂子,谢谢你。这件事,请替我保密。” “滚!谷茂林我看你油腔滑调,学不好了吗?”王珂觉得他越来越放肆,欺侮吴湘豫啊,人家可是干部。 可是吴湘豫并没有生气,笑嘻嘻地对谷茂林说:“你把你们班长看好、照顾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另外,此事你们不宜张扬,等我的好消息吧。” “嗯哪。” “谷茂林!” “是!报告吴护士,谷茂林向你保证,一定不张扬。” 三人分手,谷茂林带着毛驴回连队,王珂推着自行车向营房东门口走。按照内务条令,营房内不许骑自行车。 很快到了东大门处,持枪的哨兵一看来了位女干部,双腿脚跟一并,立正,就行了一个注目礼,吴湘豫回了一个军礼。 王珂与吴湘豫肩并肩走出营门,但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就是落差,一种没有办法的落差。 出了营门,王珂上了车,吴湘豫跳上后座书包架,两人迅速向火车站骑去。 这是王珂第二次送吴湘豫去火车站,那一次是赶着毛驴车去的火车站,而这一次是骑着自行车去的。 由于是赶车,王珂骑得飞快。 吴湘豫坐在王珂身后面,她紧紧地抱住王珂的腰。不是一般坐车的那种扶着,而是一种紧密相依地贴着。但凡前后没有人,吴湘豫就把头,也贴在王珂的后背上。 王珂何尝不知道,只要她能帮助自己,搞清楚这头小黑驴的前世今生,唉,任她去吧。 很快,车过了耿家庄中学。两边的路上,长满了蓖麻。据说这种蓖麻籽可以提炼一种蓖麻油,做甘油的那种。都说这蓖麻籽有毒,吃二十颗就能毒死人。 “等一下,王珂。”吴湘豫一看前后没人,不等王珂停稳,她就跳下自行车。 “干啥?” “刚刚走得急,我解个溲。”吴湘豫脸有些红,王珂骑在车上,看着她钻进蓖麻丛里,然后把自己的头拧了过去。 不一会听见蓖麻丛里传来一阵“哗哗”声,这还是第一次王珂听到一个女孩解溲的声音,不由得自己的脸也有些红。 “啊呀!”忽然蓖麻丛里传来一声尖叫。 “怎么啦!”王珂一听是吴湘豫的声音,也是吓得一哆嗦,他一下把自行车扔在路边,向前两步就要向里冲。刚一抬脚,他立刻站住了。 “快来,王珂!”吴湘豫又叫了一声。 王珂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吴湘豫肯定是遇着了什么?而这蓖麻丛里会有什么呢?无非是蛇。 王珂一头扎进蓖麻丛,双手扒拉开密密的蓖麻,向里走了五六步,有一块空地,吴湘豫拎着裤子站在那里。不远处,果然有一条头向上仰着,身体却蜷曲的蛇。 这条蛇不细看,几乎辨别不出它来,它身上的颜色与黄土地几乎一模一样,要不是身上那黑白相间的斑点,王珂都差点没有认出来。 “短尾腹蛇!”王珂叫了一声,上前一脚、一拧,那条蛇很快挣扎并拼命扭动着,王珂拎起蛇就钻了出来,在路边狠狠地摔了下去,当场击毙。 王珂复身又钻进蓖麻丛里,对着拎着裤子的吴湘豫喊:“小豫,咬着你没有?” “咬着了。”吴湘豫还站在那里。 “咬着什么地方了?”王珂一听,就异常着急地问道。 吴湘豫似乎很犹豫,但还是咬咬牙说:“咬着我的屁股了。” “那快脱下来,让我看看。”话一出口,王珂忽然觉得自己似有不妥,立刻把头扭过去了。 “王珂,都什么时候了,快帮助我看看。”吴湘豫此时已经褪下裤子,转过了身子。 王珂一想,也对,现在的形势很危急,还讲什么男女有别,他赶紧转过头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吴湘豫那雪白的屁股,再细看,臀部尖上,有两个牙印。 “快帮助我处理,把毒液挤出来。” 王珂赶紧蹲下去,他在想,要是谷茂林在就好了,这小子懂蛇。 “怎么挤?”王珂问。 “用手使劲挤,你没学过战场急救吗?” 吴湘豫这一提醒,王珂想起来了,屁股上的肉多,哪好挤啊,王珂完全顾不上了,双手捏住,上前就用一口嘬住,开始用嘴吸。 王珂的嘴巴一接触吴湘豫的屁股,吴湘豫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扑”王珂啐出第一口毒液,接着又是一口,一连啐了十几口,直到吸出一缕缕血丝。 “快穿上裤子,我们赶紧走。”王珂叫了一声,站了起来。 等吴湘豫系上腰带,王珂一把拉住她的手,挤出蓖麻地。全然不顾几个过路人异样的眼光,扶起自行车,又把那条死蛇带上,对吴湘豫急急地说:“快坐上来,我陪你去师野战医院。” 王珂这次更加用力踩,自行车如风一般,“嗖嗖”地,十分钟不到,就到了车站。 “你慢点,别剧烈运动。”王珂叮嘱,而自己则推着自行车跑到存车处,连车都没锁,向老板手上一推,立刻跑了出来。接过吴湘豫手上的提包,扶上吴湘豫进了候车室,然后快速地又跑去买了两张火车票。 折转身,已经开始检查了。 两个人迅速检票进站上车。来到车厢里,王珂找到一个座位,安排吴湘豫坐好后,自己立在一边,用衣袖抹去头上的汗。 其实话不用多说了,突然的变故,让王珂放心不下,他不得不坐车,跟着吴湘豫返回师野战医院。 “小豫,你有没有感觉?”王珂一脸的关 第197章 牵挂 到了师医院,吴湘豫第一时间,把驴血送到检验科,安排好。 除了血型和血常规,还要把什么丙氨酸氨基转移酶、天门冬氨酰基转移酶、γ--谷氨酰基转移酶、碱性磷酸酶、白蛋白、白蛋白、球蛋白、A\/G、总胆红素、直接胆红素、间接胆红素、前白蛋白、ALT\/AST、总胆固醇、甘油三酯、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载脂蛋白A1、载脂蛋白B、载脂蛋白a、尿素、肌酐、碳酸氢盐、乳酸脱氢酶、肌酸激酶、肌酸激酶-MB同功酶活性、a羟基丁酸脱氢酶、钾、钠、氯、钙、葡萄糖等等,这些都要查一下。 王珂听吴湘豫说了这一大串新名词,终于搞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一年多的学习不是白学的。 接下来,吴湘豫立刻来到外科,让王珂掏出那条死蛇,验明正身后,注射了抗蛇毒血清,然后留在观察室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她这一觉睡得好香,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她发现王珂还坐在床前。 “你没走?”吴湘豫一骨碌要爬起来,她惊讶地问道。 “嗯,没有走,我要确保你没事才能走。”王珂见吴湘豫醒来,显然也是高兴的很。 “那你吃饭了没有?”吴湘豫想起来,昨天中午就没有吃,还有晚饭。 “你不用担心我,你先喝点水,我给你削一个梨,也是解毒的。”王珂说着,站起来给吴湘豫倒了一杯水,然后从下面柜子里拿出一个梨认真地削起来。 吴湘豫这才注意到,柜子里放的有水果,还有麦乳精和点心。 麦乳精就是现在的奶茶,在那个年代,这是一种高级营养品。想必一定是自己睡着的时候,王珂跑去买得。 “王珂,你过来。”吴湘豫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身从自己的军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夹,从中取出十张“大团结”,然后卷成一个卷,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干吗?” 吴湘豫一把揪住王珂,把这钱塞进他的上衣口袋里。“王珂,我现在有工资了,以后你缺钱就从我这里拿。” “不不不,我有钱。”王珂说这话时,已经躲闪不及。便把刚刚削的好的梨,递给了吴湘豫。上次叶偏偏给的200元,几乎没有用。 但吴湘豫不这样认为,刚刚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车票和“嘣嘣嘣”,还有买这些东西,小二十应该有了。现在和当战士时不一样了,吴湘豫可以公开地去谈恋爱,去关心自己的男朋友。 看到王珂守在自己的床前,还有什么比这份情更重,自己曾经亲吻了王珂的脸,而王珂亲吻的是自己的屁股。 王珂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一百元,塞在吴湘豫的枕头之下。并且摁住吴湘豫想去掏钱的左手。“小豫,我真的有钱。你不用给我,如果我缺钱了,就找你要好不好?” 天赐万象列昭回,百福迎祥玉作杯。 就暖风光偏着柳,辞寒雪影半藏梅。 吴湘豫看着王珂,脑海中这首诗又跳了出来,往日那一幕幕曾经相处的岁月,那个可爱的“新兵蛋子”,想着想着,她把脖子上那枚半两钱人工琥珀和那块墨玉牌都掏了出来,在那仔细地看。 “咦,你怎么都带着呢?”王珂一看,也是十分惊奇。 吴湘豫把两枚吊坠都取了下来,在手里把玩着,还带着自己的体温。 “王珂。” “干嘛?” “你放在手里摸一下。” 王珂把那两枚吊坠接过来,双手合上。“怎么了?” “有什么感觉。” “热乎乎的。”王珂还是老实巴脚地说。 “对,那是我的体温。” 王珂一听,这才意识到吴湘豫的用意,自己是相当于摸了她的胸口啊。顿时,脸红到了脖根。半天他抬起头,举起从秦舞阳脖子上摘下的、本属于燕国太子丹的那块墨玉牌说“小豫,这块玉,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它可是大有来头。” “哦,嗯?什么大有来头?”这是吴湘豫在两天之内,第二次听到王珂的提醒,她接过两个吊坠。 “算了,等以后再告诉你。记住,好好保管。”其实不用王珂交代,吴湘豫也会好好保管的,她一直以为这块古拙之玉,是王家的传家之宝。却从来没有想到已经有两千多年,是鼎鼎有名的燕国太子丹和秦舞阳的贴身之物,而且藏着一个着名的历史事件“荆柯刺泰王” 王珂给的这两样东西,都是吴湘豫特别喜欢的东西。 王珂说着,起身又给吴湘豫去冲了一杯麦乳精,并把那些点心也拿了出来。 “小豫,你吃点东西。如果今天夜里没有什么事,我想你就算脱离危险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危险,你已经帮助人家把屁股上的毒,都吸了出来。”吴湘豫说这话,恨不得立刻扑到王珂的怀里。 王珂向后退了一步,“小豫,那这样,天一亮我就回去,谷茂林肯定是担心死了。干爹不在家,工厂也没有人可以照料,你这边要是有什么消息,包括驴血的化验,可以打电话给我。打到南邵村的小卖部。” “嗯。”吴湘豫现在是柔情万种,一万个舍不得王珂走。可这是病房,是公共场所。 “你先吃点东西吧!”王珂把牛奶和点心递了过来。 不要错失白天的太阳,又缺失了夜晚的星空。 第二天,天刚刚亮,王珂就来到火车站,早晨六点多,有一趟慢车。 坐在候车室里,王珂还在想着自己的情感纠葛。他有一点不明白,自己到底走了什么桃花运?吴湘豫、叶偏偏,包括那个石寒露、还有那个知名不具的女中学生…… 自己可是刚刚才跨进20岁门槛,连事业还没有,这着得什么急? 大丈夫何患无妻呢? 王珂想了一下,信步走到候车室门口,一口气买了十块火烧,因为谷茂林最爱吃。 一掏钱,发现那卷十元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自己的上衣口袋里了。王珂摇摇头,吴湘豫对自己太好了。 上了车,也就是两站路,火车竟然“吭哧吭哧 第198章 溯源 王珂把十元钱交给药房的翠兰姐后,立刻与谷茂林回到小偏屋。 “茂林,你咋整的?” “报告班长,我先给桶里倒了一瓶蜂蜜,然后推上闸刀,灌满了井水。” 王珂满意地点点头,“蜂蜜化了吧?” “那是肯定的!我尝了一下,水有些淡淡的甜呢。” “唉,我相信以后迷信干爹‘药引子’的人,尝了谷茂林配制的‘原液’,绝不会在少数了。茂林,我再一次给你一个建议,以后复员到厂里来,大有前途啊,会熬原胶,又会配制原液,妥妥的技术人才啊!” “班长,你别逗我了,但是我确实喜欢上南邵村了。” “茂林,有你这句话就行,我请老村长,在南邵村再给你说一房媳妇,盖上几间房,扎根吧!” “嘿嘿。” 这时,王珂又取出给小黑驴拍的X光片,凑到门口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他对谷茂林说:“茂林,把小黑带到屋里来。” “嗯哪。” “回来!” “好嘞!” “谷茂林,你这养成教育要自我抓紧,怎么越来越像个农民?!” “是,班长!”说着谷茂林做了一个鬼脸,跑了出去。不一会那头小黑驴“踢踏、踢踏”地跟了进来。 进门后,小黑驴一看王珂,立刻就扬起脖子,把嘴撅了起来。 “来来来,小黑,我们给你做个体检。”王珂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钢卷尺。 他和谷茂林开始为这头小黑驴,详细地量起身高、体长,甚至尾巴和耳朵有多长,都量了一遍。 然后两个人又把小黑驴的毛色、体型、体态和平时走路的姿势,都一一记录下来。 “茂林,这小黑驴喜欢吃什么东西?” “它,它胃口好着呢,刚刚一进院子,我还给它吃了一个火烧呢。”谷茂林说。 “想一想,它最爱吃什么?”王珂提示着谷茂林,两人歪着头想了一下。 “班长,这头驴比较爱吃盐算不算?”谷茂林问。 “当然算。”王珂说着,把这一条记录了下来。 “班长,这头驴我总感觉它和别的驴有些不一样,我们吃的东西它都爱吃。比如什么馒头、玉米饼啊,什么菜汤、肉汤、剩饭啊,它都吃,和猪一样。” 王珂又记了下来。 “班长,我发现这头驴还有一点也挺怪。” “说说。” “这头驴爱出汗,和我一样。”谷茂林煞有介事地说,王珂一听就想笑。 “它平时饮水也不多,而且有一次我发现它的尿中,有一些晶莹剔透的小沙子一样的东西,这个算不算?” “这个当然算了!”王珂再次记录了下来。 外面驴圈里的驴,又开始叫了。屋内这头小黑驴一听,立刻扬起脖子,嘴一撅就想叫。 “小黑,你别叫。”王珂立马喝道。 这头小黑驴立刻安静下来,鼻子里狠狠地打了两个响嚏,似乎有些不耐烦,又似乎对刚才没有叫出声有些遗憾。 “茂林,你把小黑送回去。把圈门关好,我们回头再讨论。” “嗯哪……是!”谷茂林反应挺快,不等王珂纠正,立刻改了过来。 等谷茂林一回来,他看到王珂一脸严肃、背着手站在屋内。 “班长,你怎么了?” 王珂转过身子,很严肃地对谷茂林说:“茂林,我想和你商量一个事,这头小黑驴我俩不能要了,应该还给干爹。” “班长,为什么啊?这头驴是我们买下来的。” “说是这样说,实际上我们并没有付钱。而且我们要帮助干爹寻找这产驴宝的路子,怎么能为这块驴宝,失去我们做人的根本呢?” 看着谷茂林还没有完全想通的样子,王珂又说:“实际上你的本事,何止这点财富?别忘记苹果园那个土丘。” “班长,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好,这才像王珂的兄弟。” 王珂走到门口,看看圈里的黑驴,又对谷茂林说:“小黑的情况,除了你、我和吴护士知道,下一步我也只告诉干爹,绝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否则这头驴性命不保。” “是,班长,明白。” “我们现在只等吴护士帮助我们做的化验结果了。”说到吴湘豫,王珂想起来,自他从师野战医院回来,已经半天了,也不知道吴湘豫的蛇毒排净了没有? “茂林,等吃完饭以后,你陪我去一下小卖部,我要给师医院打个电话,问问吴护士的情况。” “是。” 王珂把驴的X光片子,锁进了炮弹箱,然后与谷茂林一起,走出房间,自己到诊所看看,让谷茂林去帮干娘做饭。 诊所还是很忙,虽然临近中午,还是有六七个患者在求医。 走进东院诊所,王珂向那个新来的小护士点点头,就直接来到西侧的药房处。 “翠兰姐,怎么样?” 翠兰也是忙得不轻,正在给一个患者配药,她现在是主要的药剂师兼收费。 “今天一共来了七个吊水的,上午看了快三十个病人咧。” “啥?三十个!”王珂惊叹,现在这个势头,董氏诊所小了。而让诊所显小的原因,就是那些赠送的“药引子”。 如果长此久往,那横跨两个院子的驴圈要撤出来,要把东院顶上装上大棚,雨天里也有候诊的地方。 而且装药引子的四口大缸也不够了,至少要再增添四口,再买上一千个小塑料桶。 刚想到这里,翠兰果然说了:“王珂兄弟,你赶紧让谷茂林去乡里供销社,把那里五斤装的小塑料桶有多少买回来多少,再订一千个咧。” “行,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王珂应道,走到院里就喊:“谷茂林!” “到!”谷茂林从厨房里跑出来。 “你马上到翠兰姐那里拿些钱,骑上自行车去乡里买塑料桶,具体怎么办?问翠兰姐。” “是!” 谷茂林一走,王珂便走到自己住的小偏屋前,仔细地端详地起来。这三间偏屋,紧连着水房,看来要改造一下,改造成专门配制“药引子”的工作间,未来“基础液”、“营养液”,要得会越来越多。 王珂 第199章 错愕 电话那头立刻沉寂了,过了好大一会,吴湘豫声音颤颤地说:“王珂,你刚刚说什么?你说得是真的吗?” 而王珂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谷茂林和吴湘豫的反应。他说:“对,谢谢你,谢谢你小豫,没有你,我们永远解不开这扣子。” 王珂说得对,原来只指望吴湘豫帮助化验一下血型,没有想到,她竟然帮助从资料中抽丝剥茧,查到驴宝产生的理论依据。 “呜呜……”电话里传来一阵啜泣声。 “小豫,小豫,你怎么哭了?” “……嗯……我,我是高兴的。”吴湘豫终于回话了,她太高兴了,从认识王珂,这是王珂第一次说出一个“爱”字。 “我,也很高兴。我先放电话了,我要把这个发现好好整理一下,你,你也要多保重。” “嗯,我会的。”吴湘豫放下了电话,王珂也挂断电话,开始付账。 等王珂回过头来,才发现谷茂林嘴巴张得老大,好夸张。 “茂林,你这是啥意思?” 谷茂林一伸大拇指,对着王珂说:“班长,你真牛!” “我怎么牛了?” “你连‘爱死她’都敢说,还不牛吗?” “我说了吗?”王珂大吃一惊,细一想,刚才可能还真说了。糟糕,怪不知道吴湘豫哭呢!完蛋操,这咋办?喜形于色,色胆包天,天成偶得,得意忘形,形而上学,天旋地转! 妈哟! 两天后,去津门一行人回来了。 叶偏偏的中巴车是临近天黑的时候,才开进了村。 个个喜笑颜开,老村长不用说,南邵村与津门大学的战略合作协议签回来了,从此将揭开南邵村发展的新一页,津门大学的考古系、水利系、农林畜牧和园艺系,将全面对口支援南邵村,在水库与景区、果木与养殖、水旱作物等方面合作,联手打造华北大地的璀璨明珠,并在南邵挂牌教学实践基地。 干爹董偏方则收获了实质性的医学院战略合作协议,全面在阿胶、驴血、美容产品等方面的合作,同时法律系也正式启动对干爹董偏方儿子错案的法律援助。 温教授呢,不仅得到学校方面的支持,还将追加考古投资,力争拿下当年的十大考古发现。 叶偏偏呢,除了陪同完成此次任务,还把王珂的烟袋、铜盂钵锁进了保险柜,正式把那套小四合院“户口”转移过来。她还抽空跑了机械加工厂,交付了5000元定金,开始了自动洗皮机和自动熬胶炉的设计与打样。并从系里,替王珂带回来一小纸箱的高考复习资料。 当然她私下办的这几件事,同去的一行人完全不知道。 一进村,全村就沸腾了。 老村长连晚饭都没有顾上吃,立即召开村干部会议,除了传达此行的成果,也就现场会最后的细节进行了研究。 温教授也是在饭后紧急召开会议,要重启古河道的考古与考察项目,对坍塌地发掘坑进行加固与清理。 只有干爹董偏方,回到家中,吃完晚饭,就把王珂找了回来。把此行的几个成果细细地介绍了一下。 王珂给干爹汇报的主要是驴场围墙的建设情况,诊所开业后的营收情况。在干爹董偏方出去的五天内,董氏诊所的收入,还是结结实实地把他吓了一跳,整个毛收入突破八千元,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一个月收入可达五万元。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相当于一个月就生产了五个“万元户”。 “咋恁多咧?”干爹董偏方不是不相信,而是太意外。 “爹,光塑料桶我们就用了两百多个咧。”翠兰姐说。 现在一个月的收入相当于过去一年。 “干爹,我给干娘说过了。我建议我们这个东西院还要改造一下。”王珂不失时机地提出东西院分离、东院加盖候诊的风雨大棚,西院三间小偏屋与水房改造成“药引子”配制间的建议。 “行咧!”干爹董偏方立刻拍板,由他来亲自督阵,争取在现场会前完成。 等一干人都走光了,王珂把干爹董偏方请到自己的小偏屋。 “干爹,我有个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只能与你一个人说。”灯下,王珂神情严肃而庄重。 什么事?干爹董偏方很迷惑,还连用了三个“非常”,因为王珂从来没有这样神秘过。 王珂把那头小黑驴放了出来,小黑驴一声不吭,跟着王珂进了小偏屋。 “小子,你这是啥意思咧?” “干爹,你不是一直对这头小黑驴的血感兴趣吗?” “是咧!” “你走后,吴湘豫来了。” “啊,闺女来了,咋不让她多住些日子咧。” “她这次来,是帮助我们给小黑驴做一次化验,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王珂说这话时,双手在黑驴的肚子上,用手一划,那里迎着灯光,干爹看了一眼。 “干爹,我们在小黑的这个地方,发现了驴宝。” “啥?你们发现了什么,驴宝咧?”干爹董偏方不是不相信,而是根本就认为,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呶,干爹你看!”王珂说着,把那张X光片递了过来。 这一下,干爹董偏方错愕了,片子他是能看明白的。 “你们给黑驴拍片子了?”这显然是一句废话!但光有一张片子,还是不能说明问题啊,也可能就是一个肿瘤呢? “干爹,你可能不相信,但这头驴的血却是十分特殊,它是介于B型血之外的其它血型,现在小豫正在帮助进行深度化验,不日就会有结果。” 王珂看着一脸疑惑的干爹董偏方,继续说道。“如果你还是不相信,还可以给驴动个手术,把它取出来。” 干爹董偏方完全被雷倒,这完全可行。“你是啥意思咧?” 王珂得意地笑了,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于是王珂把吴湘豫查到的资料一五一十给董偏方说了一遍。 驴宝是一种尿酸盐结晶。这个干爹董偏方早就知道。 尿酸盐结晶是什么呢?那是因为驴的体内血尿酸高,超出血液中的饱和度,进一步沉积下来而形 第200章 作伐 与干爹董偏方聊完以后,王珂立刻起身去小学校,去看另一个干爹温教授。 除了看,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讨论一下何时归建? 小学校的会议,眼下已经进入尾声,温教授传达了学校的意见,正在部署下一步的工作。等王珂走进房间的时候,温教授正好宣布散会,一大群人起身向外走。 王珂侧着身子,等屋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在门口大喊一声:“报告!” “来来来,小王珂!” 温教授满脸放光,此行能得到学校的进一步支持,比什么都重要。在南邵村现场会期间,至少有两位校领导要出席,这古河道的考古考察现场是一定要来看的。 所以时间紧,任务急。夏日逐步过去,天凉好个秋,雨水已经渐少,正是展开的时候。现在首要任务,是迅速恢复采掘坑的原状,最后能有所突破,哪怕是挖出一艘沉船呢! 经过津门大学反复考量,一大批建筑材料很快就会运来,而且征调百位民工的任务,在回来的路上,温教授就与老村长沟通完毕。 与此同时,津门大学再次向覃副军长求援,驻地一个排也会很快派出,来协助担任小分队和现场的警卫任务。真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王珂走进房间,立正,敬礼! “温干爹好。” 温教授此时已经把手中的会议夹放下了,走上前来拉住王珂的手,仔细地端详他。也就是短短几日,却如隔三秋。 “王珂,头上的伤好了没有?” “报告温干爹,最多还有两天,连头上的绷带都可以去掉了。” “好好,快坐下,给干爹说说最近有啥变化。”温教授拉着王珂坐在炕沿,旁边的叶偏偏还没有走,在一边“吃吃”地笑着。 “丫头,你先到隔壁等一会,我和小王珂说几句,马上把他还给你。”温教授对叶偏偏下了逐客令,因为温教授确实有一件挺重要的事要和王珂说。 “温伯伯,有什么神秘的事,连我都不能听?”叶偏嘟囔着嘴,有些不满意,却还是出门到隔壁房间去了。 王珂看着叶偏偏走出门,才回过头来对温教授说:“温干爹你说吧。” 温教授此时却有些扭捏起来,说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王珂,我这次回去,见到叶教授和偏教授了。” “噢,叶伯伯和偏阿姨身体好吧?” “嗯,他们都挺好,他们托我,托了我一件挺重要的事。”温教授犹犹豫豫,但还是说了出来。 王珂立刻警觉起来,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他看着温教授。 “其实吧,我觉得这件事也似乎有些急,但我想了一下,还是想找你单独谈谈。” “啥事?温干爹你直接说好了。” “这件事,叶教授倒是没有说话,主要是偏教授让我执柯作伐。”温教授话说得文皱皱的,一般人听不懂,可是王珂一下听懂了。什么执柯作伐,那就是“说媒”的意思。 给谁说媒?肯定是叶偏偏呗。 “温干爹,这恐怕不行。”王珂立刻站起来。 “怎么不行?我还没说呢!” “温干爹,我到九月份才二十一岁,而且好男儿志在四方,哪能……” “王珂,你说得也在理,是急了点,你们年龄都很小,应该多读些书。只是、只是偏教授怕夜长梦多,想早点定下来。” “温干爹,您、叶教授和偏教授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但这件事,现在肯定不行,一是我要和父母说,二是我、我现在认为考虑还太早,我要扎根部队,心不在此……”王珂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说出来自己的理由。 “唔!”温教授也站了起来,王珂的表述够明白的了,这件事确实不合时宜,正可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问题,而是一个客观存在。 “小王珂,你刚刚说你要扎根部队,我举双手赞成,可是偏偏这丫头怎么和我说你想考我们学校的考古系?还给你带来许多的复习资料,叶教授两口子也让我探探你的底,是否真的有此打算?” “温干爹,跟你学习考古知识,是我此生的追求,而眼下可能我还得服从部队的召唤!一旦部队要求我脱下军装,我一定在第一时间去投奔你。” “好!有志气。”温教授由衷地夸赞了一句,他现在已经基本明确了王珂的真实想法,却没有意识到门外,一个瘦削的身影在外面偷听。 “这样,小王珂,你先把书看起来,同时还要安心服役。” “是!” “王珂,给我说说这几天村里的事。” “嗯。”王珂低头想了一下,小黑驴的事说还是不说?现在干爹董偏方基本上兴趣不高,根本没有往上面想。如果说出来,温教授要是感兴趣了怎么办?这件事暂时要放一放。还不如说说其他事。 主意打定,王珂张了口:“温干爹,那古井的水看来真是一个宝贝。” “哦,怎么回事?” 于是,王珂便把自己和干爹董偏方为防止村里村外人“求水”,而用古井水设计出“药引子”,开发了“基础液”和“营养液”,专门用于赠送的事说了一遍。 “这个设计不错,效果怎么样。” 王珂说到这里喜笑颜开,“好得很!现在诊所已经快赶上乡卫生院了,你们走后这几天,送出去两百多桶,累计一千多斤‘药引子’。” “那生意肯定不错喽。”温教授一听,也是十分开心。 “温干爹,还不仅仅是生意不错的问题,是效果特别地好。” “怎么说?” 于是,王珂又把两位肝癌患者来求医的经历,以及第三天再次来索求“药引子”事,又说了一遍。 “王珂,你是说这古井水对肝癌患者有特效,国内可只是理论文献上对此有描述,还没有真正临床应用的病案呢!”温教授出于一种学术敏感,立刻兴奋起来,犹如那次西山古井考察考古,看到两块破陶片时兴奋一样。 “是的,干爹也说,目前肝癌不论 第201章 兽医 从温教授那里出来,叶偏偏非要拉着王珂去村里走走。 今天晚上,尽管叶偏偏提出一连串“王珂不能走”的理由,但是她明白,兵哥哥可能真得要回部队去了。 刚刚在门口偷听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找温伯伯做媒的事,自己也是乐开了花。但是王珂没有答应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现在还是一个战士,路还长着呢。 “上哪?”王珂问,他也知道,告别的日子就在眼前,友谊的小船虽然还在前行,但很快就要到岸。 “去村西水库走走吧?”叶偏偏也明白,没有暂时的停泊,又怎么能扬帆远行? 没有一颗心,会因为追求梦想而受伤。当你真心渴望友谊时,连风都会来帮忙! 王珂跟着叶偏偏来到村西的水库,此时已不再是雨季,水虽然不多,但仍汩汩而流。 “向南还是向北?”王珂又问道。 “向北走吧。”这引水坝向南是干爹的董氏天胶厂,难免不碰上谷茂林和干爹董偏方。向北也就是老村长落水的地方,那地方比较安静。 “偏偏,你这一趟辛苦了,干爹的那两个样机怎么样?” “已经在设计和打样了,理论上是行得通的。”叶偏偏回答,一直到现在,王珂似乎对两人之间的事,连问都没有问。既然不问,那就不要太主动回答了。 叶偏偏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只聊天,只谈工作上的事。 “偏偏,老村长的女婿去学习兽医站,进展怎么样?”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是应该还行吧。你应该去和老村长聊一下,我估计他应该会来找你。对喽,晚上回去,我那给你带了许多好吃的,其中津门麻花就有好几种。” 现在有什么好吃的,也吃不下。 水渠上的路越走越窄,两个人已经不能并排走了,一前一后,说话又比较别扭。 “偏偏,不如我们去老村长的家,一起帮他想想办法,尽快把这个兽医站建起来?”王珂提议。 “好吧!”叶偏偏看看这黑黝黝的渠坝,也确实不太好走,别一不小心又掉到水里了。 两人折回头,从台阶上下去,直奔老村长的家。 老村长也是刚刚散会回来不久,屋子里还有村里的团支书。团支书具体负责那个水泥空心砖厂的建设,还有好多会上不方便讨论的事情,正在和老村长汇报呢。 一见到王珂和叶偏偏来访,一屋子的人都站了起来。 “来来来,小王班长、小叶老师,坐咧!” “老村长,你们谈工作?要不我们一会再来。” “别价,基本上谈完咧,还有两件小事,正要找你们咧。”老村长说着,走过来把王珂摁到椅子上。 “一个是老董的那个水塔,再有两天就砌完咧,这个里面防水怎么做呢?一个是村里的现场会,那个文化墙和橱窗,还有那些个材料,我们都不忒懂,需要小叶老师帮助我们整下咧。” 这两件都是小事,有叶偏偏就行。 王珂看看叶偏偏,叶偏偏也不客气,立刻说道:“老村长,这两件事,明天上午请团支书与我对接就可以了。一两天内就能搞掂。不过你请团支书先回去拉个清单,看看到底有哪些事?” “是咧,是咧。” 团支书一听,就明白了。当即起身,向众人告辞,欢天喜地的回去准备了。 等团支书出了门,王珂对老村长说:“我们找老村长,主要是想谈一下兽医站的事。” “忒好咧,那个……”老村长站起来,就到隔壁去喊自己的女儿与女婿。这件事,不仅是他家,也是全村的头等大事。 不一会,老村长领着他的女儿与女婿过来了。 王珂见过老村长的女儿和女婿,只是没有说过话。寒暄了几句,立刻切入话题。 “老村长,我认为兽医站的建设,应该先给它定定位,就是兽医站要承担的责任。” “是咧!”老村长特别在意王珂的提法,这也是他感兴趣的地方。上次已经得到了董偏方的允诺,现在实际上就是落实。 “南邵村现有养殖户接近370户,几乎是家家都在养驴。以后苹果园、张家庄、南大牛,包括全县、邻县都加入了合作养殖,这任务就更加重了。” 王珂一说,老村长两眼放光,这幅远景他早想到了。不怕干不到,就怕想不到,退回一年,如果不是春天里的那场洪水,谁会想到南邵村家家户户能够重新规划,村里能够办起采石场、采沙场和水泥制品厂呢?谁又会想到董偏方一个老实巴交的赤脚医生,也能大手笔地办起一个工厂呢?而且,还推进了全村与津门大学的合作。 “是咧,是咧!” “所以,我认为未来这个兽医站,主要任务是四条:即审定合作养殖对象、规范养殖条件;宣传、推广、规范养殖技术;定期巡查、防病和治病。”王珂一口气说完,却故意省略了“保证饲料配给”这一条,因为这属于养殖技术里的重要内容。 “是咧,是咧!”老村长脸上笑开了花。特别是第一、第二和第四条,都是真真切切的权力和利益。 “这个要尽快建立,开展工作。最好能纳入现场会的一项配套工作。” 老村长一听王珂的话,眼睛立刻眯起来,这一点倒是没有想到。兽医站是合作养殖的保障,未来前景不可限量。 如果这样一来,自己的女儿和女婿那得另立门户,也得搞个像董偏方那样的小院,挂起牌子来。 “小王班长、小叶老师,我们应该怎样做呢?”老村长的女儿是个老师,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她问。 叶偏偏看看她,接过话头。“挂牌、支起摊子,先干起来。” “对咧,对咧!” “挂牌、支摊子都容易,我是说,先从哪里开始干?”老村长的女儿继续问道。 “我觉得吧,先从南邵村开始统一。先在村里树立几个养殖户的示范户,从养殖条件到养殖流程,然后就按这个标准统一和培训。”王珂说道。 老村长的女儿和女婿点点头,王珂继续说道:“这个养 第202章 告别 谷茂林归队的消息来得突然,让干爹董偏方措手不及。 第二天他一大早就去采购石棉瓦和砖石材料,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看到王珂正在给谷茂林理发。这才得知,谷茂林将于次日返回部队,顿时就有点发蒙。 实际上,谷茂林来到南邵村,有一多半的时间是住在他的小工厂内,看厂护院,包括试制产品的时候,完全不离其左右。昨天还在说,谷茂林未来要回到他的董氏天胶厂,今天就知道他要返回部队,心情一下沉重起来。 “非走不可?” “是的,干爹!”王珂答道。 “孩子他娘,杀只鸡咧。”干爹董偏方愣了好大一气,才冒出这句话后,跺跺脚回屋里去了。 叶偏偏一大早和团支书对接完毕后,就到工地上去了,现在也没有回来。 王珂是特意请了假,今天在家帮助谷茂林收拾行装,并且和干爹一家告别。 东院郑强几个人正忙得不亦乐乎,还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现在诊所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每天上午求医病人多的时候,基本上都能接诊小二十人。 而今天,那两个肝癌病人又来了,眼下郑强正在那里复诊呢。 王珂看到干爹董偏方闷闷不乐,也不敢大声说话了。抓紧帮助谷茂林理好头,两个人又把猪圈和驴圈清理了一遍,又去推了几车土,把猪圈垫了垫。 正干得欢呢,干爹董偏方从屋内走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纸盒子。对着两个人就说:“过来咧!” 王珂赶紧招呼谷茂林过去,进了堂屋,一个喊“干爹”,一个喊“董叔”。 董偏方把那个纸盒子递给谷茂林,“小谷子,你要走了,董叔也没啥送你的,这点我处理的枸杞送给你,留着泡水喝。” “枸杞?”王珂知道有个对联,就叫“枸杞树下狗骑(枸杞)树”,但真的枸杞还没有见过,这玩意肯定很珍贵。 “是咧,枸杞子尤其擅长明目,俗称明眼子。我们中医常使用枸杞子治疗肝血不足、肾阴亏虚引起的视物昏花和夜盲症,这对你的眼忒好咧!” 干爹董偏方一说完,王珂心里立刻透亮,原来干爹董偏方早就知道了谷茂林的眼睛与众不同!要不然为啥别的不送,偏送枸杞呢? “谢谢干爹,但这礼物不能收。”王珂说道。 董偏方朝王珂瞪了一眼,说道:“又不是送给你的,你咋呼啥咧?” 董偏方打开盒盖,从里面倒出了一点枸杞干到手掌上,个个都是玛瑙样的鲜红,和葡萄干一样。 “小谷子,我这些枸杞,用独门中药焙制过,你每天泡上十粒,也可以干嚼吃,这一盒吃完,你的眼睛会上一个台阶咧。” 一听说对眼睛有好处,谷茂林伸手就想去接,可是一看王珂的眼神,立刻又把手缩了回来。“董叔,我们部队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小谷子,我是群众吗?我是王珂的干爹,你们班长的爹送你的,你也敢不要咧?” 谷茂林顿时哑然,这个理说得通。 “小谷子,你以后记住我的话,此生不可抽烟咧,烟会毁了你的眼,还有眼睛不舒服时,不能吃刺激性东西,不能吃牛羊肉咧。” “是!” 这几句话太受用了,后来谷茂林果然不抽烟,和班长王珂上了战场,宁肯饿肚子,也不吃带辣椒、带生姜的菜。 “现在董叔命令你收下咧。” “是!” 谷茂林抱着这盒枸杞,如获至宝,心情十分激动,打开盒盖子,与班长王珂在那里看。 这时候,东院又传来一阵嘈杂声,而且声音还不小。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董偏方立刻走了出去。 董氏诊所刚刚开张,都是四方的乡邻,都是平头百姓,医患纠纷是绝不能允许发生的。 三个人来到诊所,只见郑强还在那里咋呼:“勇敢点,你站起来试试咧,看看还痛不痛?” 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手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周围的一群人都在大声地鼓励他。 “等一下。”干爹董偏方大叫一声,赶紧上前一把扶住那个患者,“躺下咧,躺下咧,不能硬撑咧。” 干爹董偏方朝郑强瞪了一眼,这才对周围的人说:“久病的人,肌肉萎缩,骨骼僵直咧,体位突然改变,会引发血管的栓塞、那麻烦就忒大了。” “师傅。”郑强知道自己闯了祸,刚刚他只想到鼓励有好转的患者站起来,以证明董氏诊所的疗效,却不懂得积重难返,不可急于求成。被师傅当众这一说,如醍醐灌顶,一下明白过来。 董偏方并没有理会郑强,而是三指一并,搭在病人的左手手腕上,号了一会脉搏,这才抬起头,“你就是那位肝不好的人咧?” 此言一出,周围的几个亲属立刻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这才是高手,连问都没问。 “你在床上躺了多久咧?有半年不?”周围的人又一阵“啄米”。号脉连时间都号了出来。 董偏方掀起患者的衣服,在他的肚子上摁摁,然后眉头紧锁,又翻翻患者的眼皮,看看他的舌头,这才继续说:“虽有好转,仍有顽疾咧,要彻底施治,目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咧。” 周边的几个人一听,立刻又着急起来。本来从医院抬回来,就是等死的。可自从一周前在这里就诊吃了药后,患者已经大为好转,不仅能坐起来,还能吃饭了。刚刚是半年来第一次站起来,怎么又说不行了呢? 董偏方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此人底子好,可能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他扫了众人一眼,看到王珂时,董偏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与王珂的一番对话。“这样咧,目前西医和中医对这种病咧,把握都不大,但我有一个古方,也许祖上有德,出现奇迹咧,行不行,我们试试咧?” “行咧!”包括地上的患者,周围一起答应。 徒弟都能治到好转,师傅肯定能行!现在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都不能放过。 略一思忖,董偏方拿起桌子上的笔,“刷刷”写了一个方子:七叶一枝 第203章 心碎 不一会,老村长也来了。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四瓶酒全部喝光,老村长一身的事,只是象征性地喝了有二两,温教授和干爹董偏方全部喝多,趴下了。 结果没有办法,下午叶偏偏带队去了发掘现场。 王珂依稀觉得自己喝得比两位干爹加起来都多,却啥事没有。谷茂林怕影响自己的功能,只是沾了点酒,几乎一口没喝。 老村长走后,两位干爹都醉成一滩泥,扶都扶不起来。王珂和谷茂林背了两趟,一个背上楼去睡了,一个背到王珂的床上。 “班长,你的酒量好吓人!”谷茂林也发现了班长王珂身上,正在悄悄地变化。 “是的,茂林,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两个人聊了一会,王珂把谷茂林撵走,自己趴在桌子上开始写信。 这次他要写上好几封信。 一封是写给连首长的,信中详细汇报了自己和谷茂林的情况,并且约定最多半个月自己也要归队的消息。 一封是写给老排长胡志军的,也是汇报了自己半年的工作,并且谈到了三片残页。 第三封是写给老班长黄忠河的,除了谈对排里战友们的思念,重点是谈了如果他今年复员,就到干爹董偏方的工厂来,这里给他留一个管理岗。 这三封信,由谷茂林带去就可以。 第四封信是写给父母的,除了问候,他想不起来还能谈什么,立功和入党,上封信已经说了,现在总不能再说这些没意义的事吧?负伤的事也不能谈,除了会引起父母的牵挂,于事无补。 第五封信,是写给石寒露的。这是一封必须要写的信,干爹董偏方已经明确地说,欢迎她父亲适当的时候来南邵村,一起研讨那本无字天书,一起探讨阿胶产品、驴血产品。当然,还有古井水的研发应用。此外,对石寒露,王珂一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亏欠?反正信写得含糊些,别又缠上来了。 第六封信,是写给吴湘豫的,出于感谢,也要写这封信。对吴湘豫,王珂的内心特别复杂。她对自己的好,也是最朴实无华。 第七封信,写给大王庄的福嫂,同时要附上五十元钱寄过去,这是李雪影的学杂费和资助款,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办。 第八封信,是写给覃虎的,虽然天隔一方,但王珂还是很思念这位在军校读书的哥们。还有一年覃虎就要毕业了,回来就是干部,所以留给王珂的时间并不多。未来一年,自己一定要干出名堂。 第九封信是写给津门的黄柳,王珂一直在关心她从通信连复员以后在干什么?现在干爹董偏方的事业蒸蒸日上,未来阿胶产品也好、驴血产品也好,都需要一个窗口,如果她在津门市能帮助打开一个市场,那是最好不过。 后面这六封信,是需要和那钱款去寄的。王珂把九封信放在一起,装进炮弹箱,然后这才又到诊所看看,才去工地,找叶偏偏去了。 你要接受自己的普通,然后去拼,去耗尽力气做与众不同。 储存梦想,必有远方。 次日,谷茂林走了,王珂搬去了小工厂。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都在围绕现场会。先说干爹董偏方的家,东西院分离,董氏诊所风雨大棚盖好了,里面添置了文化墙和候诊椅;西面的“药引子”配制间也盖好了,小院一下变得井井有条。 董氏天胶小工厂的水塔业已建成,现场一清理,各类管理制度和工艺流程一上墙,非常像个上档次的企业,为了迎接现场会,干爹董偏方还给工人们配齐了工作服。 兽医站建设速度也特别快,由于老村长的督促和出面协调,有五户合作养殖户作为典型,不仅配上牲口槽,还有门头悬挂了“南邵村示范养殖户”的牌匾,在牲口棚的醒目的位置上悬挂了《养殖注意事项》,目前老村长的女婿正在给全村培训,家家户户都在突击修建牲口棚,如果不出意外,三五天内就都可以和养殖示范户一样,统一配上石制或木制的牲口槽,悬挂上《养殖注意事项》。 村里文化橱窗和村委会的修缮全部完工,村里还印制了一些过街横幅和彩旗,采石场、采沙场、水泥空心砖厂一切准备就绪。 而温教授的发掘现场,也是进展奇快。近十米的发掘坑,已经分为两段用钢结构和木板支撑搭建成功。不仅上面有石棉瓦,坑沿四周也砌起防雨墙。配合考古现场警戒与保卫的一个排已经入住小学校。 孩子们从午收过后,已经放暑假。今年的假期特别长,可能一直到九月才能开学。所以小学校也新添了炉灶,准备现场会那天供应午餐。 据老村长带回来的通知,这个周五现场会就会如期召开。也就是说,满打满算,还有四天。 为了迎接现场会,干爹董偏方又洗了千把斤的皮子,准备现场会那天再熬一锅原胶,让津门大学医学院来的专家至少能看到东西。 王珂这些日子是两头忙。白天帮助温教授在发掘坑那边,开始清理采掘面,并试探性继续向下,争取能找到沉船。晚上,回到干爹的小工厂,继续干活,清洗皮子,同时夜里还要帮助守厂。 干娘来过两次,都是来送饭的。据干娘说,诊所的生意也是超级好,从开张到现在一天也没有休息过。平均每天都有五六十人来看病,多的时候近百人。而且现在和以前看病的人还不一样,基本上都是疑难杂症居多,头痛脑热的反而不来了。 西部山区的医疗条件差,本来杏林高手就缺,干爹董偏方的名声在外,加上“卖盒香烟送瓶油”,更让这董氏诊所的口碑越传越远,甚至连定县和京广铁路线以东的农村,都驱车几十公里来求医。 生意好了,服务的要求也越来越高。王珂建议干爹董偏方,现场会后,还要招一个郑强这样的医生,再招一个护士,否则真的顶不住了。 王珂头上的绷带已经去掉了,那块疤还挺大。叶偏偏非要把自己的奶粉拿来,让王珂每天 第204章 伯驹 “找到王珂没有?” 大概听到此处的低低侬语,远处传来温教授的声音。 温教授这几天也是心神不定。 眼看沉船即将面世,他反而有些像失落了很多东西。其中最大的失落,就是刚刚认得干儿子王珂,要回部队了。从津门回来后,他忙得想和王珂说会话儿的工夫都没有。 马上又是南邵村的现场会,可能要更忙了,所以他必须今天晚上要和王珂聊聊。 “来了,温干爹。”王珂大叫一声,他也想借机摆脱叶偏偏的纠缠。 他转身轻轻地拍拍叶偏偏,两人快速地向路的东头走去。 “温干爹。” “嗯,王珂,今天我们爷俩聊聊天。” “是。” “走,我们先把偏偏送回去,然后你再陪我走走。”温教授发话,叶偏偏有意见也不行。三个人迅速穿过村子,回到了干爹董偏方的家里。 把叶偏偏送到家,温教授背着手,与王珂向村西走去。 王珂跟在后面,村里的路灯下,王珂才发现温教授的手里,似乎拿了一本卷起来的杂志。但他又不敢多问。 两个人一直走到村西,上了小水库,这才站住。听着那“哗哗”的水声,看着满天的繁星,想起几天后的现场会,王珂也是禁不住地感叹。 “王珂,这本杂志给你看看,上面有个人物,你要好好地研究一下。”温教授把手中卷着的杂志,递给了王珂。 这是一本《燕都》杂志,王珂接过来以后,凑着路灯,翻开看了看,里面并无特殊之处,王珂更不知道,这本杂志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回去再看,这里面有篇文章《沧桑几度平复帖》,这个作者,你要关注一下。这次回津门,我和这个作者见了一面,有机会,我也要把你引荐给这位老人。” 温教授在那里说,王珂听得迷糊,难道这位老人与自己也有关系吗? “是的,上次你给我说得你们排长的三页书圣的残片,我曾经答应过你,帮助你找一个更懂的人,他老人家就是。” 温教授这一说,王珂立刻明白了,原来自己的温干爹是个有心人,自己还以为他忘记了呢,原来温干爹一直记在心上。 看到王珂不说话,温教授又动情地说:“我泱泱大国,人才辈出。你听说过‘千金散尽只为收藏’的近代十大收藏家吗?这位老人家就是,凡涉及他的故事,每一个都是传奇。” 看着温教授一脸的崇敬,王珂怦然心动。“温干爹,这位老人家喜欢收藏?” “是的,他不仅喜欢收藏,还有一颗报国之心。”于是温教授便在村西的小水库边上,给王珂说起了这位收藏家的故事。 “他七岁就被称为小神童,十五岁便在父辈的斡旋下入军旅,少年得志,后来厌弃仕途,脱却军袍,醉心艺事。但后来却无心掌管家业,费尽心血收藏《平复帖》,不畏权势救国粹,倾家荡产力保《游春图》,最后促进北平的和平解放。” 温教授说得跌宕起伏,王珂听得如醉如痴。 “温干爹,这种收藏大家真的了不起,他的收藏目的又是什么呢?” 温教授看看王珂,慢慢地说:“小王珂,你问得好!有的人收藏是为了价值收藏,有的人收藏是文化收藏,而这位大家却是情怀收藏。” “情怀收藏……”王珂咀嚼着温教授的话,不由得对这位大收藏家肃然起敬。 “温干爹,他老人家叫什么名字?” “所以,我让你看看这本杂志上的介绍,他就是伯驹老先生。” 世界上所有的惊喜和运气,都是你累积的人品和善良。有了情怀,就能找到你想要的未来,就能找到被命运偷藏起来的硕果。 “好的,温干爹,我一定把这篇文章好好地读一读。”王珂心想,不仅要了解伯驹这位大家,更想知道,他到底怀揣了一颗怎么样的家国情怀?有着哪些不为人知的收藏情怀? 生活是属于每个人的,只有自己的感受,才是最真实的看法与感觉。 “小王珂,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温教授再问,今天晚上这才是最核心的问题。 “温干爹,我打算现场会以后就走,行不?” “嗯,这样也好,我相信这一两天,我们的古河道挖掘一定会出现令人惊诧的成果,你干爹老董这里的事业也上路了。部队才是你的家,最近南疆也不太平,总有一些觊觎我们胜利果实的忘恩负义之徒,老百姓更需要你们。”温教授说完这些话,双手叉腰,遥望着南方。 “温干爹,你放心,保家卫国是我们军人的责任。” “等有一天,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你记得来津门找我哦。”温教授伸手在王珂的肩头拍拍,这番话,这个小手势,很让王珂感动。 “是!温干爹,王珂记住了。”王珂双脚一并,胸脯一挺。 “走吧,回去,你再帮老董去忙一会。” “温干爹,我……” “你还有什么事?噢,瞧我这记性,你交给我的那块黑石头,包括小谷交给我的矮领罐,我也都交给所里了。我让他们在家里先上机器测定一下结构与成分,等数据出来以后,我再分析一下,最后也打算让伯驹先生看看。”温教授停下脚步,他以为王珂想说这件事。 “不不不,温干爹,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此时,王珂的脑子在快速地旋转,有两件事他觉得都应该和温教授说一下,第一件事,是小黑驴肚子里的那块驴宝,也许温教授可以调动更多的力量,找出其生长规律呢!第二件事,就是苹果园那个土坡。 可是这两件事要是一说,难免温教授要追问,你们是怎么得知的? 还用那套地质模型说,通过建模推演出来的?骗鬼去吧!温教授可是大教授、大专家,不好糊弄的。特别是驴肚子里的东西,你们怎么想起来拍片子的?而且拍片子,还能准确找到位置? 在那个年代,人们已经开始对人体特异功能这方面的研究了,但是最终的结果,很多都是江湖术士的骗术或者 第205章 出土 告别温教授,王珂回到干爹董偏方的董氏天胶小工厂,继续帮助清洗皮子和换水。 水塔已经建成了,比这个三层小楼还高,只是还没有正式启用。但目前来看,现场会肯定是能用上了。 “干爹,今晚温干爹把我找了去,主要是想问我……” “是不是问你什么时候走咧?”干爹董偏方拦住了王珂的话。 “嗯,我想在现场会以后归队,部队正在西山驻训,后面还有实弹射击与演习。”再后面的话,王珂没有继续往下说,这次训练,也可以叫战备训练。一切从实战出发,而侦察班已经出公差近一年了。 “小子,你是部队上的人咧,一切都要以部队的利益为重。”干爹董偏方不动声色,继续搅拌着敞口锅里的碎皮子。可是内心,此时却是掀起滔天巨浪。 明明知道王珂是部队上的人,迟早要回部队上去,但是真的要走了,还是舍不得。春上那次抗洪,接下来恢复生产,古河道考察,小工厂和小诊所的建立,别人不清楚,干爹董偏方可是历历在目。多次性命相交,情谊相凝,王珂比自己亲儿子还亲。这,全村人都知道。 “干爹,我会经常回来看你和干娘的。”王珂说到此处,也有些悲伤。自己有两次,命都是干爹救回来的,就冲这份大恩,南邵村也永远是自己的第二故乡。 “小子,反正莴苣营房离南邵也不远,一有时间我们也会去看你咧。” “干爹,再过半年,我的老班长黄忠河可能就要复员了,他到时候会到南邵村落户。到那时候,我来得机会就更多了。”王珂挤出一丝笑容,安慰着干爹。 “行咧,明年我多泡一点虎骨酒,你爱喝,你温干爹也爱喝咧。过年你们就请假来,那时候,我再多卤点驴肉咧。” 说说讲讲,已经到了半夜。 干爹董偏方回去了,王珂在院子里巡视了一遍,来到门口传达室,躺在小床上,望着天花板,一点睡意都没有。 都说人生走着走着就开阔了,现在的你不用着急。让未来本就该属于你的树再长长,让那些花再开开,等你再度遇见的时候,看见那树,看见那花,那才是最美的时候。 如果自己没有当兵,如果自己没有遇到干爹董偏方,会对南邵村有这么大的感情吗? 自己在南邵村的奇遇,太多了,以至于王珂都在怀疑,上辈子是不是在这里打过仗?当年荆轲刺秦王的时候,那时候会不会也有一个叫王珂的。 胡思乱想中,王珂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干娘来送的饭,同时来换下王珂。今天上午,古河道发掘现场,要再次向下做试探性采掘。 现在已经不能用挖掘机了,基本上都是人工小铲,如同揭豆衣皮一样,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向下进行。 吃过早饭,王珂便去了小学校。 温教授依然站在小学校的后山坡上,迎着东升的旭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今天就是决战,揭开古河道面纱的时刻到了。 他的脑海里浮想联翩,来到定县好几个月,在这片毗邻西山的土地上,他很可能继上次屯留庄古井和地下河考察考古之后,再次迎来职业生涯的又一个高峰。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远远看见王珂跑了过来。 “温干爹早!” “小王珂早。” “温干爹,今天我们要揭开古河道的真正面纱啦。” “是的!所以呀,内心还是有点小激动。” 这时两个荷枪实弹的战士路过,他们是去换岗的。在采掘坑的现场外沿,已经拉起一条20米宽的隔离带。入口一个哨位,对角还有一个流动哨位,两个小时一班,二十四小时全天警戒。 路过王珂的身边,带班员向王珂行了一个举手礼,王珂立刻回了一个军礼。这种互动让温教授很是震撼。 “小王珂,你们在部队都是这样吗?” “是的,温干爹。两人成伍,三人成行。这是队列条令所规定的。” “好,以后我们考察考古小分队也要实行这种军事化的管理。”温教授现在不仅是好奇,而是感觉这就是战斗力。 王珂的身上,藏有太多温教授感兴趣的东西。 “温干爹你们吃饭了没有?” “马上去吃,你呢?” “我吃过了,温干爹,那些编号装箱都运来没有?”王珂指的是那些准备装载可能出现的古物。 “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行,温干爹,我先去采掘坑,我在那里等你们。” “好,小心点。” 王珂与温教授话别后,来到采掘坑。现在这里已经搭建得如同一个巨型的地下博物馆,一截几十米的坡道呈“之”字形,连续拐了三道弯,才到坡底。 吸取上次塌方的教训,根据南邵村的地质条件,顶棚架下,钢管林立,四面都有支撑架和支撑板,超过四层楼房高。 坡底安装了电灯,把作业面照得雪亮。实际重点展开的作业面不过一个篮球场大小,但站在这个巨坑之下,还是显得人很渺小。从坑底向上仰望,顶棚不过是很小的一块。 采掘现场,手套、考古小铁铲、毛刷、文物垫板,小型筛子,挖掘小拉车、抽水机、水桶……应有尽有,只等温教授一行,带着照相机、记录本下来,就行。 按照事前的安排,这个篮球场大小的作业坑底,已经划分出六个作业坑,分别是一号坑、二号坑、三号坑、四号坑、五号坑和六号坑。 站在那里,王珂心中激动不已。我们将是古河道挖掘的见证者与践行者,将参与发掘的全过程。深埋在古河道泥沙之下,那些上千年的沉船和文物,即将大白于天下,它们是不是也很激动,很兴奋呢? 坐在第二层坡道上,王珂幸福地闭上了眼,他在想,我来感知一下,或者用一下思维导航。看看这坑底到底有啥? 王珂如同和尚打坐一般,心灵空净,排除杂念,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天地之间,如同水洗。可 第206章 造化 相机“咔嚓”、“咔嚓”响了好几下,留下了一组组珍贵的镜头,这也是王珂来到古河道考察考古小分队后的第一次现场工作照。 照完相,大家继续分头继续铲寻,很快,又一艘沉船出现了,整个作业坑欢呼声响成一片,温教授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矜持和沉稳,他犹如一个孩子来回穿梭在各个探方中,最先出土的是一盏铜灯。接着发现一柄残缺的青铜剑。 这一看就是秦朝的东西。 王珂一看,也没有自己能插上手帮忙整理的,于是他转身走出发掘坑,去给小分队挑一担开水来,今天中午,没准中午饭都得在现场吃。 等王珂挑了一担开水来的时候,现场更忙碌了,真正发掘的人减了一半,另一半正在逐件登记、拍照、装箱。 现场与刚刚又不一样,大家格外的安静,早就忘记了疲劳和干渴。王珂不敢惊扰大家,只是远远向温教授做了一个手势。 王珂放下水桶,首先左手捧起一摞碗,右手拎起一桶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走到采掘的探方面前。在放水桶的时候,探方边上沙土还是比较煊软。一歪,开水泼了一些出来。 这是极正常的事,王珂把碗放下,又把水桶扶正。 可是双眼不经意地一扫,发现刚刚水泼的地方,被冲出来一块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表皮有些发黑的东西。 王珂随手把这玩意抠了出来,发掘现场,现在哪怕是一块石头,都需要甄别,没准都有可能是文物。 剥去包裹着的泥沙,王珂看着手里的这个东西很奇特,它显然是一块石头,却有着很多异常规则的棱面。 这些棱面显然是人工打磨出来的,虽然不是特别的平整,但立刻凸显出它与别的小石头不一样。仔细看,每个棱面上面似乎还有些小洞和刻画的道道。这是什么玩意啊? “温干爹。”王珂叫了一声。 温教授回头看看蹲在探方边上的王珂,以为是让他喝开水,便摆摆手,那意思是再等会儿,不急。 王珂急得站了起来,把手上的东西捏着,用另一只手指着,向温教授示意。 手上的东西太小了,混在泥沙中就是一块石头,如果不是开水泼上去,谁会仔细看上这弹子大点的东西呢? 叶偏偏闻声先跑了过来,只要是王珂的事,现在对她来说都是大事,连忙问道:“兵哥哥,怎么啦?” “我想请温干爹看看,这块小石头有点不一样。” 她一把抢过王珂手上的这块石头,一边问道:“在哪拣的?” “就在这儿。”王珂指指脚下,这时温教授走了过来,他拿起石头,在手中转了几圈,努力地在灯光下看了看。终于他也发现了异常,接着他拿着石头,迎着灯泡走过去,虽然是在白天,地下采掘坑的光线还是有限。 两人直至离电灯更近的地方,这下温教授看清楚了。 他的眼睛渐渐地放出光来,“小王珂,你真是一员福将,无意中竟然发现了这个小宝物。” “温伯伯,这是什么?”叶偏偏连忙问道 “这个叫14面骰子,已经失传了1500多年。” “骰子,骰子不都是6面的吗?”这时也有两个同学也围了过来。 温教授两眼还在端详,嘴里却没有停止介绍。“说得对,文献记载,始皇帝就特别喜欢一种玩物,名为石博茕……” 温教授停下来,看着面前的王珂和学生说:“石博茕这三个字知道吗?就是这样写的。” 温教授用一根手指在自己的手掌上比画起来,尽量让大家都看明白。 “石博茕也叫博戏,就是现在的赌博,王珂发现的此物,应该就是石博茕,它是否是骰子的前生,如何演变成为6面的骰子?专家还无从考证。但最早的考古发现,曾经找到过一枚残破的木质石博茕,现在我们得到这个完整的石质石博茕,应该还是第一次。” “温干爹,秦始皇那以一个伟大的人物,怎么会喜欢石博茕这种赌博的东西啊?” 温教授满意地看了一眼王珂,他就是喜欢王珂这种打破砂锅纹(问)到底的精神。而王珂的这番话,自然要引出一段故事。 温教授略一思忖,便对探方里的同事和学生们喊道:“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休息一下再干。” 探方里同事和学生巴不得温教授的这句话,大家早就纷纷竖起耳朵,在听温教授、叶偏偏和王珂的对话呢。一听说休息,纷纷放下手中的家什,围了过来。 温教授轻咳了一声,开始了他对“石博茕”的讲解。 “要说这石博茕,就不得不从秦始皇的父亲嬴异人说起。当年秦国为了缓和与赵国之间的关系,便将嬴异人以质子身份送往赵国,将本国王室子弟送往他国为质,足以证明本国的诚意。” 温教授的开场白,立刻把一群人带入春秋战国时代。 “嬴异人又是谁呢?他是当时秦国太子安国君的儿子,也是二十几个庶子之一,并不为安国君的喜欢。所以虽贵为秦国公子,但不受父王喜爱,同时沦为赵国质子,生活那个窘迫啊,还不如布衣百姓。加上秦赵关系紧张,秦国经常攻打赵国,嬴异人在赵国的生存处境颇为艰难。” “是不是嬴异人喜欢上了赌博?”叶偏偏的胆子最大,她带头质疑。 温教授瞪了她一眼,说道:“嬴异人在赵国吃饭都成了问题,哪来的钱赌博?” “温干爹,是不是他时来运转,遇到了贵人?”王珂也是好奇,他朝另一方向去猜想。 温教授又看看王珂,点点头。“对,嬴异人他还真的遇上了一个人。此人祖上姓姜,据说他是姜子牙的后代。他以经商发家,游走于列国,低买高卖,早已富甲一方。他就是吕不韦。” “对对,吕不韦与嬴异人历史有交集。”几个学生又叫起来。 “吕不韦经商来到了邯郸,这里当时是赵国首都。有一天他在街上不经意看见了一个穿着粗卑却相貌堂堂的男人正与一群泼皮争斗。路过的吕不韦一听 第207章 刘叔 说到这里,温教授把石博茕放在自己的手掌上,对着众人说:“文物不在大小,关键在于它的价值,在于它承载的历史。看来这枚小小的石博茕没有被大浪淘沙冲得更远,磨得更圆,实际上就在等候着我们。小王珂,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王珂便把自己刚刚放水桶,地不平有些软,水桶倾斜,这块石博茕被泼水冲了出来的事一说,温教授听了“哈哈”大笑。 “大家听到没有?看来这块石博茕与小王珂有缘,就等着你冥冥之中用水泼出来呢。唉,造化弄人、造化弄物啊!” 王珂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无意中也能发现了一枚古文物。试想如果刚刚水桶放得远一点、偏一点,泼出来的水少一些,或者这块石头再被埋得深一些,还有如果不是自己好奇,被水泼了以后,捡起来又看了一下,这些机缘巧合,可能就真的错过了。看来,自己与这块石博茕还真的有缘! 用心甘情愿的态度,认真地去做每一件事,结果自然会让你意外惊喜! “小王珂,如果不是国宝,我真想把这块石博茕送给你,哈哈,今天这可能这是我们发现的块头最小、价值最高的文物了。偏偏,你拿去登记吧!记住,先给王珂和这块石博茕照个相。将来这个发现,都是一个传奇故事,会载入史册。” 新的岁月里,做最好的自己,给自己的生命注入更多的色彩。不以物喜,泰然若处。 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下午考古发掘过程继续。 可是下午还没有开始多久,老村长派人来找王珂,让他去村的办公室,有人来找。 谁能在这个时候找自己呢?王珂好奇,赶紧和温教授请了假,便随来人到位于村小卖部附近的村长办公室。 一到那,王珂立刻看到了一个做梦也想不到的人,谁啊? “刘叔,你怎么来啦?”王珂惊喜地叫出了声,正是苹果园的刘叔。大半年没见,刘叔还是那付庄稼汉的老样子,王珂可是黑瘦了许多。 “小王班长,今天大老远,就是特意来找你的咧。”刘叔也是开门见山,他的身后还坐着两个中年人。 “什么事,刘叔。”王珂也是暗暗称奇,刘叔怎么知道自己在南邵村的? “小王班长,我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早就来咧。也是村上看病的人告诉我的。” 啊?董氏诊所的声名远播,竟然苹果园的乡亲们都知道了,自己原先就住在干爹董偏方的家里,有人看见自己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刘叔,你快坐下,有什么事我能帮你的,你尽管说。”春上的时候,侦察班霹雳测绘小队曾经在刘叔的家里住过一段时间,苹果园北面的那个小土坡,自己和谷茂林不知道爬上去多少次。定县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留下自己和战友们的脚印。 “是这样咧,我们想养驴。” “刘叔,你想养驴是好事啊。” “不光是我,还有我们村的老少爷们咧。” “好啊、好啊,找过我们村的兽医站没有?”王珂一听这是好事,应该扶持。不过此前只是听说张家庄、南大牛村,没有听说过苹果园也要养啊? 一说起兽医站,刘叔脸上就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他向旁边陪着的人和刚刚去喊王珂的年轻人看了一眼,似有难言之隐。 “那要不,刘叔,你去我干爹家吧。” “你干爹?谁个咧?” “就是董氏天胶厂的厂长,也是董氏诊所的董偏方啊。” “哎呀,董偏方是你干爹?忒好咧,找对人咧。”刘叔一下叫起来,连忙招呼身后的两个中年人,对王珂说:“小王班长,这是我们村的支书咧。” 那两个中年人,也连忙站起来,走上前来握手。 王珂对南邵村的那个年轻人说:“麻烦你和老村长说一声,我领他们参观我干爹的天胶厂和诊所去了,一会儿再回来。” 说着,王珂便领着刘叔三个人,出了办公室的门,向村南走去。 尽管王珂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帮助刘叔的心都在。这里是革命老区,苹果园那一带虽然比南邵村的自然条件还好一点,但眼下,几个小工厂一办,加上家家户户都养驴,差距已经显现出来,现在有差距,未来更不是一个层级。 “小王班长,你可要帮助我们咧。”刘叔一边走一边唠叨,他也是通过霹雳测绘小队宋睿民和乡亲们所说的,才知道到王珂还在南邵村,而且与养驴还有一定的关系。 刚刚听说这养驴的祖宗就是王珂的干爹,一下子希望大增,心头的不快一扫而空。 “一定帮,一定会帮的,刘叔,一会儿见到我干爹,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和他说,我干爹人可好了。” “好咧,好咧!” 说着,讲着,就到了村南的养殖场,这一片地足有四十亩,短短几天,围墙已经基本拉起来了,很多工人正在给墙砖勾缝。 这个养殖场与前面几十亩的天胶厂合起来,有小百十亩,看着工厂的三层楼,还有水塔,对一个村来说,还是十分壮观。 刘叔一边走,一边指着这一大片围墙说啧啧有声。“小王班长,这就是你干爹的厂子咧?” “是啊,整个厂区分成两部分,这一片将来可以养3000头活驴,通过配方和水,改良驴的血质,用以驴血开发的,前面的是专门生产阿胶产品的。” “不简单,不简单咧!” “西面还有一个小水库,等会儿也可以去看看。”王珂介绍干爹的工厂,介绍南邵村,就如同介绍自己家、自己部队的营区,充满着一种自豪感。 很快一行人,走到了大门冲东的董氏天胶厂。 一进到厂区,又是让人眼前一亮。整齐划一的厂区,醒目的文化标语,里面竟然还栽得有一排果树。整个厂区如酒店宾馆一样,十分整洁。再看看工人,统一的工作服,哪像一个村里的小企业,和人家大工厂都差不多。 “干爹,干爹!”王珂一进工厂,就喊了起来。 干爹董偏方系着一个 第208章 帮忙 求人气短,屋里的刘叔看到王珂和干爹董偏方说了这么久,也是觉得面上无光。几个人相互看了看,总不能强人所难,尽干二五眼的事吧。唉,算啦! 几个人走出了车间,个个垂头丧气。 “干啥咧?想走?”干爹董偏方问。 “唉,老董,不走还赖在这干啥咧?等我们有钱咧,再过来找你帮忙吧。”刘叔苦笑了一下,他觉得此事真不能赖人家不帮忙。 干爹董偏方“哈哈”大笑,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这话见外咧。” “怎么?老董你能帮我们赊到驴驹咧?”刘叔惊喜地问,希望之火再度燃起。 干爹董偏方摇摇头,说道:“这个真的张不开口咧。” 一听,还是不答应。刘叔有些失望,他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知道你也有难处,我们回去咧,等想到办法再来找你。” “不用咧!我现在就有个办法咧,只是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干?” 这过山车坐的,让苹果园刘叔等几个人的心“忽”一下,从谷底又荡了上去,连忙问道:“老董,啥主意?” “刘叔,你们别急,我干爹其实也担心呢,就怕你们不答应。”王珂一见苹果园的村干部和刘叔,对合作养殖的决心很大,那下面这个合作就有了可能。 “老董,只要答应让我们先把驴养起来,其他的事都好办咧。”一位村干部上前一步,抢着表了态。 “老董,这是我们村的刘书记。”刘叔指着那位村干部介绍,他再次看到了希望。 “老刘啊,你们那里和我们南邵村不一样咧,你们那都是河套地,种啥长啥,草都比我们南邵高二尺咧。”干爹董偏方笑着对众人说。此话倒是不假,否则苹果园的乡亲也不可能想起来养驴。 “老董,你就直接说,我们咋样才能与南邵村建起合作?是不是找个中间人担保咧?”看到董偏方吞吞吐吐,刘叔又有些急。 “刘叔,我来替干爹说吧。”王珂一见众人都在猜谜,而干爹董偏方似乎有些抹不开面子。 其实啊,董偏方还真的有这方面的顾虑。人家苹果园的来找自己帮忙赊驴,自己却让人家办厂,虽然说同样是帮忙,但如果碰上不理解的,人家会不会说你乘人之危,趁火打劫呢? “小王班长,你就直说。实在不行咧,我就以我的果园抵押。” “呵呵,那倒不必。我干爹的意思,既然苹果园村拿不出现金来,为什么不可以利用你们的资源,与南邵村进行互换呢?” “资源?我们苹果园村有啥资源咧?除了草,除了地,恁啥也没有咧?” 刘叔和两位村干部一起面露惊奇之色,他们都不明白王珂口中的资源,指的是什么? “刘叔,养驴得用草料吧?而且养这种晋西北的黑驴还得需要饲料添加剂,这个饲料添加剂是干爹的独门中药配方,那么这种饲料添加剂是合作养殖户必须要定期购买的,否则没有用这种饲料喂出的驴,就影响董氏天胶的功效。” “小王班长,可是这种饲料添加剂与我们苹果园村没有关系咧。” “有关系啊,我干爹就是想与你们苹果园村共建一个饲料添加剂的生产厂,利用你们村特有的地理环境,生产这种精粗饲料,让养殖户们买回去定期投放。” “啊!老董,你愿意把你们的独门配方,与我们共享咧?”刘叔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个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董偏方郑重地点点头,然后补充道:“有了这种饲料添加剂,你们可以倒流回来咧,与我们的兽医站,与我来换小驴驹啊。你们村的合作养殖岂不是解决了吗?而且你们苹果园村,也有了一个村办小工厂咧。” 苹果园村的刘支书,闻言一听,立刻双手抓住董偏方的手,“忒好咧,老董,你说咧,你有啥条件?我们不能让你白干咧!” “刘支书,我建议你们赶紧找个房子,招些青壮劳动力,把村办饲料厂先建起来,这个投资不大,销路不用愁。我干爹呢,可以以技术入股,占个两成就可以。” “什么,两成咧?” 刘支书大叫,王珂不解,两成都嫌多啊? 干爹董偏方笑笑,“两成要嫌多,要不就这样咧,我们三年,三年以后我就自动退出,这个配方就归村里,这样行不?” “这绝对不行咧!”苹果园村的刘支书还是断然拒绝,众人皆是一愣。 只见刘支书脸红脖子粗地说:“我们苹果园村再不济,也不能占你这样大的便宜咧。老董,你占五成,等五年再退。” 众人这才明白,误会了刘支书。 董偏方大笑,“你说的不行,坚决不行咧。” 王珂一看,竟然是为了比例,一个不愿多要,一个不愿少给,都是风格。“干爹、刘叔,你们别吵了,这样吧,我来折中一下。干爹占三成,五年自动退出。” 大家一听,各让一步,这也是一个办法诶。 苹果园村的刘支书生怕董偏方变了主意,立刻拍板:“行咧,那我们现在就办个手续。”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条件咧。”董偏方手一伸,拦住了刘支书,他说:“你们先备好五万公斤的草料,我这边也把药材备好,到时候一混合就可以咧。” “啥?五万公斤咧?”刘支书大吃一惊,那是啥概念。 “对,五万公斤都少咧,光我们南邵,每户才只能摊上一百多公斤,还不够吃两个月咧。” 苹果园村的刘支书几个人立刻盘算开来,光南邵村一年就需要三十万公斤,加上张家庄和南大牛周边几个村,这一年就是几百万公斤。这生意,太能做了。 “老董,你啥条件咧?” “我们南邵村的五年饲料添加剂,都由你们苹果园村供应咧,等价与我们南邵村交换驴驹,这可以不?” “忒行咧!”苹果园村的刘支书,一拍大腿,这相当于天上掉馅饼。 “要是没啥问题咧,我就与你们去找我们老村长,办个手续、签个协议咧。”董偏方如今也是在叶偏 第209章 荆条 他一扒拉,自己的眼皮就一跳。 玉米秸发出浓重的霉味,还有一些灰尘蹿出来,王珂小心翼翼地向下扒拉,很快,一大摞玉米秸就被拖了出来。 没有,啥都没有。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但正在这时,那股腥味又传来了,而且王珂的脑门倏地一亮,是场景! 好久,好久,没有出现这种似梦似幻的场景了。王珂向后退了几步,闭上眼,仔细地搜寻着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场景。 可是,空灵一片。但很快,似乎是一片云海,又似是一片沙海,拱起的一层层浪异常整齐,静静地铺设在那里。 浪是真实的,层层叠叠的静止不动也是真实的。 不对啊,怎么会在云中,又仿佛在地下。一只公鸡慢慢地从远方走来,不对是游来,和舞台上那种小碎步,平静中慢慢地划去。别的没有看见,那鸡冠倒是看清了,鲜红鲜红。 在那鸡冠的后面,又划出一条波浪。 这是什么意思呢? 自然的美,是永恒的,春之葱郁,夏之绚烂,秋之斑斓,冬之纯净。 生命是一场春夏秋冬、花开花谢的过程,没有永远得意,亦没有永远的失意。若想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先向世界展现最好的你吧! 王珂睁开眼,什么也没有,还是那堆发出浓重霉味的玉米秸。再往下扒,突然王珂看见玉米秸下面有个粗大的东西动了一下。 他一下跳开来,用扁担先挑了一挑。“嗖”一个东西游了出来。 这一下,王珂看清了,不是别的,果真是一条蛇,比小孩的手腕还粗。 再细看,这条蛇身长近三尺,身体后半部分是翠绿色,伴有黑色的菱形斑纹,背颈处有红色花纹。上半身直立,有点像书中的眼镜蛇一样,脖子很宽,鲜红色的花纹在脖子的一侧,堆成一坨公鸡样的肉冠。 “鸡冠蛇!”王珂差点收出声来。只听这条蛇发出母鸡一样的“咯咯咯”,又像鸽子一样的“咕咕咕”声。那鸡冠,和刚刚出现的幻影完全一样。 王珂想起来谷茂林曾经和他说过,此蛇剧毒,它是一种无脚且头顶带红冠的蛇,会腾空飞行,遇见这种蛇,它要么是报恩,要么是报仇,千万不能打。 王珂想,除了农场那次打过一条黑蛇外,再没有打过蛇,和眼下的这条,既无恩也无仇。 只见那蛇的两只小眼,定定地与王珂对峙着,信子不停地从嘴里向外吐着。王珂的脑袋不停地思忖着,怎么办?他努力地回想着谷茂林说过的话,如果它跳起来,你跳得不如它高,它就会向你进攻。对付它的办法就是赶紧脱下一只鞋,往高空一抛,鸡冠蛇见此情景,它就会掉头离去。 “赶紧走,我不会伤害你。” 王珂也不管蛇能否听得懂,对着蛇连说了三遍。那条蛇缓缓地动了一下,王珂立刻握紧了扁担。鞋是不能脱,但头上的帽子却是可以摔。王珂慢慢地向后再退了两步,反正是不是迷信,先把帽子扔了再说。 王珂脱下头上的帽子用力向上一甩,帽子“刷”一下飞上半空中,“啪”落在了房顶上。 那条鸡冠蛇拧起头,向斜上方看看。然后离地半尺,盘旋了一下,开始蠕动,竟然浮在青草丛穿过,一头钻入对面的荆条垛下面去了。 这一大堆玉米秸是不能继续堆在这里了,王珂擦去头上的冷汗,立刻回到屋里,和李姐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 这也把李姐吓了一跳,“那咋办呢?” 我把所有的玉米秸和那堆荆条都挑出来晒一下,正好也把下面清理一下。 “那好吧,不过王班长,你可要小心啊。” “嗯,没事的。”王珂这次找了一根树杈做的三齿叉子,把裤腿扎好。然后来到这两堆柴禾垛前,先是用叉子把玉米秸一层层挑了下来。 干了半个多小时,这玉米秸终于大搬家。底下异常地干净,地面除了有些潮湿发黄的巴根草和一些碎叶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虫啊、蚁的,连个洞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王珂扒拉了一下那些落下的残叶和一簇簇巴根草,忽然王珂的看到有四五块鹌鹑蛋大小,暗红色、不太规则的石头。 这些暗红色的石头如果不注意,人们都不可能在意它。因为在河套里也可以经常淘到这种五颜六色的小石子,小孩子玩的东西。 但是王珂还是走上前去,捡起来一嗅,正是那种熟悉的味道,和谷茂林捡到的一样。难道刚刚嗅到的腥味,就是这几块石头发出来的吗?难道这就是刚才那鸡冠蛇的窝,这些石头就是它们盘出来的“蛋”? 想到这里,王珂小心翼翼地把这几颗红色的石子捡了起来,装进自己的上衣口袋。 他想起了谷茂林,这些石子是福是祸,现在还说不清,反正谷茂林是如获珍宝,一直收藏的。 继续,王珂又开始去拆那堆荆条。 可是荆条的拆就不如这堆玉米秸了,叉子根本不管用。 王珂回到屋里,找了一双手套戴上,开始用手拽。终于这堆荆条也拆得差不多了。离地面还有一尺多高的时候。王珂不敢再用手了,改用铁钩子。自己毕竟刚刚亲眼看到那条鸡冠蛇钻了进去的。 所有的玉米秸和荆条,已经全部搬到小学校的操场去晒了,离这里最少也有十米开外。铁钩子倒是很给力,一下就可以带出来一捆。 很快,这堆荆条也见了底,可是哪里有蛇?底下依然是干干净净,甚至比刚才那堆玉米秸还干净。 但是王珂很快就注意到了,靠近墙根的地方,有个茶杯口大小的洞,洞壁也是光溜溜的。 王珂找来一块石头,把这个洞口堵上,然后把这些荆条也搬到操场上去晒。 干完了这些,王珂回来,用铁锹把屋后所有的杂草全部铲干净。 当他一头臭汗,从屋后出来的时候,温教授和那批学生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解放军。 除了温教授和一批女同志,所有的人都抬着箱子,今天的收获可是不小。 在温教授的指挥下,这些箱 第210章 存疑 也别怪见多识广、博览群书的温教授不信,当叶偏偏的爸爸叶荣光教授,这位大生物学家听了也不相信。这都是传说,哪有什么鸡冠蛇?谁也没有见过,就更谈不上详细记载了。 但听到温教授转述的那蛇会发出“咯咯咯”和“咕咕咕”的叫声,会像眼镜蛇一样地直立起身子,又特别符合生物学上蛇的特征。 “会不会是一个新的物种?”温教授电话中质疑。为什么会有这种质疑,因为西山地区有地下溶洞,有地下河,远古生物的存在,完全有着地质学上的支撑。 电话那头,叶荣光教授也在沉吟。 “对了,小王珂还发现几块类似于石头、又像红色宝石的暗红色结晶。而这个结晶,通体晶莹,散发出一种蛇身上才有的气味。此前也有一个战士捡到过,王珂是第二次。”温教授继续补充。 “什么意思?老温,你是说那不是石头?”电话那头,叶荣光教授好奇心再次被高高地吊起。 “是的,我搞了一辈子考古,难道连石头也认不出来吗?”温教授也不客气,他不动声色地反驳。 “老温,读书人不打诳语,你确定这件事是真的?”叶荣光教授把“出家人”改成了读书人,也算是一种戏谑。 “蛇我是没有见到,但从小王珂的描述,还有那些类似的石头,对了还有那洞口,我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条蛇至少有百分之五十是存在的。” 温教授还是耍了一个滑头,一半对一半,也给自己留了退路。不管能不能找到?但信息是透露出去了。 而叶荣光教授呢,当即决定,带人来一趟,不管此消息真假?就算白跑一趟,也可以借机看看女儿、看看王珂。 当然要是能在临退休之前,再发现一个新物种,制作一个新标本那就更不枉此生了。 来南邵村的时间,就定在与学校的代表团一道,蹭个车去。 主意打定,立刻到津门大学,找到分管校长一汇报,校长立刻笑起来,“想女儿想疯了吧?这种奇谈怪论你也信?也好,那你就去看看吧,就算休休假,放松一下。” 这话把叶教授气得不行,但也不好多作辩论。科学是靠严谨的态度来对待,而严谨的态度就来自铁证,来自存在,而不是臆测,更不是道听途说。 为了这件事,叶荣光教授也和温教授一样,越发感觉到,不能怪所有的人都不信,只是此事太神乎、太邪乎了。 而南邵村这边的王珂呢,很快把这件事忘记了。但这几块说不出名称的红色石头,他还是用一块擦枪布,缝制了一个小口袋,装了起来。谷茂林视若珍宝,那自己也收藏起来,至少也是一段年轻时的故事吧。 做一个强者,那就要靠自己,毕竟这世上,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还有一天,现场会就要开了,全村的人都开始紧急动员。 这是南邵村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老村长找到温教授,又把王珂和叶偏偏抽了出来,参加现场会的准备与检查。 实话实说,叶偏偏和王珂不一样,她现在很想留在古河道考古现场。 宝物出土的频率越来越快,文物的含金量也越来越大。没有什么能让温教授和叶偏偏更兴奋的事了。现在用废寝忘食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分分秒秒都会出现新的发现,说不准哪一块泥沙下,就是一块珍贵的历史或遗迹。 但是南邵村的工作,还有干爹董偏方那里,所有的准备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加上又是与兵哥哥王珂在一起,叶偏偏只能勉为其难。从坑底跑上来,立刻与老村长和王珂一起,按照此前现场会的筹备事项,一条一条做最后的检查。 不到位的立刻补充完善,做偏做错的立刻纠正。细到如何欢迎、报道,会场会标、话筒、标语和引导牌,还有文化橱窗里的内容、办公室的接待,以及做饭、吃饭、饮用水、厕所和保障的志愿者、照相机,工厂的样品、卫生、文化,还有合作养殖户的讲解,全部实地又演练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但是,下午的时候,叶偏偏还真发现了死角,有一些预案没有做。 “是应急安全预案吗?这个有咧。”老村长问。 跟在老村长后面的干爹董偏方,还有一些村干部也都向叶偏偏投来狐疑的目光。 “不是,是假如……”叶偏偏有些迟疑,毕竟这是自己的假设。 王珂一下明白了,是的,村西水库没有问题,大家看了,听到了介绍,就按照这个标准干就好了。 但是下面还有参观,村办小工厂也没有问题,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各个村有什么条件打什么仗,羡慕不来的,比不来的。 “那还哪些假如咧?”老村长有些急。 “我来说吧,假如有些代表看到南邵村的合作养殖,也想加入到这个项目中来,我们如何应对?”王珂张口说道。 叶偏偏满眼柔情地看看他,笑笑补充:“就怕还出现第二个苹果园村。” 苹果村来赊账养驴的事,叶偏偏也是昨晚才听说,她挺佩服王珂的这一招,但现在不可能再故伎重演了。 干爹董偏方也愣住了,他以为会有代表找他买董氏天胶,这好办,现在已经有上百斤了,不够先记下来,以后再寄过去。 可两个年轻人的问题,完全是另一回事。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也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可能。来的都是代表,还有县里的,如果某人动了心思,提出来合作,你能直接拒绝他?可是不拒绝又有什么好办法呢? 村长没有办法,你董偏方同样也没有办法。 “那咋办咧?”老村长又问。 “问题还不止这一个呢!”王珂又说道。 “啥?还有咧?”干爹董偏方也叫起来,这太出人意料了,难道我们这些老家伙,还不如年轻人想得细? “嗯,还有一个问题,假如人家看到我们南邵村的远景,想要来投资怎么办?” 王珂紧绷着脸,说完这句话,众人皆是一愣,接着便“哈哈 第211章 会议 现场会如期举行。 从上午八点开始,参会的代表就开始不断地涌入南邵村。 在通向南邵村的路口,老村长组织一支锣鼓队,打着红旗,在那里欢迎。每来一拨人,锣鼓就敲一阵。开始的时候,锣鼓还有间歇,到后来,锣鼓基本上就停不下来了。 来的代表多了,村办公室是没有办法坐了,那些代表就在村里转了起来。 这次会议的代表,要远远超过预定的人数。县里和行署的人还没有到,结果从签到簿已经签到的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三百,考虑到工作人员,整个人数应该在四百人上下。 王珂立刻通知村支书,将中餐调整到四百二十份。 可是没过多久,人数再度增加,徐县的一下来了五十多人,超出原计划三十多人。 中餐再次调整到四百五十份。 九点还差二十分钟的时候,有三辆小汽车驶了过来。叶偏偏眼尖,这是津市的车牌。因为要迎接学校的领导,温教授也来到了村头。 第一辆车,下来的竟然是不请自到的燕老。 “燕老?”温教授失声叫了出来,自从上次买走牛黄,他再也没有了消息。 只见燕老走下车,双拳一抱,“燕奇钟见过温教授,见过董名医,见过众位乡亲。” 还没有来得及答话,温教授忽然看见了津门大学的校长,也是当今国内医学界的泰斗人物荣海欣教授,和收藏界的泰斗级人物伯驹,从后面的一辆车下来了。他立刻扔下燕奇钟,跑了过去。 “燕爷爷好。”王珂赶紧向前一步打招呼。 燕奇钟一看温教授跑走了,颇有几分失望,可是一看到王珂和叶偏偏,他立刻又笑笑,整整衣服,对着叶偏偏说道:“小叶老师,你爸爸也来了,我让他和我一辆车,他竟然不肯,在后面那辆破车里挤着呢。” 叶偏偏看看燕奇钟,并没有搭理他。她爸爸来的消息,温教授早就告诉他了,但听到燕奇钟的话,她还是忍不住向后面看去。果然,从第三辆车上看到了下来的叶荣光教授和另外两名同志。 “爸爸!”叶偏偏上来就拉住王珂,要过去迎接她爸爸。 王珂挣了一下,他觉得温教授走了,叶偏偏走了,他要是再走,显然不够礼貌。毕竟他孙子燕焦还是自己的排长呢。 “偏偏,你赶紧去,我在这里陪一下燕爷爷。” “走吧你,兵哥哥。”叶偏偏手并没有松,又使了一把劲拽王珂。 干爹董偏方一下就笑了,对王珂说:“小子,忒二五眼咧,得,快去吧,燕老交给我。” 王珂这才跟着叶偏偏,向叶荣光教授跑去。可是没有跑几步,又被温教授喊住了。 “小王珂,过来,过来,拜见一下重量级的泰斗。” 王珂无奈地看了一眼叶偏偏,对她说:“偏偏,你先过去,我一会再去见叶伯伯,好不好?”后面这句,几乎是乞求。 叶偏偏也是无语,只能放手,鼻子里却是“哼”了一声。 “温干爹,来了。”说着,跑过去,站在温教授旁边。 “伯老,这就是我给您说过的解放军小王班长,我的干儿子。” 温教授介绍着,王珂一看,立刻向这位童颜鹤发的长者敬了一个礼。 温教授介绍完收藏界泰斗伯驹先生,这才转过脸来继续向王珂介绍津门大学的校长、医学界的泰斗人物荣海欣教授。“荣校长,这就是在我们古河道考古中做出重大贡献的解放军小王班长。” 王珂又是一个敬礼。 “噢,老温,这小王班长是不是上次西山地下河考古中,也参加的那位王班长。” “是的。”温教授答道。 两位专家笑嘻嘻地看着王珂,这才是真正的主人还未见面,先认识了他这一位小朋友。便不约而同地与王珂攀谈起来。 说了两句,王珂忽然想起来,自己不能反客为主。立刻向老村长和干爹董偏方招招手,喊道:“老村长、干爹,校长和伯老来了。” 王珂这一喊,那边的老村长和干爹董偏方只能再度放下燕奇钟,把他交给村里的治保主任,一起快步向这边走来。 燕奇钟已经连续两次遭遇冷落,脸上慢慢地不太好看了。他这次来,正是听津门大学的朋友说,在南邵村古河道考古中,发现了大批的春秋战国时代的文物,数不胜数,不计其数,目前还只是凤毛麟角。 所以他不请自来,一路上,他也不知道这里今天开现场会,但发现有各种车辆不断向西山而来,他更加坚信,这次来得值。在快到南邵时,他终于发现了前面两辆津门市的车,因此也不管路况,急速超车,抢先一步到达南邵村。 他很自信,凭借着他和董偏方的那番交易关系,凭借着他和津门大学温教授的关系,这次一定可以满载而归。 可是他刚刚下车,看见村民敲锣打鼓和那些标语,这才知道今天这里有活动。可仅仅说了一句话,温教授就弃他而去,现在连董偏方也跑了,叫他怎么不失落? 燕奇钟现在对这个南邵村,不知道是希望,还是绝望。 回过头来,再说温教授这边,隆重地把老村长和董偏方介绍给了校长荣海欣和伯驹老先生。四人握握手,立刻引导向村里办公室,他们今天还要上前面台子的。 把校长和伯驹老先生交给了老村长和董偏方后,王珂跟在后面也正想走,却被温教授一把拽住。“走,小王珂,跟我去接接你叶伯伯。” 王珂不敢造次,但心里却在嘀咕,你老温不陪你们校长也就算了,怎么连我也扣下了呢? 跟着温教授,来到后面这个车旁。三位分别是叶荣光教授,第一次王珂去津门大学见过的、戴深度近视眼镜的陈博士,还有一位津门大学办公室主任。 “叶伯伯好!”王珂依旧是分别敬礼。 叶荣光上前一步,就抱住了王珂的双肩。不仅仅是王珂曾经在那个瀑布天坑救过自己,更因为他是自己女儿看上的小伙子。 “走,我们进村。”温教授虽然没有开会的任务,但是同 第212章 通灵 现场会大获成功,行署和县里都在现场会上,对南邵村的水利工程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村西小水库一时间成为典范,水利建设不仅整治了水患,更拉动了当地的乡村经济。 由于这次津门大学***荣校长亲率几位专家出席,可以说是重磅出击,在现场签署了两项协议更是点燃了与会代表的激情。 南邵村灾前灾后的图片展览,三百多合作养殖户更成为一个热门话题。至于三个村办厂和董偏方的董氏天胶、董氏诊所,早就成为南邵村璀璨的五颗明珠,让与会代表津津乐道。 在今天的现场会前后,董氏天胶卖到150元\/斤,仍被与会代表抢购一空。而最后代表们也去看病拿药的,包括拎着“药引子”离会的,就有三十多位。 下午与会代表全部,包括行署和县里的领导都走了以后,在温教授、老村长、干爹董偏方的陪同下,津门大学荣校长、伯驹先生、燕奇钟一起参观了古河道采掘坑。 叶偏偏负责照相,今天她光胶卷就用了三四卷,现在更是“咔嚓咔嚓”地照个不停。 现场的大量文物,让荣校长和伯驹老先生兴奋不已。 “这绝对可以列为今年的十大考古发现。”伯驹老先生向温教授提议。 而荣校长则向老村长提议,应该在这里就地建一个地下博物馆,而不是再搞一个水库。未来,这个地方不比秦川的兵马俑博物馆差。 “哪有这么多的钱咧?”老村长咧咧嘴,他当然知道变废为宝的好处,可是光造一个水库就需要不少的投入,而建博物馆,想都不敢想。 “你们村要是真的想建,我们津门大学可以支援一部分。”荣校长低头沉思了一下,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剩下的我来投吧。”伯驹老先生忽然张口。 众人皆是惊愕,这里建一个博物馆,没有大几千万,想都别想。况且这种博物馆根本谈不上效益,就算日后搞些旅游,可能连养护费都不够,纯属是一项历史文化保护的公益事业。 “温老弟,你帮我找个住处,我要在这里住上一两天,荣校长这个提议非常好,将来出土的文物放在哪里?除了国宝拉到京都去,自然是这里就地保存最好。我要好好盘算一下,你们也帮我测算一下。” 收藏界的泰斗伯驹老先生这一番举重若轻的话,让旁边的燕奇钟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开始怀疑这位收藏界泰斗的真正动机,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还想通过这招,来玩收藏吗? 可是这也不对啊,放眼国内还没有个人博物馆,公家也不可能让你染指这些国宝啊。 那就是情怀,可凭燕奇钟的理解,有这种情怀的人,没有。无利不起早,一定有阴谋。 “不用找咧,就住我家,我那宽敞,诊所上面有一间,小叶老师隔壁还有一间咧。”今天晚上,干爹董偏方是准备把伯驹老先生、叶荣光教授和燕奇钟都安排到自己家去住。而叶偏偏则和翠兰挤一挤就可以了。 干爹董偏方和王珂咬咬耳朵,王珂快速地跑回去,准备饭菜,今天晚上,可能又要搞上几杯。 看完采掘坑,荣校长又来到小分队和担任保卫的解放军住处,嘘寒问暖,最后带着办公室主任先走了,却留下叶荣光和陈博士。 众人送走荣校长后,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来钟了,于是村里其他干部被安排去收尾了,只有老村长、董偏方和温教授,陪着伯驹老先生、燕老、叶荣光和陈博士,一起回到了干爹董偏方的家里。 上午已经看过,此时的董氏诊所病人基本上已经看完了。 众人走进院子,郑强几个人正在打扫院子,光那一地的香烟头,就扫了一簸箕。有与会代表抽的,也有病人家属抽的。 叶荣光教授还是灾后第一次来到南邵村,更是第一次看到一个村里的诊所如此之气派。便饶有兴致地问了一下郑强:“今天一共看了多少病人?” 郑强站在那里只是傻笑,不知道是直接答好还是不答好? 干爹董偏方笑而不语,王珂插了一句,“强哥,直接说,这里面没有外人。” “大约有一百多个吧?当然今天有二三十个代表,平时没有这么多。” “一百多个还少吗?城里的大医院一天的门诊量,也就千把个啊!”叶荣光大吃一惊。 “爸爸,我跟你说吧,这里平时最少也有七八十人。”拎着照相机的叶偏偏补充了一句,她认为这太正常了。 “那营业额能有多少?” “不多,我们还要送‘药引子’呢。”干爹董偏方把话接了过来,营业额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但这账大家都会算,就算十元钱一个人,一天至少也要七八百。可是来看个病又何止是十元呢?建阳是最少的,多的一百多元也不少。 先是参观,之后才来到西院,众人在堂屋里坐了下来。 “干爹,你们先坐一下,我得去一下胶厂,那边也要收拾一下。”忙乎了一天,王珂想回去换一下衣服,同时去检查一下厂里的情况。 “好的,快去快回,最多一个小时,我们就吃饭了。”干爹董偏方交代了一句,便陪着几人聊了起来。 “兵哥哥,我陪你去吧,我还要补一张驴场的相片。”养驴场由于刚刚突击建好,那里除了驴棚和驴槽,其他的配套还没有做好。上午参观的时候,并没有代表进去。所以叶偏偏作为资料整理,那里是要留一张相片的。 “好。”王珂答应了一句。驴场现在还没有起用,到驴场必须要先进到胶厂,里面有一个后门可以进去。 王珂与叶偏偏去到董氏天胶厂,现在也叫胶厂。很快到了工厂的大门口,王珂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两人进去后,王珂走到最里面,把两条看厂的大狗放出来,然后打开后院的小门,让叶偏偏自己去补镜头,而自己回到值班室去洗漱、换衣服。 王珂拿着洗脸盆先去打了一盆水,就在水塔下边的洗手池开始洗起来,刚刚 第213章 试验 “你是说这蛇逃走了?” “不是逃,而是友好地走了。” “为什么这么说?有区别吗?” 听到女儿叶偏偏这样说,叶荣光教授懊悔不迭,早知道他才应该跟随王珂到胶厂来。所以饭也不吃了,立刻敦促王珂和叶偏偏带着他们重返养驴场,他要亲自看看那条蛇逃走的洞。 害得董偏方、陈博士和温教授都跟来了。 “呶,就是那个洞。”叶偏偏指指驴棚那个立柱。 说是洞,还不如说是条缝隙更确切。叶荣光蹲下来,找了一截树棍向里捅捅,并不深。天色渐晚,王珂立刻跑回房间取来手电筒。 可是向里一照,叶荣光就有些火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哪里是个洞,下面就根本不通。” “不急咧,我找把锨来。” 董偏方又去取了一把铁锹,来了以后,向下挖,根本没有洞,下面全是夯实的泥土。 “洞呢?你们两个小鬼,肯定是看花了眼,这下面连个洞都没有,蛇能地遁了不成?”叶荣光、陈博士几个人仔细地翻了半天,刚刚就是立桩的一条缝,而且向下不过是十几公分,甭说藏条蛇,就是向里面塞只袜子都困难。 叶荣有些愠怒,他站起来,用手电照照四周。为了迎接现场会,这里虽然不有打地坪,但也夯得很平整,连根草都没有。从生物学的角度,这里也不可能有蛇活动,女儿在逗我们玩呢! “叶伯伯,我想起来了,偏偏拍了一张相片。” “相片?”叶荣光一听,又兴奋起来。如果有相片也能说明问题,总算没有白跑一趟。如果证明西山确实有这种新物种,那倒是一件轰动业界的事。于是他连忙问叶偏偏:“拍了几张?” “就一张,当时没胶卷了。另外,当时心慌,不知道拍到了没有?”叶偏偏有些懦懦。 “混帐!”叶荣光一听,心情又从高高的兴奋点上掉了下去,科研工作者就怕遇事惊慌。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这唯一的相片上,她却说“不知道拍上了没有”。 如果是自己的学生,叶教授打她的心都有。 “胶卷呢?” “在。” “给我,千万不能跑光了,我带来津门去冲洗。”叶荣光愣是看着叶偏偏把胶卷倒回来,又卸下来,自己装进了口袋。 “算了,老叶,你现在不要发火,也别管这里有没有蛇洞?既然两个孩子都看见了,那就是说,这件事极大可能地存在。在相片没有冲洗出来之前,我们还有机会寻找的。”温教授走上前,挡在叶偏偏前面。 王珂不敢多说了,因为他看出来,叶偏偏的爸爸是真生气了。王珂也很奇怪,明明看到那条蛇从这里钻下去的,怎么可能没有洞呢?这也说不通啊! “诶,小王珂,你不是有那几块石头吧,取来给你叶伯伯看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温干爹是怎么回事,怎么现在又提起那几块石头了呢。 但王珂不知道温教授的意思,今天如果不能平息叶荣光教授的怒火,可能晚上这酒都喝不好。 “石头在不在?”温教授又问了一遍。 “在,在的。”王珂赶紧回答,领着众人来到他睡觉的值班室。 从床底下拖出炮弹箱,从里面把布袋取了出来。 现在众人都好奇了,除了温教授和叶偏偏那天看过,叶荣光、陈博士和干爹董偏方都没有看过。 叶荣光把那几块弥散着浓烈腥味的石头倒在了手掌上。 石头不大,鹌鹑蛋大小,一共五块,全是那种暗红色的。说圆不圆,说方不方,没有棱角。如果扔在路边,一定会以为是哪个小孩子扔掉的。 叶荣光和温教授一样,拿起一块对着灯泡看了半天。他看得很仔细,那殷红里面是不是和鸡蛋一样,有着生物学的卵泡。 没有,但拿在手上,确实有着一股常人都能嗅到的腥味。 这肯定不是玉石,也不是蛇蛋,难道是蛇宝?可是蛇宝怎么会有红色的呢? “小王珂,这几块石头给我研究一下可以吗?”叶荣光想带回到学校去研究。 “可以,全部拿走吧。呦,不可以。” 王珂前嘴刚刚说可以,后嘴立刻又否定了自己,因为这时他突然看见,那两块蘸过自己口水,呈蓝色猫眼状的石头,现在整个都泛着蓝光。今天这条蛇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来寻这几块石头的。如果是这样,会不会给叶伯伯带来危险? “为什么?”叶偏偏问。好不容易让爸爸情绪好转,王珂这样做,可能会引起爸爸新的不快。 所有人都在等王珂的解释,可是王珂却站在那里,脸上急剧地变幻着颜色,这该如何解释,如何向叶伯伯说明呢? “小王班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不好说?” 王珂听出来叶荣光有些误会了,连称呼都变了。“是的,叶伯伯,我怕给你带来危险。”事到临头,不能再让叶伯伯误会了。 “此话怎么说?”叶荣光问。 王珂便把发现这五块石头和今天发现这蛇的经过重新描述了一遍。 当王珂说起这条蛇从对峙到伏下去的时候,叶荣光突然想起来女儿说的,那蛇不是逃走的,而是友好地离开。不错眼镜蛇只有感觉到危险的时候,才会直立,绷紧颈部肌肉,拉扁拉宽颈部,用五彩花纹迷惑对方,从而发动攻击。 而现在王珂再次说到蛇匍匐下身子,颈部又恢复原状,显然认为对手不会攻击它,而且盘旋起来的肢体语言,本身就是一种友善的意思表示,是一种对话。 “叶伯伯,我推测这条蛇是来寻找这些石块的,所以你不能拿走,我担心蛇会循着气味找到你。” 王珂这一说,叶荣光教授沉思了。从小学校到这里,足有八九百米,这蛇竟然寻到这里,显然是循着气味来的。 一想到这里,叶荣光又有些担心了。“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那条鸡冠蛇自己主动走就说明了问题,还有,我发现那条蛇的鸡冠上有蓝点……” “对对对,兵哥哥,我也看见了。”叶偏偏马上插了 第214章 归建 这场酒喝得开心,喝得爽快! 因为叶荣光见证了神奇,已经离新物种的发现,仅仅有一步之遥。 因为温教授今天向荣海欣校长展示了累累成果,半年多的辛苦没有白忙。 因为南邵村的现场会大获成功,不仅收获了荣誉,还有投资兴建南邵村博物馆。 因为董偏方也与津门大学签署了协议,除了董氏天胶,还要共同开发化妆品、驴血产品。 正是这么多的“因为”,所有的人都兴奋异常。 最后,除了大收藏家伯驹先生有些微醺,叶偏偏没喝以外,其他人全部酩酊大醉。 老村长是他女婿来背走的,干爹董偏方、燕老和叶荣光教授,都是王珂分别背到自己屋、诊所楼上和叶偏偏的房间里。陈博士和温教授是喊来郑强和那名新来的医生,带着两名护士给架回去的。 大收藏家伯驹先生并没有走,他的房间就在楼上,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王珂。 叶偏偏给两人倒了一杯王珂带来的信阳毛尖,王珂知道伯驹老先生找他有事,立刻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小王班长,我看你的酒量很大啊!你到底能喝多少?”伯驹老先生问。 “也不能喝多少。” “不对,今天晚上你喝得最多,我保守估计,你喝了有三四斤。” “没有吧,伯驹爷爷。” “我这人从来不会看错人,我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能喝的呢!不过酒品如人品,日后你这孩子了不得。” 王珂腼腆地笑了,他知道自己喝的不少,但却没有一点醉意,现在酒量越来越大。 “小叶老师,你上去看看你爸爸,去给他们都倒一杯茶水。”伯驹老先生支走了叶偏偏,然后看到屋内没有人了,这才问道:“小王班长,能不能给我谈谈你们排长老师的三片残页?” 果然是这件事,王珂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开始谈及老排长胡志军,谈及他老师三片残页的来历。 伯驹老先生一直没有插话,就在那里品着茶,静静地听着王珂的述说,直至王珂说完。 “很好,这位书圣的后人很让人敬佩。你可以告诉你的老排长,这残页是国宝,我要了,一口价两百万。等南邵村这地下博物馆建成,一起捐到这里。” 王珂一下睁大了眼,果然是倾尽家产为收藏,到头来却是一腔爱国心。 “小王班长,你还可以转告你们老排长,请转告他的老师两句话,第一,只要是书圣的真迹,我都要。第二,他老师要是有兴趣,将来可到南邵的地下博物馆来当馆员,看着我们祖宗的东西。” 王珂立时对面前的这位大收藏家肃然起敬,他站起身,对伯驹老先生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像回答首长的问话一样,大声地说:“是!” “小王班长,我听说你也喜欢收藏,还有不少的好东西呢?” 王珂一听伯驹这番话,刚刚坐下来的屁股又坐不住了。他赶紧又站起来,抠抠脖子不好意思地说:“也没有什么?只是有一个铜盂钵、一根烟袋、一本天书、几块石……”,还没有说完,叶偏偏走进来了。 “那东西呢?” “铜盂钵和烟袋在她那里呢。”王珂手一指,脱口而出,这里面有愠怒也有不甘。 “哈哈哈”伯驹老先生早有耳闻,一听就笑了。 王珂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补充:“天书在我董干爹那里,有一块石头在我温干爹那里,至于……” 他本来还想说,还有一块从秦舞阳尸骨上取下来的燕太子丹的玉牌在吴湘豫那,可看到旁边的叶偏偏,他活生生地又把话咽了回去。 “嗯,小王班长,等有时间去津门,到我家去做客,我倒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 “听说过荆轲刺秦王的故事吧?那把剑现在在我那里。” “伯驹爷爷,你是说秦舞阳曾经用过的短剑?”王珂又是脱口而出,这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自己刚刚想到秦舞阳,伯驹的话题就来了。 荆轲上殿谋刺秦王,其剑要裹于地图中,不可能太长。史传秦舞阳就把自己所佩的短剑给了他。而这把短剑又有着一段神奇的故事。 这些都是温教授后来说给王珂听的。 据《战国策》记载:“太子预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赵人徐夫人之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药淬之。”这里说的徐夫人原是赵国的一位铸剑师,在《史记》中,也有此类描述。 徐夫人后来到了燕国,在荆轲行动之前,燕太子丹一直试图寻找世上最锋利的匕首,苦寻无果。 而无巧不成书,有一次秦舞阳闹市中杀人,用的就是这把徐夫人给他做的短剑。短剑一挥,人头应声而落。 杀人偿命,可燕太子丹一看秦舞阳不过是个孩子,就有如此胆魄,便心生怜惜,加上手下无人可用,于是有了招纳之意。 燕太子丹利用职权赦免了秦舞阳,相谈中,燕太子丹发现了这把短剑不同寻常,一打听,才知道出自着名的铸剑高手徐夫人之手。燕太子丹当即命人将短剑浸上剧毒,拉出一个囚犯做实验,只是划破一点点皮肤,顷刻见血封喉。 可惜荆轲的行动失败,这把匕首落到了秦王手里。据说短剑被秦王交给了手下最好的铸剑师,重新进行铸造,并且赐给了一名有功劳的剑术家。 “怎么,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是啊,是徐夫人所铸,不是说被秦王重新进行铸造,赐给了一名有功劳的剑士了吗?” “哈哈哈,谬传,秦王哪舍得废了这把世上最珍贵的短剑呢?此剑仍在,一面刻个阳字,一面刻个徐字。”伯驹说到这里,立刻对面前这位刚刚二十出头的王珂,好感倍增,大有一种忘年交的感觉。 但他不知道,王珂只要是与秦舞阳相关的事,他都感兴趣,就是因为他在地下石洞里,见过秦舞阳,并且取下了他颈上玉牌。在这个世界上,此事今生恐怕只有他王珂自己知道了。 所有的别离都为了重逢,所有的相聚都为了曾经的别离。 王珂终于要走了, 第215章 西山 王珂是半夜三点走的,他身背背包、挎包和军用水壶,肩头还扛着自己的炮弹箱。 当干爹董偏方在读他留下的三封信时,他已经走了快五个小时。 连队在西山梁各庄一带,离这里约有九十多公里,如果上午能走到西面的县城,坐上长途公共汽车,则完全可以在下午就能到连队。 虽然难舍难分,但是王珂还是很愿意采用这种方式。他坚信干爹董偏方、老村长、温干爹都会原谅和理解自己。 加把劲,再有十多里路就到县城了。 王珂从挎包里取出一块饼,这是昨天翠兰姐替他做的干粮。怕早上来不及,还给他卤了一块驴肉,卤好的茶叶蛋。 水壶里灌的是那眼古井的水,喝到嘴里有一丝丝的甜味。 王珂一边走,一边吃,一边想着班里的战友。宋睿民、谷茂林、牛锁柱、地瓜梁小龙、麻秆赵明明你们都好吗? 在现场会结束的第二天,王珂就写信,把自己归队的日期发给了宋睿民,他特意地选择了一个星期天,这样不会影响大家的训练。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不知道这封信,宋睿民能不能收到? 身旁,一辆辆翻斗车和重卡隆隆驶过。 王珂想想就好笑,当时他从屯留村取道西山去师部,第一次遇到叶偏偏,当时还被她蒙住了。怎么就想起来把那只玉龟送给了她,还送给她一枚秦币? 那时候好傻! 现在不能截车了,王珂知道,这些重卡和翻斗车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出山的车。距此几公里那有个路口,向右拐出山,向左拐就是去县城的路,根本不顺道。 想到这里,王珂突然想起,这下面不就是屯留村吗? 哎呀,前面那个路口拐进去,向半山走上一里半,就是耿大叔的家呀!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一时心血来潮,站在路口,王珂犹豫了一下,这真是天意,不如看看耿叔去! 王珂拐上了小路,这条路离村里有一大截,但离耿叔的家并不远,尤其离他的几亩果园不远。已经看到前面郁郁葱葱的果园了。 这片果园建在半山腰,主要是苹果,也有一些枣树。枝头果实累累。 王珂还没有走到果园呢,就有几只狗跑了过来,对着王珂就是一阵狂吠。可是没叫几声如同嗅到了什么异常,立刻不叫了,而是“呜咽”着,不敢上前,也不愿离去。 从果园里跑出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同志。 嗨,正是耿叔的侄媳妇,一年未见,眼见得更漂亮、更利落了。山里人结婚早,也怪不得当时胡言楼天天跑去给她家挑水打土坯,她倒像是一个过日子的人。 “你好,耿叔在不在?” 那女人见到王珂,显然一愣。“你是王班长?” “是啊,是啊!你还认识我啊?” “快进园子里来,我叔在呢。”年轻女人喝退了那几只狗,抱起孩子在前边引路。 王珂跟在后面,看着她扭动着的屁股,心里头没来由的一阵躁动。这个小寡妇也不知道嫁人了没有?嗨,自己想哪去了! “叔,叔,王班长看你来了。” “哪个王班长呀?”话到人到,耿叔应声从屋里走了出来。王珂这才发现,果园深处,竟然盖起了几间房。 “哎呀,是侦察班长呀,哪阵风把你吹过来啦?”耿叔一看是王珂,立刻高兴的双手一拍。也只有耿叔喜欢叫王珂“侦察班长”。 “耿叔,你身体好吧?” “好着呢,来来来,把东西卸下来,歇会儿。”虽然这离南邵村只有几十里,但说话可是相差得很远,不像南邵村说话总爱带个“咧”字。 据后来王珂与屯留村人考证,为啥几十里路,话语差别这样大?屯留村给出的解释,只有这周边几公里的人说话不一样。因为他们祖上都是官兵,是大燕京都人,那说的都是燕都普通话,“燕普”和山里话是有差别的。 呵呵,同是西山人,却不承认自己是山里人。 王珂放下炮弹箱,解开自己肩头的背包,他也是临时起意,原先根本没有打算来看耿叔的。因为是路过,才有了这个想法。现在一看还有孩子,送些什么东西呢?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王珂便把挎包里那块卤驴肉拿了出来,又打开炮弹箱,里面有叶偏偏硬塞的一袋奶粉,正好,这玩意带到连队也不合适。 “耿叔,我也是路过屯留村,临时想来看看你,就把这点东西丢给孩子吧。” “哎呀,你太客气了,侦察班长,你坐会,我进村去买点菜,打点酒,我俩喝几杯?”耿叔一看,王珂拿出来的都是稀罕物啊,关键是离开一年,还想着来看自己。 “耿叔,你千万不要忙,我坐一小会,马上还要赶路,我要去县城坐车,今天还要赶到皇陵那去,我们连队今年在那里驻训。”王珂赶紧拦住耿叔。 “哎哟,这到县城还有十几里路呢,你是走去的吗?” “没事,当兵的人,可惯啦,我一会就走。” “你从哪过来的呀?”耿叔继续问。 “我是从南邵村走过来的?” “啊!”耿叔一听,立刻叫起来。“南邵离我们这里最少有四五十里,你走了多长时间?” “嗯,我走了应该有五个小时了。” “不行不行,我让山枣妈骑车送你去吧。”耿叔不容分说,立刻安排他的侄媳妇去准备。 王珂这才知道,刚刚那个小男孩叫“山枣”。 “耿叔,这不方便,你看我还带得有背包,还有一个炮弹箱呢。” “没有关系?炮弹箱可以捆在车的书包架上,背包让后面的人背上,去的时候你带她,等回来让她骑回来就得了。” 耿叔说着,又返身进屋,从里面拿出一个筐,里面是刚刚摘下的枣和一些青青的苹果,把这些都带上,不容分说,他找了一个蛇皮袋,一股脑儿地装了进去。 耿叔的侄媳妇进去收拾了一下,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包袱,她开始推出一辆自行车,先把箱子在外侧捆好,上面又把那个蛇皮袋也捆好 第216章 苦衷 这事哪能干?纯粹是要犯错误啊! “不方便吗?不重,我一会放在装苹果的袋子里。”那女人继续说。 “不不不,不用。”王珂口不择言,现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那好,我就交给了你啊,王班长,你真是一个好人。”那女人,自顾自话,却完全没有看到此时的王珂脸色。 “王班长,你知道的,拉扯两个孩子也是不容易。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和叔在一起也不是长事。我叔他……” “你叔咋了?”王珂闻言,吃了一惊,立刻回首问道。 “我叔患了癌症,也就是一两年的事。” “什么,你说耿叔……”王珂干脆跳下自行车,把车子一支,叉着腰问道。怪不知道,王珂今天看到耿叔,脸色就不好,满脸的灰黄,人也很消瘦,原来得了癌症。 “是的,他得了胃癌。” “那为什么不治?”王珂追问,现在不是帮不帮胡言楼的事了,而是耿叔的病情。 “这种病哪能治好?再说,家里也没有那个钱,我们总不能老用胡言楼的钱吧?” “等等,你说用胡言楼的钱,他给你寄钱了。”王珂听到这里,心里一宽,看来胡言楼还真动真格的了。他这人抠得狠,自己抽烟都是卷喇叭筒,还会给耿叔寄钱? “嗯,前后寄了三百。” 三百?!王珂真要重新认知胡言楼了,他知道胡言楼家也不富裕,当兵的一年再勤俭节约,也只能攒下几十块钱,这三百元肯定是找战友借的。 想到这里,王珂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钱,这还是上次吴湘豫偷偷硬塞,后来叶偏偏又给自己一点。扣掉给李雪影的学费,剩下的钱大概还有两百多。王珂从中抽出一张十元用作车费,把剩余的钱往那女人手里一塞。 “你把这钱带回去,给耿叔看病。” “不,王班长,我不能要你的钱。” “就算我借给你的,耿叔的病不能拖。对了,我告诉你一个地方,你带着耿叔去南邵村,找我干爹董偏方,他有办法。你见到他以后,就说是我介绍的。” 王珂把钱再次塞给了那女人,这才想起来,刚刚到果园时,自己把那块驴肉和那袋奶粉丢给耿叔的时候,他分明看到眼前这女人的激动。 “王班长……”,那女人接过钱,“哇”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哭,把王珂哭得很难受。这里是老区,整体经济还不富裕,比起南邵村那可是差了不止一个台阶。 耿叔一家太难了,他太理解面前这女人所受的委屈了。老公不在了,两个孩子,依靠的叔叔又得了癌症。 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哭,让她哭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些。 对了,自己一年多了,一直不知道这女人叫什么名字?于是,王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翠花。”那女人止住了哭声,但泪水还是挂了满脸。 翠花,与我翠兰姐只差一字。“你是哪年生的?” “我,我是五七年底的,是不是太老了。” “啊?”王珂真没有想到,竟然和自己是同岁,还小了月份,却生了两个孩子。“你十六就嫁人了?” “嗯,家里困难,就换的亲。”翠花用袖口擦擦眼泪,说完,又把那钱递回来。 “翠花妹子,我比你大,我以后就叫你翠花妹子。你不用推让了,我在部队吃穿都不花钱。我说了,算我借给你们的,行了吧?记住,回去以后,明天,明天一定去南邵村,我干爹的技术很有名,还治好了肝癌病人呢。” “嗯,王班长,我把钱装起来了。对了,你知道胡言楼家里的事吧?”翠花一边把钱装进里面的口袋,一边对王珂说,她现在已经把王珂当成另一根救命的稻草。 王珂一听是胡言楼的家里事,自己还真的不知道。 “他也有一个妹妹,家里太困难了,也想给他换亲呢!” “什么?他家也想换亲?他不是跟你……”王珂叫起来,好啊,你胡言楼,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翠花低下了头,讷讷地说:“是的,王班长,胡言楼要是跟了我,他妹妹就不用换亲了,对方是一个傻子,这样他妹妹就能找一个好婆家。” 王珂顿时呆若木鸡,怎么会这样?原来胡言楼公然违反纪律来追小寡妇,还有这样的苦衷?! 也许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救了自己的妹妹,也解放了耿叔一家。 可是部队的纪律怎么办?以身试法,绝对不是一个聪明的办法。 “王班长,胡言楼和我说过,他这样做是违反纪律的,所以他准备申请今年年底就复员,复员以后就不违反纪律了吧?” 至此,真相大白!王珂心头一阵颤抖。 如果帮,自己违反纪律,如果不帮,自己违背良心。 “走吧,等到了县城汽车站,你抓紧回去。” 说完,王珂重新跨上自行车,让翠花坐上来,然后一使劲把自行车蹬起来。 你可以在夜里崩溃痛哭,但大家都希望天一亮,你又能顶住压力好好地活着。 很快,王珂到了县城的长途汽车站,两人分手话别。 王珂看了看长途公交时刻表,中午十二点四十有一班,但现在还不到十一点。买好票在候车室里,王珂找一个位子,放好自己的炮弹箱,卸下自己的背包,现在又多了一个蛇皮袋。 王珂弯腰从蛇皮袋里取出翠花的那个小包袱,实际上就是一块布,里面有一双自己做的布底鞋,还有两双鞋垫。 王珂陷入了沉思,这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啊。回到连队,如何和胡言楼说啊?一拿出来岂不是告诉他,自己也知道了他违反纪律的事。 还是装不知道吧!于是王珂重新背上背包,一手扛起炮弹箱,一手拎起蛇皮袋,“全副武装”走出了候车室。 来到大街上,打听了一下路,王珂径直找到县城的邮局,把这个包袱当场缝了一个包裹,填上包裹单,寄给了胡言楼。 王珂相信,胡言楼是认识自己字的,但彼此装作不知情,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王珂还 第217章 皇陵 坐在通往皇陵的长途大巴上,王珂问宋睿民:“最近看到胡言楼没有?” “天天见。” “他没有什么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和猪一样,特别能吃。不过他干活也行。” “我是问,他最近情绪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反常的?” “班长,你问他干什么?他现在又不是我们班的。”宋睿民感觉奇怪,便歪着头看看王珂。 “那我直接问了,他找你借过钱没有?” “借钱?没有。” “班长,他找我和麻秆赵明明借了。”身后的地瓜梁小龙凑上来说了一句。 王珂回过头,问地瓜梁小龙:“找你俩借了多少?” “我的钱不多,借了五十给他,麻秆赵明明借了一百给他。” “什么?胡言楼借这么多钱干什么?他拿什么还?等到拿复员费还吗?”宋睿民一听,是相当的不满,因为绕开老兵,找新兵借钱,这是忌讳。 “茂林,找你借过没有?”王珂又问谷茂林,他俩是老乡,两家相距的也不远。 “找我?我早就说过,我的兜比脸还干净,我不找他借就算客气的了。不过,班长,没听说他家出什么事啊,怎么借这么多的钱?” 谷茂林说完,王珂胸中有数了。胡言楼恐怕借得不少,光是现金就寄了三百,还有东西呢。他那七八块的津贴费,根本就不够花的。 “班长,是不是胡言楼出了什么事?”宋睿民贴上来,悄悄地问了一句。 “没事,就是有些想他了。” “那胡新锐呢,班长想不想?” “一样的想啊。” “班长,我看不一样,胡新锐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胡言楼。”宋睿民说着站了起来,公共汽车上来一个抱着孩子,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的女同志。 “来,来,你娘仨都到我们这里坐吧。”王珂也站了起来,把座位腾了出来。 “班长,你上这里坐。”后排的地瓜梁小龙站了起来。 “那大家挤一下吧。”王珂很满意班里几个战士的素养,便向里挤挤。 宋睿民挤了过来。“班长,前两天,我看见胡新锐了,现在牛逼神气得很。” “在哪?” “前两天,跟着团里的何三号,到我们连队检查工作呢。” 谷茂林与胡新锐不是特别熟,就把头扭向车外,宋睿民则说起他看到胡新锐的经过。 “你们没有说话吗?” “说了,他现在可漂亮了,双眼皮,大眼睛,还抹上了雪花膏,香气扑鼻啊。”宋睿民撇撇嘴。 还是机关好啊,这要是在连队,搞成这样,丁指导员不在全连点名痛批你都算客气,当时我们用一块香皂洗澡,还被说了一通。 唉!王珂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那么多的战友,只有他胡新锐与自己格格不入。 “对了,班长,还有一件大事,我们排长调走了。”车太颠簸了,宋睿民还是站了起来。但他这一句话,立刻让王珂也站了起来。 “宋睿民你说啥?排长调走了,他调哪去了?” “也不算调走,到军集训队学习半年。” 说话大喘气,王珂也在想,燕焦排长怎么会调走呢? “那他的身体怎么样?” “没毛病,身体好着呢,只要不参加训练和劳动,啥毛病也没有。”宋睿民言下之意,只要涉及体力上的事,那就一律不舒服。 王珂把地瓜梁小龙摁下坐,他和宋睿民站在过道里,继续聊。 “排里现在谁负责?是不是老班长?”王珂继续问,老班长就是无线班长黄忠河。 “不是,现在一直没有明确,也不知道连长和指导员是怎么想的?诶,班长,要不你负责呗?” “滚!” “班长,这车上滚不了,等我下车,连滚十八圈给你看。” 宋睿民在车里和王珂说笑,旁边的乘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睿民看看那些发笑的乘客,吐了一下舌头,继续说:“班长,老排长在我们连蹲点呢。” “噢,什么时候的事?” “来了没几天,住在连部。” “这太好了!”王珂一听特别高兴。一是很久没有见到老排长胡志军了,一是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他,还有炮弹箱里给他买的窗户纸。 很快,车到龙泉庄路口 公路在这里拐了一个弯,直奔紫荆关而去。 “宋睿民,我们连队都住在这个村里吗?” “是啊?” “这个村有什么特别之处?”王珂望着远处的群山,隐隐地看到两排高高的毛白杨树。远处山脚下,依山而建起长长一溜的平顶屋。 这是王珂第二次来龙泉庄,上一次还是来见覃副军长。 “走啊,班长。”谷茂林在招呼。 “嗯,让我看看。”这里的地形地貌,基本上是一个西高东低的地形,北面和南面都是山。而龙泉庄就依在北面的山脚而建。也可以说,这北面的山有多长,龙泉庄也就有多长。 “宋睿民,谷茂林,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这龙泉庄像一把宝剑啊!” “班长,你也这样认为啊?”谷茂林接上话,他正使劲把那个弹药箱扛起来。 “怎么?这里也有这样的传说吗?” “没有,只是龙泉庄的老乡,都认为这村庄叫这名,与前朝的一个皇帝有关。”宋睿民补充道。 “噢,有故事吗?” “具体什么故事也没有打听,晚上可以找我们房东聊聊。”谷茂林走在前面,不便回头,但还是努力地把话说完整。 王珂停下脚步,他有些不满意。对三名战友说:“侦察班与其他班不一样,我们就是要比别人多长一个心眼,遇到这样的事,要多问一句,也许未来在战场上,这就是一个情报。” “好,班长,以后我们注意,遇到古怪的事,我们一定搞清楚,不让班长把我们问倒。” 宋睿民立刻与谷茂林搞了统一战线,他俩都没有想到,一语成谶,后来在战场上,正是多问一句,才抓住了战机,并死里逃生,这是后话了。 “不过,我是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个龙泉庄。”王珂自言自语。 “班长,别的地方也有叫龙泉庄的吗?” 第218章 代理 “报告!” “进来。” 最先看到王珂与宋睿民的不是连队干部,而是卫生员于德本。连队干部都在东厢房开会,来到连部销假的宋睿民和来到连队报到的王珂,把卫生员于德本给喊了出来。 换上军装就来连部的王珂,看到于德本,立刻扑了过去。 “侦察班长,你总算归队了,同志们都想死你啦。”于德本也是上前一把抱住了王珂,两个人在屋里蹦着转了好几圈。 “老于,连首长呢?” “在那边开会呢,你等一下,我去帮助你说一下。”卫生员于德本和王珂握手以后,立刻慌不迭地向东厢房跑。 跑到门口,也是一声:“报告!”之后,他推门进去了。 不一会,“哗啦”一声,屋子里走出来大胡子田连长、丁指导员、鲁泽然副连长,还有王珂没有想到的老排长胡志军。 不知道该先喊谁了,王珂“啪”一个立正,举手就是一个敬礼,向着一堆领导喊道:“首长好!” 大胡子田连长走得最快,他一把抓住王珂的肩膀。“嗯,侦察班长,总算回来了,嗯?” 丁指导员也走了上来,对着王珂的另一个肩膀,轻轻地击了一拳,嘴上笑开了花。 一切都在不言中,接下来,便是鲁泽然副连长和老排长胡志军。 “走走,嗯,到屋里来。”大胡子田连长拉着王珂就要进屋。 “连长,你们不是开会吗?”王珂有些过意不去,自己一来,连首长会都不开了。 “没事,你先进来,这会议也与你有关。嗯,那个宋睿民,你找卫生员销个假就行,嗯,回去把你们班长的行李安顿好。” “是!”宋睿民跟着卫生员于德本去了,而王珂则被拽进了东厢房。 进到房间王珂才发现,屋里面还有三位同志,分别是司务长和两位不太熟悉的同志。看到王珂被簇拥进来,大家一起站了起来。 “欢迎我们侦察班长凯旋归来!”丁指导员向众人倡议,大家一起鼓起掌。 这一顿鼓掌,把王珂脸儿臊得通红,他立刻举手向大家再次敬了一个环形礼。 “来来来,大家坐下吧,我们继续开会。”丁指导员吆喝。 王珂一听说要开会,立刻转身要出去,却听到丁指导员说:“侦察班长,你不要走,你坐到这边来,顺便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同志。” 王珂莫名其妙,连首长开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啊?但丁指导员让坐下来,还不敢不坐。大概是让我列席会议。王珂坐到一个窄窄的方凳上。 “侦察班长,这两位是刚刚调到我们连队来的见习排长,这一位叫孙汝银,是代理一排长,这一位叫张得龙,代理二排长。” 随着丁指导员的介绍,王珂赶紧上前,一一敬礼与握手。 孙汝银个头较矮,瘦削。而张得龙则是一个大个子,五大三粗,有点像最早侦察班的炮对镜手大郭。 这一介绍,王珂明白了。一排长左卫兵转业以后,排长的位子空缺;二排长胡志军调到炮兵股以后,排长的位子也空缺。调来两个见习排长补缺也好。 见习就是实习的意思,一般都是军校或军师轮训队的学员,需要在部队实习一段时间,在基层担任见习排长,当然完成见习后,正式毕业或结业,才能下正式命令。 但不管见习还是实习,他们都是干部,他们都已经和吴湘豫和石寒露一样,是注定要穿四个口袋的人。可今天的会议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回到座位上,正想得出神,丁指导员又说道:“侦察班长,鉴于你们排的燕焦排长外出学习,经过连队研究,报请直属队批准,现决定由你代理指挥排排长一职。” 我?王珂愣住了。为什么是我?老班长黄忠河呢,为什么不选他? 王珂一时间发懵,而不是像往常一样站起来,大声地说“是”。 “侦察班长,说你呢!”鲁泽然副连长大声地提醒。 “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王珂赶紧站起来,这才缓过神。 老排长胡志军在一边笑起来,“侦察班长,只是代理,不是正式任命。” “那,我们侦察班怎么办?”王珂还是五迷三道,这消息显然有些突然,他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侦察班长由宋睿民代理,嗯,你看合适吗?嗯?”大胡子田连长问道。 还合适不合适?这就是连队的决定。王珂现在明白了,今天这个会议还真的与他有关。 接下来,连队干部会议又研究了几件小事,散会,今天的连队决议,将在晚饭后全连的点名上宣布。 散会后,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又把王珂单独留下来,没有来得及问出公差的事,却赶紧把相关工作又给王珂说了一遍。连队此次西山驻训,不比往常,完全按照实战的要求,精心操练。 其实不用多交代,王珂已经从连部这次会议感觉出来了。两个排长缺位都快一年了,现在着急配齐,肯定是要有大动作。 “王珂,嗯,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能再用班长思维去抓排里的工作,嗯,现在军事训练压倒一切,你是参加过野战生存训练的,嗯,一切都要较真,按打仗的要求,嗯,不是演习是打仗,现在多流汗,战场少流血,嗯!” 大胡子田连长一反常态,亲自给王珂上起政治课。 丁指导员见田连长把他的话都说完了,也就说起军事来。“指挥排长,你们无线班是老班长,电话班是新班长,关键要抓协同,从实战角度抓配合,要跑得动、测得准、联得上。” 王珂一听,怎么这么别扭?丁指导员第一个喊他“指挥排长”,连长指导员互换位置找他谈话。但是军令如山,他双腿一并,大声说道:“请连首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还有一件事,你们排长燕焦虽然是去学习,但跟你交一个实底,他不一定回来了,你虽然是代理,但绝不能有临时观念。我们连队这次驻训效果好坏,关键就看你们排了。” 丁指导员这句话,可是把王珂 第219章 纠结 “报数!” “1、2、3、4、5……”龙泉庄的麦场上,各排开始报名,接着值班的班长开始向连值班员报告。 连值班员是由各排排长轮流担任。 指挥排的值班班长是黄忠河,他在整理好指挥排队伍以后,双拳一握,紧跑几步,一个立定,右手举到帽檐。“值班员同志,指挥排参加点名应到十七人,实到十六人,值班班长黄忠河。” “请稍息。” “是!” 黄忠河再次跑回到指挥排队列前,大声地说:“稍息。”然后他站到指挥排的队列第一排左侧。 今天晚上是大胡子田连长负责点名,他十分威武走到队前。 “同志们。” “刷”全连全体立正,发出一个声音。 “请稍息。” “刷”全连又是一个声音。 “今天晚上点名的第一个内容,嗯,是宣布一下直属队和连队的决定……” 晚上连队点名后,照例还要开排务会和班务会,所以大家一齐竖起耳朵听大胡子田连长的点名。 “现在任命:孙汝银。” “到!”孙汝银从一排的位置,向前跨出一步。 “代理炮一排排长。” “是!”孙汝银向连长敬了一个礼,然后一个原地向后转,又给全连敬了一个礼,然后向前一步,归队。 “张得龙。” “到!”大个子张得龙嗓门特别响亮,向前一步,那脚后跟磕的声音也是特别响。 “代理炮二排排长。” “是!” 接下来,全连都静得没有声音,因为指挥排也没有排长,新的代理排长会是谁?电话班长小高,用眼睛的余光,偷偷地瞄了一眼黄忠河,又瞄瞄王珂。因为在指挥排的队列前,并没有出现陌生的干部。 而大胡子田连长呢,似乎也有意地渲染这最后一刻的气氛。 短暂的停顿后,他突然喊道:“王珂。” “到!”王珂神反应,几乎是踩着“珂”的尾音。王珂左腿绷直,向前“啪”迈了一步。 “代理指挥排排长。” “是!” 王珂归回到队列中的时候,全指挥排都在看他,尤其是侦察班。 “宋睿民。” “到。”宋睿民猝不及防。他在王珂的身后,并没有想到还有自己的什么事。 “出列。”王珂低声地提醒。 宋睿民赶紧向侧方横跨一步,向前三步走。 “任命你为指挥排侦察班长。” “是!” 嗯?全连都蒙住了,这意思,王珂回不去了。他的班长一职被褫夺了。 王珂也更迷糊了,下午还说得好好的,让宋睿民和自己一样也是代理,现在这样一宣布,那就是肯定没有自己的班长位置了。 接下来,大胡子田连长说的是什么?估计全连都没有多少人听进去了。王珂代理指挥排长一职,是那么突然,又那么自然! 事前没有一点风,此时更如刮大风。 点名结束,各排带开。指挥排被带到无线班的老乡院子里。 黄忠河照例把队伍集合好,“刷”一个转身,向王珂敬了一个礼。“排长同志,指挥排值班班长黄忠河向你报告,全排集合完毕,请指示。” 王珂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有想到,老班长会向他敬礼。 慌乱中,他连忙回了一个礼。“请稍息。” “是!”黄忠河转过身去,对着全排大声喊道:“稍息。”说完,双拳一提,握于腰间,跑步回到队伍的最右侧。 “同志们。” 王珂刚刚说完,全排“刷”地全体立正。 王珂顿时有些莫名地紧张,赶紧给全排敬了一个礼。敬完礼,才想起来,自己该说些什么呢? “同志们,今天我很意外,既然上级让我代理排长,就是希望我来带领我们全排,成为一个钢铁集体,成为一个拳头,处处走在全连的前面,当然我也希望大家支持我。” 王珂语无伦次的发言,引得底下有人在发笑,王珂一听就知道是谷茂林,这小子估计现在最开心,甚至比宋睿民还开心。 王珂皱皱眉,接着说道:“我知道当好这个排长不容易,但我会努力地去适应这个新的岗位,我会从严要求自己,也会从严要求大家。” 说到这里,王珂头上的汗开始出来了,这是他第一次以代理排长的身份,站在全排的面前“训话”。 那时候领导讲话,都被说成是“训话”。王珂这时候有些后悔,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老排长胡志军是怎么说话的呢?怎么自己越说越没有话了呢? “行,我就不废话了,各班带开,去开班务会吧。” 下面又是“刷”一声立正,王珂敬了一个礼,他的首次队前讲话到此结束,一点也不出彩。 各班回去开班务会了,他去哪呢?他站在院门口正在愣神的工夫,只听院外一声:“王珂!” 王珂一听声音就乐了,是老排长胡志军。 “胡参谋,我在这呢。”说着,王珂就跑了出来,月光下,果然是老排长胡志军。 “排长,不,胡参谋。”王珂像见到亲哥一样,一时间格外亲切。 “你还是不习惯,就喊我排长好了。” “好,排长,你等一下,我今天又给你买了一卷糊窗户的纸,我给你取去。” “别去,我现在到司令部了,还缺纸吗?以后不要买了,你留着吧,你得空,到我那取一支毛笔,也把你那字练练。走,我们转转去。” “好。” 跟在老排长的身后,两个人向村南走去。 又是一座桥,桥不大,三四丈长,桥下面的水不多,很浅,“哗哗”地流淌着。 “这次出公差,有什么收获?” “这次收获大着呢。”于是王珂就从霹雳测绘小队与连队分开说起,到后来参加了古河道的考古,以及古河道出土的那些沉船与文物,最后说到南邵村的现场会。 这些都是老排长胡志军最关心的事,一个不停地说,一个不停地问。 说到现场会高潮处,王珂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老排长,你老师的那三片残页定下来了,我见到了国内收藏界的一位大佬。” “是吗?” 于是王珂就把见到伯驹前前后后 第220章 耿叔 等王珂告别老排长胡志军,回到耿叔家的时候,宋睿民还在等着呢。 部队驻训,住在老乡家。晚上熄灯不能和营房一样,得迁就老乡家。 “宋睿民,你们班务会开完了?”王珂一见宋睿民坐在院子里,便上前问道。 “开完了,我想问问你,排长你住哪?” “你不是废话吗?我当然和你们班住在一起喽。” “那恐怕不行,我们这个炕只能睡五个人。你再睡过来,六个人就很挤很挤了,冬天没事,可是现在的天气有问题。” “宋睿民,这大半夜的,你不会刚当上班长,就把我撵走吧?”王珂半真半假地问。 “哪能呢?排长。我不是想让你住得舒服一点吗?是这样的,我们这间屋是偏屋,我们住的是北炕,南炕呢,堆的都是粮食。现在你要么住到房东那屋里去,他睡东炕、你睡西炕,要么明天我们把这屋的南炕收拾出来,你再搬回来。” “行,别折腾了,我到房东那屋住去,我睡西炕。” “好的,排长,你再带一个过去,照顾你的起居。你看让地瓜梁小龙还是麻秸赵明明?”宋睿民明显想给王珂配一名勤务兵。 “得,谁也不要,你要是真想给我安排一名战士,那就让谷茂林搬过来。” “排长,说好了,是你自己挑的哦,谷茂林也正吵着要跟你住呢。”宋睿民一听,颇有几分巴不得。 说干就干,很快就把王珂所有的行装,都搬到房东耿叔的西炕去了。并且大家一起动手,七手八脚就把被褥铺好了。 房东耿叔还没有回来,他去隔壁的村子里去接自己的老伴,老伴在侄女家帮助带孩子。 王珂走进西屋,房间里很暗,一只十五瓦的电灯跟鬼火似的,还不如自己那盏小马灯呢。可惜了,自己那盏小马灯早不知道扔哪去了。 “排长,你要是看书,我给你准备了一盏小马灯。”说着,宋睿民从身后拎出一盏新买的,不到二十公分高的袖珍马灯,还有一瓶煤油。 “行噢,宋睿民你怎么搞得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呢?谢谢。”王珂一看,十分的高兴。 这时候,谷茂林已经搬过来了。 王珂仔细地看看,这西屋火炕也不是一溜的平整,靠西侧还堆了一排大箱子,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但看箱子的颜色,都有些年头了。 地瓜梁小龙已经给王珂打来了洗脸水,毛巾和肥皂已经放好了。 “行,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早晨还要出操吧?”王珂问宋睿民。 宋睿民点点头,带着几个人回去休息了。谷茂林铺好被褥,也去打来水洗了一下。等一切收拾完,两个上炕休息。 王珂伸手关掉电灯,黑暗中,他扭头看看谷茂林。“茂林,今年你是怎么考虑的?” “什么怎么考虑的?” “茂林,你知道我的意思。” “班长,哦,排长,你没有看出来这次驻训不同往常吗?”谷茂林在称呼上,还有些不习惯。 “什么意思?”王珂侧过身子,对着谷茂林问。 “恐怕我想复员,也走不成了。”谷茂林也侧过身来,黑暗中,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听谷茂林说:“班长,哦,排长,你看看报纸就知道了,南边不太平呢。” 黑暗中,王珂点点头,他“嗯”了一声,这谷茂林现在成熟了,知道开始从报纸上分析形势了。 “你现在的军事技术怎么样了?”王珂问道。 “一般般吧,不过比那些炮兵班长还是强很多。” “又吹牛了,不过,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下一步,你还要真的好好练习一下军事地形学,学学射击与指挥,学学战场急救,学习……” “得得得,排长,有你在,这些我根本不需要学,我只要保护好我的眼睛就可以了。” “茂林,不光是你,我们全班都要,不,我们全排都要掌握。战场上风云瞬息万变,这些都是自救,打仗的本领,通过这次驻训,要全部掌握。” “行,排长,艺多不压身,我好好学就是了。” 说着说着,谷茂林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王珂本来还想和他说说南邵村的轶事,说说屯留村耿叔的事。他竟然睡着了。 黑暗中,王珂盯着天花板,开始又琢磨起今天自己这个代理排长的事,琢磨起老排长胡志军和他说的怎样当好排长。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可是正睡得正香时,他忽然听到一阵短促的紧急集合哨,王珂一下惊醒了。再听,果然是紧急集合哨。他“忽”一下坐起来。“谷茂林,快,紧急集合。” 说时迟,那时快,王珂快速地伸手从旁边摸到军装,这边穿好,那边从枕头下,抽出折叠好的背包带,开始打背包,等王珂穿上鞋、背上背包,边跑边系扣子扎腰带,来到院子时,宋睿民、牛锁柱等几个人已经到了院子里。 谷茂林这时也从屋里冲了出来,刚刚进队伍,就听宋睿民喊:“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 “别报告了,赶紧跑步到紧急集合地点。”王珂大声招呼,背着背包闪身冲出院门。 “向右转,跑步走。” 等侦察班赶到集合地点时,全连除了炊事班、司机班没有到以外,两个炮兵排早就扛着炮筒、背着底盘、肩扛弹药箱全副武装,整装待发了。 又过了两三分钟,全连到齐。照例整齐报数,清点人数。 结果这才发现,炊事班两口行军锅都没有背,司机班一个兵光着脚没穿鞋,一个兵的枪没有背。而指挥排呢,侦察班谷茂林的一台方向盘没有背,电话班的两捆电话线没有背。 大胡子田连长神色严峻,啥话也没有说,队伍解散,各自带回。 指挥排全部带到无线班的驻地,王珂和值班的班长黄忠河站在队前。 “说说吧?都是什么原因?”老班长黄忠河的威严那可不是一般的,他操着一口豫省的口音问道。 电话班长小高倒是爽快,“这是我的错,我们回去认真检讨。” 轮到谷茂林了,没等他开口, 第221章 地形 现在离出操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得买块手表了,既然代理排长,那就要掌握时间。 王珂信步向前走去,不知不觉走到无线班的驻地,那里几个战士正在一个老兵薛林的带领下,打扫卫生。 “排长早。” 几名战士一见王珂,立刻原地立正。 “你们继续,薛林,老班长呢?”薛林是无线班最老的兵,与王珂同年,也是豫省人,同时参加过师农场秋收的战士。他的军事技术也是特别的棒,可偏偏是没有机会,当兵三年多仍旧是一个兵。 “排长,我们班长今天有点不舒服,还躺着呢。” “怎么啦?”王珂一想,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呢,也参加了紧急集合,怎么今天就…… 王珂拔腿就向屋里走,他要看看老班长黄忠河。 屋里黑漆漆的,只听老班长黄忠河沙哑着嗓子在黑暗中说道:“排长早。” “老班长,你怎么了?” “大概着凉,闪着汗了。”黄忠河答道。 王珂一听就纳闷,现在虽然是秋天,但也不至于忽冷忽热,哪来闪着汗之说?这时,跟进来薛林,拉亮了电灯。 王珂一看,老班长黄忠河还真的生病了。脸色苍白,头上还担着一条毛巾。 “怎么?你发烧了?” “是的。”薛林代替答了一句,说完上前把那条湿毛巾取下来,在旁边的脸盆里,又浸湿拧了一把,重新担在老班长黄忠河的额头上。 王珂伸手一摸,额头滚烫。黄忠河现在身上盖着三条被子,还是冷得发抖。 “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班长把军装洗了,谁知道半夜十一点会搞一次紧急集合呢?班长就穿着湿军装,前面一跑,就出了一身汗。紧急集合后连排又分别讲评,耽误的时间长了点,热汗变成了冷汗,可不就闪了汗吗?” 薛林这一说,王珂想起来了,还真的是。昨天自己跑步到约定的紧急集合点时,也是出了一身大汗。自己除了背包,还没有装具和枪支,要是全副武装,可能汗更多。 幸亏自己的讲评时间不长,也只是寥寥数语。 “排长,这也怪我。这军装一个星期天的白天都没洗,为啥偏偏晚上洗呢?” “是啊,你为什么晚上洗呢?”王珂不解。 薛林笑了,代替老班长答:“昨天点名以后,回来看到房东的猪跑了,我们都去帮助逮猪,结果班长滑了一跤,掉到猪圈里去了。” 这样一说,王珂明白了,黄忠河是一个十分爱干净的人,这样晚上洗衣服也就顺理成章了。 “排长,也怪我战备观念不强哦,本来还有一套军装,在小包袱里。心想这套军装天亮就能干,一懒也就没有取出来,谁想到半夜会紧急集合呢?”老班黄忠河有些歉意地说道。 王珂惊出一身汗,自己昨天唯独表扬的就是无线班,谁知道竟然老班长黄忠河就有闪失。这要是在战场上,今天的非战斗减员那是铁定的了。 看来指挥排存在的问题,还真的不是一点点。 “薛林,没有去找卫生员吗?”王珂问。 “刚刚有点早,我现在去。正好,也要给班长安排病号饭。”说着薛林拔腿就走。王珂又坐了一会,卫生员于德本背着药箱,跟着薛林匆匆而来。用温度计一测,三十九度多。连忙打退烧针,又留下一些药。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王珂看看老班长,又看看旁边的人,便说:“薛林。” “到!”薛林一个立正。 “今天你代理班长,一会组织全排出操。” “是!” 部队驻训,由于条件所限,都改成了以排为单位出操。王珂谢过卫生员,立刻回到侦察班,扎上腰带,准备出操。 就在取腰带的空当,一抬头,他看见了火炕西侧的那几口摞在一起的箱子。昨天晚上那些梦历历在目。王珂向前走了两步,歪着头看了看这几口箱子,虽然上面没有上锁,也不能随意打开。 “排长,你看什么?是不是这些箱子太扎眼、碍事?”谷茂林从外面回来,他也是来取腰带的。 “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王珂问。 “不知道呢。” “走吧,出操。房东耿叔昨晚没有回来吗?”王珂继续问。 “好像是没有回来,反正我是没有听见声音。” 两人说着,先后来到院子里,此时,哨音,在这个雾气霭霭的龙泉庄此起彼伏,各排一长两短的集合哨子声,都吹响了。 “集合!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宋睿民向王珂看看,王珂一摆手,宋睿民立刻会意地“啪”一声,向右转,跑到队伍的最前面,立定,然后大声地喊道:“向右转,跑步走。” 王珂跟在侦察班的最后面,跑到指挥排约定的集合地,开始出操。 在驻训地出操,也挺有意思。都是乡间小路,排一列有些长,排三列有些宽,于是打乱各班编制,排成两列。顺着龙泉庄向西,再折头向南,沿着弯弯曲曲的村前路,跑过五座小桥,最后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大门前。 王珂回头看看,这里离村庄足有七八百米远。 飞檐斗拱,红墙黄瓦。那红墙足有五米朝上,四周古松参天翠柏,绿树成荫。迎面就是一个高约十米左右的大殿,拾阶而上,便是一个五扇殿门,均是斑驳的朱红色大门,中间那殿门最高,每扇门都有两米多宽,四五米高。异常森严,仿佛里面藏着许多说不得的秘密与沧桑。 这个陵有些怪,不是坐北朝南,而是坐西向东。 门前,有一条青石铺就的陵道,宽约九米,石缝里长出来的尽是野草,更显陵墓之荒凉。 道路两边各有一排灰白色的雕像。这条路没有走上几十米,却凭空架起一座三眼拱桥。而过了拱桥那边路就断了,路石被附近村民拆得七零八落。这幅风景与院子的红墙和金黄的琉璃瓦形成了非常滑稽的对比。 离殿门五六米,还有两座四四方方的燎炉,这个建筑是古代祭祀时烧祭祀品使用的。 指挥排出操跑到这里,基本上就结束了 第222章 定点 吃过早饭,王珂便跟着侦察班上了后山。 行不了二里,宋睿民手拿一张地图,顺着一条雨裂沟就向山上爬。 前面我们说过,雨裂沟是军事地形学上一种称呼,实际上就是特殊的山谷,被洪水冲出来的一条沟。这在西部山区和黄土高原,特别常见。 今天侦察班与往日不同,每个人除了背上水壶,一律身背一块图板。但是牛锁柱和地瓜梁小龙还是各背了一台方向盘,谷茂林比起平时来,多背了一根两米标杆。 侦察班的后面跟着电话班。从班长小高开始,每人肩膀上扛了一拐电话线。两个战士还各背了一个草绿色的电话机。 王珂跟在最后,他的身上,与往日不同的是,除了水壶和图板外,还多了一副望远镜。 爬上山顶,王珂发现这里真是一个训练难得的好地方。 后山放眼望去,清一色的秃头山。都不太高,海拔基本上都是一百来米。大大小小一眼望不到边,百十个山头,几乎长得都一模一样,不仅“高矮胖瘦”差不多,绵延起伏,如同一片“山海”。 拿起地图再一看,更是难于分辨,几乎连高线的走向、大小都差不多。一圆圆,像上百个鸡蛋放在那张地图上。王珂知道好戏来了,这里定点定位训练,得把人训得七荤八素。 先把脚下的站立点坐标定出来吧。 王珂和宋睿民交代完,便把自己的图板递给了电话班长小高,自己和地瓜梁小龙合用一块图板。 “排长,我们电话班还用训练地图定点定位吗?”电话班长小高问。 “你们没有学过吗?”王珂有些惊讶。 “学是学过,但我们一直也没有用过。再说,我们电话班都是跟着指挥所的,我们只是放放电话线,哪用得上这个。” “以前没用过,不代表战场上不用。从今天开始,除了侦察班,你们电话班和无线班都要学会图板作业。指挥排人人都要熟悉军事地形学,假如战场上侦察班都牺牲了,或者你们电话班被打散了,就不要完成任务了吗?” 这话彻底堵住了小高的嘴,无奈,他们全班围着图板,开始寻找自己脚下的站立点,并用图钉扎上。 最快的仍是宋睿民,接着牛锁柱也完成了。 “已经完成的,把图板交过来,放在我这里。把我们脚下的站立点坐标,写在地图的右上角。”王珂这样一说,本来已经打算休息的牛锁柱不放心,立刻又把图板取回去,重新看看村庄,看看远处的三脚架,又开始目测距离,在地图上细细地分辨着等高线上的特征,并和现在站立的山头对照着。 以前我们说过,侦察兵用的图钉和街上卖的图钉不一样,全部是自己做的,就是把塑料牙刷截成一两公分一段,然后把缝衣针烧红,倒插入这塑料里,新兵们也叫它图针。 对侦察班来说,图针非常重要,所以每个人至少需要准备十个。 王珂离开班里已经快大半年了,现在用的图针都是宋睿民亲手做的。定站立点坐标,折腾了近十分钟,最后总算完成了。倒数第一是电话班,倒数第二自然是谷茂林。 “好,现在每个人把站立点坐标报一下。” 这一报,问题来了。侦察班只有宋睿民与王珂的最接近,但纵坐标和横坐标也各相差了有三十多米。 其次是牛锁柱和两名新兵,横坐标还差不多,都在上下几十米,但纵坐标仍然相差了有百十米。 最邪乎的还是谷茂林和电话班,纵坐标和横坐标都与王珂相差在一厘米以上。 图上一厘米,实地五百米。王珂气得直想骂人,今天训练开局就不利,还参加过万亩大田与水利测绘的呢?专业又都还回去了? “牛锁柱、梁小龙。” “到。” “把站立点的坐标倒一下。” “是。” 牛锁柱迅速打开方向盘的三脚架,就在脚下支开方向盘。而地瓜梁小龙向四周看了一下,立刻顺着山梁跑了下去。电话班一名战士一看,背起一部电话机扛着一拐线,也跟着梁小龙跑了过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只见梁小龙侧着身子连蹦带跳,迅速地蹿到对面的山腿上去了。 而电话班那名老兵下山拉着线拐,却连摔了好几个跟斗。测的方位角迅速通过电话传了过来。宋睿民操起计算盘,很快就把站立点的坐标给拉了出来。 王珂拿起宋睿民倒的坐标,尽管也有误差,但是相对而言,却是最可靠的。 王珂不比较还好,一比较他的火“腾”一下上来了。“谷茂林,电话班长。” 本来就惴惴不安的几个人,一下站了起来。 “到。” “到。” 两个人回答得都少了三分底气。 “看看你们的坐标,都错到姥姥家里去了。谷茂林我看你可以到炊事班去做饭了,把胡言楼换回来,都比你强!你还好意思在侦察班待下去吗?按照你的定位,我们现在还在房东家的屋后呢?还有电话班长,你们五六个人商量了半天,就这样定的位?这要是打仗,你们还不跑到敌人的炮阵地去了吗?” 电话班长小高嘟囔了一句,“我们也没有学过。” “还好意思说?还有刚刚你们那谁,跟着梁小龙去倒站立点坐标的。看你下山跑的那个熊样,以前我们就说过的,‘上山八字步,下山横着加速度’的跑法,你们都忘了吗?摔跤也是白摔,没人心疼你!” 王珂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发起火来。这是他当代理排长第一天,训得电话班没有一个敢吭声。 “排长,我这还行吧?”牛锁柱不忍心看到谷茂林和电话班全体战士的尴尬,立刻上来解围。 “你的好什么?错了七八十米,还叫‘还行吧’?标准太低了。宋睿民我要你们发扬霹雳测绘小队的精神,所有人的定点定位都不能超过二十米。我们只有一个标准,及格和不及格,超过零点一米就是不及格。” 宋睿民和谷茂林全部都吐吐舌头。 “排长,宋睿民做的这图针也有问题,全和锥 第223章 体能 “怂了?你这才跑多点路?年初发大水的时候,你跑四十公里也没有现在这样怂啊?”王珂手拿着苹果,故意刺激了一下谷茂林。 谷茂林翻眼看看王珂,也许是这句胜过表扬的批评刺激了他。他一把夺过王珂手中的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 “茂林,你要争取成为侦察班,不,成为我们指挥排,成为我们连最能跑的人。以后每天跑二十公里,既能入地,又能上天的人。” “行,排长,我俩一起跑,明天早晨四点半起床。” “好,谁怕谁?” “排长,你们要是真跑,带上我吧。”前面的地瓜梁小龙说道。 “这样,我也参加。”电话班长小高接着话尾巴,也回过头来报名。 “茂林,榜样的力量就是大!你看,你不仅把我拽进来,又成功地拽了两个战友跟你一起跑。” 谷茂林依旧是翻翻眼,他根本不信。 凡是闪闪发光的人,背后都有着满身疮痍、曾经饱经风霜历练的岁月。 第二天,当王珂凌晨四点二十准时起床的时候,他发现谷茂林只穿了一条军用大裤衩,站在院子里做准备活动呢。而他的旁边不仅站着地瓜梁小龙,还有侦察班长宋睿民。而院门口,更是站着电话班的四名战士。 “你们都要去长跑吗?”王珂问。 “排长,别婆婆妈妈了,赶紧跑吧。” “好,那说好了,从今天起,每天都要坚持十公里。”王珂开始跑,他后边依次跟着谷茂林、宋睿民和电话班长小高等七名战士。顺着龙泉庄西侧那座小桥,就跑上了公路。这条公路上此时黑黝黝的,公路两边的道旁树更是张开了黑色的翅膀。但道路是白色的,一口气,沿着公路,向上跑了约莫有四五公里,这里有一处断崖。 “好了,以后我们每天都从这里折返。”王珂带着这七个人,开始向回跑。一口气再次跑到小桥,天已经蒙蒙亮。 “谁有手表?”王珂开始便步走,大家边走边放松。 “排长,不用看表,从出发到现在,我们应该跑了有五十分钟。”宋睿民说道,走到前面来。他拍拍谷茂林的肩膀,说道:“老谷,能不能坚持住啊?” “老宋,不是和你吹,你能坚持我就能坚持,不信的话,我俩再跑一圈。”谷茂林意犹未尽,用力甩甩胳膊,还蹬了几下腿。 “行了老谷,留点劲,今天白天你的定点不过关,还得跑十个侧观呢!” 回到房间,一看,正好五点半。跑了一个小时,按照时速,今天应该是完成了十公里。全体同志一起打扫卫生和洗漱。而麻秆赵明明,早就先到伙房去帮厨了。 “侦察班长。”王珂在院子里喊。 “到!”宋睿民趿着鞋就跑了出来。 “房东耿叔还没有回来吗?” “应该还没有。” “走了有两天了吧?” “是的,排长,今天也许能回来。” “你赶紧洗一下,一会出操。出完操你和我一起去无线班,看看老班长。” “是。” 果然不一会,村子中间又响起了一长两短的哨子声。 “集合。” 门口牛锁柱和麻秆赵明明从门外跑进来。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跑步走。” 到了指挥排的集合地点,其他两个班立刻靠了上来。无线班还是薛林代替老班长黄忠河值班。目的地,还是那座皇陵。 但是这次似乎不一样,这块“风水宝地”也被炮兵排盯上了。 已经是二排四班长的大郭先带着炮二排的战士们跑来了,接着,一排一班长罗绍环也带着他们排跑来了。除了后勤,全连几乎都在这里集合了。 “老珂子,难怪你们指挥排天天往这跑呢,这里的水路十八弯,十里的石板排成排。”大郭首先和王珂开起玩笑,他是王珂在师农场时的同年兵。四班虽然不是基准班,但他带的四班在全连也都是呱呱叫。 “指挥排长,你们真会选地方,今天这个地方归我们炮兵排了,你们重新选个地方吧。”罗绍环和王珂待的时间更长,感情也更深一些。 “二位,这个可以商量,但是我们指挥排走后,你们两位会不会打起来啊?”王珂插科打诨,对两位老战友依旧是亲热如常。 眼下三个排聚集在一起,队列训练是不能搞了,只能原地解散休息一会。 “侦察班长。” “到!” 宋睿民跑到王珂的面前,王珂悄悄地和他咬了咬耳朵。“和无线班说一下,明天早晨开始,我们出操不跑步了,改成爬山。” “是!”宋睿民一听,就知道代理排长王珂有了新点子了。身子向前凑凑,问道:“排长,重点是向上还是向下?” “带上秒表,上和下都计时。” “是!” “还有一件事,你们家信都是怎么寄的?”王珂问道,这龙泉庄和南邵村不一样,南邵村有个小卖部,一般每天都可以从那里寄。这龙泉庄似乎连个小卖部都没有,而且整个村庄加起来都不到一百户人家。 “交给上士,他每天上午去买菜,带到集镇上的邮局寄。很快的,当天就可以发走。” 王珂一听,大喜。“那太好了,等出操完毕,帮我把两封信寄走,顺便请他帮助我买点东西回来。” “排长,你不是断顿了吗?哪来的钱?你就说买啥吧?钱由我出。”宋睿民想起来王珂口袋空空,就是想买也没有钱。 “那行,那你先记下,帮我买些七号绣花针,一百根不嫌少,两百根不嫌多,干脆有多少买多少!再买一把小号的老虎钳子,再买些塑料筷子或者二十把牙刷回来,最后买一百本小学生用的练习本子……” 王珂还没说完,宋睿民立刻咧开大嘴,打断了王珂的话。“排长,你是不是花我的钱不心痛,逮到有人帮你垫钱了,是不是?” “你还真说对了,我还没有说完,再买两百支中华牌的铅笔回来。注意只要HB的,带十个铅笔刀回来。现在我们排,只有你是大户,不宰你宰谁?” “好,排长,算我 第224章 思考 回到侦察班,已经到了操课时间,来不及多打招呼,就得出发。 今天上山训练的队伍,由于多了无线班,各班都有点新鲜。 老班长黄忠河也跟来了,全排一如既往地定位定点,跑侧观。 这一跑,跑出差距来了。电话班由于跟着跑了一天多,加上掌握一些技巧,明显地个个都很兴奋,轮流跑得很轻松。而无线班呢,本来个子就普遍不高,背着两瓦的电台,如同后面背了一个乌龟壳,根本跑不起来,也跑不动。 老班长黄忠河脸色明显地不好看,从来不发火的他,逮着薛林训了一通。 这是长时间不锻炼的结果,整天练收发报、背密码、搜寻频道,谁会在意这方面出蛮力气呢?仅凭出操跑了几百米,在训练中根本不解决体能问题。 三个班在一起,整整跑了一天。论起收获,谷茂林的最大。他的定位定点有了长足的进步,被惩罚的频率也明显地小了。但是他却每次仍然陪着跑,帮助电话班拎线拐子,或者帮助无线班背电台。 晚上饭是吃馒头。侦察班打了一脸盆回来,王珂吃得最少,但也吃了三个。 吃过晚饭,王珂便拿起宋睿民给他找来的一比五万的地图,仔细地研究起龙泉庄对面的地形。单从地图上看,不时出现一块绿色的植被符号和标记,那些红褐色的等高线,密集的地方经常出现粘连,两条等高线海拔相差十米,粘连就意味着悬崖。 “怎么样,排长?”宋睿民也侧着头,看那地图。 “有点意思,这个地方和我们现在村北的训练地点差异比较大。”王珂说着,实际上稍微有点地图知识的侦察兵都知道,村北这个地方,就是数百个大小、形态都相近的山丘。所谓的难点,就是容易混淆,倒是没有什么难度。 而宋睿民推荐的这个地方,是真正的林深草密、山壑耸立。 “侦察班长,当初我们选择训练地点的时候,为什么不选这里,而选择龙泉庄呢?”王珂有些好奇,明知道宋睿民不清楚,还是忍不住要问。 “排长,你没有发现吗?这里跑侧观太难了,几百米内必有一个悬崖,而且林深草密,两个观察所之间的落差经常在百米之上,观察所和目标的三点之间也不通透,彼此都很难看到,没有办法训练啊。” “那我理解了,侦察班长宋睿民的意思,如果在战场上遇到这种地形,我们就没有办法打仗了,必须要找像龙泉庄北侧这样的山地,才可以测量,才能指挥打仗对不对?”王珂讥讽了一句。 宋睿民愣住了,这个问题真没有想到。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东南西北中,特别是过了扬子江以后,南方的地形与北方的地形正好相反,基本上都是林深草密,沟壑林立的。 “排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个地方才是最好的训练地,而现在村北这个地方并不适合实战。” 王珂没有理他,继续低头在研究。如果炮阵地设在悬崖之下,而目标在山的那一边,观察所因地形限制,既无法测量炮阵地坐标,也无法展开对目标距离的测量,如何确定目标的射击诸元呢? 王珂的思考,对外行人表述有些拗口。换句大白话说,就是炮阵地、观察所和目标,这三个点的坐标因地形限制,都不太好确定。我们指挥排怎么利用新的侦察手段,确定射击诸元呢? 没有射击诸元,炮弹怎么会长“眼睛”,能直接命中敌人的心脏呢?那只能是瞎打,瞎轰。 战场的机会非常珍贵,也可能你试射一发炮弹,就能让敌方从你的弹着点,推算出你的炮阵地坐标,从而引来灭顶之灾的炮火打击。这也是为什么炮兵们反复强调一个“首发命中”,不让敌人有反扑机会的道理。 “侦察班长。” “到!” “你倒是说说看,如果我们在实战中遇到这种复杂的地形情况怎么办?” “排长,实话说,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但是你的思考非常接近实战。因为敌我双方的炮阵地,不可能放在彼此都能看见、不利隐蔽的开阔地里。但是相比较而言,敌人的目标,只要我们抵近侦察,也容易解决,但观察所和我方炮阵地的坐标确立,更为重要。” “是啊,这也是我们这两天为什么这样训练的主要原因。” “排长,看来我们这种训练范围要扩大,是不是所有的炮班长都要学会依据地图确定站立点坐标?而我们指挥排,也要学会在复杂地形下导出观察指挥所的坐标,同时对敌人目标进行抵近侦察与测量。” “对。” 王珂立即收拾起地图,起身去找老排长胡志军了。 来到连部西厢房,王珂一看,里面的灯亮着,还有两个人影印在窗户上,他立刻在门口大喊一声:“报告!” “进来。”里面传来老排长胡志军的声音。 王珂推门进去一看,嗨,是副连长鲁泽然和老排长胡志军,两人头抵头,正在看炕桌上的一张军用地图。 “来来来,指挥排长,你来得正好。”副连长鲁泽然抬头一看是王珂,立刻招呼道。 而老排长胡志军头也没抬,正手拿一个炮兵指挥尺和一个黑色的军用放大镜,在炕桌的地图上丈量着什么。 “王珂,你过来帮助看看,如果连队放在这里训练怎么样?”老排长胡志军有时候还习惯直呼其名,那样更亲切。 王珂凑上前一看,正是自己刚刚看到那张地图。 “排长,你们也在研究这张地图啊?” “怎么?你也研究过了?”老排长胡志军问道,他抬起头。 “是的,我就是刚刚和宋睿民研究完,才跑过来找你们的。”王珂双腿一并,立正回答。 “别别别,到我这里,不用太拘束,说说,你们研究的什么?”老排长胡志军放下手中的东西,从炕上跳下来,穿上两只鞋。 “副连长、老排长,我有一些新的想法,不知道对不对?就没有敢和连长去汇报。” “说说,我们仨先讨论、讨论 第225章 蛇石 回到耿叔家,王珂突然发现屋子里热闹了,原来耿叔一家子回来了。他的老伴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正在院子里和牛锁柱几名战士在玩。 “你们班长呢?” 谷茂林一听是王珂的声音,立刻也从屋里跑出来,边跑边喊:“他呀,去找上士算账去了,没准还得找上士赔钱。” “怎么了?”王珂惊奇,宋睿民早上还和上士打得火热,托他买一堆东西呢,怎么现在又闹着赔钱呢? “排长,一会回来你就知道了。上士啥也不懂,买回来的两百根针,一根也不能用。他也不懂,连人家套被子的大针都买回来了。还有两百支铅笔也是,全是4B的,太软,他以为我们是画素描的呢!” “是不是没有交代清楚?他一个上士买菜的,也许不懂。”王珂还在为上士辩解。 “排长,你这话不对,我们连将来人人要学会打炮,人人要和你一样,懂指挥。如果连这些常识都不懂,那就不配做炮兵连的上士。”谷茂林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话虽然冲,但王珂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说得对呀,话糙理不糙。未来战场人人都要当多面手,比如人人都会打炮,人人都懂指挥,人人都会通讯,人人还会驾驶。否则要是有人牺牲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不会”?! “不错,茂林,你这话说得对,我们将来是要成立干部炮班,成立司机炮班,成立后勤炮班,让全连人人都是多面手。” 王珂正说着,宋睿民从外面走进来,一见王珂的面便说:“气死我了,这上士还埋怨我,他说,他把镇上的针都买回来了,那铅笔跑了两个集镇。花了这么多的冤枉钱,害得我现在口袋里也没有钱了。” “行了,别生气了。等我以后挣着钱了,帮你们都把门牙拔了,我负责给你们全部都安上金牙。”王珂又开起了玩笑,忽然一想,连忙又说道:“侦察班长,你赶紧去通知无线班和电话班,明天早晨不出操。大家准备一下,明天我们早饭后,跟胡参谋进山,炊事班已经给我们准备明天中午的干粮了。让大家早晨准备好武器装备,扎好绑腿,带足水。你们侦察班记得把我看的那张地图,以及邻界地图带上一套。” “是!” 宋睿民去通知两个班明天的行动,这边几名战士也分头准备去了。王珂走到那孩子面前,笑嘻嘻地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也许是孩子太小,也许是没有听见王珂的问话,那孩子拿根树棍在地上划来划去,完全无视身边的王珂。 “小王排长,他叫铁蛋。”身后走过来耿大叔和他老伴。 “耿叔,大娘。”王珂站起来,亲热地和耿大叔和他老伴打了一个招呼。 “小王排长,你们明天去老鹰嘴?”耿大叔问。 “老鹰嘴?”王珂有些诧异。 “我也是听宋班长说的,他说你们今晚研究了半天地图,明天有可能去对面的山里。那个地方进去不到两公里向右一拐就是老鹰嘴。” 耿大叔这一说,王珂明白了,他一定刚刚在屋里听到自己与宋睿民的对话。 “耿叔,对面山叫老鹰嘴啊?” “对面那些山叫什么,我搞不机密,但是小王排长,那老鹰嘴却是很有名的。” “为什么有名呢?”王珂忍不住问。 “那里面山高林密,很多地方都见不到太阳,草也很深咧。对了,老鹰嘴下面还有两条河呢。” 王珂一听,这地形够复杂的。在西部山区,能找到这种地形也是实属难得。“耿叔,这老鹰嘴你去过吗?” “没有上去过,只是在下面看过。还有啊,这山里面有些古怪,容易迷路。而且有一点,你们要特别注意,长虫多哦。”耿大叔介绍了一番,就和老伴抱起孩子进屋吃饭去了。 “长虫多……”王珂仔细地咀嚼着耿大叔的话,想了想,走进屋里。他拖过自己的炮弹箱,从箱底翻出来那个小布口袋,往手心倒出来那几颗暗红色的石头。放在箱子里这些日子,石头依然光亮,对着灯一照,里面的猫眼亦然。 “排长,你这是什么?”谷茂林走了进来,他一眼瞅见了王珂手中那五块暗红色的石头。 “正好,茂林你也来看看,我这石头你认识不?”王珂说着,把自己手中的那一块暗红色的石头递给了谷茂林。 谷茂林接过去一看,立刻爱不释手。“排长你在哪搞的啊?你怎么也会有这些石头?” “茂林,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谷茂林愣住了,他拿起石头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面嗅了嗅,同样是一股腥味,只不过比谷茂林的更漂亮。 “排长,不对,你这是蛇石啊。”说着谷茂林一把攥住那颗石头,接着弯下腰去打开自己的手榴弹箱子,从里面拽出自己的花布袋,把里面那些彩石倒了出来。 可是谷茂林那些彩石,没有一颗能比得上王珂的漂亮和剔透。 王珂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捡的叫“蛇石”,难怪温干爹说它不是玉石,也不是普通的石头呢。 “排长,你这几块蛇石从哪得来的?是不是也有蛇给你托梦?”谷茂林一直坚信排长王珂也有特异能力,而且是被他多次“证明”的,所以他立刻向王珂发问。 “滚,哪来的迷信?不过,这是我从一条鸡冠蛇窝里,偶然意外得到的。” “什么,排长,你竟然遇上了鸡冠蛇?”谷茂林大声地叫起来,这是他们家族中的传说,但从来没有一个人遇到过。 “茂林,我还不止一次地遇到,前后看见两次,小叶老师也看到了?” “真的啊,排长,你们太有福气了,快给我说说,这蛇长得什么样?”谷茂林兴奋起来,他把王珂推到炕沿上,自己则站在旁边。 “这鸡冠蛇嘛……身长三尺,身体后半部分是翠绿色的菱形斑纹,背颈处有红色花纹。上半身直立,有点像眼镜蛇,脖子很宽,鲜红色的花纹在脖子的一侧处,堆成一坨公鸡样的肉冠。” “对对对,那肯定 第226章 转向 第二天,吃完早饭不到十分钟,指挥排全副武装,在村口集合了。 这是王珂自担任代理指挥排长以来,第一次随同炮兵股胡参谋进山。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王珂双拳一握,跑向一侧的老排长胡志军,相隔五六步,他“啪”一个立定。 “报告胡参谋,直属队炮兵连指挥排集合完毕,请指示,代理排长王珂。” “出发。” “是!”王珂说完,一个向后转,跑到队列前面立定。然后大喊一声:“向右转,便步走!” 这山道上,不可能齐步走,能便步走的又快又稳就很不容易了。 指挥排出发了,两路纵队,打头是的侦察班长宋睿民和无线班长黄忠河。宋睿民右肩膀挎的是指挥包和望远镜,右肩膀背的是水壶、干粮和一枝枪。而黄忠河背的是水壶干粮和一部两瓦电台,头顶上一根五翼天线走起来一晃一晃。 十九个人,组成一支特殊的小分队。 与以往都不同的是,指挥排个个双腿上都打着绑腿。这绑带还是那次帮助军需股、军械股整理仓库时,那些撕碎的擦枪布布条,老班长黄忠河舍不得扔,买了一袋草绿色的颜料回来,当时都把这些白布染了晒干,然后三四米绕成一小捆。 进山训练,大家才明白了用场,那就是打绑腿。把军裤的小腿一圈圈缠绕起来,然后一系。这样丛林或山里训练时,就不怕那些酸枣树的刺把军裤刮烂。 呵呵,今天全指挥排的人很像当年的老八路,吸引得连队不是炮兵排的战士,都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王珂跟着老排长胡志军,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排长,听我们房东说从对面的山垭里进去。不到两公里向右一拐就是老鹰嘴。”王珂和胡志军说着,一指路对面的山垭。 “老鹰嘴?” “排长,你知道啊?” “嗯,那天我和副连长在地图上研究过那一带。只是从地图上看,那个地方不像鹰嘴,更像是一把刀。” “那为什么叫老鹰嘴呢?” “是啊,我也不明白。也许就是随便起的一个地名而已。”老排长胡志军回头对王珂说,他今天背着一支手枪,一壶水还有一个装着干粮的挎包,胸前挂着一架望远镜。 王珂没有枪,除了水壶、装干粮的挎包,就是那把随身的军用匕首,外加一块绷着那一带地图的图板。 说着,穿过公路,顺着放羊人踩出来的一条小路走了进去。 路两边的草越走越深,已经漫过膝盖,路也慢慢地只剩下一条浅浅的印子。走在最前面的宋睿民发现,树木越来越密,慢慢的队伍穿梭在这些林木和荒草之中。 当回过头来,再看身后,已经看不见公路了,四周全是茂密的树林和草滩。 “等一下,侦察班长。”王珂一见,叫停了队伍,他和老排长胡志军从队尾来到队伍的最前端。 “侦察班长,你确定你走的方向是往老鹰嘴的方向吗?”王珂取下图板,平端起来,并从口袋里取出指北针。 宋睿民挠挠头,他环顾了一下周围说:“现在地形已经没有办法判断了,我是顺着小路走进来的。” “那你看看这条路的前方。”王珂一指小路前方几十米处,从树干的缝里依稀可见一条发白的东西。 “那是什么?” 旁边的老班长黄忠河惊讶地说道:“那是公路。” “啊?”周边的几个战士尖叫起来,这才走了不到一公里,竟然又在山垭中重新拐到公路边上来了。 “不会吧?我怎么会这么菜?”宋睿民也叫起来,在他的印象中,他不仅是顺着小路走进来的,而且还是大致朝着一个方位走的。中间路越走越模糊的时候,他是有一点犹豫,深草下面,看哪都像路,也都不像路。 “赶紧的,定位。”王珂命令,现在站在这密林深处,是三代侦察兵,大家一起围上来。 宋睿民赶紧掏出指北针,定出一个磁北的方向,然后迅速往王珂的图板上一放。 两部指北针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王珂迅速磨正图板,根据刚刚走过弯弯曲曲的距离,宋睿民指指地图中那块绿色的符号边缘说:“胡参谋、排长,我们应该在这里。” “不对啊,老鹰嘴在这边,也就是说,我们刚刚进来,就不知不觉走偏了?”胡志军看看地图,再看看那条公路,对王珂说。 “是的,排长,看来我们被这条放羊小路带偏了。” 王珂看看地图,再看看周边的树,果断地说:“我们现在去老鹰嘴,必须向左修正大约十度。好在不远,从这边直接插过去,再走一千多米,就应该能看见老鹰嘴。” “好的,这次大家放心,我拿着指北针带路,要是再走错了,你们罚我。”宋睿民折转方向,直接用脚蹚开草,准备出发。 “等等,侦察班长,你看见五点钟方向那棵毛白杨树没有?”王珂手向前一指。 “看见了。” “直接奔那棵树去,别再走什么小路了。”王珂对宋睿民说。因为这时候他发现这周边的树基本上都是那种橡树和臭椿树,只有远处有一棵高大的毛白杨树十分显眼。 “好的。”宋睿民答应着,正想迈腿,谷茂林从后边挤了上来。 “班长,我和你一起在前边开路。”说着谷茂林从后腰上抽出一把镰刀来,这家伙早间快出发时,把房东耿大叔家的镰刀顺了过来。 “好,大家都跟上。不要掉队,注意前边那棵毛白杨树。” 队伍继续出发。 有谷茂林在前面挥动镰刀开路,宋睿民拉着牛锁柱在后边跟着保驾,队伍很快走出有七八百米,可是又停下了。 “怎么了?侦察班长。” “报告排长,前面有三棵毛白杨树,不知道哪棵是正确的。”谷茂林大声回头喊着。 这三个废物。王珂气得真想骂人,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找到正确的路!按照这个速度,甭说找训练场了,光找老鹰嘴,就不知道需要几个小时? 王珂和老排长胡志军再 第227章 鹰嘴 指挥排顺着王珂和谷茂林探出来的路,很快来到王珂的身边。 谷茂林的那根树棍,现在拄在老排长胡志军的手里。他又带着两名战士,带着王珂的军用匕首和自己的镰刀,跑到那边臭椿树的树林去了,正在给全排每人砍一根棍子。 “排长,你看老鹰嘴。”王珂指着那道高约五六十米突兀而起的山崖,对老排长胡志军说。 “还真的像一把刀,不像老鹰嘴。”胡志军拄着那根棍子,看着横亘如刀的山顶! “指挥排长,这就是我们刚刚过的河?”老排长胡志军还是念念不忘刚刚走过的路。 “是的,现在已经不能叫做河了,叫沼泽还差不多。”王珂应道。 多年的草滩,已经把这条河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无数碎片,有多深不知道,有多大也不知道。那些草已经和一些树丛浑然一体,像隐藏着无数野兽的茫茫草原。 难怪没有人到这里,太瘆人了。 “唧—啾”山谷间传来几声高亢的鹰唳,那尖啸声穿透山林,洒在草丛里,立时引起几只小鸟飞起。几只苍鹰在天空中盘旋,白头黑翅,一双透着寒光的眼睛紧盯着指挥排和下方的这片草滩树丛。 忽然一只老鹰俯冲下来,很快又腾飞起来,直冲云霄。攀上了老鹰嘴,落在那如刀的石头上,指挥排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鹰爪下抓着一条蛇。 那蛇显然遭遇了重击,虽然还在扭动,但已经没了什么挣扎的力气,被老鹰拖曳着飞上了老鹰嘴。 王珂和老排长胡志军,包括宋睿民都不约而同地取下八倍军用望远镜,看向那头鹰。 王珂调了一下光圈焦距,现在看得很清楚,那头鹰正低下头来,用尖利的喙在啄那条蛇,撕扯着蛇肉,开始大口地吞咽。 这可能是指挥排第一次看到大自然的蛇鹰之争,王珂把望远镜递给老班长黄忠河,同样电话班长小高也抱着棍子,把宋睿民的望远镜也接了过去。全排轮流站在这荒滩边上,看着大自然的生物链。 “排长,我明白了,为什么这里叫老鹰嘴?”王珂弯腰把谷茂林还回来的军用匕首,插在绑腿上,站起来对老排长胡志军说道。 胡志军回过头来看着王珂,指挥排的战士们也回过头来看着他。 “老鹰捕捉到食物,都要飞落在这块崖头上处理。久而久之,人们才把它叫做老鹰嘴。” 老排长胡志军笑了,虽然有些牵强,但这可能是唯一的解释。 这一片山谷,是唯一的开阔地,但脚下也长着很深很厚的草。虽然已是入秋,青黄的草丛和四周的树林,还是宛如一幅山水画,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与南方有着惊人的相似。 王珂很奇怪,这里与龙泉庄不过数里,地形地貌、包括植被差异,竟然如此之大? 这时,谷茂林在后面拽拽王珂的衣角。王珂回头一看,谷茂林手拿自己的望远镜,眼神中竟然有几分慌乱之色。 “排长,此地不可久留。” “为什么?” “你看那老鹰。”谷茂林把望远镜还给了王珂。望远镜在战士们手中转了一圈,刚刚才到了谷茂林手里。 王珂接过望远镜再看那只老鹰,蛇已经被它吞了进去,只见它不住地用爪子去扒拉自己的喙,显然有些站立不稳。 “茂林,你是说蛇中毒了?”王珂调了调望远镜的光圈,想再看得清晰一些。可是未等调完,那鹰一个踉跄,一头从石头上栽了下去,在山顶一晃就不见了。既没有落下山崖,也再没见它再站起来。 崖顶到底有什么秘密?还真值得去看一看。但要攀上这崖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从很远的山梁上绕过去,这一切暂且放下。 两名正在看的战士,也都看到了这一切。 忽然,王珂冷汗淌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身对着谷茂林就说:“茂林,你的意思……” 谷茂林点点头。 “集合!”王珂立即下达命令,正在四处打量的老排长胡志军显然有些诧异,他也闻声回过头来。 王珂对着老排长胡志军说:“排长,前面转过山崖,我记得有一片沙砾河滩,我们过去看看。” “好!”说完,他就要走。 “等一下,排长,我们走在最后。谷茂林,你在前面走。”王珂招呼着。 “是!”谷茂林拎着那根树棍,立刻跑到全排的最前面。 谷茂林走得很慢、也很谨慎,他在前面用那树棍扒拉着,边走边弄出一点动静来,搞得草丛“哗啦啦”一片声响。 “谷茂林,你太磨叽了,照你这个走法,天黑也走不到。”跟在后面的宋睿民有些着急。 “宋睿民。”王珂叫道。 “到。” “你到后面来陪一下老排长,我到前面去。”王珂说道,这鬼地方,可能走的人极少,现在已经不是块安全的地方。 王珂走到队伍的最前面,与谷茂林一起,两根棍子一起在草丛里拨弄起来,队伍明显的速度加快了。 刚刚谷茂林与他的对话,别人听不懂,但王珂明白了,能让老鹰都倒下的,那一定是毒蛇,虽然同归于尽,但这个山谷,还是很凶险。 想想都后怕,刚刚休息的时候,全排怎么会往草地上一躺呢?而且房东耿大叔明明和自己说过,这老鹰嘴下面的长虫多,要是被毒蛇咬一口,会出现什么后果都不知道,你怎么对得起连首长和战士们的父母? 你是排长,你就要对全排安全负责!想到这里,他立刻回过头来,“同志们,把手中的棍子舞起来,小心防蛇。” 指挥排战士一听,立刻舞起手中的树棍,队伍两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拨草寻蛇。就这动静,什么蛇也吓跑了。 再走百十米,来到崖下,这里再无那些齐膝深的野草,全是沙砾,可以想象,沧海桑田,也许百十年前,这里也是河底。如今已然又是一番景色。 有的战士一到这里,就把树棍扔掉了。 “同志们,这树棍别扔。它既是拐杖,又是武器。”王珂大声地喊着。因为身上的枪 第228章 刀峰 “指挥排长,我刚刚已经看了,应该没有错。也就是说,我们低着头吭哧走了半天,自以为走了几十里路,实际上才走了不到十里。这里的地形不错,是个训练的好地方。” 老排长胡志军说完,一指左前方的那郁郁葱葱的山脉又说:“上面那座山,恐怕是未来你们指挥排重点展开训练的地方。” “是的。”王珂看着那山上,长满了密密的油松,再回头看看这四周大大小小的山丘,彼此要想看见对方,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只是不知道山那边是个什么地方?如果是一个峡谷,那就太漂亮了。还有,如果现在把炮阵地设在这里,掉回头,把假想目标设在龙泉庄,也是一个训练的好区域。 “排长,我们休息一下,上那座山上看看去,我们到那里再吃饭。”王珂向老排长胡志提议。 “可以,出发吧。” 当距离越来越短时,对面就不再是梦,而成了触手可及的想法。 无论如何,不要停下向前走的脚步。 一个小时后,指挥排全体战士跟随着老排长胡志军和王珂,上了这座海拔只有两百多米的山梁。一上山,大伙全部傻眼。 向山后看刚刚休息的地方看,根本看不见,向前看,也看不见山脚下到底长得啥样?漫山遍野的油松把前后和头顶的视野,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种油松说高不高,只有三四米,说低不低,行走在油松里,全排如同走进了青纱帐。 山梁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两棵稍大一点的树。王珂爬上去,虽然看不到后山的情况,但山前看清楚了。对面是一座石山,两山之间有一条乡村公路。公路旁边还有一条河。 王珂跳下来,再想找一棵能看到刚刚休息的地方,太难了。相距不过七八百米,却恍若相隔在两个世界。 真是满满的新鲜感,这正是王珂想要找的地方。一切从实战出发,未来这种地形,在南疆比比皆是。 “指挥排长。”老排长胡志军在喊。 “到!”王珂立即闻声从树丛里跑过去,可是跑出二十几米,依然没有找到老排长胡志军。 “在这呢!”老排长胡志军也从一棵树上跳下来,他手拿一张地图,朝王珂招招手。 指挥排所有战士都聚焦在一片稍许大一点的空地上,如果在这个山梁上开设指挥所观察哨,别说相互能看见了,跑出去几百米,能不能摸回来都很难说。 “指挥排长你看看,如果我们定位没有错的话,这里离老鹰嘴并不远啊!” “是的,排长。”这点,王珂已经发现了。 “那我们就把这个山梁作为第一个训练点,等一下吃过干粮,我们就不休息了。再顺着这个山梁穿过去,争取再寻找两到三个指挥排训练点好不好?”老排长胡志军很是高兴,能在西部山区找到这样的综合训练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王珂这边回答,那边宋睿民已经通知大家吃干粮。 席地而坐,大家纷纷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自己带的干粮。 所谓干粮,就是每人两块烙的死面饼。饼里放了点葱花和盐,连菜都省了。 每块饼也有二三两。王珂拿出水壶,就着水吃了一块。而另一块又用报纸包了起来,放进挎包里。 几乎所有的老兵都这样。比如身上这壶水,如果说要出来一天,放心好了,在走回驻地的时候,壶里的水一定会剩下几口。 这是怎么喝的呢?有经验的老兵,每次口渴的时候,拧开水壶盖,张开大嘴让口腔里以最大的面积接触水,而咽下去,则是很小很小的一口,甚至没有。 吃干粮也是一样,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把干粮吃得一点不剩。就像今天,明明晚上就可以回去吃晚饭,但老排长胡志军、无线班长黄忠河、王珂和宋睿民、薛林等一众老兵,基本上都吃了一块或一块半,多少都留了一点。 吃完饭,无线班长黄忠河集合队伍,大家顺着山脊向东偏北方向出发。 行走在油松之间,不时要用手去拨开树枝。很快就有人脸上或手上被划破。而这山脊像永远走不完似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出来了。 可是当走在最前面的宋睿民一走出,立刻叫道:“完了,完了,还得向回走。” 队伍停了下来,“怎么回事?”老排长胡志军问。 原来队伍走到“T”字形路口。这儿的树突然没有了。向左一条很狭窄的小路,向右则是向上很宽很宽的一个扇形大坡,而这坡肉眼能看到的就有四五百米。 “队伍原地休息,侦察班给我们的站立点定定位。”王珂下达了命令。从刚刚吃饭的地方,走到这里竟然花了四十分钟。 宋睿民带着侦察班就向右跑上了坡,没有五分钟他又“蹬蹬蹬”地跑了回来。 “胡参谋、排长,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你不会看到了皇陵了吧?”老排长胡志军逗他。 “可以啊,胡参谋,你真牛。我们不仅看到了皇陵,还看到了龙泉庄。” “什么?我们上午走了三个小时,回来才走了四十分钟,你们确定看到的就是龙泉庄。”王珂一拍屁股,立刻也站了起来。 “走,看看去。”老排长胡志军立刻和王珂,还有无线班长黄忠河,跟着宋睿民就向坡上走去。 这坡尽是碎土石,上面长着一些稀疏的小草,一眼望去,像个足球场。如果汽车能开上来,停个几十辆汽车那是没有问题的。 走上坡顶,发现前面有个小坡,突然断了路。 “胡参谋、排长、无线班长,你们看,我们现在站的这坡,三面悬崖很像一条大象腿。我们现在就在象背上,再向北看,那边就是龙泉庄。”宋睿民介绍着。 几个人一看,王珂立刻明白了,自己现在站立的地点,正是早晨进山山垭左边的山。还需要定位吗?王珂立刻把图板拿出来,就是这里。王珂点点地图,可是顺着地图向西看去,这条山脊一直通向老鹰嘴。 众人抬起头,从 第229章 毒蛇 王珂“蹭”一下跳起来,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站在‘鸭舌帽’边,王珂闭上眼,他想找找自己的幻觉。 可是越想找,越是找不到。 还有刚刚那个反光的又是什么?王珂回过头来仔细地在那石头上寻找,这一找还真的发现了,有几块透明的,像玻璃一样的小石头,有指甲盖大小。 王珂捡起来,对着阳光仔细地看了一下,阳光下,这些石头里面隐隐地把阳光折射成赤橙黄绿青蓝紫。 这上面哪会有玻璃?这一定是那些老鹰啄来的。 和温教授在一起的日子,让他有了更多的一层敏感。来不及多想,他先把这几块透明的石头捡起来,数了数一共六块,王珂装进上衣右胸的口袋里,扣好扣子。 站在这老鹰嘴顶峰,虽然不高,但也能看得清楚。 东北,是一片大小差不多的荒山,好几座红墙黄琉璃的皇陵,还有红墙绿琉璃的妃子陵。 西北,山峦叠嶂,一片林海和草滩,一条公路蜿蜒其间。 西南,一片戈壁与山丘,那正是上午走过的路,而远处,隐约是崇山峻岭。 东南,一道郁郁葱葱的高耸的山梁。 谷茂林现在把那标杆横过来,平举在胸前,这是让正东面,高高在上的战友们测距。 测距就是用炮对镜或方向盘镜头里面的刻度,来大致测量一下老鹰嘴到他们那里的距离。 王珂在这块石板上找起来,他很快看到石板“帽顶”上的斑斑血迹,那一定是老鹰在啄食猎物留下的。 可是那只中毒的老鹰呢?自己上午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鹰一头栽了下来。这么大的石板,就算从上面掉下来,也不会滚落,掉哪去了?难道被风刮走了?可是这巅峰之上,就算有风,也刮不动一只能吞下一条蛇的老鹰吧?那只老鹰至少重达十斤。 想到这里,王珂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接着左胸前的口袋一跳,这是幻觉?不是,自己左口袋里那几颗彩石,确实在跳。 见鬼了,那彩石也有生命? 王珂立刻从石头上跳下来,跑到谷茂林的身边说道:“茂林,测完了吗?” 谷茂林看看对面的牛锁柱,只见他将双手举起来,侦察班独创的手势语告诉这边,已经完成了。要在战时,现在他们的身边理应还要有无线班或者是电话班。 “完了。”谷茂林把标杆向地上一插,没有想到,只插进浅浅的一点点,下面全是山石,而那些软软的不过是草根。 标杆慢慢地倒了下去,谷茂林拍拍手说:“排长,啥事?” “茂林,你看看这块石头,下面有什么古怪?”王珂拖着谷茂林来到“鸭舌帽”前。还没有走到石头前,谷茂林就皱起眉头,接着,他大叫一声:“排长,别动,快闭上眼,坐下来。” 接着他突然盘腿坐了下来,神色严肃,双手合十,微微一躬。 王珂不明就里,迅速地神反应,他向后跳了一步,紧跟着在谷茂林的侧后方坐了下来。这情形还是他率领全班在弹药库出公差那次,在雪地里他和谷茂林唤蛇的那次见过。 王珂从自己眯缝着的眼缝里,看见谷茂林,两腿盘坐相交,两个脚心向天,双手手掌向上,置于双腿之上。像捧着一件重物,然后闭上了眼,口中念念有词。 王珂想,难道这五六十米的崖顶还有蛇?如果有蛇,它们是怎么上来的?难道和自己一样,也是从这条道上爬过来的,可是那断裂的豁口又怎么过来的呢? 正在王珂想得入神的时候,“鸭舌帽”的顶端,探出一个一条蛇来,好大的蛇头,足有碗口大小,遍体金黄,脖子绷得扁扁的,口中黑色的信子,不断的快速抽吐。 王珂浑身一激灵,口袋里的彩石又跳动了几下。 接着,又有一条稍小一点的蛇也爬了上来。 真是吓死一个人,自己刚才坐在那里,还差一点想躺下晒太阳呢!如果那样,岂不是差点被这两条蛇咬了。 对了,那头死鹰没准就是被这两条蛇攻击的,也肯定是被吞食的。难怪连一片羽毛都没剩下。 那条大蛇,慢慢地爬了上来,光那大半截身子就超过一米五,而那条小一点的蛇则缩了回去。 王珂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那条大蛇的蛇头,耸立有一尺多高,嘴里喷出的气味,王珂离得这么远都可以嗅到,腥膻中一股说不上来的恶心,直冲喉咙口。 王珂从眼缝中看过去。那条蛇慢慢地爬过来,现在看清楚了,那条蛇近三米长,它爬到谷茂林旁边,头昂起来,黑色的信子快速伸缩,似乎在和谷茂林对话,接着,它又继续向王珂这边爬过来。 王珂可没有什么双手合十,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随着蛇慢慢地爬紧,他甚至听到那蛇信子伸缩时发出的极细微“丝丝”声。那股蛇身上才有的腥味,直冲鼻腔。 王珂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和动静,他确信,自己现在全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右手紧紧地握住自己那把军用匕首,王珂想,如果有一点异样,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会第一时间拔出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切掉那个蛇头,然后拉起谷茂林就跑。 可是这条大蛇,只在王珂的身边爬了一圈,又慢慢地爬回到谷茂林那里,接着慢慢地爬上石板,回头望望,消失在“鸭舌帽”下面的草丛里。 谷茂林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对王珂说:“好了,排长。今天幸亏是我们俩。” “怎么说?” “走,我们离开再说。”谷茂林捡起那根标杆,拆了下来,赶紧走回到那断裂的豁口,依照来时候的办法,两人先后爬过豁口。 回去的路,基本是向上攀登,远比来的时候更容易走。 一口气走出十来米,谷茂林回头望望下方的老鹰嘴,这才对王珂说:“排长,你听说过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曼巴吧!” 王珂摇摇头。 “黑曼巴是非洲一种着名的毒蛇,和它有一拼的,就是我们今天见到黄金眼镜蛇。” “什么 第230章 后怕 “排长,你都看见啦?” “没有事最好,太吓人了,你们俩竟然还能沉住气?” 王珂没有解释,在那种情况下,除了跳崖,绝不可能逃走。 “那蛇长得什么样?” “通体金黄,其他的和眼镜蛇一样。”谷茂林抢先答道,他现在想想也是后怕。这可能是他遇到最毒的蛇,原先也只是听爷爷说过。但是此生能遇到这样的毒蛇,而且全身而退,也算是三生有幸。 三个人很快攀到崖顶,非常值得庆幸的是,除了老排长胡志军,再也没有人留意到王珂与谷茂林在老鹰嘴上所经历的惊魂一刻。 “集合吧。” 老排长胡志军对王珂说道,未等王珂回答,老班长黄忠河立刻跳起来,大喊一声:“集合。” 指挥排迅速集合完毕。王珂对老排长胡志军说:“排长,你对今天的工作进行讲评吧!” “好。” 今天一天,指挥排前后找到了好几个连队进行实战模拟训练区域。而且侦察班还精确地导出了十几个包括老鹰嘴在内的坐标位置,都为下一步连队训练提供了依据。老排长胡志军整体还是非常满意,在讲评之后,指挥排开始下山。 “T”型路口,是不能下山的,只能原路退回。向回走了数百米,老排长胡志军决定从山的东侧下去,而不再从那片沼泽返回。这样一来,只要绕过那条大象腿的悬崖,穿过公路,就是通往龙泉庄的土路。 在下午五点不到,指挥排全体干部和战士就回到了连队。稍作休整,王珂来到老排长胡志军住的地方。 老排长胡志军正和副连长鲁泽然在讨论今天的收获,一见王珂来,两个人立刻止住了话头,把王珂拉到炕头上坐下。 “指挥排长,快说说今天遇到那条大蛇的事。”副连长鲁泽然一时兴起,便问起王珂,他也是刚刚听胡志军说起老鹰嘴的事。 王珂笑笑,其实当时他和谷茂林盘腿坐下的时候,正好被老排长胡志军从望远镜中看到,现在可能需要的是如何圆谎,把谷茂林懂蛇语的事遮掩掉。否则,要是让老排长胡志军和副连长鲁泽然,知道他和谷茂林两个人与蛇的交流,那后期会有很大的麻烦。 但是这件事还要说得有鼻子有眼,否则两位领导也不是好糊弄的。 于是,王珂便从那片沼泽开始说起,说到苍鹰抓蛇最后中毒倒下,让王珂误以为这沼泽草丛里也有毒蛇,砍下树棍拔草驱蛇的事。 “等一下指挥排长,你这话不对。那苍鹰捉到的蛇,未必无毒,它中毒也不一定是老鹰嘴上面那条蛇攻击的啊!”老排长胡志军也是身临其境,他见到老鹰中毒跌落,也见到那条几米长的黄金眼镜蛇。 对啊,王珂,你怎么能如此武断?万一连队组织训练通过那草滩、那沼泽要是被蛇攻击你又怎么说? 想到这里,王珂不禁汗颜。“是的,排长,我说得不够准确。” “指挥排长,是不是我可以这样理解,要去你们今天侦察到的训练场,必须经过这片草滩和沼泽?”副连长鲁泽然连忙问道。 “这条路最近,也比较适合我们炮兵连的机动。当然,我们今天回来的路,也可以,但是那儿上山和下山更难走,树也太密。如果人跟得不紧,一旦掉队,立刻就找不到了。”王珂想起了漫山遍野的油松,如果扛着炮管和炮弹箱、背着底盘和炮架,估计战士们连身子都直不起来。另外如果是夜间,估计手拉手,人都会走丢掉一半。 王珂把自己的这些顾虑,和山脊上的客观情况,又给副连长鲁泽然说了一遍。 可是王珂一说完,老排长胡志军立刻说道:“我不赞同。” 王珂愣住了,自己难道描述得还不够清楚吗? “我认为地形复杂,正是我们要追求的实战效果。指挥排长,如果未来战争,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就不打仗了?还有,战场上哪有那么多好路让你走?” “是啊。”副连长鲁泽然附和道。 两位首长一唱一和,王珂哑巴了。对啊,一切从实战出发还是自己提出来的呢,怎么又把这茬给忘记了?说到实战一遇到具体问题,又回到以前的老路? “所以,我认为这两条路我们都要走,而且还要加大难度,增加夜间穿插和展开的训练项目。至于蛇和油松、包括迷路,我们一定要找出克服的办法。”老排长胡志军用手指头敲敲炕桌,然后拿着军用茶缸去给王珂倒水。 “指挥排长,听到没有?这就是你和老排长的差距呢!”副连长鲁泽然笑着对王珂说,他听到现在,心中也是感触极深。 王珂有些不好意思,两位老首长批评的是。他连忙站起来,接过老排长胡志军递过来的茶缸,双腿有一并。“是,排长,我忘记了我们去侦察的初衷。” “指挥排长,来来来,坐下继续说说你和眼镜蛇的故事。”老排长胡志军又回到了老话题上,实际上他一直不理解,当时王珂和谷茂林为什么不跑?反而盘腿坐了下来,最后眼睁睁看着那条大蛇自己退了回去。 王珂重新坐下,喝了一口水,把茶缸放在炕桌上,继续说道:“好的,那我其他就不说了,直接进入主题,谈谈那条黄金眼镜蛇吧。” “等等,指挥排长,你说你们遇到的那条大蛇叫‘黄金眼镜蛇’?”老排长胡志军一下愣住了,光听这名字就够凶险。 “嗯,我是听谷茂林说的,他爷爷和他说过这种蛇的特征,而且这种蛇和非洲的黑曼巴剧毒蛇有的一拼。不过,我听谷茂林说,这种蛇应该也是南方有,可为什么出现在西山,他就不清楚了。而且这种蛇,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过。” “第一次见到,你们就能判定它就是黄金眼镜蛇?”老排长胡志军继续质疑。 王珂也没有办法说明谷茂林的家族史,只能打打马虎眼地表示无话可说。 “不过能在那崖顶之上,长到那么大,看来就不会是普通蛇。”老排长胡志军又补充了一句。 第231章 夜训 实战试点训练很快展开。 下午主要是战场防化和自救互救训练,连队集中到一个地方,学习戴防毒面具、扎止血带、固定伤口和战场抢救伤员。 虽然说不难,但戴上防毒面具要是徒手跑上一圈,立刻就喘不上气了。更别说去背着装备上战场,转述命令了。气得好多战友把防化包一摔,这是要憋死人啊。 战场运送伤员更难,有的战士,平时背一个人都难,让你拖一个人匍匐前进,简直是做梦,地上拖个几十米,拖的人和被拖得人,双双大腿无不被磨破。 看来,真要是打起仗来,依现在的水平,差得远呢! 而到了晚上,更惨。 一听说有草滩,有蛇,首先就想起来绑腿。但谁也无法和指挥排比,到哪找那些擦枪布,只能用背包带来捆扎。 部队上的背包带,大家都见过,窄窄的,硬硬的,系在腿上那个不舒服,松了,走路向下掉,紧了,下肢血流不通畅。炮兵排的战士哪遭遇过这种罪?虽然说每人发了一根棍子拄着,但全副武装就不方便了。没等出龙泉庄,很多人都扔了。 到了那草滩,立马后悔,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半人深的草,根本辨不出方向,也不知道脚下哪里是平地。要是有根棍子拄着,还能知道一个深浅,探出一条路来。而现在只要是一个坑,大家依次摔下去。 当天晚上,还没有到那沼泽,除了指挥排带着连部顺利通过,炮兵排因为迷路,一个也没有跟上来。副连长带着侦察班回头去找,找了多半夜,还有五六个没有找到,根本不知道他们迷到哪里去了。 结果,不得不中止训练,在这大草滩举着手电筒大声呼喊。 老排长胡志军摇头,鲁泽然副连长摇头,大胡子田连长气得大骂。 第一天夜训结束,回到驻地。王珂就被叫到连部。 “指挥排长,嗯,你找的好地方,如果不是怕蛇,躲猫猫挺好!嗯。”大胡子田连长一肚子气。这不能怪他,要不是王珂提的这个实战训练建议,炮兵连怎么会如此狼狈? 王珂一句话也没有争辩,他被训了一通,也没管是不是半夜,就找到了上士,请他去扯二十丈白布。 “多少,二十丈?你想开裁缝铺啊。” 第二天上午,上士还是帮助把二十丈白布给买回来了,钱全是电话班长小高垫的。侦察班按一丈长,两寸宽,全部给撕成一条一条,送到了炮兵排和后勤。 那些丢掉的树棍也找回来了。 二次再进荒草滩,有经验了,三根背包带拴起一个排,右手再拄一根棍子。全连终于过了这荒草滩。但是仍有一半的同志,掉进沼泽,连鞋子带裤子全湿了。 但这就是训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穿过老鹰嘴,到第一个训练区域,路就比较好走了。全连又按批次,进行方位角行进的分段训练。 这次没有纸条,只是告诉你几个角度和距离,到达集合地后,就会找到标志物,继续前行。 注意这是夜间,每个班发了一个指北针和一张地图,各班长的备用手电一律用厚厚的红布蒙起来,打开电筒最远的照明,不过一尺大小。而且不能让周围的人侦测到,否则就是失败,就要扣分。 连队的穿插训练,由指挥排负责。 一过荒草滩,王珂就把全连分成九个组。 第一组炮一班,由罗绍环负责。 第二组连部,由大胡子田连长负责,干部也一样参加训练。 第三组是炮二班。 第四组是司机班。 …… 指挥排侦察班负责各个路段的考评,发现亮光扣一分。 无线班四部两瓦电台,跟着打散的侦察班,全程负责考核。 电话班垫底,收容。 “出发!”王珂一声令下,炮兵连的一班立刻扎进夜幕中。不能说话,不能见光。好在罗绍环从侦察班出来的,光凭脚下的声音就能辨别出路来。加上方向感超强,一路行进得特别顺利。 遇到使用地图,全班围成一个圈,再把地图藏在衣服里,打开蒙着红布的电筒看。 挺顺利,近三个小时后,终于走完了五六公里,顺利到达指定区域。 这一切都充满了神秘感和使命感,四周除了偶尔听到的鸟鸣声,就是“沙沙”的脚步声。炮一班到达后不久,连部也到达了。 “嗯,指挥排长呢?” “连长,请你保持静默,到了集合待命的地方,也不可以出声,否则要扣一分。”宋睿民悄悄走过来提醒。 大胡子田连长摸摸自己的白布绑腿,咧着嘴笑了,这种训练,他当了十几年兵,也是第一次遇到。让连部单独编成一个组,早在驻地,王珂就和他报告过,但是他没有想到难度会如此之大。 不发声响,不打灯光。这可是荒无人烟的地方,放在平时大白天,可能胆小的都不敢一人来走。 后面的二班在被扣掉四分以后,终于推迟一个多小时才走到。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由大郭当班长的炮四班到了,其中有个兵还负了伤,头被树枝刮破了。 “嗯,怎么你们先到了?嗯,你们前面的三班和司机班呢?嗯?”大胡子田连长一见大郭,便问他。 大郭黑着个脸,一言不发。 “四班长,连长问你呢。”副连长鲁泽然也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此时已是黎明,东面的山梁已经发出微微的亮光。 “不知道。”大郭一屁股坐下,就开始解自己的白布绑腿,他替班里的二炮手,背着最沉重的火炮底座。 再接下来,电话班也回来了,王珂跟着跑了过来。“连长,到齐了吗?” 大胡子田连长再也没有喜悦感了,到个屁!大半个连队都没了。“嗯,指挥排长,嗯,要不要去找找?” 可是这话一说出口,大胡子田连长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现在天已经蒙蒙亮了,本来三个小时就可以走到的,现在都六七个小时了,肯定是迷路了,如果大白天还找不到路,那在战场上,早成俘虏了。 正在这时,炊事班到了,那还亏了 第232章 草鞋 连大胡子田连长都憋不住笑了,这都是常识。但司机班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严格意义上连地图都没有见过,他们哪里知道N与S的关系? 炊事班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粥烧好了,结果发现除了指挥排和连部,带着自己的军用茶缸,两个炮兵排和后勤都没有带吃饭的东西。 这不是馒头,可以用手拿着吃。喝粥啊,你不能用手抄着吃吧? 轮换着,每个人喝了两茶缸的粥,把肚子糊弄饱了,部队原路返回。 回到驻地,已是快中午了,炊事班立刻下面条,吃饭后全连休息,先睡觉。然后等下午四点后,开饭。再以排为单位,总结经验教训。 各班带回,侦察班也迅速回到耿大叔家里。大家连洗都没洗,脱下衣服立刻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香。到了下午四点,全连没有一个人听见吃饭的哨子响,还在呼呼大睡,包括连部。 多亏了王珂这段时间在抓体能训练,指挥排的每天十公里长跑起了大作用。但即使这样,身体素质差的也累得不行了。 王珂跟着侦察班去伙房吃饭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炊事班也只剩下胡言楼坐在那里打瞌睡,大家都补觉去了。 晚饭是馒头,菜是炒包菜和猪肉熬萝卜。除了王珂和宋睿民,其他人都几乎是闭着眼睛吃的。而且整个伙房门前的空地上,只有侦察班一个班在吃饭。 “胡言楼,醒醒。”王珂推推靠在门口睡觉的胡言楼。 “排长,干啥呢?是不是还要汤?”胡言楼揉揉眼,一激灵站起来。 “说啥梦话呢,我们吃完了,我是问指挥排是不是都吃完了?” “应该是吧,我只看到了无线班和你们班,电话班打回去吃的,其他排的人还没有来呢。”胡言楼一说完,立刻又倚着门框坐了下去。 太累了,他也得先眯会。 看来需要补课的还不仅仅是炮兵班的定点定位训练,炊事班、司机班恐怕得从军事地形学的最基础知识开始进行训练。 回到指挥排,谷茂林正在摆弄他的那双不算太旧的解放鞋。 “怎么啦,茂林?” “这鞋子扔掉挺可惜的,一个月没到,鞋帮没烂,鞋底却磨穿了,我看能不能打个掌?”王珂走过去一看,鞋的脚后跟底部已经磨穿了。 解放鞋的鞋底应该很结实,可是没有爬过山的人根本不知道,一双新鞋,最多两个月就磨穿鞋底,你想穿也没法穿了。 “给我吧,我俩换一双。”王珂拦住了谷茂林,他正要把鞋扔了。 王珂回到房间,把自己的另一双新鞋递给了谷茂林。这小子最近在山上训练跑得最多,所以鞋子也费得最快。 “排长,这哪行呢?”客气归客气,谷茂林还是把鞋接了过去。用他的话说,谁说王珂排长客气,就是对自己的过不去。 王珂接过这双鞋,看了又看,鞋帮都是好的,就是两只鞋底磨穿了。只能找上士带到集镇上,找修补自行车轮胎的,设法用胶粘一截旧轮胎上去,否则扔掉太可惜了。 现在自己把新鞋给了谷茂林,那脚上这双就显得特别珍贵了。如果也和谷茂林一样磨穿了,那连上山也去不了了。 王珂坐在炕上,左思右想,看来只能给自己打几双草鞋穿。 “谷茂林。” “到!” “你带上地瓜梁小龙,到对面草滩上去替我割些草来。” “是!不过排长你割那草干什么,喂牲口,牲口都不吃哦。”谷茂林小声嘀咕着。 “别废话,专门割那些比较长的,老一点的草,我要回来打草鞋。” “打草鞋?这个要得,排长你会啊?你可要教我们。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天黑以前赶回来。”谷茂林拉着两个新兵,带上镰刀、扁担和背包绳就出发了。 写到这里,作者敢打赌,现在一万个城里和农村的人,再难找到一个会打草鞋的人。 战争年代,红军就是靠草鞋走过的二万五千里长征路、爬雪山、过草地,横扫千军如卷席。 反正艺多不压身,让侦察班、不,让全指挥排跟着学就是了。 王珂在家也没有闲着,上次给全连撕绑腿布,还剩下一点点布边料,现在用上了。需要草鞋筋,如果没有布边料,那就得用稻草搓成小指头粗细的草绳来当鞋筋。 接下来,王珂四处寻找编织草鞋的工具。他找来一条大板凳,在一头,按脚的宽度,依次钉上五根钉子。 然后,双手把那些布边料搓成布绳,当鞋筋用。 听说排长要打草鞋,除了三个去割草的兵,无线班长黄忠河带着薛林,电话班长小高一起跑了过来。大家全挤在院子里,看王珂如何编织? 院子里灯也不亮,电话班长小高索性把堂屋的灯扯到院子里,大家现在也不累了,挤在王珂身边叽叽喳喳。 指挥排和炮兵排不一样,全在山上跑。现在鞋子问题,正在困扰大家。不仅是侦察班的谷茂林,电话班现在每人也只剩下一双鞋子了。没有鞋子,训练就无法搞。市场上买又买不到,如果草鞋能解决问题,那就太好了。 王珂先用铁丝做成一个缩小版的三齿草鞋耙子,在腰间扎上腰带,把五根筋绳依次拴在大板凳的五根钉子上。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谷茂林三人挑了整整一担茅草回来,那荒草滩的野草也太茂盛了,清一色都是那种韧性十足、略微泛黄的草。 啥也不说了,像我这样搓草绳吧。王珂一示范,全体人员都动起手来。但要说搓得最好,还是老班长黄忠河。 只见他双手翻飞,不时拈起几根草插在手掌里,一推一收,那只有小手指粗细的草绳便一截一截地搓成了,一直连续地搓,这根草绳很快就有了两米长。 “好,老班长,你这根草绳先给我。”王珂从老班长黄忠河手里接过这根草绳,打了一个结,开始准备打草鞋。 所有人都集中了精力,看着排长王珂。 王珂倒不着急,他骑坐在大板凳上,把拴在铁钉上的五根筋绳的另一 第233章 邪乎 这个晚上,王珂要好好写几封信。 父母要写,两个干爹要写,叶偏偏和吴湘豫肯定也要写。 “侦察班长。” “到!” “今天晚上,你备备课,明天上午你给全连好好讲讲军事地形学,我带着你们侦察班去探探路,这夜训穿插还必须进行几次。” “是!” 今天上午回来的时候,大胡子田连长就和王珂说,军事地形学全连都要好好补上这一课,否则这夜训穿插根本没有办法再往下进行,更何况后面还有定位定点的训练。 老排长胡志军也有意想让炮兵连多走几条路,否则同一条路训练出来的“老虎”,换一条路仍然“老迷糊”。 宋睿民走了以后,王珂立即从炮弹箱里取出信纸。铺在炕桌上。 给父母的信最好写,报个平安、汇报一下思想即可。 给两个干爹的信也不难,问问他们的近况,问问南邵村的近况,再谈谈自己的情况就得,纯粹就是一种交流,当然王珂也问到了耿叔去看病的事。 但最难写的就是叶偏偏和吴湘豫两个人的信,因为写不好,就容易引起误解。 叶偏偏难写,是因为这丫头太多情,基本上就是“死缠烂打”型。而且她的爸爸妈妈还曾经托过温干爹,已经有那方面的意思。 但是如果不写也麻烦,说不定哪天,这疯丫头会突然出现在龙泉庄。 王珂想了一下,便下笔开了头。 偏偏,你好! …… 这个头一开,王珂立刻写不下去了,绝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误解,否则她心中的那团火肯定要疯狂燃烧。 于是,王珂从连队的紧张训练入手,大谈特谈夜训,谈荒草滩、谈沼泽、谈老鹰嘴,谈油松林……暗示自己训练忙得不分昼夜,部队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训练。 这些废话王珂竟然也写了三张纸!行了,不再写了。这些惊险的军旅传奇,也一定吸引她,以飨她那颗躁动的心。 写完叶偏偏的,该给吴湘豫写了。吴湘豫是最让王珂为难的,认识她最早,彼此留下的印象最深刻。而且她提干以后,一直没有放弃对自己的那份感情。就拿眼下来说吧?心细如发,竟然知道自己最缺的就是解放鞋。 她完全和叶偏偏不是一类人,她没有叶偏偏身上那种小家碧玉的娇气,也比叶偏偏多了一丝沉稳与干练。同样的军旅生涯,同样的战友情谊,也曾几度让王珂崩溃。 但是,现在远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这种纯洁的友谊还要保持下去。 所以,王珂想了一下,也就无须更多地考虑。首先是感谢,接着与叶偏偏一样,大谈特谈自己带着指挥排夜训,谈荒草滩、谈沼泽、谈老鹰嘴、谈油松林……不同的是,他多谈了这里的皇陵,谈了老鹰嘴上遇到的黄金眼镜蛇,并且还捎带谈了一下在南邵村遇到的鸡冠蛇。 蛇的话题,让王珂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次吴湘豫雪白的屁股,还有自己帮她吸蛇毒。 哈哈哈,想偏了。王珂回过味来,他咬着笔,有两件事,自己该不该说呢?一件就是那些蛇石;另外一件就是代理排长的事。 这两件事,都不太容易说清楚。算了,暂时不说。等有机会再说吧。 王珂把五封信装好,糊上封口,贴上邮票,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明天一早交给上士,托他帮助带到镇上寄掉。 谷茂林一直在学习,他凑在灯下,在看一本《军事地形学》。 “茂林,洗洗睡吧,记着明天把我的这些信,带给上士,托他寄走。” “是!”谷茂林放下书,走到外屋。 两名新兵已经把洗脸水打好了,谷茂林端了进来。王珂拿起自己的毛巾,正准备洗,忽然听到炕头的箱子里,发出一丝轻微的响声。 王珂惊讶地抬起头,又侧耳听了一下,确实是箱子里发出的声音。这声音“窸窸窣窣”,像有什么在爬,又像是什么东西被翻动。 “茂林,你听到箱子里的声音没有?” 王珂压低了声音,已经到外屋准备端自己脸盆的谷茂林,倚在门框上,他侧耳听了听,再凝神向箱子一看,他的脸上立刻现出惊讶之色。 “排长,那箱子里麻将在动。” “胡说!麻将怎么会动?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拱它们?”王珂知道谷茂林的眼睛可以透视,但是麻……麻…… 王珂想到这里,忽然浑身一哆嗦,他禁不住毛骨悚然。梦中的事,竟然在现实中出现了。“等一下,茂林,你说什么?这箱子里有麻将?真有麻将,你说一下是什么样子的麻将?” 谷茂林没有回答,他还在那里盯着箱子看。 “是哪些麻将在动吗?”王珂问道。 “有些奇怪哦,排长。你说得对,麻将怎么会自己动呢?除非有鬼,你看那个幺鸡。” 两个人在这屋的说话声,吸引了东屋耿叔的注意,他从那边趿着鞋走了过来。“小王排长,你们在说什么动?” 王珂一见耿大叔,立刻朝谷茂林使了一个眼色。现在再不能提麻将的事,否则一定会让他误以为,他们翻了他的箱子。 “耿叔,没有,我们只是议论这口箱子里面有响声,会不会有耗子?” 西山人不叫老鼠叫“耗子”,入乡随俗,王珂说道。 “哪个箱子?”耿大叔走过来问,那里一排有三口差不多大小的箱子。 “就是中间这个,搞不好是只耗子。”王珂指指中间的那口箱子,故作轻松。 “中间这个?不会吧,那里面没有什么东西的。”说着,耿大叔伸手把中间那口箱子拖了出来。打开箱盖,就从里面向外掏东西。 先掏出一床破被絮,抖了抖,啥也没有。再掏出两件旧衣服,仍然抖了抖,还是啥也没有。最后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哗啦”一下,倒在炕席上,一盒旧麻将。 “小王排长,这箱子是好好的,里面啥也没有。”耿大叔说着,把箱子扳过来,给两人看。 灯光虽然不太明,但箱子四壁没有洞,王珂和谷茂林伸头向里看看,也就是说,不可能有 第234章 机动 第二天早晨,照例是长跑十公里。 王珂带着全排跑回来,天刚刚有些亮。在通往龙泉庄的路口小石桥上。王珂指着桥边那几棵毛白杨树,笑着说:“大家还有劲没有?谁能爬上去?看看上面那个老鸹窝。” “排长,我来试试。”牛锁柱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双脚一纵,就向上爬去。这小子当兵前,练过几天武术,在侦察班里是比较灵巧的。 但是爬着、爬着,也就不到十米,便出溜下来了。 “我来试试。”无线班的薛林开始用家乡最笨的办法,双腿一绞便向上爬。可是这树太粗了,根本爬不上去。 “还是我来吧。”电话班小高站了出来,他虽然个头比薛林还高,但是身体更为灵巧。双手轮换,如同走路,左右腾挪,“蹭蹭蹭”地就上去了。 接下来,围着这棵树,电话班上去了四个,侦察班上去了两个,其他的一个也上不去。 “同志们,别小看了这爬树,我们指挥排的同志要做到人人都会爬树。” 王珂话一说出口,全排都愣住了。 谷茂林说:“排长,搞半天,你不是带着我们玩啊,这不会也是训练内容吧?” “谷茂林说对了!同志们,以后我们的训练内容,不仅是教案上的内容,也包括这些教案上没有的内容。比如撬门溜锁,爬树翻墙,骑马砍柴……一句话,我们要学的东西太多了。”王珂正色,全排咋舌。 “走吧,以后我们长跑回来,就在这里每人都爬爬树,爬不上去的就抓紧学会,每人每天至少爬两次。” “是!”指挥排回到驻地,一顿忙活。 吃过早饭,连队集中去学习军事地形学。 村口,王珂带着侦察班剩下的四个人,与老排长胡志军会合。没有想到,副连长鲁泽然也扎着腰带,背着水壶,手拄一根树棍跟来了。 “副连长好。”王珂抬起右手,敬了一个军礼。 副连长鲁泽然把树棍交给左手,右手给王珂回了一个军礼,然后说:“指挥排长,今天我跟着你们学习学习,看来部队实战训练的学问,还真的挺大。” “排长,我们出发吧。”王珂问老排长胡志军。 “出发。” “出发。”王珂向后一挥手。 这次侦察班并没有再走荒草滩和那片沼泽,而是从左侧直接绕过那个像大象腿的断崖,就从崖根和无名高地的接合处,沿着一条小路上了山,今天他们要把这片长满油松的山脊全部摸个遍,至少试试,炮兵连如何在携带装备的情况下,从这里进行穿插? 这条山脊长约十公里左右,百十年来的油松将山覆盖得严严实实。 油松别名短叶松、红皮松、如果在平原上这种树最高可达二十来米。树皮呈灰褐色,裂成不规则鳞块。老树平顶,小枝粗壮。但是在这座山上,这里的油松最高长到三五米就不长了,和那皇陵旁边的油松一样,弯弯曲曲拧巴着向四周铺散开来。 这样的长法,就让大多数的油松彼此之间,交错延展。从树下面爬,太低,从横长的树杈上面跨,太高。从树与树的中间挤过去,走不了两步就被绊住了。 那天指挥排从这里穿插的时候,就受了大罪。沿着山脊,一会爬,一会跳,一会脸被刮,一会衣被扯。 上到山脊,胡志军停住了,别说半夜,就是大白天,你也无法顺利通行啊。 注意,这油松刺毛毛虽然有些扎手扎脸,但还不至于真和针一样。人还是能忍受的。关键是那些树干,七扭八曲,拧巴得如虬髯胡须一般。 弓欺猿臂秋无力,剑泣虬髯晓有霜。 “指挥排长,遇到这种地形怎么办?”没走多远,副连长鲁泽然和老排长胡志军便站下了。先不说带着装备穿插了,光是一棵树接着一棵树地爬,想走也走不快。 前面我们就说过,这些油松老树平顶,小枝粗壮。弯弯曲曲拧巴着向四周铺散开来,树与树交错。从树干下面爬行,太低,但要从树干上面爬过去,又太高。 “这简直就是天生屏障和铁丝网!”谷茂林叫了一声,他今天特别懊恼,一上山,肩膀上的衣服,就被刮破了一个口子。 “排长,我们休息一下吧?” 王珂并没有接副连长鲁泽然的话,而是向四周看看,指着一块较为空泛的地方,对老排长胡志军说。 “好。休息一下,大家顺便讨论一下。如果这样穿插肯定是走不了。” 侦察班四个人,加上王珂、老排长胡志军和副连长鲁泽然一起来到空地上。大家席地而坐。这里尽管是早上,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但在这山顶,却只能看见树梢顶部的阳光,这块空地上却是阴森森的。 树虽然不高,也有三五米高,似乎专为遮挡人而生长的。 “妈的,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树,不往上长,专门横着长。”谷茂林还在那里骂,刚才他就是从树干下面钻的时候,被刮破的衣服。 “老毛病,树还是向上长的,只不过和你一样,长到一定的高度,就不想长了。”地瓜梁小龙插了一句,他此时存心想逗谷茂林,也开始喊他的外号“老毛病”,意思就是老兵。 “哪里向上长,基本上都是横着长的。”谷茂林不服气,指着那些树说。 两人在这边斗嘴,王珂手托下巴在那里思考。 这种地形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地形,如果真的在未来战场上遇到,光是这几公里的山脊穿插,没有几个小时的爬行,都很难爬过去。 坦率地说,树向上长,还都是向上长的,就是长不高。加上树冠较大,较重,又垂落了下来,这才形成一种特殊的地貌。不仅阻挡了前行的路,也遮挡住向四周观察的透空。部队真要在这里搞穿插训练,还必须要找出一种解决的办法。 “指挥排长,找到什么好办法了没有?” 老排长胡志军走过来问王珂,他看见王珂手托下巴,就知道王珂正在想办法。 王珂并不答话,他忽然身子一低,从山脊朝山下钻去,身子纵了几纵, 第235章 毒湖 副连长鲁泽然根本不相信,他也爬上了树,而且他上得更高,终于看到了老鹰嘴,方位和距离,竟然和王珂说的丝毫不差。 跳下树来,副连长鲁泽然兴奋极了。“指挥排长,站在这油松树丛里,我连个方向都分不清。没有想到,你们都像长了千里眼和顺风耳,看来你们的训练是有成效、有收获的。” 接下来,顺着王珂和老排长胡志军所找到的穿插路线,从半山腰上快速地又向前推进了好几公里。而这几公里,明显速度要快得多。 一路走过来,谷茂林都用王珂的军用匕首,在树上刻下了行进的记号。 “啥意思?”牛锁柱问。 “这是一条最快的路,下次来就能看见了。”谷茂林挺认真的答道。 终于看到了当初那棵最高的树。“指挥排长,这棵树有坐标吗?”老排长胡志军指着树问。 “这个可以有。”王珂答完,立刻回过身对牛锁柱说:“把坐标倒出来。” “是!”牛锁柱二话不说,“蹭蹭蹭”地爬上树去,骑在树干上,固定好三脚架,就把两个已知点的坐标夹角测了出来。然后跳下树,根据这个夹角,直接划延长线,就把地图上山脊这棵树的坐标点确定了下来,前后不到两分钟。 “这就完了?准吗?”副连长鲁泽然吃了一惊,这种测量方法,教科书上也找不到。 “夹角只有一个,副连长你看,这两条延长线的交汇处,就是我们的站立点。”王珂指着手中的地图,这也是他最近摸索出来的一种新的测绘方法,他还给起了一个名字,叫“成果倒推法”。 老排长胡志军最先反应过来,赞道:“不错,指挥排长,打仗要靠动脑子,你们这种方法值得在全连、全团推广。” “从这棵树下去不到一千米,就是上次我们连队的集结地,那边就是炊事班做饭的地方。”谷茂林像发现了新大陆,他的眼,早就透过这密密匝匝的油毛松,看到了山脚下。 但是现在副连长鲁泽然,通过刚才这一路起来,他可是相信,侦察班就算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眼睛也是贼亮呢,个个都能透过这片油松林,看清外面的世界。 这时牛锁柱走了过来,他一直走到王珂的身边,抻抻他的衣服,低低地说道:“排长,那边……” 王珂回过头来看看牛锁柱,“怎么回事?” 牛锁柱欲言又止,“排长,要不我们继续向前走走?” 王珂眯起眼,他狐疑地看着牛锁柱,问道:“你在树上看到了什么?” “也没有看到什么,只是看到南边有一片腾起的氤氲之气。” 烟云弥漫?山顶上哪来的烟云蒸气呢?要么就是水,要么就是火山。在这里前者有可能,后者绝无可能。 “谷茂林。” “到!” “你和牛锁柱继续向前侦察一下,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记住这棵树,别迷路了。” “是!”谷茂林和牛锁柱继续向前,剩余的五个人坐在树下。大家掏出水,喝了几口。老排长胡志军和副连长鲁泽然拿着一张地图在研究着。 王珂倚在树上,看似在闭目养神。 他一闭上眼,立刻眼前浮现出牛锁柱和谷茂林的身影。正在半山坡上向着那氤氲升腾的地方前进。 王珂发现,自己的幻境现在越来越清晰了,两个人在自己的图片框里慢慢地移动着。两人的速度太慢,他把自己的思绪“嗖嗖”地向前伸展。豁然一片开朗,树没了,是一大片裸露的岩石,接着,在泛黄的岩石尽头,有一片湖泊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山顶上真有一片湖泊,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片湖泊不大,也只有十亩地大小,正如同一个天然的浴池,正袅袅地升腾着热气。那个地方死一般地寂静,连一只鸟都没有。 “不好!”王珂一跃而起,在那幻影中,这片湖如同一个墓地。 “梁小龙。” “到!”随着王珂的叫声,地瓜梁小龙也如同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副连长,你们在这里别动,我们去追牛锁柱和谷茂林他们回来。” “怎么回事?” “你们千万别动。”来不及更多的解释,王珂已经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这番急跑,好在王珂紧急启动导航系统,加上地瓜梁小龙个头小,两个人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追了将近一公里,终于看到牛锁柱和谷茂林,两个人正站在森林的边缘,对着那片湖泊指指点点。 “快回来!”王珂急得大叫。 牛锁柱和谷茂林显然是听到了王珂和地瓜梁小龙的叫声,他俩慢慢地回过头来,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然后慢慢地坐了下去。 “梁小龙,你能憋多久的气?一分钟可以吗?”王珂急得语无伦次,他问梁小龙。 “能,排长。” “那湖边有毒,你我憋住一口气,冲过去把他俩背回来。” 这一看,他俩人离自己至少在一百五十米。 “一二三,开始。”王珂已经顾不上许多了,立刻憋住一口气,开始冲刺。冲到跟前,伸手捞起块头较大的牛锁柱,背起来就向回跑。 地瓜梁小龙的速度也够快,随后转身把谷茂林背起来就向回跑。 徒手跑已经够快了,但背上一个人跑起来,就没有那么省事了。跑着跑着,王珂终于忍不住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觉得一股酸酸的、臭鸡蛋的味道直冲脑门。 终于跑回了原地,王珂和地瓜梁小龙弯着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快,进森林。”王珂和地瓜梁小龙又架着牛锁柱和谷茂林,四个人快速地回头向森林里又走了几百米。 这里的氧气明显多了起来。渐渐地清醒过来的牛锁柱和谷茂林,开始有些迷惑了。 “排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俩怎么跑来了?” “老毛病,不是排长带着我过来,你俩今天都得牺牲在这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牛锁柱还是不解。 “这是一片毒湖,你们难道没有闻到什么气味吗?”王珂喘息着,想想都是一阵后怕。 “毒湖? 第236章 怀表 接下来的两天,炮兵连一直在龙泉庄恶补军事地形学的知识。 包括王珂也给全连上了几课,他主要是上野战生存训练和定点定位的知识。 而老排长胡志军,再次带上炮兵连训练中发现的问题,包括实地侦察和勘察来的情况,回团里汇报去了。 接下来,是难得的一个星期天。王珂请假,准备去县城一趟。 而闹着要随王珂进县城的,谷茂林首当其冲。 “说清楚,我可是没有钱。谷茂林你要是随我去,你得替我买车票。”王珂吓唬他。 “没有问题,排长,只要你带我去,车票我负责。” 王珂此次进县城,找了老班长黄忠河借了二十元。他主要是去买做图针的材料,另外王珂还有一个想法,想买块表。因为担任连队值班员,没有表,实在是不方便。 吃过早饭,简单地收拾一下,王珂带着谷茂林立刻出发。 出了龙泉庄,两人便站在路口候车。 这儿都是过路车,一天只有五六趟。所以等赶到县城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多了。下了车,出了长途汽车站,两人直奔百货商场。 先来到卖针头线脑的柜台前,这一看,立刻让王珂窃喜,他看到从一号大针到七号绣花针全有。 “解放军同志,买啥?”走过来一位营业员,是位年轻的女孩。 “买针,所有的绣花针,六号以后以下的全要。” “啊!那可不少,一共还有六包,你们确定都要?”她可是没有想到,面前的解放军,竟然要买绣花针。 一包里面是三十根,五包就是一百八十根。 “要要要!”王珂忙不迭地掏钱。 营业员把六包针递了出来,又问:“还要啥?” “染衣服用的颜料,有草绿色的吗?如果有,也来两包。” “行,一共六毛二。”营业员一看,买的东西都不值钱,兴趣全无,便开始把东西放在玻璃柜台上。 “同志,你这边有没有三节电筒?给我买一节,配上六节白象电池。” “好!还有要的吗?” “有,有没有2B的中华铅笔,还有铅笔盒,如果有,买三十个,每个铅笔盒配一块橡皮、一把小刀、两支铅笔。” 营业员没想到,还是个大单呢。她去取货,过了十几分钟,搬着一个小纸箱回来了。 “我还想问问,有没有卖表的?” “有,在那边钟表柜台。” “太好了,请帮助算一下,一共多少钱。” 王珂付完钱,两个人赶紧又向日化和五金柜台跑过去。又买了二十双塑料筷子和一把尖嘴老虎钳,还有几张细砂纸。 最后来到了钟表柜台,一看口袋里的钱,还剩十元多一点。 西部山区,管所有的钟,一律叫“表”,可是一路走过去,手表几乎没有。因为最好的上海牌手表,一百多还要票,连最差的钟山表还要六七十元呢。手表看来是买不起了,而买台闹钟又不便携带。 王珂有些失望,他没有想到,手表会这么贵。好在今天该买的东西,已经买齐了。接下来,王珂便背着挎包,跟着谷茂林跑了。 “穷当兵”,真的挺穷。 谷茂林无非替战友们寄些信,买些信封信纸、牙膏香皂之类的日用品。没有半个小时,两人手上的事全部办完。“排长,要不我们转转那边的自由市场。” “你想买啥?” 王珂看看时间,的确还早,中午回去的车是一点多,现在还有两个小时。 “瞎转,我看看有没有炒花生,再买点我俩中午吃的东西。” 王珂抬头看看太阳,也确实没有去的地方。“好吧。” 两人折转头,来到那边的自由市场。 虽然说是县城的自由市场,但也就是几百米长的一条街。既有卖菜的,卖水果的,也有卖山货的,谷茂林进去没有走多远,便买了二斤炒花生。买了六块火烧,装进了挎包。 两个人溜溜达达,很快就从这头走到了那头。突然王珂站住了,在快到头的地方,有一个六七十岁的老汉,头戴一顶破毡帽,身着一身黑色的夹衣,坐着一个马扎。在他的面前的地上,铺着一块斑驳的绿色油布,上面放着许多乱七八糟的把玩件。 那个年代,有很多走乡串镇的货郎,专门卖这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这块脏兮兮油布上的东西可不少。足有几百件之多,几乎是啥都有。但吸引王珂注意的,是一个像小孩子刻的老虎头,一块像掉在粥锅里的石头,一个比茶杯口还小的圆鼓鼓的青铜盒子,像个小乌龟壳,旁边还拖着一根青铜链子。 王珂认识,那很可能是一块怀表。 “大叔,这些都是卖的吗?”王珂说着,蹲了下来。 一看是两个解放军,那老汉脸上立刻有了笑容,他坐在这里有好几个小时,所卖的又都是旧货,基本上无人问津。好不容易来了客人,自然不会放过。 “解放军同志,看上了啥?” 王珂伸手就去够那个小青铜盒子。“这是啥?” “哈哈,解放军同志,还是你有眼力,这是一块怀表,还是洋货呢。” 那个老汉抢先一步,把那个青铜怀表拿在手上,“咔嗒”打了盒盖,里面果然是古罗马数字,下方的“VI”下面,还有“MIJ”三个字母。王珂知道这是“MadeinJapan”的英文缩写,意思是日本制造。只是这怀表只有时针和分针,没有秒针,还在“卡卡”地走着。 “排长,可惜了,这块怀表是坏表,没有秒针啊。”谷茂林也蹲了下来,他随口说了句。在那个年代,不论是钟还是表,如果没有红色的秒针,一律都被人看成是坏表。 王珂接过来怀表,一看外壳,有几道磕碰的印迹,表蒙上还有两道裂纹,虽然没有碎,毕竟不是好东西了。但放在耳边一听,“卡卡卡”走的十分有劲。 “大叔,这表有什么毛病?” “嗯,毛病也没有什么?就是稍微有些快。” “快多少?一天能快一个小时不?”谷茂林存心逗乐。 可是没有想到,那老汉点点头 第237章 图针 回到龙泉庄,王珂立刻到电话班去找了一截旧电话线一把老虎钳子。 回到侦察班,把里面的钢丝取了出来,用扫地用的竹扫帚做了一把钢丝锯。 塑料筷子,是固定图针的后座,按两厘米一段,锯成一小截一小截的。 一双筷子可以做二十枚,二十双筷子可以做四百枚,足够全排,不,包括全连炮兵班长们都有用的了。 怎么做图针呢? 王珂有自己的办法,他喊来了宋睿民、牛锁柱,还有地瓜梁小龙。一个人负责锯塑料筷子,一个人负责磨平塑料筷子的横截面,一个人负责剪断绣花针,王珂呢负责做图针。 等一下,七号绣花针已经够细够短的,为什么还要把它剪断呢? 对,它还长。剪掉七号绣花针后面的针鼻,就长短正合适了。 件件都是细活,最后一关最细。 王珂负责最后一关。用尖嘴钳子捏住针尖,把屁股放在煤油灯上烧红,再用干抹布拭去黑烟垢,趁着热竖着插进塑料筷子的横截面中。插歪了不行,插深插浅了也不行,图针外面只露出一厘米的长度。 这样做出来的图针,不仅保留了针的韧性,也不容易折了。 很快,六包针就做完了,王珂让谷茂林把铅笔盒也取了出来。 这些铅笔盒很漂亮,全是那种象牙黄的塑料铅笔盒,里面已经配好了铅笔、小刀和橡皮,现在再配上图针,非常好了。 王珂对宋睿民说:“侦察班长,这些铅笔盒和图针,你分配一下。老排长、连首长、炮兵排长、炮兵班长和我们排无线班和电话班全体人员,每人一个铅笔盒,里面放五枚图针。你们侦察班每人一个铅笔盒,里面放十枚图针,多余的你统一放起来。等过几天,我们还要为每个班再做一把尺子。” “是!排长,你真打算我们自己做尺子啊?”宋睿民格外的兴奋,今天晚上,他和侦察班全体同志到最后,都来帮忙了。怎样做图针?他相信全班都学会了。这种一代传一代的制作方法,相信两个新兵,也都掌握了。 “废话,等到时候侦察班全体人员都要学。” “是!” 宋睿民带着麻秆赵明明去给全连送铅笔盒和图针去了。王珂站起来,他打开了自己的空炮弹箱,把几样东西放好。分别是那袋蛇石、今天的虎头牌和那块“掉在粥锅里的”原石。想了想,他站起来,又把放在火炕空箱子上面的那盒麻将拿了过来。 这是一盒什么材料做的麻将呢?王珂忍不住又拿起那四张幺鸡,放在手里摩挲着。 这肯定是两种骨头做的麻将,它们与玉石的手感完全不一样,上层的颜色稍微黄泛些,细腻润滑,而下面的骨质则略显粗糙。 “排长,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麻将啊,既然耿叔送给你了,你就装起来呗。”谷茂林在一边看到王珂这样摩挲,忍不住说了一句。 “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群众纪律你忘记了?”王珂瞪了谷茂林一眼,然后说道。 “是!不过排长,既然有群众纪律,那你还在琢磨什么?” “我?我在琢磨这副麻将牌,它到底有什么古怪?” “那你琢磨出来了吗?” “还在琢磨中。”王珂把麻将牌放下,忽然王珂回头问了一下:“茂林,那天你装盒时,数过没有,一共多少张?” “排长,我数过了,一共一百四十二张。” “一百四十二张?不对啊,应该是一百四十四张,丢了两张?”王珂自言自语。在王珂的印象中,麻将的风牌东、南、西、北共16张,箭牌中、发、白共12张,花牌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共8张,序数牌万子牌、筒子牌、索子牌共108张。 在北方常用136张,只有南方常用144张。 “这应该是一副南方麻将,耿叔祖上是南方人?”王珂问谷茂林,谷茂林摇摇头。这里面的学问太深了,他甚至连麻将都不会打。 “小王排长,看来你还真的挺懂麻将的呀!”房东耿大叔抱着小孩子,一掀门帘,从东厢房走了出来。 “耿叔,不好意思哦。”王珂赶紧把麻将放好,也迎了上去。 “这副麻将是我祖上留下来的不假,但却不是我家的。据说哦,当年我祖上在东北的时候,屯子里曾驻扎过一支军队,这副麻将是住在我家的一位南方军官留下来的。” “哦,这就对了。”王珂恍然大悟,他接着又问:“耿叔,你这副麻将好像丢了两张。” “没错,也就是因为丢了一张红中和一张九万,现在用两张花牌临时配着呢。打麻将的人都挺讲究,加上这副牌比较小,所以这副牌就更没有人喜欢了。” “噢,原来有这个原因。”王珂现在总算明白了,这是副残牌。“耿叔,那我们用花牌,帮助你重新做两张吧?” “不用了,小王排长,这副麻将对我也没有什么用了,你要是喜欢就拿走,不喜欢就扔掉。”说完,耿大叔抱着孩子,到院里玩去了。 王珂这一听,愣住了。 谷茂林又凑了上来,把那麻将盒拿了过来。“排长,既然是耿叔准备扔掉的东西,那我就先帮你放起来吧?” 说着,谷茂林把麻将盒放进了王珂的炮弹箱。 这次王珂没有阻拦,放就放吧,免得真被耿大叔给扔了。他现在需要点时间,好好研究一下这副古怪的麻将。 这边东西刚刚收拾好,院子里便响起副连长鲁泽然的声音。“指挥排长,指挥排长。” “到——。”王珂拖着长音,冲出屋子。 “啪”王珂双腿一并,给副连长敬了一个礼,喊道:“副连长好!” 这是副连长鲁泽然在王珂代理指挥排长后,第一次到侦察班住的地方来。 他抬头看看王珂,又看看闻声从西屋出来的牛锁柱等人。“谢谢你,指挥排长,谢谢你的铅笔盒和图针。这钱是谁花的?” “是排长花的。”身后的谷茂林敬完礼,抢上前回答。 “我猜就是,来指挥排长,这四十元钱给你。多退 第238章 变故 “打住!你们怎么回事?”王珂有些蒙,按理说侦察班,不,应该说全指挥排的兵,都是指挥排长选来的。今天副连长主动跑来推荐一个兵,看来里面并不简单。 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全体连首长的意思呢?如果是副连长鲁泽然个人的意思还好说一点,就如同当年把谷茂林调来一样,如果是连首长的意思,那就要认真地考虑一下。 王珂看看宋睿民,此时侦察班全体人员都跑过来了。 “梁小龙。” “到!” “王明生和你们一年兵,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报告排长,其实王明生挺聪明的,就是平时……平时有些……”地瓜梁小龙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些什么?” “有些不合群,最近他还干了一件事。”梁小龙鼓足了勇气,大声地报告。 “不合群。”王珂默默地复述了一遍,不合群还能比一年前的谷茂林还糟吗?可是现在的谷茂林,全连谁敢轻视他? “他最近干了什么事?” “他……他把他们班的瞄准镜搞坏了。” “什么?”王珂大吃一惊。瞄准镜都是副班长背着的,打炮的时候,班长负责指挥,副班长负责瞄准和装填射击诸元,也就是把瞄准镜迅速安装在炮架上,定好水平和磁北偏差,然后方向和仰角标尺,就可以发射了。 可是他一个新兵,又不是副班长,按道理说,他也接触不到瞄准镜啊? 看出王珂的疑惑,宋睿民说:“这个屌兵,就是一个官迷。他经常跑到五班长那里,要求由他来背瞄准镜,说他比副班长装得快,瞄得准。” “那这不乱套了吗?” “可不是吗!这就公开了他想当副班长的野心。有一次在训练中,他和五班副抢瞄准镜,把瞄准镜摔了,五班副还挨了一个处分。所以他在五班孤立得很,他和我们班的两个新兵相比,差得太远太远了。” 宋睿民说完,王珂愣住了,这样的兵,副连长鲁泽然为啥还介绍给自己呢? “侦察班长,你的意思,这个兵不能要?” “对,坚决不能要!” “可是,我刚刚已经答应了副连长,等你回来就去接呢。” “完了完了,排长,怪不知道,我刚刚去送图针的时候,二排长高兴地说,指挥排总是给我们惊喜,原来他们把瘟神送掉了,送给我们了。” “行了,侦察班长,都是我们的战友,王明生不是瘟神,快去接吧。” 王珂正在说着,只听院子里一阵嘈杂。 “侦察班长!侦察班长,我们五班将王明生给你们送来了。” 宋睿民一听,连忙大声地向院子里喊道:“好,来了。”回过头来,他压低了嗓子对王珂说:“排长,看到了吧,这都是一帮什么人啊,生怕我们变卦!” 王珂跟着宋睿民来到院子里,只见五班副和两名战士扛着行李,拎着提包,还有一个拎着一个新做的脸盆架站在院子里,旁边站着一个瘦高而拘谨的新兵。 五班副一看王珂走了出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提包,“啪”立正敬了一个礼,“报告指挥排长,我们帮助把王明生送过来了。” “谢谢,五班副,到屋里来坐坐。” “不坐了,我们还要回去开班务会呢。”说完,把王明生的东西往几个人手里一塞,立刻转身走了。 王明生似乎很尴尬,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明生。” “到。” “欢迎你,不用介绍了吧,除了我,你都认识。跟你们班长去把行李安放好。咦,你怎么还带了一个脸盆架?”王珂说着,用手指指那个钢筋做的脸盆架。 “排长,这个脸盆架放在你们屋,走,王明生,到西厢房我们那里去住。”侦察班长宋睿民说完,地瓜梁小龙和麻秆赵明明就上来拎着王明生的背包和提包,回班里去了。 今天晚上这个突然变故,无线班和电话班都不知道。 “谷茂林。” “到。” “你去把无线班长和电话班长都喊过来,顺便让宋睿民先到我这里来一下。” “是!” 谷茂林出去了,没有一会,侦察班长宋睿民进来了,一脸的不高兴。他一进门,就对王珂说:“排长,我挺担心的。” “担心什么?”王珂头也没抬,他赶紧把自己的箱子锁好,摞在炕上。又拿出自己的工作笔记,放在炕桌上。 “排长,你是刚刚没有看到,五班副脸上那副得意的表情,还有王明生那苦瓜脸。” “宋睿民,其实你不用担心,侦察班是有光荣传统的。现在兵强马壮,我相信,王明生肯定会干得很好,你让牛锁柱一帮一地带,要让他尽快进入情况。” “是。” “另外,你要找他认真地谈一次。调到侦察班,是连首长对他的信任与重视,越走越高了,要让他严格要求自己。” “是!” 说到这里,王珂想了一下,又把副连长鲁泽然送来的四十元钱掏了出来,对宋睿民说:“抽个时间,你去找一下上士,让他按我们的标准,去再买一些七号针回来,副连长让我们给全连都配上铅笔盒和图针。这一次,由你们侦察班来负责。” “是!”宋睿民把那四十元钱装进口袋后,对王珂说:“排长,我听牛锁柱说,下一次我们的穿插训练要戴防毒面具?” “这件事,不要向外说。” “不是,排长,你知道不知道他们炮兵排训练时,好多人都把防毒面具里面那层隔膜都去掉了,还把进气门调到最大,如果真的上毒湖去,我怕很多人都要真的中毒呢!” “是嘛?!”王珂听了,吃了一惊,此前他是听说有人告诉他这个窍门,但那样防毒面具就成了摆设。“你们侦察班的有没有去掉?” “有。谷茂林就去掉了。” “这个混账。” “排长,也不能怪他,如果不去掉,别说喘气了,面对面说话都不清楚。” “这可不是小事,等会儿开会,你们都检查一遍,宁可不参加训练,这防化包可不能弄虚作假。” “ 第239章 怨气 侦察班长宋睿民扛着脸盆架,随着无线班长黄忠河和电话班长小高走了。 王珂来到院子里,看着头顶星空,若有所思。 房东耿大叔一家正在吃饭,王珂想了一下,拔腿向连部走去。 老排长胡志军还没有回来,他那屋灯还黑着。 “报告!”王珂站在连部门口,大喊一声。 “进来。”屋内,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都在。一看是王珂,大胡子田连长站了起来,手上正是王珂那骨黄色的铅笔盒。 “嗯,指挥排长,来来来,嗯,谢谢你啊!” 王珂走进门,“啪”一个敬礼。 “连长,不用谢,我们已经安排再做一批。” “指挥排长,你们做得很专业,比炮兵股发下来的还好。”丁指导员也走了过来,当你把连队事当成自己的事,你就成长了。 “嗯,指挥排长,今天给你们调了一个兵,王明生,嗯,这个兵,你们要好好带。” “是。连长、指导员,我们会的。” “指挥排长,王明生这个兵有些小争议,但副连长一直和我们说,这是一个不错的苗子。到你们侦察班以后,剩下的全靠你们啦。”丁指导员也走上前,拍拍王珂的肩膀。 “明白。”王珂胸脯一挺,大声说道。 “嗯,指挥排长,你是不是有事?” “是的,连长。我想和连队反映一下,就是我们的防毒面具,需要认真地检查一下。”王珂这时候才轮到谈正事,他直接点题。 “嗯,我听副连长回来说了,嗯,嗯,你们碰到一个山顶上的毒湖,这与我们连队的防毒面具有什么关系你,嗯?”大胡子田连长一听王珂说的这件事,立刻笑起来。 “连长,万一胡参谋从团里回来,安排我们到那里训练,怎么办?” “不会吧,指挥排长,防化训练是一个新课题,光是团里可能也不会随便安排的。”看来,丁指导员也是完全同意连长的意见。 “可是,连长、指导员,我们很多战士已经把防毒面具里面的防护隔膜都私下里去掉了,如果真把连队拉到那里去,至少有一多半人会形成非战斗减员。” “嗯,嗯嗯,这件事我们知道了,如果真要拉过去,再说,嗯。”大胡子田连长始终不相信,上级会把连队真的拉到毒湖那里去训练。 “那连长、指导员,我回去了。” “好,回去吧。明天连队的训练安排,会在明天早饭前通知的。”丁指导员把王珂送到门口。王珂转身给两位连首长敬了一个礼,然后回去。 走到半路,王珂有些不放心,又拐到无线班和电话班,今天晚上,就必须把防护隔膜装回去,丢失的马上找连队文书,补回来。 回到侦察班,宋睿民和全班都已经回来了,他们正在开班务会。 “防毒面具检查了没有?”王珂问。 “报告排长,全体都检查完毕,谷茂林的已经装回去了,其他的完好率百分之百。”宋睿民是全连公认的王珂第二,他站在那里,咧着大嘴立正说道。 “王明生的呢?” “王明生的也很正常。不过排长,我们刚刚分工,我想让王明生把牛锁柱的炮对镜接过来,让他接任第二炮对镜手和计算手。”宋睿民又说了一件事。 “为什么这样安排?”王珂问道:他知道除了宋睿民以外,目前侦察班重点培养的计算兵是麻秆赵明明,而谷茂林和地瓜梁小龙都是方向盘手。计算并不缺人,缺人的器材手。 “报告排长,方向盘和炮对镜现在我们全班都会操纵,但炮对镜更加精密,我在想,我们应该发挥王明生的特长,让他在精密仪器上钻研一下。” 听宋睿民说得的头头是道,可是王珂却认为宋睿民一定藏有小九九。炮对镜一般都在主观察所,或者叫指挥所,也就是说,不用跑侧观。真有什么失误,也能及时纠正。看来,宋睿民对王明生还是不放心。 “那行,暂时这样安排。但最近炮对镜,还是以牛锁柱为主,以王明生为辅。” “是。” “你们开会吧。”王珂说完,特意看了看王明生,这小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王珂也不好问,刚刚是从哪里把他找回来的。 王珂走回到自己房间,闲来无事,先洗了一把脸,然后坐在那里,细细地又把大象腿那条山脊回想了一下,把穿插训练可能出现的问题想了一遍,一直想到毒湖。 如果连队真的拉到那里训练,除了防毒面具,还应该注意什么问题?比如真的有人中毒了,如何解毒? 王珂这一想,还真的想出一身汗。 开完班务会不久,远处就吹响了熄灯哨。躺在被窝里,王珂还得捋这三个问题,但是太乱了,搜肠刮肚,把当时高中化学都翻出来,依然没有找到完整的解决方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半夜,王珂又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了,侧耳细听,这声音来自自己的空炮弹箱。“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它与老鼠啃箱子的感觉很像,却不是。王珂伸手把自己刚刚买的三节手电筒放进被窝里,凭着手感,拧开后盖,把倒装的一节电池,重新装好,又拧上后盖。 然后悄无声息地拿出来,对准了那箱子,突然一推开关,一道雪亮的电筒光正好照着两个箱子。上面是谷茂林的,下面是王珂的。如果有老鼠,肯定会仓皇而逃。 可是,什么也没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没有了。真他妈的奇怪。王珂跳下火炕,趿着鞋,来到箱子面前,就算没有照到,但啃了那半天,多少会留下残渣,但是箱子周围啥也没有。 王珂这一折腾,那边谷茂林嘟囔了一句:“排长,睡吧,肯定是那么鸡,又不甘寂寞了。” “嗯,可能就是这玩意。”王珂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取出钥匙,打开自己的箱子。用手电筒一照那麻将盒,盖子的确没有盖严实。王珂拉开盒盖,上面那四张幺鸡,有一张已经跑到盒盖处。 王珂想了一下,大概就是这张“不老实”的幺鸡。 第240章 疯狗 “那你找他谈了没有?”王珂回头问了一句。 “排长,谈了,但这小子一句话也不吭。”宋睿民赶紧跑了两步,和王珂并排。 “今天回去,继续谈一下。” “是!” 又到了那块大石头,王珂掏出怀表一看,才二十分钟不到,按照现在的速度,全排跑五公里完全可以控制在二十分钟以内,最快的电话班已经全部能进入十八分钟以内。 这块怀表自从昨天调了以后,感觉效果还不错,和老班长黄忠河对了时间,这十几个小时,才快一分钟不到。 折回头,向回跑。回到庄口,指挥排每个人又爬了爬树,这才带回到各班驻地。 一回到院子里,王珂发现,整个小院打扫得非常干净,而且侦察班全体人员的脸盆,都已经打好了洗漱用水。 这肯定是王明生干的,但王明生并不在屋里,王珂转了一圈,对宋睿民说:“王明生是不是去伙房了?” “我看看去。”宋睿民掉转头,直接去了伙房,同时他还想找找上士,告诉他部队去拉煤的时候,帮助自己买做图针用的材料。 洗漱完,部队的起床哨才响,根据以往的惯例,部队还要出操,可指挥排十公里都跑完了,根本不需要再出操。 大家整理完内务,各自拎个马扎,开始了学习。 而王珂则抓紧利用这个时间,去看看老排长胡志军回来了没有?走出院门不远,王珂看到房东耿大叔也背着一个筐,手拿一把铁锨在前面走着。 这里的农民,仍然保持着“拾粪”的习惯。在所有的粪中,猪粪为最好,牛粪、驴粪、马粪次之。捡回来的粪,会一起倒在猪圈里。 “耿叔,拾粪啊。” “是的,小王排长,你这是上哪?” “我去一下连部,看看老排长回来没有?” “哦,小王排长那你先忙,我去转一圈儿。”说完,耿大叔继续向前走去。 看着耿大叔的背影,王珂忽然想起来什么,自己来到了龙泉庄,却一直没有到皇陵里面去看过,岂不是有点可惜。将来老的时候,当回忆起龙泉庄来,除了老鹰嘴,还真没有什么值得吹的地方。 不行,一定要想想办法,让耿大叔带自己、带侦察班到庄子西边的那座皇陵里面看看。 到了连部,卫生员于德本正带着通讯员,在那里打扫小院,小侯下班以后,又来了一位通讯员姓白,和地瓜梁小龙是一个地方的兵,与王珂还不十分熟。 “老于,胡参谋回来了没有?”王珂热情地上前打了一个招呼。 一看是王珂,卫生员于德本立刻停下手中的活,笑嘻嘻地说道:“指挥排长,老珂子,昨天进城玩得怎么样?” “老于,别开玩笑了,哪有时间去玩,只是买了一些东西。” “啥东西?是不是那些铅笔盒?你老珂子,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连部几个兵啊?”卫生员于德本由于太熟了,说话根本不客气,凡是老兵,现在都喜欢背后叫王珂为“老珂子”。 “少来,副连长已经安排了,全连都有,别急。”王珂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就想走。 “等等,老珂子别忙着走,我想和你说一下,你们房东是守陵人,找个时间说说,我们一起去看看。” 一听卫生员也有此意,王珂立刻睁大了眼。与其说带几个人进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看来全连想进去看看的,绝不止卫生员一个人。 “老于,你们来龙泉庄这么长的时间,一直没有进去看过吗?” “你老珂子站着说话不腰痛,我们哪有时间?整天忙得屁打脚后跟。” “那行,老于,你等我的信,我早点和房东说一下。”说着,王珂不自觉地,从上面的左口袋里,把怀表掏出来看看时间。 “等一下,老珂子,你装备了新式武器啊,我看看。”说着卫生员于德本把手伸了过来,摘下那表链,仔细地看了起来。 卫生员于德本在当年那些战友中,也算是个文化人,肚子里还是有货的。他接过这青铜怀表一看,立刻爱不释手。 “你这还是洋货啊!花多少钱买的。” “说出来,怕你不信,五块钱加两块火烧换的。”王珂挺自豪。 “这样呗,我俩换换,让我玩一段时间。”说着,卫生员于德本摘下自己手上的梅花表。注意这是本土的梅花,不是那进口的梅花。但在当时梅花表也需要八九十元钱,相当于一个入伍三年老兵全年的津贴费。 “得,不换。我要是把你的梅花表搞坏了,赔不起。我就是值班掌握一个时间。当然你要是愿意用你的梅花表和我换了,那我还是愿意的。” 卫生员于德本一听,立刻犹豫了。他还真有点舍不得。其实当时他要是咬咬牙换掉了,那真是赚大发了,也不会有后面的许多事,要知道,这块连商标都没有的青铜怀表,在四十年后,可是价值二十万还多。 “你这个老珂子,就是想占人家的便宜,算了,还你吧。” 王珂把表链挂在左胸口的扣眼上,把青铜怀表“咔嗒”一声合上表盖,放进口袋里。然后下巴一抬,“老于,告诉你哦,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以后别后悔。” “得了吧,你那破怀表,还值得我后悔?诶诶,老珂子,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说说老鹰嘴的事。” 王珂一听,转过身子就想走,他可不想啰唆这件事。现在全连很多战士都知道他和谷茂林在老鹰嘴上遇到黄金眼镜蛇的事,这可是千古奇闻,谁都想听听王珂亲口说一遍。 “指挥排长。”副连长鲁泽然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向王珂招招手。“来,到我这儿来。” 王珂立刻停下脚步,远远地向副连长鲁泽然敬了一个礼,然后跑了过去。“副连长,有事吗?” 连部一共三间屋,北面是正屋,东西各一排偏厢房。北面是连部,连长自己住西侧,丁指导员和副连长鲁泽然住在东侧。 而西侧这排房,老排长胡志军住西南侧,北侧则是连部的通讯员、司号 第241章 大殿 惊魂甫定的耿叔擦擦汗,连连摇头。“没事,小王排长,幸亏你们赶来了。也不知道从哪跑来的疯狗,这要是冲到庄子里,那就麻烦了。” “这狗不是我们龙泉庄的吗?”王珂又问了一句。 “不是,不是!”旁边的几个年轻人插话,其中有一个年轻人,伸手又去拨拉那条软耷耷地疯狗,似乎想带回去,毕竟有狗皮还有狗肉。 “算啦,我看你们别动了,这毕竟是一条来路不明的疯狗。如果真有传染病,那是要不得的。”王珂这样一说,立刻得到耿大叔的肯定。 旁边的几个年轻人想了一下,还真是,便拿起铁锨到石道旁边的沟里开始挖坑。 王珂帮助耿大叔把散落的粪重新装进筐里,还有那农妇先前的粪筐,王明生一边一个,背了起来,准备回去。 胸前右口袋又跳了几跳,刚刚打狗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么多,现在竟然又跳了。王珂站在那里,解开右胸前的口袋纽扣,把那枚骨牌麻将掏了出来。 放在手掌之上,它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麻将。王明生看不懂,可是耿叔知道来历。 “小王排长,你还装了一枚麻将啊?” 王珂不好直说从昨天到刚才,这枚麻将的“神奇”。他笑笑,对耿大叔说:“嗯,这枚麻将挺好玩的。” 这边的坑已经挖得差不多了,众人转过身来拖这条死狗准备埋时,回头一看,除了地上的一摊血,哪里还有死狗? 原来这狗和猫一样,也有九条命。刚刚那通乱打,只是打晕了。 趁着人们挖坑的乱劲,这疯狗苏醒过来,竟然逃走了。 “哎呀,刚刚太危险了,那疯狗苏醒过来,竟然没有袭击我们!”有位年轻人叫了起来。 众人一听,皆是后怕。但王珂想明白了,这可能就是刚刚这麻将再次跳动的原因。口袋里这麻将难道也有生命?和箱子里的蛇石一样,是另一种“活”的存在?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心先安顿好。心安才能以内在的力量,去面对复杂的人生。心中有便有,心中无便静,心中空便悟。 在回去的路上,王明生跟在王珂的后面,一直到了庄口,他把两个粪筐交给耿大叔,这才跟着王珂去伙房。 现在王珂对王明生有了新的认识,一个在别人有危险的时刻,敢于向前冲的人,本质上就是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生活就如一面镜子,可以照出人的内心。 吃饭的时候,副连长通知各排,今天上午还是以排为单位,组织训练。 那就好办了,今天指挥排先去皇陵看看。王珂想到这里,快速地吃完,立刻回驻地,去找耿大叔。 “你们想去皇陵看看?”耿大叔有些犹豫,因为按照规定,非经批准,陌生人是不可以进入皇陵的。 “如果有难度,那我们就不去了。” “是这样的,我们这片陵墓区,一共有崇、慕、昌、泰四位皇帝的墓,除了太平峪的泰陵对外开放,其他的都没有开放。这样好了,你们一会儿等到八点钟,先到陵墓南墙那里去训练。我到了以后,把门打开,你们再进来,我把门从外面锁上,这样就不引人注意了。” “好,谢谢耿叔。”王珂大喜过望,早知道这样,这四个皇帝老儿的陵墓都要去看看。 “谢啥,要谢也要谢你们,你看早上……” 王珂约好时间,立刻返回屋内,他打开自己的炮弹箱,翻出那个装有蛇石的小布袋,从中挑出一块暗红色的猫眼石,又挑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石,赶紧又缝了一块小布口袋,把两块蛇石和这个骨牌幺鸡一起装了进去,放进上衣的右口袋。 侦察班吃饭回来,王珂立即安排宋睿民,通知无线班和电话班,带齐装备,八点整在庄口列队出发,顺便把卫生员于德本也喊上。 由于事前也没有通知,大家都不知道王珂想要干什么,结果全副武装,连防化包全都带来了。 现在值班班长是侦察班长宋睿民,将全排带到了村西皇陵南围墙的一条小路上。 王珂站在墙脚下,开始打量这座皇陵。这是前朝入关后九座皇帝陵寝当中,规模最小的一座,建筑面积据耿大叔说仅有四十余亩。 “排长,今天我们干什么?”电话班长小高,先凑了过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全排到这里,而且还比较隐秘。 卫生员于德本几次张口想问,一看王珂神秘兮兮的,也就不说话了。 “肯定是训练,等一下就会知道了。” 果然,没有等到多大一会,耿大叔出现了。他此时,头扎一条白毛巾,穿一身对襟黑色褂子,倒很像当年的武工队员。 看到王珂,他一招手,然后若无其事向正门走去。 “别说话,跟上我。”王珂向全排做了一个手势,然后紧跟着耿大叔,快速地闪进了陵墓。 全排拾级而上,迎面是六根两抱粗的朱红柱子,飞檐下,五扇大门。 从最靠南面的那扇偏门进来后,全部站在门厅里,耿大叔对着王珂说:“小王排长,你们在里面训练就是,动静不要闹得太大,我两个小时以后来开门。” “谢谢耿叔。” 耿大叔把门带上,从外面上了锁。指挥排十九名战士和卫生员于德本,立刻与世隔绝了。 “哈哈,排长,原来你是带我们来看皇陵的啊!” 朱红色的大门一关,战士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大家格外兴奋。 这一方天地,就如同一个封闭的神奇世界。大家一起抬头向门后面的头顶看去,门后是一排宽约三米多的南北连廊,雕梁画栋。 王珂指指刚刚进来的偏门旁边,对全排战士和于德本说:“各位,你们都知道这座皇陵的故事不?” 大家一起摇摇头,“老珂子,你知道什么尽快说,我们都急死了。” 王珂以前听温教授说过,只是朦胧中有些印象,现在总算对上号了。 “这座大门叫隆恩门,对面便是隆恩殿。东西两侧的,叫配殿。你们发现了没有?隆恩殿最特殊。来来来,大家把装备都 第242章 奇賌 “同志们,大家自由活动,一会我们回来训练。” “得令!”电话班长小高,不等王珂说完,已经带头跑向后面的皇陵寝宫,上建一座三间四柱三楼形式的汉白玉石牌坊,石牌坊两侧连墙,牌坊中门正面额枋上刻有满蒙汉字。 全排都纷纷向后山跑去,王珂则直接进了隆恩殿。 精致小巧的建筑模式、清丽淡雅的建筑风格、工艺卓绝的楠木雕龙成为陵中特色。 隆恩门建在石质须弥座上,台面铺金砖,中开大门三道,门内燎炉已无。殿四周设有回廊,月台上仅设铜炉两尊,月台东西两角有石幢和嘉量各一座。 大殿正面三间都开门,殿东西两侧中间开门,其余为砖墙封闭。 隆恩殿内的青砖,也一律是磨砖对缝、干摆灌浆到顶的工艺,王珂用手摸着那一块块青砖,不由得感慨万千,能把砖磨到这个程度真是不简单,两砖之间仅有一条细缝,不,严格说叫细纹。 想当初,一定是把砖的两面磨得和镜面一样,再灌上浓稠的糯米浆,真是鬼斧神工。 光这个隆恩殿,王珂就看了很久,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样看个热闹,看个风景。在和温教授耳濡目染的这一年多来,养成了许多的好习惯。 那就是观察,看它的与众不同之处,找出它的历史文化价值。 这是一座木雕艺术的殿堂,三座楠木殿不施油漆彩画,而是在楠木用高浮雕和透雕手法雕刻着云龙、游龙和蟠龙,本色上烫蜡后,装饰于天花、雀替、隔扇、门窗,绦环板等处,古朴的褐然色泽,灰黄交融的墙垣,配以蓝天白云,绿树金顶,典雅肃穆,清碧绝尘,自有一番幽远神秘、古朴超然的气度。 这些龙吸引了王珂,他站在那里数了起来,可是太难了数清了。 “不用数了,整个陵区一共有1318条。”耿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身旁。 “耿叔,你也进来了?” “怎么你没去后面,在这数龙。”耿大叔并没有回答王珂,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也找开门进来看看这群小战士。 “嘿嘿,真了不起,耿叔,你看这些龙,几乎是神态各异,没有一条重样的。” “是啊,你看这个隆恩殿,就有木雕龙714条,但也有说1096条的。”耿叔继续介绍。 “为什么雕刻了这么多的龙?”王珂故意好奇地问道。 “嘿,老皇帝认为,他以前花费重金建造的地宫浸水,后来不得不搬家,就是因为群龙钻穴,龙口吐水所致,如果把龙请到天上来,龙就会在天上争水而不往地宫吐水了。” “哈哈哈……”王珂大笑,实际上耿叔这种说法是民间广为认可的一种说法,但也有另外一个故事。 这位皇帝40岁登基,在位29年,其间,立春大部分都在阳历2月4日前后,但却发生了一个独有的怪现象,那就是这位皇帝在位29年的所有冬至,始终都是阳历12月22日。 你说巧不巧?连天上的星宿都不可能有这种待遇。 冬至,是24个节气中最重要的一个节气,冬至是入九的第一天,再有九天就过年。很多人都不会想到,这么个日子与这位皇帝有个屁关系? 偏偏就有关系,史料记载。这位皇帝的父亲生肖属龙,他自己生肖属虎。父亲是龙儿是虎,“龙虎相斗”啊!当太子当了40年,好不容易才熬到接班皇帝,那时候人的寿命50就知天命,70就古来稀了。 那也就算了,反正总算接上班了,但最为奇特的是这位皇帝上任以后,虽然勤勉,却未能补拙,国运一直走下坡路,甚至还签了一个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怎么就这么背啊? 他心中一直想探索自己的运势为何会这样? 20多个冬至都是同一天,一般人都发现不了,但让他发现了。因为在过去的风俗中,冬至这天还是祭奠先祖的日子。所以每到12月22日这天,他爹就找他来了,提醒加探望,实际上就是不放心,搞得他还得忙着祭奠那条去世的“龙”。 所以,对这位皇帝来说,冬至这天是恶日。 难道真的是相术中所言龙虎相克吗?加上自己建造的地宫进水,这位皇帝他对龙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所以他在这个陵区隆恩大殿后各建了一条旱河,叫“玉带河”。明面上是通过龙须沟排除地宫的地下水,实际上,无水的河里怎么养龙? 站在隆恩殿,回首向隆恩门看去,数米深的河道根本没有一点水。 渴死龙,旱死龙,难倒撕倒龙(金丝楠木)! 1318条龙,用现在的话叫“一生相伴”,和他早逝的妻子?但在那个时候,有没有这个意思就不知道了,如果有,那隆恩殿内714条龙,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为“气的要死”呢? 但这位皇帝在整个陵区雕了1318条龙,肯定有用意,这绝对不是一个随意安排的数字,而隆恩殿选择714条龙,而不是999条,也肯定大有用意,至少隐含着大不敬。 当王珂把自己从温教授那听来的故事,说给耿大叔听,耿大叔傻了。“怎么会这样?我得去查查皇历,他和他爹的生肖果真是属龙和属虎?还有你说的他在位29年,冬至都是同一天?这太邪乎了,我不信。” “耿叔,我向毛老爷子保证,我查过万年皇历,绝对的真实。我这是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雕出来的龙,还有,这里有雕出来的虎吗?”王珂一脸的严肃,那时候没有百度,要是放在现在,五秒钟就查出来这两个问题了。 如果真的属实,史学家、天文学家、民俗家、八卦周易学家都要研究一下,那这段历史可能也要重写,大不敬,这是人品问题啊! 耿大叔看看王珂,再看看隆恩殿,他守了这么多年的陵墓,竟然藏着这样大一个秘密。现在解不开的,就是雕龙的数量所隐含的意义,相信再过几十年,等科技发达了,一定会破译。 耿大叔点点头,问道 第243章 毛桃 很快,王珂在下面就收集了一大捆,想往上扔,太高,根本没门。 王明生把绑腿解开了,可也就不到五米,还是够不着底啊。王珂把那些树枝全部抱起来,半空中打个结,把这些东西吊了上去,也算是帮了耿大叔一些忙,感谢他放全排进来参观。 耿大叔可高兴了,这可算是解了他的心头之患。多少年来,他都没法弄,想搬个梯子下来,一个人也犯不着。 这边一干活,指挥排又来了几个兵,尤其是侦察班的,麻秆赵明明和地瓜梁小龙都通过绑腿布带吊了下来。 这一通收拾,很快河道里的大大小小枯枝搞得干净了。 “老珂子,下面你发现了什么?”卫生员于德本除了手里捧的,两个裤子口袋里也装满了毛桃。 电话班长小高说:“卫生员,这种东西不能吃的。就算能吃,你看上面都是毛,肯定会屙肚子的。” 卫生员于德本向他翻翻眼,根本没有搭理他,继续向王珂喊道:“发现什么宝贝没有?” 他这一句话,几乎指挥排所有的战士都笑了起来。这河道虽然弯曲了一些,但是基本上从这头能看到那一头,除了枯枝烂叶,啥都藏不了。 但是卫生员于德本可是见识过王珂的能耐,他早就怀疑王珂了,就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要不然他也不会拿自己的红梅牌手表,去换王珂的从县城淘来的那块破怀表。 他相信王珂肯定有超人的能力,或者是特异功能,但到底是什么,他又说不清。 而王珂呢,还真是有名堂。这边河道底下一收拾完,他立刻叫道:“谷茂林呢,在不在?” “到!”谷茂林从人群后面伸出一个头来,对王珂说道:“排长,我在呢。” “你带个望远镜下来,先把两个新兵换上去。”王珂说道。 “排长,你还有什么事?”地瓜梁小龙和麻秆赵明明都愣了,这河道底下都搞干净了,哪还有活要干呢? “老班长,在不在?” “在的。”无线班长黄忠河也从桥上伸出头来。 “除了谷茂林和王明生,你把全排组织一下,先帮耿叔把枯枝烂叶弄到陵园外面去,然后到偏殿等我们。” “是!” 大家七手八脚把两名新兵拽了上去,又把谷茂林放了下来。 “老珂子,你搞什么鬼?”卫生员于德本不愿意走,他蹲在王明生的旁边,居高临下看着河道里的王珂。 “老于,我帮你再采一些毛桃吧,下面更好采。”王珂狡黠地看着卫生员于德本,那棵毛桃树虽然长在岸边石头旁,但整个枝干可都垂在河道里,离下面不足两米。如果不是太危险,估计耿大叔早就把它砍了。 “真的?” “当然真的,我先让谷茂林把落在地上的,给你捡一点。” “太好了。” “谷茂林,把望远镜给我,你让王明生去取一条标杆袋,你先用帽子,帮助卫生员去捡。” “我去我去。”卫生员于德本乐颠颠地跑去取装标杆的帆布袋,也不说破。他知道王珂看出来了。 “排长,你啥意思啊?这破毛桃,你和卫生员还当个宝贝不成?”谷茂林一听让他用帽子先去捡,就有些顾虑,这毕竟是毛桃啊。 “少废话,快去,回头我再告诉你这毛桃有啥用。”王珂边说,边拿起望远镜,对准了桥下开始调望远镜目镜的焦距。 从跳下这干涸的河道,他粗粗一看,眼睛就扫向三座石桥板的下面。全部由巨大的整块石板铺成。他注意到在最北边的那座桥下,就是离毛桃树不远的那座桥。靠边上有三道长短不一的“划痕”,如果不注意,很多人都会认为那是搬运时摩擦划伤的。 但是王珂注意到了,这不是一般划伤,而是用凿子凿出来的浅印。 为什么要留下三道“印迹”?很好解释,那就是一个记号。所以他要看一看这带有三道刻划印迹的青石板到底有什么古怪? 可是,这就是一块石板,没有任何其他的凿口。而且这三道划痕,也不是平行的,横七竖八。 王珂走到桥底下,仰起头,细细地揣摩着这些“划痕”,真的啥也看不出来。 “老珂子,接住。”卫生员于德本扔下一条标杆袋子。 王珂捡起来,走了过去,开始蹲在树下,帮助谷茂林开始捡。 很快标杆袋鼓了起来。“排长,我自己捡就行,这毛桃挺刺挠人的。” “没事。”王珂说着,与谷茂林捡到毛桃树下。卫生员于德本和王明生都蹲在桥上,看着他俩。 王珂用蚊子一般的声音,低低地说道:“茂林,一会你帮助我看看桥面下面那几块桥石,看看有没有空的?有没有什么异样?特别是有没有别的东西?” 谷茂林抬起头,狐疑地看着王珂,突然他意识到了。“排长,就是他俩蹲的那桥下面吗?” “对,小声点,而且别让人发现。” “是。” 标杆袋子,很快就装满了。谷茂林拎到桥下,王珂接过来,开始拴绑腿布,帮助卫生员于德本往上吊。而谷茂林呢,趁机往桥下的石板,前前后后,甚至连桥两侧的墩石都看了一遍,他向王珂摇摇头。 “那我们上去吧。” “老珂子,你确定要上来?”卫生员于德本有些不死心,他很狐疑,他要确认一下。这王珂怎么会轻易下去,又轻易上来呢? “废话,不上来干啥,我下来就是帮你的,你老于心里没数吗?”王珂已经打定主意,回家好好捋捋头绪,再找个机会来。 “那好吧。” 卫生员于德本拎着标杆袋要走,身后突然响起王明生的声音:“卫生员,等一下。我先用一下标杆袋。” 王明生把标杆袋里那些毛桃都倒在了桥面上,然后用绑腿布折成双股,与标杆袋打了一个“猪蹄扣”,然后放了下去。 上面两个人,很快把谷茂林拽了上来,接着,又拽上来王珂。 王珂满意地看着王明生,点点头。站在旁边。看着谷茂林和卫生员于德本又把那些毛桃装了起来。 “排长,这不是毛 第244章 玄机 在临上去的时候,王珂借口方便,又跑到桥下面去解了一泡小便。 他站在那有几道划痕的桥板下面,仔细地向上看了又看,并且依照每道划痕的走向,前后垂直都看了一下,仍然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中间那道略深一点的斜划痕,一头指着河道中央,一头指向不远处离河沿下面有一米高的一个石质的兽头。 这个兽头应该是连接地下的排水沟,在这条干涸的河道里,两侧陡峭的河堤上至少各有十几个,每个相距三丈左右,百年来,风雨变迁,已不足为奇。 以前王珂也不认识这兽头叫什么?跟着温教授以后,王珂才知道这叫“避水兽”,头部有点像龙。不过比龙头要稍微扁平一些,头顶有一对犄角。因为用在河道里,所以身体、四肢以及尾巴都看不见,只是一个头部的雕刻,实际上它的身上还有鳞。 解完小便,王珂把目光收了回来,又跑到避水兽的下面,看了又看。这个兽头离河沿有一米多,但离河道底部还有四米多高。显然即使是汛期,这河道里的水也不可能淹没它。因为水满则溢,只要快达到兽头,就从南北两侧溢到陵园外面的河里去了。 这些兽头与地宫和陵园里的龙须沟相连,有水即可以排在河道中。 相传龙生九子,其中的第八子叫蚣蝮,生性喜水。因为触犯了天条,曾被贬压在沉重的龟壳下看守运河1000年。千年后,蚣蝮重获自由,脱离龟壳。人们为了纪念以及表彰其护河有功,就按照它的模样雕刻成石像放在河边的桥柱、石墩上。并说这样就能镇住河水,防止洪水倒灌了。 可是这避水兽又能藏什么呢?只要下雨,肯定有水自它嘴里流下,就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那,也不可能啊。 王珂站在桥下,拿起望远镜,再次看看,他看不出这兽头与其他的兽头有什么不同。所有的刻划印痕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常。 他奶奶的,也许这桥板下面的划痕,真的是搬运过程中留下的呢。 这三道划痕,也许是这条干涸的河道里,唯一留给王珂的念想,其他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永远不要放弃你的梦想,不放弃想要的东西,总会有机会。 等待虽难,但后悔更难。 两个小时很快就到了,指挥排出了陵园,又拉到陵园南侧的山地里,一丝不苟地搞了一会合成训练,这才返回龙泉庄。 按照训练计划,下午的的训练还是各排单独组织。 老排长胡志军还没有回来,新的实战模拟训练也没有办法组织。王珂重点跟着侦察班来到陵园的西侧密林中,进行了根据已知点坐标,导出站立点或推测目标点的训练。 这和以往的两点测绘训练方法完全不一样。接受王珂的建议,宋睿民现在重点帮助带王明生。 也别说,王明生的悟性还是很高,基本上一点就透。但是这个兵也有一个毛病,就是和谷茂林一样,特别执拗。认准的“死理”很难改变。也就是一天多,宋睿民已经给王珂说了几次他的这个毛病。 这也可能就是原来的五班,都不喜欢王明生的原因吧? 王珂到了山上以后,立刻找了一块能晒着阳光的草地躺了下去,他要好好地思索一下,想一想下一步全排的训练怎么办?另外,他也要想想来到西山以后遇到的这些稀奇事。 蛇石、怀表,自己还会发现什么? 西山是个风水宝地,可能抓一把泥土,都会有秦砖汉瓦,汲一口山泉,都会有赵罡燕风。对了,那慕陵桥下的三道划痕到底是几个意思? 想着,想着,咋又想到那桥下去了呢?王珂现在想不透,也许所有见到的人都想不透。但王珂坚信,这里面肯定大有玄机。是藏宝示意吗? 此前,温干爹知道王珂要来西陵训练,曾和他谈过很多趣事。 比如,所有参加陵墓建造的石匠,在地宫完成之后,都要全部杀掉。所有参加安葬的杠夫、宫女、做法事的和尚、尼姑,包括最后的墓室关门人,统统杀掉。防止泄露陵墓的宝贝和陵墓的进口与机关。 但也有例外,相传最后一个女皇帝,就有一个姜石匠成了漏网之鱼。导致一位姓孙的军阀,借演习盗了她的墓。 这个慕陵里面的皇帝,据史料记载五十多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以至于连他本人都认为自己将“大行”了,于是,就确定了自己死后身上的穿戴和陵墓的随葬物品。这在档案中有记载。事实上,他大病未死,而是又过了18年才驾崩。 从这份流传出来的清单上看,大都是他的日常用品,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所以后来的江湖大盗,一致认为此陵最穷,没有啥可盗的。 那么这个桥板下面的划痕,如果是个记号,不是建造的工匠所留就是墓室的关门人所留。 可是它要说明什么呢?一个穷皇帝。 不对,不对,因为温教授还说过一件事,在王珂心中留下极深的印象。 那就是这位皇帝有三个皇太后,分别都是孝字辈,大老婆单字穆、二老婆单字慎、三老婆单字全。大老婆在他还没当皇帝时就病逝,二老婆刚刚当了皇后也死于非命,三老婆虽然小皇帝26岁,是唯一靠颜值和才华逆袭的,也是唯一生育了一个皇子和四个公主的皇后,可惜33岁那年,还是英年早逝。 这三个老婆,早就在慕陵中等候皇帝了。 据传,此陵曾经三次开棺打开墓室,所以难免要留下了一个知道陵墓门路和构造的工匠。此人也姓姜,据称是姜子牙的后人。他先是带着人守陵,后来成为开门人。但令人惊异的是,在皇帝驾崩后,入殓前一天晚上此人暴毙,无人知晓原因,尸首去了哪里也无人知道。 结果不得不临时换了关门人。 再后来又有了一种传说,说地宫一把钥匙丢失,临关门前,清点皇帝三个老婆棺椁里的随葬品和地宫装随葬品的金井,丢了不少。特别是大老婆孝穆皇后,在陵寝地宫手上戴的 第245章 穿插 “不过,带回来的东西不少,但我只能给你们一套,你们传着看。” 说着,老排长胡志军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套最新版的《炮兵射击教程》《炮兵战术教材》《军事地形学》,还有一本王珂都没有想到的《侦察兵技术教材》。 王珂惊喜地大叫一声,这些教材对炮兵分队和普通的步兵分队来说,可能一点用也没有,但对指挥排来说,不仅有用,而且特别对路。除了指挥炮火,更需要一些特种训练。 老排长胡志军看看屋子里的其他人,嘴张了张,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然后说:“你先回去吧,可能明天就要进行穿插训练,会有一些新课目,你晚饭后再来找我。” “是!”王珂没有多想,他敬了一个礼,抱着书,转身离去。老排长肯定很累,晚上再来,明天的穿插训练还有哪些新课目,都需要做一些准备。 回到排里不久,就开饭了。王珂除留下那本最新版的《炮兵射击教程》,其他几本书都交给了宋睿民。 吃过晚饭,王珂又到电话班和无线班那里磨蹭了有一个多小时,这才往老排长胡志军那里去。 可是他依然来早了,连部正在开会,老排长和大胡子田连长、丁指导员、还有副连长鲁泽然都在开会。 王珂在院子里,与卫生员于德本、文书和通讯员一起闲聊,等老排长胡志军散会。 也许是声音大了点,东厢房的门很快“吱”一声被打开了,副连长鲁泽然伸个头出来。“指挥排长,你进来。” 几个兵一伸舌头,害得王珂立刻双腿一并,大声喊道:“是!” 进到房间一看,几个人正挤在那里,围着桌子上的一张地图在看。老排长胡志军手拿一支铅笔,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大胡子田连长一看王珂,立刻说道:“嗯,指挥排长,你在外面喊啥呢,嗯,就是你的嗓门高,快过来,看看这个地方。” 王珂用眼一瞥,老排长胡志军铅笔所指的地方,正是那片毒湖。 丁指导员冲王珂微微一笑,老排长胡志军头也没抬,只是继续在那里说道:“如果我们全程从山脊穿插到这里,我担心战士们的体力跟不上,而且这片湖,你根本无法判断哪里是上风口……” 王珂赶紧凑过去,老排长胡志军这才停下话头,向王珂点点头,并问了一句:“指挥排长,如果我们明天进行穿插训练,防毒面具从什么时候开始佩戴?这片毒湖你的判断可以在里面坚持训练多长时间?” 真要进入毒湖进行训练啊?王珂一听,立刻抬起头,看着四位首长。 “怎么样?嗯,我们这里只有你进去过,还背着两个人跑出来过,说说你的感觉,嗯!”大胡子田连长拍拍王珂的肩膀,问道。 每个人都想赢,但很少有人不怕输。事实上,只有不怕输的人才有可能赢。 不怕输,但并不代表不会输,做好输的准备。先想到最坏的结果,并且想好预案,才有可能成功。 “连长、指导员、副连长、排长!”王珂轮流叫了一遍,这才说道:“毒湖可是真有毒啊。” “废话!”老排长胡志军瞪了王珂一眼。的确是废话,没毒还叫毒湖吗? “排长,我的意思是那里真的有毒,来不得半点虚假,否则是要出人命的。”王珂神情严肃起来,他不得不提醒,但是又不能说得太透。 “什么意思?”老排长胡志军站了起来,丁指导员也站了起来。 “报告几位首长,我们连队的防毒面具不知道都检查过没有?绝大部分根本不防毒。”王珂“啪”一个立正,事到临头,他不得不说了。 “不错,这个我早就听说过,把里面的气阀给卸了,现在还有吗?”副连长鲁泽然一听立刻明白了,战士们在防毒面具上动手脚的太多。 “如果我们戴着漏气的防毒面具去训练,恐怕会出意外的。”王珂又补充了一句。 “嗯,那就马上检查。嗯,这不扯犊子吗?”大胡子田连长把手一挥,立刻转身去叫文书。 “报告排长,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提前戴上防毒面具,负重穿插肯定喘不上气来,我担心不等到毒湖,就应该有战斗减员。”王珂又补充了一句,老排长胡志军扭头,他像不认识王珂一样,这倒是一个新情况。 “指挥排长,那毒湖中毒是个什么情况?” “嗯,具体我也说不好,但从那天侦察班他们中毒的介绍,轻度主要是刺激症状,表现为流眼泪、流鼻涕、眼刺痛、咽喉部灼热感,乏力、恶心等症状。一通风就好了。但重度中毒我就不知道了。” “有没有土方法也能预防中毒呢?” “应该有,我上学时,记得老师说过,对付硫化氢中毒,可以用尿液浸湿毛巾,捂住口鼻,也是可以的。” 丁指导员和副连长鲁泽然一起笑起来。“好,那就让那些故意损坏防毒面具的战士,用这种方法进行训练,该让他们受到一些惩罚。” “嗯,这是一个好办法。嗯,我们应该从实战出发,这不是惩罚而是一种训练方法,嗯。”刚刚转身回来的大胡子田连长,人还没到话先到。他的身后,跟着文书。 “文书,连队的防毒面具你发下去后,检查了没有?”老排长胡志军问。 “报告胡参谋,检查过。” “大约有多少有问题的?” “大约有一半,主要问题是手套小,很多人都不愿意戴手套,还有那换气阀,不少人都去掉了。” “行,你去通知一下,明天上午我们进行穿插训练,全副武装,带教练弹、带背包、带防毒面具,带水壶、毛巾和茶缸。” “是!” 老排长胡志军说完,低头又思索了一遍,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王珂,又扭头对几位连队干部说:“连长、指导员,今天晚上我们要把能想到的可能情况想周全,我从防化科和师野战医院带回来一些解毒的药品,一会交给卫生员,这个地方训练一下也好,等会儿我们再研究一下。指挥 第246章 包裹 告别了耿大叔,王珂回到房间,准备继续拆那个很难拆的包裹,谷茂林进来了。 “排长,我俩换一个防毒面具吧!” “为什么?”王珂知道谷茂林这小子在防毒面具上动了手脚,心想他肯定是没有办法处理了那个换气阀了。 “我这个防毒面具太大了,我怕防得不严实。” 嗯?谷茂林的这句话引起了王珂的警惕,他说的没错,这防毒面具有大有小,头大的戴一号,头小的可以戴三号、四号。比如自己头比较大,带一号的都比较小,这脑袋绷得紧,封得严严实实,自然很难受。 “你那换气阀的垫片呢?” “那个我早换上新的了,不过比较厚,也能将就。” “什么叫将就?拿过来我看看。”王珂手一伸,就找谷茂林要他的防毒面具。 这一看不要紧,谷茂林的防毒面具还真的比别人大,是特号。也就是说,他戴在头上,松松垮垮,四处透气,加上换气阀的垫片也拿掉了,那是舒服,可就是真遇到情况,一点也起不到防毒的作用。 “你这换气阀的垫片不是原配的吧?” “排长,还是你聪明,我自己整的。不过也差不离,别人的肉眼根本看不出来,也就是排长你的经验多。”谷茂林一边恭维,一边快速地把王珂的那个也取下来,换了。 谷茂林是在那毒海与牛锁柱一起中过毒的,深知那里的毒气厉害。在炮兵连,他是除了王珂以外,更重视防毒面具安全性的战士。 “你去把宋睿民喊过来。” “是!”只要目的达到,现在你让谷茂林跑十公里他都愿意。 王珂放下手中待拆的包裹,开始检查起谷茂林的防毒面具,这大小没有问题,手套也没有问题,唯独这换气阀的垫片,总感觉不太一样,似乎不太牢靠。 “排长,找我有事。”宋睿民一步跨进来,敬了一个礼。 “你马上到无线班和电话班去一趟,既要检查进气阀,还要检查与每个人脑袋大小的适配度,不合适的马上调整一下。你看谷茂林,三号脑袋竟然搞了一个特号的戴,这还防狗屁的毒吗?” “是!” “报告。”门口又响起一个声音,这次是连部的通讯员,怀里还抱着几个包裹。 “进来。”王珂向通讯员招招手。 “指挥排长,侦察班长,连首长通知,明天早饭后,全副武装,整装参加穿插训练。”整装就是携带全部装具、用具和武器、弹药。 “明白了。” “另外指挥排长,还有你的四个包裹呢。”通讯员“哗啦”一下,双手一松往坑上倒了几个包裹。 “排长,发财喽,我先去通知,有啥好吃的,给我留点。”宋睿明用手拨拉一下那些包裹,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拍拍通讯员的肩膀,两人立刻出门去了。 王珂看了看谷茂林换过来的防毒面具,也没有什么大的差错,就三下五除二把它塞进防化包里挂好,迅速去看那些大小不一的包裹。 连同老排长胡志军带回来的包裹,现在炕上一共五个。 有一个最大,扁扁的,约莫有这个图板大小。王珂用手捏捏,似乎还有一块五合板在里面,再一看地址,是津门寄来的,不用猜,肯定不是有机玻璃就是赛璐珞板,这下刻尺子,解决大问题了。 王珂果断地拿起剪刀,迅速拆开了这个最大包裹,果然两块五合板中间夹着六块一尺见方大小、厚薄在一个毫米厚的有机玻璃,虽然没有信,但这肯定是叶偏偏的爸爸叶荣光设法搞来的。太棒了!这比宝贝还宝贝! 王珂将这些有机玻璃小心翼翼地放在耿大叔的箱子上,又去拆第二个包裹。 一拆开就是一堆吃的,什么巧克力、奶粉、高粱饴……全是小女孩吃的东西。这次里面有一封信,一看那笔迹,是叶偏偏寄来的,再细看地址,还是津门大学。难道叶偏偏回津门了?信就没时间看了,这些东西赶紧塞进炮弹箱子里,否则谷茂林回来,肯定又是一番掠夺。 第三个包裹是父母寄来的,里面竟然也是吃的,自己家做的花生糖,还有两双鞋垫。里面也夹着一封信,是爸爸写的,意思自己老大不小的,应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这封信,粗粗浏览一下没有看完。王珂就把父母的信和叶偏偏的信,一起放进炮弹箱里,去拆第四个包裹。 这个包裹,单从外面的地址,就知道是吴湘豫寄来的。 不对,等等。刚刚那个老排长胡志军带来的、已经拆了一半的包裹不是吴湘豫捎的吗? 那个包裹不如现在的这个大,王珂把两个包裹都放在手上掂了掂,眼前这个包裹大却不重,老排长胡志军捎来的虽然小一点,却比这个还沉。 谜,还是最后揭晓吧! 王珂先拆开吴湘豫寄来的包裹,拆完是一块油布,打开油布,里面是一件驼色的毛衣。王珂知道这件毛衣她打好已经有一年多了,上上次就想给王珂的,王珂坚决没有要。现在她又寄来了。 一个女人要是固执,门板都挡不住。 打开毛衣,里面有五样东西:十包七号针和一把塑料筷子,几瓶药,中间竟然还有一块钟山牌手表,还有一封信。 天呐!她不会疯了吧? 这太不注意影响了,赶紧的,赶紧把毛衣、手表和药塞进炮弹箱,其他的先放在桌子上。 炮弹箱已经装满了,那件毛衣太占地方了。王珂想了想,把这件毛衣又拽了出来,给老排长穿,他是干部,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放下毛衣,王珂拆开信封,忙着想看吴湘豫寄来的信。 信封里掉下几张十元的人民币,不多,五十元。这相当于吴湘豫一个月的津贴费。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缺钱的?来者不拒,正好先把欠几位战友的钱先还掉,王珂随手把钱揣在裤兜里。 他开始看她写的信,信依然是龙飞凤舞,字里行间透着一种卿卿我我的黏糊。眼前仿佛晃动着吴湘豫那窈窕的身影和她的笑靥。她此时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对着灯光发呆 第247章 纰漏 “报告排长,各班都接到通知了,我去的时候已经全部检查完毕。应该问题不大。” “应该问题不大?那就是有点小问题喽。”王珂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是的。”宋睿民双腿一并,站在那里答道。“电话班的问题要多一些,主要就是平时也用不着,大家都没有注意防化手套。今天一检查,手套不是烂了,就是小了。换气阀有相当一部分人都不是原配的了。” “其他问题还有没有?比如说,明天穿插训练用绑腿带,还有探路的树棍、毛巾和茶缸什么的?” 王珂这一问,宋睿民立刻傻眼,这还真没有检查。 “让你检查一,你就连二也不管了?”王珂有些嗔怒。 宋睿民立刻耷拉下脑袋,“那我再跑一趟?” “算了,不用跑了。让某些同志吃些苦头也好,顺其自然吧。”王珂摆摆手,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担心是非常有道理的。比如说这毛巾,每人都有两条,但早晨需要洗脸,洗过脸的毛巾湿漉漉肯定不好带,而新毛巾又舍不得带。 “是!”说完,宋睿民又嬉皮笑脸地说:“排长,我把这些拿走了?” “嗯,回去把你们班的再检查一遍,千万别掉链子。” “是!”宋睿民抱着有机玻璃、做图针的针和塑料筷子,还有那块钟山牌的手表走了。 王珂也抓紧时间,把自己的整理了一遍,这才去打水洗脸。然后脱衣上炕,睡觉。 屋外,风愈刮愈大,紧接着雨就下来了。一场秋雨一场寒,明天的训练肯定不会是太容易。 谷茂林回来的时候,王珂已经进入了梦乡,他知道老排长胡志军今天肯定不会来找自己了。 这一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已掉进一个湖里,不会就是那个毒湖吧,可就是手脚动不了,慢慢就沉下去。怎么会这样?早晨醒来,王珂晃晃自已的脑袋,以前是幻景,现在是梦景,显然是昨天想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王珂也就没有往心里去,从而差点又铸成一个大错。 西山的土地就是这样,雨过地皮湿。虽然雨下得大,但是雨过之后,雨水很快就渗下去了,完全不用担心那种南方的烂泥糊的地面。 第二天一早起床,王珂一看外面,凉飕飕的。立刻又缩了回来,里面加上绒衣和绒裤。开始准备。洗漱完毕,王珂带着毛衣的假领子,直接去了连部。 老排长胡志军刚刚起床,王珂一头扎进来。 “排长给你。” “什么?” “一件毛衣。” “太好了,你从哪变出来的?” “家里寄来的,我估计你没有带绒衣,就给你送来了。” “家里寄的?是女朋友寄来的吧。”老排长胡志军接过毛衣,还在插科打诨。他真的没有带绒衣,今天这件驼色的毛衣解决了大问题。 “排长说笑话了,我哪来的女朋友?”王珂抵死不承认。 老排长胡志军赶紧脱下外面的军装,里面竟然穿了两件衬衫。再脱下一件衬衣,这才把毛衣套了上去。 “嗯,这下暖和了。指挥排长,不管你承不承认,那个女孩我是见过了,看那样子,人家对你可是有意思。” 王珂一听,心一下拎了起来。老排长在师里见过吴湘豫了?可是不对啊,吴湘豫不可能给自己两次捎手表啊!更不可能给自己捎蜂花牌的白色香皂,她是知道自己喜欢檀香皂的。可是自己在师里,认识的女兵没有了。 “排长,你说的是谁啊?” “你还有几个?” “不不不,排长我的意思在师里,我真没有认识的女兵。” 老排长胡志军手停了下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人家跟你是老乡,再说她可是干部。” 这一说,王珂更糊涂了,虽然说吴湘豫也是干部,但她跟自己可不是老乡。和自己同乡的女兵压根就没有。 “排长,你不用咋呼我,真没有。” “没有,人家为啥指名道姓地让我给你带包裹。” “排长,那有口信没有?说没说她的姓氏名谁?” “这个倒没有?看样子和你很熟。对喽,她是军医,在师防化科做战场防化救护课题的。一听说我是步兵团的,谈到炮兵连,就问我认不认识你?” 王珂心里一惊,那就肯定不是吴湘豫,这就放心了。可是军医自己也没有认识的啊? 看着王珂一头的雾水,老排长胡志军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女孩吴侬软语说得很好听的,她只说了一句,给你带了两本书,让你好好学习。” 王珂听到这里,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人来,莫非是石寒露。可是不对,她可是上军医学校去了,怎么可能又出现在师部呢? 唉,不想了。王珂对老排长胡志军说:“排长,我去下连部,这几件假领子,给连首长送去,我哪能穿这种洋玩意呢?” “放下放下,这也是那个女孩带来的吗?”老排长胡志军问,顺手从王珂手里接过那些假领子。 “嗯!”王珂这次没有隐瞒,他把几件假领子都递了过去。 “你别去送了,都放在这里,我替你送。送东西怎么能这样送呢?还大张旗鼓?得一个一个悄悄的。”老排长胡志军看王珂真的是实心眼,立刻拦住了他。 “好,排长。那就麻烦你了。” “不过指挥排长,我得提醒你。打铁须要自身硬。我可不管你和那女孩是不是谈恋爱,但是你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提干。不能因此而造成不良影响。” “排长,我明白的。不过我也和你说句实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 “那我就奇怪了,好吧。另外,我告诉你,南边的形势现在缓解了,这次防化训练,也是我争取来的。这是一次难得的实兵演练,你们排做好准备了吧?”老排长胡志军看王珂不像是说假话,也就信了,那个时候师里有些年轻女干部,包括首长家的女儿,喜欢自己挖掘一些有潜力的干部苗子,也是常有的事。 王珂看着老排长胡志军, 第248章 先遣 昨天晚上和谷茂林换过来以后,光看了一下,可就是没有想到戴上呼吸检查。 王珂赶紧把防毒面具摘了下来,向身后问道:“大家检查了进气和出气的情况没有?” 指挥排十几个兵,在防毒面具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本来隔着防毒面具就听不太清,现在看着王珂戴上又摘下,不知道是啥意思? 王珂以举起手中的防毒面具示意,让大家都摘下来。 全排摘下来以后,王珂问道:“你们都检查了这防毒面具漏气没有?” “排长,怎么检查?”电话班一名战士问道。 王珂暗叫糟糕,都不知道如何检查,怎么会知道是不是漏气呢? 宋睿民知道自己的工作不细,他昨天晚上通知的时候,只是让无线班长和电话班长小高去检查,而他只是对自己班里的严格检查了,却又偏偏漏掉了代理排长王珂的。 “大家把进气阀的进气孔堵住,可劲地吸气,吸不动是好的,如果吸的动都是有问题的。”宋睿民大声地叫道。 他这一说,除了侦察班,其他两个班的战士连忙试了起来。 “报告,我的有问题。” “报告,我的不行。” “报告,我的也……” 这一检查不要紧,电话班和无线班都有漏气的。 “毛驴上套屎尿多,你们怎么回事?”王珂一看,竟然有四五个有情况的,加上自己,还没有进入毒湖,就出现了战斗减员。 众人齐刷刷地把眼光看向了侦察班的新兵王明生。 “你们看王明生有什么用?是不是此前训练的时候,偷偷拆掉了出气孔的换气阀?” “排长,不换不行啊,我们一跑起来,几乎要憋死。” “那换气阀的垫片呢?” “早扔掉了,谁想到真要用啊!” 唉,说轻了这叫打仗的意识不强,说重了这叫破坏装备。可是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的防毒面具不能用。“那你们怎么解决的?” 王珂这一问,众人立刻又把眼光看向了王明生。 真他妈的扫兴,看王明生干什么?王明生能给你们解决问题?王珂正想发火,谷茂林把手举起来了。 “排长,你的防毒面具我和你换回来吧!” “为什么?”王珂问道。 “我那也是王明生修的。”谷茂林说着低下了头。 “王明生修的?”王珂越听越糊涂。他会修防毒面具?他怎么修的? “报告排长,我错了。”王明生此时倒不装孬,他举手示意了一下,说道:“我看很多同志的防毒面具换气阀坏了,我就找了一截自行车的内胎,把里面的皮子剪了下来,想替代一下,没有想到,皮子有点厚,而且密封的不严密。” “你……”王珂一听,哭笑不得,自行车内胎能替代那橡胶垫片吗?样子像,但完全不是一回事,这小聪明耍的。 “乱弹琴!”王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想必连队还有很多这种情况。于是王珂问道:“你还帮助其他排的同志修过吗?” “报告排长,五班的,我帮助修过。其他的没有。”王明生此时才知道自己的这个办法并不顶用,搞不好还有大危险。 “老班长,你把这个情况通知胡参谋,我相信,连队肯定用许多战士,用这个方法修的。” “是!”无线班长一听,用两瓦电台通知老排长胡志军。这边通知完,那边又说:“排长,通知完毕,胡参谋让我转告你,连队已经出发了。” “明白了。”王珂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连队最多就是半个小时就要到了。这个意外的情况有没有预案? 他合上表盖,把怀表装进左上衣兜。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们拆开一个急救包,把里面的药棉纱布取出来,再把毛巾取出来,撒尿,一定要尿透。然后把药棉纱布放进防毒面具换气阀的里面,外面再用浸透尿的毛巾扎起来。” “报告排长,我没有尿。”电话班的那个战士又在举手示意。 “没有尿,就用其他同志的。” 王珂话刚说完,谷茂林走了过来。“排长,我俩把防毒面具换回来吧,我还戴我原来的。” 谷茂林十分内疚,自己出事没啥,要是让排长出事,自己就太不仁义了。 “算了,你那三号脑袋戴特号的防毒面具,也不严实。还是我戴吧。”王珂说完,不再理会谷茂林,已经撕开药棉纱布,在里面垫了起来。然后掏出毛巾,转身去淋尿液。 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必须给那几名战士做出榜样。 全排整理停当,继续前进。 被尿液浸湿的防毒面具,气味显然不好闻,一股骚气。但好在是自己的,要是别人的,说不准会很恶心。 来到森林的边缘,只见那片毒湖上面,云雾袅袅地升起,又在微风的作用下,向南吹去。戈壁滩上的碎石,泛着一种锈红和古怪的颜色。 万籁寂静。 王珂向老班长招招手,隔着防毒面具,大声地说:“向胡参谋报告,我们已经到了森林边缘,目前风向是北风,如果展开必须从毒湖西侧穿过,才能到达南岸下风口。” 黄忠河显然听不清王珂的话,他转身也掏出毛巾尿了一泡,然后摘下面具,捂住口鼻,凑到王珂面前,重新听王珂说了一遍,这才重新戴上防毒面具,到一边发报去了。 现在两瓦电台,不能用话筒明码呼叫了,改成键盘发报正合适。 今天的毒湖训练,至少让无线班先明白了几种应对方法。 “电话班长!”王珂边喊边向电话班长小高示意。 小高跑过来,他像黄忠河一样,也是掏出毛巾去撒了一泡尿,然后摘下面具,捂住口鼻来到王珂面前受领任务。 “你们架设一条电话线到南河沿,我们把指挥所退回到森林里面。”王珂指指森林里面大约三百米处,那里有一棵很高的树,当时也是牛锁柱爬过的。 小高来回看了一眼,立刻一手捂嘴,一手敬了一个礼,大声说:“是!” 声音透过尿湿的毛巾,发出一阵嘟囔声。让人感觉格外的滑稽与可笑。 电话 第249章 中毒 “同志们静一静,嗯,下面我们请胡参谋把穿插以后,炮兵连展开战斗队形的训练内容给大家布置一下。”大胡子田连长正正军帽,双手拍拍,向大家说道。 老排长胡志军上前一步,说道:“今天上午我们穿插任务完成后,第二部分训练内容是在防化条件下展开战斗队形,构筑炮阵地。” 胡志军说完,神情严肃。“正前方三百米,穿过这片松树林就是一片毒湖。这片毒湖真的有毒,一旦中毒就可能有生命危险。今天刮北风,我们现在是上风口。下面我来布置炮阵地的基准炮坐标,请记录纵坐标是*****,横坐标是*****。” 胡志军所说的基准炮,实际上就是炮一班的坐标。然而每个炮班都要知道,每炮之间相距二十米,一字排开就至少需要一百二十米,安装射击诸元都需要修正。 “同志们,这次展开战斗队形和构筑炮阵地,还有一个非常困难的条件,就是要在实战条件下,在毒化的空气地域中进行,我们已经改变了下风口的训练地点,但就算是上风口依然有毒。下面请指挥排长来给大家说一下具体的防护和自救措施。” 老排长胡志军说完,向王珂看了一眼,很明显,他是有意让王珂在全连面前露脸。 王珂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但是听到老排长胡志军的点将,他还是果断地站起来,他看到大胡子田连长、副连长鲁泽然都笑着看着他,心里一热。 王珂向前一步,举起右手敬礼,缓缓地对战友们转了半圈,这才说道:“同志们,我们指挥排先到了一步。这片毒湖还是很厉害,大家现在还看不到,那里是寸草不长。而且你们一路走过来,发现了鸟没有?受这片毒湖的影响,除了树,方圆一公里内所有的生物都绝迹了。” 王珂说这话时,他注意到了一些战士的紧张。 “我们的防毒面具很安全,但是经过我们自己改造的防毒面具就不好说了。下面请大家再检查一下,检查的方法是……” 说到这里,王珂注意到,有些战士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防毒面具从防化包里拽出来了,在那里左右端详。 “防毒面具光是看是不行的。大家戴上以后,把左面进气阀的进气孔堵住,使劲地吸气,吸不动就是好的,如果吸得动就说明你的防毒面具漏气。” 王珂这一说,全连的战士,除了指挥排的,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戴上防毒面具,一个个全部在试,包括连首长。 这一试,很快就有人举起手来。“报告”、“报告”、“报告”响成一片。 “别报告了,事到临头,你的防毒面具漏气,我也没有办法,但又不能不去,那只有一个办法了。”王珂坏坏地笑了。他拿起自己的防毒面具,对着大家说:“我这个也是改造过的,你可以拆开一个急救包,把里面的药棉纱布取出来多叠几层,再把我们带的毛巾一起取出来,撒尿,一定要尿透。然后把药棉纱布放进防毒面具换气阀的里面,外面再用浸透尿的毛巾从外面把出气孔包扎起来。” “啊!”有的战士明显开始撇嘴,这太恶心人了。 “大家可能嫌脏,其实尿不脏,这是我们的血液分泌出来的水分,只不过里面混杂氨和一些杂质。但为了生命,为了战斗的胜利,我们必须这样做。” 王珂说完,他注意到一些战士的脸有些变色,“你们不会连毛巾也没有带吧?如果没有就找其他战友借,如果借不到,那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这时,王珂发现各个炮班有些小骚动,他又补上一刀。 “如果你的尿不足,或者刚刚来的时候尿过了,那也没有关系。我们指挥排还有许多尿给你们留着呢。”说完,王珂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这比去年野战生存训练时,真的从尿液中提炼盐分,那要强多了。 “指挥排长,你不是故意惩罚我们的吧?”五班长举手示意,他刚刚检测了自己的防毒面具,也有问题。 “绝对不是,五班长。还有一件事,也顺便和大伙说一下。戴上防毒面具,听口令和传达口令都很困难,我们的经验是,那就摘掉防毒面具,用浸湿尿液的毛巾捂住口鼻,去认真听。” “哈哈哈”战士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好!指挥排长说完了,大家开始准备。先说清楚了,任何人开不得玩笑,指挥排牛锁柱和谷茂林就曾经在这里中过毒,差点把小命丢在这里。”副连长鲁泽然再补一刀。 “开始准备吧!”大胡子田连长一声命令。 非常搞笑的是,副连长鲁泽然的防毒面具虽然没有坏,他依然取出毛巾尿了一泡,然后扎在自己的出气孔上,他告诉王珂,这叫“双保险”。 一切准备停当。连队分成三个波次,在指挥排的带领下,向南出发。 三百米后,来到山顶森林的边缘,大家面前豁然开朗。 山顶上那片湖水,就像一口开水锅,虽然有袅袅升腾的热气,但那湖面,却像一个狰狞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默默地看着面前这群突然出现的战士。 六个炮班将在穿过上风口,在西侧的砂砾地上依次排开。 大胡子田连长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哨子,想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戴着防毒面具根本就无法吹。他从文书手中接过一面红色的指挥旗,又拿出秒表,看看六个跃跃欲试的炮班,向下用力地一挥。 而六个炮班的战士,早就憋足了劲,大家一起背着炮座底盘、炮架、瞄准镜和弹药箱,迅速地向前、碎步跑去。 一个迫击炮连的弹药基数是八十发炮弹,全连六个炮班不可能带上一个整基数。但这种炮战斗全重二百多公斤,最大射程在5520米。 四炮手和五炮手扛着教练弹,每箱两发,每发重十六公斤,连同箱子近四十公斤。 而底盘、炮筒和炮架更是接近二百公斤,由于是在苏制PM43型120毫米迫击炮仿制而成,全班六个人分 第250章 宝物 “嗯”,王珂想好了,大不了,自己给老排长胡志军一块蛇石,可是怎么和他说呢?这可是一件无意中得到的宝物。 果然让谷茂林猜对了,老排长胡志军对王珂嘴里吐出来的那块石头留意了。 王珂身上富有传奇的东西太多了。可是这块石头完全就像有生命,它似乎还能解毒。 理论上王珂中的毒不轻,他和其他的人都不一样,其他的战士因为缺氧而昏倒,而王珂却是因为吸入了大量的毒气而休克。 可是解毒针都没用,他却自然醒了过来,这肯定是个奇迹。那个在师防化科做课题的女军医,就是给王珂带东西的女孩,如果知道这个情况,肯定会来现场调研。 那块红色的石头,是不是个宝物?现在已经没有争议的意义,而是要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部队当天训练完毕,回到龙泉庄,老排长胡志军立刻找到了王珂。 “指挥排长,你怎么样?身体还有反应吗?” “报告排长,很好。”王珂甩甩手,又跳了跳。 “那回去洗洗,吃过晚饭后,我俩出去转转。” “好。” 王珂回到耿大叔家,立刻回到自己的屋,在炕沿上愣愣地坐了一会。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妈妈的,自己竟然忘记那个梦,已经有了预警,自己掉在湖里,沉了下去。 梦境,幻景,原来都是一样的哦!多亏这块蛇石。 他打开箱子,取出一块小一点的蛇石端详起来。 这块蛇石晶莹透明,像个钻石。和现在口袋里的那种桃红色完全不同。王珂叹了一口气,从右胸那个小口袋,把这块蛇石放了进去。 这个麻将幺鸡的故事还要说吗? 如果不说,老排长发现,肯定又是一番盘问。如果说了,到现在为止,王珂他还不知道这枚麻将的有什么价值。 对了,还有要老排长聊聊过几天去看崇陵的事,这事啊,老排长胡志军肯定感兴趣。至于其他的连首长,那就不说了。已经是很大的人情了。 人生总是很累,现在不累,以后会更累。 麟趾秋深千岁酒,莺声?暖四时花。 先不想这么多了,王珂锁好自己的箱子,现在的箱子里,除了上海牌手表,还有七八块蛇石,有淘回来的那块虎头牌和浸在稀粥里的和田玉籽料,当然最有意义的还有那副耿叔给的骨牌麻将。 吃完晚饭后,王珂与宋睿民打了一个招呼,立刻就带上一些吃的,去找老排长胡志军了。 而老排长胡志军,早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着王珂了。现在有两个去处,一是上外面转转去,一是就在自己的房间里。 等王珂站在门口喊“报告”的时候,老排长胡志军立刻像弹簧一样从炕上跳了下来。 一见面,看见王珂手里的挎包,立刻问道:“带的啥?” “吃的。” “行,那就不出去了,我俩就在屋里拉拉?” “好,在哪都行。” 说着,王珂便把挎包里的一小包花生糖、还有叶偏偏寄来的巧克力、高粱饴都取了出来。 “好啊,指挥排长,你这都是洋玩意,不会是女朋友带来的吧?” “排长,你看你,又来了。早知道不给你带来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说归说,逗归逗,老排长胡志军一口气吃了三块巧克力,这才拿起一块高粱饴,剥了纸扔进嘴里,嚼了两下说道:“别说,还是巧克力好吃,这高梁饴啥味都没有。” 吃了最甜的,后面的高梁饴自然不甜、不好吃了。 “吧唧、吧唧”吃了一会,老排长胡志军站起来,问道:“能喝茶吧?我给你泡上一杯,好喝着呢。” “行,排长,你喝啥,我喝啥。” “烟呢?” “烟就算了,排长,你别我带坏了。我可是一个好孩子呢。” “哈哈,那你等着,我给你泡杯花茶。”说着,老排长胡志军,找了一个茶缸,开始泡茶。 王珂知道老排长胡志军醉翁之间不在酒,今天晚上最主要的事还没有开场。 老排长胡志军端着两个茶缸走了过来,坐在炕桌的另一侧,顺手把一个茶缸递给王珂。他吹吹茶叶,一口没有喝,又放下了。 “王珂,说说你现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身体啊,在毒湖中毒以后,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啊,我年轻,当时有些手脚发软,现在完全好了。” “王珂你说实话,那些被憋晕过去的,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你竟然没有一点事?” 王珂站起来,“报告排长,我真的没有事。” “没有事就好,我只想问问谷茂林塞到你嘴里的那块红色的小石头,是怎么一回事?”老排长胡志军终于图穷匕首见,开始切入主题了。 “排长,你问这事啊,其实这完全是无意的巧合。” “巧合?” “是的,这件事要说清楚,可能要扯得远一些。还记得我们三个人上的老鹰嘴吗?”王珂问道。 “这与老鹰嘴有关系?” “是的,在老鹰嘴上,我和谷茂林那块石板上,捡到五六颗这样的东西。”王珂说着,从自己的右上衣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布袋,解开绳子,从中掏出那个最小的晶莹剔透、如同钻石一般的石头,递给了老排长胡志军。 “这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开始还以为它是玻璃,后来才想到它可能与黄金眼镜蛇有关。” “什么,这与黄金眼镜蛇有关?那它是什么?” “具体是什么?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但谷茂林说,可能是蛇石,如同牛黄、驴宝和狗宝一样。” “哦。”胡志军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真的是蛇石那无疑是个宝贝。 “排长,此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怕这个秘密被泄露出去,不仅手上这几块蛇石不保,而且连老鹰嘴上的黄金眼镜蛇也不保。” “嗯!你有什么想法?” “是这样的,我曾经答应津门大学的叶教授和温教授,将来如果确定是蛇石,还有留给他们研究所展开科学研究,而不是归我们个人保存 第251章 虎刻 告别老排长胡志军,就在连部找到卫生员于德本,通知他明天上午准备好口袋摘五指毛桃。然后回到耿大叔家,和耿大叔说了一下,侦察班想明天上午再到慕陵“训练”的事。 耿大叔一听就乐了,“是不是完了后,你们还想到崇陵?” “嘿嘿,还是耿叔知道我的心思。” “没事,自从你们来了以后,我这小院特别干净,啥时候水缸都是满的,连垫猪圈的土,一年都用不完啦。”耿叔说的是真心话,他也特别喜欢侦察班的战士。 “那我们明天八点可以吗?” “可以,还有别的人吗?” “这次人少,就我们侦察班和两位首长。” “好的。” 得到耿大叔的准信,王珂立刻安排宋睿民去通知无线班和电话班,让他们几天自己组织训练。而侦察班则带上马扎、图板、射击诸元尺和计算器,明天随自己去慕陵里训练。 “是!” 宋睿明走了,谷茂林又带着自己的口琴和笛子出去吹了,他现在已经吹得有模有样,大有岳班长之遗风。 王珂忽然想起来昨天包裹里还有几封没有看的信。于是打开炮弹箱,取出那几封信,坐在炕上,细细地看起来。 人在想家的时候,首先想看的就是家信。 王珂首先把父母的信取出来,再读了一遍。信中父母除了让他考虑一下个人问题,还给他划了一个时间表,就是想让他休个探亲假,回来见个姑娘。 儿女的婚姻最着急的还是父母,自己才多大啊,大丈夫何患无妻?再说,当兵第四年才能探家,急啥?王珂笑笑,合上信想了一下,又把吴湘豫的信取了出来,这一次他读的更细。 读着读着,王珂的眉头皱了起来,昨天倒是没有在意,现在他品出味来了。上面说到他们医院的院长,周末又邀请她去家里做客了。而且院长的儿子,某连的指导员也回来了,聊了许多连队的事,很新鲜。 这是什么意思?又去做客,而且他儿子也回家来了,这信息量够大的。 是不是吴湘豫在暗示他,有人开始打她的主意了?要是退回去几个月,看到吴湘豫这封信,王珂肯定很开心,因为当初覃虎看到吴湘豫眼神时,自己还有心撮合他俩呢。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王珂,心里反而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也就是说自己园子里的大白菜,岂能让猪拱呢?不行,我得赶紧写封信,让她请假到西山来玩一次,巩固一下感情,不,应该叫坚定一下信心。自己的不冷不热,难免会造成缝隙,让“猪”有机可乘。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样做好吗?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天要下雨,嫁要嫁人,还是随缘吧。 想到这里,王珂把最后一封信取了出来。这是叶偏偏的,也是昨天唯一刚撕开、又放回去的信,压根就没有看。 一打开信,里面掉出一张相片来。相片虽然有些模糊,但王珂还是大叫一声。因为那张相片,拍摄了一条蛇,准确地说是半张蛇尾巴的相片。 这个叶偏偏,那天在南邵村干爹董偏方的驴棚里,她还是十分害怕,竟然只拍到半截蛇尾巴,非常可惜了。 赶紧看信,看看里面给自己带来什么震撼性的消息? 这一看,还真看出信息来了。她爸爸已经请诸多的专家验证了,这就是一个新物种,是从未在国内黄河以北发现的新物种。已经相信这条鸡冠蛇的真实存在。正准备带人到南邵村做进一步调研呢。 与其这样,满世界的去找,为什么不来龙泉庄啊?这里的老鹰嘴就现成有的黄金眼镜蛇啊。估计叶荣光教授要是知道在西部山区发现国内罕见的黄金眼镜蛇,没准更激动! 西山的地质结构,已经领教了,比如这龙泉庄为什么会出现长江以南,不,应该是更南面,珠江以南才有的物种呢?这还不更有意思吗? 后面叶偏偏的卿卿我我,王珂已经看不进去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蛇,鸡冠蛇,黄金眼镜蛇,还有这蛇石。 他掏出纸笔,开始写回信。 第一封信就是写给叶偏偏,首先就是谈蛇。让她火速转告叶荣光教授,在西山的老鹰嘴,他发现了黄金眼镜蛇和五指毛桃,以及毒湖的事。而且王珂还把他与谷茂林如何攀上老鹰嘴,又是如何与黄金眼镜蛇相遇,包括自己再捡到钻石一样、晶莹剔透的玻璃状蛇石的故事,又细细地述说了一遍。 信写到最后,难免不问及干爹、干娘,董氏天胶和驴血的开发,还有小黑驴。当然也少不了对温干爹的问候,少不了古河道开发的关心。 这一通写下来,竟然有近十张信纸,想必叶偏偏看了也是激动不已,从未有过啊。 第二封信,肯定是写给吴湘豫的,对她寄来的手表、毛衣和钱表示感谢。免不了又谈及西山陵墓群的风光,自然是山清水秀,吉地如斯。特别是慕陵和即将要开探的崇陵,无限的诱惑啊!信写到最后,有意无意地还是谈到了指挥排,既然她已经怀疑自己在带兵,那就如实和她说了,自己正式代理排长的事。 这封信写的不长,也就两张信纸,王珂只字未提老院长邀请吴湘豫回家作客的事,如果自己要多问,未免有些想多了,那不是革命战士的胸襟。 父母的信也要回的,写的就更短了,只有一张纸,主要是报平安,谈工作,其他暂时免谈。 三封信写好,王珂立刻喊来地瓜梁小龙,让他去交给上士,明天务必寄出去。 一入地下两百年,缠枝莲纹青花缘。几多趣事传文化,千古史迹在眼前。 第二天一早,侦察班长宋睿民便集合全班,轻装简从,随王珂向慕陵方向走去。 还没有到陵前的三孔桥,只见老排长胡志军和副连长鲁泽然,以及卫生员于德本已经在那桥上转来转去了。 “首长好!”王珂故意调侃。接着带着他们三人到了陵前大殿,只等着房东耿大叔。 也就是一袋烟的工夫,房东耿大叔背着一个粪筐来了。 第252章 盗洞 等王珂带着副连长鲁泽然和老排长胡志军仔仔细细地把这陵区转了一个遍,卫生员于德本已经采了多半口袋的毛桃。 “老珂子,可惜了,有些地方我够不着,要不然今天还能多采一点。”于德本战果颇丰,拎着口袋,嘴里“啧啧”有声。 副连长鲁泽然也不懂,反正他知道卫生员采这玩意,肯定不是自己吃的,也没放在心上。大家又回到侦察班训练的地方,看着他们训练,实际上在等耿大叔来开门。 全连那么多的人,能进到陵区来观看的,莫过于指挥排,而进来一看,又大失所望,也没有一个照相机,根本就留不下记忆。 “不行,我得到那边撒泡尿,留点记忆。”副连长说完,去找地方撒尿去了,去哪了呢?他又跑到地宫的顶上,就是皇帝的头顶上。 他这一调皮,侦察班也都跟着去了。 只剩下王珂和老排长胡志军,坐在门槛上。 “指挥排长,你跟我说的那个崇陵是怎么回事?” “我也没有去过,据房东耿叔说不远,就几公里,好像在金龙峪。” “能进去吗?” “应该是可以的。守陵人是耿叔的侄女。” “好。”说着,老排长胡志军拿起侦察班训练用的图板,开始找金龙峪这个地方。可是找了一圈,竟然没有找到。 “指挥排长,说没说在我们现在这个地方的哪个方位?” “好像说是龙泉庄的东北偏东的方向。” 老排长胡志军找了找,还是没有找到。看来出了地图界了。也就是说,离这里至少在二十公里,那可不近。 “二十公里算啥?我们哪天在山上不是跑二三十公里?”王珂笑着对老排长胡志军说,耿叔说的崇陵那个盗洞马上就要开发,强烈地吸引着两个人。 “和你们房东说一下,我们明天就去,早点走。” “好。” 两人商量妥当,副连长鲁泽然已经和侦察班的战士们回来了。 青青柳眼梅花面,才染阳和便不同。 次日一早,侦察班在老排长胡志军和王珂的带领下,带着干粮和水,跟着房东耿大叔就出发了。 穿过北罐头村,一路向东,慢慢地在山路上走出十几公里后,如同史料记载的一样,横开左帐,另起高峰,山势庄严、宛如宝殿,由中峰细抽一脉,天梯石磴,阶级分明,无涓派之斜趋,斯实乾坤之灵秀。 “耿叔,前面是什么地方?” “前面啊,就到金龙峪了。”耿大叔为了满足王珂的愿望,也是够拼的,亲自陪着来跑了一趟。但是他说前面就是金龙峪,肯定不是,至少真的还有好几公里。 “王排长,我和你们说哦。这龙穴可是大有讲究的。一谓土之色泽,二谓土之成分。尤其是穴中之土,须得土层深厚,颜色纯正。三尺之内紫色土,四至八尺纯细土,九至一丈五尺俱系黄色土。” “耿叔,那就是说,金龙峪的土好?” “呵呵,好个屁!下面尽是泥沙。外面人都不知道,最后连皇帝老儿都被糊弄了。” “哈哈哈”,大家都被耿大叔的话逗乐了。 “不过呢,这座陵园也不得了,建设了五孔桥、巡房、牌楼门、神厨库、三路三孔桥、朝房、班房、隆恩门、燎炉、配殿、隆恩殿、三座门、石五供、方城、明楼、宝顶、地宫,规模上也算可以的了,可惜了,被人盗过了。” “耿叔,你知道是被什么人所盗的吗?” “好几个版本呢,但比较一致的说法主要有两种。”耿大叔打开了话匣子,他的兴致一高,就把老排长胡志军和王珂的兴趣也吊了起来。 “第一种说法是,盗陵者是1938年从山西忻口战役撤退下来的中央军六十六师骑兵大队,路过此地时,有个姓张的兵痞。他带着八十余人,从哑巴城的琉璃影壁前端撬开砖石,挖了一个很深的洞。此洞直达影壁下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最后进入了地宫的?” “啊,又是第二个东陵大盗?”王珂脱口而出。 “是啊,这种掘人祖坟的事,注定都不会有好下场呢。”耿大叔边说边走,在山路上健步如飞。西山的老乡,别的能耐不好说,但本性质朴,说起此事仍是气愤不已。 山路开始有些宽了,说说讲讲,又过去了几公里,老排长胡志军紧随两步,与他并排前行。 “第二个说法就比较邪乎了,说的是一对专门干这种事的父子。专门在西山作案。最后挖了一个小洞,是由儿子钻了进去,干完以后,就逃到南面去了。” 王珂这时从后面插了一句。“耿叔,西山还有这样的人?” “有的,在我们西山,可能缺吃缺喝,就是不缺古墓。所以干这种营生的,还不止一户两户。” 王珂开始皱眉凝思,没错,自己和谷茂林在南邵村,不就刨出来一个盗墓贼埋在那里的矮领罐吗?但愿不是这对父子干的。 “第三种说法就更有意思啦!”耿大叔说到这里,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回过头来看看跟在后面逶迤而行的侦察班战士,继续提高了嗓音。 而侦察班宋睿民等一众战士,已经知道了此行,反正跟着两位排长就是。 “在正常情况之下,这墓的琉璃影壁后方,地下便是将棺材运进地宫的墓道,据后来有人进去探这洞,才发现这盗洞虽然一直往下打,但绕过了金刚墙后,却又直立向上,形成了一个十分巧妙的U字形盗洞,既避免了破坏金刚墙,又能进到墓室的甬道里。” “那是十分熟悉墓室的人干的?”王珂在后面忍不住叫起来,一不留神,把耿大叔的鞋都踩掉了。 “对,他们发现,里面的两道石门的自来石,就是从里面闩门顶门的巨石,都是被人用松杆木片拨开进入墓室的。我们稍微歇会吧?”耿叔看见路边有几块巨石,便停下来拔鞋,然后指指路边的石头提议。 此时已经看到远远有个红墙绿瓦的大园子,从这下向望去,里面大大小小,一片坟茔。 “这是妃子陵,也叫公主 第253章 划痕 “到了!” 又走了约半个小时的时间,随着耿大叔一声呼唤,又一座金碧辉煌的陵园出现在面前。 站在西侧山峦上,只见东北面的陵区,远远可见一座五孔石拱桥,沿着中轴线向北,是一座五孔牌楼门,后面就是神道碑亭。绕过神道碑亭,就是三路三孔石拱桥,石拱桥后便是隆恩门,在隆恩门左右两侧,各有一排偏房,这在过去又叫朝房和班房。 “我那侄女,就住在东侧的偏房里。” “耿叔,那还犹豫什么,我们下去吧。”王珂大叫一声,立刻跳着跑下山去。 侦察班的战士,以及老排长胡志军和耿大叔,紧随其后。走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地方,大家一下感觉到浑身都是劲。 抄一个近道,直接到了三孔石桥和神道碑亭。 碑亭双檐歇山黄瓦顶,面阔进深均为八九米,楼内有一通石碑,碑身用满、蒙、汉三种文字镌刻着死去皇帝的谥号。 “砰砰砰”,耿大叔跑到东偏房去喊他的侄女了。 不一会儿,一位脸蛋儿黑红的中年女性跟着过来了,她抿嘴儿一笑,并没有多说话,只是打量了面前这八九位战士。接着就拿上钥匙打开了最东面的那扇殿门。 “耿叔,这也叫隆恩门吗?” “是啊。”一行人跨过挡门的桁条,便进陵园。 “闺女,你们这什么时候开始挖?”耿大叔问他的侄女。 “听说就在这几天,现在等省里的考古队呢。” “那过一周,我们再来看看?” “这个……” “没事,都不是外人,到时我也来看看。”耿叔大大咧咧地说完,赶紧带着王珂一行进去了。 步入大门,向北望去,除了方向不对,其他的和耿大叔看守的陵园也差不多。 迎门就是陵区的主体建筑——隆恩殿,两侧为东西配殿。 隆恩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重檐歇山式顶。这里是举行祭祀活动的主要场所,里面供奉有老皇帝和皇后的牌位。 这崇陵表面上,单从占地面积上,比慕陵还要阔气些。顺着隆恩殿前的丹陛石两侧,众人上了隆恩殿。殿前丹陛石上面雕有精美的龙凤戏珠图案,底部图案为浮雕寿山福海,宫殿四角设有散水坡。 这里的隆恩殿木结构,又和慕陵的不同,虽然皇帝当得不咋样,但他的隆恩殿均为梴楠木,异常珍贵。 “这种木头又叫铜藻、铁藻,质地坚硬无比,用这种木料制作一把普通太师椅,重量竟有数百余斤,人家都叫它‘铜梁铁柱’呢。” 耿大叔义务当起向导,众人向殿内细细地看去,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四根明柱,四根金柱采用沥粉贴金的盘龙装饰,柱身为一条金龙盘绕向上彩绘图案,檐下增设了通风孔,可使殿内空气流通,以防木料腐朽。 绕过隆恩殿,便来到了陵寝门,又称三座门或琉璃花门,是前朝后寝的分界,与两边的红色围墙将整个陵寝分成前后两个部分。 王珂和老排长胡志军紧跟着耿大叔。只见中门紧闭,两侧门大开。 陵寝门内由南向北依次有石五供、方城、明楼。高大的方城明楼是陵寝的最高点,明楼内有石碑一通,碑身正面仍然是用满、蒙、汉三种文字镌刻着皇帝的庙号。 明楼后的土丘称宝顶,宝顶下面是埋葬皇帝和皇后的地宫。 便于雨水的排放。明楼与陵寝门的三座门前分别挖砌了御带河,又称玉带河,三座门内栽有18棵云杉分列左右,象征十八罗汉为皇帝守陵。 “我给你们介绍哦,这明楼的月台上建有方城,从方城正中圈门洞沿台阶下去便可进入地宫。”耿大叔看来对这里也是轻车熟路,大家一时忘记了疲劳,特别是侦察班的那些战士们,一路走了好几个小时,现在只想早点看到那盗洞,心思完全不在这些大同小异的陵园建筑上了。 王珂看见宝顶周围植有了许多的白皮松和罗汉松。这些白皮松和云杉,已经成为陵寝古树名木中的珍品。 赶紧地围着宝顶转了一圈,转出来后,耿大叔带着老排长和胡志军来到哑巴城的琉璃影壁后面。 “到了,这就是盗洞。”耿大叔一指脚下,只见一个并不太大,有点像农村藏东西的地窖,周边还有一堆拱土,被凌乱的草丛掩盖着。 “这就是盗洞?”谷茂林伸着头向下看去,黑咕隆咚的,他抠起一块土向下扔起,听声音有好几米深。 “对,下面还要拐弯呢。” “当地人把这方城和地宫又叫‘哑巴城’,你们看这影壁。”耿大叔手向南一指,果然现在全体人都站在影壁后面的几米远的地方。 王珂走过去,再手扶那金碧琉璃瓦的影壁顶部,忍不住唏嘘。 站在这里,居高临下,整个陵园尽收眼底。王珂再回过头来,看看盗洞,耿大叔所说的三个盗墓的版本又浮现在眼前。 侦察班的战士们还围着那盗洞窃窃私语,王珂却在琉璃影壁的后墙前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他想幻觉一下,这洞下还有什么?可是也许是土层太厚了,顺着漆黑的洞,下面还是一条弯曲的洞,一个大房间,地上一片狼藉。 王珂正在沉思,老排长胡志军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指挥排长,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浮沉千古事,谁与问东流?一代江山,最后落下一捧黄土。”王珂睁开眼,赶紧随口说了一句,掩饰自己被打断的神态。 “是啊,不过这两句诗不错,我回头给你写出来,浮沉千古事,谁与问东流?”老排长胡志军叉起腰,也站在琉璃影壁向陵园望去。 王珂低下了头,又细细地由远至近,前后左右地透过缝隙,观察起隆恩殿、石五供、方城、明楼,最后眼光再次落到这琉璃影壁上。 就在王珂收回目光,回头再看圆圆的像个乌龟壳的地宫顶部时,眼角无意地扫过那琉璃影壁后墙,离地面一尺来高,有几道几乎无人注意的划痕再次引起他的注意。 这完全是有意无意地划刻上去的,一般人根本看 第254章 通知 一路上,大家都比较沉默。 往返将超过十个小时,虽然看到了陵墓,前后就那几十分钟,但还是很累。 老排长胡志军跟着耿大叔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而王珂跟着侦察班长宋睿民走在队伍的前头。 王珂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两个问题。那个琉璃影壁后面的刻划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谷茂林下去的洞里到底发现了什么?他那神秘莫测的表情,别人看不出来,王珂读得懂。 回到驻地,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炊事班只有胡言楼在那里守着。“指挥排长,饭都给你们留在锅里了,训练也不能搞这么晚,赶紧吃吧。” 王珂笑笑,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立刻与老排长胡志军,还有耿大叔。一群人连装备都没有卸,就在门前的压水井洗洗手,立刻揭开锅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完饭,侦察班跟耿大叔回家,老排长胡志军则回连部。 大家洗洗,收拾完也到了熄灯的时候,于是立刻上炕。 这几天,也没有跑十公里。临睡前,王珂对侦察班长宋睿民说道:“明天你们谁愿意跟我跑十公里的,老时间哦。” 地瓜梁小龙、麻秆赵明明和王明生三个新兵立刻举起手。牛锁柱则钻进被窝说:“排长,你自己跑去吧,今天我这双脚都磨起泡了。” 王珂笑笑,回自己房间去了。 回到房间,谷茂林已经把他的被子都铺好了。两人上了炕,熄了灯,这才悄悄说起话来。 “排长,我告诉你,那洞还真是一个U型洞,不应该准确地说,是Z字洞。” “你下去了?” “根本下不去。” “下不去,你瞎咧咧啥?” “别急哦,我虽然没有下去,但是趴在金刚墙上,再向下看,影影绰绰还有很深呢,但我看见那洞里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 “啥东西都没有,不过,那最下面的洞口可是紧贴下面甬道的墙壁边上,要么跳下去,要么得找根绳才能拽上来。” “哦。”王珂扭头向东屋看看,然后对谷茂林说:“里面肯定什么都没有了,等过几天考古队开挖了,我们跟耿叔再去一趟,那时候可能会看得更清楚。” “嗯。” “睡觉吧。” 两人很快进入梦乡,王珂睡得很沉,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和皇帝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抢东西玩,那个房间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太累了,总不能席地而坐吧,正巧,屋角有一块石头。 于是两人一起去抢,但那块石头很滑,很重,最后谁也没有抢到。 凌晨四点半,王珂醒了,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到点就醒。他摸索着坐起来,开始穿衣服。而谷茂林比他还利索,一听见王珂开始穿衣服,他一骨碌爬起来,三下五除二,等王珂穿好,来到院子里,已经有一群战士在等着他了,包括那屋侦察班住的三个新兵,当然还有电话班和无线班战士。 习惯成自然,十公里不算近,开始热身慢跑。 等跑完回来,侦察班长宋睿民和牛锁柱已经在扫院子了。 吃完早饭,连部就来通知了。所有干部去连部开会。 各个班按照训练计划执行,而王珂则到了连部。老排长胡志军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看王珂来了,立刻喊道:“指挥排长,你先来看看我写的字。” 王珂进屋一看,果然炕桌上,摆着好几幅字,副连长鲁泽然正在那里欣赏呢。 写的字,正是昨天王珂吟诵的那句话:浮沉千古事,谁与问东流? 字写得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特别是“千”字,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 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这近乎癫狂的原始的生命力的冲动中,包孕了天地乾坤的灵气。 王珂一看,立刻伸出大拇指说:“老排长,你的字真是绝了。我得收藏一幅,将来等你成为大家时,免得买不到。” “指挥排长,这里还有一幅,我想你一定喜欢的。”老排长胡志军又从炕里边拿出一副已经叠好的,对王珂说:“这幅啊,你和我前边写的对照一下,看看我的字有没有进步?” 王珂接过来,打开一看,心头立刻一热,正是自己的那首诗。 天赐万象列昭回,百福迎祥玉作杯。 就暖风光偏着柳,辞寒雪影半藏梅。 “排长,你还记得这首诗啊?”王珂问道。 “为什么不记得,这首诗的意境虽然我还没有完全领会,但我也喜欢啊。”老排长胡志军随口答道,接着又说:“你指挥排长也要把字练练,今天当着副连长老鲁的面,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是!” 王珂手捧这字,仔细端详,当时的情景真的如同捧了件宝贝。 只见这幅字,又是一番风格模样。观其身而不垮,察其墨如飞洒。 诗文,本是酣畅浑厚,风神激荡。而老排长胡志军笔下,更是龙蛇腾跃,长波大撇,提顿起伏,意韵十足。 副连长鲁泽然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关于这首诗的故事,但凑过头来一看,也是赞不绝口。 “行了,都收起来吧,先放我这,等开完会再来拿。老鲁你要是喜欢,就从那几张里挑一张吧。”老排长胡志军一看时间不早了,连忙催促。 上午的会议,是直属队协理员赶过来开的。他带来了团里的最新指示,依据南边的形势有所缓和,上级决定,本月底就结束西山临战训练,准备去京都参加战备施工。临结束前,照例还有一次实弹打靶。 王珂一看,到月底也就十天左右,这样一来,还是蛮紧张的。 他所担心的不是训练紧张,而是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盗洞,还有马上要挖掘的地下寝宫,那太吸引它了。 开完会,王珂到老排长胡志军那里取上书法,回到耿大叔的家里,第一件事就找了耿大叔。 “耿叔,你可要和你那侄女保持好热线联系,那边一有开挖的动静,一定要喊上我们。” “放心吧,王排长,我记在心里了。 第255章 任务 王珂赶紧地又写了一封信,还不敢写挂号信,因为挂号信更慢。 立刻让地瓜梁小龙去送给上士,明天务必寄出。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全连的战士按部就班地训练,等待着团炮兵股的正式通知,看看到底什么时候打靶? 这天中午,刚刚训练回来,还没有吃饭,忽然通讯员跑了过来通知。“指挥排长,连长通知你到连部去一下。” “好的。”王珂放下身上的装备,连脸也没有洗,立刻跟着通讯员去了连部。 “报告!”王珂走到北屋正厢房,对着门口大喊一声。 “进来。”正在洗脸的大胡子田连长,一看王珂向他敬礼,立刻又说道:“指挥排长,嗯,你这一头汗也不洗洗就来了?嗯。” “报告连长,你不是找我有急事吗?我一会回去洗。” “这次实弹射击,你们侦察班怎么样?嗯?” “报告连长,没有问题,这次我们既然决定锻炼新人,但老兵也不会袖手旁观。”王珂以为大胡子田连长就是为这事找他的,当场表态。 大胡子田连长开始刮胡子,肥皂沫打得满嘴都是。他这胡子也太厉害了,几天不刮就是满脸的络腮胡,每次吉利刀片只能用两次,这在全连都知道。 等大胡子田连长刮完,王珂看着他摸摸发青的下巴,还是不好问。 大概大胡子田连长也意识到了,他停下手,用毛巾擦擦下巴说:“你下午不要去训练了,嗯,赶到梁各庄去,到团部找参谋长,嗯,受领新任务。” 王珂一听,倒吸一口凉气。“连长,那实弹射击我不参加了吗?” “这个好像不受影响,靶还是要打的,嗯。我打听了,你有一个短差,嗯,零工,在我们西山驻训任务结束后,你要留下来几天,嗯。” 王珂一听,心放下来了。可是梁各庄可不近,得坐长途客车,要是去了今天晚上就赶不回来了。 “指挥排长,你收拾一下,吃过午饭就走,嗯,今天要是赶不回来,就在那边住一晚。嗯,有地方吧?” “有地方。”王珂高兴起来,团部除了通信连的战友刘立勇在,覃虎也回来了,如今正从军校毕业在政治处帮忙,还没有分配呢。三人当年去内蒙冬训,现在正好见面聚一聚。 不行,我得给这两个人带点礼品去。什么礼品呢?都在西山,我这有的团部都有,我这没有的,团部也有。 对,找老排长胡志军去,给他们一人带一幅字去。 打定主意,从连部出来以后,立刻拐到西厢房。老排长胡志军正躺在炕上,一看王珂满脸堆笑地来了,便坐了起来。 “啥事?这么高兴。” “报告排长,我吃过午饭去梁各庄,到团部找参谋长去受领一项新任务。” “什么新任务?” “不知道呢,大概司令部有一项短差,需要我去出。” “哦,不影响实弹射击吧?” “不影响,已经明确了,我明天上午就回来。排长,找你索要两幅字,我给两个战友带去。” “好啊?要什么字?现在写是来不及了,我给你找两幅写好的。”老排长胡志军翻身下炕,开始翻起来。 翻着翻着,老排长胡志军问:“你说,你还要去找参谋长。” “是啊。” “那你给参谋长也带一幅去,他一直找我要的。”包参谋长对老排长胡志军有知遇之恩,这份情谊可不是一般的泛泛之交。 老排长胡志军从一堆写好的书法作品里找了三幅,然后又拿出笔墨,题了上下款,摁上收藏印和自己的印章。 一切办完,到了开饭时间。王珂拿着档案袋,里面装着三幅字,直接去了伙房。 吃完,回到驻地,立刻喊来侦察班长宋睿民,让他给老班长黄忠河和电话班长小高说一下,接着洗脸换衣服,扎上武装腰带,背起自己的挎包与军用水壶,去龙泉庄口的路边等公交车去了。 这一等,等得心焦。 过路的车几乎没有,一天两班的公交车回头需要四点前后才能过来。 反正撞大运吧,也许有辆从紫荆关能开过来的车,说啥也要拦上。 对面就是大象腿,再向西南就是老鹰嘴。一想到老鹰嘴,王珂又激动起来,要是叶荣光教授知道上面有黄金眼镜蛇,那会怎么样? 一定会激动得不得了,说不准啊在这建个观测站呢? 又等了一会,连个骑自行车路过的人都没有。算了,不等了,自己步行。两个小时走得快一些,也能走十公里。 说着,王珂迈开大步,顺着公路向东走去。 路边都是那种北方才有的毛杨树,现在已经有些树叶泛黄,公路沿着易水河的上游而建,走在公路上,就宛如走在河边。 时不时就可以看到时令河里的潺潺流水,远处山脚下的田里,好像种的是烟叶。也和这树叶一样,有些微微泛黄。一阵风吹过,“沙沙”作响。 王珂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听到身后,传来了一辆拖拉机的声音。 还是老规矩,他站在路边,远远地立正,敬了一个礼,拖拉机停了下来,王珂一看,面挺熟,敢情一打听,正是龙泉庄的一位老乡,要去公社。公社也不远了,还有几公里。能捎一截是一截,早知道就不用步行了。 等到了公社,那里去梁各庄的车就显然多了。 等王珂赶到团部,正好四点。 赶紧地找到司令部的驻地,司令部驻在一所小学校里,但是包参谋长却住在老乡的家里,一位参谋,带着王珂找到了包参谋长。 “报告!” “王珂是吧?”操着一口浓重东北口音的包参谋长,抬起头,看到王珂,他站了起来。 “报告参谋长,王珂前来报到。”说完,他向包参谋长敬了一个礼。 包参谋长不是第一次见王珂了,王珂记得那次洗澡挨训开始,他仿佛就与这位包参谋长结下不解之缘,后来干爹董偏方和翠兰姐来送锦旗,还和他和纪主任一起照相呢。 “别客气,你先坐下,我把手头的事整完再说。” 包参谋长让参谋去给王 第256章 喝酒 找覃虎很容易,因为王珂来团部,覃虎已经知道了。 当王珂从包参谋长那里出来的时候,已经闻讯请假赶过来的覃虎,已经远远地在树下候着了。 “王珂!”随着覃虎的叫声,他整个人就扑了过来,两个人搂在一起,跳着。整整一年多没有看见了。 “你这就算毕业了?” “是的,本来计划两年呢,这不因为南方的局势,最后这一年实习,就提前充实到部队。走,到我那里去。”覃虎还是和以前一样爽朗粗犷,倒不完全像是学政工的。 “我们一起去找刘立勇,他不是也在团部吗?” “对,不过他在邻村,离这里有一公里。” “一公里还叫事吗?不就相当于从村头走到村尾啊。”两人说着笑着。这梁各庄是个大庄,有一两千户人口,从村这头走到那头,一公里都还不止。 “那我打个电话给他。”覃虎说着,还是绕到他们政治处,摸起电话给刘立勇打过去了。 刘立勇一听王珂来了,也不含糊,电话那头就叫了起来。 覃虎打完电话,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拎了一个绿色的铁皮箱子,有点像重机枪的子弹匣。外面套着一麻色的包装纸,纸上只印着“761”三个字。 “这是什么?” “暂时保密,一会儿再打开。” 三名战友,要论起认真相处来,王珂与覃虎还走得更近一点,这不仅仅是王珂认识覃副军长,也去过他家,而是他感觉更聊得来。 而刘立勇呢,关系也不错,可惜他向业务干部的方向发展了,整天脑子里都是密码和收发报。很多共同的话题,反而谈得少了。但这并不影响三人的感情,所以这一路,覃虎和王珂说的都是他自己的军校生活,和回到团里后的机关生活。 王珂静静地听着,心里还是有些羡慕,要是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去军校读书。 麟趾秋深千岁酒,莺声?暖四时花。坚持你所热爱的,热爱你所坚持的,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 终于到了通信连,远远地看见一排平房上架着天线。 而刘立勇呢,也是早早地就站在树下,看见两个人走过来,也是同样地扑过来。三个人相见你拥着我,我拥着你。当年内蒙冬训的三个年轻战士,如今都成长起来了。只不过,覃虎和刘立勇已经下了干部命令,而王珂还是一个代理。 “上哪去?想吃啥?” 这在那个年代,是最实惠的词,也是最解馋的话。 “走,找个饭店。”梁各庄可能别的缺,唯独小饭店不缺。村里就有好几家。 刘立勇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们稍微走远一点,那里有家驴肉馆不错。我今天晚上请好假了,我们喝点酒怎么样?” “喝酒?”王珂瞪起眼,他本来酒量是不行的,但是有了南邵村那番奇遇之后,现在要重新论起喝酒,估计面前的两位战友加起来,都顶不住他一个人。 “怎么?你打怵了?”覃虎也来了兴趣,他挑衅似的看着王珂。 “我不怵,谁怕谁?那说好了,谁赢了谁请客。”王珂笑着说道,他知道自己稳操胜券,四五斤的酒量,这次见面的这顿饭,必须自己掏钱。 上次吴湘豫给他寄来的五十元,除了还电话班长小高等人的钱,还有四十五元呢,吃顿饭、喝场酒足够了。 “哟哟哟,王珂,你这话不对吧,应该是谁输谁请客,我们可是都想吃你的。” 面前的两位战友,都不知道王珂的酒量,已今非昔比,而以为他是那个青葱少年。所以刘立勇带头开起玩笑。 “谁英雄,谁好汉,一会儿比比看。”刘立勇像变戏法一样,从两个军裤口袋里各掏出一瓶五十六度的高粱酒,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一人平均七两高度酒,这要是放在平时,应该差不多了。 王珂笑了,这两瓶酒有干爹董偏方的虎骨酒厉害吗?笑话!一会儿至少还需要再添两瓶。 三个人并肩向村头走去,路边,一条土狗看见三个人走过来,“呜咽”着,夹着尾巴缩在路边。 覃虎瞥了一眼,他并没有在意。 迎头又跑来两条狗,其中一条看见三个当兵的,“汪……”刚叫一声,立刻站在那里,只是稍微迟疑了一刻,立刻夹着尾巴,与另一条狗“呜咽”着掉头就跑。 “哈哈哈”覃虎指着那两条跑远的狗,终于笑起来。 刘立勇好生奇怪,“你怎么啦,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好笑?” “也没什么事,你们没有注意吗?这些狗见到我们都绕着跑。我们三人的阳刚之气,天下无敌哦!”覃虎说着,王珂和刘立勇果然发现,那些跑远了的狗,个个耷拉着或夹着尾巴,远远地还瑟瑟发抖呢。 “还真的是!我来试试。” 其实不用试,那些狗,早就跑得没影了。 走进驴肉馆,找了一张桌子,三个战友坐了下来。王珂坐在中间,刘立勇和覃虎一边一个。 “老板,葱拌带皮驴肉、切个驴板肠、起个驴肉砂锅,再配一盘水煮花生米、来个拌三丝。”覃虎先叫了起来,看来他并没少吃,直接就安排上了。 王珂在南邵村干爹董偏方的家里,驴肉可没有少吃,自然知道这几样的分量。 三个人五个菜。刘立勇去拿了三套餐具,包括三个酒杯。这边菜还没有上桌,酒就先倒上了。 “先别急,我送你们每人一幅书法作品,这是我们老排长胡志军写的,他的老师可是我国狂草书圣的嫡亲重重重重……孙子,大概有好几十代呢。”王珂说着,就从挎包里掏出剩下的两幅书法。 展开一看,刘立勇还好,覃虎立刻赞起来。“好字,好字!这个有收藏价值。” “覃虎,我们发现你学了政工以后,这肚子里的墨水越来越多了哦。你要是喜欢,都拿去。”刘立勇开着玩笑。 “真的假的,你要是不喜欢,我拿回去孝敬我老爹一幅。”覃虎蹬鼻子上脸,竟然真的要拿走。 刘立勇一看来真的了,立刻改口。“你小子还真要啊?让王 第257章 打靶 王珂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带着七斤多压缩饼干和刘立勇私下给的几块电池,回到连队。 电池全部给了无线班,军用压缩饼干这是新潮玩意,根本分不过来,那就不分了。房东耿大叔一定要给两包,结果还有五包,一包也不给了,全部装进炮弹箱。 他有一种预感,这次叶荣光教授如果来,没准叶偏偏这丫头也会跟着来。正好,她是一个好吃的主,正好可以打发她。 到连部销完假,王珂立刻到了老排长胡志军那里,重点说了包参谋长的事。 “你是说老包想转业?” “是的,排长,包参谋长要是转业走了,太可惜了。”王珂嘴上这么说,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如果包参谋长转业,对老排长胡志军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唉,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也是一种自然规律。 说到最后,王珂又说到这次新任务。 “确定下来了吗?你真要配合他们寻找黄金眼镜蛇?”老排长胡志军问,他和包参谋长一样,真的不希望王珂参与此事,毕竟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王珂点点头,此事是自己的“热心”惹出来的,现在说退出已经为时已晚。 “那你们要格外小心,打靶的时间提前了,这几天你们指挥排要抓紧,虽然说这次打靶是为了培养新人,但是也不能太丢人。” “排长,靶场确定了没有?” “嗯,基本上就在大象腿的东侧。” “明白了。”王珂从老排长胡志军那里回来,当天晚上就开了一个全排的会议。那无名山脊和对面可能出现的目标点,从现在起,就是训练的重点。 指挥所肯定是山脊上了,而炮阵地肯定是在山脊的西侧,基本上与指挥所相互看不见。 “排长,你放心,我们先把这条山脊上的几个主要坐标点都导出来,到时候真有大的偏差,也可以快速修正。”侦察班长宋睿民出了一个主意。 “我们无线班的训练,应该没有问题。” “我们电话班保证指挥所开到哪里,电话线就架到哪里!” 全排只有一个谷茂林不吭声,他现在“压力山大”,以他为主的指挥,在战场上也不太可能出现的。老排长胡志军在,代理排长王珂在,侦察班长宋睿民在,比他牛逼的牛锁柱在,轮也轮不上他,可是现在偏偏让他负责指挥。 王珂并没有告诉谷茂林,在这次打靶之后,一同留下来,协助津门大学科研调查的事,就怕他分心。 所以会议快结束的时候,王珂问道:“现在全排都表态了,只有你谷茂林和三个新兵没有说话,是不是没底气?” “报告排长,我和王明生商量过了,我们俩跑侧观,保证所有的数据又快又准。”地瓜梁小龙站起来说道。 “我的炮对镜,也没有问题。”麻秆赵明明也说了。 王珂看看谷茂林,朝他呶呶嘴。“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 谷茂林慢吞吞地站起来,“那你们都没有问题,我也就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是先声明,要是炮弹打得找不着了,别怨我。” “谷茂林,你这是什么态度?不怨你,还怨我们电话班吗?”电话班长小高逗他,也想帮助谷茂林释放一些压力。 “谷茂林,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从明天起,宋睿民一对一帮你。还有我,全排都看着你呢,你可不能装孬种。” 当着全排的面,王珂鼓励着谷茂林。实际上从木桶理论,谷茂林这块“短板”才是决定指挥排这只“桶”能装多少水的关键。 谷茂林还是沉默。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能让你登高的,不是别人的肩膀,而是自己的能力。”王珂继续说着,不管谷茂林是否听得懂,但这话必须说。 “那我试试吧。”谷茂林终于下定了决心,大不了破釜沉舟,丢一次人而已。 从第二天起,已经不需要再做动员,全排一头扎进山脊的油毛松里,一遍遍地导坐标,测目标点,把这片山头深耕地烂熟于胸。 转眼就是打靶的时间。 这天,部队五点就进入出发阵地。 那时候还没有迷彩服,都是清一色的草绿军装。但是全连不仅打上了绑腿,指挥排和炮兵排还是用松树枝扎了伪装帽。 部队以实战背景,实行了通信静默、趁着黎明前的夜色,从大象腿进行了穿插。很快到了指定的位置。 炮兵排一扭,顺道下了山,隐蔽到西侧出发集合点,伺机抢占炮阵地。 而指挥排则留在山脊上,隐藏在油毛松树林中,等候团炮指的命令。 一直等到上午八点多,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炊事班背着箩筐、挑着水桶上来送饭了。每人三个馒头,想喝汤的喝汤。 胡言楼头戴伪装帽,一会儿猫着腰,一会儿匍匐,来到王珂的面前。他递过来三个馒头,压低着嗓音说:“班长,不,指挥排长,吃饭。” 王珂回头向他看了一眼,并没有搭理他,也没有去接馒头。他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山头。因为对面,就潜伏着演习考核组,在全力搜索这边山脊的动静。一旦发现“红军”的踪迹,将会被扣分。 这块地方,是唯一可能通透对面山峦的位置。而在王珂的旁边,就是麻秆赵明明的炮对镜。谷茂林身背指挥包,紧握着计算器,已经无数次将脚下的坐标核对了一遍又一遍。 而后方,则同样是高度紧张的侦察班长宋睿民和牛锁柱,还有伺机待出的地瓜梁小龙。再往后,则是伪装的无线班和电话班的战士。 又看了一会,王珂慢慢地向倒退,腾着爬了出来。他接过馒头,这才对胡言楼说:“你小子就是沉不住气,是不是想暴露我们的位置?说吧,有啥事?” “嘿嘿,班长,还是你了解我。”胡言楼这几天很少能见到王珂,他知道这次打靶之后,可能连队立刻就得返回营房,接着就要上京都进行战备施工了。这复员的事,已经提上议事日程了。 前些日子,谷茂林就曾 第258章 偏差 等一下,炮弹的爆炸声不是电影上那“咚”的声音吗? 还真不是,真炮弹的弹片所炸起一片尘土,不是向上飞起一团火球,而是向四周低低的掀起“噗”的声浪,腾起一大片碎石灰雾。 这一声炮响,彻底炸醒了谷茂林。 “怎么会这样?”他有些慌,连忙低下头重新检查,“操!”他骂了起来,竟然把坐标值“7”看成了“2”,也就是说方向差了十几个密位,炮弹竟然差了几百米。 “排长,我……” 王珂挥手打断了他,示意赶紧修正,既然是试射,那就可以修正。 “全连注意,标尺262,方向向左×××,榴弹,二号装药,一发装填。”也就是短短二十秒,谷茂林的口令紧接着下来了。 王珂低头一看,目测距离和方向,这回基本上差不多。他扭头再看看宋睿民和牛锁柱,两人皆是伸出一根大拇指。王珂向老排长胡志军点点头。 可是此时,大胡子田连长满脸铁青,在复述命令后,低头厉声问道:“指挥排长,有没有把握?” 王珂看看谷茂林,又回头对连长用力地点点头。 “发射!” “咚。” 漫长的十几秒,死一般的寂静。王珂似乎听到了头顶上那炮弹划过的“嘶嘶”声。 “噗”一团烟雾腾起,那座石屋瞬间消失了。 “命中目标。”麻秆赵明明报出炸点。 “全连注意,一个基数,齐射覆盖。” 口令声,此起彼伏。 打靶有惊无险,当然最兴奋的还是谷茂林和三个新兵,因为这是一次完全独立的过程。回到连队后,自然是总结会。过程不重要,结果很圆满。 而且能在那么大的误差下,一炮修正命中,直接掀翻了那小石屋,还是很牛逼。 可是谷茂林虽然兴奋,却一直不敢在王珂面前抬头,那十几个密位的低级失误,作为一名侦察兵,你有一万个理由,也说不通。 所以,这小子从回来后,就变得格外殷勤。先是慌不迭地给王珂打好洗脸水,又忙着去给房东挑水,接着又到食堂去帮厨。所以一直到吃晚饭,王珂再也没有见到谷茂林。 “排长,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侦察班长宋睿民饭后,约上老班长黄忠河、电话班长小高,一起来到王珂住的屋子。几个班长围坐在一起,上次叶偏偏寄来的还有一些小零食,大家一边吃一边唠着嗑。 实际上,大家明面上可能是有一次短暂的分离,因为南方形势的缓和,可能又会涉及到复员。此次不聚,到时候京都战备施工,王珂又不在,很难保证大家都还能见面。 “其实大家不必过虑,也就是半个月,我们肯定又能在一起的。”王珂安慰着三名班长,尤其是黄忠河,一旦确定复员,他就不会再去京都,而是需要留守营房,等候集中退役。 “排长,听说回营房也就休整三天,就要出发了。” “嗯,你们先上去,我这边也争取早点结束。” 几个人正聊着,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报告!”胡言楼随谷茂林回来了,而且胡言楼手里还拎了一个装了东西的围裙。 “来,胡言楼。”王珂招呼着他。 “这么多人啊?”胡言楼大大咧咧地进来了,由于他也是指挥排的老人,自然不会见外,他把手上围裙往炕上一丢,里面滚出来一堆东西。 “排长,我给大家带了点新地瓜,都是刚刚煮好的。” “哈哈,胡言楼,你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找我们排长啥事?”侦察班长宋睿民一边说着,一边捞了一个地瓜就去剥皮啃了起来。 “没事,就是来看看排长。平时挺忙的,也没有个时间回排里,现在训练结束了,来看看不应该吗?” “少来,胡言楼,你小子嘴上抹蜜啦,专拣好听的说。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见过你来,今天来了,肯定有事。”宋睿民嘴里不依不饶。 “嗯嗯,要说事也不大,反正和排里的同志们说说,也没有关系,我今年打算复员啦。”胡言楼直言不讳,开口就道。 “等一下,胡言楼,你今年复员?你欠我们班新兵的钱咋还?”宋睿民立刻放下手中的地瓜,一脸正色望向胡言楼。 “我那不还有复员费吗?”胡言楼有些尴尬。 “少来,你的复员费才有几个钱,我知道你光欠我们排的就有三百多吧?”宋睿民声音也高了八度。此话不错,那时候三年兵的复员费还不到两百元,就算上伙食费和车票钱,也就两百多,可是他胡言楼在全连都是有名的欠账大户。 “放心,我就是赖你的钱,也不会赖新兵的钱。”胡言楼有些急。 而此时的侦察班长宋睿民也有些急眼。“你倒是能赖上我!我可给你说好了,胡言楼,你就是光屁股离开连队,这钱可是一定要还的。” “一定一定。你看,哥们,我这不是找老班长来商量的吗?” “什么?你不会找我们排长再来借钱的吧?”本来已经松了一口气的宋睿民,神经又紧张起来。 “行了,你们到一起就掐。胡言楼,还是感谢你这地瓜,挺好吃的。”王珂已经吃完了一个,立刻伸手去够另一个。 “排长,你要是喜欢吃,我明天再送一点过来。”胡言楼讨好地说着,连忙帮助取了一个递过去。 “侦察班长,你把这些地瓜送给班里的新兵尝尝。”王珂拍拍手,把那围裙收拾一下,递给了宋睿民。 去留无意,淡然恬静,优雅从容,如此安好。 对胡言楼来说,想复员恐怕也是他的无奈之举。王珂也想找他问问,他和翠花的事,以及耿叔的病情与现况。但是这些话,是不能当着几位班长聊的。 “来,胡言楼,上炕来坐。”王珂屁股向里挪挪,腾出了一点位置。 胡言楼哪有闲情逸致在这坐啊,他心里急得如火上房。但是,眼下还不能表现得太急迫。他乜了一眼谷茂林,希望能让他为自己说句话。 哪知道谷茂林今天心里高兴,他还没有从打靶 第259章 暗洞 西山驻训结束后,连队除了集中学习,就是帮助驻地老乡们干些农活。 龙泉庄的地不算太多,但是这里非常罕见,除了山地,在两山之间,竟然还有村民种些水稻。这与那个陵园流下来的七星池塘有很大关系。 水稻收割完以后,立刻拓垄,向地里送农家肥,开始播种小麦。 对一个炮兵连来说,几十个壮劳力,没两天,很快就把龙泉庄的农活全部干完了。 而指挥排呢,除了庄里集体活,又捎带着把几家房东地里的活,也干了。 “耿叔,看看你还有什么活?”这一天,王珂吃完早饭,就和耿大叔聊了起来。 “没啥活了,你们好好歇着吧,部队不是这几天就要走了吗?” “耿叔,你别客气。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你就找点活呗。” “嗯,王排长,活还真有点,只是怕你们太累。” “没事,耿叔你说。” “嗯,能不能帮助我把看守的陵园,彻底的帮助清理一下?另外,院外南墙还有一些坡地,我想把它开出来,开春搞个香椿园子。” “这是小事,那我们今天就干。”王珂满口答应。 这边说完,立刻安排侦察班长宋睿民去通知无线班和电话班,上午带上独轮车、扫把、铁锹和开荒用的三齿耙。 吃完早饭,指挥排直接带上这些工具,来到了慕陵。一顿分工,电话班和侦察班去开荒,无线班帮助打扫陵园。 开荒的事比较简单,来到南墙外,到了耿大叔指定的山城上,先把地表面的石头捡掉,再把那些灌木丛和杂草什么的砍掉,就开始刨地,不要求开多大面积,有个几分地也就足够了。 分配完任务,王珂当然愿意跟着无线班来到陵园里,这里的建筑和里面的一草一木,虽然看过了两次,但是对王珂仍然充满无限的诱惑。他总感觉这座不大的陵园里,隐藏着许多秘密,不光是那石桥底板下和那石五供上的刻痕,恐怕要静下心来,还能发现许多东西。 无线班人不多,六个人先从地宫顶上开始,在老班长黄忠河的带领下,打扫起上面的通道。同样是砍掉一些乱长出来的小树,清扫上面的落叶。 接下来,无线班又开始清扫隆恩殿和整个广场,最后是干涸的河道。 王珂从走进陵园开始,无线班长就把他推开了,让他自己转。因为活不多,无线班长黄忠河和耿大叔他们就干开了,等王珂转了一圈回来,老远就听见“咚咚”的砍树声。 这陵园里有什么树可以砍,那本身就是陵园的一部分啊。 王珂加快脚步,从隆恩殿里连跑带跳地走出来,一看魂飞魄散,无线班几个人,正在耿大叔的率领下,砍那几棵河沿上的五指毛桃树。 这才叫,身在宝山不识宝,叶荣光教授这几天就要来,就奔着这几棵树而来的,如今耿大叔竟然要砍掉。 “喂,停下停下!”王珂声嘶力竭地喊道,慌不择路,就从隆恩殿上的台阶往下跑。一脚踏空,一个踉跄,就从上面的台阶滚了下来。 这一跤摔得七荤八素,膝盖剧痛。王珂连滚带爬就冲过来。 薛林停下手中的刀,奇怪地看着王珂。还是老班长黄忠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挥挥手,示意大家停下,然后自己跑过来。 “排长,怎么回事?” 王珂没有理他,挣扎着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只见三棵五指毛桃,已经被砍了一棵,而这一棵也已经砍掉了一多半,如果再来迟一步,三棵树无一能保。 被砍断的树桩处,正汩汩地冒着白色的浆液。 “耿叔,这树不能砍。” “为什么王排长?这树不是我们栽的,是野生的,而且长在这河沿上,已经把砌河的砖石都拱坏了。我去年就砍过,没有砍净,今年又长出来了,一会儿我们连根把它挖掉。”耿大叔解释着,他以为王珂说他的方法不对呢。 他这一说,王珂立时心痛无比。“耿叔,这树不能砍,这是我们西山,不,应该说是整个华北最珍稀的树种,也是你的摇钱树啊!” “什么?这树这么宝贝,这么稀罕?这是什么树?”耿大叔一听,也立刻睁大了眼睛。 今天幸亏跟了进来,要是在外面开荒,那恐怕真的完蛋了。此时王珂再也不想保什么密了,便对耿大叔说:“你还记得我们卫生员来采摘吗?这叫五指毛桃,就算是在南方,也只有几个地方才有,所有的毛桃都是一种珍贵药材。” “王排长,你没有骗我吧?哎呀,原来我们这陵园里,就是西边,长了有十几棵呢。结的果子也不能吃,都让我砍了当柴烧了。这几棵不太好砍,也不太容易起根,才留了下来,原来我是干了坏事?” 耿大叔呆若木鸡,如果王珂说的是真事,那就相当于自己把钱白白地扔掉了。“这毛桃也是药材?” 说着,耿大叔从断树上摘下一个毛桃,仔细地端详起来。 “大家别愣着了,帮助把树上的毛桃,还有垃圾里的都捡起来。”无线班长黄忠河也发现了自己的莽撞,立刻对战士们说,大家这一听,纷纷摘下自己的军帽,去摘毛桃了。 “耿叔,这剩下的一棵半树你可要好好地保护着,过几天,津门大学的专家就要来考察,这树种我们北方从来没有,也不知道它最早是怎么生长出来的?” 王珂开始把叶荣光教授要来考察的事,顺便说了一下。 耿叔信了,他说:“嗯,王排长,如果这树这样珍贵,那我明年不栽香椿了,我插枝,看能不能救活它?” 王珂看看耿大叔,发现他很可爱。这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王珂才发现自己的军裤都摔破了,卷起裤腿,再一看,腿的迎面骨也摔破了,好几道划痕,渗出了不少血。 砍断的树不能复原,未砍断的树,耿大叔立刻去殿里找东西准备包扎。 无线班几个兵,想找点东西给王珂包扎伤腿,可是哪能找到呢。 “不碍事,我一会回去到连部找卫生员包扎一下,你们继续打扫卫 第260章 乾坤 “报告排长,这可能是个藏兵洞。”王明生此时似乎并不想出来,只是探出身子和王珂说他的发现。 “胡说八道,这陵园附近藏什么兵?你出来,我下去看看。”王珂一听,立刻来了兴趣,腿也不痛了。 “排长,里面太暗了,我出来找盒火柴。” “火柴有什么用?谁有手电?”听到这里,王珂更感兴趣了。 “里面有油灯,谷茂林没有想到,把那盒火柴用光了。” 里面还有油灯,那就说明这洞的确住过人,而且是现代人,不是古人。“出来出来,别堵着洞口,让我下去。” 王珂说着,就示意王明生出来,回头又问:“你们谁身上还有火柴?” 一看大家摇头,他立刻说道:“赵明明,你腿长,快点回驻地,把我那三节手电筒取来,另外……找卫生员给我带点纱布和胶布来。” “是!”麻秆赵明明转身就跑。 王珂这才扭回头,问王明生:“你们在下面发现了什么?” “就是一个房间,里面还有床铺和石桌,有做饭的灶台,还有一堆破烂。不过下面还有一个洞,挺深的,至少有几十米……” “等等,你说洞内还有一个洞?” “嗯。” 这倒是很有意思了,洞里有洞,没准那个洞里有料。王珂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现在被王明生这么一说,立刻产生一种感觉,这个洞有故事。 “谷茂林呢?”王珂问道。 “还在里面呢?他在里面说要转转。”王明生还趴在洞口,对着王珂说道。 “里面没有亮,他瞎转什么?”侦察班长宋睿民说。 “是啊!别碰着了。”电话班长小高也附和着。 王珂扭头看看他俩,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心里暗道,你们知道啥?那谷茂林根本不需要灯光,他那双透视眼比一百瓦灯泡还管用。 现在是看破不说破,于是他也跟着说:“王明生,你先上来,我下去看看。” 这是王珂第三次说了,王明生要是再堵在洞口确实说不过去了。于是他爬了出来。 王珂便猫着腰站了起来,准备下洞。这一站,嘴里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丝”,那膝盖上烂的地方钻心地痛。 “排长,你等一会,等赵明明回来,包扎一下再下去吧。”侦察班长宋睿民抢上前一步,就扶住了王珂。 唉!人生因为在乎,才有痛苦。因为怀疑,才有伤害。 其实我们都是过客,很多人与事,我们虽然做不了主,却有着同样的关注。 “那行吧,我们再等一会,谷茂林,你在底下有什么发现没有?”王珂说着,又忍不住朝洞里喊了一声。 洞里很静,完全没有声音。 咦?王珂心想,这谷茂林不会胆肥,自己跑到下面的洞去了吧? “谷茂林,回答一声。”王珂再次叫了一声。 两个班的战士都在侧耳听,但洞里依旧没有声音。 “排长,不会里面缺氧吧?”电话班长小高担心地问了一句。这山洞,洞里有洞,乌漆麻黑的谁能说清里面的情况呢? “不缺氧,里面氧气充足着呢。”王明生接了一句。 “我看也没事,谷茂林皮实呢。”侦察班长宋睿民根本不在意,上次在崇陵时,谷茂林就是这样不听劝阻,带头跳进盗洞里的。 但王珂不这样认为,这谷茂林啥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愣,愣得发呆。黑灯瞎火的你就算眼睛能看得见,但也不应该这样出风头。 “行了,别说了,我先下去看看。”王珂说着,一猫身滑进洞里。 这洞口斜着向下,没出溜几步,脚就踩着了地面。借着洞口的光,王珂看见,这间石屋一样的洞,应该在地下两米左右,足有一丈见方,一人多高。一半是山石,一半是土。 设计得不错,就算是外面瓢泼大雨,也不可能倒灌进来。靠近山石的地方,依稀可见一张石床。由于光线太暗,里面的其他东西基本上都看不清。 再向里面走,光线就没有了。王珂摸索着向里面试着走了两步,边走边喊:“谷茂林!” 洞里面静得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哪里有谷茂林的声音。王珂立刻有些头皮发怍,这谷茂林不会真的钻进那个洞中洞里去了吧? 而那个洞中洞,如果真如王明生所说有几十米深,那谷茂林肯定现在就在那洞中,要是听不见自己的呼唤也能说得过去,可是不会连一点回音都没有,会不会这小子真的因为缺氧“趴”在里面了? 想到这里,王珂有些心慌,真应该把王明生带进来,起码知道那个洞中洞在哪里?王珂伸手又向前摸了摸,忍不住回头喊了一声:“侦察班长,赵明明的电筒回来了没有?” 洞中发出“嗡嗡”的回声,宋睿民没回话,脚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了一下王珂的裤脚。 “谁?!”王珂吓得一哆嗦,右腿差一点踢出去。 “排长,我们俩还需要手电筒吗?”一听脚底下的声音,正是该死的谷茂林。 “你在哪?” “排长,你让让,我上来。”王珂蹲了下来,用手一摸,正摸到谷茂林的脑袋。他正从脚下的一个洞中钻出来。刚刚如果不是谷茂林用手挡了一下,王珂现在正好掉在这个向下的洞中。 谷茂林从洞中洞里爬了上来。他说的没有错,王珂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这漆黑的洞里,虽然是摸,但还是感应到了自己的方位,并没有和“盲人”一样。 王珂吃力地睁大了眼,确实,单从亮光来看,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怪不知道王明生爬了出去,可是自己看洞,却不完全是光线,而是启动了导航系统。他低头向下看看,这时,冥冥中却看清了脚下的洞口。 地上洞口更小,上面还盖着一块石板。 “谷茂林,里面有什么东西?” “排长,里面啥东西也没有?但是这上面的洞里却似乎有着机密。” “是嘛?”王珂说这话时,已经在脑海里仔细地搜索着这石洞里的一切。现在有意而为之,模模糊糊中,似乎看得更清楚一些。除了 第261章 图语 像什么? 麻秆赵明明瞅了半天,没有看出所以然。 “排长,你看出像什么了吗?”王明生问。在他的心里,王珂是一个无所不能,也是最有学问的人。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眼前头顶的这幅刻画大有玄机,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王珂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会,这头顶石壁上刻的有一个盘腿而坐的人,嘴里似叼了一个烟袋,对面有一棵小树。天上还飞着一只鸟。 “排长,你让我上去看看。”侦察班长宋睿民急不可耐。石床上空间有限,只有睡下才能看得更清楚。 王珂从石床上爬起来,若有所思,这是什么意思啊?一个大活人,每天睡觉的时候,盯着头顶上的这幅图看,抽着烟,期盼着对面的小树快点长大,能让对面那鸟在树上搭窝? 不对,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此时侦察班长宋睿民已经躺在那石床上,用手电筒照着头顶那块石壁,在认真琢磨着。而王明生则也并排躺在石床下麻秆赵明明的旁边,挤在那里也在看这幅图。 两个班的战士,都去看了一个遍,谁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端倪。 谷茂林最后也好奇地爬上石床,看了一眼,就下来了,嘴里还嘟囔着:“这有啥好看的,你看那个人,男不男女不女的,我还以为是个和尚呢。还有,这画刻得也不咋地,一棵树刻得弯弯曲曲,像条蛇一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道光倏地划过王珂的脑门。 “起来,让我再看看。”王珂重新躺在那石床上,他再次盯住那头顶石壁刻的图画,启动了自己的幻景。 慢慢地,电筒灯光下头顶石壁的那幅图画仿佛动了起来。没错,这个人脑袋后面的一缕头发,那是前清人剪掉的辫子,面前那棵小树也似乎在晃动着,扭曲着。 “排长,这个人前面也许不是一棵树,就是一条站立的蛇呢!”石床下的王明生也在说着。 是啊!也许这人并不是对着树抽烟,而是在戏耍一条蛇呢? 如果是蛇,那嘴里叼着的就不是烟袋,而是…… “排长,我知道了。”石床下的王明生大叫一声,把周围的战士吓了一跳。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下站到石床边,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指着头顶的画说:“排长,你看。” 王珂也连忙站起来,大家顺着王明生的手看去。 “这上面刻的是谷茂林。”王明生有些激动,颠三倒四,语无伦次。 “滚,这是好几十年前刻的图,那时候哪有谷茂林?”侦察班长宋睿明完全继承了王珂说话的风格,对王明生就是一番呵斥与讥落。 “班长,这上面就是刻的谷茂林,他在吹笛子,戏耍一条眼镜蛇。”王明生不服气,话音刚落,洞里的战士一起笑起来,连谷茂林也挠挠后脑勺。那意思在说,我有长得那么丑吗? 王珂没有笑,经王明生这一说,越看越像。果然就像一幅画,那是一位印度人吹着一个葫芦丝,对面一条眼镜蛇随着晃动的人,左右摇摆。 可是中原没有这样的艺人,民间的老百姓也根本不懂这些。如果真如王明生所言,那至少六七十年前,在头顶石壁上刻这幅图画的人,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王明生,那你说那只鸟是怎么一回事?”王珂又问道,现在来看,他最有想象力。 “那不是鸟,是一只鹰,鸟没有这么大的翅膀。”王明生继续发挥着自己的想象,战士们又是一阵哄笑。 王珂听罢看看王明生,又看看谷茂林,突然,王珂和谷茂林一齐叫出声:“老鹰嘴!” “排长,这洞和老鹰嘴有关系。”谷茂林从后面挤了过来,他再次爬上石床,仰起头,对着头顶石壁又看了一会,这才满意地跳下来,走到王珂面前,说道:“排长,如果这样说,这画刻得还真有点像我。” 王珂没有说话,旁边的老兵牛锁柱说道:“估计此人,肯定是你谷茂林的太爷爷,他刻他重孙子,当然像喽。” 战士们又是一阵大笑。 “大家都出去吧,别忘记开荒。”王珂挥挥手,示意大家依次出去。自己又拿着手电,跳下那个洞中洞,向里面照照,然后一齐与大家爬出来。 临出洞前,王珂把那个似陶似瓷的灯盏取了下来,交给旁边的地瓜梁小龙。“你给我保存好,千万别磕着。” 侦察班的两位新兵与指挥排其它两个班的都不太一样,基本上和王珂的通讯员一样,多少都有些特殊感情。此时还立在旁边,排长不走,他俩是不会走的。 “是!”地瓜梁小龙做事仔细,立刻掏出带来的毛巾,包裹起来。 出了洞,王珂站在那里,让几名战士搬来一些石块,把洞口堵起来。然后向身后不远的慕陵看了又看,这才和战士们钻出树丛,来到开荒地方。 两个班的战士继续干活,王珂开始包扎自己的腿。 又干了一会儿,无线班长黄忠河也带着自己班里的战士和耿大叔来了。陵墓里的卫生显然已经干完了,他们来支援这里的开荒。 薛林推着一辆独轮车,上面装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显然那都是采摘的五指毛桃。 “排长,你的腿怎么样?”老班长黄忠河问道。 “没事,就是蹭破一点皮,已经处理好了。”王珂很有信心,他现在身上自带蛇的血清,加上小黑血和古井水,这点皮外伤还不会有事,相信明天就会好。 全排的战士聚在一起,很快开荒的任务就完成了,但是侦察班和电话班发现一个洞中洞的事,也传开了。 无线班的战士和耿大叔都感觉好奇,非要去看看,电话班长小高自告奋勇地带着他们又跑到那洞面前,搬开石头,几个人又下去看了看,这才兴致勃勃地回来。 “耿叔,今天的开荒和打扫卫生都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王珂抬起头来看看天,又掏出怀表,打开表盖看了看。 “好呢。” 电话班长小高整理队伍,一辆独轮车推着工具,一辆独轮车推着 第262章 巡诊 到了伙房,王珂没来由地眼皮跳了几跳。 他一看,连部的人,包括老排长胡志军,一个也没有来。看来今天中午连队来客人了,连部把饭打回去吃了。 师野战医院来到基层巡诊,不知道吴湘豫是不是也来?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这次临战训练,三个步兵团,还有师直属队的两个炮兵团和八个直属营。这么多的部队,师野战医院肯定是组成若干个小分队,哪能这么巧,偏偏到我们龙泉庄的炮兵连来呢? 想了一下,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吃,吃完还要回去躺一会儿。 于是三口两口吃完,就想走。刚一起身,胡言楼跑了过来。“老班长,别走啊,到我房间去。” “你小子有屁快放,要是借钱,没有。”王珂看见胡方楼,左眼皮又是一跳。 “老班长,你怎么隔着门缝,尽看扁我呢?今天真不找你借钱,我有点好吃的孝敬你。” “好吃的,你有啥好吃的?” “真的,花生米。”说着胡言楼便来拖王珂。 “得得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看我今天中午,见到你前前后后,眼皮乱跳了好几回了。”王珂说着,右眼也跟着跳了几下。 “老班长,你是右眼跳啊。” “刚刚你一喊我,左眼也跳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现在好了,左右眼一起跳,你小子肯定没有好事。”王珂说着,跟着胡言楼来到了炊事班。 一进屋,胡言楼便真的从被子里掏出一个报纸包,果然是一斤多炒熟的咸花生米。这是王珂的最爱。“没骗你吧,被人惦记是一种幸福。老班长,你在我心中,那就是亲哥哥一样的存在。” 胡言楼越是说得诚恳,王珂越有点狐疑。他眨巴一下眼睛,左眼和右眼又连续轮换着跳了几下。 “老班长,你的左右眼还真的都在跳呢,今天有好事。” “狗屁好事,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好事?” “老班长,你看现在是午时,左有贵人,右有酒食。讲的是在午时左眼跳有贵人,右眼跳有酒食。左为青龙甲乙木,自然为有人相助之象。右为白虎遇子为食神,所以说右眼跳有酒食。” “滚,满嘴跑火车,胡言楼你小子到底有什么事?” “老班长,真没有事,今天是周五,这左右眼都跳也大有讲究。左眼跳说明有人在想念你,右眼跳你将发生一件幸福的事。” “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回去了。” “嗯嗯,老班长你走好,晚上我再去看你。” 王珂白了胡言楼一眼,心想他大概真的没有事,就是想感谢自己帮助他找了一份工作。“那这花生米,谢谢了。记住,以后不要乱花钱。” 王珂手捧报纸包,出了门就走,没走两步,他愣住了,在离伙房十几米的大树下,站着两位女兵,准确说是两位女干部,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一看到这两位女干部,王珂的头皮一紧,两位都是他的熟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们会到龙泉庄来。 谁啊?石寒露和自己团的炮兵股长爱人黄军医! 王珂赶紧走上前,立正,向她们敬了一个军礼。“黄医生、石、石医生,你们怎么来我们连队了?” 石寒露依旧是江南小女子的模样,抿着嘴儿笑,脸却通红。 黄军医看来心知肚明,她松开挽着石寒露的手,走上前来,伸出一只手。“王珂,找你不容易啊!我们配合师里巡诊,要不是我带路,还找不到你们连队呢。” 黄军医还是那次在火车站与覃虎一同见过一次,一转眼也有一年多了。王珂赶紧上前握住黄军医伸过来的手,既然与黄军医都握了手,自然不能少了石寒露的手。 石寒露的手柔弱无骨,白皙滑腻。 王珂的手和她一接触,自己像触电一般,倏地一激灵。 “你好!” 石寒露声音低得如同一只蚊子,也轻启朱唇说了一句:“你好。” “嘿嘿,老班长,不,指挥排长,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左眼跳说明有人嗯嗯……右眼跳马上将有一件幸福的事发生。” 王珂的身后,不知道胡言楼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自然还有侦察班的几位战士。 “滚,胡言楼你小子是不是欠抽?”王珂咬着牙,回头低低地呵斥道。然后一转脸儿,又笑嘻嘻地说道:“你们吃饭了没有?” “我们在连部吃完了,赶紧跑来看看你在不在?”还是黄医生抢着回答。 身后侦察班战士和胡言楼一吐舌头,裹着一阵笑声跑走了。 “石医生,你毕业了?” “没有,我回师里来实习。”石寒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小,与先前在师里当党代表时,简直判若两人,王珂也不明白,为啥去了军校,反而娇羞扭捏了呢? “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王珂这一大嗓门,黄军医就笑了。“人家回部队实习,为什么要你知道啊?” 王珂一下被说了一个大红脸,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早点知道可以去看看你啊。” “口是心非吧,部队训练这么紧,你怎么能请假?”黄军医依然不依不饶。 这话说得让王珂没有退路了,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真的不知道……” 话没说完,石寒露又问:“上次你们防化训练没出什么事吧?” 轮到王珂诧异了,他看着石寒露问:“你是说毒湖那次训练吗?” 石寒露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噢,原来是你在防化科帮忙的?”王珂恍然大悟,忽然他又想起来了什么,连忙问道:“石寒露,是不是你给我捎的东西?” 这一问,石寒露窘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了,一张脸和红布一样。 黄军医不明就里,连声问道:“捎的什么东西?” 王珂嘴张了张,不知道如何说。因为那缝得密密匝匝的包裹里,除了复习考军校的复习书,还有几件假领子,两块蜂花牌香皂。还有一块上海牌的手表呢! 石寒露鼓了鼓勇气,咬着嘴唇用力地点点头。 这黄军医当了电灯泡还不 第263章 情愫 石寒露等于从王珂这里“搜刮”去四样珍宝,两幅字、一块虎头牌、一把伴随王珂几年的军用匕首,外加一包炒花生米。 下午巡诊小分队给全连体检与看病。 小分队一共来了四名医生。除了黄医生和石寒露以外,还有一名男医生一名男卫生兵。 大家分头进行身体检查。西山驻训,最多的还是湿气,特别是裤裆里长的那种癣。指挥排除了老班长黄忠河看看胃病,电话班长小高和无线班老兵薛林看看湿气,比较重的就是王珂了,刚刚摔了一跤,虽然走路没有大的影响,但上午包扎前没有消毒,纱布直接沾在伤口上了。 石寒露一直没有发现,当她看见王珂卷起裤腿和上衣袖子的时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她支开男卫生兵和卫生员于德本,自己亲自动手给王珂换药。 这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了,虽然用生理盐水浸湿了纱布,无奈纱布与伤口粘连在一起。这一揭难免不痛。 王珂龇牙咧嘴,石寒露蹲在王珂的面前,心疼地嘴里不住地发出“嘘嘘”的声音,轻轻地伴随着手上的动作在呵气,在吹拂着伤口。 开始王珂还没有意识到全连异样的目光,可是每次石寒露一发出“嘘嘘”的声音,旁边就有一群战士捂着嘴在窃笑。 王珂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到她认真的样子,又不好打断她。 后来他竟然发现于德本在帮助二排大郭挑脚上的水泡,那大郭一边瞅着王珂这边,一边嘴里也发出“嘘嘘”的声音,惹得全连哄堂大笑。 “石医生好了没?你放心地揭开吧,我没有这样娇气。”王珂有些愠怒,这群和自己同年入伍的老兵,心里一定是不平衡了。 伤口不小,但石寒露的声音和动作也太夸张了。王珂知道,她是带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来帮自己处理伤口,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弥散着一种暧昧味道。 “别动,马上就好。”石寒露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的反应与哄笑,仍然全神贯注地在揭那块干涸的纱布。现在已经揭开了一半。但下面更难揭。 王珂环顾四周,看到周边很多战士的目光都看向自己这里。中午吃饭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战士意识到她和自己是熟人,现在这模样,肯定说不清楚。 “咳咳”王珂一阵咳嗽,脸儿故意别到一边,大声地喊着“老于,卫生员!” 王珂这一喊,石寒露不由得抬起头来,大家一起把目光看向卫生员于德本。说时迟那时快,王珂趁石寒露目光转移的空隙,伸手把粘在伤口肉上的纱布给撕了下来。接着,“嗤嗤”又把另一条腿上的纱布和左手肘上包扎的纱布,全撕了下来。 这一撕,王珂痛得嘴里不由得发出“哎哟”一声,再一看,两个膝盖的伤口,连皮带肉都揭了下来,鲜血一下涌了出来。个个都比酒盅口还大。 “啊!”石寒露低头一看,立刻尖叫一声。 卫生员于德本也跑了过来,“老珂子,你想死啊?哪有这样硬拽硬撕的!” 石寒露一看王珂这伤口,立刻眼泪就下来了。“王珂,你怎么这样暴力?伤口这样要发炎的。” 现在好了,王珂连站也站不稳了,卫生员于德本立刻搀扶王珂坐在旁边的磨盘上。一边数落,一边紧急拿起旁边的卫生棉,摁在两个膝盖的伤口上,把血蘸净,接着拿起一瓶酒精开始消毒。 这下更痛了,王珂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老珂子,忍着点,我可没有耐心。”卫生员于德本仍然忍不住地调侃,双手麻利地消毒,向伤口撒上消炎粉,开始包扎。 包了一半,忽然意识到立在旁边的石寒露,连忙说道:“石医生,来来来,这右腿我包好了,左腿和左手由你来包,我那边还没有处理完。” 石寒露一听,立刻蹲下来,接过卫生员于德本手上的镊子和纱布,替王珂包扎。 王珂嘴里刚刚发出“嘶嘶”的声音,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嘘嘘”声,接着就是战士们的哄笑声。 “滚!起什么哄?”老排长胡志军和副连长鲁泽然此时走了过来,胡志军黑着脸对着二排的大郭把眼一瞪,大吼一声。 胡志军既是王珂的老排长,也是大郭的老排长。说话很管用,二排的那帮兵一吐舌头,个个都不敢再吱声了。 胡志军和鲁泽然走到王珂的面前,自然少不了一番教训。“你小子在哪摔的,摔成这个样?”说完,老排长胡志军对着石寒露说:“石医生,这王珂是我们连队的活宝,大家都喜欢拿他开玩笑,你别介意哦。” 石寒露此时哪还敢介意,脸红一阵白一阵,她现在才明白,自己不经意的表情已经成为大家的笑柄。而且王珂正是为了躲避这种哄笑,才动手撕开了粘连在肉上的纱布。 老排长胡志军是认识石寒露的,虽然没有太深的接触,但他是唯一知道这个“女医生”曾经给王珂捎来一个包裹。尽管不知道包裹里装的啥?但是能够给你送东西的女兵,这层关系还用说吗? 副连长鲁泽然更是觉得这女干部不一般,中午饭都没吃完,就拖着黄军医去找王珂。都是青葱年华,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为王珂换药的“嘘嘘”声,全连队都听出来了,他一个过来人还听不出来? 这两个老领导,对王珂那个好啊,根本就不用说。 只听副连长鲁泽然说:“指挥排长,换完药,让石医生送你到胡参谋房间去休息一会,下午也没啥事了,你们是熟人吧?说说话。石医生晚饭前就走了。” “下午就走?”王珂吃了一惊,他转脸问石寒露,“真的一会儿就走吗?” “嗯!”石寒露低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王珂站起来,双腿一并立正说道:“副连长、胡参谋,石医生和我是在师里的党代表大会上认识的,她也是第一批军医学校的大学生,很优秀的。” “知道知道,所以你们聊聊,我批准了。”副连长鲁泽然手一挥,更加让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 第264章 怪人 王珂整整军装和帽子,跟着通讯员就去了连部。 路上,王珂问道:“师野战医院的巡诊都结束了吗?” “嗯。”并肩而行的通讯员应了一声,就不再多说话了。 真是没趣,现任的通讯员小白和原来的小侯完全不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快到连部的时候,只见一辆“大屁股”军用吉普,已经发动了。几名连干部和老排长胡志军都站在车后面。 而黄军医、石寒露和那名男军医,正站在那里和连队干部说话。 一看王珂到了,大家一齐喊了起来。“指挥排长,快点,送送医疗小分队。” 啊,原来小分队这就走了,喊自己是来告别的。不,准确说,是让自己来和石寒露告别的。怪不知道副连长不让自己回去呢,原来他们小分队的时间挺紧的,就是两个小时。 王珂紧跑几步,来到众人面前,胸脯一挺,“咔”双腿一并,右手一抬,向连首长和黄军医等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嗯,指挥排长,向黄军医和你的战友告个别,嗯,他们现在就走了。”大胡子田连长幽默而不失风趣。 “黄军医,你们现在就走啊,在我们连队住一晚再走呗。”王珂赶紧地,正颜悦色说了一句客套话。 “是啊,我们小石特别希望能在你们炮连住一晚。不行啊,我们还要赶回梁各庄呢,明天还有两个连队。”都是一个团的,黄军医抿着嘴儿笑着对王珂说了一句,眼睛却瞥了瞥石寒露。 石寒露依旧是脸儿红红,双手不知道往哪摆。 “是,黄医生、石医生,欢迎你们经常来我们连。”王珂回答时,自然要把黄军医带上,以免大家都尴尬。 “行了,我们走吧。”那位男军医和司机一看王珂也来了,不明就里便催促上车。 石寒露看到了王珂,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始终是不好说出来,便点点头,对着王珂低低地说道:“多保重,多复习看书。”完全是战友间的嘱咐。 “是!”在连队干部面前,任何多余的话都有可能引起麻烦。王珂赶紧应下,免得让其他领导有想法。 一行人上了车,石寒露在车后面向众人摆手,自然最后双眼紧盯着王珂,不知道其他人看见没有,那眼里噙着眼泪。 大屁股军用吉普一溜烟驶出了村,王珂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老排长胡志军。“你跟我来。” 连队干部都是哂哂一笑,各自回屋去了。王珂跟着老排长胡志军来到他的房间。 “怎么回事?是不是谈恋爱呢?”一进门,老排长胡志军神色严肃,劈脸就问。 王珂一愣,立刻立正回答。“排长,哪对哪?我和谁谈恋爱?” “不用装,全连都看出来了。” “排长,绝对是冤枉。人家石寒露是干部,我王珂可是大头兵,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你呀,不撞南墙不回头。你看她对你的神态。为啥总给你带包裹?你老实说,你们谈了多久了?” “排长,这绝对是冤枉。上次她托你带的,就是几本复习书,这次真的是一堆药,不信,你随我回去看看。”王珂现在就差赌咒发誓了。 “不说也没有关系,不过我提醒你,你现在刚刚代理排长,不算是提干。这个花边故事不能有,绝不能功亏一篑,懂不懂?” “是,排长!你放心,我肯定能把握住自己,不提干不会谈恋爱。再说,我现在还不到二十三岁,怎么会……呢?” “你知道就好,另外我告诉你,我明天就回团里了,我要提前去京都,为部队施工打前站,你在这里出公差,一定要多加小心。”老排长胡志军终于说到正题了。 “排长,你要提前走,那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于是,王珂赶紧把指挥排上午在慕陵南边发现一个山洞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又把耿大叔说的崇陵可能在周一就试开掘考古的事说了一遍。 “那是挺可惜的,时间来不及了,不过以后肯定有机会。” 老排长胡志军说完,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王珂一想,又觍着脸说:“排长,你有时间还得给我写两幅字,你上次写的两幅,我一幅也没有能留下,都被人抢了去。” “谁抢去了?”老排长胡志军对别人喜欢他的字,向来很高兴。但是这两幅字,没几天,况且连队在这驻训,也没有外面人来啊。 “是……”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那位战友小石?你还说你俩没事呢?”老排长胡志军冰雪聪明,立刻反应过来。 “排长,她只是去我那里看到了,我总不能太抠门吧,一同被抢去的还有你送我的那把军用匕首。” “行啊,王珂,拿我的东西送人情,也只有你能干得出来,等我有时间再写吧,我一会还要和你们连队干部碰个头,你先回去吧。” “是!”王珂敬了礼,扭头出来准备回去。 “老珂子,指挥排长。”门外,卫生员于德本正带着通讯员在打扫卫生。一见王珂出来,立刻放下扫把,走了过来。 “你厉害,行噢!”卫生员于德本走到跟前,就朝王珂伸出大拇指。 “啥意思?”王珂装糊涂,都是同年兵,两人的感情也不同一般。 “你就跟我装吧,全连都学会了嘘嘘,你还装。她给你包裹里有啥好吃的?”于德本一本正经地问。 “老于,天地良心,我们就是在师里开党代表大会认识的,绝对是纯洁无瑕的战友,你太龌龊了啊,包裹里给了点药,你要是没收,现在就跟我去。” “别别别,我信你还不成吗?我们连队下周二三肯定要走,呶,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没事泡点水喝。”卫生员于德本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包东西。 “给我的?什么东西?”王珂感觉好奇怪,当年还是新兵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在农场,后来去师野战医院,卫生员于德本好像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东西。 这包东西是报纸包的,王珂打开一看,是一包已经晒干 第265章 友邻 到了周日,这是连队在龙泉庄最后一个星期天,全体人员都在休息。一大早各排开始轮流去洗澡车洗澡,由于是洋玩意,尽管连队有时间规定,但多多少少都超时。 洗澡车拖了好几天,才姗姗来迟。 王珂把侦察班长宋睿民喊到自己房间,问道:“睿民,周一想不想跟我再搞一次训练?” “排长,上哪。” “东北方向。” “行,我们做些什么准备?”侦察班长宋睿民心领神会,他知道这最后一次训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武器不带了,全部上交连队。除了正常训练器材以外,带足干粮和水,再带根长绳,把我的手电筒带上,全体人员打上绑腿。”王珂继续交代。 “要不要带条口袋?”宋睿民继续问道。 “带口袋干什么?” “回来好背宝贝啊。” “滚!” “是!排长,隆个隆东锵,我开始滚了哦。对了,你腿上的伤没有事吧?” “没事,已经结痂了。”王珂说得对,那伤口就换了那么一次药,今天一看基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身上的驴血、蛇血和古井里的水,彻底改变了他的体质。 宋睿民高高兴兴地准备去了,王珂去连部找大胡子田连长请假。因为周一全连都在休整,准备随时开拔回营房。 “嗯,为什么侦察班还要进行这种大强度的训练呢?”果然大胡子田连长一听王珂的请假理由,十分不解。 “连长,这次西山,我们侦察班技战术提升非常快,但我一直感觉还缺少一课。那就是敌后侦察。明天我想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和地形,将侦察班化整为零,分成三路,奔袭十五公里,在指定的时间内到永宁山东侧,再做一次展开侦察训练。” “乖乖,永宁山,嗯,那不是快到了西山汽车站了吗?太远了,嗯。” “连长,今天不打仗,不代表明天不打仗,你就批准我们再组织一次训练吧,光侦察班随我去,电话班和无线班不参加。” 大胡子田连长看着王珂,他着实太喜欢这位代理排长了。人家都是巴不得休整,他倒是一天也不放松。 “嗯,那行,注意安全。嗯,明天晚饭前必须归队。” “是!” 周一起了一个大早,连队伙房刚刚开始做馒头。宋睿民早就和胡言楼说好了,昨天晚上就留了早饭。 “别怪我哦,没有稀的。你们就凑合一下吧。”胡言楼小心地赔着不是,现在他有求于指挥排,几乎每个人都是他的“小祖宗”。 “行。你小子给我们留的鸡蛋呢?”宋睿民也算给面子。 “声音小点,别让我们班长听见。是六个人吧?” “什么时候说过六个人,是八个人好不好。你要是不想给排长,你就等着挨收拾吧。”宋睿民压低嗓音,威胁着胡言楼。 “怎么又变成八个了呢,昨晚你不是说七个人吗?” “行,算你记性好,不是七个。是八个,还有我们房东,大头菜也给搞点。” 宋睿民最后愣是从炊事班搞走了二十个煮鸡蛋。那个年代煮鸡蛋是绝对的好东西。宋睿明的炮对镜盒子里根本没有装炮对镜,而是装了近三十个馒头,又拎一条面口袋,里面也装了二十多个馒头和大头菜。 等到早晨七点多的时候,王珂、耿大叔和侦察班已经早早就穿过北罐头村,走出近十公里。他们根本没有分成三路,但急行军和奔袭却是真的。 “吃早饭。”王珂一声令下,这里离妃子陵已经不远了,八个人席地而坐,侦察班长宋睿民开始分发馒头。虽然有开水,还是有些干。 “王明生。” “到!”随着宋睿民的吆喝,王明生站了起来,跑到宋睿民跟前。“班长,啥事?” “前面山梁上,好像是我们部队的一个基站,你过去看看,有没有可能给大家搞点汤来?” 一听宋睿民这个命令,王明生立刻扭头向远处看去,那里果然到处都拉着天线,还有雷达什么的。与一般的营房不同,一名站岗的战士站在大门内侧,栅栏式的大门里面,有一个岗亭。 王明生有些为难地说道:“班长,我也不认识人家啊。” “废话,要是认识,我还让你去找啊?这也算侦察兵的训练科目。” 王珂看着宋睿民吆五喝六,笑着也不吭声。宋睿民他说得对,侦察兵就是要在任何条件下,灵活多变,融入环境。 “王明生,我陪你去。”谷茂林站了起来,拉起王明生就走。 “老谷,肯定不行,这不和叫花子要饭差不多吗?”王明生挣扎着,却又拗不过谷茂林,两个人一前一后向那站岗的战士走了过去。 王珂、耿大叔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俩。 “排长,我敢打赌,有谷茂林那个不要脸的,今天搞不好,我们还能喝上鸡蛋汤呢。”牛锁柱幸灾乐祸地说着。 远处,只见谷茂林、王明生,隔着栅栏和那个站岗的战士比划着,还朝这边指指。那战士回到岗亭里打了一个电话就出来了,和谷茂林、王明生说着什么。 “怎么样?排长我说对了吧,咱们班有谷茂林那个不要脸的,今天没早饭都能吃饱撑脖子。现在啊,八成就有鸡蛋汤喝了。” 牛锁柱拍拍屁股就站了起来,转头又对着地瓜梁小龙和麻秆赵明明就说:“别吃,别吃,你俩就知道蒙头吃,吃货,等会儿喝鸡蛋汤去。” 王珂笑着不语,宋睿民压根就不信,耿大叔好奇地看着这群战士。 此时,果然见到从营区里出来一个干部模样的人,隔着大门问了谷茂林几句,又向这边看了看。对谷茂林说了几句,然后打开小门,放谷茂林进去了,而王明生一溜小跑,举着双手喊道:“排长、班长,人家连首长请我们进去呢。” 还真的搞成了。 “走,今天得给谷茂林记一功。”王珂站起来拍拍屁股,把咬了几口的馒头装进挎包,对着宋睿民说。 “排长,不带这么偏心的哦,如果没有我逼着王明生,不可能有汤喝。” 第266章 探穴 汤一盛到碗里,王珂立刻看出来,这是西红柿鸡蛋疙瘩汤啊。 好家伙,人家还是给做的“高级饭”啊。 吃饭的时候,剪着寸发的连长和炊事班长高敏,都坐在旁边,问一些咸淡无关的话。什么汤还可口不?咸淡如何?好吃不好吃? 听到最后,王珂明白了,在那个年代,西红柿鸡蛋疙瘩汤是“病号饭”待遇,今天成了“待客饭”。 说心里话,高敏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很香。平均每人都吃了两碗。王珂吃得最快,他吃完把碗一推,就问高敏:“你是豫省的?” 因为高敏说话的腔调和吴湘豫一个样,绵绵地、拐着弯儿。 “是呢,我们连长也是。”高敏笑道。 王珂这才注意“假小子”一样的连长。只见她眉清目秀,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 “连长贵姓?” 女连长明显一愣,可能从来都没有人这样问她,她立刻有些慌乱,连声说道:“贵姓王,贵姓王,不不不,我姓王。” “哈哈哈、咳咳……”谷茂林一口没兜住,把西红柿鸡蛋疙瘩汤都笑得呛了出来。 女连长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脸儿竟然红了。“王排长,俺俩都姓王呢。” 王珂一看女连长的窘样,立刻接上话。“是啊,连长我得叫你一声姐呢。” 王珂这样一说,女连长的脸更红了。她说:“王排长,你二十几?” 怎么?难不成自己应该叫女连长阿姨?她长得这么年轻吗?王珂狐疑地看着她,这时高敏在一边插话。“王排,我们连长是年轻的老革命,她十五岁当兵,今天才二十二。” 啊,这份尴尬啊。人家一个小姑娘,你竟然把人家看成阿姨。王珂赶紧报了自己的月份,王连长竟然比自己还小一个月。 “没事没事,王排长,你以后就叫我姐。”说完“嘎嘎”便笑,直笑得花枝乱颤。 王珂把头拧向一边,心里却一酸,人家比自己还小一个月,却饱经风霜,虽然皮肤粗糙一些,却已经都当上连长了,自己还是一个代理排长。 这咋比?人比人,气死人。 可能看出王珂的尴尬,侦察班长宋睿民咧开大嘴,问了一句:“连长,我们吃喝了半天,还没有问你们是什么单位?” “哦,我们是干扰团的。” “干扰”?什么干扰?我们部队有这种兵种吗?从外面架设的天线看,说是通信团、说是雷达团都可以,这是什么名词? 看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女连长又说:“正规的名称,应该叫电子对抗团,就是向敌方施放无线电干扰,在战场上屏蔽破坏敌方的通信,这都是军事秘密……” “对,不该问的机密不问,不该说的机密不说。”王珂立刻制止住了侦察班长宋睿民,但是“干扰团”这个名字,却让他牢牢地记住了。 “连长,我们吃也吃好了,感谢连队的款待,我们还有任务,得走了,周四上午这个时间,我一定来。”王珂站起来,收拾起自己的行装。 耿大叔和侦察班的战士都站了起来,大家迅速收拾起碗筷。 王珂举手给女连长敬了一个礼,又向高敏和她身后的几个炊事员敬了一个礼,大家向营门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看看人家侦察兵多威武,还带了一个向导。” 侦察班的战士,个个挺起胸脯。虽然没有带武器,但身上的测绘器材也挺神秘的。加上与众不同的绑腿,更让女连长和炊事班的女兵们,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们一直把王珂等人送到大门口,才挥手看着他们离去。 “排长,我真想在这里当兵。”谷茂林唏嘘不已,走出很远回头看看那营房,还大发感慨。 “老兵油子,你是想在这里找个媳妇安家吧,前面就是妃子陵了,那里更适合你。”地瓜梁小龙逗他,大家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这段行军路上的小插曲,整整耽误大家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终于到了崇陵。 比较起西山其他帝陵,虽然年代不够久远,但更加富丽堂皇。 远远望去,那片大殿的建筑金碧辉煌。 陵前停着一辆卡车,看来真来了考古队。耿大叔走在最前面,径直来到侄女家,侦察班的战士把身上背的东西全部锁好,只带着一根绳子,随着耿大叔侄女,从侧门进到陵墓。 一行人从哑巴城的一侧,爬上顶上的琉璃影壁,来到那个盗洞前。 “他们考古队的人呢?”耿大叔首先狐疑地看看四周,问他侄女。 “在下面呢。” “什么?他们难道也从盗洞下去的吗?”耿大叔问道,没承想,他侄女竟然点点头。 王珂围着这盗洞转了一圈,看见上面横亘着两根近两米长的方料,方料上面拴着一根粗麻绳,还有一根褐色的电线,也随那麻绳一起拖在洞里。 这考古也太随意、太简单了吧? “来了几个人?” “一共仨。你们下去吧,我和他们说过了。我得回去了,大门口也需要照应。”耿大叔的侄女说完,理理头发走了。 “小王排长,下不下?”耿大叔问,他首先有些打退堂鼓,这么深的洞,如果仅靠一根麻绳爬下去,能不能上来都是事。 “下。” “那行,你们下吧,我在上面歇会,有什么事言语一声,我在上面帮你们照应。”耿大叔说完,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地上。 地宫顶上,旭日东升,晒得周边暖洋洋的。 王珂和侦察班的六名战士捋着绳子,依次下到盗洞里,仍然是谷茂林打头,钻过U形洞,又是一段深井。 “扑通”,谷茂林在离地面还有两三米的时候,手一松跳了下去。 王珂一看,赶紧跟着向下爬了几个脚窝,也跳了下去。站稳后,才发现几十米长的墓道里吊着两盏灯。应该是500瓦的大灯泡,一盏在墓道的中间位置,一盏在远远的尽头,有三个人影在那里晃动。 “扑通、扑通”侦察班的其余五名战士,也陆续跳了下来。 尽管灯泡挺大,但在整个墓道里依然如鬼火一般,除了灯下那一 第267章 惊悚 什么东西如此惊悚? 王珂虽然没有叫出声,但也是浑身一颤。 宝床上居中放置的是皇帝,而他皇后的棺椁居左。 内棺外椁叫梓宫,梓宫四周有十来块绘有五彩山水云龙的龙山石,夹住边角。 皇帝的棺椁周身是朱红涂漆,雕有镀金的藏文和梵文经咒,以及万字不到头的底饰纹案。 而皇后棺木顶盖上雕有金凤一只,脚下海浪滔滔,山花灼灼,云团朵朵。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盗墓贼竟然用斧头把皇帝的梓宫正面,从正中间砍开一个脸盆大小的三尺圆洞,把皇帝和皇后的尸体都拖至棺外,掳走棺内随葬宝物。 让地瓜梁小龙惊叫的是。蓝、紫、红三种陀罗尼缎包裹的白森森腿骨,竟然还担在棺外。鞋子也没有了,身上穿着一件隐隐显出龙纹图案的衣服,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大灯一照,十分可怖。 地瓜梁小龙这一叫,谷茂林、牛锁柱和侦察班长宋睿民立刻往旁边一跳。 脚下立刻发出“嘎嘣、嘎嘣”的一阵破碎声。 “向后退、向后退。” 穿蓝衣服的负责人,用手向鼻梁上推推眼镜,嘴角泛出一丝冷笑。那意思,还解放军呢?既然都到死人墓里来了,还怕死人? 这一下,侦察班几名战士兴致全无。 这是真死人啊!距离最近的一次,最多也就一米五吧。如果不是用灯照到,地瓜梁小龙胸口说不准就会碰到皇帝的脚啊! “太恶心了,我得走。”黑暗中,宋睿民咧咧嘴,掉转头,顺着墓道就向盗洞走去。他要出去,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接着牛锁柱和麻秆赵明明也跟了过去,地瓜梁小龙看看王珂,又看看已经准备出去的三个人,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现在就剩下王珂和谷茂林两个人,还有津津有味地观看着那三位忙碌着的考古队员。 可能与所有人想象的都不一样,如此大的抢救性地考古,竟然如此的“对付”,王珂后来才知道,三人中还有一人是临时拉来的医生,兼当法医的角色。 但是那个年代,所有严谨而伟大的工程,往往都在凑合中前行。 大家都走了,围观的人也少了,王珂轻轻地扯扯谷茂林,两人又往前凑了凑,几乎和围着看人家打麻将、下棋一样,里面的人忙着,身后的人在看着。 看着看着,谷茂林也感觉有些枯燥,便后退了几步。脚下又传来“嘎嘣、嘎嘣”的破碎声。这是什么? 王珂也退后了一步,他拧亮电筒看看脚下,到处都是撕碎的字画和摔碎的瓷片。先前和现在脚下踩的竟然都是这些瓷片。 电筒光下,这些泛黄的字画和碎瓷片,并没有引起王珂的重视。这位皇帝看来手中并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而盗墓贼显然更喜欢金银财宝,而对这些破陶瓷烂字画完全不屑一顾。 “唉!可惜了这些字画和陶瓷,碎了就一分钱也不值了。”谷茂林弯下身子,随手捡了几块带小人的瓷片,看看又扔了。“啪”瓷片撞到墓道的石门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走出第四道石门,脚下有一个小碗,或者说是小酒盅,可惜碗底粘连的地方也碎了一块,谷茂林装进兜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 谷茂林也跑了,他从盗洞里出去以后,就和战友们,还有耿叔躺地宫的顶上草地晒太阳去了。 现在墓室里,就是金券里只剩下王珂一个闲人。 王珂又站了一会,感觉有些累。他打着电筒,想找一块砖或是一个可以坐的东西。顶门的自来石搬不动,可是长长的墓道里空无一物。 王珂想起了那盗洞,也许那儿有漏下来的石头。 诶,还真让王珂找到了,在盗洞正下方,王珂看到一截三四十公分长,大约十五公分见方的一块长方形的黑石头。两头方正,中间还带着圆弧,太像一个枕头。 王珂一抱,好家伙,足有三四十斤,死沉。 他把这块石头抱起来,走了五六十米,再次回到墓室,跳到“宝床”上,把这块石头立起来,屁股往上一坐,高低正合适。 坐在那里看考古队忙活了一会,王珂发现,屁股下这块石头真好,就是太凉,隔着裤子,自己屁股被冰得不舒服。而且这块立起来的石头太硬,硌得屁股蛋儿挺痛。可是放下来,人坐着又太低。 王珂抱着这块石头来来回回走了几遭,掏出怀表一看,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不能再看了,王珂想了一下,走吧。 有心想和考古队打个招呼,但人家三人忙得很,根本无暇顾及你一个当兵的。 王珂站起来整整军装,打着手电就往盗洞方向走。出了四道门,快到三道门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夏天要是在这墓道里,一定凉快。 咦?那块石头不错,要是夏天枕着它睡觉,肯定是个好东西。 哎呀,王珂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第一次从崇陵回去的时候,那天晚上他做的梦。自己和皇帝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抢东西玩,那个房间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屋角有一块石头。 于是两个人一起去抢,但那块石头很滑,很重,最后谁也没有抢到。这块石头,和眼前的好像。 王珂又折了回来,找到那块又沉又光滑的黑石头,抱起来向盗洞走去。 走到盗洞前,抬起头来向上看,基本上没有什么光。王珂脱下裤子,把一条裤腿打了一个结,把这块黑石头装了进去,而另一条裤腿在肩上穿过,与装石头的裤腿系起来,像一条背在身上的干粮袋。 王珂开始沿墓道东侧墙爬上快两米高,头进了盗洞,刚一向上,后背被卡住了,正是背后的那块黑石头。 怎么都不行,盗洞太小,左冲右突上不去。王珂只能下来,他想了一下,对上面喊道:“宋睿明,谷茂林——” “到,排长,什么事?你上不来了吗?” 盗洞上面,传来侦察班长宋睿民的声音。 “把我们带的绳子扔下来。” “排长,我们没 第268章 跟踪 告别神道碑亭里这怪怪的老头,侦察班在王珂的带领下原路返回。 耿大叔他背着一个筐,走在最前面。 王珂紧跟其后,一路上头脑里都在闪现今天所看到的一切。 不知不觉过了妃子陵,紧接着又穿过了“干扰团”。除了王珂,全体人员都觉得没劲。今天就算是陪太子读书,看到了两具尸体,其他都没意义。 只有王珂,还在边走边想,墓室里那摔了一地的碎瓷片和撕碎的旧字画太可惜了,唉,还有那块枕头样的石头。在这群战士里面,他就算有收藏意识的了,但是依然没有想到这些碎瓷、残片仍然有较高的价值。 他忽略了一点,老排长胡志军的手里书圣的残片都那么值钱,自己来到金山银山面前时,却把这点忘记了。 “谷茂林!” “到!” 随着王珂的呼唤,谷茂林从队伍尾部跑了上来。“排长,啥事?” “你在墓室里捡了一块碎瓷,拿出来让我瞅瞅。” “哎。”谷茂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不太大的“小酒盅”,递了过来。 “排长,你看这像啥?”他有点讨好地问道。 王珂接过来看了一下,的确看不出像个啥。有点像自己从洞中洞里捡到的那个灯盏吧,但比灯盏还小一些,更精致一些。 “这肯定不是喝酒用的,看不出是个啥。可惜破损了,要不也许是个东西。” “排长,你这话说得不对,它肯定是个东西,否则皇帝怎么会和自己一样放在墓室里呢?” “嗯,你说得有道理,好好保存,等叶荣光教授来了以后,找他帮助你看看。”王珂说完,把这件残破的瓷器还给了谷茂林,然后对着前面的耿大叔说:“耿叔,我们走了有一半了吧,是不是歇一会再走?” 耿大叔停下脚步,看看天。“那好,到前面树下歇一会再走。” 到了大树下,众人坐下来。地瓜梁小龙凑到王珂面前说:“排长,你看那个老头在跟着我们呢!” “哪个老头?” “就是你送馒头给他吃的那个老头。” 王珂回头一看,果然远远地望见那个精瘦的老头,也在路边坐了下来。他竟然跟了好几公里。 “不一定是跟着我们的,也许他家也住在这个方向,和我们是顺路。”王珂不以为然,和平年代,老乡跟着解放军走,是常有的事。在这山路上行走,和解放军结伴是最安全的。再说,他不像特务。 “他不会也住在我们龙泉庄附近吧?” “完全有这可能。”王珂顺口答道,因为自己就曾在龙泉庄看到过他。 歇了一会,侦察班继续赶路。 但是这一次,王珂有心了。走了一段路他再回头看,那精瘦的老头不紧不慢地跟在几十米以外,几乎寸步不落。 让他跟吧,等回到龙泉庄,还能往哪跟?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侦察班回到了龙泉庄。进村的时候,王珂特意回头张望了一下,那老头还在,等进了村,进了耿大叔家院子的时候,王珂再回头,已经看不见那老头的身影了。王珂想,肯定是往村子的北侧走了,果然是顺路的。 “大家洗一洗,休息一下,准备吃晚饭,侦察班长你去连部报告一下我们回来了。”王珂和侦察班长宋睿民说完,转脸又对耿大叔说:“耿叔,今天辛苦你了,谢谢你。” “没事,没事。” 王珂回到房间,脱下军装,拿起脸盆准备去打水。地瓜梁小龙已经是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排长,还有老兵油子,你快把脸盆拿过来,我把水匀一下,你们先洗。” 汗水和泪水化学成分差不多,但后者只能换来悲伤和后悔,而前者却可以带来成功。 “地瓜,你的动作挺快。你先倒给排长吧,我去把院子扫一扫。”谷茂林放下手中的器材和挎包,立刻走出门去,不一会院子里便传来“哗哗”的扫地声。 王珂洗完,掸掸自己的衣服,打开炮弹箱,从里面取出那灯盏,仔细地端详起来。他一看谷茂林的挎包在炕上,便又掏出那个残瓷碗。 这一比较,王珂发现了。两样东西的图案花纹还真挺相似的,而且从釉面和精细程度,就连颜色也差不多。 不会是一个窑里出来的东西吧?一个皇帝当到这种程度也够惨的了,竟然弄一些不值钱的瓷器当随葬品。唉!悲剧啊。 王珂把谷茂林的东西放好,也把自己的灯盏放好,锁上炮弹箱,来到院子里。 连队最多还有两天就要返回营房,自己和谷茂林将脱离连队,王珂舍不得。可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出公差又是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请叶教授来考察,还是自己的主意,怨不得别人。 龙泉庄的傍晚特别的美丽,炊烟袅袅,全村除了驴叫、猪叫,听不到一声狗叫,如果不是外来的疯狗,这个村好一片宁静。 “小王排长,你们连队什么时候走?”身后,耿大叔的声音打断了王珂的思绪。 “耿叔,可能就在这一两天。” “听说,你们连队走后,有一支考察队来。” “嗯,耿叔,我和谷茂林还需要留一阵,配合他们考察队。”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已经和村里说好了。考察组来的时候,还住在我家,这样你们也不用到处跑了。” “谢谢耿叔。”王珂心里十分感动,这里的老乡特别朴实,完全没有城里人的那种市侩。 “耿叔,我再想问一句,你家为什么不养一条狗呢,而且你们村里好像都没有养狗的习惯。” “嘿嘿,小王排长,我以前就和你说过,这破家没啥怕偷的。不过以前啊,我养过,养不了,不是跑了就是狗被饿死了。” “为什么?” “狗也不吃食啊,我们这个村邪性。”耿大叔说完,自己扛着一把铁锨、背着筐就出去了。 村里人闲不住,王珂看着耿叔远去的背影,咀嚼着耿大叔这句话,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狗在这个村子里宁愿饿死也不吃东西呢?这个村子里“邪性”到底是什么呢? 还有,联想起 第269章 私货 到了耿大叔的家,谷茂林正在吹他那破笛子,口琴啊,现在对谷茂林来说,都已经上路,无师自通,没事就来上一段。 一见胡言楼,两个老乡点点头。 王珂呢,把谷茂林的被装和一个月津贴费交给了他,然后又把自己的被装放好。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五十斤粮票和二十元钱,塞进胡言楼的上衣口袋,这才回头支开了谷茂林,对胡言楼说:“拿好了,说吧,你一直闹着要找我,啥事?” “嘿嘿,老班长,没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聊人生,聊未来,聊聊南邵村。” 绕了半天,胡言楼还是想着工作,想着和翠花结婚。 “空聊,相当于纸上谈兵,胡言楼,我们认准的事,不论发生多大的阻力与困难,都要坚定地走下去。”说心里话,王珂挺佩服胡言楼这份执拗。 “嗯,我这心里老是不踏实。” “用不着,你不相信我干爹,还信不着我吗?” “我肯定信,所以我才来找你。” “嗯,胡言楼,未来要去南邵村的人不少,包括我们老班长黄忠河、包括你的老乡谷茂林,当然这都是绝对不能向外乱讲的秘密。如果有人知道了,别怪我不帮你。” “啊!”胡言楼惊呆了,这真是一个大秘密。原来谷茂林这小子也早就琢磨到南邵村啦。一想到这里,他立刻意识到这事靠谱,而且绝对是一件好事。否则无线班长黄忠河不会去的。 “排长,你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不会辜负你。” “得得得,万言莫如一行。希望你能好好地走出自己的人生,国家也希望我们在未来的经济建设中,做一个栋梁之材。” “是!”胡言楼现在如同打了鸡血,满满的都是激情。 “排长,卫生员来了。”谷茂林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正是卫生员于德本。 “老珂子,刚刚你去连部,一转脸就找不见你的人了。”卫生员于德本和王珂是同年兵,而且感情比起一般的战友来说,更深。 “卫生员好。”胡言楼赶紧站了起来。 “呵呵,炊事班胡副班长,回娘家看看老班长?”卫生员于德本插科打诨。 “是是,我来找老班长汇报思想。” “那我也来汇报一下思想。” “老于,你啥意思,砢碜我?”王珂一把把卫生员于德本摁在炕沿上,取出茶缸抓了点五指毛桃,就去倒开水,然后把茶缸递给于德本。 看到没有,胡言楼就没有这待遇。 卫生员于德本满意地接过茶缸,笑笑说:“老珂子,我今天专程来找你讨教两个问题,要不然明天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遇到你?” “明天?明天连队就要走吗?”太突然了,虽然说连队就在周二或周三走,但突然得到消息明天就走,王珂还是吃了一惊。 “嗯,一会连队就要开班排长会。”卫生员于德本显然也是得到了消息,先提前跑过来借口讨教问题,来与王珂告别的。 “老于,讨教问题的事不急,我马上开一个全排会,让大家先准备。” “老珂子,我建议你等连队的班排长会开完,你再开。你现在开,说啥?” 看着王珂与卫生员于德本一唱一和,胡言楼坐不住了,他起身就要走,连队开拔,炊事班肯定先行,这边要做足路上吃的,还要准备到营房后,马上再做饭。 “排长,我先走了,明天早晨再见。”胡言楼眨眨眼,立刻向卫生员于德本挥挥手,提前撤退了。 胡言楼一走,谷茂林也急了,他连忙去西厢房找宋睿民通风报信。 “老于,我问你一个问题,咱俩一年的战友,今年你打算复员不?”王珂看着卫生员于德本,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复员就成了老兵们绕不过去的坎。 “老珂子,实话和你说,我做梦都想着复员,父母年龄都大了,回到老家,我还干我的老本行,开个诊所,当名赤脚医生又能照顾父母挺好的。当然要是能考上医学院深造一下,那就更好了。可是我走不掉啊,连队马上施工,卫生员这个职务连个副班长都不如,但却十分重要。指导员已经和我谈了,让我做好继续留队的思想准备。” 说到这里,卫生员于德本盯着炕沿的一角,继续说道:“老珂子,我还有一个愿望,当兵不打仗,都白穿了一回军装。我看南方的形势缓和是暂时的,这仗迟早要打,我留队还有一个想法,与你王珂争取上一回前线。” “嗯,老于说得好,当兵不打仗,白穿了一回军装。我和你想得一样,我们一起做好准备,随时上前线。”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嘟——嘟嘟”一长两短的哨声。 “咦?怎么改成全连集合了?”卫生员于德本说道。 “快,全连集合。”王珂抓起军帽和腰带,冲出房间。 而侦察班的战士们,也都出来了。谷茂林慌得一批,连忙冲进屋来,穿军装、戴军帽、扎腰带。 连队在连部门口集合了,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站在队伍前面。 “同志们!” 全连“刷”一声立正。 “请稍息。同志们,接上级通知,我们连队明天上午九点返回营房,今天晚上要求各班排回去召开班务会或排务会,认真清点武器装备和个人物品,检查群众纪律,做好准备。下面由指导员给大家提出具体要求。” …… 点名进行了二十分钟,回到耿大叔家,也顾不了疲劳,侦察班立刻组织召开班务会。而王珂呢,则直接去了无线班,参加完他们的班务会,便和老班长黄忠河去外面谈心了。 “老班长,一切拜托。” “谈不上,你安心在这里出公差,排里有我们三个班长,不会有事。” “嗯,还有一件事,我们到京都施工,我感觉都是临时任务,战备的事不可放松,今年我的判断,大概率不会安排老兵退伍,南方的形势到底如何?还不好说。” “排长,你有消息?”黄忠河一听今年可能取消退伍,显然有些着 第270章 路遇 连队走了,龙泉庄立刻冷清下来。 部队临走的时候,不仅把家家户户的院子扫净、水缸挑满、猪圈垫了新土,而且还把龙泉庄的道路也修了一遍。 第二天王珂带着谷茂林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所到之处,受到村民的热烈欢迎。 看到他俩,就想起了连队,想到在自己家里住的兵。 所以部队走后的第二天,耿大叔家里,就没有断人。大家明里说是来看看老耿,其实就是想看看王珂和谷茂林。 耿大叔呢,也特别开心。昨天部队刚刚走,王珂就把那一袋白面和五斤花生油,还有一盆萝卜肉馅的大包子,交给了耿大叔。 这可是一份大礼啊。 “小王排长,这可怎么好?”所以,从连队昨天上午走完,昨天中午和晚上,以及今天中午,耿大叔全家,加上王珂和谷茂林,连吃了三餐包子,耿大叔的老伴,烧了一点棒子渣粥,连菜都不要了,这还没吃完,看样子,今天晚上还要吃一顿才能吃完。 “小王排长,不行啊,这要吃伤的。” 王珂还好,谷茂林确实不行了,中午就吃了一个包子,连喝了两碗粥。任何好东西连续吃,都会吃伤人。 “谷茂林。” “到!” “你到下面的村子里跑一趟,买点你喜欢吃的东西来。”王珂掏出十元钱。 十元钱在那个年代是大钱。肉才七角多一斤,大米贵一些,也才两角钱不到,但需要凭粮本买,很难买到。谷茂林接过钱,乐颠颠的地去了。 两个多小时后回来,他哭丧着脸。“排长,啥也没有?我就买了一瓶老白干酒,买了点咸花生米。” “别的菜没有买吗?” “今天不逢集,我又是下午去的,根本没有卖东西的。不过我可是给耿叔家的小豆豆买了一点水果糖块回来。” “那你交给耿叔吧,剩余的钱给我。”王珂把手一伸,这瓶酒、这点花生米,加上这点水果糖最多两元。 “排长,商量一下,这钱能不能暂时借我先用一用?” “谷茂林,你搞清楚,你刚领了津贴,这可是我俩的伙食费,你干啥用了?” “排长,说出来你别生气,我寄回家去了。” “滚,你别再骗我,是寄给你那死了好多回的爷爷了?” “还真是,排长,这回是真给爷爷了。” 谷茂林,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顺杆子你还爬上来了,王珂忍不住声色俱厉。“你到底干什么用了?” “我、我、我……” “不说是吧?不说,今天晚上没你的饭,自己滚到屋里关禁闭去!” “排长,那我说出来,你别生气。” “我生你的气?我才不会呢!懒得理你。” 王珂说完,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说不气是假,但对谷茂林这种人,气得不值。 谷茂林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白布,也就是他的手绢,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了,他小心翼翼地递给王珂说:“本来,我是想给两个小嫂子的,想给你一点惊喜,谁知道瞒不住了。” “打住?什么两个小嫂子?” “排长,瞒得了别人,你还想瞒住我啊?” “谷茂林,话说清楚。怎么你乱花钱还扯到我身上来了呢?谁是你的两个小嫂子?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珂怒从心头起,本来石寒露到连队来的表现,就授人以柄,现在谷茂林又提小嫂子,他以为肯定是在嘲讽自己。 “排长,你先别生气,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再说。” 王珂疑疑惑惑地接过谷茂林手中的帕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对鲜红欲滴的红玛瑙手镯,两眼立刻被这对手镯吸引住了。 “这是啥意思?是你买的?” “不不不,准确说是换的。”谷茂林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这叫皇家杮子红,是红玛瑙里面的珍品,红玛瑙作为一种天然的稀有宝石,古代叫赤玉,是佛家七宝之一。它象征着尊贵、富贵和希望……” “等等,这话好像不是你说的,从哪学来的。”王珂打断了谷茂林的话,他有些狐疑地盯着谷茂林,因为他根本说不出来这文皱皱的话。 “还是排长聪明,我也是现学现卖的。” “少打岔,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我说,我说。”谷茂林一看王珂有些急,赶紧说道:“说来话长,我得先说说京都帝王建的九坛吧。” “这个不用你说,就是让你说也说不清楚。”王珂知道,就凭谷茂林这两下子,现学也学不来。“是不是天坛、地坛、祈谷坛、朝日坛、夕月坛、太岁坛、先农坛、先蚕坛和社稷坛?这都是明清帝王进行各种祭祀活动的地方。” “对对对!”谷茂林一听王珂替他说出来了,挠挠脑袋,说道:“就是这九坛,和他说的一样。” “谁?” 王珂总算听出来了,谷茂林绕了这么大一圈,现在才进入了正题。 “就是那个老爷爷啊,你几次送吃的给他。昨天你还让我送了两个窝头和一个包子呀。” “你是说那个老货郎?” “对。” “这怎么又和京都九坛扯到一起去了,而且还倒腾出一对红玛瑙的手镯来了呢?” “排长,你别急,你听我慢慢地和你说。” 谷茂林走过去,拿起自己的水壶,“咕咚”、“咕咚”连灌了几大口,这才转过脸来说道:“排长,你还记得我从崇陵墓里捡的那个小酒盅一样的东西吗?妈妈的,原来也有名字的。” “哦?什么名字?” “这玩意叫琖,就是清代十三种还是十四种祭器中的一种。” “这是那个老货郎告诉你的?” “是啊是啊,排长知道这‘琖’字怎么写的吧,就是你那王字旁,加上两个……” “谷茂林你不用解释,我知道这字怎么写的,你直奔主题。” “排长,你要是知道就好,省得我再解释了,琖是祭器,在生活中就是小杯子,或者叫作酒盅,还真是喝酒用的。” “继续说。”看到谷茂林哆里巴嗦地说了半天,王珂终于静下心来,他一直怀疑这老货 第271章 榜样 吃晚饭的时候,耿大叔十分客气,不住地搛菜给两个小战士吃。 一斤酒很快被三个人干了一个底朝天。实在是不过瘾,尤其是王珂,要是放开喝,他自己现在也能喝上几瓶。 耿大叔没有说,王珂也不敢问。吃罢晚饭,谷茂林帮助收拾。王珂陪着耿大叔聊天。不知是借着酒意,还是本性使然,聊着聊着,耿大叔叹了一口气,还是谈到了买羊的事。 买羊就是借钱呗,这和当年的南邵村一样,一场洪水过后都是一贫如洗。 “耿叔,钱最后借到了吗?”王珂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耿大叔摇摇头,这才说道:“现在庄户人家,哪有多余的闲钱?算了,我本来想买上个四五只,现在手中的钱勉强可以买两只。暂时就不急着买了,先再买头小猪吧。” “耿叔,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这是前苏联影片《列宁在1918年》中,列宁的警卫员瓦西里对妻子说的一段台词。 在那个年代,这句台词家喻户晓,鼓舞了很多人。 “嗯。” 生活无论好与坏,都需要面对。我们的每一天都是不可重复的限量版,迈开脚步,播种希望,向梦想出发。 “小王排长,我一直幻想有一天,我家能养上七八头羊,再养上一头奶牛,这孩子吃奶的问题,能解决不?” 耿大叔勾勒着美好的愿景,也让王珂受到了感染。勤劳可以致富。这里的自然环境可能比南邵村还好,却没有南邵村那般机遇。 “耿叔,你说的不是幻想,我相信很快就会到来。”王珂安慰着耿大叔,回到房间,便开始写信。 四周静悄悄的,今天晚上没有打扰,信自然写得多。 家信、福嫂的信,两个干爹的信,自然也有三个女孩子的信。信写好,贴上邮票,装进挎包,准备明天带上,明天不是要去“干扰团”吗?她们那里肯定有邮箱的。 说起去“干扰团”,王珂又开始琢磨了,讲什么?主要还是讲当兵的体会,讲无私奉献,千万别变成吹牛会。 要说自己的成长,可以说的事太多了。师农场被大雪所困够说的,西山野战生存训练能够说的,内蒙特训够说的,南邵村抗洪抢险也够说的,就连这次西山临战训练也能说上个半天。 想来想去,王珂决定,既然女兵们对野战生存训练感兴趣,其他的就不说了,只讲讲野战生存训练和这次西山临战训练的事。 打定主意,王珂开始把两次训练的事捋了一遍。然后走出房间,对着坐在院子磨盘上的谷茂林说:“你还不打算睡觉吗?还在这吹口琴?” “是,排长。” 谷茂林赶紧收拾起乐器,他看到王珂在写东西,不敢打扰,所以一直在院子里待着。 一夜无语。次日清晨,王珂便与谷茂林背着水壶、带着干粮踏上去“干扰团”的路。 因为要走山路,他俩依然打着绑腿。 到了干扰团,也就十点多了。站岗的女兵早就接到通知,一看到王珂和谷茂林,立刻到岗楼里打电话,接着就打开了一侧的小门。 不一会儿,女兵连的王连长和三四名干部一起走了出来。 这是啥阵仗?王珂一看,哪里有这么大的架子,赶紧整整军容风纪,带着谷茂林跑步上前,距离五六步时,“啪”一个立定敬礼。 “报告王连长,五幺洞四八部队直属炮兵连指挥排代理排长王珂与侦察班战士谷茂林前来报到。” 王连长大概也没有遇到过如此精干的男兵,光是一身那板板正正、洗得发白的军装,那绑腿,那一口气说出来的一长串报告词,就把随她出来的干部们震倒了。 “欢迎欢迎!”王连长回了一个军礼,然后立刻向王珂介绍,这是我们营长李娴、这是我们教导员张郁郁,这是我们连指导员陈晓红…… 啊,王珂这才知道,今天来迎接他俩的,还有营连其他女领导,这可是真正的首长。一圈软绵绵的手握下来,王珂弄出一头汗。 来到连部,王珂立刻感觉怪怪的,整个房间都是香喷喷的,有一股雪花膏的味道,桌子上的瓶子里,还有一束刚采摘的野花。这在野战部队,完全不可想象。 “王排长,参观一下我们的内务和机房吧?” 正想坐下的王珂和谷茂林立刻站起来,于是王连长带着一行人,看了几个房间。 叠成“豆腐块”的被子,摆放成一条线的鞋子,还有擦得锃亮的步枪。天下的营房几乎都差不多,唯独在这里所不同的就是香喷喷的房间味道。 来到机房,王珂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房间,而是依山而建的坑道。巨大的山洞里,开动的机器“呜呜”作响,机柜的架子上不停闪烁着各种五颜六色的小灯。 尽管有换气扇,仍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腥味和汗酸味。 谷茂林耸耸鼻子,一旁的王连长笑笑,“我们这里换气条件不好,山洞里,都是女孩子,身上的味道你们男兵懂的。” 真不懂。王珂接触过的女孩子有几个,但都没有这种味道,她们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体香吧。王珂想,原来香水除了吸引对方,更重要的功能,就是遮盖她们自己的体味? 就是懂,也装作不懂。王珂对他们三连的内务和机房,一路上都赞不绝口,这很让营连首长开心。 转了一圈回到连部,女营长和女教导员开始与王珂攀谈起来。有意无意地问起两位战士立功受奖的情况。这是最直接的方式,因为每一个功与奖后面,都会有故事。看来营长和教导员似乎还不太相信面前这位小男兵,能有多少出彩的传说。 “首长,你们问着了,我们排长是全师战士中立功受奖最多的。他光二等功就有三个,三等功还有四个呢!” 啊?!女营长和女教导员神情一肃,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 于是谷茂林手舞足蹈地从王珂参加抗震救灾、内蒙特训、抗洪抢险……刚刚说到冒死救全村,累到吐血,还没有说到一半呢,营长 第272章 表妹 于是,王珂从刚刚当班长就参加了野战生存训练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这段故事虽然过去了很久,可是如今回想起来,仍有很多笑点。 “别以为野战生存就是茹毛饮血,谁告诉你我们吃生的!没有油没有盐送给我们吃都不要,我们全是吃的烤小咸鱼,还有油炸小咸鱼。” 这话当年王珂在师野战医院就吹过牛,但烤小咸鱼干,水煮芦笋鱼完全是真的。 从副连长鲁泽然只发一听压缩饼干还不能吃开始,说到如何他如何率领侦察班和无线班在小河湾的小树林,搭起天棚,在芦苇丛里逮牛蛙、采芦笋、挖芦根,捉狍子,如何利用自编的柳条匾子逆水捕鱼?说到如何使用空包弹引火,用树茸保存火种,学会用钢盔烧开水、做鱼汤,如何利用尿液提炼食盐,通过吃鱼的内脏、吃烤浮萍做的汤来获取盐分,以及最后在狍子洞发现狍子舔过的洞壁,从而找到含盐的钠矿等等。 数百名女兵睁着大眼,如醉如痴地听着,完全被王珂带到了那片原始森林。说到动情处,一些女兵开始手舞足蹈,王珂谈起最后开发出狍子洞上方的天井泉水,找到皂荚树,下雨天水煮皂荚用来洗衣,自己和无线班长黄忠河用鱼胆治疗抽筋和虚脱,用车前草与止血藤替胡新锐治疗眼伤。 在说这一段段难忘的经历时,自然少不了在按方位角行进中独具慧眼,依靠一支指北针,从悬崖攀爬而获得六听午餐肉罐头奖励;赤手空拳完成不可能完成的挑战,捕鱼七八百斤;涉水上树,在厕所的蹲坑石下面找情报。 包括女营长、女教导员,现在的“智商”全部降为零,如同一场身临其境的大戏,她们完全陶醉其中。 一个多小时在扣人心弦的述说中很快过去,军人俱乐部里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指挥排的果敢、智慧、毅力深深地折服了在场的所有女兵。 “好了,战友们,这是我第一次在西山训练的经历,不知道姐妹们,能为我们侦察班打几分?” “十分!” “一百二十分!” “一千分!”有几个女兵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高举双手疯狂地尖叫着。 教导员朝几名站起来的女兵瞪了一眼,几个女孩子立刻吐吐舌头坐了下去。王珂注意到,这里面就有炊事班长高敏。 “下面,我来说我们指挥排第二次在西山驻训的经历,就是这次,从这里向西,穿过北罐头村。我们的驻地就在龙泉庄。” 王珂话一说完,三四百名女兵们立刻交头接耳地议论开来,原来英雄就在身边啊。 由于有了第一段精彩的经历,这一段说起来,更亲切。 王珂从自己的绑腿开始说起,谈起了坐标定位和穿插训练,说起了按方位角先进,说起指挥排每天十公里长跑、爬树,说起那片荒草滩、那片油毛松、那次按方位角行进司机班却把指北针N当南方…… 当然最精彩的还是老鹰嘴上遇到的黄金眼镜蛇,以及王明生对防毒面具的“改造”,导致毒湖里,他和谷茂林先后被闷到的故事。 可惜还有很多超级精彩的事他不能说,比如老鹰嘴获得蛇石,比如耿大叔麻将的古怪,比如慕陵里发现五指毛桃,比如崇陵地宫奇遇。 但这足够了。女兵们的掌声与笑声,几欲冲破俱乐部的房顶。 “同志们、战友们,今天我虽然说了两段故事,可是你们从中悟到了什么?这不是王珂奇遇记,这都是未来战场上我们可能遇到的挑战,知识很重要,但意志品质更重要,我们必须准备打仗,一切训练都要从实战需要出发,这样才能防患于未然。我今天的汇报结束了,下面……” 掌声,经久不息的掌声。 好不容易等掌声稀落,王珂赶紧大声说:“下面,给大家十分钟的互动时间,大家有什么要问的,我知无不言?” 底下三四百名女兵一愣,很快一只手高高地举起来了。“我问一下,你们从尿里提炼的盐有没有味道?你吃过吗?” 王珂一看,还是炊事班长高敏。笑笑说道:“肯定有味,我吃过。” 下面哄堂大笑。 “那如果是我们女兵的尿,提炼出来你也会吃吗?” “嗡”,下面有的女兵笑得捂紧了肚子。 “这个,我想,也会吃吧。” “回答满意,给一百分。”高敏坐了下去,有的女兵已经笑得“哎哟、哎哟”地揉肚子了。 “我提一个问题。”王珂连长站了起来,她显然很有水平。“按方位角行进难不难?可不可以教我们女兵几招?将来我们出山不迷路。” “噢——”底下的女兵一片叫声,立刻有人带头鼓起掌。 王珂挠挠头,站起来说:“最简单的一招吧,时针折半对太阳,十二指的是北方。当然还有更复杂的,需要我们在大雪天、在沙漠中依据地形地物去识别。” 王珂说完,便把那次在内蒙特训和帮助老排长左卫兵去南邵买药回来迷路的事又补充说了一遍。 好家伙,自然又引起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 接着,又有几个女兵站起来提问题,王珂一一给予了解答。可不是十分钟了,半个小时都过去了,提问的人越来越多。教导员一看,站了起来。 她走到桌子前,拿起话筒笑眯眯地问道:“同志们,王珂排长的报告精彩不精彩。” “精彩!” “大家想不想再听?” “想!” “好,今天我们让王珂排长休息一下,他已经从一点讲到四点了,他还要赶回龙泉庄,如果我们再提问,他今晚就回不去啦。” “教导员,那你就把他们留下来呗。”有女兵举起手来说了一声,大家立刻鼓起掌。 “王珂排长还有任务,我们不能太自私了。这样,下周我们党团活动,全营可以考虑组织大家去看王珂排长,顺便参观一下慕陵好不好?” “好!” “好,既然大家同意,那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感谢王珂排长。” “哗”掌声骤然响起,王珂立 第273章 兀客 高一脚低一脚,一路狂奔。 多亏了王连长给准备的手电筒,走到龙泉庄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 夜路,对王珂和谷茂林两个战士来说,虽然不是个事,但是行走在荒山野岭之中,吹着秋风,不吓人是假的,这手电也就是给自己装个胆。 看到一片稀落的灯光,两人在山顶上辨认出这就是龙泉庄。 “排长,看来这夜路还是不能走。”谷茂林一路走来,直到现在才说话。 “嗯,好在你的眼睛也用不着手电。” “怎么会?”看见王珂没有接茬,谷茂林又说:“排长,你说这女兵连那山洞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大的味啊?” “不该你关心的,就少问。赶紧回去,我怎么今天感觉有客人到了呢!”王珂加快脚步下山,快进村了,道路明显好走了许多。 他们从龙泉庄的东侧回来,这是一条下山的道,由于地势的原因,已经很好走了。刚刚在路上,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群人,在他的屋里说话,难道叶教授到了? 没有时间再去细细地辨认脑海里冒出来的场景,跑了一天的王珂只想早点赶回驻地,即使没有人来,烧点热水泡个脚也行。短短几天,没少跑路。 来到耿大叔家的院子外,只见一辆熟悉的面包车停在那里。王珂有些疑惑,还真来客人了?此时就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接着一个熟悉的女孩子声音传出来:“爸爸,我们是不是要去接一下他们,天这么黑?” “怎么接?你知道他们走的是哪条道?” “那山里狼多,要是碰见了怎么办?”女孩子似乎很焦急。 啊,怎么会是叶偏偏。这个小妖女怎么会跑到龙泉庄来了?王珂和谷茂林已经走进院子。只见一个人,端着洗脸盆从正屋走出来。王珂借着灯光一看,喜出望外。 “温干爹!” 而温教授听见声音,屋里亮外面暗,他眯眼一看,赶紧放下脸盆,说道:“是王珂?你们回来啦?” 太意外了,王珂赶紧迎上前。“温干爹,你们怎么来了?” 温教授抢前一步,一把抱住正想敬礼的王珂,同时对着里屋喊道:“小子回来啦!” 屋里的人涌出来,可不是,叶荣光教授,叶偏偏,还有一位不认识的男同志,也从东面的屋里,跟着耿大叔跑了出来。 叶偏偏一阵风似的跑出来,对着王珂就一顿“粉拳擂”,“兵哥哥,你想死我们啦!” “叶教授好!”王珂赶紧给叶荣光敬礼,同时也给温教授补了一个礼。 “还有我的呢?快,给我也敬一个。”叶偏偏在边上嚷嚷,满脸的桃花。 “你们还没有吃饭吧,饭在锅里留着呢。”耿大叔说着,上前来拉王珂。今天家里又热闹了,一下子仿佛又回到几天前。 “吃过了,我们包里还有几块馅饼,放在一起吧。”王珂说着,取下挎包,随着众人来到屋里。 “你们到友邻部队作报告去了?”灯光下,温教授笑眯眯地看着王珂,分手不过几个月,恍惚离开了好几年。 “温干爹,是的,不过不是报告,只是和她们一起交流一下当兵的体会。” 王珂答道,转脸看着叶荣光,“叶教授,不不,叶伯伯你们怎么今天才来啊,部队已经走了两天。” 叶荣光一直笑眯眯地看着王珂,他发现不擅动感情的自己,也越来越喜欢这位小当兵的。“嗯,我们又从南邵村绕了一圈,把温教授也请了来。” 啊,这样的啊! “温干爹,南邵村的古河道考古进行得怎么样啦?”王珂转脸问道。 “超预期,超预期,非常好。”几个月没见的温干爹明显有些瘦,但精神头非常好。 “兵哥哥,你难道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叶偏偏嘟着嘴,已经开始有些不高兴了,因为从王珂进屋,至今没有和她正面说上一句话。 “呵呵,小叶老师,开车辛苦了。” “不好,重新说一句。” 王珂一看叶偏偏这架势,今天不说句好听的,过不了关。于是便说:“偏偏,明天带你去看看慕陵。” 这还差不多。一听说有皇陵看,好的眼立刻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谷茂林在一边也笑了,赶紧上前打招呼。“温教授好,小叶老师好。”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谷茂林。温教授拉过谷茂林向大家介绍,而王珂走进里面屋,一看,自己的被子还在,而谷茂林的已经被搬走了,旁边新堆着一个行李卷。 “咦?”王珂话一出口,立刻明白了,连忙开始卷自己的被子。 叶偏偏跟了进来。“兵哥哥,你干啥?” “给你腾房间啊,你就睡这个炕,我和谷茂林我们几个住到西厢房去。” “你就在这住呗。” “滚!”王珂压低声音,瞅瞅外屋说:“偏偏,你要再胡说,小心我揍你。” “一见面就想打我啊,那你打好了。”叶偏偏说着,就把软绵绵的身子向这边凑。 王珂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叫道:“谷茂林,进来帮助我搬东西,我们到西厢房去住。” “是!”话落人到,谷茂林的身后跟着温教授,也挑开门帘,挤了进来。 “小王珂,你得帮助我们把小偏偏安排好,她最难伺候。” “温伯伯,我怎么难伺候了?信不信我把兵哥哥扣下,让他和我一起住。” “胡说八道。”叶荣光教授也挤了进来,帮助收拾。 谷茂林接过王珂的行李卷,王珂开始收拾脸盆与牙具,还有自己的鞋和炮弹箱。 “你怎么把你的东西都搬走啊?”叶偏偏一看,一样不剩,一点也没有留下。 “行,我把这双臭鞋留下,熏死你。”王珂也有意逗噘着嘴的她,故意说道。 “我才不嫌你臭呢,留下,我帮你刷,还有脏衣服,我来洗。”叶偏偏却打蛇顺杆上,立刻去扯王珂拿鞋的手。 此时王珂一骗身,已经逃了出去。大家嘻嘻哈哈又来到西厢房。原来侦察班住的炕,现在已经有了四床行李。最里面分别是叶荣光,紧挨着他的是温教授的行李,中间是随叶荣光 第274章 邪性 第二天,日上三竿,众人吃罢早饭,叶偏偏开车,一起随耿大叔,沿着村头的大车道来到了慕陵。 从侧门进去,叶荣光教授、温教授等人,立刻被这雄伟的建筑吸引住了。叶偏偏的相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众人转了一大圈,终于来到隆恩殿前的那条玉带河边,来到了那一棵半的五指毛桃树前。 其中一棵比碗口还粗的树,已经弯到了干涸的河道里,另一棵树果然砍掉了一多半。茬口处挂着淡红色的粘浆。 “这就是。”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叶荣光教授解下行囊,蹲了下去,开始研究起这棵树来。这些树,作为津门大学的教授,往日研究,也得坐车到南国去,谁会想到家门口就有呢!这太令人兴奋了。 “是我们卫生员发现的,他是一个赤脚医生,祖上传下些中医知识,他是湘省人,认识一些中药材。” “哦,你们这位卫生员不简单啊。”叶荣光教授随口赞道,他已经起身转到另一边去观察砍了一半的树。 “嗯,他是有些小本事的,不过卫生员也很奇怪,这种只有南方才有的植物,怎么会出现在北纬三十九度的地方呢?”王珂现在特别兴奋,卫生员于德本如果记首功,他王珂也要记上一功。 “嗯嗯,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叶荣光教授回头应道,说着,他拿起一个放大镜细细地观察起其叶片、树皮和那挂着淡红色粘浆的地方。 看了一会,叶荣光教授站起身来。像是对众人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棵树啊,看来已经不会少于六十年了,很有可能啊,还是一棵稀有品种。是血毛桃啊。” 血毛桃是什么鬼? “老叶,说说看,这考古我是行家,但论起植物我就外行了。”温教授站在一边,急切想知道答案。 “北方人不知道五指毛桃太过正常,这种桑科植物,主要生长于闽省、粤省、琼省、桂省、黔省、滇省的深山幽谷中,以及村寨沟旁。它的植物形态,小灌木或小乔木,长得不是很高大,最高也就三米,全株被黄褐色贴伏短硬毛,有乳汁,叶互生。” 叶荣光教授说着,众人点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可是王珂一听,心神立刻有些乱,啊?眼下这棵五指毛桃树何止三米,七八米也不止啊! “叶教授,难道这棵树不是五指毛桃?” 叶荣光教授看看他,并没有接话,而是继续说道:“其实五指毛桃并不是桃,因其叶子长得像五指,而且叶片长有细毛,果实成熟时像毛桃而得名。又名五爪毛桃、牛奶木、土黄芪、土五加皮、火龙叶、九龙根、五爪桃、粗叶榕、南芪等。其成分富含有机酸、氨基酸、三萜、生物碱、香豆精等。” “那叶教授,这不是五指毛桃这是什么?”王珂越听越慌,自己这不是谎报军情吗?叶荣光教授这意思,搞半天这还不是五指毛桃,那这又是什么? 叶荣光今天看来是杠上了,偏偏不按套路出牌。他继续说:“五指毛桃的根茎是直生的。野生的最少要有三年的生长期,才能挖出根来。成熟的果子去皮了也可以吃,有点像无花果的味道。树干一般都不用,没什么味。根呢,香味浓郁,可以药用,也可以拿来煲汤或泡酒,浓香十足。” 这一说,王珂的脸立刻红了,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可是用果实和茎,给大家泡的水喝。这叶荣光教授为啥不制止,不早说,让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 “叶伯伯,我是真不懂,原来五指毛桃不是采果、采茎,而是采根啊?!” “孺子可教也,今天我到现场和你说,相信这你辈子都不会忘记了。”叶荣光教授这一说,连温教授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昨天晚上,谁也没有提出异议,大家都以为五指毛桃主要是吃果实,吃脆嫩的茎,原来竟然是根。 完了完了,我们都错了,卫生员于德本还晒了多半口袋,晒错啦。 正想得出神,王珂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说了半天,自己都在说五指毛桃,可眼下,按叶荣光教授所说,这棵树压根不可能是五指毛桃,丢人丢大了! 顿时,王珂的脸上一阵发烧,一脸颓丧。 叶荣光教授看见了这一幕,笑笑,然后不慌不忙地对王珂说:“小王珂,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失败啊?” “爸爸,是什么你直接说,别挖苦我兵哥哥。”叶偏偏气不过,立刻拎着相机走到王珂的身边,对着叶荣光教授“抗议”。 而王珂呢,则认真地点点头,知错就要勇敢承认。 “呵呵,天下五指毛桃按说只有一种,因为其他的品种在白垩纪就已经灭绝。可是在后世的演化中,却昙花一现出现了一个新品种,叫‘血毛桃’。” “啊!”这次惊讶的不只是王珂了,包括温教授、叶偏偏、谷茂林、博士小张都张大了嘴巴。 “最早的文字记录可追溯到三千多年前《诗经》,《诗经》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说的就是它。” 叶荣光教授这一说,叶偏偏立刻对眼前的这棵五指毛桃观察起来。 “你们注意看,这棵五指毛桃其叶子长得也是五指,枝条纤细,上展,呈紫红色,折断果实与茎,一样的挂有浆汁,所不同的五指毛桃挂的是白色浆汁,而血毛桃挂的却是淡红色浆汁。另外咬开血毛桃,里面也是血色如滴。” “叶伯伯,我想问一下,那它还是叫五指毛桃吗?” “问得好,注意哦,刚刚我说了,真正的五指毛桃是桑科植物,小灌木或小乔木,最高也就三米;而这血毛桃却是蔷薇科植物,都变了种。同是落叶小乔木,最高可达十米,树皮光滑显暗紫红色、果实幼时无毛,春季开花夏末秋初结果。野生于海拔八百米以上的山坡和溪边的灌木中。” 叶荣光教授这一解释,眼前的这棵五指毛桃树就好解释了,也证实了此树六十年之说。 “那他们的药用价值呢?”王珂追问了 第275章 餐费 寒露惊秋晚,朝看菊渐黄。 从陵园出来,叶偏偏发动了陵前摆放的面包车。 而王珂和谷茂林等人,则帮助把标本箱抬上车,然后六个人上车,直接向村里驶去。 拐到村口的时候,坐在副驾驶室座的王珂,无意中向右前方出村的另一条路口扫了一眼,他立刻回头叫谷茂林。“茂林,你看一下,是不是那个老头?” 坐在后排的谷茂林,赶紧向前看去。 “咦?他怎么还没走。排长,就是他!” 两人的对话,吸引了车上人的注意。大家一齐朝外望去,只见那条出村的路口大树下,一个货郎手持拨浪鼓坐在那里,面前摆着块斑驳的油布,上面放着一堆零散地把玩件。 “要不要过去看看?”叶偏偏问。 “不看。”温教授说道,这种江湖货郎的地摊货到处可见,几乎都是骗人的,若干年后,在京都潘家园可以找见几千个这样的人。 龙泉庄一共三条出村的路,一条是擦着村西,由东向西北进山的小路,一条是村东北,沿北罐头村向东北走的小路,也就是去“干扰团”方向的路,还有一条就是出村先向东再向南,上公路的路,这是最主要出村的路,可以通大车。 眼下,这货郎就在出村的大路边。 “你们认识他?”温教授说完,问了一句王珂。 “不认识,排长给过他几次吃的,他就叮住我们了,最近常在龙泉庄转悠。”谷茂林有些愤愤,毕竟这老儿曾骗过自己十五元,事后想想还是有些肉痛。 “哦。”温教授闻言,并没有在意,而搞生物的叶荣光教授则更是没有兴趣。 车拐进去村,向东侧驶去,很快到了耿大叔家的院子外面。 众人跳下车,抬箱子的抬箱子,拿东西的拿东西,进了院子。这个地方隔着几块旱地和一条小河,正好可以看到百十米外刚刚在路边树下的货郎。 王珂抬头一看,那老货郎也抬头向这边看。目光所及,王珂心里“咯噔”一下,看来那货郎并非无意选在出村口的那棵树下,一定是“守株待兔”,监视和等待某人。 监视谁?等谁呢?总不会为一口吃的,专等自己的吧? 王珂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院子。因为他觉得自己多心了,自己与他素不相识,没有理由和他较劲。 进到屋里,谷茂林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忙活开了。温教授和叶教授都没有带洗脸盆。于是他就把四个脸盆集中起来,打上水,除了那个毒蛇小张,谷茂林分别端给两个教授和叶偏偏,等他们洗完自己再洗。 “兵哥哥,你用我的脸盆。”叶偏偏在正屋里叫,她已经洗完了。 “不用,小叶老师,我已经在井台上洗完了。”王珂拿着湿毛巾走了过来,当兵的啥都可以凑合。而且和一个女孩共用她的脸盆,会有诽议。 大多数的人家都有压水井,耿大叔家里也有一个,但水质不太好,吃饭用的水还得去村里的深井去淘。 王珂走进房间把毛巾叠好,放在自己的牙缸上,又走出房间,朝院外的那货郎看去。只见那老头站了起来,在树下正向这里张望。 王珂心中涌出一丝不快,被人监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算了,甭理他。 “小王排长,一会饭就好,你们先休息一下哦。”耿大叔抱着一捆柴禾,正向屋里走去。 “耿叔,我来抱。”王珂上前一步,去抢耿大叔的柴禾。 “不用,不用。” 但柴禾已经被王珂接到手中,做饭的地方在正屋。王珂放下柴禾,正遇上从正屋西面走出来的叶偏偏。 “兵哥哥,你到我房间来一下。”叶偏偏挑着门帘,站在那里说。 “啥事?” “没事,就不能说会话吗?” 不情愿,但是还不能过于拒绝,这姑奶奶可不是吃素的。 王珂跟了进去,可是一进去,叶偏偏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嘴凑了上来就要亲他。 这下,可把王珂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向后躲。这姑奶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就一下,否则没完。”叶偏偏竖起一个手指头,这种事在南邵村她就干过,只有一次得逞。那一次王珂正言厉色,结果好长时间她没有理自己。 如果再挡下去,这房间里动静太大,影响更不好。这叶偏偏太泼辣,王珂索性放弃抵抗,乖乖地让她在脸颊上亲了一下,这都是什么人呐? 叶偏偏阴谋得逞,开心得很。她取出自己的小包,从中掏出一沓钱来。 “给!” “干什么?”王珂很诧异,尽管他现在很缺钱,但还是被“雷”倒了。 “先拿着吧,两百元,这破山沟你自己买点东西补补。” “不要。” “这是你的钱啊,我以前怕你乱花,乱捐,现在你想捐也没地方捐了。”叶偏偏说道。 王珂这才反应过来,叶偏偏说得没错,这是自己的钱,老子还有一大笔奖励的钱被她扣着呢! “那行,我拿着,算我借的。” “行,光借不用还。”叶偏偏笑嘻嘻地说着,眼睛却在滴溜溜地转。 “你想干什么?” “再来一次。”叶偏偏坏坏地笑起来,又竖起一根手指头。 “滚!”王珂说习惯了,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手上攥着钱,一掀门帘闪了出去。 来到外屋,王珂松了一口气,这屋就是龙潭虎穴,以后少来。 在院子里定定神,走出门,他看到耿大叔正站在院门口,不知道在张望什么? 王珂抽出五张十元钱,其他的装进口袋里,走了过去。“耿叔。” 耿大叔转过脸,看着王珂。 “耿叔,钱我帮你借到了。”说着,王珂把五十元递了过去。 “什么钱?”耿大叔有些莫名其妙。 “买羊的钱,五十元。” “现在不买了,我找到路子啦。”耿大叔说的是实话,今天最兴奋的除了叶荣光教授,应该就是他了。 如果血毛桃扦插成功,以后还缺财富吗?想不发家都难! “耿叔,羊还是要养的,香椿树还是要栽的,我知道你在想血毛桃的事,是不是扦插一些?可 第276章 灯盏 两个考察任务,第一天上午就算完成了一个。 吃完午饭,大家休息了一会,下午两点起床,小分队没有出去,而是认真地听取了王珂和谷茂林对老鹰嘴地形和那两条黄金眼镜蛇的介绍,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下可能出现的问题。 温教授完全是外行,此行纯粹是来帮助叶荣光教授出个主意,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打酱油的。 叶偏偏懂得也不多,主要是叶荣光教授和毒蛇专家、小张博士在拿主意。这是一件很有危险的事,来不得半点的马虎。 于是,两个人在问,两个战士在答,还有两个人在看。 一问一答,遇到关键的问题,两个看的人再插上来讨论,很快就到了下午四点多。中间休息上厕所,王珂出来到了猪圈旁边的茅厕,解开裤子站在那里就方便。透过茅厕的墙头,无意间抬头一看,那个货郎还在那,中午饭也不知吃了没有? 这是干啥,真和我们较上劲了? 他从谷茂林那里骗了十五元,还骗上瘾了? 王珂回到屋里,对着谷茂林说:“茂林,那个骗你的老头还蹲在院子对面的树下呢,看来,他还指望来第二次。” “是吗?排长要不我去逗逗他?”谷茂林一听,就来了兴趣,自己肚子里那口鸟气还没有出呢! “那倒是没必要,你找点吃的给他送过去。”王珂说完,拎起暖壶给叶荣光教授他们倒开水。这次来得急,两位大教授除了脸盆没带,连喝水的杯子也都没有带。正好,就用碗。血毛桃泡水喝,一泡一大碗。 谷茂林一出去,温教授抬起头,向王珂问道:“哪个老头骗了小谷,怎么回事?” 于是王珂便把谷茂林从崇陵里带出一个残破的琖,就是那个“小酒盅”,与这货郎换了一对红玛瑙手镯,并且倒贴十五元津贴费的事,说了一遍。 “等等,小王珂,你说什么崇陵,崇陵抢救性发掘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温教授一下跳下炕来,他一把揪住了王珂的手说道:“你先把这一段详细地和我说一遍。” 在温教授的眼里,什么残琖,什么红玛瑙手镯,什么被骗十五元,都没有这条爆炸性的消息更震撼!作为一个考古学家,一听说身边有发掘,就如同一只馋猫嗅了鱼腥,一条狗看到了一根香骨头。 王珂忽然想起来了,温教授可是大名鼎鼎的考古学家啊。 “温干爹,万言不如一动,我带你去。” “是冀省来考古的吗?我们没有打招呼,就是去,也进不去地宫啊!” “没事,守陵人是我们房东耿叔的侄女。”于是王珂又把上次自己带着侦察班全体战士,从盗洞下到墓室,踩着满地的碎纸瓷片和字画,目睹了整个清理过程,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王珂不说还好,这说得越细,越勾起温教授的馋虫和兴趣。 还讨论什么老鹰嘴和黄金眼镜蛇,温教授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他从崇陵与慕陵的区别开始,侃侃而谈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停下来,对着王珂说:“小王珂,你挑重点说,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温教授在南邵村,带着王珂和谷茂林参与了古河道的考古,深知王珂如果感兴趣的事,也一定是自己所关心的事。 王珂也不含糊,他详细地谈了盗洞的传说,谈到里面的四门八佛和顶门的自来石,谈到棺椁的破损和惊悚,谈到了自己想带出那块黑石头的故事。最后,王珂开始谈自己的独特发现。 “你还有什么独特发现?”温教授听王珂说了这么多,最后冒出来一句他还有“独特发现”,敲敲炕桌,示意王珂别卖关子,赶紧说。 “就是那些刻出来的划痕啊!” “等一下,这个有意思,别急,慢慢地说。”温教授已经坐不住了,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他果然和别人不一样,温教授更喜欢爱观察爱思考的人,独特发现,哪一个重大考古成果不是独具一格的发现?此时他站在王珂的对面,定定地看着他。 在温教授的眼里,这王珂天生就是考古的好材料,不仅有敏锐的观察力,还有独特的思维方式。假以时日,带着他多历练历练,好好到高校充充电,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王珂呢,一看温教授对他的发现如此感兴趣,大有知音难觅的感觉。于是索性把自己在崇陵影壁背面和侧面无意发现的三道划痕,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小王珂,你确定那是人有意刻上去的?这与盗洞也有关系?”温教授问道。 “没错,温干爹,至少崇陵就是那样,影照壁侧面中间的那道划痕与盗洞分毫不差,精准地定位了盗洞的位置。否则绕不过金刚墙,也不太可能顺利地把盗洞打进墓室里去。” “嗯,你分析得有道理,盗墓的人与最后的关门人,可能真的存在某种联系,可惜这是一条孤证。”温教授嘴里的“孤证”,就是还缺少相应的证据链条,不能相互印证的那种。 “等等,温干爹,这不是孤证,还有。”王珂说完,转身走到屋角,拎出自己的炮弹箱,掏出钥匙打开了炮弹箱,从里面取出那个灯盏。 “这是……”温教授接过这泛着青绿色釉面的灯盏,也没有顾上看,便问:“这是从哪弄来的?” “温干爹,你先看看这个,这可能就是一个证据,这是我在慕陵墙外一个洞中洞里发现的。”王珂合上炮弹箱盖,站起来说道。 “洞中洞?”温教授拿起这灯盏细细地看了一会,转身又从自己的工具包里掏出一柄放大镜端详起来,看了一会,他抬起头来问:“小王珂,快说,这洞中洞在哪?” “温干爹,这洞中洞就在慕陵的南围墙外面树丛里。” “你小子,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怎么像挤牙膏一样,问一样说一样?”温教授突然有些光火,这一会的工夫,从谷茂林被骗十五元开始,王珂竟然说了一大堆奇闻轶事,个个都是爆炸性的。 “温干爹,那个洞中洞就是挖向慕陵的 第277章 考察 第二天耿叔去崇陵侄女家,毒蛇专家、博士小张在家准备老鹰嘴方案。 王珂和谷茂林则带着温教授、叶荣光教授和叶偏偏,直奔洞中洞考察。 今天别的东西倒没有带,王珂把自己的三节手电、马灯都带上了。那个洞由于天然有通风口,所以完全不用担心缺氧的问题。 由于不存在要取标本,也不带什么工具?所以车也不用开。五个人吃过早饭,溜溜达达就往陵园这边走了过来。 这一路走,王珂就一路介绍。 “龙泉庄是西高东低的地形,北面、西面和南面都是山。而龙泉庄就依在北面的山脚而建。也可以说,这北面的山有多长,龙泉庄也就有多长。”王珂说着他的发现,跟在他后面的四个人都在听,尤其是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 “这龙泉庄啊,很早很早就有了,据说以前叫龙渊庄。后来才改得名。” 王珂继续介绍,别人倒没有什么,温教授忽然浑身一震,他停下脚步,叫住了王珂。“为什么改名?” “温干爹,我猜想应该与前朝的一个皇帝有关。”话说到这里,众人皆不语,王珂一指村东头那三棵高高的毛白杨树,说道:“那三棵毛白杨树看到了吧,那下面有一座石桥。” 众人一齐向树东看去,叶偏偏一看,立刻叫道:“兵哥哥,我看到了,看到了。” 王珂说完,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温干爹,生怕自己说错了。 干爹温教授呢,并没有说话,而是手搭凉棚,向村东看去。看看村庄再看看脚下,四面看了又看,点点头。 此时东方,霞光万道,村庄、树木、田野仿佛都披上一层金色的朝霞。 “王珂,说啊,为什么不说了?”正听得入迷的叶荣光教授,突然发现王珂戛然而止,便扭头问道。 王珂再度看看温教授,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他接着说:“原来的龙渊庄最为得意的是上面的河流与泉水,从村子的西北流到村子南边的时候,在这里打了一个弯,形成了连续七个池塘,池水相连,恰如北斗七星。” “兵哥哥,为啥因为有了这七口池塘才改名呢?”叶偏偏又好奇了,可是现在向东望去,小桥流水、王珂身着军装,身上也披着一层金色的阳光,一手叉腰,一手指点,真是威武极了。她连忙摁动相机的快门,拍下一张王珂的逆光相片。 王珂发现了叶偏偏在拍自己,笑着说道:“小叶老师,胶卷宝贵,你别乱拍。” “兵哥哥,你赶紧说吧,我的事不要你管!” “是啊,小王珂,你继续说。”叶荣光教授也有些急,如同听书的,听在紧要处,却突然断了下来。 “温干爹,要不你来说吧?”王珂守着温教授,不敢再班门弄斧。 “呵呵,王珂是你介绍,又不是我介绍,你大胆地说。”温教授听到这里,已经相当地满意自己这位干儿子,学以致用,而且是用自己的眼睛发现了世界的奥秘。所以满意之余,他也想听听王珂的发现与见解。 “那……温干爹,我就乱说,说得不对你再纠正。” 王珂清了一下嗓子,继续介绍:“龙泉本身是一把宝剑,相传龙泉剑,是中国古代十大名剑之一,又名龙渊剑。始于春秋战国时期,距今有两千六百多年,它是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当时为铸此剑,凿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七个池中。剑成之后,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缥缈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故称龙渊剑。 “欧冶子是春秋战国时期越国人,是他发现了铜与铁的不同之处,龙渊剑也是中国第一把铁剑,开创了冷兵器之先河。史称他又为越王铸了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五剑。唐朝时因避讳高祖李渊的名字,后人把渊字改成泉字。” 王珂说完,叶偏偏听得一知半解,叶荣光教授大吃一惊。这话要是从温教授嘴里说出来,他一点也不惊讶,可是王珂只是一个战士,一个当了几年兵的小战士。 叶荣光他有些不相信地看看王珂,再看看眼前的七口池塘。立刻击掌。大声赞道:“不错,不错,现在这个地势,很像欧冶子铸造北斗七渊剑的所在。” “叶伯伯,你也知道北斗七渊剑?” “哈哈哈,老叶,后生可畏吧,我这个干儿子如何?”温教授放声大笑,却把叶偏偏和谷茂林都笑懵了。 “温伯伯,不,温老师,北斗七渊剑与龙泉庄有什么关系?”叶偏偏问道。 “小叶老师,北斗七渊剑就是龙泉剑的另一个名字。”王珂悄悄地对叶偏偏说。 “真的呀,兵哥哥,你太厉害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叶偏偏没有想到王珂的进步如此神速。现在是当场领教,关键是在自己爸爸面前无意秀了一把,所以她特别、特别地高兴。“兵哥哥,这就是龙泉庄名字的得来?” “小叶老师,我只是推测,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 “嗯,此事应该找那位陵园的主人求证,为什么陵园舍弃了那么多的好地方,偏偏到这里来选址?” 叶荣光也插科打诨,但是他还是相当满意眼前这位“准女婿”。女儿的眼光不错,一个小小的龙泉庄,竟然讲出这么多的故事。但是你又不得不承认,这细长和宝剑形状一样的龙泉庄,还有眼前的七口池塘,如果是空穴来风,那旁边坐落的陵园是怎么回事? 风水宝地,历来是看破的人极少。看破不说破,那才是高高人。温教授现在是相当的得意,他不仅得意自己的传承,更是得意王珂的进步! 说着一行人,已经穿过陵园,来到围墙的南侧。 这里地势说不上险峻,却很崎岖。离陵园南墙不到百米,便是参天大树林立,荆棘丛生,树荫蔽日,植被连成一片。再向里走,山林视线就被遮挡,周围光线立刻暗了下来。 “倒是会选地方。”温教授看到这种地方就兴奋,他回头看看村庄,已经被陵园遮挡。再看西面和南面全部是 第278章 线索 这又是一块与蛇相关的石头,蛇宝? 叶教授彻底地蒙了,在人的一生中,野外看到毒蛇都是少之又少,捡到蛇宝可以说万万万里挑一,却都让王珂遇上了。最最要命的是,那南邵村五块石头中,还有三块与王珂唾液发生化学反应变成“猫眼石”的奇遇,这不是天降奇缘又是什么? 眼下这块透明的蛇石,与此前在南邵村发现的那五块暗红色的蛇石又不一样,它是透明的,如同水晶和钻石一样,通体没有任何颜色。 谷茂林暗笑,自己手里也有。自从和排长王珂认识以后,已经第三次碰到这种蛇石了。但这次最为奇特、最为可爱。王珂手中这块蛇石,曾经在毒湖救过命,还变成了粉红色,过了许久,才还原成现在的透明色。 温教授接过蛇石,他现在真的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凭借几十年考古磨炼出来的眼睛,他还真的不认识这种质地。不是钻、不是玉、不是水晶、不是玻璃,在他的印象中,好像就没有这种材料。 温教授点点头,把蛇石递给叶荣光。而叶荣光也还是很难把手上这块石头和刚才那条狗的恐惧联系起来。 但有一点,叶荣光现在对王珂是无限的信任,因为南邵村他已经证明了一次,后来还有叶偏偏拍摄的那半身蛇尾巴相片佐证。 “这蛇石能用什么作用呢?”叶荣光举起手中这块透明、质地又不算太坚硬的“蛇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王珂。 “能解毒。”谷茂林插话。 “解毒?” “对,能解毒。”谷茂林总算逮到一个说话的机会,他把王珂在毒湖训练时,因为自己硬是与王珂换了防毒面具,让排长遭遇危险,最后中毒休克的窘事说了一遍。 “你是说,是你把这块蛇石塞进小王珂的嘴里,他才醒了过来,而且这块透明的石头又变成了红色的。” “是的,对了当时这块石头在排长的右胸口兜里还跳动呢,我们班长宋睿民还说是班长的心脏跳动呢。” “你确定不是心脏跳?”叶偏偏在旁边补充问道。 “心脏跳动,隔着衣服是看不出来的,而且心脏也不会长在右侧。”叶荣光很不满意的盯了女儿一眼,说话都不动脑子。 “对,对,当时我们老排长也是这样说的?” “王珂,告诉我,这样的蛇石,你一共发现了几块?” “六块,不过我给了我的两个战友一人一块,我自己带了一块,家里还有三块。”王珂如实回答。 “这样,这次无论如何你给我一块。我要带回去研究。”叶荣光教授说道。 “叶伯伯,都给你。本来我就想让你带回去研究的,就是怕给你们带来危险,所以……” “不不不,你把以前那五彩蛇石给我一块,猫眼石给我一块,黄金眼镜蛇的给我一块,其他的你都留着。”叶荣光教授倒是不贪心。 “兵哥哥,你给我一块呗?”叶偏偏觍着脸,凑了上来。 “可以,万一哪天你床底下跑来一条鸡冠蛇或黄金眼镜蛇,别怪我。”王珂吓唬她,说句心里话,也不想给她招惹麻烦。 “我不怕,和你在一起,我才不怕呢。”话一说完,忽然意识到那就是要和王珂睡在一起,脸儿立刻红了。 “哈哈哈”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都笑了起来。 “咦,你们嗅不到臭了吗?”叶偏偏转移话题,实际上那臭狗屎怎么会不臭呢? 众人又是会心地一笑。 大家陆续地钻进洞里。 王珂轻车熟路,来到洞里,首先介绍了一下他的发现,最后来到这石床,取出谷茂林手中的电筒,对着头顶那幅刻划出来的图说:“这就是那幅图。” 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抬起来,仔细在看。而叶偏偏取出闪光灯安在照相机上,调好角度,对准那张图“啪啪”连续拍了好几张。 “你们得上到石床上躺下看,会看得更清楚。”谷茂林说道。 温教授一听,立刻躺了上去,电筒光下,果然,这张诡异的图的活了起来。“嗯,确实如你们所说,这应该是一幅戏蛇图,意思是说,他在戏蛇。” “温干爹,你确定这个人是在戏蛇,戏的是眼镜蛇吗?”王珂问道,因为很多人开始都以为这是对着树用旱烟袋抽烟。 “是不是眼镜蛇不好说,但从这幅图看,与印度艺人耍蛇很像。”温教授说着,起身让叶荣光教授来看。 在那个年代,知道印度艺术吹着外形像葫芦一样的“喷吉”耍蛇的人并不多。“喷吉”是古印度传下来的民族乐器,中国人对它很陌生。 “温教授、叶教授,他们都说像我呢。”谷茂林再插一句。 “不像,不像。”叶荣光教授笑着在石床上说着。 “我说的不是长得像,他们说像我吹笛子的样子。”谷茂林丝毫也不谦虚。 “你会吹笛子?”叶荣光抬起身子。 “小谷是会吹。”温教授见过,立刻证明。 他们这样一说,王珂心头一亮,谷茂林不仅会吹笛子,而且会蛇语。如果到老鹰嘴里,用笛子一吹会不会把黄金眼镜蛇招出来呢? 另外笛子是竹子做的,而竹子历来民间传说是蛇的祖宗,打蛇用竹竿来打,蛇是不敢反抗的。想到这里,王珂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自己陪谷茂林上去,吹奏一曲“唤蛇曲”,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这比小张博士上去抓蛇要安全得多。 想到这里,他立刻说道:“叶伯伯,未来我们上老鹰嘴,可以让谷茂林试试。” “试试?安全第一,经事要从长计议,不可以莽撞。”叶荣光知道王珂的意思,可这不是印度,谷茂林也不是驯蛇人。 看完了图,叶荣光跳下石床,又和温教授下到洞中洞。 现在回过头来,再看这个洞中洞,已经很明显了。上面是住人的。而盖了一块板,就是有陌生人进来,也暗暗的光线下,也不一定能发现下面还有一个洞。 几个人看了一圈,一无所获,包括那些烂掉的工具,这个洞里,除了温教授说的,像 第279章 惋惜 王珂这样一说,不论是在上面的,还是在下面的人,大家向左右一看,还真是。 西侧背阴,太阳晒不着。而此时锦秋季节,正是苔藓最后的生成季节,这块避水兽的兽头石果然与其它的都不一样,遍体干燥。 “走,我们上去看看。” 河道里的三个人,陆续被吊了上来。大家蹲在河沿的青石上,仔细地讨论着脚下这块避水石。从目前来看,这块石头的异常,至少说明下面有东西。但是东西哪里不好藏,非要藏在这个地方呢? 还有,藏在这里,显然与当时的工匠有关系。也就是建造的后期,有人已经在这里做局了。正在那里议论。忽然陵园的大门“吱”一声响了,伸进一个人头来。 王珂站了起来,大喊一声:“谁?” 众人皆站了起来。刚刚进门,因为考虑在这里的时间不长,王珂就没有从里面锁上大门。此时有人想进来,自然是不行的。 谷茂林反应比较快,立刻拔腿跑了过去。 可是,到了大门口,他不仅没有把人撵出去,反而拉开了门,让那个人进来了。两个人站在走廊里,竟然说起话来。 这是王珂不能接受的,外人不得入内,这是纪律。今天,耿大叔外出,千叮咛万嘱咐,岂敢儿戏? 王珂抛开众人,跑上前去,快到门口才看清,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背着褡裢,手拿拨浪鼓的老货郎。 “大爷,你上这里找谁?”王珂从看到他的第一眼,第六感官立刻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就是这大爷说不准还真的有故事,怎么老缠着自己呢? “我,我,我想看看你们这里有什么东西可卖?”口音里,全然不是西山老乡、当地人才有的口音,仿佛有些南方人口音儿,可是又不敢肯定,因为几乎听不出来是南方人。 “这里?陵园里能有什么东西可卖?就是有卖的,你能搬得动吗?”王珂一指身后,桥那边的两座石燎炉。 “嘻嘻,解放军同志,你拿老汉开玩笑啊。”那老货郎仍伸头,向着几个人站着的地方又看了一眼。“你们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我们在这里还有工作,你先出去吧。”王珂这时,也不再客气。手一伸,就把老货郎请了出去。 “那好,如果有,告诉我,我可以出高价钱。”老货郎说着转身退了出去,王珂伸手就去关门。 那老汉边退,边恋恋不舍地向陵园内看了又看,忽然他问王珂:“同志,我可以进去看一看吗?” 王珂摇摇头,那老货郎欲言又止,叹息一声,退出隆恩门外,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我倒是有一样东西,可以卖给你,但是只卖不换。”王珂叫住了老货郎。 老货郎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问道:“解放军同志,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吗?如果是国家保护的文物古董,我可不敢收的。” “那倒不是。”王珂说这话时,看到那老货郎正透过自己的肩膀,还在朝陵园里面看,脸上不自觉地涌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王珂赶紧说:“你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吧,你不是老喜欢蹲在出村的路口吗?” 老货郎脸上出现少有的忸怩,“嘻嘻,那里清静。” 此话说得相当言不由衷,做生意哪有找清静地方的呢?看来,对方盯住自己和谷茂林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他一个素不相识的货郎,为啥要盯两个解放军战士呢?难道真是特务?! 但是这个老货郎又显然不是,因为在部队西山驻训以前,人家就在这里走村串乡了。 是不是给送了几餐饭的原因呢?可是面对一个帮助他的人,却骗了谷茂林十五元,从哪个角度说,都不像一个好人。 “行吧,你还到那人清静的地方等着,我中午过去的时候,给你带点吃的过去。” “噢,那谢谢了,放心,我不会白吃你的。” 老货郎显然很满意,步履蹒跚地离去了,走到路口的时候,手一抬,摇起了拨浪鼓,可这陵园周围哪有人呐?显然透露出他很得意。 王珂锁上门,回头看看,陵园的围墙太高了,三四米的高度,就是一般的年轻人都翻不进来。也许这老货郎真的是为了收旧货的。 回到刚才的地方,王珂再次看了看,没有梯子肯定不行。而且如果破坏这河沿,必须要征得耿大叔的同意。 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王珂提议:“温干爹,不管这个避水兽的后面藏的啥?我们从长计议,现在这陵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国家保护着呢,肯定需要请示。再说,我们没有梯子和工具也确实没有办法。” “嗯,这个消息必须严格保密,我们先回去吧。” 众人走向陵园,锁上了门,直接回村。 走到进村向东拐的时候,远远见到那个老货郎,果然守约,像尊雕塑一样蹲在出村的大车道那里。 回到耿大叔家里,王珂一看,耿大叔的老伴正在做饭,熬得玉米渣子粥,烙饼。王珂和谷茂林忙的给大家打水。洗漱完毕,王珂拉出自己的炮弹箱,打开锁,从里面取出那个青绿釉面的灯盏,然后坐到院子里静静地看着。 王珂计划好了,要用这个灯盏换十五元回来。不能让谷茂林心里有个疙瘩,也同时给那老货郎一个教训。可是这灯盏能卖十五元吗?除非老货郎是个傻子。 所以要找个说辞,一个无法让他老货郎拒绝的说辞。 “兵哥哥,想啥呢?”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王珂回头一看是叶偏偏。 “偏偏,你要是没事,去帮大婶做饭去,你看她还带着一个孩子。”王珂不想让叶偏偏来打扰自己。自从他们来了龙泉庄以后,王珂发现叶偏偏没大没小,特别不注意掩饰两人的关系。不不不,说错了,她特别不注意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不,我就想和你一起说说话。” 王珂皱起眉头,这丫头又任性了。也许自己还是叫她“小叶老师”,这样多少能保证一些距离,一叫她“偏偏”她就犯嗲! “那这样好了,你去把那小豆 第280章 坟地 王珂回来之后,立刻就把这十五元塞到谷茂林的上衣口袋里。 然后默不作声地,带有一种负罪感去吃饭。 下午没有实质性的事,王珂与谷茂林便带着一行人,去实地考察老鹰嘴。 王珂把侦察班留下来的绑腿,分发给他们四个人,然后便和谷茂林教大家打绑腿。 大家一学就会,叶偏偏明明也可以,却非让王珂帮助她打。 实在惹不起这姑奶奶,王珂便蹲下来帮助快速地打好,这时又把谷茂林抱来的树棍每人发了一根。 “这是干什么?”温教授问。 “当拐棍。”谷茂林笑着说。 “拐棍,我们还需要拐棍吗?”说归说,温教授还是很高兴地接过来。一切收拾停当,一行人出了龙泉庄。 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王珂和谷茂林还各自背了一壶凉开水。 由于荒草滩实在太难走,当走到公路一侧的时候,王珂便取出地图,指着老鹰嘴的位置,征求大家的意见。 一条路是取荒草滩,直奔老鹰嘴下面,绕过老鹰嘴再从右侧的无名山脊寻找上山的道。而另一条路,则是从左侧的大象腿南面,那条放羊人的小道爬上去。 两条路各有利弊。右边这一条可以从下面向上看见老鹰嘴的全貌,上山的路比较平缓,但却是荒草滩比较难走,同时也要多绕出近十公里。左边的是直接攀顶,比较近,缺点是看不到老鹰嘴的全貌,而且上山的路,由于油毛松的缘故比较难走。 “这样吧,我们就不上去了,今天只在老鹰嘴下面看一看,就走右侧的路吧。” 叶荣光教授略一思忖,便征询温教授的意见。 王珂一听,立刻拐头从右侧的路口一头扎了进去。一行人,王珂打头,次之是毒蛇博士小张,再次是叶荣光教授和叶偏偏,温教授的后面是谷茂林。 这是王珂的刻意安排。 王珂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完全不用考虑这里的草深林密。因为他有口袋里的蛇石和麻将幺鸡,这就是他的“护身符”。 一行人,在齐胸的荒草滩,艰难地用树棍拨着草,踩着软绵绵的植被前行。 说是草滩,里面却夹着一些小树丛和荆棘,现在大家才明白,如果不是绑带,裤脚早就被扯破了。而这树棍的作用则是更大,一步一探,除了可以打草惊蛇,也不至于踩到坑里。 殊不知,这早就是王珂指挥排的经验之谈。 走了一会,一行人除了王珂和谷茂林,其他人早就分不出东南西北,四周都是看不到头的荒草。有的草比人还高,一阵风刮过,发出“簌簌”的声响,阴森森。要是没有走过的人,甭说迷路,吓都吓死了。 “兵哥哥,我能不能走在你的身后。”叶偏偏在队伍后面叫起来,随着她的叫声,草丛中惊起几只不知名的鸟,发出一阵“扑剌剌”响声,根本就是只闻其声不见其物。 王珂此时也得靠指北针,艰难地判断着。 此时是下午两点不到,可在这荒草滩里,却如同下午四五点。“小叶老师,坚持一下,马上过了这片荒草滩,就到了。” 说是快到了,王珂心里也没有底。按道理这片荒草滩也就是两公里不到,可是现在却感觉走出了三四公里。 “茂林,我们走的路对吧?”王珂大声地向后面问道。 “排长,差、差、差不多吧。”谷茂林在后面也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王珂忽然想起来,自己干嘛还凭着指北针和地图走呢,第一次来的时候侦察班宋睿民可就是因为指北针的失灵,而偏了方向,自己有导航系统啊。 于是王珂闭上眼,开始调动自己的幻境。 毒蛇博士小张看到王珂忽然停下了脚步,也是忍不住侧身伸头一看,只见王珂闭目皱眉,却连眼也不睁,则直接向右跨出一大步。 “王排长,我们是不是走偏了?” 王珂根本没搭理,又向右连跨几大步,这才信步用棍子拨开草丛,径直向前走去。 博士小张愣住了,王珂走路不用眼? 原来王珂一闭上眼,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一路上竟然偏东,如果继续走下去,将会走到“大象腿”的下面。这地下有些古怪,指北针导出来的方向根本不准。 “王排长、王排长,我们走的对吧?”现在的方向与原来几乎是九十度了,王珂还在不断地纠正。但是现在他是队伍唯一的向导,只能听他的。 最让博士小张诧异的是,王珂是闭着眼走的。仿佛这路不是用眼睛在认,而是用脑子想出来的。唯一不同的是,王珂脚下走得又稳又快。 “注意了,前面有个大坑,大家跟着我,绕过去。”王珂说这话时,眼睛依然紧闭,脚下却虎虎生风,仿佛走在平路上。 毒蛇博士小张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好玩,闭上眼的比睁开眼的,走的还稳。 “等一下,王排长。”后面的毒蛇博士小张尖叫一声。 “怎么啦?”王珂停下脚步。 “附近似乎有条蛇。”博士小张这一说,这一行人,除了首尾的王珂与谷茂林都立刻紧张起来。 王珂感觉好生奇怪,自己右胸前口袋并没有动静,而谷茂林更是没啥反应。 “我嗅到一股蛇腥味。”博士小张继续解释道。 他这一说,王珂也嗅到了。原来蛇腥味就是这样的,这与他那次见到鸡冠蛇和在老鹰嘴上所嗅到的气味都有所不同。不过,王珂还是蛮佩服博士小张的,能在旷野中嗅到蛇的腥味,说明真的是专家。 王珂睁开眼睛,说道:“如果有蛇,对我们的威胁也不大。” 博士小张看着王珂,似乎有些不相信:“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因为自始至终,王珂都是闭上眼睛在走路,现在一睁眼却说威胁不大。但是博士小张并不知道王珂右胸口袋里的秘密,自然不理解王珂为什么这样说。 王珂拿起棍子在身边的草丛里拨弄起来,很快,他找到了一条死蛇,准确说是半截死蛇。 后面的人惊呼起来,还真的有蛇。 这是一条说不上名字的毒蛇,而且 第281章 悬崖 “我们走吧?”现在荒草滩这条白眉蝮蛇的出现,能解释清楚了。 王珂抬起头来,向四周看看,这几棵大槐树不远处,又是一片树林。他拿起地图,向前看看,便朝那片树林走过去。 转过树林,王珂发现,自己走进一片沼泽来了。他高兴地叫起来,老鹰嘴到了。因为找到这片沼泽,也就意味着找到了老鹰嘴。 果然,顺着这片沼泽右边走,转过这片树林,迎面就是一堵突兀而起的悬崖。 “老鹰嘴到了!”王珂终于把一行人领到了老鹰嘴的下面,现在荒草滩突然消失,矗立在面前的就是近百米高的老鹰嘴。 不走到下面,都很难发现老鹰嘴这个悬崖。 王珂回过头来,朝刚刚来时的路,迅速在地图上做了一个定位,正是刚刚那片坟堆。 “这就是老鹰嘴吗?”由于站的角度不对,大家全部需要仰起头来,看着这笔直上下的悬崖。 上面的顶部全然看不到,看到的还是这悬崖。在一些凸起的地方,可以看见悬崖半腰上耷拉的几棵松树,其他全是如斧劈一般的嶙峋怪石。 现在脚下一片都是空旷,荒草滩早就成为沙砾。根据方位,现在所站立的地方,还是偏东,如果再向西走,一直走到那边树林的边沿,可能才会看到老鹰嘴的全貌。 “真是看山跑死马,小小老鹰嘴,害得我们走了这么长的路。”博士小张大发感慨。现在如果想观察一下老鹰嘴全貌,那就必须还要向西走,而如果想登顶老鹰嘴,则要从这片沙砾穿过去,绕着这个悬崖走一圈,才能从西侧找到攀登无名山脊的小路。 “我们还是走过去看看吧。”明知需要回头望,叶荣光教授还是提议。没错,今天下午实地考察的是老鹰嘴,不是这悬崖。就算是悬崖,也要走得远一些,才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说走就走,但有的人已经走不动了,谁?叶偏偏。 “兵哥哥,把你的水给我喝一点。” 这叶偏偏有洁癖,谷茂林的水她还不屑喝呢。王珂赶紧解下军用水壶,递了过去,同时把她的挎包接了过来。 “咕咚、咕咚”,叶偏偏连喝了几大口,这才把水壶还回来,拿起相机,对准刚才的荒草滩拍了几张相片。 “走!”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每人也喝了几口水,谷茂林摇摇自己的水壶,似乎有些心痛。王珂和他一口也没喝,不是不渴,而是水太少,否则今天下午根本无法支撑到回家。 王珂想了一下,看来,还得上干扰团去借几个军用水壶,否则真的要考察老鹰嘴时,喝水将变成一个头等大问题。 后面的考察比较顺利了,看完老鹰嘴,一行人原路返回。除了叶偏偏拍了一些相片,博士小张画了两张图,对以前的考察方案几乎没有新的补充与争议。 那个时候没有无人机,否则大家不可能冒险登顶,要去抓捕那两条黄金眼镜蛇。 实际上到此时为止,王珂并不知道毒蛇专家、博士小张此行的真正目的,他还幼稚地以为,叶荣光教授仅仅是在这悬崖顶上,看看黄金眼镜蛇,拍几张相片,完善和补充一下西山的生物类物种,完全没有想到博士小张需要是活体,如果有了标本,这种生物的话语权将会更高。 在悬崖顶上捕捉黄金眼镜蛇,简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疯狂。 捉眼镜蛇的方法主要有:徒手捕蛇法、木叉法、蒙罩法、铁钳法等等。铁钳法和木叉法都是捕捉比较小的毒蛇,对捕捉黄金眼镜蛇来说,而且是在小小的悬崖顶上,腾挪的空间有限,可能就无法施展,需要非常的小心谨慎。 博士小张和叶荣光教授决定徒手或蒙罩的方法捕蛇。当然,这都是王珂和谷茂林不知道的。 徒手是一种常用的捕蛇方法,要求捕蛇人一定要有丰富的经验,看准眼镜蛇头的位置时,立即用手掌把蛇的头部压住,用另一只手轻捏蛇的颈部,以蛇不能反身咬到肢体为准。 而蒙罩法则是捕捉眼镜蛇最合适的方法。当捕捉者接近它时,一般来说眼镜蛇常会竖起头颈,口中发出“呼呼”之声。这时可用衣服、布袋等向蛇头抛去,罩住它的头部,并迅速用手压住,用脚踩住它的身体,再设法抓住头颈部,快速投入蛇笼。 这次登顶老鹰嘴,叶荣光教授觉得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他一直想弄明白,近百米高的老鹰嘴为什么适宜黄金眼镜蛇的生存,那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自然生长环境?那么高的悬崖峭壁,除了鸟,不可能有其他动物,而且在冬天来临之际,西山将会有近五个月的冰冻期,它们又在哪里冬眠? 站在山脚下,除了依稀可见山顶的那块帽子一样的巨石,真的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还有,这悬崖是不是也要考察一下?叶荣光教授还没有下定决心。 回来的路上,叶荣光教授与温教授一前一后,不断地交谈着。现在往回走,谷茂林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的身后还是跟着博士小张。接下来是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 由于王珂殿后,叶偏偏打死不愿意排在前面,她非要走在王珂的前面,也就是六人中倒数第二位。 “兵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去往老鹰嘴的那条路好走不好走?” “不好走,当时我们老排长走到一半,因为恐高就不敢走了,最后是我和谷茂林两个人上去的。” “光是恐高吗?” “还有上面的风比较大,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很可能被风吹落。”王珂并不是吓唬她,事实上也就是如此。 “只有一条路吗?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上去?”叶偏偏心思活络,王珂猜想她也想上去,或者在为自己的爸爸担心。 “不是上去,而是下去。” “什么意思?” “老鹰嘴不到百米,大象腿足有近两百米高,落差很大,我们一路向下,从大象腿下到老鹰嘴。这一段向下的路,看着就心慌。”王珂生怕叶偏偏到时候也跟着,提前把话说透。 “哎呀, 第282章 神往 今天下午,虽然走得不远,但大家普遍感觉很累。 吃过晚饭,耿大叔的老伴烧一锅热水,叶荣光教授、温教授,包括叶偏偏解开绑腿,轮流洗了脸又烫了脚,立刻上炕休息了。明天还有二三十公里,必须养精蓄锐。 王珂和谷茂林没有休息,一个挑水,一个帮助和面,在帮助耿大叔的老伴做明天的干粮。 等全部忙活完了,把水壶灌满,把干粮装好,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在皎洁的月光下,又聊了起来。 “排长,那个坟堆的箱子……” 谷茂林又想起下午的事,王珂用手制止住他,回头向西厢房看了看,这才回头,低低地说道:“茂林,财富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能让人勤奋,也能让人贪婪。” “排长,道理我懂,可那不是古墓,是有人藏的,而且从那坟堆看,至少有几十年了,主人肯定是死了,这无主的财富,我们也要报告政府吗?” 理论上必须要报告,拾金还不昧呢,更何况发现无主财富呢! 但王珂转念一想,谷茂林捡到东西还少吗?他发现的财宝几乎都上交了,唯一的汉代彩领罐,也被温教授拿回学校了。现在手上除了那点蛇石,对了,还有那头小黑驴和它肚子里的宝贝,什么也没有留下。 “茂林,你是怎么考虑的?” “排长,我最佩服你。根据我看到的,那箱子里面有好东西,如果我们挖出来,将来把你干爹董氏阿胶厂规模扩大一下,我还要给我俩在南邵各盖一处小院子呢,嘿嘿……” 谷茂林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中,却没有看到王珂的脸色微变。 这种财富叫什么?叫不当得利。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是,这被某人深埋在地下几十年的财富,也算不“道”吗?比如你走路,踢到了一块石头,捡起来一看,是块狗头金,你应该怎么办? 王珂没有想好,谷茂林却想好了。这是上天的眷顾,或者说老天爷对自己的“奖励”。 “嗯,也许人家的后人在守护着呢。” “哪有的后人,要是真有后人,早就挖出来了。” 这话说得也不假,谁家会把自己祖传的财富深埋在坟堆里啊。 看到王珂纠结没有吱声,谷茂林说话了:“排长,此事与你无关,你也不知道。再说,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协助两位大教授考察,这种小事,不值得让我们分心,是不是啊?” 王珂点点头,这话说得对。如果再打岔,拿荒郊野地里的坟堆说事,也就是给温干爹和叶伯伯他们也出了一道难题。 “行,明天你记着提醒我到干扰团借水壶,到他们的服务社买几个脸盆、买几个喝水的杯子,再给考察队每人买顶帽子、买几把雨伞……” 谷茂林听到这里,立刻去口袋里掏钱。 “干什么?” “排长,我给你凑钱啊,买这么多的东西,你哪来钱?”谷茂林想着王珂刚刚卖掉那个灯盏,讨回自己被骗得十五元,再加上自己的津贴费,已经有二十多元了,好在没有花,现在拿出来以解燃眉之急。 可是谷茂林却不知道,王珂已经从叶偏偏那里刚刚拿到了两百元。 “得得得,你有这份心就行了,钱我有。”王珂拦住了谷茂林。 “排长,你真有?” 月光下,王珂点点头。两个战士天南海北,又聊了一会,这才回屋脱衣上炕睡了。却没有想到离他们不足一公里的洞中洞里,此时却点亮了一盏油灯。 油灯下,一位老人呆呆地坐在那里,如果王珂在此,他会大吃一惊,因为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老货郎。 此前,老货郎他手举这油灯,已经把这洞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甚至敲打了每一寸墙壁和每一片地下。 这间屋他找了几十年,他坚信他的父亲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下什么?哪怕是一个暗示。 可是什么都没有,他把灯放在石床旁边墙壁的灯窝窝里。 这里暂时是自己的家,他的父亲曾经在这里住过不短的时间,因为这灯盏让他认出来了,这是他父亲带出来的。当他第一眼见到时,可以用“欣喜若狂”四个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可是他忍住了。 这灯盏藏有太多的秘密,他需要知道面前那位解放军是从哪得到的灯盏。没费吹灰之力,他知道了这座山洞,再找就比较容易了。 老货郎曾经想过,十五元买这个灯盏简直就是一个疯子,虽然他不知道那位解放军小兄弟为什么开口要这个价,可这是他唯一的念想,他唯一的牵挂。看在那解放军曾经多次给自己送吃的份上,他还是咬牙买下了灯盏。 他躺上石床,睡在了他父亲曾经睡过的床上,静静地盯着洞顶。 跳动的火苗一闪一闪,忽然老货郎坐直了身子,因为他也看到了洞壁顶上的那幅画。对了,对了,这是父亲给他的信,别人看不懂,他能看得懂。 老货郎手举灯盏,凑了过去,慢慢地看这幅在石洞顶上刻出来的图画,而且,他不是正着看,而是侧着看,顺着他的目光,现在再不是一个坐着着的人戏蛇图了,而是一个人坐在一个“屋顶”之下,嘴里的烟袋对着“屋顶”,他想起了陵园里的那群人,那群蹲在平板桥边的人,他的脸上慢慢地绽放了笑容。 …… 第二天一大清早,王珂首先被一丝轻微的“哗哗”声惊醒了,他伸手摸摸旁边的铺盖,谷茂林已经起床,现在外面扫院子的准是他。 他摸索着起床穿好衣服,即下了炕,每天养成的习惯,帮助老乡干些能干的事。 来到院子里,果然是谷茂林,两个洗脸盆的水已经打好,水缸里的水已经挑满了。 “排长,你起来这么早干什么?没啥可干的了。”谷茂林手扶大扫把,向王珂歉意地笑笑,自己的声音还是有点大。 “既然都起来了,我们洗洗吃早饭,早点出发。”身后门“吱”一下被拉开,温教授站在门口,边系扣子,边对两个战士说。 “温干 第283章 记号 终于到了。 耿大叔快步跑去和侄女联系,趁着这工夫,王珂站在隆恩殿前开始给温教授和叶荣光介绍。这一带有陵园,最前面的大殿,都叫隆恩殿。 王珂从最远端的那座五孔石拱桥开始,沿着中轴线向北,把五孔牌楼门、神道碑亭、三路三孔石拱桥一一介绍了一遍。 “我们现在站立的是隆恩门,和慕陵一样,只是在规模和礼制上略有不同。”王珂说着,用手向左右一指,继续说道:“这两边的一排偏房,过去叫朝房和班房。” 温教授满意地点点头,但却让叶荣光教授倍感诧异。这小子说起陵园的皇家礼制,是如数家珍啊。如今这样爱学习的年轻人不多。 这时,耿大叔和他的侄女疾步走了过来。打了一个招呼,瑛姑便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一行人鱼贯走入隆恩殿,七拐八绕,登上了后面的哑巴墙。 两名穿着便衣的工作人员走了出来。 “这是津门大学的考古专家,我已经和下面的领导说过了。”瑛姑上前解释了一下,回头对众人说:“这是我们县上公安局派出的同志,昼夜值班呢。” 王珂一吐舌头,短短几天,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现在已经有了警察的配合。 来到了那盗洞前,一如既往,那根粗麻绳、那根电线仍拖在洞中。有所不同的是盗洞略微扩大了一点,上面搭建了一个雨棚。 “就从这下去的?”温教授指指洞口,抬头问瑛姑。 “是啊!” 除了王珂和谷茂林,大家都是摇摇头。接着,大家鱼贯开始向下爬。 进到墓室,王珂惊奇地发现,此时盗洞下方,临时搭起一个梯子,长长的甬道已经安装上十来只大灯泡,照得整个墓室灯火通明。 墓室甬道的地面,如同扫过一样,洁净如初。原先地上那些碎瓷片、撕碎的字画已经荡然无存。 王珂忍不住四下张望,想寻找那块自己没有带走的黑石头,哪里还有?一直到金刚墙脚,全部都是干干净净,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明亮的光。 “排长,你找什么?”谷茂林凑上前来问。 “你注意看一下,有没有一块枕头样的黑色石头。”王珂说着,用手比划着。 走进第四道石门,王珂低头看看,包括那顶门的自来石,也挪到了墙角去了。宝床上,皇帝和他妃子的腿骨已经塞进去了,两个棺椁也盖上棺盖,在宝床上挪动了位置。 还是那名穿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一看见王珂他们进来,立刻迎上前。“哪位是津门大学的温教授?” 打着绑腿的温教授一听,立刻应道:“我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你是……” “我是冀省文物管理局的,欢迎你们光临指导。” 同行见同行,说不完的话。一番寒暄,温教授又把叶荣光教授和毒蛇博士小张、叶偏偏等介绍给大家。 王珂才知道这里的清理已经接近尾声。光是皇帝棺椁下的金井里,就掏出来二百八十多件宝物,这可能是盗墓贼完全没有想到的。 “唉!可惜了,这位最年轻的皇帝,没有想到下葬不到三十年,就被盗了。而且和他的额娘的陵园一起被盗,这太不可思议了。” “那你们想过没有,有内应呢?” “内应?这还用想吗?肯定有,否则自来石要是真正落下,谁能打开?”冀省文物管理局的同志说道,他在这里清理了一周,最有发言权。“还有,这盗洞的设计,没有人指点,不可能如此精妙,而且轻松地绕过金刚墙。” “是的,是的,我们这两位解放军同志,已经在外面的影壁上,发现了内应留下的记号。”温教授接着冀省文物管理局同志的话,补充了一句。 “啊?还有这回事?”冀省文物管理局的同志非常震惊,因为面前这两位解放军因为最开始时来过,有些面熟,但没有想明白他们怎么知道的。 “是的,我们在影壁上发现了有两处,而且……”王珂欲言又止。 “解放军同志,没有关系,你尽管说。” 王珂看看温教授,鼓起勇气说道:“我们在慕陵里也发现了。” “什么记号?” 一听王珂说到慕陵,冀省文物管理局同志立刻紧张起来。这种记号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毕竟是个隐患。目前只知道大墓被盗有内应,却一直不知道这种内应是通过什么方式把墓室里的秘密传递出去的。 “走,我带你们看看去。”王珂来劲了,终于自己的发现,而被相关管理部门重视,这非常了不起。 所有的人,一听到王珂曾经发现过盗墓贼的记号,都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记号,立刻攀上梯子,又从盗洞里又爬了上来。 来到影壁的后方,王珂先指指一块砖上的划痕,说道:“这就是。” 冀省文物管理局的同志一看,笑了。说这个是记号,未免太牵强了。这个记号是出厂时就有,还是后来有人刻上去的,还真的说不好。 可是还没有等他开口,王珂又指着三道划痕中间的那道说:“顺着这根中间的划痕,你们看这里。” 王珂来到影壁的东侧横切面,这是死角,一般人到不了这里,这里依然有三道划痕,中间那一道的连线,赫然指着的正是盗洞。 这一下,不仅温教授看傻了,那个省文物管理局的同志更是目瞪口呆。 还能说王珂的发现不重要吗?是牵强吗? 愣了好大一会,冀省文物管理局的同志问:“解放军同志,你说在慕陵里,也发现了这样的划痕?” 王珂点点头。 温教授略一迟疑,也张口说道:“不错,我们在慕陵御带河的石桥,还有石五供那里,都看到过这种记号。” 温教授这一说,省文物管理局的同志又愣住了,这两个地方相距太远了,几乎找不到联系啊。 温教授话说到这里,也就不遮掩了。“我让老耿向他上级请示一下,因为我们已经发现御带河里的一头避水兽有问题,我们想试掘一下。” “这问题不大,我来给 第284章 气枪 众人在食堂坐下,王连长立刻安排饭去了。 高敏班长和炊事班的女兵们,听说王珂又来了,根本顾不上做饭,叽叽喳喳立刻先挤到伙房来看王珂。 说了一会话,才在高敏的催促下,去到后堂忙着准备去了。 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根本没有想到王珂有如此的好人缘,因为王珂只是在西山驻训,与这个部队又不是一个单位,怎么会如此熟稔? 王连长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五个“叮叮当当”的军用水壶,手里还拿着一包茶叶。她把高敏喊出来,叮嘱:“等一下走的时候,给他们泡上五壶茶水,这茶叶也让王排长带走。” “是!” 谷茂林还没有回来,饭先端上来了。王珂一看,好家伙是鸡蛋油炒大米饭。 “王连长,我们带着干粮了。”王珂连忙一指桌子上的玉米面饼。 “你们的干粮,留着晚上吃吧,这大米饭也是中午剩的。”炊事班长高敏又端着一盆汤,走了出来。 “不是,你们的细粮也不多,我们每次来,都吃细粮不好。”王珂顿时觉得,自己这样添麻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什么好不好?谁让你是我弟弟呢?”王珂连长插科打诨,拿起碗来就给众人盛饭。 那鸡蛋炒饭,冒出一股诱人的香气,但王珂的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山沟沟里的生活本来就很苦,而很多城市来的女兵,却心甘情愿地在这里吃苦。细粮本来就不多,自己每次来,她们都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细粮,这份情自己是还不上了。 “还等什么?赶紧吃啊!”王连长又催促了一遍,她先端起两碗放在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面前,然后第三碗盛得最多,却推给了王珂。 大家都不愿端碗拿筷子,叶偏偏眼珠一转,说道:“王珂,我可不可以给女兵们照一张工作照?” 那时候大家都懵懵懂懂,但“工作照”大家还是听得懂的。叶偏偏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示感谢。 “好啊,好啊。”高敏兴奋地叫道,哪个女孩子不爱臭美。她转身拉起王连长,说道:“走走走,连长,你也过来,指导我们炊事班工作。” 叶偏偏换上一个胶卷,拎着相机,跟着女兵们去了操作间。 而外面,虽然很饿,但大家依然没有吃。 “排长,我回来了。”门口冲进来谷茂林,三连的女文书陪着他跑了一趟军人服务社,买了一摞四个脸盆,里面放着一套带杯子的茶壶,还有毛巾、香皂、雨伞,女兵文书则左手拎着一个兜,右手拿着一摞草帽。 两个人手上、身上背的都是,满载而归。走到跟前,王珂才发现谷茂林身上还背着一样东西,让他大感意外,竟然是一支气枪。 “你你,谷茂林,你怎么还买了一支气枪?”当着两位教授的面,王珂不好责备谷茂林乱花钱,但是自己给他的三十元,加上他自己的二十多元,要是买这些东西,显然不够。 果然,谷茂林走到跟前,悄悄说道:“排长,再给我二十元,还人家文书。” “谷茂林,有的东西可以买,有的东西你是乱买啊。”王珂有些责备,这家伙向来花别人的钱不心疼。很显然,刚刚掏钱的时候,让他看见了自己还有不少钱。 “排长,这都是有用的,回头再和你说。” 王珂连忙掏出二十元钱,递给了谷茂林。谷茂林接过钱去,就递给了女兵文书。 女兵文书还有些扭捏,不想接这钱。 “借东西要还,你不用客气。”王珂站在一边说道,这边上前把两个人买的东西接过来,放在隔壁的桌子上。 “哎呀,好香啊。”谷茂林一看桌子上的油炒鸡蛋大米饭,立刻把气枪从肩上解下来,端起碗来就想吃。 王珂一看,也不能再推让了,就对叶荣光和温教授说:“叶伯伯、温干爹、小叶老师、小张老师,赶紧吃吧。” 众人没有想到在干扰团,还吃了一顿油炒鸡蛋大米饭。 很快叶偏偏也出来了,跟出来一群扎着围裙的女兵,个个脸上笑开了花。看来,叶偏偏已经与她们打成了一片。 吃完饭,嘴一抹。王连长就对王珂说:“王排长,今天我们就不留你了,一会儿下午团里还要来检查,连队要做些准备。” “谢谢王连长,已经很麻烦你们了。那我们就此告辞,大后天我们在龙泉庄等你们。”王珂站起来,胸一挺给王连长敬了一个礼。接着转身又给炊事班长高敏和炊事班的女兵们敬了一个礼,把几名女兵慌得连忙系着围裙还礼。 王珂把水壶和草帽一人发了一个,气枪自己背着,那些脸盆啊、毛巾啊、茶壶啊什么的,连同剩下的玉米饼干粮,全部由谷茂林背着。 没有过多的客套,一行人离开了干扰团。出了门,耿大叔就把谷茂林肩头上的干粮袋接了过去,王珂瞥眼一看,那脸盆里还有多半包茶叶,真的把王连长的茶叶也带回来了。 “茂林,你上前面来,我有话问你。” 谷茂林一听,乐颠颠地跑了上来。 “你买这支气枪干什么?军人服务社怎么会有气枪卖?”王珂直到这个时候,才有机会问谷茂林。 “是这样的,排长。今天我们去买东西的时候,正好赶上县百货站的人送货,我就帮助卸货了。” “说重点。” “好,说重点。”谷茂林咽了一口唾沫,脚步没停,小眼却转了几转,他犹豫着。 王珂知道,这支折叠式气枪,就算在那个年代比较便宜,但没有四五十元,也买不来。 什么叫折叠式气枪?就是把枪管折叠下来,才能上一种黄豆粒大小的实心铅弹,然后合上,铅弹就自上了膛,后面一个压缩室,一扣扳机,靠压缩空气把子弹推射出去。 “你说不说?”王珂看了谷茂林一眼,虽然声音不大,还是让谷茂林哆嗦了一下。 “说,说,我说。”谷茂林心一横,便说道:“这是一枝坏枪,所以打折买的。” “你买一枝坏枪?怎么个坏法?你买一枝坏枪干什么?”王 第285章 争执 第二天,周一。 两位教授一商量,决定老鹰嘴的考察暂缓。 因为他们发现,现在想要登顶上去,很多的准备工作都还没有做呢。 老鹰嘴,从现场来看还是十分险峻。虽然没有上去,但从下面向上看,能够想象得出那上面的风力和人走在上面的恐惧。特别是那个豁口,至少要固定一个扶杆或者是保险索。否则,掉下去将是粉身碎骨。 另外就是捕蛇。老鹰嘴顶上莫过两间屋子大小,如果安全措施不准备好,将是十分凶险。 到目前为止,大家都是听王珂和谷茂林在说,包括毒蛇专家、博士小张,谁也没有见过黄金眼镜蛇。 黄金眼镜蛇的生活习性是什么?现在已是秋天,它们会出来吗?如果出来了,又用什么方法来捕捉?最初的时候,博士小张和叶荣光教授决定徒手或蒙罩的方法来抓捕,但到老鹰嘴的悬崖下向上一看,天真了。在那近百米高的弹丸之顶,连个腾挪的地方都没有,想捕捉一条那么大的黄金眼镜蛇,绝非易事。 同时,如果一下两条黄金眼镜蛇都出来怎么办?会不会还有第三条呢?谁也说不准。 还有装蛇的笼子需要做多大?又怎么携带上去?捉到以后,是马上用车送回去,还是留在这里,继续考察?这些都需要预案。 “王珂,老鹰嘴顶上到底有多大的面积?还有你们看到的那两条蛇到底有多大,它们有没有活动规律?今天你和小谷再详细给我们说说。”叶荣光教授吃过早饭,就把王珂和谷茂林喊到房间里,想再次开个会。 王珂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这次考察的内容,是叶荣光教授想捕一条蛇回去,最好两条都能捕回去。“叶伯伯,我觉得你们就不要过那豁口了,这样会安全一些。如果上去的人多,到时跑都来不及。” “嗯,如果小张博士一个人上去呢?” “小张老师一个人?”谷茂林一听,立刻摇头。因为面对两条黄金眼镜蛇,任何人都会分身乏术,根本不可能逃脱。 “茂林,你的意见呢?”王珂见状,也是摇头。不懂蛇语,根本无法知道黄金眼镜蛇在想什么?那么大点地方,连周旋的空间和时间都无法保证。 “排长,还是我俩上去,其他人都在豁口这边等着,那毒蛇总不会连豁口也能爬过来,攻击我们吧?” “等等,王珂,你俩想想,我们有没有可能抓住一条?”叶荣光教授一见王珂和谷茂林坚持不让毒蛇专家、博士小张同去,也意识问题的复杂性,此时只能直说,征求两位战士的意见。 “什么?捕捉活蛇?”谷茂林瞪大了眼睛,这无疑是异想天开,面对两条眼镜蛇啊,你捉任何一条,另一条会无动于衷吗? 叶荣光教授点点头。 “叶老师,这是不可能的。”谷茂林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这不是冒险,这是去送命。 “为什么不可能?”叶荣光问道,他以为谷茂林仅仅是畏难,不知道博士小张的本事。博士小张可是在毒蛇养殖场实习过,徒手抓蛇习以为常。 “这是在山顶,那两条毒蛇已经成精,而且似乎已通人性。”谷茂林也不遮着掩着,他可是见过一次,自己曾试图用语言沟通,可是两条毒蛇根本不予回应。 “呵呵,小谷,你们过虑了。”叶荣光教授还是不以为然。 “叶伯伯,在这个问题上,我希望你们听谷茂林的。”作为当事人,王珂此时不得不说话,他无法说出谷茂林懂蛇语的事,可是这表态等于变相地否定了方案。 “小王珂,你和小谷都说抓蛇不行,总要说出一个原因吧?”温教授听出来两名小战士话里有话,但是都闻其一,不知其二。 “温干爹,真的不行。如果我们坚持抓,一定会出危险。”王珂看看温教授,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温老师,我支持排长的意见。”谷茂林站起来,他拎起暖水壶,来泡茶。 干扰团王连长给的茶叶还行,茉莉花茶。而昨天买的茶壶,也很有意思,带着四个小茶杯。这次考察结束,这套茶具将留给耿大叔,也是一种感谢吧。 谷茂林泡好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他和王珂本来就有茶杯,这样大家都不用再拿碗来喝水了。 抓蛇的人跃跃欲试,而陪同的人却一齐打退堂鼓。这让叶荣光教授为难了,他看看温教授,希望他帮自己。 温教授何尝不想帮,但是他看到两名小战士态度这么坚决,就知道一定有原因。“老叶,我们先喝茶,这茶有点味道,这茶壶也是很方便哦。” 叶荣光教授张嘴还想说,看到温教授朝自己挤挤眼,又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看来此事急不得。 六个人静静地喝了一会儿茶,博士小张有些急。王珂和谷茂林反对捕捉活蛇,也相当于否定了他的能力。“王珂排长,你的意思这两条蛇我们抓不得。” 不是抓不得,是根本抓不了。王珂抬头看看毒蛇专家、博士小张一眼,这才张口。“小张老师,我们用什么办法抓?” “徒手或蒙罩的方法,行吗?”博士小张以为王珂有些松动,连忙解释。 谁知道王珂继续摇摇,“这肯定不行。碗口大的蛇头,近三米长,一次可吞五六斤重的鹰,你一只手都抓不过来,又如何制服它?”也就是说,这条巨大的母蛇,可能就要有几十斤重,如果发起威来,可能会把人甩到悬崖之下。 “你是说一个抓不了?” “对!何况还有另一条蛇。”王珂见博士小张还没有醒悟,又说道:“我们去老鹰嘴的那条路,知道叫什么吗?叫刀峰。从大象腿一直向下延伸,北面完全如刀切一般,上面就根本没有路,只有一些酸枣树丛。一百多米高,最矮的地方也有五六十米。” “王珂排长,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如果我们能都从刀峰上走过去,再谈捕蛇的事。”王珂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老排长胡志军的胆量比起博士小张,肯定要 第286章 盗贼 王珂和叶偏偏两个人继续聊着,向前走着。 忽然,王珂看到房东耿大叔慌慌张张地从陵园那边向这边跑来。王珂在龙泉庄住了几个月,从来没有见过耿大叔跑啊! “耿叔,怎么了?”王珂丢下叶偏偏,也赶紧迎了过去。 “出事了,出事了!”耿大叔并没有搭理王珂,而是越过王珂,一边说,一边径直向自己家中跑去。 王珂蒙了,难道家里出了什么重要的事,否则耿大叔不可能这样惊慌。 王珂赶紧扯了一下叶偏偏,两人随着耿大叔折回住地。 一进院子,耿大叔便焦急地叫道:“温教授,温教授,那避水兽……那河沿……” 听到耿大叔的呼喊,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立刻从西厢房出来。“怎么了?” “那河沿被挖开了。” 叶教授没有听出来什么意思,而温教授则一下明白了。“你是说那避水兽被人挖开了。” “是是是!”耿大叔已经慌成了一团。昨天一行人去的崇陵,有人趁这个时间,翻进陵园去盗挖了那避水兽。 “报警了没有?”温教授急急地问,在这荒山野岭里,出现盗贼,等公安赶到可能也晚了。 “没有,没有丢东西。”耿大叔有些纠结,按理说陵园里出现不速之客,第一时间就应该报警,可是只是有人在河沿上毁坏了一些砖,挖了一个豁口。 是啊,没有丢东西,你报警也没有用。 “走,我们去看看。”温教授立刻挥挥手,他要马上去看。现在真的有些后悔,当时自己和王珂的判断那里面有东西,可为什么没有当机立断,动手挖开呢? 走程序,要请示。现在看来,正是这些官样文章误了大事。 耿大叔一听,立刻掉转头,领着一群人,再次返回陵园。 王珂现在一点心情也没有了,他脑袋蒙蒙的。可是有一样他感觉好奇怪,是什么人这么准确地找到了那个避水兽?知道那个避水兽位置的,不就是眼下这几个人吗?而且昨天都去了崇陵。 可如果不是眼前的人,那又是谁呢?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呢? 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到了陵园,老远大家就看到了西河沿边上,堆着一堆的土,河沿上的青石和砖,乱七八糟地堆了一堆。 果然是!等到了跟前,只见那避水兽头,也被掀到河道底下了。但在它的后面,却可以见到一个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盖也被掀在一边,里面空无一物。 “完了,东西被取走了。”温教授一看,立刻叫道。 可是到底这铁盒里什么东西被取走了,王珂不知道,温教授也不知道。 “老温,我们怎么办?”叶荣光教授问道。 “还能怎么办?”温教授两手一摊。是的,连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当成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温干爹?这是什么人干的?”王珂也是义愤填膺,原本唾手可得的东西,忽然有人告诉你,那是他的,你无权动。 眼下,王珂就是这种感觉。 “排长,会不会是他?”谷茂林唯唯诺诺地嘀咕了一句。 王珂抬起头看看谷茂林,问道:“谁?” 叶偏偏忽然尖叫一声,“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他。” 随着叶偏偏这声尖叫,王珂也是一激灵。“对,应该是他。” “是谁?”叶荣光教授问。 那个老货郎,三个人同时想到,前天上午的时候,大家蹲在河沿上讨论,陵园的大门“吱”一声开了,那个老货郎伸头想进来,还是谷茂林上前去问话的。 当然后来王珂也去了,还约定卖那个灯盏的。 可是也不对,就算那个老货郎看见了众人在河沿上讨论,又怎么会知道避水兽后面的事呢,难道他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此时,王珂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抬起头,对温教授说:“温干爹,我把那个灯盏卖给他了。” “是那个雍正年间的灯盏吗?卖给谁了?”温教授随口问道,他现在满脑子浆糊,这个人的手法很娴熟,目标很明确,从避水兽后面铁盒里窃走的东西也一定重要。可是早不窃、晚不窃,偏偏是自己刚刚发现就窃走,这太不可思议了。 从泥土的情况看,这是昨晚就是前晚,只有这两个晚上。 温教授注意到了五指毛桃树上吊着一根绳子,一直拖到河道里。这绳子和其他的也不相同,是布条搓成的。 “温干爹,就是那个骗了谷茂林的老货郎,亏我还给他送过好几顿饭呢。” “你卖了多少钱?”温干爹有一搭无一搭地搭着腔,他看看那绳子,再看看这边挖的坑,他发现这坑不是铁锹挖的,更像是用专业铲子或者刀挖出来的。 接着,温干爹在旁边泥土里,发现点异常。用手扒扒,竟是一个两节电筒,已经没了电池。 “温干爹。” “你说,我听着呢。”温教授此时,完全停了下来,他知道王珂此时所说的事,一定与眼前的掘坑有很大关系。 叶荣光教授、叶偏偏、博士小张现在都站了起来,大家一起看着王珂。 “我卖了十五元。” “什么,你卖了十五元?”温干爹叫了起来,因为那灯盏虽然说是个老物件,但收藏的价值并不大,撑破天两三元钱的事。怎么能卖十五元,那买的人要么不懂,要么就是有故事。 “是的,温干爹,这很可疑。” “王珂,怎么个可疑法?”叶荣光教授问道。 “因为,因为大家都知道,根本不值。”王珂咽了一口唾沫,冷静地说道。 “是的,难道这灯盏有名堂?”温教授想了一下,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温干爹,他问我从哪得到的,他说来路不明的东西他不收。”王珂继续说道。 “所以,你就告诉了他,你是从那边的山洞里得到……”温教授突然停住了自己的推测,他猛然一下醒悟了过来。“小王珂,快,快,我们去那山洞。” 温教授的举动,惊醒了在场的众人,那山洞与眼下的掘坑 第287章 夜探 “温老师,这幅图,我看了无数遍了,就就是一幅吹笛子耍蛇的图啊。” 谷茂林现在越看越是像自己,那立起来的蛇,那盘腿坐着的人,还有嘴里吹的竖笛。 “小谷,你们看像一个人吹笛子耍蛇,但是他未必这么看,也许这语言只有他能看懂。”温教授现在也无法解释这幅图了,只能这样告诉大家。 但这足够了,起码知道了原来这老货郎就是当年盗墓的小贼,知道了他在洞里找到了其父亲留下的暗示,去挖掘了避水兽后面的铁盒。 可惜,现在既不知道他挖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去了何方? 温教授把灯盏还给了王珂,语重心长地说:“不过,看来这贼还挺讲义气,他骗了你们,你也找补回来了。而且人家并没有贪你这个灯盏,念着你多次给他送吃的好,又把灯盏给你留下了。假如此生有机会再碰上他,还能说话,还能走动,还能……” “温干爹,你是笑话我们的吧?如果碰上,我和谷茂林一定将他扭送到公安局去,这是有违法犯罪前科的啊。”王珂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其实他忘记了一点,老货郎犯罪那是旧社会的事,新社会可是守法的老百姓。 从山洞中出来,温教授再次回到那御带河的河沿上,看着那挖出来的大坑,唏嘘不已。现在木已成舟,不用再请示了,明天省里的同志还要来看呢?看什么?看这个坑,看一群人在后悔吗? 这一天的心情,被这个意外事件搞得一团糟。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是闷闷不乐。 “排长,你说那个老大爷,不是,那个老货郎到底挖走了什么东西?”谷茂林坐在石磨上,双手抱着双腿,问旁边的王珂。 “这个全怪你,你当时也在,为什么不用眼看看那下面是什么东西?” “打住,排长,你怎么能怪我呢?你也没让我看啊!” “谷茂林,你是说,你非要认真看的时候才能看得见;如果不是专门看,你也看不见?” “不,排长,我不是看不见,是看不清,容易被疏忽。”谷茂林再一次辩解,不用辩解,出现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看到。当时谁会想到这么隐蔽的东西,也会被人发现? “排长,你想过没有,那藏在避水兽后面的是宝物呢,还是藏宝图?”谷茂林再一次问,他现在后悔得要命。 “花那么大的代价,藏一件宝物不值得。如果是我,我更有可能去藏一个藏宝图。”王珂想着那个铁盒,里面的空间并不大。 “对,他爹把东西藏好,再搞一张图在这里,那绝对是安全。”谷茂林附和着王珂的意见,没有想到,他这句话一说完,王珂那双贼亮的眼睛,竟然死死地盯住了谷茂林。 “排长,你这是什么眼神?看得人瘆得慌。”谷茂林发现了王珂的眼神,忍不住有些害怕。 “谷茂林,我想起来一件事,走,打绑腿,带手电,我们出去。” “排长,现在吗?” “对,现在!” “是!”谷茂林跳下石磨,想了一下,立刻凑上来。“排长,那我把气枪也背上。” “滚,我俩带根棍子就可以了。” “排长,我们到底上哪?” “荒草滩。” “排长,这大晚上的,你让我跟你上荒草滩,不去。”谷茂林一听,立刻摇摇头。这太让他意外了,马上就半夜了,要去荒草滩,发神经吗? “服从命令听指挥,谷茂林你到底去不去?” “排长,你要告诉我,为什么现在去荒草滩?” “好吧,我告诉你,但不能声张,你还记得你在那坟地看到了什么吗?” “啊,排长,你是说……”谷茂林一下站起来,他站在研磨旁,有些激动地问道:“排长,我们看到地下的东西,会是老货郎他爹埋的?那我们得去看看。” 谷茂林急了,自己发现的东西要是再被人挖了去,那损失可就大了。 “但愿不是,可是我一直隐隐地有感觉,谁在那荒草滩的坟地里埋东西呢?而且一埋几十年,却没有人去挖,这不奇怪吗?” “是的、是的,排长,今天晚上天上下刀子,我俩也要去一探究竟。排长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绑腿,拿手电、拿指北针和地图。”谷茂林一溜烟地跑屋里去了。 此时,温教授、叶荣光教授等人正和耿大叔在堂屋里说白天的事,谷茂林进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几样东西取出来,两个人立刻在石磨旁边打起绑腿,接着,找到两根棍子,就悄悄出了村。 一进荒草滩,谷茂林就有些后悔了,这里的夜晚完全分不出东西南北,除了齐腰深的荒草,就是黑压压的黑影。关键是风一吹过,整个荒草滩都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排长,我们回去吧?” “谷茂林,你是不是害怕?在这里走路,你难道还需要用眼睛吗?” “不用眼睛怎么走路?”谷茂林明知故问,他运用起自己的透视眼来,看是看清了,那草下面的土地还是能看清的,但根本辨别不了方向。 “你跟着我走。”王珂闭上眼,在自己的脑海里开始定位,他的脑海立刻浮现几座坟堆,还有那几棵老槐树。 对,就是它,走吧! 王珂刚要迈腿,忽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他看到那几堆坟堆,个个都开了花。怎么回事?可是再想细看,坟堆和那老槐树又明明在那里。 “茂林,我俩今晚来对了,如果不出意外,那坟堆有事。” “排长,你别吓唬我,你是说那坟堆可能被人扒开了?”谷茂林声音都变了样,如果是这样,还不如让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这坟堆里的秘密。 “跟紧点,我们走。”王珂说着,把手电交给谷茂林,用手拼命地挥动着棍子,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东南方向趟去。 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王珂说:“到了。” 王珂拿过手电,向前方一照,果然是那几棵老槐树。 再走几步,谷茂林就叫了起来。“排长,你看!” 只见脚底下,一堆堆 第288章 掘墓 是啊,如果温干爹问起来,你们两个小鬼怎么知道那口箱子在大槐树下的呢?我该怎样回答? 王珂想了一百个理由,都无法掩盖问题的本质,这深埋在地下的东西,只有本人能说得清楚,别人又何如知道的呢?现在看来只能说出谷茂林的秘密,否则可是这种特异功能,有人信吗? 唉!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再说,但是一定要来这坟地,挖出这口箱子再说。 进了龙泉庄,已经是半夜时分,整个村庄笼罩在夜色中。 王珂和谷茂林一前一后,进了村。这要是在南邵村,早就引得一群恶狗的狂吠。可是在龙泉庄,却鸦雀无声,因为这个村就没有狗。 寂静又瘆人,黑暗中似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两个人。 “排长,你发现没有?除了在洞中洞我们看过一条疯狗,这龙泉庄一条狗也没有见到过。” “嗯,你才发现啊。” “这是不是也反常啊?” “是的,要研究一下为什么,等有时间我们问一下叶伯伯。” 两个人说着讲着,就到了耿大叔家的小院,可是一看,西厢房的灯还亮着,敢情大家都还没睡。 王珂一推门,还挺高兴地进了屋。 可是一掀里屋的门帘,他愣住了,叶荣光教授还好,温干爹可是一脸铁青。 “回来啦?你们两个小鬼半夜上哪去了,还打着绑腿?” “温干爹,我们有个新发现。”王珂赶紧上前坐下来,边解绑腿边解释。 一听说新发现,温干爹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大家快睡觉的时候,博士小张发现了两人的失踪,后来进一步发现两人的绑腿都不在了,两位教授才意识到这两个小子溜出去了。什么地形才用得上绑腿,一定是山上。 半夜进山,肯定是大事。但左等右等不回来,两位教授就有些上火了。现在回来了,自然要严加盘问。 “什么新发现?” “温干爹,您还记得荒草滩那片坟堆吗?” “嗯,那坟堆还有你们挂念的吗?”温教授依然没有好气。 “这个……这个……” “说啊。” “这片坟地,很让人怀疑。”王珂鼓起勇气继续编,不到走投无路,还是不能说出谷茂林的秘密。 “有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 王珂把解下来的绑腿叠好,放在一边,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谷茂林继续说道:“什么人会把祖坟,葬在那么荒凉的地方,要风水没风水,要人气没人气。” “也许人家就图清静呢?” “不是,温干爹,这片坟地的选择就很让人怀疑,还有从那坟地来看,几十年都没有人去上过坟,烧过香,难道后人都死绝了吗?” “这也有可能,这儿过去也曾经打过仗。” 王珂还是摇摇头,继续说:“温干爹,如果是龙泉庄的人,绝不会把祖坟选在那么荒凉的地方,如果不是龙泉庄的人,那又会是谁呢?” “小王珂,这关你们屁事?你们也太操心了吧?” “不是瞎操心,而是我们一直怀疑那下面埋得有宝贝。” “好,就算那下面有宝贝,也轮不到你俩半夜出去吧,害得我们两个老头子为你们担心。”叶荣光教授终于开口说话,表达了他的愤懑。 “叶伯伯,今天不是陵园出了一点事吗?我们就怀疑有人拿了藏宝图,去那里掘坟去……” “幼稚!”这声暴喝是温教授发出来的,他实在无法容忍王珂的强词夺理。所以不等说完,立刻打断了王珂的话。 “温干爹,你不要生气,我们还真发现了端倪。” 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都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温教授问:“有人去掘坟了?” 王珂点点头。“是的,掘个乱七八糟。” “怎么会这样?”温教授的话软了下来,事实证明王珂他们是对的,难道盗墓贼真的是拿到了藏宝图,按图索骥去那里掘坟,要是真的这样,那就有意思了。 “而且,我们去的时候,那个盗墓贼还在,还没有走,我们就先回来了。” “盗墓贼还在,那就是还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那你们为什么回来?走走走,我们现在去,小张起床。”温教授一听就急了,连忙喊已经躺下的博士小张。 看到温教授这样猴急,王珂忍不住“扑哧”一笑。 王珂这一笑,温教授发现上当了,他想了想,说道:“不对,盗墓贼没走,你们怎么发现的?” “是谷茂林发现的,但我们没有声张,故意把他引走了。” “怎么说?” 于是王珂又把谷茂林当时语无伦次的一番话又学了一遍。 “啊,你们这样说,岂不是让盗墓贼上老鹰嘴,万一他要是上去,出了人命怎么得了?”叶荣光教授虽然没有睡,可一直在被窝里,他一骨碌坐了起来。 “温干爹、叶伯伯你们放心吧,老鹰嘴那么大,光那片悬崖就够他找的,真的上老鹰嘴顶上,也不是件容易事。” “那你的意思……” “我们明天去挖。” “是乱挖吗?” “不不不,温干爹,你还记得我的数学模型吗?今天到那里我一看,就和谷茂林说了,有一个特殊的地方还没有挖,如果那些宝藏在,一定就在那里。” 温教授一听,有些将信将疑。为什么呢?当时在南邵村,古河道考察遇到了瓶颈,也是王珂利用建模技术,对古时候的水流做过一次测算,用数学模型让他换了地方。现在这掘坟也能用得上啊! “老叶,你看呢?”温教授不敢下决心,但盗墓贼没有挖到,那就是希望还在。 “我看,我们明天可以带着锹去试试。” “明天省里的人不是来吗?” “那就让房东老耿先接待着,我们先去试掘一下,也许有你老温感兴趣的东西呢!”叶荣光教授知道,这温教授一听有古物,路都走不动。 “好,那就这样。” 第二天一早,温教授就去找了房东老耿,交代了省里来人接待的事,然后又根据王珂的要求,让老耿去村里借斧头、铁镐、大锯、麻绳、撬棍…… 这哪是掘墓,这是要 第289章 手镯 一行人,一路浩浩荡荡。 独轮车刚刚进院,一辆卡车就跟着开了过来,停在了面包车的前面。 这下,耿大叔家里热闹了。 叶荣光教授指挥卸车,温教授却迎出了小院,省里来的同志自然不敢怠慢。 “温教授,你们这里……”省文物管理局的同志一看,好家伙,这么大的阵势。 “欢迎,欢迎,正好来看看我们今天在老鹰嘴下面荒草滩的收获。” “温教授,慕陵的事你都知道了吧?”省文物管理局的同志,一到慕陵就看到那御带河沿上被扒得狼狈。 “是的,所以我们跟踪出击,今天挖了盗墓贼的祖坟。哈哈哈……”温教授开心地笑了。 两口粘在一起的缸,被小心翼翼地抬到了西厢房。所有人的铺盖全部收拾起来,放到南侧的炕上,现在整个北炕全部清空。 对扣的两个缸就立在炕沿下。 这缸里会有什么?已经成为所有人心中的悬念。五十年前埋下去的东西,就算是一个烟灰缸,现在也都成了“文物”。 “两位教授,我们先吃饭吧?吃过饭再整。”房东耿大叔过来招呼,今天有客人,早晨特意让老伴去买了点肉,宰了一只鸡,加了两个菜。 “好!”好饭不怕晚,温教授也有心把悬念留到最后。 谷茂林打来一盆洗脸水,众人来到堂屋,洗完手,一迈进门槛,就看到桌子上的四个菜。 “有没有酒?”温教授一看今天中午挺丰盛,酒瘾立刻就上来了。 “只有一瓶,还是去年过年喝剩下的。”耿大叔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村里太小,连个小店都没有,买酒也得到隔壁村赶集时才能买得到。 “拿来,拿来,小王珂,明天去买几瓶,今天得庆贺庆贺。” 酒拿了上来,就是普通的高粱酒。把四个茶杯都取了来,把王珂和谷茂林的军用茶缸也拿了来,又拿了两个碗。一瓶酒,每个人只倒了一点点,也就是一两多吧。 “来来来,让我们共同举杯,欢迎省里的同志,也感谢房东老耿,最后也庆贺我们今天挖了盗墓贼的祖坟。”温教授致了祝酒词,大家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点点。 中午是白面掺的玉米面,贴了一锅杂面饼。菜好,主食也就不差。 吃完中午饭,除了房东和省里来的司机,其他的人一起来到西厢房。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王珂和谷茂林摩拳擦掌,还把房东的菜刀也取来了。 “轻点、轻点!”温教授指挥,慢慢地沿着缸沿,反复割着糯米浆,上面的缸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把刀插进去,轻轻地别,千万别别碎了。” 在温教授的眼里,这两口缸现在都是文物。因为单单从缸外面的青釉来看,两条盘龙绝非凡物,虽然五六十年过去,但釉面细腻均匀,一点也没有腐蚀。 “咔”一声极细微的响声,缸被别开了。 “谷茂林,扶着。” “是!” 王珂轻轻地把上面的缸掀开一条缝,借着亮光,王珂看清了,缸里果然是个用层布包裹着的一个长方形的箱子。 真的是一个箱子,看来谷茂林没有看错,他是透过了这缸,看到了这箱子。 “谷茂林,我们俩把上面这口缸抬下来。”王珂说着,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和谷茂林把上面的这口缸抬了下来。 霎时,里面的东西暴露了出来。 “这里面是一个箱子吧?”叶偏偏看得真切,闪光灯一亮,“咔嚓”她拍了一张相片。 这确实是个箱子,里三层外三层裹着已经腐烂的锦罗绸缎。虽然说这两口缸是密闭的,但仍架不住潮湿,腐烂的锦罗绸缎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剥开一看,是个通体乌黑的箱子,很沉,上面还挂着一把绿锈斑斑的青铜锁。 “咦,温老师,这是什么箱子?” 没等温教授回答,叶荣光教授脱口而出,“这大概是阴沉木。” “阴沉木?是什么木材?”正在拍照的叶偏偏,“咔嚓、咔嚓”又是几张。 “丫头,阴沉木又称乌木,乘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它乃万木之灵,灵木之尊。”温教授接着补充,对一名考古学家来说,所有的阴沉木都是弥足珍贵的。 “不懂。”叶偏偏又拧了一下相机的轴,上了一张新的胶片。 “不懂不要紧,乌木是楠木、红椿、麻柳、铁力木等树木,因自然灾害埋入淤泥中,在缺氧、高压状态下,经长达成千上万年的碳化过程形成的。因树种的不同,市场价值又有不同,以楠木属的金丝楠木最为昂贵,你们看到的就是楠木属的阴沉木。” “温干爹,你的意思是说这口箱子的价值就不菲?”王珂叉着腰,凑到跟前说。 “对,你们小辈都不懂,光是这口箱子,就值几十万!” 啊!温教授的这番话,立刻让西厢房沸腾起来,箱子都这么名贵,里面的东西肯定也很名贵。 然而,让众人失望了。箱子一打开,里面全是一些金银翡翠、珠宝首饰,还有一些金条。摊了一炕,累积有几十万的价值。 在那个年代,几十万是什么概念?可以买一座楼。 最后,在箱子的一角,剩下有一个镶着红宝石的小盒子和一个锦袋。 温教授先打开那个镶着红宝石的小盒子,里面只有一颗蜡丸。这蜡丸里面是什么先不管,他将盒子放在一边,又捡起那个锦袋。 锦袋已经严重风化,一碰,里面东西的裸露出来,竟然是一对红玛瑙手镯。 “这两件东西有意思了。”温教授拿起那对红玛瑙手镯,对着窗户看了起来。温教授看了一会,又把手中的红玛瑙手镯递给省里的同志。 这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同志,接过手镯也对着窗户看了起来。这副手镯与一般的红玛瑙手镯不太一样的是,并不是南红,也不是民间所说的战国红,而是杮子红,而且在手镯的外侧还有着图案,并隐隐地还有一串文字。 但是经过两个大专家如此细看,立刻让王珂重视起来,便上前一步,这一看不要紧,心里面 第290章 蜡丸 “对!” 温教授满意地看看面前的干儿子,他又看看叶荣光,一语双关、意犹未尽地说道:“好样的,干爹没有白教你。” 叶荣光何尝不懂温教授的眼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老温,你继续说,就别卖关子啦。” “好,我说!”温教授满脸得意,清清嗓子又说道:“这对姐妹花入宫的时候,她们的大伯父,花重金雕了四只红玛瑙手镯,姐妹俩一人两只,带入宫中。我现在拿的是姐姐的,妹妹手中的两只,所刻的是乾隆那首诗的后四句,‘往复难寻端尾,色行底是因缘。雾盖红尘温句、可思莫被情牵’。” “那妹妹的那两只呢?”叶偏偏关心地问,因为妹妹后来遭遇不测,这两只红玛瑙手镯关系到这个故事的结局。 “唉!妹妹死后,那对手镯从此不知下落。”温教授说到这里,也是颇有三分遗憾。 温教授说到这里,这边王珂暗叫:完了、完了,现在不用说了,自己炮弹箱里的那对红玛瑙手镯,恐怕就是另外的两只! “温伯伯,那后四句是什么意思呢?”叶偏偏决定要扳回一局,所以赶紧继续问。 温教授仿佛知道叶偏偏的心思,也借题发挥,继续说道:“这后四句,特别是最后两句十二个字,有文人骚客,又给它断成了三句,变成了‘雾盖红尘,温句可思,莫被情牵’。” “雾盖红尘,温句可思,莫被情牵。温伯伯,这好像也能说得通,更有意境了。” “没错,丫头聪明。‘雾盖红尘’,说的是红尘缥缈好似流水轻雾,容易遮蔽视线,让人迷失;‘温句可思’,说温柔情话总是那么铭刻于心,让人忍不住去思量,容易虚度时光;‘莫被情牵’,承担提醒我们切莫为情所困,流连红尘纷扰,到头来伤心又伤神!” “好!”毒蛇博士小张听到这里,兴奋地鼓起掌来。 “好什么好?”叶偏偏朝师兄博士小张瞪了一眼,她算是听出来了,温教授最好这一句是借古喻今,在批评她呢! “唉,物是人非,可惜了,珠联璧合的四只手镯,如今天各一方,不知所终。” 温教授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如重锤击鼓,敲得王珂心里一阵紧缩。他现在好不纠结,这是谷茂林千辛万苦淘来的一片心意,如果此时拿出来,肯定惹麻烦。 王珂回头看了谷茂林一眼,谷茂林嘴角紧抿着,那意思,全凭你排长做主。 “温教授,没有想到这对红玛瑙手镯的两个故事这么精彩动人,也就是说这对手镯价值不菲。”省里那位眼镜干部说。 “理论是这样,宫里出来的,没有一两万也差不多!” 多少?!王珂和谷茂林全部都瞪大了眼睛。一对十五元淘来的红玛瑙手镯竟然价值一两万,如果不是温教授说出来的,王珂一定会怀疑是他说错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个老货郎还是有良心的,竟然把这么值钱的东西,只用一个残“琖”加上十五元就卖了! 这样说来,还是一个“义贼”呢,可是自己和谷茂林竟然骗了人家,还带人扒了人家祖传的宝物! 王珂现在更纠结了,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炮弹箱里那对红玛瑙手镯拿出来。他再次看看谷茂林,只见他坚定地摇摇头。 “温教授,这些东西怎么办?”省文物管理局的同志问道。 “嗯,这些没有一件是文物,但是价值不菲,我们回去以后做个统计,上交国家。” “嗯,温教授,看来慕陵里是一场虚惊,我们安排人来复原。我们现在也要回去了,希望温教授、叶教授有时间,到省里、到我们那里做客,我们先告辞了。” “不再坐一会吗?”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寒暄几句,与省里来的同志告辞,一直将他送出门外。 而房间内,王珂和谷茂林盯着那些金银珠宝首饰,心中五味杂陈。 温教授回来后,立刻安排叶偏偏和毒蛇博士小张登记造册,将最珍贵的木箱、手镯等分类,包括那颗镶着红宝石小盒子里的蜡丸。 龙泉庄毕竟不安全,这边登记造册,那边温教授就和叶荣光教授商量,干脆连夜就派叶偏偏、博士小张和谷茂林送到津门大学保管,等彻底清理后再上交国家。 “爸爸,温伯伯,这颗蜡丸怎么分类登记?”叶偏偏在问。 温教授回头看了一眼,这颗蜡丸实在是不起眼,应该就是一丸药,古人都是喜欢用蜡来封药,比如地宫牛黄丸。想到这里,他回头说:“盒子登记造册,这丸药给小王珂吧,他们部队经常训练,也许什么时候能用上。老叶,你看行吗?” 叶荣光教授点点头,他知道温教授有感谢之意,这堆无主财宝,没有王珂的数学模型,不可能挖出来。况且也就是一丸药而已,也不是财宝。 “给我?”王珂摇摇头,这不太好。如果自己贪恋牛黄驴宝,干爹董偏方硬塞给自己的三块牛黄,还有小黑肚子里的驴宝,哪一样不是好东西。 “拿着吧?其他的财宝我们送回去,上交给国家好不好?”叶荣光教授开了腔,那意思温教授话说得很明白了,这丸药不值钱,如果想要其他的财宝,就不好了。 为了避免误会,王珂点点头,连忙双手接过那个蜡丸,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谢谢温干爹,谢谢叶伯伯。” 这蜡丸也是一片情意啊!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算是一丸极其珍贵的药,谁会把它和珠宝放在一起,而且是一个镶着宝石的盒子,埋在地下长达五六十年呢?! 登记造册完毕,已经下午四点了。 “事不宜迟,你们立即出发。小张,你回去以后,结合我们在老鹰嘴的考察,再多准备一些器材带过来。”叶荣光不厌其烦地交代,这辆送宝的车太重要了。 “好的。”叶偏偏和博士小张已经受领了任务。 “排长,我执行押运任务,气枪可以带上吗?”谷茂林觍着脸,又凑了上来。 王珂看看谷茂林,自从有了这支气枪,口琴和笛子对他 第291章 羊圈 王珂此时的心病,并没有因为叶偏偏的离去而减轻多少,相反还愈来愈沉重。 他倒不是因为那颗蜡丸,而是他们临走时,干爹温教授的那个决定。 这算怎么一回事?叶偏偏有着姐姐的一对红玛瑙手镯,自己有着一对妹妹的红玛瑙手镯。日后有一天,要是叶偏偏发现了,轩然大波那是跑不了的。 “小王排长,撤火吧。”耿大叔的老伴对着王珂说道,可是王珂似乎没有听见,反而又向灶膛里填了一把柴禾。 “小王排长、小王排长。”耿大叔的老伴急急地喊,王珂一下惊醒了。 “婶,对不起。”王珂手忙脚乱地撤火。 “小王排长,我看你是太累了,还有那个小叶老师,对你是不是有意思啊?” “婶,没有的事。” “我看,八成是有,她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呢!” “婶,这可不能乱说哦,叶教授在呢!” “婶知道,知道。我看她一走,你的魂儿都没有了。”耿大叔的老伴笑着说道,她抬起手去揭锅里贴的饼。 “那个婶,我去挑水了。”王珂站起来,不想解释,他逃到门口,拍拍身上的柴禾。心想,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挑着水桶,一出院门,迎面碰见了耿大叔,他背着一个筐,里面装的都是碗筷。 “耿叔,你背这么多的碗筷干啥?” “明天那些女兵们不是来吗,中午喝粥没有碗哪成啊?”耿叔跑遍了全村,才借来几十个富余的碗,还有这些筷子。 “耿叔,还是你想得周全。”在龙泉庄,除了棒子渣的粥,也想不出什么待客之道了。 “小王排长,想和你商量点事,我已经托人在上面的村子里,买了三大四小七只羊,正好明天早晨赶集,我去把它们赶回来。” “这是好事啊!”王珂一听,十分开心,自己“借”给耿大叔的钱,终于让他下决心买羊了。 “好事是好事,可是羊圈还没有搭呢。今天晚饭后,你得帮我,我俩先把羊圈搭起来。” “没问题,耿叔,甭说羊圈了,驴圈我都会搭。”王珂逗着乐,自己在南邵村的时候,帮助不少农户搭过驴圈,应该说都差不多吧。 可是王珂想简单了,等挑完水回来,王珂放下水桶就去准备材料。 “小王排长,等吃过饭吧。” “没事,我先把材料准备一下。” “没有材料呢?得砍些树来。” “耿叔,你说没有材料?那咋搭啊?”王珂这回愣住了,巧媳妇难料无米之炊,天都快黑了,砍树也来不及啊。 “没事,我们先挖一个坑。” “耿叔,你想挖一个和猪圈一样的坑吗?”西山都是这样,把猪圈挖下去一米多深,把厕所搭在另一边,人屙的屎直接落入猪圈里,猪拱完还省粮食呢。 “是啊,留个斜坡,明天砍来树,再搭个顶就得了。” “那在哪搭呢。” “挨着猪圈就行。” 王珂一看,这工程量可不小,要是挖一间房子大小的坑,今天晚上两个肯定不行。“耿叔,这样太辛苦,晚上你陪我出去,我俩去砍树,先搭个棚和一个地面上的圈,等有时间了再挖。” “不行,不行,天太黑,这树根本没法砍。” “没事,耿叔,你把我的三节手电带上,我爬上去砍,你在下面接应就行。”王珂说着,扭头向院子对面、出村路口旁的三棵毛白杨树看去。 那三棵树又高又直,上面的树杈也是笔直,那是搭羊圈的好材料。 “小王排长,你不会想爬到那三棵树上面去吧?”耿大叔一看就头晕,那三棵树村子里从来没有人能爬上去,有十几米高,光是中间树杈的位置,就有七八米高。 可是耿大叔他不知道,指挥排在临战训练期间,全排每天跑十公里回来的时候,王珂都要组织全排爬这三棵树,早就练就一身的好本事。 “是啊!” “小王排长,你真能爬上去?” “为什么不能?” 三口两口,吃过晚饭,王珂拎着那把斧头和耿大叔家里的菜刀,带着自己的手电筒,直接出了院子。他要趁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之前,尽可能多砍一些。 “小王排长,等等,我和你一起去。”耿叔这一吆喝,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也坐不住。 “怎么回事,你们干啥去?” “我请小王排长,帮助砍些树枝回来,准备盖个羊圈。”耿大叔一边拿起屋角的绳子追过去,一边回头说着。 两位教授对视了一下,立刻也站了起来。这王珂就是闲不住,累了一天,现在又跑去砍树,他们俩怎么能放心,于是,也跟了出来。 王珂来到三棵毛白杨树下,抬头向上面看去。 这毛白杨有意思得很,每个被砍掉的枝杈,都会慢慢地长成一只人眼的形状,所以站在树下,看那笔直的树干,就会发现上面有很多只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龙泉庄。 王珂往手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搓搓,把菜刀和斧头分开,别在后腰上,脚一蹬,手一勾,“蹭蹭蹭”就开始爬起来。 等耿大叔追到树下面的时候,王珂已经爬到了中间的树杈位置。他两只脚分站在两个树杈上,从腰后面抽出菜刀,就开始砍。 几下,一根胳膊粗细的树杈就断落下来。 “耿叔,你们闪开点。”王珂看到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都来到了树下,干劲更足了。 站在这树杈处,可以说整个龙泉庄尽收眼底。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让黑黝黝的山抹上一层金色。 王珂砍得飞快,很快这树下就堆了七八根五六米长、胳膊一样粗细的树杈。 上面已经不可以再爬了,必须再换一棵树。王珂恋恋不舍看看树,又抬起头向另一棵树看去。 突然他的目光凝住了。穿过那棵树,正是对面的公路。而公路那边的树下,蹲在一个人。那人的身影好熟悉,王珂揉揉眼,仔细再看了看,虽然看得不太清,但是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蹲着的人,正看向自己这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好几天的老货郎。 “ 第292章 迷因 王珂跑回到毛白杨树下,啥话也不说,把自己的挎包往树下一放,拿起菜刀向后腰一别,“蹭蹭蹭”又爬到另一棵树上去了。 “小王珂,你等一下,你刚刚大喊什么盗墓贼?来来回回干啥的?”温教授在树下大喊,他现在觉得王珂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温干爹,没有什么,我看花了眼,以为是个熟人,过去一看,才知道认错了。”王珂已经在树上了,挥刀砍起来。 这一通狂砍,很快树下又堆了不少。 “小王排长,够了,够了,你快下来吧!”耿大叔在树下面喊,他可没想到,这要是请村里的小伙子们帮助砍,没有一两天都不成。 总共有三四十根胳膊粗细的树枝,耿大叔用独轮车推了七八趟,最后把那树毛毛也都推了回去。 王珂回去就帮助挖坑埋桩,接着又是捆扎,四个大男人一直干到晚上十点多,羊圈总算弄成了。明天找张苇席向顶上一铺,把那些树毛毛都堆上去,和上泥往上一摊,连圈顶都有了。 干完这一切,王珂给两位教授打上洗脸水,帮助他们铺好被褥,这才收拾自己的个人卫生。 第二天,耿大叔什么时候赶集去的,王珂都不知道。 这一夜,他睡得好香、好踏实。 早晨起床,帮助耿大叔清扫院子,把羊圈的坑挖了挖,挖出来的土堆到一边,准备用来和泥盖羊圈的顶。 等他在磨盘上,把两位教授的漱口水、洗脸水打好,温教授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小王珂,你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温干爹,我睡得很好啊。” “嗯,你是睡好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可被你折腾坏了,你怎么还说起梦话了呢?” “温干爹,我说梦话?”王珂惊奇了,自己连梦都没做一个,怎么会说梦话呢? “没错,你是说梦话了。”屋里又走出叶荣光教授,他也是连打了几个哈欠。 “叶伯伯,你们在说笑吧,我是侦察兵,怎么会说梦话呢?而且我昨天连梦都没有做一个,一觉睡到天亮,特别香。” “哈哈哈,你这小子还不承认,你一个劲地给别人道歉,说什么你不是故意的,你以为他祖祖辈辈都是盗墓的。” “啊!我真是说了这样的梦话吗?”王珂惊出一身冷汗,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说出那对红玛瑙手镯的事,如果也在梦中说了出来,那就麻烦大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昨天老货郎那件事刺激太深,让自己情不自禁在潜意识里,还在为这件事内疚。 还好,两位教授迅速转移了话题,说起今天的安排。 “叶伯伯,今天可否休息一天?小张老师他们也不在,还有今天干扰团的三连来龙泉庄过党团活动,我也要陪她们的。”王珂赶紧向叶荣光教授请求。 “王珂你不用担心,我们知道。你忙你的,我和温教授就在村里转转,看看你说的七星龙渊池。”叶荣光倒也通情达理,立刻回应。 “那太好了。” 王珂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吃过早饭,至少自己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抓紧,是可以把羊圈的顶棚盖好的。 由于耿大叔也不在,早晨吃饭的时候,只有四个人。 一碗棒子渣,两块饼。吃完王珂也不帮助收拾,脱下军装,穿着一件衬衣,就立刻开始和泥。 泥一和好,接着把顶棚的树枝整理一下,铺上苇席,把那些树毛毛全部摞了上去,摊平,开始上泥。 既然王珂都干上了,两位教授自然不会闲着,吃过饭后,也帮助打下手。 这个速度特别快,很快羊圈又有了新变化。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新羊圈已经落成了。 王珂操起扫把,把院子清扫干净,又打来盆水,让两位教授洗手。 磨盘旁边的枣树,已经累累果实,摘下一颗,一咬“嘎嘣”清脆甘甜。 等快到十点的时候,耿大叔回来了,肩头背着一个筐,里面装了五瓶高粱酒,还有五六斤肉和五六斤芹菜。 最让人高兴的是,他还用树枝赶着七只羊,三只大羊两母一公,四只小羊“咩咩”地叫着,跟在后面。 “老耿,这是你家买的羊吗?”村民们不停地和耿大叔打着招呼,眼睛里投来羡慕的目光。 耿大叔乐得嘴都合不上了,这几只羊一直是他的梦想,今天总算实现了。 他不停地和村民们点头,声音都比往日大了许多。羊群后面跟着一帮小屁孩,大家像瞅新媳妇一样,一直追随到耿大叔的院门口。 王珂迎了出来,他接过耿大叔背的筐,拎到里面,把酒放到堂屋的案子上,其他的菜交给耿大叔的老伴。回转身子,问道:“耿叔,这羊放哪呢?” 刚扎完的羊圈还没有干,现在也没有人能去放羊。 这七只羊站在耿大叔的院子门口,立刻带来一股生气。尤其是那只大公羊,从一进院子就虎视眈眈,红红的眼珠警惕地盯着王珂。它的身后,挤着瑟瑟发抖的两只母羊和四只小羊。 看着耿大叔高兴的样子,两位教授也是开心。两头母羊,现在应该还有奶水,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早晨就有羊奶可以喝啦。 “你们先忙,要不我先给关到陵园里去,那里多少还有些草,外人也进不去。”耿叔说完,赶着羊就想走,先到自家的“自留牧场”去。 王珂也想瞧个稀奇,他向前走了几步,谁知道那头大公羊一声不响,前面的双蹄一立,一低头,冲着王珂就顶了过来! 这是什么鬼?王珂吓得快速一闪,躲过了大公羊这一抵,哪知道公羊向后退了几步,瞅准王珂,又快速冲过来,再次玩命一顶。 王珂猝不及防,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原地向上一纵,从大公羊身上跳了过去。羊角刮过小腿,还是一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王珂大叫,这大公羊仿佛和自己有仇。 王珂赶紧躲到石磨后面,可是这公羊围着石磨转圈,谁也不找,专找王珂单挑,认准了他是自己的“敌人”。 新买的羊就和自己过不去 第293章 套路 围在院子门口的小屁孩渐渐地散去,王珂则抓紧时间把院子里被大公羊顶翻的家具和家什收拾好,重新把院子打扫了一遍,不出意外,来龙泉庄的女兵们就快要到了。 王珂这边在收拾,两位教授却坐在那里,盯着王珂在看。 这小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惹得羊嫌狗怕? 等收拾完,王珂端起脸盆,又给院子里泼了一些水。这才走到两位教授面前说道:“叶伯伯,温干爹,你俩一直在看我,看出什么来没有?” 温干爹摇摇头,叶荣光教授也摇摇头。 “那我陪你们去村口转转吧!”王珂拿起放在磨盘上的军装,对两位教授说道。 三个人出了院门,并没有向村子里走,而是向右一拐,顺着出村的路,向东而去。走过七八户,就出村上了一条小路。 这条路是通向北罐头村、直达“干扰团”的山路。出村不远,就见一个小山冈。岗上有一棵歪脖子黑杮子树,很像战争年代的“消息树”,这树上的果子不太好吃,也没有人吃,现在是累累硕果,成了路人歇脚的好去处。 站在那里,王珂远眺了一下东方,然后指着树下的几块大石头,对两位教授说:“叶伯伯、温干爹,坐下歇一会吧。” “小王珂,你把我们领到这里,是不是迎接那些女兵啊?”温干爹在问。 “也不完全是。”王珂红着脸解释,他确实有这个意思。那些女兵人生地不熟,到哪找耿大叔的家啊? “那你还有什么意思?” “嗯,叶伯伯、温干爹,你看这里的风景多好,向北可以看到连绵起伏的山丘,向西龙泉庄尽收眼底,你们看,这里不仅可以看见陵园、看见南边的大象腿,如果仔细看,还能看见老鹰嘴呢!” 两位教授顺着王珂的手势看过去,果然如此。这里是村东头的制高点,向四周看去,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这龙泉庄的农户太少了点。”看着村子里稀落的农家平顶房,细数也不足百处。 “这里原先也不多,后来有一些守陵的士兵也在这里落户,才多了一点。”王珂补充,这也是他从耿大叔那里听来的。 “嗯,这个村庄不大,故事不少。咦,老温,你发现这个村庄的蹊跷之处了没有?”叶荣光教授听着村里的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还有牛羊的叫声,他问温教授。 “是的呢,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 “你发现没有?老温,这个村庄猫狗很少啊。” “叶伯伯,这个村根本就没有狗。”王珂插了一句。 “嗯,还真是,王珂,你也发现了。”叶荣光教授恍然大悟,这是什么原因?走遍天下,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看家护院,怎么会少了狗呢?可是现在一看,偏偏龙泉庄没有。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细究,王珂回头一看,远处山梁上出现一队身影,女兵们来了。 “叶教授、温干爹,她们来了。” “小王珂,你需要我们做什么?”温教授叉着腰,问着王珂。 “没有哦,要不请温干爹和叶伯伯给她们上一课?” “讲什么?” “就讲讲这位皇帝的故事,讲讲五指毛桃,不,讲讲血毛桃的故事?” “这有啥讲的?人家可是开展的党团活动。”叶荣光教授首先表示异议,不是他不愿意讲,而是怕讲了以后,会引发更多的好奇。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弄清楚这血毛桃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山。 “那温干爹,你给讲讲这位皇帝的故事吧,这也是近代史嘛。”王珂再次请求。 温干爹朝自己这位干儿子看看,倒是没有再拒绝。来到龙泉庄,他也是有收获的,至少看到了两位皇帝的陵园,特别是还进入到崇陵的地宫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机缘。 队伍越走越近,王珂渐渐地看清了,大约有六七十人,走在最前面的果然是年轻干练的王连长。 由于连续走了两三个小时,这些背着挎包和水壶、扎着腰带的女兵,个个脸上都是红扑扑的。 “王连长好,战友们好!”黑杮子树下,王珂敬了一个军礼,王连长和女兵指导员回了一个军礼。 她俩跑上前来,与三人握手。 看到三个人在这里迎接,所有的女兵精神都为之一振。 “王排长,这就是龙泉庄吗?”队列里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王珂一看,正是炊事班长高敏。 “是啊,你们看,那边就是陵园。” 女兵们顺着王珂手指方向看去,又是一片惊叹。本来西山的驻军四面都是陵园,不是黄瓦红墙,就是绿瓦粉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是今天再见王珂,大家感觉好亲切,也是故意借机起哄,与王珂拉近关系。 “走吧,先进村歇一会儿吧。” “不了,如果方便,我们直接到陵园里,边参观边休息。”王连长提议。 那也好,耿大叔刚刚赶着羊已经过去了,那儿地方大,阴凉也多。王珂看到,有的女兵已经把无檐帽摘了下来,使劲扇着风,那被腰带勒得紧绷绷的胸脯一起一伏。 “好的。”王珂应着,领着队伍进村。 路过耿大叔家的小院时,王珂跑进小院,把人数告诉了耿大叔的老伴,以便烧水和做粥。耿大叔的老伴立刻把孩子送到邻居家,回来就忙开了。 队伍继续向前,耿大叔已经看到了女兵们。他就站在陵园的门口,那几只羊已经在里面悠闲地吃着草。 到了,女兵们一进隆恩殿,王连长立刻发出口令:“解散,原地休息。” 这次党团活动,除了在家值班的干部战士,几乎来了一多半。女兵们迅速地围了上来,把王珂围在了中间,便是冷落了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 这个问:“王排长,你们就是在这里驻训的吗?” 那个问:“王珂排长,荒草滩在哪里?老鹰嘴在哪里?毒湖在哪里?” 王珂举起双手,笑着对大家说:“战友们,先别急,大家休息一下,我领大家参观完这陵园,再请津门大学温教授给大家说说这位皇帝的故事,最后我们 第294章 怪异 后面的事不用多说了,温教授给女兵三连专门讲了西山这一片陵园的典故。 王珂没有等到参观结束,就先回去帮忙了,准备向这里送粥。 同时,他还有了一个新打算。人家王连长又是送茶叶,又是留饭,自己应该有点表示。当兵的虽然不太讲究礼尚往来,但刚刚这一下“冒犯”,更应该要讲究一个礼数。 王珂准备找耿大叔的老伴,要两包五指毛桃,不不不,应该是血毛桃,这可是一件稀罕物,是一份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回到耿大叔的家,没等王珂张口,耿大叔的老伴,已经将两缸粥都装好了,只等着人来运。 在龙泉庄,所有的运输都是独轮车。这两缸粥足有百十来斤,没有点真本事是推不过去的。 “婶,你扶着车把,我来装车。” 一口缸加上棒子渣粥,六七十斤总有的。王珂将两缸粥搬上了车,用绳子带上,再把那些碗用桶装了,挂在两个车把上。 而耿大叔老伴,则把炒好的菜,装在盆里,用个筐背上。 一切准备停当,两个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这小车推得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陵园。众位女兵一看王珂去而复返,还推来两口大缸的棒子渣粥,真是好感动。立刻围上来一群女兵,大家七手八脚地帮助把两口缸卸下来,抬进隆恩门。 还有满满一黄盘的菜,肉丁儿酱胡萝卜丁。黄盘也是西山地区独有的器皿,黄泥烧制,里面刷了层釉,但凡家中和面、盛饭做菜都用这种盆,它比搪瓷洗脸盆还要大一点呢。 “吃饭,吃饭!”王珂对王连长和女兵指导员说。 “王排长,我们带干粮来了,有点开水就行,这又是粥又是菜,怎么好意思?”女兵指导员对王珂和耿大叔说,但是眼角却不住地朝那粥和菜张望着,太香了。 “咱们老百姓啊,军民一家亲啊。”温教授走上前,嘴里哼着小调,他开始喜欢上这群叽叽喳喳的女兵了。“来,我们两位教授帮助你打饭。” 说着,温教授拉着叶荣光教授,开始拿起马勺帮助打粥。可是女兵们见连首长没有发话,都有些纠结,不敢上前。 “指导员、王连长,我们到你们三连,你们不也是一样地好吃好喝招待我们吗?放心吧,这不违反群众纪律,我们是一家人嘛!”王珂说着,先端起两碗,递给了王连长和女兵指导员。 “同志们,吃吧!”女兵指导员看看王连长,果断地下了命令。 女兵们一拥而上,抢过温干爹和叶荣光手中的马勺,开始分粥分菜。 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就着粥和菜,吃着带来的干粮,女兵们异常兴奋。这也是一次野炊,还是在龙泉庄皇家陵园里吃的。 吃过饭,女兵们自由活动。那些女兵们围着王珂,非要听听他们炮兵连的故事,听听老鹰嘴和毒湖里的精彩趣闻。上次在干扰团一营说的炮兵连两次训练,因为时间关系,并没有完全展开,特别是后一阶段,有些“影响形象”的东西并没有说。 现在女兵们闹着要听,王珂还是有些尴尬的。 “这样吧,我带你们看一棵树去。” “嘘!”女兵们一听看树,立刻发出一片嘘声。树有什么看的?铁树开花,昙花一现,再珍奇的树,不就是一棵树吗! “这棵树,就是南方兵也不容易见到,整个华北平原可能仅此一棵。” “啊!”众女兵一听王珂这样说,立刻来了兴趣。 “叶伯伯,我们一起过去吧?”王珂向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招手,这是摆脱纠缠的最好方式。只要到了血毛桃那里,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果然,叶荣光教授拉着温教授过去,刚刚女兵们吃饭,两位教授、耿大叔几个人都喝了一碗粥,先垫了一下。 王珂呢,走了几步站住了,因为他看到御带河边,那几头羊正在西侧陵园的墙下,那头大公羊一见王珂过来,立刻仰起了那硕大的头。一对羊犄角,威风凛凛。 “怎么不走了?”温教授看见王珂忽然停下来,他有些好奇。 “温干爹,我就不过去了吧!”王珂说这话时,已经看见那头大公羊向这边走过来了。在一群人中,它不盯别人,直勾勾地看着王珂。 叶荣光教授一看就笑了,这头大公羊竟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珂望而却步,不能不说是个笑话。 那大公羊明显加快了脚步,向着这边冲过来了。 王珂一见,掉转头撒腿就跑。向哪跑?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南侧的偏殿,推开门闯进去,反手把门从里面抵上了。 这一下,外面的笑声,简直笑爆了。 现在谁笑也不能开门了,王珂转过身来,用后背抵着门。这一转脸,他愣住了。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王连长大张着嘴,用一双美丽的大眼看着王珂,衣领白花花一片,她正在这里整理着衣服呢。 “啊,王连长,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里面。”王珂一下明白了,怪不晓得外面笑爆了,原来大家都以为自己是别有用心啊! “王连长,外面那头羊追的很紧,专门和我过不去。” “羊?什么羊?”王连长明白了,王珂原来是怕羊才躲了进来。她隔着窗棂,边系上衣扣子,边向外看,果然见到一头大公羊围着门前转来转去。 “没事,有姐在,再烈的羊咱也不怕哦。” “王连长,我先出去,你把衣服整理好。”还姐呢,明明比自己都小。王珂说道,准备拉开门出去,如果有战士看见偏殿里王连长在整理衣服,而且就两个人,那可百口莫辩。 王珂还是很果断地拉开门,他一出来,立刻遭遇大公羊的追逐。他在前面跑,大公羊在后面追。这一下,满陵园里人都笑了,那个狼狈啊! 没有人再注意偏殿里王连长,可是这种狼狈也比有人看见两个人在里面衣衫不整好吧! “这个畜生!”耿大叔是真的火了,他抡起一根棍子,跟在后面狠命地抽打着那只大公羊。 大公羊吃痛,终于不追了,逃到一边去 第295章 蛇酒 如何化解矛盾?看来还需假以时日。 回去路上,王珂给叶荣光教授说了自己刚刚打死的那条蛇。耿大叔一听就急了,“我家的柴禾堆里有蛇?” “是的,耿叔,我回去就彻底清理一下。” 而温教授一听,立刻问:“小王珂,你把死蛇扔了?” “没有,我放在羊圈里,等叶伯伯看一下。” “哎呀,可惜了,你怎么把蛇打死了呢?应该活捉了用来泡蛇酒啊!”温教授啧啧有声,他想起了在南邵村董偏方家喝的虎骨酒。 “叶伯伯,这毒蛇可以泡酒吗?” “你确认是白眉蝮蛇?”叶荣光教授问道。 “应该是,和我们上次在坟地看的几乎一样。”王珂回答,推着小车,几个拐进村。 “嗯,白眉蝮蛇也是一种名贵的药材,具有特别好的祛风、通络、止痛、解毒的功效,用它炮制蝮蛇酒,可以治疗风湿痹痛、麻风、瘰疬、疮疖、疥癣、痔疾、肿瘤等风湿疾病和皮肤病。”叶荣光教授补充道。 “怎么样?”温教授得到叶荣光教授的支持,也是得意。 “那简单,温干爹,等会儿到家,我来把那些柴禾收拾一下,没准还能发现一条呢!”王珂随口说道。 “胡扯,老耿家也不是蛇窝。”叶荣光教授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种毒蛇一般会出现野外坟地附近,怎么会跑到农家院子里,生物链也不对啊? 这王珂从南邵村开始,仿佛和毒蛇做了“亲戚”,有了缘分,一直身边毒蛇不断。就说那鸡冠蛇,还有黄金眼镜蛇吧,都是十分罕见的品种。 这白眉蝮蛇倒是西部山区常见一种混合型毒蛇,它是此时此刻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老耿家,不对头。而且这种蛇是群居的习性,绝不会仅此一条。 “温干爹,要是我们再捉到一条,那我就泡酒给你喝哦。”王珂听到叶荣光教授刚刚的解释,又想起来托耿大叔买的五瓶高粱酒,如果真能抓到一条活蛇,到时候牺牲一瓶也是值得的。 回到耿大叔的家,王珂放好车子和水桶,便带着众人来到羊圈旁,一指那条死蛇说:“叶伯伯,就是那条。” 叶荣光猫着身子进到羊圈看了看,说道:“不错,还真是白眉蝮蛇,这种蛇在我们西部山区是最毒的蛇,它与龟壳花蝮就是矛头蝮蛇、五步蛇就是尖吻蝮蛇并列为十大之毒蛇之列,千万别让它咬着了。咬着就很麻烦。” 叶荣光这一说,王珂立刻接上话。“耿叔,我先把这柴禾垛彻底清理一下,另外,我们墙角那堆破砖也清理一下,总之,我感觉我们这院子,不太平,我们不能给毒蛇留下藏身之处。” “对对对,王珂说得对。我和你一起收拾,你们其他人都到房间里去休息。”作为资深生物和植物学家,叶荣光教授立刻去找了一把三角钗子。 这才叫节外生枝,本来,叶荣光教授还想着回来,好好研究一下王珂与那头大公羊的关系,现在王珂说得那么笃定,那只能先灭“四害”,把环境清理干净了。 啥叫“四害”?最早在那个年代,是指城乡的苍蝇、蚊子、老鼠、麻雀,后来麻雀平反改成了蟑螂。山里人家没有蟑螂,又改成了毒蛇。 耿大叔和他老伴不敢轻易上手,带着孩子去邻居家了。 温教授没有动手,但也没有睡觉,叉着腰站在院子中间,他倒是想看看,如果真有毒蛇叶荣光教授是怎样活捉的? 先从那堆乱砖开始,扒一块出来,摞一块。砖下面倒没有什么,除了一些虫子。 扒柴禾垛就格外小心了,抖落一捆,远远地抱到羊圈这边来。很快也扒得快要见底了。 王珂的右胸口又微微地动了,难道又发现了毒蛇?王珂头皮一麻,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观察着柴禾垛的每一片叶子,生怕漏掉蛛丝马迹。 “叶伯伯!”说时迟那时快,王珂上前一步,把叶荣光向后拉了一把,本能地用穿着解放鞋的脚,踩着了一个东西。 “什么?”叶荣光教授还没有反应过来,王珂已经弯下腰,从鞋帮下面伸手掐住了蛇头。那条活蛇拼命挣扎着,被王珂拎了起来,半截身子不停地扭动着,时不时还缠在王珂的手上。 “快,温干爹,开瓶酒。” “酒在哪?”温教授一看,还真抓了一条蛇,立刻跟着嚷嚷起来。 “在堂屋的案子上。”王珂捏着这条白眉蝮蛇的蛇头,丝毫不敢大意,这也是他第一次活捉毒蛇,惊悚中夹杂着三分兴奋。 “王珂,小心,别让蛇头扭过来。”叶荣光教授也立马走过来,这个小院子竟然有两条毒蛇,不知道还有没有。 “叶伯伯,明白。”王珂看着手臂上的蛇,赶紧跳出来,跟着温教授去了堂屋。 “砰”温教授找了一把起子,打开了一瓶酒。 “小王珂,这瓶口这么小,怎么才能把毒蛇装进去啊?”温教授拿着酒瓶走了出来,谁都知道泡酒要用活蛇,把毒蛇弄死了,就算泡出来,也泡不出那种药效。 “先装毒蛇尾巴。”王珂叫道,他已经把这条白眉蝮蛇的尾巴抻直了。可是刚把蛇尾巴放进瓶口,手一松,那白眉蝮蛇的身子就蜷了起来。连续试了几次,这办法不行。 “放蛇头试试。”温教授提议。 “温干爹,这更不行,我蛇头一松,它肯定卷上来咬我。”王珂逮死不敢松手,他求援似的看着叶荣光教授。 现在大家都想起毒蛇专家、博士小张了,要是他在,一定会有办法。 “王珂,你听你温干爹的,让这条毒蛇嗅嗅白酒。”叶荣光教授也是第一次用活蛇泡酒,他观察了半天,竟然也是束手无策。这么小的酒瓶口,这条毒蛇不可能垂直不动地放下去,活蛇肯定要挣扎,它不会束手就擒。 “叶伯伯,你是想让白眉蝮蛇也醉酒吗?反正我以前闻到这么香的白酒,我肯定是醉了。”王珂说的是反话,他现在闻到这么香的酒,恨不得立马喝上几大口才过瘾。 说归说,王珂还是调整了一下方向,他捏着那条白眉蝮蛇的蛇头,一手抻住它的尾巴,慢慢地向酒瓶口凑过去。 “等一下,小王珂,我把这瓶酒放在桌子上,我可不敢用手拿着酒瓶。”温教授忽然叫停,他也怕万一有个闪失,手一松,那蛇头掉下来,再咬他一口。 叶荣光教授虽然说对生物物种不陌生,但面临一条白眉蝮蛇,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温教授转身到屋子里搬来一张小桌子,把那瓶高粱酒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去找了一把铁锹,以防止万一王珂脱手,让白眉蝮蛇跑了,他好立刻出手,将这条毒蛇斩于桌下。 一切准备完毕,王珂慢慢地将白眉蝮蛇靠近了酒瓶口。 那个年代,虽然酒的质量一般,却都是高粱酿造的,绝无勾兑之说。一股浓浓的酒香,从瓶口四溢。 王珂咽了一口口水,他捏着白眉蝮蛇的蛇头,刚刚凑到酒瓶口,王珂忽然“啊”叫了一声。他发现一件超奇怪的事,那条毒蛇的身子忽然软沓沓地耷拉下来的。 “叶伯伯,温干爹,你们快看呀,这是怎么一回事?”王珂说着,把捏着那条白眉蝮蛇蛇尾巴的手松开来,蛇尾巴立刻一条线的耷拉下来。整条白眉蝮蛇像被抽了筋瘫痪一样,再也不挣扎、不扭曲了。 咦?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看着眼前发生的事,目瞪口呆。 “王珂,你拎着蛇尾巴,看它还挣扎不?”叶荣光教授的胆子大了起来,他看到那条白眉蝮蛇已经晕死了过去。 “嗯。”王珂说着,重新拎起那条白眉蝮蛇的蛇尾巴,松开蛇头。果然,整条蛇不再动弹,瞬间软沓沓得像根绳子。 “小王珂,是不是你把这条毒蛇捏死了?” “怎么会?”就算把毒蛇捏死,它的身子一时三刻也还会扭曲与挣扎,可是现在完全就是晕死过去的模样,一动不动、软绵绵地任人摆布。 来不及多想,王珂把白眉蝮蛇的蛇头,对准酒饼口就放了下去。这时,那条白眉蝮蛇本能地动了一下。可是刚一接触白酒,立刻又不动了。 王珂很顺利地把这条和酒瓶口一样粗细的白眉蝮蛇的上半截身子,放进了酒瓶。中间有点粗,来不及多想,王珂双手并用,硬塞了进去。 那条白眉蝮蛇自始至终,没有做大的反抗,静静地沉在白酒里。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反应不及。 “咦,不对哦,报纸和广播上不是经常有人说,某地泡了三年的毒蛇,打开酒瓶盖还窜出来咬人的吗?”温教授看着眼前的一幕,问叶荣光教授。 叶荣光教授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原来毒蛇怕酒,这种挥发性的乙醇对毒蛇是致命性的“催眠剂”,可是怎么与报纸、广播上说的不一样呢?以讹传讹还是白眉蝮蛇是另类? 不管怎么说,眼见为实。 王珂盖上瓶盖,拿起这瓶高粱酒晃了晃,那条白眉蝮蛇已经翻了肚子,眼见已经毫无痛苦地死去了。 温教授接过酒瓶也晃了晃,啧啧有声地说道:“这毒蛇酒泡成了。” 叶荣光教授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前一亮,如果这白酒用在其他的毒蛇身上,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效果呢? 如果是一样,我们还惧怕黄金眼镜蛇吗? 今天的这件事,说小了,可以写一篇很好的论文;说大了,可能又是一个新的理论发现。那些说蛇泡在酒里还能存活的,纯粹就是胡说八道。 “王珂,如果还能活捉一条蛇,我们再试试。” “好的,叶伯伯,不过这院子里我估计可能没有了。如果我们要逮,那就等小张老师回来,我们去荒草滩。”王珂接过叶荣光教授的话,把酒放回原处,然后来到院子里继续清理。 “小王珂,你别急着走,为什么你说这院子里没有了?是你的感觉还是别的原因?”温教授跟了出来,他从南邵村就开始怀疑,这王珂与谷茂林在很多问题上都是鬼鬼祟祟的,欲盖弥彰,今天两次遇蛇,特别是第二次,说得那么笃定,就和看见一样。 “温干爹,我都是瞎说的,你别当真。”王珂连忙解释。 “不会吧,我看你小子可以叫王半仙了,一次是蒙,两次也是蒙,但次次都蒙准,那就不是蒙了。”温教授眯着眼,观察着王珂的表情。 王珂脸一下红了,这怎么说呢?没法张口啊。 “是呀,王珂,还有那大公羊是怎么一回事?”叶荣光教授又想起来这件事,他接着说:“王珂,你先别干,来给我们说清楚。” 第296章 对策 “行,叶伯伯,我们先洗洗手,您看,我俩身上都是灰。” 王珂说这话,指指两个人的身上,那意思也是想转移话题。此时除了温教授,彼此身上都是灰。 叶荣光教授没再吱声,看着王珂把外衣脱下放在外面的桌子上,又到房间里拿了个脸盆,打了一盆清水,端了过来。 “叶伯伯,您先洗洗。” 叶荣光教授没有吱声,走上前开始洗,王珂又快速跑回房间,拿来香皂和毛巾。这还是上次在干扰团服务社王珂拿钱买的。 叶荣光教授洗完,王珂又去打盆清水请温教授洗。一通忙活,终究还是躲不过去。王珂此时,眼珠子转了有一千八百回,自己被牢牢地抵在了墙角,不说出点东西自己这一关绝对过不去。 怎么办?说蛇石的事,还是说那头大公羊的事? 第一件事还能说得清楚,第二件事他可是根本说不清楚的,因为王珂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己哪儿招惹了那头大公羊? 既然没有想出好办法,那只能先从这白眉蝮蛇说起,从实招来吧。 两位教授洗好以后,依在炕桌上,一边一个,完全是一付三堂会审的架式。 王珂也不多说,走到一边,取过自己的军装穿上,再次把那小口袋从上衣右胸口袋里掏了出来,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在小炕桌上。 你若真见过那些强者打拼的样子,就一定会明白,那些人之所以能达到别人到不了的高度,全是因为他们吃过许多别人吃不了的苦。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横空出世的运气,只有不为人知的努力。 “什么乱七八糟的?”叶荣光教授有些失望,炕桌上从袋子里倒出来的就是那两块所谓蛇石,再加上那张幺鸡麻将牌。这些早就见过了。 “叶伯伯、温干爹,你们再看一下这些蛇石?”王珂用这样顺序称呼,自然有着自己的道理。叶荣光是偏偏的爸爸,而温教授是自己的干爹,先恭后倨。 “蛇石”对两位教授并不陌生,在南邵村,在董偏方的小工厂里,两人不仅见过泛着浓烈腥味的红色石头,叶荣光教授还曾察看过其有没有生物学的卵泡,两人还见证过王珂口水醮过的蛇石,变成中间泛着蓝光,呈蓝色猫眼状的石头。 刚刚到龙泉庄的时候,王珂和谷茂林也曾把这块从老鹰嘴上取到的蛇石给他们说过。 “叶伯伯、温干爹,我对蛇的感应会不会缘于它们?”王珂现在打定主意,实话实说,正话反问。科学上无法解释的东西,可能会在两名专家面前,用生理学的观点破译。 “怎么说?你认为是这些东西把白眉蝮蛇引来的吗?”炕桌上的东西,已经引不起叶荣光教授的注意,如果要引蛇,应该引黄金眼镜蛇,如同南邵村那次引来了鸡冠蛇。 叶荣光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眼睛却盯着那张麻将牌。 “嗯,叶伯伯,是不是他们引来的我说不清楚,但是每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都会有些微弱的跳动。” “跳动?” 王珂的话,上次已经说过,虽然闻所未闻,也不是新鲜事。眼下旧话重提,两位教授随口应道。 “是的,跳动!别人感觉不到,但我能。”王珂笃定地说道。 “哦,你能感觉到?”叶荣光教授又追问了一句,他想起了谷茂林曾经说过蛇石解毒的事,这样想想也有可能。但是遇到同类的时候,这些蛇石会有“生命”的迹象?这在理论上说不通啊! 王珂点点头。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有过几次感应了,每次都挺准。” 两位教授同时摇摇头,要说这蛇石能把蛇招来,也许还有人信;说它能解毒,虽然没有什么科学性,但也勉强说的通;但硬要说能感应到周边几米远的地方有同类毒蛇,而且还会自己跳动,说出来绝不会有人相信,纯粹是大忽悠啊。 叶荣光教授是生物学家,对动物学也不陌生。他已经失去耐心,便从炕桌上拣起那张麻将牌,跳下了炕,一边在灯光下看了起来,一边问道:“你装一张麻将牌在身上干什么?” “没有什么,就是好玩。” “好玩?”叶荣光皱起眉头看了看王珂,这可不像一个战士说的话。如同一个女孩身上装了一盒香烟,一个老大爷整天嘴里含一块棒棒糖,它与身份不符啊! “叶伯伯,这是房东一付残牌,不要了,我看着像老物件,就收藏了。” 王珂的脑子里转得飞快,他到现在也说不清口袋里每次跳动到底是蛇石还这只麻将牌?因为此前放在房东耿大叔的旧箱子里,他和谷茂林可是几次听到有“窸窸窣窣”爬动的声音。 “老物件?”温教授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他想看,可麻将在叶荣光教授的手里。只能对王珂说道:“你先前为什么没有说过?” “温干爹,你也没有问过啊。你要看,我炮弹箱里还有百十张呢。”王珂说着,就想去取。 “不用了,小王珂,你为什么把这一张麻将牌装在身上呢?”温教授伸手拦住了王珂,他已经注意到这件事的古怪。 不打开最好,如果打开炮弹箱,除了那颗蜡丸,里面有些东西还真是不太好示人的,比如说石寒露给的那块上海牌手表,还有她那个银手镯。 “老温,呶,你看看。”叶荣光教授终于看完了这个骨牌麻将,这块动物骨牌他很陌生,一时间倒没有看出来。数百年的时光打磨,特别是王珂装在自己身上,已经磨得油亮。但骨纹仍可看出曾经黑乎乎的油腻,确实是件老物件。 温教授一听,如获至宝,他慌地接了过来。“嗯,我来看看。” 一生考古,对玉器、陶器、石器、青铜器都颇有研究,但骨器却见的不多。一拿到手上,这张不大的麻将牌就让温教授心头一震。看似粗糙,却十分润滑。品相一般,包浆却是不错。 只见麻将骨质泛黄,筋脉僭红,滑熟可喜,幽光沉寂。 包浆又是古玩通称的“黑漆古”,其实就是光泽,这里指的是麻将上的一层光泽。它是在悠悠岁月中由于尘土、汗水、玩者的手渍和经久的摩挲,层层沉淀,逐步构成的皮壳。这麻将一看就有了年岁,浅浅露出一股旧气,完全没有刺目的贼光和干涩的肌理。 老物件是肯定的了,但到底是什么骨头的?也把温教授给难住了,这种骨头根本没有见过,但肯定不是牛骨、象牙骨,这种纹路也不是一般动物骨头上的纹路。 两位老教授恍然忘记了蛇石,忘记了王珂对蛇的感应,忘记了房东家怎么会有白眉蝮蛇?现在他俩都被这只麻将牌吸引住了。 “老叶,你见多识广,你能认识这是哪种动物的骨头吗?”温教授出现前所未有的谦虚。这只麻将本身没有什么?但它的骨质却像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把这个问号拉直,今天两位教授可就现眼了。 “我?我可……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骨头的?小王珂,你去问问房东老耿,这到底是什么骨头的?”作为大生物学家叶荣光,什么样的动物没有见过,可这次却被难住了。 “叶伯伯,不用问。这是过去有位旧军官丢下来的,也不是他家祖传的。”王珂现在超开心,教授也有被难倒的时候,关键是这只麻将牌转移了他们的视线,不再深究自己的感应了。 “嗯?那老温,你在考古界都是大名遐迩,你也不认识吗?”叶荣光立刻杀个回马枪,将了温教授一军。 两个教授对视了一眼,再齐齐地扭头看着王珂,同声问道:“你知道是什么骨头做的吗?” 王珂摇摇头,他现在只有摇头的份,根本没有话语权。 “小王珂,把你那副麻将都拿出来,我们再看看。”温教授也是尴尬无比,还有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王珂默默地走到一边,蹲下身子去取那副麻将。他尽可能挡住他们的视线,不让两位教授看见箱子里的东西。 麻将取了出来,“哗啦”一下倒在炕桌上。 盒子里的麻将要比王珂口袋里的,要脏了许多。由于隔断了人气,上面的油腻更大,一炕桌的麻将都是黑乎乎的那种,显得有些脏。 温教授和叶荣光走上前来,一人伸手抓了几张。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抓得再多还是不认识。 叶荣光教授把麻将放在鼻子下去嗅了又嗅,除了有点霉腥味,并无那种肉食动物身上的味道。而温教授一连擦了好几张骨牌后,放在手上一张张比对着,想从更多的骨纹上,辨识出到底是什么骨质? 很遗憾,根本不是常见的骨质。 大千世界,竟然没有认出来这是什么骨头做的,但能做麻将的骨头本来就不多,现在却卡在这里,岂不是笑话吗? “老叶啊,可能我们都不曾见过这种骨头呢!”温教授有些气馁,他看看叶荣光。 叶荣光教授一言不发,他在深思。这个世界上,可能某些动物骨头,包括新物种,他真的没见过,但是总会有属种归属吧,不至于跳出属种的范畴,搞的他这个生物学家都不认识。 还有,王珂可能是个另类,他有许多常人不及的奇遇,比如他拣到了蛇石,真如他自己所言对蛇有预感。可是他还有一件事没有说明白,那就是为什么对他,狗惧羊嫌?! 小王珂不是虎狼猛兽,没有理由让狗惧羊嫌,会不会与他身上这张骨牌有关?具体说,就是与这块不知名的动物骨头做的麻将牌有关?如果是那样,有意思了! “小王珂,我希望你说实话,你为什么单单把这张骨牌带在身上?” 绕了半天,叶荣光教授总算清醒,问题又转回来了。他想起来谷茂林绘声绘色的描述,想起来那条狗见到王珂后屙的一路臭屎,想起那头老公羊红着眼专找他拼命的事…… 王珂刚刚放下的心,又拎了起来。“这……” “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第297章 虎骨 “不,不是,我是怕……说出来你们不相信。” 王珂鼓起勇气,他决定说出真相,反正自己说的是客观事实,也不是鬼神异象,谬误与否?两位教授自己判断好了。 说到这里,王珂把那张幺鸡麻将取出来,拿在手上,然后从到龙泉庄驻训,听到房东耿大叔的旧箱子里,有“窸窸窣窣”爬动的声响开始说起,一直说到第三次发现这张幺鸡麻将牌自己挪了位置。 “等一下,那你是怎么想起来把张麻将当成护身符,带在身上的呢?”温教授拦住了王珂的叙述,问道。 “那倒是没有,温干爹,我是觉得这张牌老是半夜捣乱,像只耗子在啃箱子,影响睡觉。”王珂实话实说自己的神遇,这正是他也不明白的地方。 “难道你带在身上,也没有发现它的异常吗?”叶荣光在一旁插话。 “发现了,就是第二天遇到那只疯狗的时候。” “是不是先被你们打晕,后来又跑掉的那只?” “是!” “哦,我明白了。”叶荣光点点头,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不少动物惧怕另一种动物,就是人们常说的一物降一物。比如说兔子怕老鹰,小鸡害怕黄鼠狼。 “老叶,在你们的研究中,有没有一种动物惧怕另一种动物,连它的尸骨也怕呢!”温教授听到这里,手托下巴,面色严峻地看着叶荣光。 叶荣光摇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鬼神。 “咳咳。”温教授轻咳了一声,接着说:“我倒是听说过这样一段传说。” 温教授若有所思,沉吟一下又说道:“老叶,你看过封神演义吧?” 不等叶荣光回答,温教授又说:“相传峨眉山罗浮洞赵公明应闻太师之邀下山,于山脚下遇一头携裹劲风而至的玄坛黑虎,赵公明将其驯服并骑着入了商营,吓得将士惶然大叫。” 一听温教授又说古,王珂立刻来了劲,他把桌子上的麻将推到一边,连忙转身去给温教授倒了一杯水。 “玄坛黑虎本是一头上古灵兽,天生具有啖魂食鬼的能力,后驮着赵公明征战西周,后来与赵公明一同战死。成为我华夏远古十大名虎。” 一边的叶荣光笑笑,这毕竟是传说,与眼下的事毫无关联,但是……他笑着等温教授的下文。 “我华夏远古十大名虎分别是玄坛黑虎、龙须虎、尾火虎、天吴、陆吾、开明兽、强良、穷奇、梼杌、白虎。” “白虎?”王珂张大了嘴巴,饶是他读了许多书,但对温教授刚刚这番话,也是第一次听到。但也是这番话,让王珂心头一震,干爹温教授绝不会无缘无故说什么黑虎和白虎! “对,白虎。小王珂,你是不是觉得刚刚说了黑虎,这咋又出来了白虎?” 王珂点点头,这话说得没错。玄坛黑虎都那么厉害,白虎排在最后,应该更厉害。 像是看透了王珂的心思,温教授继续说:“白虎是天之四圣兽,白虎的传说源于古人对星辰的崇拜,后来四灵被道教神话吸收,白虎也成为了护法神。后来白虎多被奉为主兵伐征战的神只,不论是上古神话还是道教神话,白虎的地位都非常高。” “温干爹,民间看风水就有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之说,这里所说的白虎,是不是你说的白虎?”王珂此时的心,与左口袋里的那块怀表一样,仿佛意识到温教授要说什么,开始了“咔咔咔”有节奏的跳动。 “对!神话传说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四大神兽,知名度甚广。所谓天之四灵,以正四方,其中白虎正是代表西方的神兽。” “那老温,你说的黑虎也好,白虎也罢,难道与小王珂的麻将有关系?”叶荣光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了。 谁知道温教授竟然朝自己点点头,然后看着王珂说:“虎,乃百兽之长,传说中白虎拥有降服鬼物、噬食鬼魅的能力,所以民间流传着‘画虎于门,鬼不敢入’的说法。同时,白虎又是代表征伐的战神,所以古人行军打仗,常以虎符、虎头牌等统帅三军。” 听到这里,叶荣光教授突然反应过来。“老温,你怀疑小王珂的麻将牌,是虎骨做的?” 温教授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老叶,我也是传说中的猜想。但是,我却听国外一个同事说过,在欧洲中新世地层中曾发现过一种动物化石,据说是史前巨虎,占据食物链的顶端。地上吃野猪、小鹿,上树吃猴、下水吃鱼!它们4颗犬齿最长达20厘米,擅长偷袭,以剑齿攻击猎物要害,使之大量出血再啖食享用。” “这个啊!老温你说的史前巨虎是不是剑齿虎?我们华夏就有,听说过云豹吧?云豹就有“小剑齿虎”之称,它的那对獠牙非常恐怖。”叶荣光笑了,但是云豹的牙骨非常小,只有几厘米大小,根本不可能用来做麻将。 果然,温教授摇摇头,他说:“no、no,老叶,我说的这些巨虎体型非常大,它们可是现在普通老虎的1.5倍。” 那又怎么样?眼前的麻将也不会是这些虎骨剑齿做的,更不是史前巨虎化石做的。 “老叶,我的国外同事说,大约在距今六百万年前,地球上还生存着一种特异的虎。它们被现代人称之为塔斯马尼亚虎。而且据说从大英博物馆记载的16世纪史料里,在澳洲还发现了这种史前掠食者动物。” “好吧,老温就算有这种什么什么塔斯马尼亚虎,这麻将也是这种史前动物的剑齿骨头做的,能说明什么?” 叶荣光教授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本来他还想说“它的骨头能让羊怒犬惧?我们可以不尊重科学,但不能反科学!”但温教授不光是他的同事,也是他的好朋友。 “老叶,这正是我想说的。”谁知道温教授丝毫不买叶荣光的情,一字一顿地又说:“据说塔斯马尼亚虎的虎骨可以让狗望风而逃。” 什么?叶荣光像发现了新大陆。“老温,实践出真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验证过吗?” “验证?老叶你以为我是动物学家?我的任务就是考古。再说我到哪去找塔斯马尼亚虎的虎骨去?” 两位教授杠起来了,王珂傻了,他不知道该帮谁? 再看温教授,一肚子的不高兴。而叶荣光教授也是坐在那里,手里拨弄着炕桌一边的麻将。 有了,叶伯伯说得对,可以验证啊! “咳!”王珂故意拖着嗓音咳了一声。“温干爹,其实叶伯伯说的对,我们可以验证啊!” 温教授扭过头来,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温干爹,你们现在不是怀疑这副麻将牌吗?那简单啊,明天我们带上几张,到附近的村子里,去找条狗试试,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对啊!王珂一席话,立刻让两位教授转怒为喜。还是年轻人点子多,两人光为了什么塔斯马尼亚虎抬杠了,却忘记了一百多张麻将就在眼前。如果能让另一条狗儿望风而逃,虎骨就所言非虚,而这些骨牌麻将真的是虎骨做的,无疑又是一个颠覆认知的新发现! “老温!” “老叶!” 两人对视一笑,接着一齐对王珂说:“小王珂,安排。” 咋安排?这件事得等叶偏偏回来,让她开个车,多找几个村庄。要试,就试个彻底,试彻底了,一些真理才能让人明白,放到桌子上。 再说,王珂也非常想知道,温教授说的是不是真的?羊怒狗惧,他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如果真的是塔斯马尼亚虎的虎骨,这个知识点可是了不得,叶偏偏发几篇论文、做个课题都不为过。 听到王珂的打算,两位教授也觉得有道理。 那就这么办吧! 叶偏偏他们回津门大学已经走了一天多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最迟后天一定会回来。好吧! 王珂心想,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在两位教授面前,也没有什么秘密了,留个作业让他俩去做,自己等着结果就是。现在大家最关心的还是老鹰嘴上的黄金眼镜蛇,到底如何活捉呢? 吃过晚饭,王珂抱着那瓶蛇酒,想放在堂屋的案子上,但又怕吓着耿大叔的老伴和孩子。想了想,还是放到自己住的西厢房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王珂把这瓶“蛇酒”放在炕对面的窗台上。里面那条白眉蝮蛇蜷在里面,一动也不动。这才多大一会儿,酒已有些泛黄了。 两位教授又出门去散步了,王珂今天心神有些乱,倒不是刚刚被审,而是他觉得说了实话,会不会让两位教授对自己产生想法,自己是革命战士,不是神汉,说了那许多超自然、超规律、违背科学的事件,会不会…… 他看着那“蛇酒”,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堵!他掏出右胸口袋里的小布袋,打开又看看两块蛇石和那张幺鸡麻将,怪事天天有,今天格外多。 蛇!黑蛇、鸡冠蛇、黄金眼镜蛇、对面酒瓶子里的白眉蝮蛇…… 麻将,幺鸡,和那一堆骨牌…… 突然电光一闪,有个念头一纵即逝。王珂“忽”地从炕上跳下来,定定地站在屋里。 自己刚刚想到了什么? 王珂拍拍脑袋,却恍然忘记了,完全没有头绪。 算了,等想起来再说。王珂起身去抱柴禾,然后把炕头罐子里的水灌满,然后又把锅里添上水,开始烧炕。 今天晚上要表现好一些,等两位教授回来烫个脚,再睡个暖炕。 村外,两个教授还在散步。 他们已经对王珂身上发生的事,不想深究了。什么虎骨麻将,已经不重要了。继续在此事上劳神费力不值。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麻将牌与此次的考察任务关联不大。 如果验证一下,也是搂草打兔子,捎带的。 现在的精力,还是要放在如何去老鹰嘴上活捉黄金眼镜蛇? 所以两位教授的核心话题,还是在讨论如何做通两位小战士的思想工作?如何去老鹰嘴实地考察一下?现在只等毒蛇博士小张回来,马上就可以行动了。 然而他们却完全忽视了一个很危险的问题。 第298章 赶集 第二天上午,叶偏偏和毒蛇博士小张仍没有回来。 吃过早饭,温干爹提议,带上麻将到隔壁村里走一走,“会会”那些狗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断地向叶荣光教授挤眼。只有他俩明白,在做这个实验的时候,也顺便做做王珂的思想工作,赞同并协助他们活捉老鹰嘴上的黄金眼镜蛇。 王珂一听,立刻又从炮弹箱里取出4枚麻将,让两位教授各带上两枚。 出了村,上哪呢? 龙泉庄已经是西山的边缘,再向西基本上都是绵绵群山,折头向北可直达紫荆关。 山路本来就不太好走,龙泉庄西北里面虽然还有一个神厨库,却没有几户人家。只有向南或向东。 向南,绕过大象腿有一个慕各庄,但是人烟散落。而向东,近一点的是丁家沟和北山根,都没有几户人家,路也不好走。 应该说哪个村里都有狗,偏偏是龙泉庄就没有狗。王珂骤然想起来,上次去团部,与覃虎和刘立勇去那个小饭店,曾经遇到过几条狗,特别是小饭店里哀嚎的大狼狗,可是那太远了,两位老教授肯定受不了。 龙泉庄附近的村庄也不少,如南大地村、金龙庄村、新畔石村、太宁寺村、太平峪村、东旮旯村、三尖峪村、白水港村、豹子峪村、太和庄村、龙里华村、华北村、晓新村、五道河村相邻。 注意,这里说的相邻,最近也有近十公里,他们都属于西陵镇。 当地的村民,对距离也没有什么概念。 当时,大一点的、近一点的只有北罐头村或者南大地。不想走山路,那就去南大地吧! 王珂拿上地图,指给了两位教授看。说走就走,三人背上水壶就出发了。 去南大地,可以顺着公路走上一截。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到南大地。那时候,这西山远没有现在繁华,说句心里话,两位教授越走越烦,越走越累,早知道这么远,还不如在家躺着休息呢! 叶荣光教授还好,他时不时跑到路边,看看树,偶尔见到一只鸟,也会驻足看一下。 而温教授显然并不太在意这些,他的兴趣不在山水之间,所以越走叹气越多。“小王珂,还有多远?” “应该快了,再走一会就差不多了。”王珂说道。如果是他自己,可能再走半小时也就差不多了,可身边是两位教授,只能模糊应对。 这时,不时有三三两两骑着小轮自行车的老乡超过去。有的驮着菜,有的驮着粮。今天难道逢集?如果没有两位教授在旁边,要是王珂一人,他肯定搭个顺风车。可眼下,只能开动11号,全靠“地奔”。 “叮铃铃”,终于有一辆小齿轮自行车停在了身边。“王排长!”骑车的年轻女人骗腿下了车,热情地打着招呼。 自行车上有铃铛,也算是比较高级的了。王珂一看,有点面熟,明知是龙泉庄的老乡,却想不起来在哪有过交集。 “王排长,你们也赶集啊?” “你是……”王珂笑着回答,却也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 “我是上次在慕陵前被疯狗追着咬的那位!”年轻的妇女自我介绍。 “噢——我想起来了,你也是去赶集?”王珂终于认出了眼前的这位,却叫不上人家的名字。 “是啊,今天南大地逢集,我也想去买两头羊。要不我带上你?”那年轻的妇女热情地打着招呼,上次多亏了王珂和王明生,在关键的时候把那条疯狗给打倒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谢谢,谢谢,不用了,我们三个人呢,你快点去吧,我们一会也到。”王珂一指旁边的两位教授,连忙伸手示意。 “那好,我先走了。”那年轻妇女骑上车先走了,王珂心想,要有来辆拖拉机也行啊,可偏偏是没有。现在才知道叶偏偏的好处了,她要是在,现在一踩油门,肯定到了南大地了。 终于,远远地看到了路边了房子,到南大地了。 人越来越多,全是赶集的,这里逢五九赶集,一到赶集的日子,南大地顿时热闹起来。来卖东西的,和来买东西的,立刻把这里变成了一个繁华的集镇。 南大地村人口仅稍稍比龙泉庄的人口要多一些,这些过去属于龙华乡,也仅仅是不到500户。靠近国道边,向东绕过几座山就到了梁各庄,远远可望见高耸入云的华盖山,向南有一座被当地人称之的花果山,而向北偏东,由是泰陵。 一到南大地,两位教授立刻钻进人流,去赶集了,早望了来此地的任务。 所谓的集,也就是村头的路上,两边稀稀落落地是那些卖东西的摊贩,啥都有卖的,包括榆树皮和榆树皮粉。 不知道什么时候,与王珂走散了。 在西山里赶集也是一种享受,不一会叶荣光的手里,就多了两只老母鸡。而温教授手里却多了两把蜡黄的烟叶。 王珂对买东西完全没有兴趣,他被裹挟在人流中,从西向东,路两边真没有什么值得他买的,来回走了两趟,终于他买了两个塑料桶,灌了两桶约摸有10斤农户自酿的高梁小烧。 哈哈哈,这玩意好,正好干爹温教授和叶伯伯也喜欢,没事整上两口。 蹲在那里,正在付钱的时候,肩膀被轻轻地捅了一下。 “温伯伯,你不用管,我身上有的是钱。”王珂头也没有回,他以为是两位教授要抢着付钱。 “王排长,你买酒啊?”身后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啊?一听是个女的,王珂赶紧回头,一看,立刻笑了。谁呀?干扰团三连的炊事班长高敏。此时戴着无檐帽的她,正笑嘻嘻地看着王珂和肚子下的两个酒桶。 “高班长,你来赶集?” “是啊!王排长,你怎么买这么多的酒?” “嘿嘿,不多不多,放开喝,也就喝两顿。” “啊,你喜欢喝酒?” “我……也不全是我喝的,主要给……” 高敏这一问,王珂立刻脸红了,一下买十斤,酒鬼啊!现在被逮个正着,那真的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真正的爷们,都爱喝酒。”高敏脸上飞起两朵红晕,在她和三连女兵的眼中,王珂那是真正的英雄。 王珂睁大了眼睛,然而更吃惊的事还在后面。 “王排长,你不用买了,我给你弄点好酒,三十斤够不够?” “啥?你帮我弄三十斤,你造酒啊?”王珂心想,这丫头疯了,肯定又是想在哪里买的便宜酒。“说对了,虽然不是我造的,可是我绝对帮你搞三十斤。走,到我们连队去。” “别别别,我们今天还有事。”王珂一看高敏来真的了,而且看来她们连队真的有白酒。眼下这酒钱已经付了,不要也没有办法退的。 “你们?有事?你不是专门来赶集买酒的?”高敏一听,说明王珂不是一个人,可是人呢? 王珂摇摇头,他问:“高班长,你一个人来赶集的吗?” 高敏呶呶嘴,向远方示意。“还有一个,在那买菜呢。” 王珂举起手,向远方招招手,那个女兵也向这边挥挥手,继续装菜。 “王排长,你不是来赶集的,那来南大地是干啥的?”看来高敏铁了心,想把王珂带回营房去。 “我们……”王珂想回答是来做实验的,但是这些话却说不出口,自己在叶荣光和温干爹面前已经很唐突了,现在他更不想让高敏这位女兵也知道。 “我们是想来找几条狗的。” “你们找狗,是想买狗吗?这南大地有是有,但今天可没有见到。”高敏说着,向四处望了望,不大的集市上,真的没有狗,也没有见到王珂的同行人。 “不是买狗,而是……”王珂正说着,远远地看见叶荣光教授和温干爹拎着两只鸡和烟叶正向这边走来。“叶伯伯、温干爹,我在这呢!” 王珂大叫,正好解围。 “教授好!”待到两人走到面前,高敏立刻规规矩矩站好,向两位教授敬了一个军礼。 今天是第三次见面,两位教授自然认得面前这位女班长。 “哈哈,炊事班长。”温干爹一只手一只老母鸡,也无法打招呼,只是向上扬了扬,手中的老母鸡立刻发出“咯咯咯”的叫声。 “教授,你们来买鸡,要改善伙食啊?”高敏似乎恍然大悟,现在看着王珂脚下的两个酒桶,明白了王珂为什么买酒,可是这与找狗好像又扯不上关系诶。 “是啊,中午跟我们回龙泉庄吧。”叶荣光教授率先发出邀请,全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两位教授,刚刚我听王排长说,你们还要找几条狗?”高敏没有接叶荣光的话,而是又把话题扯回到狗身上。 “啊,对对对。”温干爹突然反应过来了,三人来南大地可不是为了赶集,而是专门来验证麻将,顺道来做王珂思想工作的。 温干爹反应过来,叶荣光也醒了。“王珂,找到狗没有?” “报告叶伯伯,目前没有发现。” “王排长,你们真要找狗啊?”高敏此时有些忍不住了,三个大老爷们,竟然走这么远,不为赶集,专为找狗。可是既然找狗,可又偏偏买了这么多高档的东西。 说得没错,烟酒和老母鸡,在那个年代,的确都是高档的东西。 “是的,是的,炊事班长,你知道哪儿有狗吗?”叶荣光一听高敏这样说,立刻问道。 高敏点点头,向远处的另一位女兵招招手,这才回过头来说:“这南大地本来是有几条狗,但是今天却没有发现,也许是赶集的人太多,吓得躲起来了。” 不会吧?没听说还有这种理由。 看到两位教授一脸狐疑,高敏又说:“不过我知道哪里有狗,至少有两条,你们去了就可以看到。” “哪里?”最着急的是王珂,开始看到高敏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有些纠结,现在却是有些感谢了。 “我们团啊!”高敏说这话,那位同行的女兵已经买完菜,推着驮着两个大筐的自行车走了过来。在女兵三连,文弱的小姑娘都当男子汉用。 “你们不如跟着我们,去我们团,我保险你们不会后悔。” 别只顾着低头追梦,偶尔也要仰望星空,让自己小憩一会儿。 可是干扰团?太远了。 第299章 酒神 “这个……” 王珂一时沉吟起来,温干爹一看地上的两个酒桶,也颇有一些迟疑。拎着老母鸡和两桶酒去人家女兵连队算个啥?不去不去。“炊事班长,要不我们改天再去作客?今天呢,我们买的东西太多,还是你们跟我们回龙泉庄吧!” 实际上叶荣光也是这样想的,今天出来验证是假,最主要还是说服王珂配合上老鹰嘴抓黄金眼镜蛇。“炊事班长,要不我们改天再去?” “那也行,王排长,你们看,最近几天哪天来?我们团有个酒坊,里面两条看门的大狼狗,可凶了。对了,你们要是来,我把三十斤白酒准备好,你们来的时候最好开车来,拉回去。”高敏一看,三个人都不愿意去,只能作罢。 “什么白酒,你们女兵连队有白酒?”温教授对狼狗还不是特别有兴趣,可一听有酒,立刻兴奋。 “不是,连队没有酒,我们团那个酒坊酿制白酒,里面有位老乡。我们连队经常出公差去帮助翻酒糟呢。” 高敏连忙解释,可是这一解释,立刻吊起温教授的兴趣。团里自酿的白酒这么好弄?温教授嘴一张,却说出另外一层意思。 “炊事班长,我听说,这刚出锅的热酒特别醇、特别香,如果我们去,可以喝上吗?” “当然,不过要等出酒的时候,如果没碰上,那就喝不到。” “噢。”温教授一听,有些泄气。 “教授,不过这几天都在出酒,所以要去得抓紧。” “是吗?那明天,明天行吗?”温教授一听,立刻眼睛又放出光来。为什么明天?因为最迟明天叶偏偏肯定回来,车是可以开到干扰团的。既能验证狗,又能买到酒。 至于干扰团怎么会有酒坊,温教授根本没有来得及往深里想,这西山寒气大,平时多喝点酒,驱驱风湿也好。 实际上那个年代,很多部队都自己办农场、办牧场、办猪场、办鸡场、还挖鱼塘呢,……开设酒坊自己酿酒,王珂他们步兵团也有,只是王珂从来不关心而已。干扰团女兵多,虽然她们不会喝,但也有上级机关,有男同志啊。酒坊建在干扰团这里更安全,流失的也少啊。 “行,那我们明天上午准去。”温教授已经顾不上和叶荣光商量了,当即和高敏敲定了时间。 叶荣光教授翻眼朝温教授看看,这人哪都好,就是馋酒。不过也没有办法,自己喊人家来帮忙,权当再休息一天吧。 告别两个小女兵,叶荣光、温教授和王珂三个人打道回府,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回去的路,温教授来了劲,因为手中的鸡和王珂手中的酒。倒是叶荣光教授显出疲态,走上几百米就要歇一会儿。 “王珂,你们部队上都有酒坊吗?”叶荣光教授问。 “差不多吧,反正我知道的,好几个兄弟步兵团都有。” “向外卖吗?”叶荣光教授再问,只要王珂摇头,明天自己就可以不用去干扰团了。 王珂果然摇摇头,“叶伯伯,不知道诶,应该……也许向外卖吧。” 叶荣光教授眼睛里尽是失望之色。 “老叶,你别费心思了,明天就是不卖酒,我们都要去。”温教授打断了叶荣光的思绪,他似乎已经嗅到了热酒的香味,所以兴致勃勃,馋涎欲滴。 “老温,难道热酒真的这么好喝?要是这样,今天中午,让王珂把酒给你温一下。” “说对了,老叶知道酒为什么要温着吗?” 王珂一看,温教授就是温教授,又要说古了。 叶荣光也是纳闷,“不会是酒一温,度数就低吧?” “非也,听说过关羽温酒斩华雄,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吧?中国历史上,温酒的桥段都极具英雄豪情。” 没有外人,因此温教授说起温酒,难免有几分在小辈面前的卖弄。“东汉末年,天下大乱。曹操打董卓。兵临城下,却被对方手下大将华雄连斩三员大将。正当大家愁眉不展之时,马弓手关羽主动请缨。上阵之前,曹操特为他热了一杯壮胆酒,关羽却说酒且斟下,待我去去便来。” “温干爹,怎么样?” 王珂现在也学会了捧哏。温教授显然很满意这种配合,他一字一顿地说:“当然马蹄翻飞,烟尘过处,已见关羽提了华雄的头,落鞍下马,端起酒杯,酒还是滚烫的。” “哈哈哈,老温,你继续。”叶荣光也来了兴致,此时吹牛正好解乏。 “据考证,商周时期就有温酒器皿,另外现代科学发现,白酒中的主要成分是乙醇,但也含有少量的甲醇、乙醛、杂醇油等物质,甲醇沸点是64℃,乙醇沸点78.3℃,乙醛的沸点是21℃,加热时,它们会陆续变成气体挥发掉,白酒加热后喝更安全,能有效去掉有害物质。” “咦,老温,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成一套一套的呢?如果白酒多煮几遍,岂不成了白开水?” “老叶,抬杠了吧?温酒的温度、加热的配料、加热的方式等都有很多考究。抬杠是理屈词穷的表现,是……” “温干爹、温干爹,这白酒是谁发明的?”一看两人要吵架,王珂立刻打岔。 温教授不满地看了一眼叶荣光教授,这才转脸对王珂说:“你连这都不知道,还喝什么酒?” 王珂心想,这有关系吗?但脸上还装出一副谦恭的模样。 “听说过杜康吧?据说,过去老乡们藏粮食,都是藏在空洞的枯树里。有一次杜康无意中发现,树下倒了许多晕死过去的动物,如野猪、野兔,全醉成一滩烂泥,循着一股股香味寻去,发现了藏在里面的粮食已经发酵,树干上还挂着许多醇浆。” “小王珂,这就是温家老酒,哈哈哈……”叶荣光教授再也忍不住了,也不走了,一屁股坐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嘴角挂着嘲讽。 “老叶,这就没有意思了,我可不想贪功,酒的发明与我无关,你要想命名,就叫它杜康酒好不好。” 又来了,王珂心里笑死了,“温干爹、叶伯伯,我们……” “嘀嘀……”身后传来一阵喇叭声,打断了王珂的话。 三人回头一看,面包车,叶偏偏摇下车窗,一只手使劲地挥着。 “吱”,车到跟前刹住了。叶偏偏打开车门,跳下了车。“爸爸,温伯伯你们怎么在这里,干啥去了?” “咦,丫头,你们回来了?”温教授大喜过望,叶荣光走不动了,小王珂拎着两桶酒,正好解围的人来了。 “来,快帮助你温伯伯拎鸡。” “哎!”叶偏偏回转身,打开中巴车的门,谷茂林和毒蛇博士小张,一起下来。 “排长。”谷茂林赶紧跑过来,伸手来接王珂的两桶酒。 “过去,你帮助我温伯伯拿鸡,兵哥哥的酒我来拿。”叶偏偏喝住了谷茂林,抢身上前,想依偎到王珂面前。 “别别别,你们去把叶伯伯和温教授手上的东西接过来。”王珂根本没有理会叶偏偏,一拧身向车门走去。 “兵哥哥,你是真的想气我吗?” 哪里还敢气?就是想躲。王珂装作没有听见,一骗身上了车。身后,只听到谷茂林“吃吃”地笑着。 王珂上了车,弯腰去把两桶酒塞在座位下面,屁股后面“咚”挨了一脚。 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气急败坏的叶偏偏。借势,王珂一头扎进里面的座位,假装吃痛,“哎哟”一声,头有意无意地撞在车窗上,发出“咚”一声响。 “偏偏,你怎么这样?”跟上来的叶荣光瞧个正着,立刻气得吼起来。 叶偏偏撇撇嘴,立刻从前排跨到驾驶座上去了,“轰”一声发动了面包车。 叶荣光教授对王珂说:“小王珂,没事吧?” “叶伯伯,没事。刚才没注意,滑了一下。” “我们排长特别不注意,一见到面包车就想拜拜。”谷茂林伸过头来,讨好地插话。 “滚,谷茂林你不说话,没有人认为你是哑巴。” 谷茂林伸伸舌头,把头缩了回去。这时温教授弯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王珂的旁边,问:“小王珂,小子,你今天的两桶酒花了多少钱?” “这个……” “这酒钱我来出。” “不用。”王珂现在不敢再装了,正襟危坐。 “不行,伙食费你出的,买日用品也是你出的,我和你叶伯伯商量过了,不能花你的钱,这钱我们出。”停了一下,温教授接着说:“还有,今天这两只鸡也是给你买的。” “温干爹,这话说得见外了,那我买的酒你和叶伯伯喝不喝?” “喝,当然喝。”叶荣光从前面一排坐位转过脸来, “那不就得了,都是为了工作,还分什么你我?对喽,温干爹,你刚刚说到杜康,还没有说到底是谁发明的酒?” 王珂真的是会打岔,眼见得快扯不清了,赶紧的旧话重提。别说,还真见效。 温教授翻翻眼,但显然有些得意自己的话题又能说下去了。“小王珂,小子,你是故意的吧?我不是说了吗,是杜康。这发明酒的鼻祖就是杜康,他是酒神。”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叶荣光从后面拍拍王珂的肩膀,见到女儿回来,他心情一松,一身的疲惫瞬间没了。 “对!”温教授虽然不太满意叶荣光的插话,但是曹操这句千古名言知道的人太多了。好在他还留有绝招,那就是…… 温教授刚想张嘴,面包车猛地向前一冲,车上的人个个东倒西歪。 “丫头,会不会开车?”温教授抬起下巴,向前问。 叶偏偏没吱声,众人都知道她是故意的,显然是发泄对王珂的不满,却也拿她没有办法。 叶偏偏现在是相当的不满,看见她回来,王珂没有一丁点的兴奋,完全就和普通同志之间一样,而且拎着酒也就算了,上车又是大谈酒,我叶偏偏难道还不如酒吗? 心里一生气,脚下一使劲,面包车猛地向前,连拱了几下。 “没事,没事。”王珂捂着鼻子,对着温教授也是对着众人说。原来没有防备的他,鼻子正好撞在前面的椅背上,鼻腔里的血一下就涌了出来。温教授掏出手绢就去捂,自然肯定要发火。 撞的不轻,一条手绢很快湿透了。叶荣光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忙掏手绢,立刻大叫:“偏偏,赶紧停车,你把王珂的鼻子撞破了。” 啊!叶偏偏“吱”一声踩住刹车,她已经从反光镜中看到了王珂的狼狈,知道自己闯祸了。“兵哥哥,你怎么啦?” 王珂皱了一下眉,理不理她? 第300章 解密 “快,快把头仰起来。” 车刚刚停稳,王珂便拉开车门,跳下车,蹲到路边去擦脸上的血。 身后紧跟着跳下车的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特别是温教授,接过叶荣光教授的手绢,又是去帮助擦,又是去捂,那种抵犊之情溢于言表。 但是奇了怪,王珂鼻子的血如泉涌,越擦越多。 叶荣光也根本顾不上说话了,低着头就跑到路边去寻找止血的中草药去了。作为生物学家,长年的野外工作,这是他的强项,眼下女儿闯祸,爸爸来擦屁股。 很快两个人的手绢都被血浸透了,但王珂鼻子里的血仿佛像一个小山泉,仍然汩汩地流淌个不停。 “把头仰起来。”温教授再次喝道。 “不行,仰起来都流到嘴里了。”王珂说完,一低头,从嘴里“扑”吐出了好大一口鲜血。 着实吓人,跟着跳下来的几人,包括叶偏偏和毒蛇小张都被吓坏了。 “兵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得了吧,小叶老师,你就是故意的。”谷茂林一脸的愤懑,他刚刚在车的起步中,也被撞了一下,只不过撞在胸口。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兵哥哥,你……”说完,叶偏偏也掏出了自己的花手绢。 “来来来,你们让一下,小王珂,快把这东西塞进鼻孔里。”叶荣光分开众人,手里拿着两根卷成香烟一样的叶子。 “老叶,这是什么?”温教授问道。 “这是车前草,止血的。”说着,叶荣光教授帮助王珂把两卷车前草塞进王珂的鼻孔,谷茂林早拿着自己的毛巾,跑到不远处的河里,去找水去了。 很快,谷茂林拎着一条还滴水的毛巾,跑了回来。“快,排长,你冷敷一下。” 他全然不管那些滴着的水,把一砣湿毛巾都堆在王珂的脸上,血水顺着脖颈向领口里流。 不知道是车前草的缘故,还是冷毛巾的缘故,王珂感觉血止住了。他把毛巾从脸上拿了下来,拧了一把,擦擦脸,笑着对众人道:“没事了,这鼻子咋回事?还没完没了了。” 一圈人都围着王珂,叶荣光教授心情沉重地说:“你小子血真旺,堵都堵不住。 “是不是血管破了?”温教授心有余悸地问。 叶荣光教授点点头,“可能是鼻腔里的毛细血管破了,要不然不可能止不住。” 几个人正议论着,王珂拔掉了堵在鼻孔上的车前草,左手拇指按住一侧鼻翼,“扑”擤出一大截手指头粗细的黑色血块,接着换了一侧,又是一下,又是一截好粗的血块。 “这下通透了。”王珂说着,拿起谷茂林的毛巾把自己的脸擦了一下,接着说:“茂林,哪里有水,我把你毛巾搓一搓。” “排长,你确定自己没事了?” “有事没事,你看不出来吗?”王珂只觉得自己刚刚流了这么多的血,嗓子眼仿佛被火灼了一般,说话都有点沙哑。他现在不能再卖惨,否则叶偏偏心里更难过,于是他挤出一点笑容,问:“有喝的水没有?” “水?”叶偏偏反应最快,连忙跑回车上,连续抓了两个水壶都是空的。王珂陪两位教授出来的时候,是带了水壶,但早就喝光了。 “兵哥哥,你喝我的吧。”叶偏偏递过自己的保温杯,里面还有一小口。 那个时候的保温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那算是比较高档的玩意了,外面是个塑料壳,里面带的是保温瓶胆。 王珂伸手想去接,一犹豫又缩了回来,他眼睛扫到了放在座位底下的两个塑料酒桶。 哈哈,还喝什么水?这不比水还解渴吗?还能消毒呢! 王珂一步跨上车,伸手弯腰就把那塑料桶拎出来一个,这边回转身,拧开盖子对着温教授说:“温干爹,我能喝两口不?” “不行,绝对不行,酒是活血发物,你刚刚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以喝酒呢?”叶荣光教授不等温教授搭腔,立刻想阻拦。 可是王珂已经嘴对嘴,“咕咚、咕咚”连续灌了好几大口,足有三四两。 众人目瞪口呆,温教授心口一紧。 爽!王珂抹了一下嘴,长呼了一口气,这神态一下让温教授想起了那次在南邵村吐血喝虎骨酒的事了。 温教授眼睛又一亮,连忙问:“小王珂,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王珂有些纳闷,你问一个酒鬼喝酒的感觉怎么样,这不搞笑吗?可是你不是酒鬼,只是一个刚刚流了不少鼻血的人。 什么叫血气方刚? 这就是,不仅血旺,气也刚。 “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王珂把塑料桶拧紧,放回到座位下边,他的心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放浪了。 “对对对,我们赶紧回去,中午还有鸡呢,今天回去吃鸡。” 温教授赶紧招呼众人,大家鱼贯上车。 这一回,面包车开得是又快又稳。 真正喜欢和想要的,没有一样可以轻易得到,这就是你要去不断努力的理由。 叶偏偏抿着嘴,她再也不敢放肆了,正聚精会神地开车。 坐在车上,两位教授也都纳闷了,王珂这小子现在越来越不像话,喝酒和喝水似的,没一点讲究。 回到龙泉庄,大家鱼贯下车。温教授忙着找耿大叔的老伴去收拾鸡了,谷茂林下车先帮着从津门大学搬带回来的器材,王珂把两桶酒送到北厢房后,也回来与谷茂林一起整理。只有叶荣光教授带着毒蛇博士小张和叶偏偏先来到西厢房,听取他们从学校带回来的指示精神。 此行,那些血毛桃标本和资料,第一时间转给相关研究所和教研室,所到之处,一片震惊,个个是如获至宝。至于送回去的宝藏,价值不菲却没有什么考古价值,所以学校也在犹豫是交给政府相关部门,还是拍卖留给学校补充办学和科研经费呢? 真正有意义的是三个人带回来的器材,不仅有一个很大的带保温箱的蛇笼,更有了许多器材。比如说两杆进口的蛇夹,包括手套和防护面罩,还有捕蛇用的麻醉针和许多急救药品。 尽管谁也没有见过黄金眼镜蛇,但是学校能够想到的都提供了,学校还让毒蛇博士小张转达了领导们的肯定与关心,标本虽然重要,但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唔。”叶荣光教授听完转达也是沉吟不语,他背着双手,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正好看到搬东西进来的王珂,“小王珂,你去把老温请过来。” “是!” “对了,你的鼻子现在怎么样?” “没事,叶伯伯,我皮糙肉厚。”王珂立正回答,但叶荣光还是看见,王珂的脑门和鼻梁上有些青紫的印痕。王珂更不知道,他从此以后,鼻子经常没来由的出血,而且一出血就止不住,导致吴湘豫都怀疑他是不是血小板减少。 看着王珂出去,叶荣光不满意地回头,向叶偏偏狠狠地瞪了一眼。 “老叶,学校有什么指示,你看着办就是了,这次可没我的事。”说着,温教授拍着手走了进来。鸡已经杀了一只,他正在褪鸡毛。 “老温,你别躲懒,我俩可是绑在一起的。”叶荣光看见温教授走进来,连忙迎了上来。 “得得得,老叶,你要是这么说,我明天就回去,继续挖我的南邵村古河道,咱俩啊,各走各的道。” 叶荣光一听温教授这样说,眼光立刻朝跟在他后面进来的王珂扫了一眼,然后声音提高了三分,“老温,别告诉我,你不想到龙泉庄来,老鹰嘴的事还没解决呢不是?” 老温立刻明白了叶荣光的意思,笑笑,“老叶教授,只要你明天陪我们去干扰团,我保证你能解决。” “去什么干扰团?”听着自己爸爸和温教授在打哑谜,旁边的叶偏偏忍不住问道。 叶偏偏并不知道此前发生的事,也不知道三个男人揣着骨牌麻将去找狗的事,更不知道温教授想去干扰团喝几口刚刚出锅的热酒。 但是叶偏偏知道干扰团都是女兵,所以她立刻警觉起来。一见两个长辈并不理会自己,立刻看向王珂。 “对,明天请小叶老师拉我们去干扰团,我们要去买酒,还要……” “等等,买酒?”叶偏偏没等王珂说完,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她枊眉一竖就要发作,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才两天,她可是亲眼所见三个男人逛大集,买烟买酒买鸡,而且王珂当着众人面,“牛饮”塑料桶里的白酒。 叶荣光一看,自己女儿又要耍大小姐脾气,立刻制止。“对,我们去干扰团给温教授买点酒只是顺带的事,最主要是我们要与小王珂研究研究骨牌的奥秘,探案一下老鹰嘴的方案。” 叶荣光这一说,叶偏偏更迷糊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对对!”温教授也看出名堂了,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王珂此前给自己装的两枚麻将,递给叶偏偏,“呶,就是这。” “麻将?”叶偏偏没有接,她厌恶地撇撇嘴。 “是啊,我们今天去南大地,就为了这个。”叶荣光接过话茬。 “王珂,你领着我爸爸和温伯伯到南大地去打麻将?”叶偏偏尖叫起来,这太不像话啦!而且明天,还要到干扰团去打麻将! “丫头,你胡说什么?我们两位大教授怎么可能和一名解放军战士去打麻将,我们是搞科研好不好?”温教授瞪起眼。 “别逗了,明明是两张麻将牌搞什么科研?爸爸,你口袋里不会也有麻将牌吧?”叶偏偏越听越糊涂,但她现在确信,这三个男人一定是瞒着自己在干什么荒唐事。 叶荣光教授讷讷地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果真也掏出两枚麻将,这下叶偏偏愣了,她眯起细细的杏眼,不怀好意地看向王珂,“怎么回事?” 一看火山要爆发,本想看热闹的谷茂林立刻冲上前来。“小叶老师,小叶老师,这件事我来解释。” “与你也有关?”叶偏偏问。 “茂林,还是我来说。”王珂伸手拦住了谷茂林,不是庇护,最主要是怕他乱说。 王珂清清嗓子,他略作停顿,便开始从龙泉庄没有狗说了起来。这一说,不仅让叶偏偏疑窦顿消,也让毒蛇博士小张惊讶地张大了嘴。 还有这回事? 第301章 血渍 “什么?你们两位大教授竟然也相信这种鬼话?” 叶偏偏听完就尖叫起来,她拧过头看看自己的爸爸,再看看温教授。 没错?什么白虎、黑虎,什么塔斯马尼亚虎?真是奇谈怪论,也就是你们三个大男人信。如果真有这回事,世界上早就论文发了一大堆,那么手上这几枚麻将就值钱了。 谁知道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看着叶偏偏,却齐齐地点了点头。 “你们确定到干扰团,主要是去看看狗的?” 两位教授又是一齐点点头,忽然温教授反应过来,“丫头,你可不能乱说,什么看看狗,就是想去验证一下,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就要……” “得得得,我开车陪你们去。这麻将牌,先交给我。”说完,叶偏偏把桌子上的4枚麻将统通抓到自己手中。 她的小心思几乎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如果此事是真的,那这几枚麻将肯定是个宝贝。如果不是,她也能看住王珂,让他少跟那几位女兵们“粘乎”。 “行,只要你开车陪我们去,剩下的都好说。”温教授高兴起来,他对验证一事虽然说也有一点兴趣,但远不及那个叫高敏的炊事班长答应给的30斤自酿白酒,还有能喝上几口热酒来得更爽快。 说完,温教授转脸出去了,他还要去收拾鸡,争取一会红烧出来,再弄上几口。 叶荣光教授和毒蛇博士小张、叶偏偏继续他们的谈话。王珂一看,立刻拖着谷茂林来到小院里。 “茂林,这次去津门,你没有惹什么祸吧?”王珂先是板起脸,对谷茂林问道。这小子你要是看得不紧,他肯定给你来段意料不到的事,他就是指挥排里的麻烦制造者。 “哪能呢?排长,我办事你放心。” “放个屁的心。”王珂嘴里爆出一句粗话,从南大地回来,路上遇到他们回来的时候起,王珂就起了疑心,因为他发现了两点,第一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谷茂林,每当眼神和自己对视时,都有些躲闪。第二点,谷茂林总是无事献殷勤,对自己说话总有三分讨好的味道。 “谷茂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趁我还没有找小叶老师之前,你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在执行任务中闯祸?” “别别别啊……”谷茂林一听王珂要找叶偏偏,那肯定是死定了。叶偏偏是谁?王珂喘个大气,她都得用手捧着,生怕掉在地上摔碎了。“排长,我坦白,不过说好了,你别生气!” “你爱说不说,不说我不听了。”王珂佯装要走,那边耿大叔的老伴开始剁鸡了。王珂随手掏出左上衣口袋里怀表,看了一下时间,现在那边的确需要有人去帮忙。 “说说说……”谷茂林嘴里说,可是却挠挠脑袋,又止住了话头。 这神情,立刻让王珂警觉起来。“你小子是不是出卖了我?!” “不不不,不是……不过,也算是吧……”谷茂林压低了声音,他看看房间内,又向王珂求饶似的,堆起一个苦瓜脸,“排长,我多了一句嘴,把你的那件事,告诉了小叶老师。” “啊!哪件事?”王珂一听,头“嗡”一声,谷茂林知道自己的事太多了,比如说吴湘豫,比如说石寒露,比如说王连长…… 世间万物皆有裂痕,钻出来的是生机,漏下去的是沙粒。 人也一样,常冒傻气,才没脾气。 唉,说都说了,就算叶偏偏知道了,又怎么样?吃醋还吃到天上去? 只要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排长,你不怕就好,我估计小叶老师一会就要找你要。”谷茂林看着王珂的脸,就在这一会的功夫,已经转了几个颜色,他知道王珂现在释然了,也就胆子大了起来。 “要?要什么?”王珂一听,敢情不是那方面的事,立刻又好奇起来,叶偏偏找我要什么?我又能有什么东西给她? “是、是……那对……我用一个残琖加上十五元换回来的红玛瑙手镯。” “啊?”王珂一听,浑身拔凉,连忙问道:“就是刻着‘往复难寻端尾,色行底是因缘。雾盖红尘温句、可思莫被情牵’的白玉蚩尤环吗?” 王珂当时可是与谷茂林确认过眼神,谷茂林可是答应不说的,怎么回事? “是啊。排长,我估计你舍不得,其实我也舍不得,我还在想,你可能要送给吴护士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这对手镯王珂在两天前,就连同那青瓷灯盏一起,送给了那老货郎了。 “排长,我和你解释一下哦,那天小叶老师回去的路上就特别喜欢那对红玛瑙手镯,一直在默念着那首诗的上半阙,我也是实在忍不住了,我想,这四只手镯要是凑在一起,那真是天作之合,你想啊,排长,她一对,你一对,是不是老天爷的安排啊?于是我就说了那两只在你这里……” 谷茂林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王珂越听越不对味。 “滚!”王珂低声喝道,然后对谷茂林说:“那对手镯我还给了老货郎了。” “啊!排长,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能还给他呢?”谷茂林一听就急了,他知道那对红玛瑙手镯过万的价格,这到嘴的鸭子怎么又飞走了呢? “就是你们走的那一天,那老货郎又来了,我们扒了人家的祖产,你让他怎么看我们解放军?” “排长,这地下的东西也是国家的,我们也不是自己吞了,是上交给国家的,有什么错?” “错是没有错,可是我的心里不落忍。” “所以,排长你……就还给他了?”谷茂林有些不相信,但是凭他对王珂的了解,又不得不信。 王珂点点头。 “那完了,一会儿小叶老师要是向你讨要,如何应对?”谷茂林还有些不死心。 “实话实说呗。” “排长,我怕她不信诶。” “没有什么信不信,大不了,我把炮弹箱子打开,让她自己看。”王珂此时心里特别踏实,一个人可能会做错许多事,但能做对让人心安的一件事就足矣。 “排长,你那箱子里还有什么宝贝?” “宝贝?”王珂听到谷茂林这样一问,立刻有些紧张。空炮弹箱子里,除了蛇石,还有麻将,还有……对了,还有最要命的石寒露送给自己的手表,还有她贴身带的银手镯,还有几个女孩子来的信,这可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还有叶偏偏和石寒露一样,见到好东西就抢,石寒露顺走的那把军用匕首,让自己心痛了好几天。而叶偏偏更是贪得无厌,几样好东西都被她“没收”了。 绝不能让叶偏偏看自己炮弹箱还有一个原因,她送给自己的那枚五两钱吊坠要是发现没了,盘问起来也要命,自己送给了吴湘豫,能解释得清吗? 想到这里,王珂的额头不由得冒出一层细密的汗,尽管他从来不轻易出汗,现在也紧张起来。“茂林,你可把我害惨了。” “啊呀,排长,你那箱子里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滚!谷茂林我跟你没完,现在快想个办法,我要把炮弹箱里面的东西清理一下,否则肯定出麻烦。” “啊!那我来想个办法。”谷茂林一听,脸色立刻严肃起来,现在叶偏偏就在房间里,从里面把炮弹箱抱出来,岂不是不打自招。怎么办呢?眼珠一转,看到王珂胸襟上的血渍,立刻说道:“排长,有了,你把衣服脱下来。” “干啥?” “我替你洗洗上面的血渍。” “我自己不会洗啊,用得着你?” “排长,其实我也不用洗,让她洗。”说完,谷茂林朝房间里呶呶嘴。 哦,明白了,是调虎离山。 “那好吧。”王珂说着,把上衣脱了下来,坐在院子里磨盘上,掏出怀表和那个小布袋蛇石,便开始拆领章。那个时候的领章就是两面红旗,由于一年就发一付红领章,每次洗衣服时都得拆下来,衣服洗净了再缝上去。 这谷茂林还真会表演,他端着脸盆,把王珂的上衣向盆里一放,立刻走进房间,站在门口喊道:“小叶老师,请教一下,我们排长刚刚鼻子流血,弄的衣服上有些血渍,怎么才能洗掉?” 谷茂林这一嗓子,还真把叶偏偏喊了出来。 “是兵哥哥的衣服吗?爸爸,我去帮帮忙,你们先说事。”说着,叶偏偏跑了出来。 王珂一看叶偏偏走出了房间,立刻说道:“小叶老师,我来吧,自己的衣服自己洗,等会我用开水烫一下。” “错了,就是不能用热水,得用冷水浸泡,来来来,谷茂林,你帮我压水,我来洗。” “就是,排长,你歇着吧,这件衣服我们帮你洗。”谷茂林说着,朝王珂眨眨眼,端着盆去压水井了。 王珂看着两人去替自己洗衣服,立刻走回房间。全然不顾叶荣光和毒蛇博士小张的惊愕,取出钥匙就打开炮弹箱上面的小锁。 手表还好说,手镯和信件肯定是必须要处理的。 把这些东西慌忙取出来,特别是信件,也不管是看过还是没有看过的,只要不是叶偏偏和父母、连队寄来的,统统取出来放进挎包里,然后拎着包,来到堂屋。先把那些信件一古脑丢进炉膛,然后拎着空挎包走了回来。 现在放心了,王珂把手表和手镯这两样敏感的东西,放在挎包里,往墙上一挂,心里特别踏实。然后又把自己的枕头皮,也叫包袱皮打开,取出另外一件军装,开始缝缀领章。 正屋里的香气已经溢了出来,耿大叔的老伴今天还在炖鸡的时候,在锅边贴了一圈玉米面饼子。而耿大叔又去村里,不知从哪找来一包炒花生米,看样子,中午这酒是肯定要喝了。 现在已经快一点了,但好饭不怕晚,只要有酒有鸡,再晚点也没有关系。 缝缀好红领章,王珂走出房间,在院子里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自己已经穿破了两套军装了,而这一套也已洗得发白,当兵转眼快满三个年头了。 “兵哥哥,衣服洗好了,你还有什么要洗的吗?” “没了,没了,谢谢小叶老师。” “少来,我刚刚看你拎着挎包去烧东西,把什么烧了?” “没有啊,有几张破损的军用地图,我们有规定不能泄密,所以只能烧了。”王珂故作镇静。 叶偏偏有些不信,但是她确实没看到,只是看见王珂拎着一个挎包,往灶堂里塞了一些纸片似的。“好,我信你。等会把你的炮弹箱打开让我看看。” “为什么?” “点验!”叶偏偏抿着薄薄的嘴唇,走进房间里笑道:“你们部队上有这规矩,我要查看一下你的炮弹箱里有没有违禁品?!” “你又不是我们连长,你没资格。” 叶荣光教授笑了,他现在明白了王珂刚刚为什么回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炮弹箱,先知先觉啊! 第302章 褊袒 自从盘古开天地,哪有男女分高低? 在叶偏偏的眼里,这就是真理。 “快点拿来。” “什么?” “钥匙!”叶偏偏把手一伸。 王珂故意装作不太乐意,怏怏地把一串钥匙掏了出来。 叶偏偏接过钥匙,蹲下身子,就去开王珂的炮弹箱。 “偏偏,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能随意翻王珂的东西。”叶荣光从炕上跳下来,他知道就算翻也翻不出啥,但这样确实有辱斯文。 叶偏偏头也没抬,只是说:“爸爸,我也没翻别的东西,我只是找兵哥哥要一样东西。” “要什么?是蛇石吗?”叶荣光还真的认上理了,他知道女儿一直惦记着王珂的几块蛇石,而这些都是王珂的私有财产。 “爸爸,你放心,我保证不要那些挺瘆人的东西,我只找我感兴趣的。” 那是什么?叶荣光看到女儿不像是开玩笑,也有些好奇了,叉着腰站在一边看着。 炮弹箱打开了,里面有一本信纸和几本书。书里夹着一摞信,旁边有一块拳头大小、像从糯米汁里捞出来的石头,再就是那颗自己和温教授做主送给王珂、用油纸包裹着的蜡丸,还有一个装蛇石的小布袋和不少药,包括血毛桃干果和一些杂物。 “没了?”叶偏偏扬起下巴,问王珂。 “没了,就这些。” “不对!”叶偏偏叫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破青瓷灯盏,我送人了。”王珂面不改色。 “兵哥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叶偏偏也站了起来,抱着炮弹箱走到炕前,“哗啦”一下,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在炕上,那几封信从书里飘了出来。 “小叶老师你这是干什么?”王珂连忙上前,去整理那些东西。 可是叶偏偏并没有搭理,她的眼光在房间里扫了一遍,盯住了王珂刚才拎的挎包,走上前,就去扯挂在墙上挎包。 “喂喂喂……”王珂一看大惊失色,上前就去抢,这是要人命全不顾啊,石寒露送的那块上海牌手表和那只银手镯就藏在那里,要是被这位姑奶奶发现了,可是真完了,怎么说?根本就说不清啊。 “抢什么?给你!”眼疾手快的叶偏偏已经快速地把挎包捏了一遍,然后一扬手把挎包扔了过来。 王珂大叫一声:“小心。” 里面的手表哪经得住这样摔?其实这动静把跟进来的谷茂林和温教授也吓了一跳。 王珂接过挎包,手就伸进挎包里,去摸那块上海表。可是挎包空空如也,王珂连忙低头打开挎包,向里面看,什么东西也没有。上海表和银手镯不翼而飞。 “兵哥哥,你可别讹我,这挎包里什么东西也没有的。”叶偏偏一看王珂的认真劲,不明就里,连忙解释。 “我我……我……”王珂也纳闷了,这挎包里的东西呢?自己刚刚把那些信烧完,手表和银手镯都放在挎包里,挂在墙上的。自己想玩个障眼法,难道它们自己长腿了不成? 他抬起头,这屋子里此前只有叶荣光教授和毒蛇小张在谈事,而且自己整理时,他们自始至终连头都没有抬过,谷茂林在院外和叶偏偏帮助自己洗衣服,温教授根本就没有进来过。 王珂狐疑地看看叶荣光教授和毒蛇博士小张,难道是自己刚刚出去了一下,他俩捣的鬼?可是看他二人,似乎比自己还无辜,脸上表情说明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算了!这不重要,手表和手镯回头再找,总比叶偏偏抓个现行要好。 正当王珂胡思乱想的时候,叶荣光教授抓起炕上那些信看了起来。有王珂父母来的,有部队战友来的,剩下的清一色是叶偏偏寄来的。 “偏偏,你给小王珂写了不少的信啊?” 叶偏偏一看,俏脸立刻红了。“爸爸,你怎么偷看别人的信件呢?”说着连忙抢起她爸爸手里的信和炕上的信来。慌乱中自己也瞥了一眼,果然是。心中不由得涌出一丝甜蜜,原来兵哥哥还都保留着自己的信呢!而这些信中,还真没有其它人的。 此时的王珂,心中窃喜,嘴上却故意说:“小叶老师,你到底想找什么?你看中什么,尽管拿去。” “我……”叶偏偏已经把那些信快速地挑了一遍,凡是自己寄来的,都拿在手里,捂在了胸口。前后有好几封,其它的,都放回炮弹箱里。 东西就那么多,根本没有什么红玛瑙手镯。她抬起头向谷茂林看看,又看看王珂,这才说道:“兵哥哥,有人举报你也有一对红玛瑙手镯。” 王珂一愣,立刻笑道:“没错,不过是谷茂林讹人家的,他让我还回去了。” “什么?还回去了,还给谁了?”叶偏偏大叫一声,一脸狐疑地看向谷茂林,路上谷茂林可不是这样说的。 谷茂林此时也是一脸的尴尬,大嘴巴,乌鸦嘴,闹出事来了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温教授此时也听出味来了。 “温干爹,是这么一回事,你还记得我们那天砍树搭羊圈吗?” 温教授点点头,他想起来了,那天王珂没来由地跑回家,又跑到公路上的事。 于是,王珂一五一十地又把谷茂林花了十五元和一只从那位皇帝爷地宫里带出来的破琖,硬讹那位老货郎一对手镯的事说了一遍。 “什么?小子,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瞒着我们?”温教授瞪大了眼,这太不可思议了,那姐妹俩各一对,由乾隆爷题诗的红玛瑙手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自己的干儿子却蔫住不说,让他这位考古学家与举世罕见的白玉蚩尤环手镯擦肩而过,实在令人气愤! 这一下。连叶荣光也惊诧了。“此事当真?” 不等王珂点头,谷茂林开了腔。“当真、当真,我们把人家私墓盗挖了,补偿人家,把东西退回去,是我的主张,与排长无关。” “一对混账!”从来不骂人的温教授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愤怒,终于火山爆发了。“什么我们盗挖人家的私墓,那都是国家的好不好?” 他心疼的不是得而复失的宝贝,也不是谷茂林的话难听,而是此生可能再也无缘见到这对宝贝啦。 “温干爹,谷茂林用词不当,不过,这件事我应该和你说,但怕您老人家反对。”王珂一看温教授动了肝火,眼珠一转,赶紧出来解围。 “反对?我怎么会反对?”温教授一脸的疑惑。 “温干爹,叶伯伯,当时我也不知道它们是配对,总想着找个机会退回去。可是后来看到你当家作主,把姐姐那一对卖给了小叶老师,我们就不敢说了。” “为什么?”温教授此时虽然迷惑,但更有点生气了。什么卖不卖的?我当时说的是客气话,你们都听不出来吗? “温干爹,你想哦,我要是一说,再把妹妹这对手镯拿出来,小叶老师手中姐姐那一对还能留得住吗?” “这……”温教授一时语塞,小王珂说得对啊,如果是姐姐、妹妹碰到一起,四只手镯完整的一首诗,那就是无价之宝,还真不可能再给叶偏偏。 “唉!算了。”话说到这个地方,温教授知道王珂的难处,再说,他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于是转头对叶偏偏说道:“丫头,残缺美更是一种美。你这一对保留好,假如有一天我们再能遇到那老货郎,我们再花钱买回来。” 此时的叶偏偏百感交集,她如同坐了一次过山车,本来气得不行,但听到王珂的话,立刻火气消了一半,原来兵哥哥是为自己着想的啊,用现代人的话说,这叫“恋爱脑”。 “嗯,谢谢你兵哥哥,不过,温伯伯都原谅了你,我当然不会生气啦。”说完,叶偏偏扬起手中的信说:“这些信,本姑娘收回。” 说完“蹬蹬蹬”地走了,留下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 “走吧,老叶,鸡也差不多了,我们搞两杯去。”温教授拍拍手,也转身出去了。 谷茂林走上前,要帮助王珂收拾炮弹箱。 “茂林,你去帮助收拾一下碗筷,准备吃饭,这些我自己来。”王珂拦住了谷茂林,自己开始收拾起炮弹箱。 毒蛇博士小张跟着谷茂林出了房间,王珂把东西整理完毕,拿着挎包愣在了那里。 “有点奇怪是不是?放在挎包里的东西怎么会没有了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叶荣光教授笑眯眯地站在身后说道。 王珂回过头来,没有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叶荣光教授脱鞋上炕,从自己的被子里,掏出那块上海牌手表和那只手镯,递了过来。“给。” “啊,叶伯伯。”王珂恍然大悟,原来是叶荣光教授帮助做的梗,解的围。 “藏东西都不会,千万别让这丫头再看见。”叶荣光教授把手表和手镯塞在王珂的手里,转身也出去了。 知女莫如父。当时叶荣光教授看见王珂清理炮弹箱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他明白王珂是防着自己的女儿,怕她多心。这是好事啊,如果王珂心里没有自己女儿的位置,就根本不会清理这炮弹箱。尽管叶荣光也不知道这手表和手镯是怎么一回事,但王珂想藏起来,自然有他藏的道理,所以他也自然多了一份想帮忙的心。 王珂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只是那颗蜡丸刚刚被叶偏偏倒炮弹箱的时候,不知道滚到哪去了,光剩下一张油纸。王珂最后在炕上炕下找了半天,才从炕角里面找到了。 他拾了起来,这颗蜡丸沉甸甸的。 和一般的蜡丸相比,它除了有点大,更有一种说不清的古怪。肯定是好东西,否则不会用油纸包着的。叶偏偏刚刚一倒一摔,油纸边角有点破了。王珂拿起油纸看看,便拿起炮弹箱里信纸,他想撕下一张换换。可是他又犹豫了,这油纸肯定有油纸的好处,至少是原装的,而且是数十年前的老油纸。 得了,再包上吧。 包上这蜡丸之前,王珂忍不住放到鼻子下面又嗅嗅,什么味道也没有。王珂,包括温教授、叶荣光教授都没有去想,也不可能会想,这颗沉甸甸的蜡丸,到底会封装的什么? 都以为它就是一丸药,一丸可能的百年老药。 锁好炮弹箱,王珂一身轻松地走出西厢房,此时香喷喷的鸡味,已经弥散在整个小院。 “兵哥哥,快点来,就等你一个人啦!”叶偏偏手拿一个鸡爪,边啃边挥手叫道。 “来了,来了。”王珂三脚并成两步,快步走了过来。 第303章 拼酒 这顿午饭吃的迟,吃的也不爽。 主要是王珂有了心思,感觉心里一直堵得慌。 受那对手镯的牵连,把大部分人的信件都烧了才蒙混过关。烧了石寒露的还无所谓,反正王珂从来没往心里去,关键是吴湘豫和保城那位知名不具的女学生。 现在除了吴湘豫的通信地址,其它两个人的地址都没了,除了再来信,否则想主动联系也无可能。 这还不算完,那对还给老货郎的白玉蚩尤环手镯,让王珂也有了心病。这是他当兵第一次挨骂,包括自己那次被埋在农场的稻草堆里闯了祸,也没有人这样骂过自己。而眼下,顿时感觉亏欠了温教授的,也怪自己当时存有私心没有拿出来,实在不够君子、不够坦荡。 可是如同忠孝难两全,顾了这头,就顾不上那头。 鸡块不香吗?脆脆的玉米面饼醮红烧鸡汤不香吗? 所有人看见王珂的样,都很好奇。这酒没怎么喝,王珂已经干了好几杯了,足有一斤多。他现在拎起塑料桶给耿大叔、给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都斟满后,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严格说是茶杯,就是从干扰团买回来的喝水杯。 他一手拎桶,一手端起杯子,一仰脖干了一个满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王珂,你怎么了?”最先察觉异样的是叶荣光,他一直以为女儿的咄咄逼人让王珂不爽,压根没有想到王珂最难受的是挨了温教授的骂。 “来,小子,咱俩干一个。”温教授端起了酒杯。 “别别别,温干爹,你们吃,我现在不知道咋回事,吃啥都不香,就是想喝酒。” “嗯,排长,我是看出来了,你现在酒量见涨,估计我们全体人加在一起,也喝不过你。”谷茂林没心没肺地来了一句。 “干一个!”温教授主动把杯子向王珂摆在桌子的酒杯一碰,然后自顾自地干了一杯。 王珂一看,也不含糊,他站起来,端起酒杯,向耿大叔、向叶荣光示意,最后迎着温教授的目光,啥话没说一仰脖子,又是一杯。 这种喝水的瓷杯,没有二两也有一两多,而王珂似乎如喝水一样,刚猛而吓人。 “再来一杯?”温教授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带这样的,温伯伯。”叶偏偏不干了,她搛起一支鸡腿递给王珂,然后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来,温伯伯我陪你喝。” “丫头,我和你喝什么?来来来,老叶,我俩敬老耿一个。”温教授手一拦,向叶荣光招呼。 “不成,不成,我敬两位教授吧。”耿大叔慌地站起来,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一个局外人,考察队发生的所有事,他是不清楚的。 “老温,我提议,我们三个老家伙喝一杯,讨论一下那老鹰嘴,到底如何……”叶荣光也端起杯子站了起来,转眼就是一周了,天越来越冷,两位小战士能留下来配合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可是黄金眼镜蛇却连个毛也没有看见,更谈不上活捉了。 所以叶荣光教授是这些人当中最焦急的一个,吃着饭不由得就把心里事说了出来。 “老叶,今天我们不谈工作,只喝酒。这么好的菜,不喝高兴了都对不起人。”温教授连忙拦住叶荣光的话,他用手抓起一把炒花生米。“嘎嘣”往嘴里扔了几颗。 山里的花生就是香,天然的下酒菜。 人生就是一场探险,唯有前行才有路,唯有敢上才有机会。 “唉,好吧,我们喝酒。”叶荣光也是不甘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抿了一口。 山里人酿的酒也纯厚,有一种浓浓的高梁味。 现在好了,除了王珂,叶教授也有心思了。 “小子,你喝过刚出锅的酒没?”温教授一看这气氛有些沉闷,立刻学着董偏方的口吻问王珂。 “嗯,温干爹,我还真没有。以前我不会喝酒,几次在团后勤出公差,我当时也没兴趣,就没有去酒房,更没有喝过。” 大家心知肚明温教授在打岔,也就顺着他的话说开了去。 “两位大教授,这酒热着喝,不上头,香,容易喝多。”耿大叔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 “老耿,你喝过?”温教授一听,还真有人喝过,立刻把头凑了过来。 “喝过喝过,虽然不是刚刚出锅的,但也是热酒,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搞点开水捂捂?” 嘿!原来老耿也没有喝过,他说的叫烫酒,并不是直接酿酒锅里刚出来的那种。 但这耿大叔这一提醒,王珂立刻来了劲,一共买了两桶,加上以前买的还剩下三四瓶,就放在堂屋的供桌上,现在喝的还剩下小半桶,王珂站起来,顺手就拿了过来,接着立刻去找暖壶和脸盆。 今天要喝,就喝个痛快。 哇呀呀,就六七个人,难道要喝十多斤酒不成? “温干爹,你甭急,今天我们先烫点酒凑合一下,明天我保证你喝个够。”王珂揭开炕头的锅盖,里面是有一些热水的。王珂向锅里倒了一些开水,又把装酒的塑料桶放进锅里,稍倾,酒香立刻溢了出来。 一不做二不休,王珂转身又把锅台上那三四瓶高粱酒“咕咚、咕咚”一起倒在塑料壶里,又几乎是一塑料桶。 “诶,这酒烫和不烫,还真的不一样。”几个男人全都站了起来,大家一齐凑到锅边来。 过了约莫十分钟,王珂跑过去,把烫好的酒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温教授端起来,放到鼻子下面深深地夸张地嗅了一圈,闭上眼默默地享受了一番。半天这才睁开眼,说道:“真香!” 看到温教授这个陶醉的样,大家都忍不住想笑,但更多的也想知道烫的酒是不是真香?于是乎,纷纷端起杯子。 王珂呢,根本没有前凑,端起来,直接一饮而尽。热酒如同一股醇厚的琼浆,滑过嗓子,暖流一直流进了胃,不仅香,更有一种暖暖的感觉,确实与往常不同。 “小子,你这种喝酒,如同猪八戒吃人参果,根本尝不出滋味。”温教授此时也受不了王珂这种喝酒的方式,今天还没怎么喝呢,王珂左一杯右一杯,他一人至少已经喝下去有快两斤了吧。如果再不说,这一桶酒可能就真不够喝了。 “兵哥哥,你帮我把这杯酒喝了吧!我不行了,这温柔的酒冲得我头晕!”叶偏偏把面前的酒杯向前一推,她并非不能喝,而是看到王珂这种喝法,怕温教授又去说他。 王珂此时,头脑一片清明,是啊,自己这种喝法,别人不说,温教授起码就很心痛,不是心痛我王珂身体受不了,而是心痛这桶酒不够喝。 想到这里,王珂站起身子,对温教授说:“温干爹,我想起来了,我们屋里还有一瓶酒。” 啥意思?一桌子的人都不明就里,王珂颠颠地跑到西厢房,取回来一天前刚刚泡的那条白眉蝮蛇蛇酒。 “瞎扯,这蛇酒才泡了一天多,你小子不会就想喝吧?不行不行!”温教授一看,连忙摆手制止。 “应该可以,你们看,这蛇酒已经泛黄了。”王珂说着,就用拇指“砰”一声挑起了酒瓶盖子,然后放到鼻子下面去嗅了一下,自顾自地说:“就是不知道蛇酒能不能烫着喝?” “排长,我想蛇酒也应该能烫着喝。”谷茂林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忙的站起来,去接王珂手中的酒瓶。 “不行,这蛇酒没到时候,肯定不能喝,拿来给我。”温教授也站了起来,踉跄站了起来,抢先一步,把泡着白眉蝮蛇的酒瓶夺了下来。 温教授弯下腰,去捡地上的酒瓶盖,接着把酒瓶盖“咔嗒”一声摁上,晃晃那酒瓶,酒瓶里立刻涌起一堆酒沫。他目光呆滞,却还是很清醒地、若有所思地看看瓶中的那条蛇,正随着酒瓶的晃动而上下翻动着,不一会儿,又静静地沉到瓶底。 “老温,你看啥,这蛇死透啦!”一直没有说话的叶荣光教授,看着温教授紧锁的眉头和专注的眼神,插了一句。 “老叶,我在想,你说黄金眼镜蛇是不是也可以泡酒?” “美死你,就是能泡,你也找不到这么大的酒瓶,来来来,还是喝酒吧。”叶荣光教授看着温教授把那瓶白眉蝮蛇的蛇酒放到堂屋的案子上,连忙招呼他。 黄金眼镜蛇弥足珍贵,哪舍得用来泡酒?这温教授不是喝多了吧? 等温教授坐了下来,叶荣光教授对王珂解释。“温教授说的对,这蛇酒没有泡到时候,一般都含有毒性以及病菌,所以泡制蛇酒,一般都建议泡一年以上才可以正常饮用。如果泡制时间过短,后会对胃肠道组织造成刺激,甚至还会出现中毒的现象。” “啊?!”王珂看叶荣光教授也这样说,才知道自己唐突了。他忍不住侧目向放在堂屋案子上的那瓶泛黄的蛇酒瞟了一眼,默默地坐了下来。 “来来来,我们继续喝!”生怕吃亏的温教授一坐下来,就立刻端起了杯子。目前看来啥都讲究个身份,唯有喝酒,在王珂面前不能客气,他现在可是牛逼带闪电,如同一个拉风的风箱,你要是不用劲,他自己都能往里吸气。 王珂呢,其实也喝的差不多了,斤把酒下肚,刚刚那种心情已经平复了。他看着温教授夺走了蛇酒,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似乎有缕火花一闪而过,却没有逮住,到底是什么火花呢? 肯定与那瓶白眉蝮蛇的蛇酒有关,王珂左想右想,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他不由得又回头看了看那瓶蛇酒。 这顿酒,由于放开了,又是烫着喝的,王珂喝到最后与叶荣光、毒蛇博士小张和谷茂林都有些微醺。而温教授一如既往地喝多了,最后语无伦次,与房东耿大叔划起拳、拼起了酒。 吃完饭,只剩下叶偏偏和耿大叔的老伴是清醒的。王珂虽然没有喝醉,却是喝的痛快。酒几乎喝光了,所剩无几。他帮助把几个人一一架上炕,自己拎着桶到压水井去压水,帮助两名女同志收拾完桌子,这才信步走到院子里。 明天要去干扰团,记得一定要多搞点白酒来,哪怕是拿钱买呢! 第304章 酒坊 “嘀嘀嘀——” 叶偏偏的面包车刚刚驶到营区大门口,一侧的哨兵便伸手叫停,而另一侧的哨兵拎着56式半自动步枪,跑步过来,先敬了一个礼,便对叶偏偏凶巴巴地吼起来:“你摁什么摁?不知道这是营区禁止鸣笛吗?向后退向后退,退到路边上去,你们是干什么的?” 叶偏偏吓得吐了一下舌头,乖乖地挂上倒档,把车倒到路边去了。 王珂赶紧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跳了下去。 今天是坐车到干扰团的,一干人倒是没有打绑腿。穿着军装的王珂来到岗哨前敬了一个礼说:“哨兵同志,我们是津门大学考察小分队的,今天陪同几位专家来贵部作客。” 哨兵眼珠转了转,打量了一下穿着发白军装的王珂和车上的谷茂林,心道,你们两个小子不是当兵的吗?怎么成了津门大学考察小分队的呢?还作客呢,糊弄谁呢? 王珂一看,知道门岗误会了,立刻解释道:“我们是五幺洞四八部队外派帮助津门大学出公差的,我们和你们三连炊事班长高敏约好的。” 前面“津门大学”那句话还挺唬人的,后面“三连炊事班长高敏”这句话就立刻掉在地上摔碎了。门岗警惕地打量着几个人,因为三连是女兵连,经常有驻地小青年以各种理由来找女兵们。 这里得补充一下,干扰团全团上下几乎皆是女兵,唯有一个警卫连是男兵。警卫连负责营区的大门和山洞机房的守备。而此前,王珂他们几次来干扰团,都走的是后门。后门平时不开总关着。由于离三连最近,也就由一营的几个女兵连负责,在里面站岗。 “等着吧。”门岗没好气地说完,立刻回到哨位上,心里还在想,你们拉几个老乡来,就是津门大学的专家啦,老子还是首长呢! 一看门岗根本不理会,王珂心里也有点生气。站在那里等了一会仍不见门岗打电话,掏出怀表打开看了一下,又“咔嗒”合上了盖,然后走上前说道:“哨兵同志,我可不可以借你们的电话,给三连打个电话。” “不行,军用电话概不外接。”大概哨兵很看不惯王珂那掏怀表的动作,越来越冲。 “那能不能请你帮助我们打?” “打什么打?找什么炊事班长,不行!” “哨兵同志,我们是公事,车上还有两位教授呢。” “找炊事班谈什么公事?哨兵神圣不可侵犯,请你们离远点。” 王珂一看,对方竟然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主,敢情和谷茂林一样,粗大条!你牛逼就算了,说话还这么冲,你说话冲就算了,竟然还当着两位教授的面,这分明就是给脸不要脸! “排长,你和他们啰嗦什么,我来,我去其它营房大门,等我找到王连长,看看他们干扰团的兵怎么都是这个熊样!”谷茂林一听就火了,也从车上跳了下来,冲到哨兵面前一捋袖子,就准备开骂。 对面的哨兵一看从车上又蹦下一个老兵油子,而且还喊王珂为“排长”,立刻有些打怵,连忙也拎着56式半自动步枪跑了过来。“等等,你们说找王连长,几连的?” “三连的,怎么着不行吗?”谷茂林一把把头上的帽子抓了下来,一脸的戾气。 自古来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讲理的。还是谷茂林行,眼一瞪,可惜没有胡子,否则那就是吹胡子瞪眼了。 “你们找三连的王连长,咋不早说呢?”对面的这位显然要灵活,立刻到岗亭去打电话。“三连吗?王连长在不在?一号门这边有人找。好,好,你们来人接,那行,我让他们等一下。” 这位哨兵回过脸来,笑容可掬地对王珂说道:“排长,你们稍等一下,三连派人来接你们了,你们知道的,门卫有门卫的章程,理解万岁哦。” 王珂点点头,早知道这些男兵怕王连长,就不说炊事班长高敏了。 没有一会儿,只见营区里气咻咻地跑来了三连的女兵文书,脸蛋儿红朴朴的,上气不接下气。老远就双手乱舞。“王排长,不好意思哦。高敏一大早就请假来接你们啦。她跑哪去了,怎么不在这里?” 谷茂林是和文书认识的,上次去服务社,还找她借过钱。“你们门岗可厉害了,鸟都不鸟我们。” 女兵文书粉脸一绷,狠狠地朝两位门岗哨兵剜了一眼,凶巴巴地说:“怎么回事?我们连队的客人,为什么刁难?” 这侧的哨兵吓得不敢说话,另一侧的哨兵满脸堆笑,说道:“哪有的事,我们也是按章办事,可是你看他们又是车又是人,又不认识路,没有人接哪行呢?” 王珂一看,立刻笑道:“不怪哨兵,是我们请他帮助打电话的。” “走走走,开车上去,我们连长和指导员都在连部等你们呢。”说完女兵文书拉开车门,自己先钻进面包车副驾驶座。 干扰团南低北高,倚山而建。三连在干扰团的最北边,也是整体营区最高的地方。去三连自然要从最东面的那条路蜿蜒而上,如同盘山公路。虽然不远,但也得绕。 忘记说了,干扰团一共有三个门,南门叫一号门,东门叫二号门,最北面的后门叫三号门。东门之外一路之隔就是家属区,还有一个家属院的门。那个年代几乎所有的营区,都是仿制苏军的营房建设。 在东门偏北一点的方向,就是酒坊。面包车行驶到东门向北一拐,沿着东围墙内侧就开始盘山而行。车刚刚行到此,就听小院传来一阵狗吠。还没有来得及爬山,忽然见到酒坊小院里急急地冲出三四个人来,打头的正是三连炊事班长高敏。她一边一个,搀扶着两位手腿都是鲜血淋淋的战士。其中一位比较严重,连衣袖都被撕烂了,一瘸一拐,显然两人都是被狗咬的不轻。 怎么回事?叶偏偏一看一群人来到路中间,自然是个急刹车。而高敏显然也看到车了,连忙招手,她以为车是为他们停的。 王珂赶紧打开车门,连忙叫道:“炊事班长,高敏,高敏。” “快,快快,上卫生队。”她一边叫,一边扶着两位受伤的战士向车里钻。根本无暇和王珂打招呼。 干扰团的卫生队也和王珂步兵团一样,在营区的西北角,也就是在三连的西边。要是步行,至少需要十分钟。 可是车小,也坐不下啊!本来车上就坐五个人,加上女兵文书。 “谷茂林。”王珂喊。 “到!” “你陪高班长他们去卫生队,我和叶伯伯和温干爹在这里等着,你们送完伤员再来接我们。”王珂一边叫,一边错开身子,与叶荣光教授、温教授,还有毒蛇博士小张下了车,女兵文书见状,也从副驾驶位置上跳了下来。 救人要紧,叶偏偏一看,也不含糊,立刻点火发动汽车,“吱——”面包车疾驶而去。 看着远去的面包车,王珂一行人站在酒坊的门口,阵阵酒香从里面传了出来。但是里面不时传出一阵疯狂的狗吠。听声音还不止一条狗。 咦?王珂抬头向两位教授看看,而此时,两位教授也在向王珂看。 大家想到一起去了,何不趁此时去看看狗? “走,我们到里面去看看。”温教授提议。 “好!”叶荣光第一个响应,他摸摸口袋,拔腿就向院里走。今天早晨出来的时候,他和温教授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付麻将牌,一人装了2张。 温教授看看王珂,也是毫不犹豫,紧跟着走进酒坊的大门。 毒蛇博士小张不明就里紧跟其后,倒是把女兵文书吓了一跳。这酒坊里面可是有好几条狗,如果不是连队集体活动,或者有里面的熟人带着,女兵们是不敢到这里来的。而刚才,很明显,那几位男兵都是被狗咬的。 “王排长,我们是不是……”她犹豫着。但是客人都进到酒坊里去了,她不得不跟了进来。 酒坊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酒香,靠北边的一排房子热气腾腾,里面现在只有一个烧锅炉的地方师傅在,今天本来是出酒的时间,可能因为刚刚那件意外的事,打乱了出酒的时间。师傅正从炉膛向外掏烧红的炭。 王珂明白,一般部队酒坊,都要请一至两位地方的做酒师傅,其它都由战士来配合。 一看见热气腾腾的蒸锅,温教授首先是反应了过来。他连声叫道:“师傅,你们不打算出酒了吗?”他似乎完全忘记进这个小院来干什么的了。 那位地方酒师傅抬起头打量进来的几个人,神情一黯,说道:“还出什么酒,没有看到狗咬到人了吗?都去卫生队了,现在想出也出不了。” “没事,我们帮你啊!”温教授的馋虫大发,面对扑鼻的香气,再也忍不住了,把袖子一捋就走上前。 “你们……会吗?” “不会,不还是有你吗?师傅,你看我们有3个男的,肯定能帮上忙。”温教授已经心痒难耐,面前的酒香正随着热气阵阵吹来,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那位地方师傅犹豫着,是的,没错,今天正是出酒的节骨眼上,两条疯狗竟然把班长和副班长咬着了。否则现在已经开始出酒了。 前边已经出了半缸,眼下腾腾热气。今天是最后几锅,出酒这玩意儿必须一股作气,否则前功尽弃,这一锅的料就全瞎了。看着眼前几位热心来帮忙的人,这位地方的酒师傅也有些心动。 “那有劳你们几位了。来来来,我给你们几位分分工。小伙子,你去烧火。你们两位年龄大的师傅帮助我分酒、监测酒的度数。”他也不分问眼前人的出处,反正用人之际,愿意帮忙,岂有不用之理。 地方的酒师傅如此如此说了一番,接下来毒蛇博士小张去烧火,温教授负责拿着出酒的塑料管向高深度的酒缸里出酒,叶荣光教授负责拿着度量仪监测出酒的浓度,只要低于45度,就把酒引到旁边的酒缸里,低于30度,那就是酒水了,直接引到阴沟里。 这正中温教授下怀,“师傅,低于30度就不要了啊,那也是低度酒啊。”温教授边说边啧舌(实际上是咽口水),心想这太可惜了,你们要是不要,可以给我啊,我找只桶接满拎回去,总比啤酒喝起来带劲吧。 那个年代,没有32度的低度酒一说,也没有原浆一说,只有头道酒、二道酒、三道酒的说法,头道酒都是70度以上,三道酒都是45度以下。酿酒时出酒并不是全部接到一起,而是分阶段取酒。 蒸馏过程中的前段,是出酒时最开始的一段酒,也是度数最高的一段酒,通常被叫做“酒头”,酒花比较大,但消失迅速,这一部分酒香味物质复杂,但由于醛类物质多,所以通常并不直接饮用,而是作为调味酒使用。头道酒通常香味物质最为丰富。 但我们平常最主要喝的却是第二道酒,也被称作“酒心”,香味丰富,口感柔顺,为56度上下,需要经验丰富的酿酒师来“看花摘酒”,酒花大的度数高,酒花小的度数低。 第一道酒和第二道酒的差别并不在于度数,而是在于口感。 那为什么还有三道酒呢?部队为了节约,也取下来和头道酒混合一下,变成浓度在56度左右的二道酒。 “那不是酒,是废酒水。唉!不过喝多了也容易耍酒疯……”地方的酒师傅刚说到这里,突然脸上出现惊恐之色。 第305章 天助 “喂喂,师傅,那我俩干啥?” 王珂一看师傅这惊恐的模样,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只有他和女兵文书没有分配活。 没错,本来酒师傅是想说:“你们俩等酒出完了起锅,就是负责把酒糟从锅里起出来,拉到那边操场上去晒,再把锅里的新酒糟装上继续蒸馏出酒。” 可是现在来不及了,他大喊一声:“快,快拿家什,这两条狗咋又跑出来了?” 王珂回头一看,打南边远处房屋的后面,竟然有两条狗红着眼,一边狂吠,一边向这边扑过来,脖子上各自拖着一截断铁链。 原来就是这两条狗因为禁不住阴沟酒渣香气的诱惑,贪饮了阴沟里的废酒渣,酒劲上来耍酒疯,不仅那两名战士被咬伤,还有一名战士被狗挠破了手。 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条狗制服,并用铁链拴了起来,可是现在…… “妈的,我拍死你们。”地方的酒师傅看到这两条狗又挣脱铁链跑了出来,立刻抄起一把铁锨就迎上去。 王珂的反应更快,脚一勾,抄起另一把铁锨,一下跃到最前端,横挡在众人面前。 这是战士的一种本能反应,在危险降临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保护老百姓。 身后女兵文书“啊呀”一声尖叫。王珂两脚绷直,心想今天就是拼了全力,也不能让两条恶犬过来。 此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右胸上衣口袋,如同吹气般鼓了起来。 他大吼一声,轮起铁锨,迎了上去。 再说那两条狗,本来瞪着血红的眼睛,呲牙咧嘴,眼看就扑到不足十米的距离了,忽然双双像同时见到鬼一样,双双生生地停住,双双扬起头嗅嗅,忽然又双双生出一付极度恐惧的模样,尾巴“扑”一下,就双双紧紧地夹起来。 “呜呜……”两条狗同时止住了狂吠,同时夹起尾巴,同时愣了一下,同时呜咽着掉头就跑。不仅如此,还同时屙了一路的臭稀屎。 和那次在慕陵南边盗洞前看到的土狗一样,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是无敌大将军,佛见佛惧,狗见狗傻?王珂愣住了,身后的一群人都愣住了。 人所缺乏的不是才干而是志向,越是危险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质。 叶荣光很满意王珂的这点,他站到了王珂的旁边,只见王珂怒发冲冠,眼角一扫,他倏然看到了王珂的右胸口袋,分明在跳动。可随着两条醉狗跑远,口袋里的气迅速泄掉了。 咦!叶荣光忍不住用手去摸王珂的右胸上衣口袋,里面硬硬的、疙疙瘩瘩两张麻将和小珠子,其它啥也没有。 叶荣光教授还是问:“小王珂,感觉到你的麻将跳动了没有?” “跳动?没有。”王珂此时,全神贯注,都在两条狗身上,哪里会注意到自己的上衣口袋呢。 “走走走,我们看看那两条狗去。”此事姑且不表,叶荣光艺高人胆大,拉着王珂就想去那边屋后一探究竟。 “不能去,这两条狗凶着呢。”地方的酒师傅一把拽住了叶荣光教授,平时人就不敢接近,眼下又耍起酒疯,和某些人差不多,完全丧失理智,连最亲近的主人也不认识了。 “没事,老乡。”王珂笑了。 “对,没事的,师傅。”叶荣光拍拍酒师傅的手,接着说:“你刚刚没看到,那两条恶狗,见我们的小王同志,已经吓得屁滚尿流?” 是的呢!刚刚众人都看到了,喝醉了酒的狗,竟然吓得夹尾巴、直呜哇、屙稀屎。 “那你们一定要小心,带几把锨锨再过去。”酒师傅也闹不清眼前的王珂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把狗吓成这样。 此时的王珂还不敢把手中的铁锨扔掉,但叶荣光教授却大踏步地走去,转到了屋后。 一拐弯,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两条狗,一头钻在屋后的拐角处,浑身颤抖,还在那里“呜咽”着,仿佛大祸临头,马上就要被宰杀一样。 而且随着王珂的走近,颤抖的愈发厉害,呜咽的声音更响。 “叶伯伯、温干爹,它们怎么又是这样?”王珂回过头来,对跟上来的温教授和叶荣光教授说道。 “又是这样?小子,这样的事,你遇到过几次?”温教授算是开了眼,他连忙问道。 “一共……”王珂沉吟着,从一开始在慕陵遇到过两次,在团部与刘立勇、覃虎三人喝酒遇到过一次,这次是第四次。 叶荣光忽然电光一闪,问:“小子,想一下,你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是不是身上都带着这两枚麻将?” 温教授同样脑袋里一片清明,他干脆把自己那两枚麻将也掏了出来,一使劲,向两条狗扔过去。 “呜——”两条狗像身瘟神一样,本来哆嗦着,现在竟然拼命地挣扎跳起来。悲剧发生了,一条狗狂跳着,竟然夺墙而去,而另一条狥“扑通”一声跳起来,再落地,竟然眼一瞪晕了过去。 “虎骨,虎骨,我知道了,老叶,是虎骨,虎骨!” “重大发现,重大发现。”神奇的发现,两位教授竟然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地叫起来。 这有确是一个学术界前无古人的重大发现,原来虎骨竟然有这么大的威慑力。谜底全部揭开了,这就好解释了,为什么耿大叔家里那头大公羊会专顶王珂,为什么龙泉庄没有狗,为什么那些狗见一次王珂屙一次稀屎!全因为王珂身上有两张从不离身、虎骨做的麻将牌。 并非王珂身上有什么戾气,是虎骨头让羊怕狗惧。可是什么样的虎骨头才会有这样的威慑力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温教授还是有些不甘,他大踏步走过去,捡起那两张麻将牌,挑衅似地走过去,把麻将牌放在狗鼻子处,只见那条狗一阵抽搐,眼见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这条可怜的狗,竟然活活地被吓死了。 还用验证吗? 这屋后的狗窝,气味不太好闻。阴沟不太深,只有不到三寸深的废酒水,从这里向东流向部队院墙外面,王珂站在那里四周看看。他注意到沟沿两侧,有不少硕大的老鼠,已经淹死在阴沟里。 只要有吃的地方,一般都会有老鼠的。而这条阴沟里非常明显,这些老鼠大概也是偷吃了下脚料或是酒糟而醉后失足,掉进阴沟淹死的。 王珂正看着,眼前一闪,久违的感觉来了。他的眼前出现两条搅在一起的蛇,示威地向他扬起金黄色的扁头,吐着猩红的信子。啊!黄金眼镜蛇,王珂差点大叫起来,这个酒坊有眼镜蛇?不可能啊。部队营区怎么会有眼镜蛇呢? 不过蛇鼠同窝,有老鼠的地方最容易招蛇。 王珂摇摇头,再定睛细看,突然天降黄汤,一下把那两条金黄色的蛇淋的透湿,也被击懵了,顿时蛇身软瘫了下去,与那条白眉蝮蛇一样! 什么情况?但这种幻觉至少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了。 王珂揉揉眼,没错,还真是幻觉。眼前除了那条死狗,还有叶荣光和温教授,毒蛇博士小张正蹲在沟边,用一根小树枝拨弄着那些死去的老鼠。而女兵文书,正用手绢捂着鼻子,这里气味有些大。 鹰击天风壮,鹏飞海浪春。哪来的天降黄汤?哪来的黄金眼镜蛇? 王珂定定地站在原地,嘴里喃喃私语。黄金眼镜蛇……天降黄汤……黄金眼镜蛇……天降黄汤,啊呀,一道电光从眼前划过,王珂忽然大叫一声:“温干爹!” “唔。”温教授不以为然地站起来,把麻将装进口袋,然后拍拍手对众人说:“狗,被我吓死了。” “温干爹,蛇也被吓死了,不,是被醉死了。”王珂手舞足蹈,还在那里乱叫,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什么蛇?”温教授一脸懵逼。 “黄金眼镜蛇!”王珂突然扔出一句,他的发现不比刚刚两位教授发现的奥秘小,同样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新发现。 “等等,小王珂,你是说这阴沟里的水,也可以让蛇……”叶荣光教授忽然反应过来,失声叫道。 “不是阴沟里的水,是酒,是缸里的酒。”王珂跳起来,拔腿就向北边的酒坊跑。 众人一齐跟着王珂来到出酒的地方,只见王珂趴在酒缸上,正双目炯炯,向酒缸里看。似乎透过热气腾腾的酒,看缸底的亁坤。 这一次跟过来的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蛇怕酒,如同恶犬怕虎骨! 真是天助我也! 最激动的当属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了,两人窃窃私语,似乎在商量一个重大的决定,并没有再理会王珂的一惊一乍。 “王排长,你说的办法恐怕不行。”一直沉默不语的毒蛇博士小张虽然兴奋,这用酒要远比他的徒手法、蒙罩法抓捕黄金眼镜蛇都安全。毕竟是悬崖顶上,而且是两条剧毒的蛇,但此时他却凝着眉头,在旁边说道。 “为什么?”叶荣光教授问,越是节骨眼上,越要把所有的问题都想透。而毒蛇博士小张作为专家,他考虑的问题肯定更专业。 如何把酒缸运上老鹰嘴?如何把毒蛇请进酒缸里?难不成水漫金山寺,我们再来个“酒”漫老鹰嘴? “这个……”大家闻言一听,眉头当即又一起锁起来。 “还有,我们要的是活蛇,不是死蛇。” 是啊,我们要捉的是活蛇,不是死蛇!把两条黄金眼镜蛇泡在酒缸里,肯定死翘翘了。 大家想都来王珂那条酒瓶里泡的白眉蝮蛇,真是一句点醒梦中人,大家这才想起来,老鹰嘴上是捕捉活蛇,不是要死标本。与其那样劳民伤财,还不如远远地开枪打死两条蛇呢! “小子,你脑瓜子好用,再想想,到底用什么办法?”温教授看着王珂。 而此时王珂也看着温教授,嘴一咧笑了。“温干爹,这酒好香,整一口?然后我们赶紧的干活?” “啊呀,对对对,快快快,赶紧先出酒。”酒师傅连忙招呼大家,再不出酒,这锅料真TM的玩完了。 手忙脚乱,众人赶紧按照此前的分工,很快这一锅就出了好几十斤。等王珂和女兵文书把残渣清走,又上了一锅新料,这才发现温教授手拿一个墨绿色的军用茶缸,舀了半茶缸的热酒,喝一口咂巴一下嘴,那神情如同吃琼浆玉液,好不过瘾。 酒坊里这种军用茶缸好几个,就是用来品尝刚出锅的热酒口感的。 “师傅,我也可以尝尝吗?”王珂问,他此时也是心痒难耐。 酒师傅点点头,这里就是不缺酒。 “王排长,你尝尝。”女兵文书拿起另一个军用茶缸,想去舀中间的那缸被称之为“酒心”的二道酒。 “等等。”王珂抢过女兵文书的军用茶缸,走到70多度的头道酒的缸前,舀了满满一茶缸,足有四两多烈酒,在众目睽睽下一饮而尽。 “好酒!”他也咂巴了一下嘴。 第306章 槽车 说完,王珂伸出茶缸,又想舀一点头道酒。 那酒师傅伸手拦住了,“这位小同志,这是头道酒。” “我知道。” “不行,你们当兵的不能喝醉。” “喝醉?怎么会?”王珂喃喃道,像问自己又像问酒师傅。 “那也不行!” 酒师傅的意思,这头道酒喝到嘴里比较绵,到了肚子里劲就上来了,毕竟是70度以上的烈酒。再说不要钱的酒也不能这样喝,要是真喝醉了,彼此都难看。 “那我买一点行不?”王珂说着,眼巴巴地看着温教授,那意思这头道酒喝的真过瘾。 曾几何时,王珂从来对喝酒没有什么瘾头,有它没它都过年,可自从上次在南邵村受伤那次,突然酒量狂长。今天这一茶缸极烈的头道酒喝下去,一股暖流穿喉而过,说不出的舒坦。 温教授刚刚就没敢喝头道酒,只是舀了半茶缸的二道酒,他看到王珂如此称赞,不由得好奇心大发,趁酒师傅不注意,偷偷地舀了一点点,一尝,好家伙,辣劲直冲脑门。 这比刚才喝的二道酒劲大的太多了。“嗯,我看可以买一点,买点二道酒就可以了。” “好了,小王珂,我们走吧,一切回头再说。”叶荣光一看温教授那表情,便伸手阻拦。今天来无意中验证了虎骨,已经够兴奋的了,而且好不容易让王珂转过弯来,想出用白酒去“麻醉”黄金眼镜蛇,只不过要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抓活蛇?现在要办的正经事太多了,打铁趁热,犯不着在这方面纠缠。 “对,王排长,你不用买,等会儿到连部你们就知道了。”女兵文书看到王珂那股馋劲,忍不住插了句嘴。 “好酒,好酒、温干爹,这头道酒要是可以买,我一定要买他几十斤,送到南邵去给干爹泡虎骨酒肯定得劲!”王珂还是有些不甘,他把茶缸又递给叶荣光教授,接着说:“叶伯伯、张博士你们也整上两口,刚出锅的热酒果真好喝诶!喝几口我们就走。” 下一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出,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了,众人于是一人舀了一点尝尝,这热酒到底好不好喝?反正都是老母鸡吃萤火虫——心知肚明。 几杯热酒下肚,大家就在酒坊里议论起来。 正在此时,门口一阵喇叭声,叶偏偏、谷茂林和炊事班长高敏回来了。三位受伤的战士,有两位留在卫生队观察,只有一位简单地处理了下,跟车回来了。 “王排长,不好意思哦,本来是要去接你们的,但是我忽然想到要找狗,就又跑到我们酒厂来了,谁知道……” 炊事班长高敏话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敢情来来回回在这酒坊里,被狗困住了。 “哈哈哈哈,没事,高班长,刚刚我们在这里已经验证过了。原来,狗也会耍酒疯。”王珂想想就想笑,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没有把有一只疯狗吓的逾墙而逃,而另一只疯狗活活吓死的事说出来,现在得赶紧溜! “那我们走吧,回连队。”高敏向女兵文书招招手。 “好的好的。”王珂几人说说笑笑,便上了叶偏偏的面包车。 很快,面包车来到了三连。连长和指导员早就等候在门口了,一见车到了,立刻迎上前来。“欢迎,欢迎!” 都是熟人了,大家一一握手,连长和指导员把一行人引到连部。 一进门,王珂和谷茂林就吓了一跳。连部的地面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溜塑料桶,全是十斤装的大桶,一数竟然有8个。什么情况,不会是给我们买的吧? “这是……”王珂指指地上的塑料桶,问道。 “这个呀,是我们王连长自掏腰包,给你们买的二道酒。”果然,指导员笑嘻嘻地解释。 “啥?给我们买的酒?”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也是吓了一跳,虽然温教授好这口,但人家不吭不哈一下买了这么多,足足80斤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分队成了“酒鬼分队”! “王排长,两位教授,严格说,我只买了50斤,高敏走后门化缘了30斤,够不够?”王连长满面春风,红霞布满了一张俏脸。 50斤也要100多元呢,相当于王连长一个半月的工资。 “这怎么可以?钱我们一定要付。”温教授说着掏出400元,“啪”地放在桌子上。按当时的价格,一瓶茅台才8元,换成普通白酒,这足够买上200斤了。 “钱肯定不能收,上次两位教授给我们战士讲课,权当我们连队的一点心意和感谢吧。”王连长自然是不肯收钱,把400元拿起来又塞进温教授的口袋里。 王珂和谷茂林现在可都不敢说话,一方面两人口袋里就算凑,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另一方面他俩都还有自己一点小九九,王珂惦记的是那70多度的头道酒,谷茂林因为送受伤的人去卫生队,一直没有喝到刚出锅的热酒,如果有机会去酒坊,一定要补上这遗憾。 看到王连长和指导员在和温教授推搡,王珂悄悄把炊事班长高敏拽到外面。“高班长,我托你一点事,能不能……” 王珂本来想说“能不能托你帮助我买点头道酒,我送给南邵村董偏方干爹泡虎骨酒用”,可是这时王珂突然被窗户外放着的一台奇怪的车所吸引了,脑袋里一下涌入无数奇怪的念头。 王珂赶紧止住自己的话头,凑到窗前向外看。“这是什么?” 成功自有声,奋斗不喧哗。 窗户外,倚墙放了一架长方型的槽车,可以装不少的水。槽车下面两个轮,最奇怪的是槽车上面有一个像翘翘板的东西,两头是像压水井那样的把柄。而打横的地方还有一个消防用的帆布管道和喷枪。很显然,一头一个人,轮流向下压,可把槽车里的水压出来。 “这是消防车啊!你不认识?”高敏看看窗户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每个周末都要做一次消防演习,今天下午就要用的。” 此时,谷茂林也跟了出来,他紧锁眉头在听。 “你们干扰团还配备这个?”在王珂的认知里,有灭火器不就得了,哪还需要这种笨方法啊?可是在那个年代,这种手压式简易消防车,对在山洞里值班的电子对抗团来说,还真的很适用。 “是啊,比用洗脸盘端水强的多。” “排长,这玩意挺好玩。”谷茂林也是第一次见,他干脆跑了出去,仔细观察。 一道闪电,从眼帘划过。哎呀,太棒了。刚刚在酒坊一直没有解决的问题突然想通了,为什么非要把酒喝到肚子里呢?为什么非要把蛇泡在酒里呢? 王珂头也没回,站在窗前大叫一声:“叶伯伯、温干爹。” “啊!兵哥哥你干什么呢?吓我一跳。”身后应声来了声尖叫,接着就是叶偏偏的埋怨。 原来看到王珂和高敏走出连部,接着谷茂林和叶偏偏也跟出来了。要知道这是女兵连,兵哥哥不可以和任何女孩子亲热。谁曾想,王珂这一嗓子,不吓死人才怪呢! 连部的几个人听到王珂和叶偏偏的叫声,果然全都出来了。 王珂向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招招手,说:“叶伯伯、温干爹,你们看!” 他一指窗外,脸上出现诡异而迷人的笑容。我们别老是等待机会,而要主动地创造机会。人生路千万条,条条都可以选择,如果不想选择,那就是放弃的路。 现在,王珂就意外地发现了一条新路。 别人看不懂,但是叶荣光和温教授向窗外一看,接着一愣,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王连长,这消防车的水枪最大距离可以喷射多远?”叶荣光教授手扶窗框,漫不经心地问。 “不接帆布水管,光那个消防龙头,15至20米总是可以的喷到的。”王连长她完全不明白叶教授问话的用意,还纯粹认为是考自己的消防知识。 “那要是装水,这个槽车能装多少?”温教授跟着也问了一句。 “……这个没有具体秤过……”这个问题太刁钻了,一下把王连长问住了。 “我想500斤的水应该装不满。”指导员忍不住在后面,帮王连长回答了一句。 “500斤?”叶荣光教授又反问了一句,他抬起头与温教授对视了一眼,嘴里喃喃说道:“看来要准备1000斤。” 温教授、王珂同时郑重地点点头。 这是几个意思?所有的人全糊涂了。这时温教授再问:“王连长,如果我们从你们团的酒坊里买上1000斤的二道酒,能不能买到?” “啊?!你们要喝这么多?”王连长没说话,炊事班长高敏叫了起来。 小分队的男人多,喝个几十斤白酒那都不叫事,现在竟然出手要买1000斤白酒,还是二道酒,未免让人感觉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当然头道酒更好!”温教授又补了一句。 “啊?”王连长和指导员的嘴张成了O型。 “不是我们喝,而是另有它用。”叶荣光教授看到两位女干部不解,郑重地解释了一句。 另有它用?王连长和指导员虽然不解此话的意思,但看到两位教授煞有介事,神情也立刻严肃起来。 王珂此时心中的扣子已然解开,蛇怕酒,但别把它泡在酒中,只让它暂时休克而不让它窒息,就应该没事。看到这台泵压式简易消防车,他突然想起刚刚在酒坊里的幻景,天降黄汤,莫不就是让黄金眼镜蛇臣服的“酒雨”? 现在两位教授也同时想到了这一点,那就说明,这个办法在理论上行得通,可是让1000斤“头道”白酒化作雨,还是很让人心痛哦! 现在轮到叶荣光教授拷问王珂了。“小王珂,这台车有没有办法弄到老鹰嘴上?” “没问题。”王珂两脚一并。 他想了一下,即使不拆散,有几个男兵帮忙,也能把这台消防弄到刀峰上去。至于弄上去以后,去掉两个轮子,支好车架,再把酒倒进槽车里,人工泵压,隔着那断崖,远距离喷射,不怕那黄金眼镜蛇不晕。就算不晕,那蛇也难逾越断崖。只要飞不过断崖,就伤不到人。 有了酒,现在捕捉黄金眼镜蛇一下变得简单多了。嘿嘿,不说有十成把握,至少也有七八成吧? 自从盘古开天地,如此捕蛇头一回。能不能青史留名不知道?但是超凡脱俗,在方寸腾挪之地,捕捉两条大毒物,这是唯一、万无一失的好方法。 “叶伯伯、温教授,只是这酒,1000斤恐怕也不够!”王珂也谈了自己的担心。 “唔,老叶,那就2000斤好了呀!”温教授一拍大腿,敦促叶荣光教授下决心 第307章 订酒 “好吧,那就2000千斤。” 虽然有些勉强,但叶荣光教授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为了捕捉到这两条蛇,小分队也是下了血本。要在悬崖顶上来一场人工造雨,而且还是“酒雨”。如果是纯头道酒,2000斤至少需要6500元,按那个年代的大米价格,可以买4万多斤大米,试问,普天之下,有谁见过这种奢侈? 啊,啊!? 两位教授下了决心,女兵三连不淡定了。先不说2000斤头道白酒团里的酒坊能不能生产出来,就买2000斤头道酒这件事而言,也不是三连干部能决定的,必须要向团里汇报,与后勤处商量。 “王排长,两位教授,我们不懂哦,这酒除了喝,冒昧问一句,你们买回去干什么用的呢?”王连长小心翼翼地问,连干什么用都不知道,怎么向团里汇报? “这个……”温教授看看叶荣光,叶荣光也看看温教授,此事还真不好说。虽然小分队的考察并不是什么秘密,但眼下却是不方便说。 “诱捕动物用的。”王珂理解王连长的用意,同样也不能说的太直白。 “那为什么非要用头道酒?二道酒不行吗?”王连长又来了一句,她也是今天去买酒才知道“二道酒”一说。 “这个……”叶荣光教授挠挠头,温教授的意思他明白,因为在空气中,头道酒的深度大,就算有些挥发,也能保留住酒的本质,换言之,能提高捕蛇的安全性。 “主要是头道酒香气浓。”王珂再次站出来解围。 这个解释好,温教授立刻接上话茬。“对对对,香气久,时间长。” 虽然有些语伦次,这个理由倒也能说得过去。 “那好,我们帮助你问一下。”王连长说着,走过去拿起了桌子上的军用内线电话,在玻璃台板下很快找到后勤处值班室的电话。团里的酒坊归后勤管,具体是哪个股负责,她还真不知道。 电话一打通,王连长便向值班的助理员咨询了买酒的事宜。同样,电话那头把值班的助理员吓了一跳。 “多少多少?2000斤,还都要头道酒,是酒贩子吗?” “不是,是津门大学考察小分队用来诱捕野生动物的。” “这样啊,王连长,此事我帮你找下处长,但据我知道,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头道酒,我估计悬。” “那怎么办?” “除非把驻军兄弟部队和地方酒厂的都找来,大家凑一凑,也许可以。” 放下电话,王连长看看一圈围上来的人,包括叶荣光教授、温教授,以及毒蛇博士小张、叶偏偏和王珂,她说:“你们都听到了吧?可能真没有这么多的头道酒。” “王连长,你估计你们团的酒坊能有多少?”王珂有些失望。其实刚刚王连长打电话时,他已经想过了,如果把头道酒和二道酒混配,也是可以的。 王连长摇摇头,她确实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不过,王连长很快莞尔一笑。“别急,现在都在搞军民共建,搞两地人才培训,我想团后勤会有办法的。这样吧,中午你们在我们连吃饭,估计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吃饭就算了,只要能买到这些酒就行!这对我们特别重要。”叶荣光教授突然坚定了买酒的信念,宁愿不吃饭,也要买到酒。 人在有所求的时候,才会予舍。如同一个饥饿的人,好不容易弄到了米,你让他掏再多的钱,也绝不含糊。 从头到尾,王珂在协助捕捉黄金眼镜蛇一事上,态度暧昧。今天这个点子是他先想出来的,叶荣光教授高兴还不及呢,岂有不支持之理? 温教授更那个,他再次把那400元掏了出来,“啪”放在桌子上。“这是那8桶酒钱。” “真不用这么多,100元足够啦。”女兵指导员一看,出来打了一个圆场。 正巧,此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王连长拿起电话:“喂,我是三连。什么,协理员要到我们连队来谈买酒的事,客人?在在在,那好。” 放下电话,王连笑意盈盈。“想走也走不了啦,我们后勤协理员马上过来,和你们敲定购买头道酒的事。” “那这样好了,我们谈完就走,这400元收下,作为定金。我们再付100元好了。”叶荣光教授也打了一个圆场。 趁协理员还没有到,大家七手八脚,把8桶白酒装上了面包车,而王连长又从双层木柜里,取出一个小白布包,递给了王珂。 “这是啥东西?”王珂诧异。 王连长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上次托你的,你们到军区大院时,捎给我表妹的东西。” “噢。”王珂接过来,随手递给进来的谷茂林。“茂林,放到车上去,等我们去军区大院时带上。” 王珂心想,不就是捎个东西嘛,所以丝毫没有留意王连长的表情,也压根没有想到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时间不长,后勤协理员带着一位助理员真的如约而至。 协理员姓唐,是个男同志,可那个助理员,竟然也是个女干部。 一番寒暄,大家坐了下来,详细地谈了头道酒。可能干扰团也不会想到自己的酒坊除了内部供应,还能支援地方建设。 “两位教授,几位老师,我们团生产的浓香型大曲酒,以高梁为主要原料,采用泥窖作发酵容器。大曲呢,是用大麦、小麦、并配以一定比例的豌豆培养而成。”说起酿酒,这位唐协理员是侃侃而谈。 “我们酿的大曲酒,一是需要对原料、辅料的处理,二是开窖起糟,三是摊晾续糟配料,四是中温发酵,五是翻甑、打量水,六是加曲入窖;七是封窖和窖池管理,接下来才是蒸馏摘酒……” “嗯嗯,我问一下,1000斤糟料能出多少头道酒?”叶荣光教授现在只关心头道酒,并不太在意这些生产的过程。 “这个……”唐协理员有些迟疑,那位女助理却接上了话。 “原则上100斤糟料,最多出10-15斤头道酒,二道酒能出30-50斤,至于45度以下的酒尾子,一次就能出100斤左右吧。” “啊!”原来酿酒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100斤的糟料,竟然能出近200斤的白酒。王珂心头一闪,将来再到南邵村,一定要鼓捣干爹董偏方,不,让南邵村搞个村办酒厂,小买卖挣大钱啊。 这位助理员看来是分管团酒坊的干部,这就好办了。王珂心头一喜,立刻站起来问:“首长,如果我们按一比二的比例,订700斤头道酒,再订1400斤的二道酒,有没有困难?” 唐协理员还好,那位女助理员一看穿着军装的王珂喊“首长”,不由得一顿。她其实看起来比王连长也大不了几岁,王珂这一喊,顿时生出不少好感。 “困难肯定有,二道酒没有问题,关键是头道酒太少。但没关系,我们来想办法,帮助你们从地方酒厂调一点,不过价钱可能要贵一点,大约4元钱一斤。” “没关系,没关系。三天之内我们能拿到这些酒吗?” 叶荣光教授反应过来了,现在是时不我待,这个小王珂想采用勾兑的办法,这样勾兑的白酒60度总是有的。时间不等人,这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没问题!”女助理也是豪气澎湃,当场表态。这一下也给干扰团的酒坊,带来数千元的收益。 “首长,我们还有两个不情之请。”王珂并没有坐下来,他继续说:“如果这些酒买来以后,就在你们这里勾兑,度数不能低于65度。勾兑完,请贵部派出20名公差,用大塑料桶装好,帮助我们送到大象腿,再背上山可否?” 这买酒还需要送货上门? “这个……也没有问题。”女助理看看唐协理员,犹豫一下果断答应了。 酒的问题谈好,王珂又找唐协理员谈了一下,借消防槽车。 “你们诱捕野生动物,还需要消防槽车?” 王珂点点头,好在干扰团别的没有,消防槽车有N多辆,眼下三连就有一台。唐协理员连顿都没打,立刻表态:“好的,没有问题,王连长,就把你们连这台借给他们。” 事到此时,该办的都办了。 “需要签一个协议吗?我们先留下400元定金。”叶荣光教授显然十分高兴,他仿佛看到那两条黄金眼镜蛇正逶迤而来,游进了蛇笼。他坚信有了白酒,此行任务将会在王珂两名小战士的帮助下,变得简单而可行。 人逢喜事精神爽,该办的事情基本办完了。不仅是叶荣光想马上走,温教授更是如此。 不虚此行,今天不仅验证了虎骨、喝上了刚出锅的热酒,更是进一步确定捕捉黄金眼镜蛇的新方案。帮人帮到底,只要三天后捕捉到黄金眼镜蛇,自己就马上可以放心地返回到南邵去了。 “我们还是回去吃饭吧。”温教授看到叶荣光教授在签协议,就不顾部队几位同志的挽留,挥挥手他走出了连部,站到了中巴面包车的旁边。 如此性急,除了上面的原因,还因为面包车上那8桶白酒。刚才在酒坊,因为王珂反客为主,插了一杠子,搞得他只喝了小半茶缸热酒,尝了一小口头道酒,实在不过瘾。回到龙泉庄,一定要痛饮一番。 “高班长,我们服务社卖不卖菜?”王珂一看温教授猴急的样子,立刻明白了,所以他悄悄地问炊事班长高敏。 “菜是卖的,不过很少,没几样。”军人服务社卖菜,主要是照顾家属院,连队都是自己种菜或赶集去买点。 “有肉吗?” “应该有。” “谷茂林。” “到!” 王珂赶紧掏口袋,有酒岂能无菜,趁这个机会,去买点菜带回龙泉庄。 “排长,你别掏了。我现在就去。”谷茂林也是冰雪聪明,立刻跑出门,对着叶偏偏就说:“叶老师,陪我去一下服务社。” “干啥?” “买点菜。”说着,他一头钻进面包车。 “等一下,我也去。”一听买菜,温教授也上了车。 面包车“吱——”开走了,高敏愣了一下,也转身跑步离开了,只剩下王珂和毒蛇博士小张两个人站在连部门口。 “王排长,你现在有方案了吧?”毒蛇博士小张问。他从头至尾没说话。实际上他也不知道黄金眼镜蛇会不会像白眉蝮蛇那样“晕酒”。但看叶荣光、温教授和王珂那样笃定,便自信了三分。 “张博士,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我们先上去两个人,把黄金眼镜蛇引出来。只要它们出了蛇穴,再来一场‘酒雨’,把它们搞晕了,会不会容易的多?” “嗯,所以你想到了消防槽车?” 王珂点点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怀表,打开盖子看了一下时间。 “可是……”毒蛇博士小张欲言又止,过了一会才低低说道:“我从来没有试验过。但我想既然连古人都知道泡蛇酒,这毒蛇与酒一定有割不断的关联。” “咔嗒”,王珂合上表盖,说道:“你说的对!” 第308章 神枪 不大一会,叶荣光教授签好了合同。 一行人走出连部,远远看见叶偏偏开着面包车从盘山路上来了。 “怎么样?买到了没有?”王珂迎上前。 叶偏偏摇下车窗,摇摇头说:“这都几点了,啥菜也没有了。” 身后,叶荣光教授、毒蛇博士小张,正与唐协理员和那位女助理、还有王连长、女兵指导员一一握手告别。温教授一见,立刻下车,也参加到告别的队伍中。 王珂最后一个上车,他站在车门旁,向干扰团的几位干部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一只脚踩上车踏板,向大家挥挥手。 “等一等——”远处,急匆匆跑来了炊事班长高敏,左手拎着一个挎包,右手拎着一个网袋,边跑边喊。 高敏气咻咻地先跑到王连长面前,和她说了几句,这才跑到面包车前,把手中的东西向王珂一伸。“给。” 实践证明,女孩当兵,本事没长多少,但胆量却长了不少。 眼下高敏就是,当兵三年做了两年的饭,虽然当了班长,可那是伙头军。你看看她认识王珂时间不长吧?却十分有好感。找老乡托路子,愣是从后勤搞来30斤白酒。刚刚一听王珂他们要去买菜,马上跑回伙房去了。 因为她知道这个时间甭说军人服务社了,就是赶集也该散了。 回到伙房,她找了20个鸡蛋,切了一块猪肉,然后又跑到其它连队的菜地,拨了一些芹菜,弄了几个萝卜。 挎包里装的是鸡蛋和那块猪肉,网兜里自然是那些菜。这种违反纪律的行为,得先给连首长说一下。 其实王连长和指导员也是装聋作哑,当着机关领导和客人的面,根本不可能反对。 一见王珂没有要,高敏转身上了面包车,塞给了谷茂林,然后下车对王珂热情地说:“王排长,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把我的挎包带来。” 王珂神色郑重起来,他抬手给高敏敬了一个礼,然后上车。 这就是战友情谊,一步就跨过了长江,跨过了儿女情长。 坐在面包车上,王珂打开挎包,这才发现里面是鸡蛋和一块肉。完蛋操,操蛋兵,下次肯定不能送回一个空挎包吧?还有今天的30斤白酒,这份礼要回,可不轻啊。 车轮沙沙,坐在面包车上的六个人,各怀心思。 三天转眼就到,哪条路上山最容易?简易消防车和捕蛇的笼子又怎么弄上去? 看来事不宜迟,小分队最紧迫的,是必须、马上、尽快去一次大象腿和老鹰嘴探山。 探山,就是探路,知己方能知彼,才能把方案做的详尽和周密,才能防患于未然。 “叶伯伯、温干爹。”王珂回头向坐在第一排的两位教授喊道。 叶荣光教授睁开假寐的双眼,他一直盘算这笔酒钱怎么出?几千块钱可不是小钱,处理不好,容易让学校诟病。 而温教授虽然没打瞌睡,却是在想此次行动风险太大,这不同考古,是搏命,必须万无一失,有一丁点意外,都没有办法交待。自己怎么会,就轻易卷入这个方案来了呢? “叶伯伯、温干爹,我想我们明天去探探山。” “嗯!”叶荣光和温教授不约而同地应了一声,这个不用说,单从安全的角度就必须首先想到。 “我想我们要实地走一次刀峰,确定好几个位置。” “嗯!”又是不约而同地应了一声。 “如果有可能,我想一大清早就去,在那里先观察几个小时,你们随谷茂林后上来。” 王珂此话一出,立刻吊起了一车人的胃口。 “为什么?”叶荣光教授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毒蛇博士小张抢先一步说道。 “兵哥哥,为什么?”叶偏偏方向盘一歪,赶紧打回来。 叶荣光和温教授这次没有说话,而是狐疑地看着王珂。 “我想除了察看地形,确定进出路线与位置,更重要的看看黄金眼镜蛇的生活习性。比如它们会不会出来晒太阳?比如什么样的食物可以引诱它们出来,比如……” 王珂一番话,立刻让几个人的眼睛睁圆了。 这才是真正的深层思索。叶荣光教授不由自主地向毒蛇博士小张看了一眼,那眼神分明是一种批评,一种诘问。 老鹰嘴上,如何把黄金眼镜蛇引出来?恐怕才是最关键的关键,蛇不出洞一切免谈。 现在虽然是秋天,但还不到冬眠的季节,作为食物链的顶端,老鹰嘴上食物匮乏,黄金眼镜蛇又吃什么?它们对什么食物更感兴趣呢?还有,一般冷血动物为保持体温,都有晒太阳的习惯。如果不用食物引诱,它们能爬出来晒太阳,同样可以捕捉。 作为毒蛇博士,这些细节你考虑过吗? 此时甭说叶荣光了,温教授的眼睛里也是满满的赞许。 “兵哥哥,明早我跟你去吧?”叶偏偏打了一把方向盘,已经到了龙泉庄口的毛白杨树下,再拐个弯,就到了耿大叔的家了。 “你?小叶老师,还是我去吧。”坐在右侧的毒蛇博士小张,显然想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好,张博士,那今晚我们商量一下。”王珂接着他的话,赶紧说了句,也相当于变相拒绝了叶偏偏。 车到耿大叔家的门口,众人鱼贯下车,除了谷茂林手里拎菜,每人都拎了两个大酒桶。 王珂抢先一步把酒桶放好,就把谷茂林叫到了一边。“茂林,下午你带上汽枪,和我出去一趟。” “是,排长。”谷茂林胸脯一挺,也不问啥事。 “再从耿叔家里带个筐。” “是。” 叶偏偏锁好车门,手里抱着刚刚王连长交给王珂的小白布包,从门外走进来。“兵哥哥,我明早和你一起去吧?” “小叶老师,明天早晨还是跟着谷茂林一起出发。这样吧,为了补偿你,今天下午如果你没事,就跟我和谷茂林出去。” 叶偏偏眯起细细的眼睛,前面那句话扎心,可后面这句话撩人。 “下午干啥去?” “我们带上汽枪打鸟去。” “真的?” 王珂点点头。 “那这个给你,那个漂亮的女连长托你带的东西。” 还真是差点忘了,王珂接过白布包,走进房间。 西山的麻雀,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不深临其境,很难会让人相信。它们和鸽子一样,竟然也是群居。上千只聚焦在一起,“轰”飞起来一大片,如同一片灰色的云。要么落在村里的某棵树上,要么落在某家的小院的围墙或房顶上,胆儿特别肥。 秋天的麻雀个个有肉,甭说油炸,就是红烧出来也特别好吃。 “好,一言为定。” 叶偏偏高高兴兴地进屋收拾去了,王珂看看她的背影,摇摇头。明天上了山,叶偏偏敢不敢上刀峰都两说,娇滴滴的,谁敢答应她? 眼下,只有自己和谷茂林上过刀峰和老鹰嘴,并且见过真正的黄金眼镜蛇,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明天上到老鹰嘴,必须要试一下,活老鼠是最好,可是并非容易逮;而打几只麻雀就比较容易了,看看这些死麻雀能不能把黄金眼镜蛇引出来? 正可谓,好饭不怕晚。 中午饭现烧现做,一直到快1点才吃,而且少不了又喝点酒,拖拖拉拉吃完都快三点了。 叶偏偏心急如焚,这边吃完,那边就连连向王珂和谷茂林使眼色,三个人赶紧拿上东西就出了门。 谷茂林是个大骚包,扛着汽枪走在最前面。 王珂背着耿大叔捡粪的筐,三个人不紧不慢向村西头摸去。 为啥用“摸”字呢,打麻雀可不就像作贼一样,得轻手轻脚。要隐藏接“敌”,大摇大摆不等人走过去,就把麻雀吓跑了。 可是谷茂林虽然“霸”着枪,但准头却不咋样,如同那次实弹射击,每发汽枪铅弹都落空,结果连续五枪,枪枪落空。 “MD,这枪果然是枝次品枪,一点准头也没有。” “茂林,看前面树上。”王珂悄悄地指着不远处十五六米的一棵小树,正有一只落单的麻雀,呆头呆脑的四处张望。 但凡是这种落单的鸟,在西山都被称为“呆鸟”或“傻鸟”,反应特别慢。谷茂林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王珂和叶偏偏远远地看着。 这只鸟果然呆,谷茂林已经摸到距它五六米的地方还不知道飞。举枪,瞄准,谷茂林伸出去的枪离鸟最多只有五米远。 “啪”枪响了,掉落几片羽毛,那只麻雀惊慌地飞走了。 “不带这样欺侮人的。”谷茂林气急败坏,叶偏偏笑得弯下了腰。 “茂林,屁股歪了甭怪马桶漏,把枪给我吧。”王珂走上前把汽枪拿了过来,先朝不远处的土墙上瞄了瞄,开了一枪,然后提着汽枪猫着腰,沿着老乡一堵土墙朝前挪去。 墙头那边30米处,有一大片“叽叽喳喳”的麻雀,在墙头上蹦跳着。 王珂略加瞄准,只听“啪——扑”一只麻雀应声而落。前面“啪”是子弹出膛的声音,后面的“扑”是麻雀被击中的声音。 “轰”一大片麻雀腾空飞起。 “哇,打中了打中了。”叶偏偏叫起来,她跑过去,把那只麻雀捡起来,放进筐里。 偌大的筐,装着一只麻雀,很讽刺。 王珂没有理会,上完子弹继续弯着腰向前跑去,接着据枪、前伸,未等瞄准便果断击发,“啪——扑”又一只麻雀掉了下来。 “排长,你牛啊,竟然无依托。”谷茂林这次不得不佩服了,他是第一次看到王珂打枪,却没有想到王珂枪打得这样准,弹无虚发。 筐里有了第二只麻雀,让叶偏偏兴奋的不得了。 “茂林,你背筐,把子弹给我,让叶老师跟着在后面捡。”王珂说着,把枪筒向下一撇,又上了一颗子弹。 接下来,只见叶偏偏不停地捡,麻雀一只一只地往下掉。到后来,谷茂林干脆背着筐不走了,坐在路边,等着叶偏偏捡到四五只,才背着筐过来一起装。 “茂林,你这盒铅弹怎么没了?”王珂正打的过瘾,忽然发现子弹没了,于是他向远处喊。 “没有好,再打这筐也装不下了。”谷茂林此时根本就不愿意过来了,那只捡粪的筐,此时装了足有近百只麻雀,满满一筐,现在已经无法再背,只能抱着走。 “兵哥哥你太棒啦!神枪手是也。”叶偏偏此时来回跑,累得一头汗,满眼的崇拜。 “还剩下最后一颗,小叶老师你来打。”王珂把汽枪递给叶偏偏,打了一下午,手也酸了。此时又一群麻雀飞了过来,可是刚看见下面的王珂,“轰”一声又飞走了。 “兵哥哥,麻雀都认识你了,不敢落下来。”叶偏偏气馁地叫道,她说的真没错,这一下午,龙泉庄的麻雀被打下来这么多,再不认识王珂,那可真叫“傻鸟”了。 第309章 说古 回到耿大叔家,立刻彰显出谷茂林的作用。 他把麻雀向小院的地上一倒,好大一堆。温教授和耿大叔一看,马上围了过来。 “小谷子,这么多麻雀从哪弄来的?这可是好东西啊。” 谷茂林只是咧嘴笑笑,便把袖子一捋,对王珂说:“排长,你要几只?十只够不够?” 他简直就是王珂肚子里的蛔虫,王珂并没有睬他,而是直接走进了西厢房,叶荣光教授和毒蛇博士小张都不在,是睡觉还是谈事呢? 这些死麻雀与明天的探山戚戚相关,先和他们报备一下。 一进屋,果然叶荣光教授正与毒蛇博士小张在谈话。看来,叶荣光教授对车上小张的表现还是耿耿于怀,正在“帮助”他呢。 “叶伯伯,我们搞了点麻雀。” “哦?在哪?”叶荣光一听,显然很高兴。正是想他之所想,急他之所急。探山需要为黄金眼镜蛇带些食物。 “在院子里呢,马上就要处理。” 叶荣光教授一听,立刻跳下坑,趿着鞋就跑出来了。一看蹲在那里的谷茂林、叶偏偏和温教授,还有地上那么一大堆麻雀,马上脸就绽成了一朵花。“在哪搞的这么多麻雀?” 叶偏偏抬起头,颇为得意地说:“都是我兵哥哥用汽枪打的。” “啊,小王珂,这是你打的?” “是我们一起打的。”王珂连忙更正,确实是大家一起打的。 “太棒了,留下十只,另外,把所有内脏都留下来。”叶荣光教授刚刚还在为黄金眼镜蛇的“诱饵”发愁呢,如果不行就找老乡买只活鸡带去。现在,全有了。 “那剩余的是不是都处理了?”谷茂林还傻敦敦地问。 “你说呢?”温教授瞪了他一眼,把袖子一捋动手开始剥皮。王珂赶快回屋把自己和谷茂林的洗脸盆拿了出来,往地上一放。 很快,一坨坨、红嫩嫩的麻雀肉就剥了出来。 叶偏偏拿把剪子,和耿大叔的老伴动手帮忙剔除内脏。这是真正的野味,不论是油炸还是红烧,都是绝对的下酒菜。 “对了,温教授,你说这把酒热着喝是曹操发明的,可是药酒,比如说把蛇泡在酒里是谁发明的呢?”谷茂林没事找事,今天麻雀没打着,现在纯粹刷存在感。 “肯定是李时珍。”叶偏偏也是高兴,抢着回答。 “非也!”温教授抬起头,说道:“李时珍最大的贡献是本草纲目,发明蛇酒另有其人。” 叶荣光教授笑了,这温教授学识渊博,一肚子的学问,有些知识,在图书馆里都查不到,在学生中间素有“问不倒”绰号。 “据相关史料记载,夏禹时有位叫仪狄的,因为生了关节病痛不欲生,他一心求死,便将一只剧毒的白头蛇放入酒坛之中浸泡数日,之后穿戴整齐,便痛饮一番,最后甚至连那条死蛇都吃了,心想自己必死无疑,谁知道一觉醒来,关节病竟然痊癒了,从此,蛇酒以其毒性与食用价值闻名于世,他也被誉为蛇酒始祖。” “哈哈哈……”叶荣光笑起来,这个故事似乎无从考证,但从温教授嘴里说出来,有板有眼,如同他亲眼所见一样。“老温,那你说说李时珍有没有泡过蛇酒?” “还真有。”温教授站起身,手上都是麻雀毛和血。“相传李时珍从小就跟着父亲在炮炙房里学制药,一次,他父亲教他用糯米酒将一条白花蛇反复浸润洗涤,直到透亮,才把它放入一个小细瓷坛中,然后配上羌活、当归、天麻、秦艽、五加皮、防风等中药,放进白花蛇的瓷坛中,再倒进一瓮糯米酒,用箬叶密封坛口……” “哈哈哈,老温,这似乎与李时珍没啥关系吧?这是他父亲炮制的蛇酒。”叶荣光打断了温教授的话,禁不住有些得意,到底难住了一回眼前的“问不倒”。 温教授瞪了叶荣光一眼,连声叫道:“非也,这只是野史,听我道一段正史来。”他拍拍手,看着多半脸盆的麻雀,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走到压水井,抄起下面桶里的水,洗了洗手。这才清清嗓子,走到众人旁边,一本正经地说起古来。 “相传明代嘉靖年间,长沙有个叫玉娇的小姐,爱上了家中年轻英俊的长工庞生。她父亲气的七窍生烟,将庞生毒打一顿,并逐出了家门。玉娇得知遂即追赶,当追至后花园时,同庞生拜了天地,一同逃走了。” 叶偏偏扔下剪子,也站了起来。 王珂一看,这丫头大概又入戏了,这种虚无飘渺的爱情在古代记载中处处皆是。 “一路艰辛,夫妻俩来到蕲州。结果在客栈庞生病倒了,四肢麻木,双足溃疡,高烧不退。玉娇卖掉首饰请来朗中,可郎中一见立刻拂袖而去。这是麻风病啊!麻风病在古代是最重的传染病之一,和瘟疫有一拼,最后剧痛剧痒,浑身溃烂而死,人称九染十死,是蕲州一带的流行病绝症……” “老温,啥叫九染十死?”叶荣光教授冷笑一声,他站了起来想看温教授如何回答。 “就是九个染病的,连旁边照顾的第十人都要死。我说老叶,你别打岔好不好?”温教授顿了一下,接着说: “客栈老板可怜玉娇和庞生,便说,我后院有间过去酿酒用的破房,你们搬去住吧。” “太可怜了。”叶偏偏没有想到,这个故事如此悲惨。 温教授看看她,点点头继续说:“一晃月余,白天玉娇去乞讨残羹冷饭,晚上躺在草席上替丈夫暖身。这一夜,庞生全身剧痛奇痒又饥渴交困,便挣扎着爬起来,摸到屋角旁,朦胧中见一只破酒瓮,里面有些残酒。遂舀了一碗一饮而尽。只觉得一股清凉直透腹内,遍及全身,更觉痛痒减轻,周身舒快。 “一连数日,包括白天,他饿了就喝,渴了便饮。不久庞生的病竟然神奇的好了。玉娇悲喜交加,抱住庞生大哭起来。巧的不能再巧,皇家太医院院判李时珍回蕲州,路过此地,听得哭号声如此惨烈,十分好奇,便走进客栈,循声找到后院。” “是不是这酒里有问题?”谷茂林说完,便把已经收拾好的多半脸盆麻雀放到一边,开始收拾那些被剥掉的麻雀毛。 “没错,李时珍也是这样认为的。”温教授满意谷茂林的借题发挥,他特意看看王珂,暗道这小子今天竟然没说话。 此时的王珂虽然也在听,但想得更多的还是明天的探山,他已经把那十只未剥的麻雀放到一边,现在正用双手捧起那些血淋淋、散发着腥味的麻雀内脏。 “李时珍在这破酒房里转了一圈,详细地问了一下庞生这几日的饮食,最后走到破酒瓮前,向里一看大吃一惊,只见一条剧毒的蕲蛇横卧瓮中,早死去不知有多久了。玉姣遂向李时珍倾诉了不幸遭遇,李时珍深为两人坚贞不逾的爱情故事感动,便收下了庞生为徒……” “等等,老温,这还不是李时珍的发明哦!况且还是蕲蛇。”叶荣光教授今天算是与温教授杠上了,再次挑他的刺。 温教授白了叶荣光教授一眼,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李时珍碰上庞生,如果不是李时珍的发现,《本草纲目》里就不会有蕲蛇酒。当然庞生学医十分勤奋,不到10年,便医名远播。据说这个庞生就是《蕲州志》上记载的庞宪。当然,老叶同志,蕲蛇还有一个别名,叫白头蛇,也叫‘白-花-蛇’!” “什么?蕲蛇就是白花蛇?”叶荣光脸一红,大窘。那个年代没有百度,所有的资料都靠图书馆去查。而图书馆又因资料文献所限,很难找到更全面的解释。今天是被温教授打脸了哦。 “温干爹,我请教一个问题,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上有没有黄金眼镜蛇的记载?”王珂终于插嘴了,但很明显,这小子是在转移视线,为叶偏偏他老爸脱困。 温教授得意之余,岂不明白王珂的用意,他笑道:“时珍曰:金、银、锡,以色与功命名也。金星地鳝,以形命名也。” 什么意思? 温教授文皱皱的一段话,大家都没听懂。叶荣光教授立刻说道:“李时珍说的‘金星地鳝,以形命名也’是金蛇,金蛇乃金环蛇,不是黄金眼镜蛇。本草纲目上应该没有记载。” 温教授再次白了叶荣光教授一眼,总算让他扳回一局,两人打了一个平手。 “行了,老叶,我们还是研究一下如何弄这些下酒菜吧!” “好,老温你今天晚上不会再喝酒吧?明天我们可是要探山的。” “知道,知道,不过探山不是分成两批吗?王珂和小张博士第一批去,我们上午早饭后再去,耽误不了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分头开始行动。 就在大家做晚饭的时候,叶荣光教授把王珂和毒蛇博士小张喊到西厢房,谈明天探山的注意事项。现在初步决定,明天他俩天不亮就上山,选好观测点,重点是用那些麻雀和内脏来引诱一下,看看它们能不能出来?如果出来,顺便观测一下两条黄金眼镜蛇的生活习性,活动规律、轨迹和时间,特别是其外形、重量、大小,为下步活捉方案的制定,提供决策数据。 “上面山高、风大、路难行,安全措施是第一性的。这一次你俩绝对不能擅自越过王珂所说的那个断崖,远距离观测就行。” 叶荣光教授再三叮咛,王珂心想,如果在那个只有两米宽的刀峰之上,面对那个一米多宽、深五六十公分断裂的断崖,没有扶手,任何人也过不去。可就算有扶手,蛇笼子怎么过?蛇笼子不过,活捉的蛇,又怎么弄到断崖这边来? 还有,那台简易的消防车怎么弄上去?在哪固定?仅仅凭小分队这几个人,肯定不行,至少需要选几个艺高胆大的人来临时帮忙 …… 哎呀,问题太多了,这些明天探山时,一定要做好记录,争取在三天之内全部解决。 王珂不知道的是,他们这边在开会,另外一个房间里,也有一个人在摩拳擦掌,把绑腿、紧身的衣服、运动鞋、水壶、照相机都收拾在一起,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叶偏偏啊。 她看到自己爸爸并没有喊她,虽然心里不快,但也没闹。这位开重卡载重汽车出身的女孩,暗自决定此行只能智取,而不是…… 嘿嘿! 第310章 探山 第二天,周六,那个年代周六也是正课时间。 但在出公差期间,小分队每天都是工作日,每天也同样是星期天。 清晨五天不到,天还未亮,王珂就窸窸窣窣起床了。他推醒了毒蛇博士小张,两个人拿着自己的衣服和绑腿来到外屋,不一会儿便穿戴整齐。拿上齐眉短棍,背上水壶和挎包,里面是干粮和报纸包着的死麻雀(包括那些内脏),便准备出门。 “等一下。”房间里传来叶荣光的声音,接着“啪嗒”,灯亮了,两位教授先后披着衣服趿着鞋,走了出来。 “小王珂,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王珂双脚一并,胸脯一挺,压低声音精神抖擞地应了一声,毕竟谷茂林还在休息。 “千万要注意安全,宁可不为也不可勉为。”温教授也低声嘱咐了一句。他知道王珂办事靠谱,但是遇到危险还是会不顾一切。 “明白。” 此时,叶荣光教授走到门前,拉开门,看了一眼北厢房的西面房间,里面黑黑黢黢,显然叶偏偏睡的正香。 “嗯,出发吧,胆大心细,安全第一。”叶荣光像大战前送出征的战士一样。 “是!”王珂同样不含糊的应道,举手敬了一个礼。 两个人出了耿大叔家的小院,头也不回地走了。王珂盘算好了,按照目前的进度,早晨七点多,就是天刚亮的时候,他们能争取到达刀锋。 走出龙泉庄村口,就是那几棵毛白杨树,从那里过了桥就是公路,穿过公路向左一拐,就可以直奔大象腿。 王珂抬头一看,朦胧的晨曦里,影影绰绰可见树下有个人立在那里。谁这么一大早就出来啊? 因为轻装简从,王珂没带三节手电筒,所以一直走到跟前,才突然发现是个女的。只见她同样打着绑腿,手柱一根棍子,身上背着一个包和一个水壶,腰间还扎了根皮带,显然早有准备。 “是兵哥哥吗?”那人影问。 “啊,小叶老师!”毒蛇博士小张失声惊叫,王珂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火“腾”一下,不打一处涌来。这不是小孩子扮家家,这是上刀峰,还闹着玩?简直是胡闹。 “兵哥哥,我从4点就在这里等你们啦,走吧!” “偏偏老师,你不能去。”王珂连称呼都改了,尊敬就是一种距离。他尽可能压抑着自己,他不想激怒这位姑奶奶。 “为什么?放心吧,我绝不会当累赘。”说着她拍拍自己的背包,又说:“兵哥哥,我连照相机都带来了,你说万一黄金眼镜蛇真的出来了,得靠相机抓资料!” “你……”她说的还真对,在南邵村,那半条蛇尾巴相片就曾证明过一个新物种,眼下谁又能保证这黄金眼镜蛇就一定能抓到呢?可是……王珂又问:“偏偏,你出来叶伯伯知道吗?” “没事,我已经留了条子了。我们抓紧时间走行不行?” 王珂看看前面黑黝黝的山,再看看沉睡的村庄,时间无多,面前的这位姑奶奶看来已经死了心要跟着上山,硬撵是撵不走的。 “那你要保证服从命令听指挥,不准……” “是!兵哥哥,叶偏偏向首长保证,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叶偏偏抿着薄薄的嘴唇,不等王珂说完,双脚一并,手一举就要敬礼。 “得得得,张博士,你看……”王珂眼前的叶偏偏,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同为老师,毒蛇博士小张自然不敢得罪她,更何况还是主任的宝贝独生女。 他挥挥手,说:“王排长,你看着办吧。” “得令。”不等王珂再表态,叶偏偏已经跑在前面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王珂带领两个人从大象腿的东侧,爬上了那片扇形大坡。此时天已蒙蒙亮,南侧是一片黑黝黝的油毛松,只有这一片有点坡度的绿茵茵草地,和足球场一样,十分平坦,一路向下延伸。不少小草的叶子还挂着秋露。 “哇!太漂亮啦。”叶偏偏大叫一声,如果不是露水,她此时一定会在草地上打几个滚。 “王排长,刀峰在哪里?”毒蛇博士小张站在坡上,发际间腾腾的热气,一路走来,出了不少的汗。他一手柱着棍子,一手解开上衣的襟扣。接着又把外衣系着的腰带解下来,搭在肩上,站在坡上用手扇着风,显然热坏了。 “在对面,我们还要向前走上几十米。”王珂用手向正西齐胸口的坡上指了指,那里什么也看不见。 “那我们抓紧过去。”毒蛇博士小张显然情绪被调动上来了,他一挥手,跑起来,一气冲上坡顶。 所谓的坡顶,仍然是一片缓缓的石头地,除了裸露的石头,就是几根酸枣树。 站在那里,向右依稀可见晨蔼中的龙泉庄,向左则是绵延不绝的油毛松山脉。 “王排长,刀峰在哪里?”毒蛇博士小张再次问道,前面是一条十七八米宽向下的路。 “呶,这就是啊!”跟上来的王珂向前呶呶嘴,身后的衣襟被叶偏偏拽着。刚刚爬大象顶,已经把她累的够呛,现在拽不了别人,拽兵哥哥的衣服省点力还是可以的。 “哈哈哈,王排长你没开玩笑吧?这么宽的路叫刀峰?”毒蛇博士小张撇撇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虽说这大象腿有点高,但是这条路比马路还宽,哪里叫刀峰? 天基本已经亮了,站在坡上,看刀峰,虽然北面一侧如同刀切,但看南面还好。而且向下的路依稀可以看到不远处,长满了一些低矮的、不知名的树毛毛和酸枣树。 “兵哥哥,这就是刀峰啊,有啥可怕的?”叶偏偏说这话时,同样也把棍子扔在地上,将外衣腰带解下来,拿在手上,另一支手擦额头上的汗。 “那好,我们上刀峰,不过提醒一下,你们都要把腰带扎起来,把上衣领口扣子扣上,上面风大,还有……”可是没等王珂把话说完,毒蛇博士小张拄着棍子已经走了下去。 在他看来,以前王珂说得那么玄乎,无非是夸大其词,根本没有说的那样可怕。 王珂摇摇头,跟了上去。都这样不在乎,今天探山注定不会太顺利。 一路向下,酸枣树的刺不是剌着人的鞋,就是绊裤脚。风也渐渐大了起来,还没有走出200米,三个人如同下山,下了有几十米,毒蛇博士小张回头向上一望,吐了一下舌头,如果是楼梯的台阶,此时至少已经下了有百十阶。 毒蛇博士小张越走越慢,最后他突然停住了,并有些战战兢兢地蹲下来,说:“王排长,我腿抽筋了。” “怎么会抽筋呢?”王珂赶紧从后面走上前来,这一路都是毒蛇博士小张走在前面。 王珂走到毒蛇博士小张的前面,放下棍子蹲下来,替他捏着小腿肚子。 “王排长,你看。”毒蛇博士小张向前呶呶嘴。 “什么?”王珂回头一看,前面向下的坡更陡了,路已经缩窄到十米左右,风从身边刮过,上衣的两只袖子都被吹的圆鼓鼓。 “你让我看什么?”王珂有些好奇,回过头来问毒蛇博士小张。 “你看北边。”毒蛇博士小张说这话时,额头涔涔出一层密密的细汗。 北边不用看,如同刀切一般,那是百丈悬崖。 王珂突然闪过一种不安, 如同一桶冰水。“张博士,你不会恐高吧?” “我……我……”毒蛇博士小张此时已是冷汗连连,上下牙关“咯咯”直响。他不仅恐高,而且在秋风下,浑身直抖。 要是叶荣光教授在这里,没准直接甩他几个大嘴巴子。捕蛇的主力居然恐高,怎么上老鹰嘴?就算这里的人都上去了,谁来诱捕黄金眼镜蛇? 千算万算,谁也没有算到这一出。 跟上来的叶偏偏大概也看出来了,她虽然也害怕,但依偎在兵哥哥的身边,胆气倏然大了三分。她把棍子重重地向地上一顿,对着毒蛇博士小张说道:“还走不走?” “你们去吧,我在这等你们。”说完毒蛇博士小张一屁股坐了下来,任凭王珂怎么劝,他也不愿意继续前进了。 “我鄙视你!”叶偏偏勃然大怒,她没头没脑地吼了一声。 这句话太恶毒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毒蛇博士小张一听,面色由红变白、由变变青,再由青变紫,就像一只正在打鸣的公鸡突然被人捏住了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嘴唇哆嗦着,站了起来。这一站,王珂看清楚了,毒蛇博士小张还真的是恐高,不仅不如老排长胡志军,现在连叶偏偏都不如,胡志军也没有像他这个熊样。 只见小张的上衣后背几乎湿透,整个人都抖个不停,眼看已然快虚脱了。 “这样,张博士,你和偏偏老师就在这里休息,我自己过去。”王珂扶着毒蛇博士小张重新坐了下来,整整衣服,拿起棍子。 “等等,兵哥哥我和你一起下去!”叶偏偏此时满脸煞白,扁扁的嘴唇紧绷着。显然她也开始害怕,但看看毒蛇博士小张,一股莫名的勇气爆发。 “不行,你就在这里,你的身子轻,小心风把你刮下去。”王珂并没有吓唬她,下面最窄的地方只有几米,如果人站在那里一个踉跄,被风刮下近百米的悬崖完全有可能。 “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我们小分队不都是孬种。”王珂从下向上看,叶偏偏煞白的脸,此时因愤怒而有些涨红,风中一缕头发凌乱地舞动着,宛如云中红缨。 如果叶偏偏能看得见,她会发现王珂心里的小算盘已经“噼里啪啦”地打了好几遍。 说的对,如果小分队一个人都不上去,这是打脸。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万一早晨黄金眼镜蛇出来了,岂不是错过了最佳的观测时机。 算了,过得去的是坎,过不去的是命。叶偏偏此时敢提出来要跟自己下去,肯定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有自己她未必不可以。 “好,那你把手给我,我拉着你,我们慢慢下去。” 叶偏偏闻言一愣,接着是一喜,想想又是一嗔,心里暗道:臭美,我还不至于吓成那样。但一只手还是很老实,递了过去。 王珂没有拉她的手,而是让她把水壶、干粮都解下,自己也是同样,甚至连棍子都扔了下来,只保留了一个挎包,那里面是死麻雀及麻雀内脏。 “张博士,这些都交给你了。”王珂说道,一边用腰带把挎包固定在腰间。 “好的好的。”毒蛇博士小张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住地点头,他知道此次回去,在叶荣光教授面前,他再无机会了。而站在百丈悬崖上面,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机会。 王珂转头正想走,发现叶偏偏和自己一样,还背着那个包。 “偏偏老师,你的包为啥不解下来?” “这是照相机,必须要带上。” 王珂一愣,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和自己身上的挎包一样。 “那你交给我,我挎包还能装下。”王珂把手一伸,看着叶偏偏把照相机掏了出来,然后解下挎包。 一切收拾停当,王珂牵着叶偏偏的手,继续向下。又走了近百米,刀峰更窄了,因为叶偏偏的原因,王珂弯下腰,两人几乎蹲行。 过了这一段,刀峰略宽了一点。再回头看,只见毒蛇博士小张连滚带爬,正向回爬,两人的那些东西全丢在原处。 唉! 第311章 蛇窝 一路走下来,不觉得已前行了三四百米,高度也下降了至少五十米。 已经可以看到老鹰嘴了,山上的风,吹的人飘飘欲仙。 王珂还好,但叶偏偏的手冰凉湿滑。紧张中,她显然出了不少的汗。一张粉脸依然煞白,薄薄的嘴唇一直紧咬着。 “偏偏,别怕,我们快到了。”王珂说着,回头看看她,慢慢松开了手。 “兵哥哥,别松手。”叶偏偏吓得尖叫。 王珂咧咧嘴,他这次一把抓住叶偏偏的手腕,无论怎样淌汗,也能牢年抓住她。 阳光开始升起来了,从刀峰向西、向南看,群山连绵起伏,宛如一条巨龙蜿蜒盘旋。在晨曦的照耀下,山间草木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华。 走到这里,王珂越来越有点佩服叶偏偏了。她显然也害怕,这从她手心的汗就能感觉出来,但是自始至终,她面无表情,也不吭一声,如同木偶般,你拽拽绳儿,她就机械地动动。 到了,前边就是那最窄处的断崖,目测不超过3米。 叶偏偏此时真有些怕了,她连腰也不弯了,直接坐了下来,用屁股朝前挪。王珂也不得蹲下来,别说是个女孩,就是一般的男人,看两面悬崖,都是头晕目眩。三米宽的山顶,你仍然怕风给你吹下去。 今天的风不大,初升的太阳也是暖暖的,但依然让人感觉如堕冰窖。对面老鹰嘴近在咫尺,那块帽子顶的巨石如同一个倒扣的平底锅。 “兵哥哥,你把照相机给我。” “好。”王珂松开了手,把照相机从挎包里掏了出来。 接过相机,叶偏偏便坐在那里开始对老鹰嘴“咔嚓、咔嚓”地拍了一通,接着又向南、向北拍了几张。 这里太美了。等叶偏偏拍完,王珂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走到那断崖前,伸头看看,然后从挎包里掏出死麻雀和那包用报纸包着的麻雀内脏,一只一只,连同报纸包,扔了过去。 现在没啥事了,等的就是观察,看这么大的气味,通不能把黄金眼镜蛇引诱出来? 王珂返回头,回到叶偏偏面前,并排坐了下来。 刀峰顶上,一览众山小。除了风,没有鸟鸣,也没有花香。倒是身边一两米远的地方,有些酸枣树挂着一些泛红的小圆枣。 王珂想伸手够,可是都长在悬崖的边上,想想还是算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时间仿佛凝固了。叶偏偏把照相机的取景框对准了老鹰嘴,转动镜头聚焦。而王珂掏出怀表,打开盖看了一下,此时刚刚八点多一点。 也就是说,从早晨起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王珂在挎包里摸索了一下,摸出两块玉米面的贴饼。刚才在毒蛇博士小张那个地方,放下不少带的东西,当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干粮带了点上来。 “给。”王珂递了一块给叶偏偏。反正在王珂的记忆里,蛇不是那种昼伏夜出的动物,尤其是这老鹰嘴,要想有吃的,只有白天。 刀峰上有些草,但更多的是石头。眼下挎包空了,正好可以腾出来垫在屁股下面。 “你先吃吧,我俩轮流观察。”叶偏偏并没有接,她相信那些麻雀的血腥味,不可能引不出来黄金眼镜蛇。 “好吧。”王珂啃着玉米面饼,有些干,但也没有办法,水壶没有带上来。他扭头向大象腿的顶上看去,白云缭绕,遥遥迢迢,俨然像在天宫云阙。 毒蛇博士小张,此时估计已经爬上大象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反正数百米的刀峰来路上杳无一人。 王珂皱皱眉头,正思索着,忽然叶偏偏捅了他一下。 回头一看,只见叶偏偏竖起一根纤纤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她端起照相机,直接对准了老鹰嘴上的那块鹰嘴石。 王珂浑身一激凌,目光向老鹰嘴就开始搜索。只见老鹰嘴远端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那是鳞甲对阳光的反射,慢慢地看清楚了,从巨石后面伸出三个拳头大小不一的蛇头来,嘴里不时吐出腥红的蛇信。 “啊!”王珂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三条黄金眼镜蛇? 虽然很远,但王珂还是不由得涌出一身冷汗。他和谷茂林上去时,也只有两条,现在怎么变成了三条? 没错,就是三条蛇,慢慢地它们从石头后面爬出来了,为首的是一条金灿灿的大蛇,爬上来后,嘴一张,立刻扑向一只死麻雀。后面紧跟着两条小蛇,上来后立刻分头进食。 三条,也就意味着抓捕出现了新情况,一下子把难度提高了好几倍。 就算你来一场“人工降酒”,万一有一条没出来,还在石头后面的洞里,人上去危险依然很大。况且现在你根本无法判定,那块鹰石下,还有没有其它的黄金眼镜蛇? 此时,王珂全神贯注,目测这条大的蛇近三米长,最小的那两条黄金眼镜蛇也有一米七八,这是一家子啊。 叶偏偏屏住呼吸,将镜头拉近,“咔嚓、咔嚓”,一口气拍了十几张。此情此景,可惜小分队其它人都没有看到,多亏了叶偏偏坚持把照相机带了上来,保留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 风卷残云,麻雀很快被吞了,连同那张报纸包着的麻雀内脏。 吃饱喝足,三条蛇又在老鹰嘴上盘旋了一气,这才依依不舍地向回游。可正在此时,那条大蛇忽然发现了身后的情况。它“腾”一下竖立起来,蛇头扁成了一块“搓衣板”,并且向断崖这边快速游来。 “兵哥哥!”叶偏偏不由得尖叫出声,她一把拽住王珂的衣袖,想站起来。 “别慌,有断崖,你抓紧拍。”王珂知道蛇的眼睛弱化,全靠味觉和听觉来判断外部的威胁。 “嗯。”叶偏偏一听,立刻平静下来,手端着相机,随着蛇身聚焦,“咔嚓、咔嚓”又是几张。 王珂的右胸前,分明有一串急速的跳动。 太紧张了,他一点没有感觉的到。这条大蛇,游到断崖前停住了,隔着断崖,与五六米外的两个年轻人对峙。王珂与叶偏偏还不同,他这次观察的特别仔细,他甚至看到了这条蛇的两个小眼睛和蛇颈处的花纹。 “咔嚓!”叶偏偏照完了最后一张,她把照相机取了下来。再向前一看,吓了一跳,取景框看黄金眼镜蛇还远一点,眼下,几米外的实物立刻放大了好几倍,甚至连蛇吐信子的“嘶嘶”声都能听见。 可惜王珂不懂蛇语,他坐在那里,友好地向这条大蛇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右胸前剧烈地跳动,但紧张的王珂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对面的大蛇不知是感应,还是觉得无趣,或者得到了什么暗示,“搓衣板”左摇右晃,慢慢地松驰了下来,趴了下来,不久,又不紧不慢地游了回去。 “吁——”叶偏偏长吐了一口气,吓死宝宝了。 大概吃到了新鲜的麻雀,这三条蛇钻回洞去,并没有像想的那样出来晒太阳,大概也是在洞里静静地消化“美味”。 王珂想明白了,下次不用带麻雀,不妨就带几只活鸡来。 正在这时,只听身后远远地听到谷茂林的叫声。“排长——” 王珂和叶偏偏不约而同地回头,果然是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他们上来了。 “慢点——”王珂赶紧扶着叶偏偏爬起来,迎上前去。 两位教授和谷茂林已经走到距离这断崖约十米远的地方,这个地方比较宽阔,也比较平坦。 温教授满头大汗,已经席地而坐,正把腰间的绳子解下来,用手扇着风。眼前的两位教授很滑稽,因为没皮带,腰间都扎了根绳子,一侧卡的是水壶,一侧卡的是挎包。 叶荣光满脸铁青,像谁借了他的米还的都是糠。不用说,肯定是毒蛇博士小张惹的不高兴。 “叶伯伯、温干爹,这条路不好走吧?”王珂上来就是一句废话。 温教授拧下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而叶荣光教授仍然没说话。 “爸爸,我们刚刚看到了黄金眼镜蛇取食的全过程。”叶偏偏到了这里,显然不害怕了,她有些得意地举起手中的相机。 “噢?”叶荣光脸色渐缓,口气也有些缓和。他从早晨起床一发现叶偏偏的纸条,就非常光火。到了大象腿又看到毒蛇博士小张坐在那里晒太阳。遥遥望见刀峰尽头的叶偏偏,不由得一颗心倾刻提到嗓子眼。 光火归光火,他更为女儿担心。 历经险阻,挪到这里,一眼看到女儿的兴奋,所有的火又立刻消了。 人就是这样,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今天上了刀峰来探山,他才第一次意识到王珂为什么迟迟不愿意配合活捉黄金眼镜蛇,这刀峰崎岖,如履薄冰太危险了。现在主要操盘手毒蛇博士小张临阵掉链子,几乎宣告了这次行动的彻底失败。就算探山成功,难道要他这个系主任亲自动手抓蛇吗? 如果抓不了蛇,那就得临时变阵,改变此行的任务。 “你们看到了什么?”叶荣光教授听到叶偏偏抓拍了黄金眼镜蛇取食的全过程,这也非常有学术价值。 “嗯,我们都拍下来了,不过……爸爸,我们发现了三条。” “什么三条?!” “三条黄金眼镜蛇。” “啊!小谷子,小谷子,你们此前不是说是两条吗?”温教授立刻转过脸,大嗓门地问谷茂林。 “叶伯伯、温干爹,也许还不止三条呢?不过今天看到的是三条,一大两小。”王珂此时才轮上说话,他一张嘴,把两位教授又吓了一跳,难道说老鹰嘴上还有其它的蛇? “唔,这是新情况。走,我们去看看。”叶荣光说完,自顾自向那断崖走去,完全忘记了自己已过了知天命的年龄。 王珂一看这还了得,赶紧的,立刻掉转头亲自陪同,谷茂林巴不得,也立刻跟了上去。 叶偏偏失去了王珂的庇护,自然不敢独自一人再回头,便就地坐下去,陪着温教授。 三个人很快来到断崖旁,隔着那不宽的断崖,仔细地向那老鹰嘴看去,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来钟,太阳暖阳阳地,虽然有风,却不似早晨那样冷了。 “那蛇穴就在那块大石头后面。”王珂介绍着,他现在还不敢与叶荣光教授并排站,只能一前一后。身后是谷茂林,也伸着头,跃跃欲试,看着那断崖。 “小谷子呢?”叶荣光叫道。 王珂侧身让谷茂林后上前,突然他发现,谷茂林腰带上,竟然别着他那根笛子。 “小谷子,这断崖你们当时怎么过去的?”叶荣光教授不知道路上听了什么忽悠,现在竟然想过断崖,到对面去看看。 “简单,我们就直接走过去的。”说着谷茂林弯腰就想下去。 “上来,上来。”这个愣头青,王珂连声叫道,这个断崖如果不固定一根扶手,就如同小屁孩走铁轨那样,稍有一点风,可能都会吹落下悬崖。 “嘿嘿,对了,我们当时有根标杆卡在对面的石缝里的。”谷茂林终于想起来了。 “嗯!”叶荣光若有所思,这地方确实需要一根钢管。 谷茂林退到叶荣光教授身后,这地方又比刚才站的地方更宽一些,刚一站定,王珂就问:“你今天带根破笛子来干吗?” 如果不是在刀峰,王珂肯定要踹他。 “嘿嘿,排长,你没见过印度人耍蛇吧?” “滚!”王珂可没有心情在此时逗乐。 第312章 后手 王珂与谷茂林在那里斗嘴,叶荣光却蹲下来,仔细地观察着对面地形。 王珂说的对,刚才坐的那个地方适合安装泵压式简易消防车,而脚下最多适合一个人坐在这里持水枪掩护。还有这断崖,如同天堑屏障,但上面不固定一个扶手,简直就是上去抓蛇者逃生的地狱之门。 最难办的是蛇笼,重达百十斤,是放在这边还是运到对岸? 运到对岸显然风险极高,如果放在这边,抓住了三条活蛇后,又如何将它们运过这个断崖? 然而这还不是事,必须要弄清楚,对面蛇穴到底是几条蛇? …… 想了半天,越想越乱。叶荣光教授似乎忘记了自己所立之处只有两三米宽,他站了起来,一阵轻风刮过,一个趄趔,身子一歪就向北侧歪去。 说时迟那时快,王珂一把拽住了叶荣光,另一只手拽住了身后跟上来的谷茂林。 叶荣光身子晃了几晃,终于稳住了。 “茂林,向后退。”王珂临危不惧,厉喝一声,三个人终于退了回来。 此地虽然宽一些,也莫过四五米,显然也比断崖处安全多了。 悬崖之上,任何闪失,轻则失足,重则立刻粉身碎骨。 鬼门关前走一遭,三人均是一身冷汗,叶荣光惊魂甫定笑笑:“谢谢,小谷子、小王珂。” 谷茂林咧开嘴,想笑,可是脸比哭还难看,如果刚才不是两人反应快,他也必受牵连。这刀峰顶上,一点点杂念都不能有,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可是叶荣光教授反而不先感谢王珂,却感谢他这个惹祸精,受之有愧啊。 只要人没事就好,现在来看,毒蛇博士小张的“恐高”非常有道理。 “小王珂,和你商量点事。” “叶伯伯请说。” “你带着你温干爹陪偏偏先返回,开车去县城,把胶卷冲出来,把相片洗好,我们在这里继续观察。” “行。但是你们一定要小心,尽量别再到断崖跟前去。” “好。” “谷茂林。” “到!” “我们去县城,你陪叶伯伯在这里观察,负责他的安全。” “是。” “下午2点前后必须撤出,下午山顶风大。” “是。” “等一下。”王珂正要走,叶荣光又叫住了他,语气明显有些低落。“你们上去的时候,把小张老师带走。” “好的。” 丢下叶荣光教授和谷茂林,王珂一路向上,依次喊上温教授、叶偏偏。在大象腿的坡顶,又喊上了毒蛇博士小张,一行人下了山,中午时分,赶回了龙泉庄。 一路无语,一直到叶偏偏开着面包车,载着王珂和温教授往县城赶的时候,叶偏偏才张嘴说话。 “谢谢你,兵哥哥。” “谢我?为什么?”王珂一脸懵。 “嗯,今天在刀峰断崖那里,我都看见了。”她指是王珂拽住了叶荣光。 “不谢,那是我和茂林应该做的事。”王珂也是轻描淡写,其实他想想还有些后怕,如果被风吹落下悬崖,肯定是重大事故。 “丫头,我想问一下,你们那个小张博士是咋回事?”温教授今天纯粹是打酱油的,但也是有惊无险,走了一回刀峰。 “他,逃兵呗。”叶偏偏说这话时,一脸的不屑。今天她算见识了什么叫关键时刻“掉链子”,也更加让她钦佩自己的兵哥哥,坦率地说,如果没有王珂拉着她,让她自己走刀峰,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有的人四肢发达,连脑子里长的都肌肉;有的人头脑够用,但浑身肌肉也都是豆腐做的。 甭看平时说的好,关键时刻能顶的上才是真好。啥叫有担当的男人?拿的起放的下,一口唾沫一个钉,而不是光吹牛,凭着一身华丽的衣服瞎咋呼。 “不不不,张博士可能就是恐高。”王珂赶紧解释,其实毒蛇博士小张人还是不错的,但如果此次行动缺了他,谁能顶得上?这黄金眼镜蛇谁来抓? 后天2000斤白酒和消防车就送来了,这次诱捕还继续吗?如同一块巨石,王珂想想都觉得心头沉甸甸,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其实不用王珂多说,此时的温教授也是一脸的严峻。在刚刚撤回来的时候,温教授已经感觉到了叶偏偏对毒蛇博士小张的鄙视,感觉到了毒蛇博士小张的垂头丧气。 怎么办哦?自己本来还打算帮老叶度过难关,就回南邵村收尾,现在看难喽。 车开的飞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县城。 稍一打听,就找到了照相馆,叶偏偏倒出胶卷缴费,来个加快冲洗。 王珂陪着温教授在县城的大街上转悠,别的不买,给谷茂林带几块火烧吧,这小子最近表现不错,该奖励一下。 很快,王珂就找到一家烧饼铺子,也不买多,干脆买上20块,带回去大家一起吃。 捧着两纸袋圆圆的火烧,正和干爹温教授向回走,眼看到了照相馆门口,打对面走来一个背筐的中年妇女,擦肩而过,咦,此人怎么这样面熟呢? 王珂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在哪见过。进了照相馆,叶偏偏已经拿到了相片,正在那里端详呢。 “丫头,相片洗出来了。” “嗯。”说着,叶偏偏把相片递了过来,上面赫然是三条游动的蛇。 “啊呀!”王珂看到蛇的相片大叫一声,他想起来了。把两纸袋火烧向温教授怀里一塞,掉头就跑。 还好,出门后远远地望见百十米外,那个背筐的中年妇女正与一个熟人站在那里攀谈。 “大姐,大姐!”王珂跑的飞快,百十米也就是二十秒。他一口气跑到这位中年妇女的面前,憨憨地一笑:“大姐你还认识我不?” 这位中年妇女正与一位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同志说话,猛地跑来一位解放军战士,还自来熟的问自己,她愣住了。“解放军大兄弟,你找我?” “是的,是的,你还认识我不?” “我不认识你啊!”这位中年妇女惊诧万分,眼睛眉毛就差拧到一起了,自己从来没有当兵的亲友,从哪冒出来的一个解放军啊?! 这位中年妇女虽然吃惊,但并没有表示出不耐烦。她看到王珂满脸傻笑,便心平气和地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哪能呢?大姐你忘了,那次在火车上……” “火车上……”这位中年妇女显然也被问住了,山里人一辈子也坐不了几次火车。她竭力在思索着,一时间双双卡住。 这时叶偏偏和温教授气咻咻地赶上来了,两个人很奇怪,不知道王珂为什么这么激动? “我都好几年没出过远门,大兄弟,你恐怕真的是认错人了。”这位中年妇女好心情全部凌乱了,但面对一个解放军,她还是极尽耐心。 “就是……就是我和另一位女军人,我们仨坐在一排……”王珂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叶偏偏在旁边,连忙补充:“那个女军人不舒服……” 果然叶偏偏一听,脸上的不高兴立刻流露出来。 可是事关重大,王珂完全忽视叶偏偏的反应,他急急地说:“大姐,当时那位女军人被蛇咬了,你还给我们两片季德胜蛇药,你忘记了吗?” 王珂所说的,正是那次与谷茂林一起,请吴湘豫帮助小黑驴体检,在送她去火车站的路上在蓖麻丛里解溲,被短尾蝮蛇咬着屁股的那一次(见196章)。面前的这位大嫂可算是解了围,王珂想,如果真的毒蛇博士小张怂掉,一定要有后手,而眼前这位养蛇的大嫂不正是预备队吗? 这位中年妇女喃喃自语:“季德胜蛇药?哦,大兄弟我想起来了,你还是认错人了,你可能说的是我妹妹,她家养蛇。” “你妹妹?不是你吗?”王珂吃了一惊,天下还有长的这么像的人? “对,我们是双生子。”那中年妇女莞尔一笑。 双生子就是双胞胎,王珂大喜过望,即然家中养蛇,那就会抓蛇,自己无意中竟然给小分队找了一个“备胎”。 叶偏偏此时也听出来了,王珂与那个女军人为啥在一起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又找到一个养蛇人对小分队来说,正是雪中送炭。那个年代放眼全国农村,多种经营和多种养殖都不多,养蛇的专业户更是凤毛麟角,真是天助我也。 “大姐,你妹妹住在哪里?”叶偏偏一听,立刻插话。 “她嫁到涞县,离我们这里好几十公里呢。” “没关系,大姐,能不能带我们去找找她?我们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她的帮助。”王珂几乎是哀求了。 这位中年妇女犹豫了。“非要今天吗?这么远。” “这位大嫂,我们是津门大学的,我们有车,来回也就是两个小时的事。”温教授听到这里,要是再听不出来,那就白当了一回教授。今天好事多磨,正担心死了张屠夫吃不到剥毛猪,谁想到王珂这小子,竟然又找到一个杀猪的。 “大姐,我们不让你白跑路,这是五元钱,给你一点辛苦费。”王珂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元钱,递给了这位中年妇女。他想好了,如果那位火车上认识的大嫂能帮忙,自己掏个五十元辛苦费都值。 “好吧,我也很久没有看二妹了,我回家取点东西。”那中年妇女终于下了决心。 “大姐,别准备了,你看,我们这有20块火烧,你就带上得了。”王珂说着,把温教授手里捧着的两袋火烧取了过来,塞到中年妇女的怀里。 “哎呀,解放军大兄弟,这多不好意思啊。” 叶偏偏一看有门,立刻掉头去开车。 话分两头说,王珂他们一离开刀峰,叶荣光教授和谷茂林就又回到了断崖处,静静地等待着黄金眼镜蛇出来晒太阳。可是这三条蛇一直等到太阳升到头顶,也没有任何动静,搞得叶荣光都怀疑自己女儿叶偏偏和王珂是不是看花了眼。 就在叶荣光教授忍无可忍的时候,谷茂林这小子竟然从腰后面,抽出那根笛子,坐在那里悠然地吹起来。开始吹的还是曲子,可是吹着吹着,那曲调变了。叶荣光教授从来没听过,估计谷茂林自己也是心血来潮、随心所欲地乱吹,虽然节奏还在,但韵律却不敢恭维。 悬崖顶上,风声里笛声断断续续,叶荣光教授听了一会,杂乱的心静了下来,笛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谷茂林一口气吹了有半个小时,慢慢地,笛声变了,异常尖细,又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叶荣光教授大吃一惊,他不明白谷茂林为什么会吹这样尖细的笛音?忍不住看着他,认真的样又不不像在乱吹。如果此时王珂在场,估计会非常熟悉,正如那次雪地弹药库,王珂所听到一样,只不过一个是语言,一个变成了眼下的笛音。 忽然,叶荣光教授的眼睛直了,老鹰嘴那块鹰石后面有什么东西一闪。 是自己眼花了吗?叶荣光教授揉揉眼,没花,一个金黄的蛇头探了出来。 第313章 笛音 接着又是一个! 一个,一个又一个,一口气冒出来五个蛇头。 天呐,还有没有? 天呐,可把叶荣光教授惊呆了。一半是惊喜,一半是害怕。 真是一个蛇窝,五个蛇头就是五条黄金眼镜蛇,完了,完了,早晨叶偏偏还说她拍了三条蛇,现在就算小张不恐高,这次诱捕的任务也要泡汤了,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五条蛇终于露出了真容,一条条游了上来,在谷茂林尖细的笛音中,个个如临大敌,竖起了一尺多高的“搓衣板”,那块平坦的鹰石上面,仿佛一下从石头里长出五棵小树。 这绝不是晒太阳,而是想打群架,应对可能来临的群殴。 他们的恐惧到底来自哪里?叶荣光仔细一看,顿时明白了。旁边的谷茂林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摇头晃脑吹弄着那根破笛子,尖细的声音不绝于耳。 五块金黄色的“搓衣板”随着谷茂林身子的晃动,而左右摇摆,嘴里独红的蛇信,伸伸吐吐,颇像一群恶孩子,在一个不称职的阿姨的指挥下,翩翩起舞。 谷茂林一口气没上来,笛音断了,其中最大的那条蛇“忽”一下就从鹰嘴石上游了下来,疾速地向断崖这边冲过来。 而它的身后,四条黄金眼镜蛇争先恐后,真的快如闪电,挟风裹雨掠过来。 “快!向后退。”叶荣光教授大喝一声。 而此时,谷茂林的笛声再次响起来,那条大蛇生生地在断崖前停了下来,五条“搓衣板”再次随着笛声左右摇晃起来。 谷茂林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边吹边向后退。那几条黄金眼镜蛇齐齐地在断崖前,尽可能把自己的“搓衣板”竖的更高、更挺,腥红的小眼睛紧紧盯着断崖对面的两个人,口中的“嘶嘶”声不绝于耳。 叶荣光教授看那五条黄金眼镜蛇的架式,不由得心惊肉跳,假如刚刚那条大蛇冲得急,那一米多宽的断崖说不准就一飞而过。如果真是那样,这断崖也不一定就是天然屏障,一但冲过来,即使蛇不伤人,人挤人也会摔下百丈悬崖。 越想越害怕,这个诱捕的方案漏洞太多了,出现这么多新情况,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此时,谷茂林已经退出了五六米,来到刚刚他们三人躲避的地方。只见谷茂林眼光精闪,突然间笛声节奏一变,从尖细变得高亢,如同战鼓擂擂,又如铿锵玫瑰,直扑悬崖对面。 怪了,怪了,那五条蛇闻笛声如雷击,身子慢慢地收起“搓衣板”匍匐在地,尾巴急速地将身子蜷起来。 笛声再度悠扬,那条最大的蛇忽然拐头向着鹰石游去,接下来四条黄金眼镜蛇紧随其后,在鹰石上略作停留,爬过鹰石钻进蛇穴不见了。 短短不过几分钟,演绎得惊心动魄,也如同坐了一趟过山车。 “小谷子,你这是什么情况?那些蛇仿佛听懂了你的笛音呢?” 其实不用叶荣光教授说,谷茂林此时如同打了十斤鸡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当最后一条黄灿灿的蛇尾巴看不见时,谷茂林便听止了他的吹奏,在刀峰之上,兴奋地而有力地连连挥舞着双拳。 如果此时王珂在此,两个人说不定会搂抱着跳起来。谷茂林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能把祖传的蛇语,化做笛音,既能呼唤,又能驱散。这些都是从未打过交道的野生蛇,到底是听懂了,还是蒙上了?谷茂林根本说不清楚,他以往在吹笛子的时候,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可以用笛子来指挥一群蛇,现在看,完全有可能。 这些笛音,谷茂林还要回想总结一下,到底有哪些规律?但经过今天唯一的一次实践,他已经颇有心得,日后真的上了战场,必将能起大作用。 车轮之所以省力,因为它是圆的。做人也一样,要想省力,不妨周密一些,连贯一些,滚着来滚着去,摸索着章程与规律,一定不能断断续续。 “是不是?”叶荣光教授再次追问。 “叶教授,我想应该是,我是想用笛声引导他们,让它们灵魂在音乐里净化,想法在笛声中升华。”谷茂林盗用并改版了王珂的警句,说的无比高大上。 “哈哈哈……”果真如此,叶荣光教授简直是高兴无比,现在有了中华版的弄蛇人,这个发现无疑于比发现狗惧虎骨还重要。即使没有食物的诱惑,也能把黄金眼镜蛇唤出来。 “对了,小谷子,有没有可能你只呼唤一条蛇出来,让其它的蛇继续在窝里老老实实地睡觉呢?”叶荣光教授突然天真地像个孩子,开始想入非非。 “这个……我不知道诶。”谷茂林把笛子插回腰间,蹲下来系鞋带。 “算了,小谷子,我们任务完成的不错,走,返回。”叶荣光说着,也蹲下收拾起地上的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今天的刀峰探山之行,真的是极有收获,除了查看了地形,也让小分队更清醒地认识到问题的严峻性。就算这次行动失败,也不打紧。前面有叶偏抓拍的相片可佐证,后面有谷茂林这个“活宝”来压阵,来日方长,又何患诱捕不会成功。 无非是早晚问题。 现在回过头来再说王珂他们之行。下午四点来钟,终于在涞县北部永阳镇的乐平山下一个小院子里,他们见到了这家养蛇的专业户。 那个年代,思想解放前后,开始允许乡镇农民跳出大包干的束缚,种大棚蔬菜的叫大棚专业户,养鸡的叫养鸡专业户,但是养蛇养蝎子却少之又少。 这一家我们且叫他“养蛇专业户”。 涞县共有45座千米高山,东南是拒马河冲积平原,西北毗连太行山脉。 乐平山在涞县并不因为高度出名,而是因为其有一段美妙的传说而闻名。这个美妙的传说就是因其过去的名字并不叫乐平山,而叫洪崖山或龙宫山。传说是黄帝乐官伶伦成名前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在山的半山坳,有一处约10亩大小的平台叫乐平台,就是伶伦训练祭祀、测试钟音的地方。 相传有一次伶伦祭祀时,狂风大作,天降暴雨,洪水从山上的龙宫洞里,顺崖而下,一连经月不歇,而作祟的正是龙宫洞里的一条巨蟒。 泛滥的洪水冲垮了山上树木和山下的土地,百姓无不焦容,躲避进附近半山腰的山洞里。 伶伦在洞中敲响编钟,用一曲美妙悠扬的音乐轻抚躁动的人心,也安抚了这个巨蟒。很快洪水止住了,人们便把这里改成“乐平山”,至今留下了伶伦音乐塔、钟坑、伶伦洞、听凤台等遗址。 后人称这里是华夏音乐的发源地,伶伦更是被视为当地的保护神,所以乐平山后来还有一个名字,叫“伦山”。 这里有一户张姓人家,祖上有一位做官的,来自华南粤省,家中世代养蛇。有一次随皇帝来此祭祀,深深被乐平山龙宫洞的故事所吸引,结果意外发现这里山高林密,是天然养蛇的好去处,而且本地就有许多品种的毒蛇。 卸甲归田之后,张老便来到这世外桃园养蛇。 思想解放前,是偷偷地养,养来泡酒喝。思想解放后,便公开地养,除了卖蛇酒,也把蛇胆、蛇蜕入药。那位大嫂,便是这家的媳妇,也是王珂和吴湘豫在火车上遇到的贵人。 找到女主人现在变得很简单啦,当王珂一走进半山坳的农家小院,女主人立刻认出来了。 “你好,大嫂。”王珂边走边给迎出来的女主人敬了一个礼。 “啊呀,大兄弟,你怎么找到我家的啊?” 一番寒暄,王珂说明来意,女主人沉吟了。“大兄弟,快到屋里坐。这个事你们得等我们当家的回来,黄金眼镜蛇我们连听都没有听过,看看我们家那口子能不能抓?” 走进堂屋,案子上赫然放了几个大玻璃瓶子,里面均是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蛇酒,颇有一点森森然。 “那大哥现在在哪?”王珂一听,果然没有看到她家男人。 “今天是周六,他去梁各庄中学接孩子去了,估计回来也得晚上六七点。” “行,那我们等他。”温教授插了一句,行百里者半九十,都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半途而废。 “那行,我去做饭,你们先坐一会儿。” 有朋自远方来,更何况还有自已的姐姐。女主人立刻拉着自己的双胞胎姐姐去屋里做饭了,临出门还交待了一句,隔壁的屋子莫去,那里是蛇屋。 “蛇屋?” 不说还好,一说几个人全来了兴趣。这西山还没见过养蛇的,据说蛇也会打洞,会不会也从某个洞里,钻到这屋来啊? 叶偏偏紧张地向四周看看,屋的地面虽然是三合土夯的地,却十分整洁,墙角也没有什么洞之类的。 还是温教授沉稳,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向四周看看,说:“小子,我们一会到蛇屋去看看,如果他家真的有蛇酒卖,回去真可以买上几瓶。” “嗯。”王珂想,这里的蛇酒,肯定比自己泡的白眉蝮蛇酒要强。同时等老张大哥回来,自己还要请教一下,黄金眼镜蛇到底怕不怕酒? 终于等到了华灯初上,小院门口响起自行车的铃声,一个男人的大嗓门响起来:“兰子,家里来客人啦?” 王珂等人闻声走出来,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推着自己车,后面还有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 “妈妈——”小女孩连书包都没有放,一头扎进伙房里。 很快,温教授和王珂与这位中年男人就熟络起来。可是当谈及老鹰嘴上的黄金眼镜蛇,他的脸色立刻严峻起来。“大教授、解放军大兄弟啊,不瞒你们说,徒手抓普通眼镜蛇没有问题,可是黄金眼镜蛇我还没见过,我也只是听父辈说过,不知道这种蛇有什么习性?” “呶,张大哥,就是这种蛇。”叶偏偏赶紧拿出刚冲洗出来的照片,递过来。 拿着相片,这位张大哥端详了半天才放下,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有难度吗?” “肯定有,这是在野外,还是三条啊!”这位张大哥心思重重,不怕别的,就怕顾此失彼。野生的和蛇家养的最大不同,就是胆更小,攻击性更强,况且还是悬崖之上。 “张大哥,我想请请教你一个问题哦,是不是所有的活蛇都怕白酒?”王珂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他指指案子上的蛇酒问。 “是的!” “那张大哥,你们炮制蛇酒,是活的放进去,还是死的放进去?” “当然是活的了,死蛇药性就弱啦。” “那些蛇怎么死去的?”温教授听到这里,再不明白同样不是教授了,他连忙问道。 “肯定是窒息死的,就是在酒里淹死的。”这位老张大哥不明白温教授为啥问这个弱智的问题? “张大哥,可以这样理解不?任何毒蛇碰到酒就休克,离开酒还可以苏醒过来?”王珂紧追一句。 “理论上是这样,不行我们试验一下就知道。”这真是个刁钻的问题,张大哥也从来没有遇到过。 “能不能现在就试验?”王珂站了起来。 第314章 援兵 “可以!”说着,养蛇的张大哥就站了起来,从案头上拿了一瓶白酒就走了出去。 众人跟着他,来到了隔壁的蛇屋。 拉开灯开关,大家才看见,蛇屋的窗户都被砖砌的严严实实,而且屋子四面都用一米二高的铁皮焊了一圈。大家这才明白,为什么蛇爬不出来。 一打开门,王珂就嗅到一股特有的腥味,原来这个味道就是蛇身上的味道。一直到很多年后,王珂都忘不了这气味。 里面有三个池子,里面爬了有数百条大大小小的各种毒蛇,连王珂和叶偏偏这种见过黄金眼镜蛇的,都感觉异常瘆人。 果然艺高人胆大,张大哥把酒瓶交给身后的王珂,隔着栅栏,伸手就从里面捞起一条毒蛇。两手一捋,就捏住这条毒蛇的蛇头。 “把酒瓶盖打开。”张大哥看着王珂利落地用拇指挑开了洒瓶盖,接过酒瓶就把蛇头凑进那瓶口,和前几天王珂遇到的一样,那条毒蛇一接近酒瓶口,全身立刻如同抽掉了筋,软绵绵地耷拉了下来。 张大哥把这条晕过去的蛇扔进了蛇圈,那条蛇如同死了一般,动也不动。 “咋滴?死啦?”张大哥转身从门后拿了根树枝,拨了拨那条蛇,还真的是没了反应。 众人站在那里,足足等了有十分钟,那条蛇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张大哥把这条蛇挑起来,放到另一个较小的池子里,而这个小池子全是小蛇,即使它苏醒不了,也不至于被小蛇吃掉。“走,我们吃饭去,一会再来看。” 张大哥也是一个好客之人,媳妇宰了只鸡,炒了两个菜,酒肯定是要喝的,喝的就是蛇酒。 那时候还没有“酒驾”一说,连叶偏偏也尝了浅浅的一小杯蛇酒。 “啧啧,蛇是好蛇,但酒一般,不如我们昨天喝的二道酒。”温教授感觉十分可惜。 “啥二道酒?”张大哥问道。 “其实张大哥,我建议你可以用头道酒来泡。”王珂部分赞同温干爹的话,他更倾向于烈酒配毒蛇,就如同音乐配咖啡,般配呐! 温教授喝不了头道酒,于是不知不觉又扯到干扰团自酿的大曲酒,说到最后,他拍拍胸脯。“这样吧,我保证给你弄点二道酒来,你试试。” 说完,干爹温教授朝王珂看看,这弄酒的事,有王珂就行。 “张大哥,你说,那条蛇醒过来没有?这都有半小时了吧?”王珂心想,这都叫事吗?我们买了有2000斤头道和二道酒呢,现在的关键是把张大哥请上老鹰嘴,顶替毒蛇博士小张才是最重要的。 “嗯,我们看看去。”养蛇的张大哥说着站了起来,带着一行人再次来到隔壁的蛇屋。 打开门、打开灯,众人的眼光“刷”一下向那个小池子看去,只见那条蛇已经醒过来,正扭曲在一群小蛇当中,见有人来,蛇尾巴快速地蜷起来。 “好啊,蛇醒过来了。”叶偏偏拍起手。 王珂也是十分兴奋。也就是说,毒蛇被酒熏晕过去后,是不会死的,而且至少有十分钟以上的时间才能苏醒。 “张大哥,现在我们跟你说实话,请你配合我们上老鹰嘴去抓捕黄金眼镜蛇,这对我们国家的科学研究十分重要。”王珂一脸的诚恳。 “解放军大兄弟,我实在是没有把握,你知道的,野外与家用的毒蛇完全不……” 温教授摆摆手,拦住了养蛇的张大哥。“老张,你也不用怕。我们准备了2000斤65度的老白干,会在老鹰嘴上搞一场人工降雨,先把蛇搞晕了,你再上去,我们会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人工降雨?”养蛇的张大哥一脸疑惑。 “对,也叫人工降酒。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白干,会额外给你200元的报酬。”温教授再次拍拍胸脯,事到如今,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200元不是小数字,相关于一个普通干部半年的工资,山里呢,可以买一头大肥猪。 养蛇的张大哥低头想了一下,笑笑说:“钱不钱的都是小事,支援国家建设事大,好吧,这事我干了。” “太好了,张大哥,我们敬你一杯。”王珂双手端杯,朝叶偏偏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站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约时间。如果没有极为特殊的情况,后天,也就是周一的早晨六点,叶偏偏和温教授来此接养蛇的张大哥。 与养蛇的张大哥,谈妥了增援方案。大家饭也吃的差不多了。连温教授都觉得此行不屈,赶紧回去与叶荣光教授碰头。等车到龙泉庄的时候,三个人都没有想到,车还没有停稳,就看见叶荣光教授急急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面包车的两根灯柱下,叶荣光教授身后还跟着谷茂林。 “老叶。” “老温。”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个人似乎都异常兴奋,跳下车,面对面就堵在了院门口。 小院的灯光不亮,可是两个人的眼里都是贼亮的光,彼此都兴奋地看着对方。 “叶伯伯、温干爹,我们进屋说吧!”王珂和叶偏偏也下了车,满脸的喜悦。 “好。”叶荣光和温教授手拉手进了屋,如同久逢的朋友,决战在即,彼此今晚都有好消息。 进了屋,只见灯光下的毒蛇博士小张在炕上蒙头大睡。 大家都没有说话,倒是叶偏偏先把手中的相片袋取出来,递给了叶荣光。叶荣光接过来根本就没有打开,随手扔在了炕桌上。 “咦?爸爸,你不想看看上面三条黄金眼镜蛇吗?”叶偏偏好奇,这么贵重的资料他竟然不在乎。 “哦,那是老皇历啦。”叶荣光接过话头,对温教授笑笑,又继续说道:“老温,你猜我们在老鹰嘴上看到几条黄金眼镜蛇?” 说着,不等温教授回答,叶荣光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说:“整整五条啊!” 啊!温教授眨眨眼,他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叶荣光,怎么会有五条?那岂不是更加凶险了,他的得意门生张博士又掉了链子,你老叶怎么还这么高兴啊? “哦哦……哦。”温教授低头沉思,这老家伙是不是知道我们找到了养蛇的张大哥? 温教授低头不语,那边叶荣光继续兴奋地说:“老温,你知道这五条黄金眼镜蛇是怎么出来的吗?” 晒太阳? 这恐怕是唯一的解释。可此时,叶荣光转身一把拽过谷茂林,把他推到了前面说:“老温,我真的发现宝了,而且是活宝!” 怎么回事?不仅温教授愣住了,王珂和叶偏偏也愣住了。 要说谷茂林是个惹事精还差不多,但说他是个活宝……等等,王珂突然后背一阵发凉,莫不是这小子泄露了他会蛇语的事?又上了一次老鹰嘴?可是不对啊,上次自己和他上老鹰嘴,那两条蛇都差点把人吓死,现在可是五条蛇,五条蛇仅凭他的道行,不可能逃出生天。 “老叶,小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两位教授已经习惯于叫谷茂林为“小谷子。” 于是叶荣光教授一五一十把刀峰顶上,谷茂林吹笛子,用笛音呼唤又驱散那五条蛇的事说了一遍。 “这是真的吗?小谷子!”温教授大愕,谷茂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就是默认了呗。 “好小子,你真是军中伏羲女娲啊!” 伏羲女娲是谁?有本书叫《山海经》,记载了5位上古的人首蛇身。第一位是伏羲,第二位是女娲,第三位是共工,第四位是后土,第五位是九婴。这五位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人蛇相通,缔造了上古文明。 只有意念相通,才能一通百通,感知未知世界,让非种族、非类别、非语言的动物间,沟通无阻,趋若大同。可是这可能吗?我们都是唯物主义,都是无神论者,怎么会有如此荒诞之事? “老温,你也别说,那年我们出国,在印度看到过戏蛇人。当时我们都不相信那蛇能听得懂音乐,都认为是故弄玄虚,可是现在,戏蛇的音乐人就在我们身边。今天晚上,我们要好好探讨一下,让小谷子说道说道,他如何通过无疆界的音乐,向蛇传递出人类的思维与语言的?” 这不扯淡吗?可是叶荣光教授信誓旦旦,亲眼所见。不服不行,不服也得服。估计温教授一百张嘴,能说服天下,却说服不了他了。 也正是叶荣光教授有此发现,现在更有底气,捉与不捉都有了资本,在生物学之外还有了新的研究方向。 “老温,说说你的事,你们有啥好事?”叶荣光终于回过味来,一直都是他在兴奋地说,温教授同样是兴奋异常,可一直没有说呢。 “嗯,老叶,今天下午我们在涞县意外地找到一位养蛇人,并且亲自做了一个实验,看来任何毒蛇都对酒过敏,尤其是高度酒,那就是蛇的天然克星啊。” “哈哈哈,老温,上次小王珂已经试验过了。你还记得白蛇传吗?法海老和尚可是鼓动徐仙骗白娘子喝雄黄酒,让白素贞现了原形哦!”叶荣光教授突然冒出此句,看来他也不是书呆子。 但说归说,叶荣光教授还是理解了温教授的用意,那就是说在老鹰嘴上搞“人工酒雨”是可行的。 “老叶,我们亲自试验了,毒蛇晕酒至少有十分钟以上的过敏期。如果把蛇诱骗出来,完全可以一网打尽,在我们完全可在这宝贵的十多分钟内,安全转移。” 温教授说到这里,又看看蒙头大睡的毒蛇博士小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下面的话他不想说了,至少现在说不合适,包括邀请养蛇的张大哥来帮忙,那样太伤人了。 温教授朝小张呶呶嘴,又朝叶荣光招招手,两人出了房间,到北厢房的堂屋继续去谈了。 叶偏偏收拾了一下,和王珂点点头,转身也回自己房间去了。跑了一天,回去洗洗。 王珂看看谷茂林,也招招手,两人走出房间,来到院外。 “怎么回事,茂林?” “排长,其实也没啥?”谷茂林前后看看没有人,这才说:“你们走后,我把蛇语混在笛子里吹出来啦。” “扯淡!你的蛇语能用笛子吹出来?” “咦,排长你这是门缝里看人,怎么不能?《百鸟朝凤》听过吗?模仿人说话的二胡名曲《空山鸟语》听过吗?” “什么……什么鸟语,学了几天乐曲,看把你烧包的!”王珂虽然不知道这些乐曲名,但一年多来,整天守着谷茂林,是看着他吹口琴、吹笛子玩过来的。也许这都是真的,但如果真掌握了这种技艺,将来战场上必成大器。 “排长,今天张博士不对头诶。” “嗯,今天对他的打击太大,不过,放心,我们找到替补的人了。” “真的?!” 第315章 出走 “真的。” 于是王珂便把今天与温教授和叶偏偏一起,去涞县找养蛇的张大哥这事说了一遍。 “唉!这个张博士在战场上,说不准就是逃兵。” “谷茂林,管住你的嘴,别乱说。” “排长,我研究过,人至所以怕这怕那,说穿了就是怕死。” “滚!”王珂低声喝斥住这谷茂林,这里在耿大叔家的院墙外,谷茂林说话声音这么大,千万别让毒蛇博士小张听着了,影响军民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人不怕死天下无敌。一个置生死于度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明天我们托耿叔在村里收几只活鸡?”谷茂林再说。 “咦,你不是说你的笛子吹得出神入化了吗?怎么还要买活鸡?”王珂边说边向院子里走。 “排长,我们这不是要搞好人与自然的关系吗?你把别人一家蛇老小都骗出来,怎么都要给点甜头吧?” “嗯,从这个角度出发,确实有必要,我们去找两位教授说说。” 于是,王珂和谷茂林来到了北厢房的堂屋,除了毒蛇博士小张不在,小分队的五个人在一起又反反复复研究了有一个多小时。 叶荣光教授当即做了分工,温教授与谷茂林、毒蛇博士小张在家为后天的行动做好后勤准备工作,包括为所有参加行动的人员准备干粮与开水,自己和叶偏偏、王珂再去干扰团,讨论一下送酒、送简易消防车,同时争取再借几个胆大心细的公差,配合老鹰嘴的行动。 等研究完了,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回到房间洗漱。 咦?毒蛇博士小张呢?叶荣光教授看看温教授,温教授看看王珂。 只见他的被子叠得好好的,人却不在。今天回来的时候,他一直蒙头大睡,连晚饭都没吃,现在人却起床不见了。 “大概出门遛弯,或者找吃的去了。”谷茂林没心没肺地来了一句,大家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知识分子嘛,自尊心都挺强的,经历了上午那件事,自己反省一下也好,就算恐高,也不应该连叶偏偏都不如? 大家关灯睡觉,谁也没有往深处想。可是到了半夜三点,温教授起夜回来,他一下叫了起来。“老叶,老叶,赶紧起来,小张没有回来。” “什么?”叶荣光还没爬起来,王珂已经一骨碌跳下炕,跑过去把灯拉开了。 紧挨着温教授的那片炕,毒蛇博士小张的被子仍叠得好好的,人却没有回来。这半夜三更的人没回来,问题倏然变得复杂和严重了。 “会不会出去转,在山里迷路了?”谷茂林已经穿好了衣服,杵在炕前等着王珂下决心。 “这个混蛋!”叶荣光教授气得不行,眼见得还有一天就要行动,却为大家添堵、添乱。 两个教授一边披衣服,一边在讨论这小张最有可能去哪? “叶伯伯、温干爹,你们看。”王珂突然发现毒蛇博士小张的被子中间,露出一个信封。 他爬上炕,一伸手从被子里掏出一封信。 果然是毒蛇博士小张写的,只有寥寥几句。 尊敬的叶教授、温教授,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回学校了。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不怕死,我就是 恐高, 祝你们成功。小张即日 “这个懦夫!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叶荣光教授再次骂道,他真的生气了。 “算了算了,老叶,你们小分队这种博士不要也罢。等回去再和学校汇报吧,继续睡觉。”温教授摆摆手,真TM的恨铁不成钢。 “叶伯伯,温干爹,我和谷茂林再去找找吧?毕竟这深更半夜的,就算他走,走到天亮也走不到县城汽车站,再说出山很不安全的。” “这个……”叶荣光犹豫了,王珂说的没错,就算是懦夫,也是自己带出来的小分队成员,自己的同事。 “爸爸,兵哥哥说的对,我们开车去找找,你和温伯伯先睡。”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偏偏头发蓬松地站在了门口。 “嗯,也好。这样吧,你们开车去,路上要小心,注意安全。如果找不到,明天到县城就打一个长途电话,给学校陈副校长和系里段书记报告一下。完了以后,从县城买150块火烧,再买10斤大头咸菜带回来。然后随王珂去一下干扰团,落实一下我们研究的相关事宜。” 毒蛇博士小张的突然出走,彻底打乱了今天晚上的安排。叶荣光略作思考,便重新调整了工作。至于找得到还是找不到,一切随缘,心事两安。 “那我们走。”王珂说完,转身和谷茂林出了屋。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天亮了,但愿路上能追到毒蛇博士小张,这都多大的事啊,再爱面子也不能拿工作开玩笑呀! 车开的不算快,但在漆黑的山路上,车灯雪亮,偶尔跑只兔子都看得见,可是一路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到了县城还没到六点,天才麻麻亮。现在甭说邮局不上班、长途汽车站也才刚刚开门。 三个人在长途汽车站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确定没有毒蛇博士小张,才悻悻地回到面包车上。 “不找了,什么东西?气死姑奶奶了,我就是鄙视他!”叶偏偏恨不得要吃人,折腾了大半夜不说,还在最紧要的关头当了逃兵。 “偏偏,你以为都像你吗?”王珂也有些灰心丧气,真是读书越多越无用,平时看不出,一到关键时刻,就看出了其脆弱性。 “走吧,我请你们吃火烧去!”谷茂林腆着个脸说,只要王珂在,就没有他说话的份。 “一大早吃什么火烧?走,偏偏,我们吃豆腐脑和油条去!” “好,豆腐脑和油条我最喜欢吃。”谷茂林连忙附合。 “别,茂林,你还真不能去吃豆腐脑油条。你还是去吃火烧吧。顺便订150个火烧,等我们吃完、再买好咸菜后就去接你,这样两不耽误。” “啊,排长不带这样的。”谷茂林叫了起来。 “不带哪样的?火烧做的慢,这150个火烧没有两三个小时做不出来。你就叮在那里,八点邮局一开门,小叶老师还要给学校打长途,打完长途我们还要去干扰团不是?” 王珂一说完,谷茂林立刻哑巴了。 “那行,我一个人去吃火烧吧。”在吃豆腐脑和去干扰团,他肯定会选后者。 “还有一件事,茂林,你最好找个离长途汽车站不远的火烧铺,来回转转,万一能看见张博士呢。”王珂还是有些不死心,真正回津门,除了赶小火车,就只有这一条路了。就算他没有走大路,胆子大走的是山路,从西陵镇的五道河那里乘车走,这里还是必经之路。 唉,人想不开,就喜欢钻牛角尖。恐高就恐高呗,非要去抓蛇才有价值吗? “兵哥哥,死了张屠夫就不吃剥毛猪啊,地球离开谁都能转,我们犯不着了吧?”叶偏偏眯起月牙般的眼,她有些看不上王珂的婆婆妈妈,但她也知道,如果不是昨天她的那句话“我鄙视你”,可能毒蛇博士小张还不会跑。 “听到没有?”王珂没有理会叶偏偏,仍然坚持让谷茂林留意。 上午九点的时候,三人在县城办完事,仍然没有发现毒蛇博士小张的踪影。叶偏偏说道:“走吧,我们去干扰团。” 王珂不甘心地从长途公交站又转了一圈,才无奈地跳上车。 来到干扰团,这次挺顺利,在一号门办完登记就进来了。 在去三连的路上,路过东门酒坊的时候,只见院子里有几十号女兵,人头攒动。 “停一下、停一下。”王珂叫道,打开车门,他跳了下来,向里一看,许多女兵正在向下卸酒,一桶桶往里面的酒缸拎,王连长和那个后勤的助理员都在。 王珂一看,不用去三连了,原来三连在这里出公差,帮助勾兑头道和二道酒呢! 连忙招呼叶偏偏,把面包车直接开进院子里,然后王珂快步跑进去,直接来到那位后勤的助理员和王连长面前。 “报告!”王珂一声招呼,抬手向两位女干部敬了一个军礼。 “王排长。”其实面包车刚开进小院,满院子的女兵都看见了。但是忙的顾不上说话,一直看到王珂跑过来,王连长和那位助理员才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 “王连长,怎么你们在这里出公差?”王珂心头一愣,干扰团不会这样窘迫吧?勾兑个白酒还找女兵。 王连长笑笑,“我们为什么不能出公差?我们不出又找谁出?” 王珂想起来了,头皮一紧。“那明天向山上背酒,不会也是你们女兵吧?” 助理员笑了,“你说的真对,我们干扰团除了三连,其它的还真不行。” “不是,……你们不是还有一个警卫连吗?”王珂这会傻眼了,干扰团除了警卫连,其它全是女兵。 “警卫连?光营区的八个哨位都忙不过来,哪能抽出人来。” 叶偏偏和谷茂林也走过来了, “这样的啊?”王珂心里暗叫,完了完了,就算20斤一桶白酒,2000斤也需要一百桶,如果平均一个人背40斤,也需要50人。这些娇滴滴的女兵行吗? 如果放到现在肯定不行,但在那个“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年代,不行也得行。 “你看不起我们女兵连?你们这位司机,不也是小姑娘吗?” 王连长笑嘻嘻地说道。这时有位女兵走到身后,重重地拍了一下王珂。“王排长,知道我们豫省有两个女英雄叫啥吗?” 王珂回头一看,正是炊事班长高敏,红朴朴的脸蛋上还挂着汗珠。 “高班长,辛苦辛苦。怎么,连你们炊事班也出公差吗?” “我们连队也有值班任务,轮机和备机的需要50多人呢,剩下的人都来了。”王连长不失时机地补了一句,王珂这才发现指导员没来,看样子连干部也得分开。 “王排长,问你的话还没有回答,知道穆桂英和花木兰不?” “知道知道,可是穆桂英并不是你们豫省的人。”王珂笑着看着高敏,他知道这位炊事班长和王连长都是豫省人,自喻女兵连和男兵一样了不起,就想故意逗逗她。 “咦,穆桂英在我们那可是家喻户晓,怎么会不是我们省的人?”高敏大概第一次听说此事,一脸的不屑。 “真不是,不信你问王连长。” “不是我们省的,难道还是你们省的?” “回答正确。不过花木兰真是你们豫省的,这抢不走。”王珂逗高敏,这真是一个好兵,如果是男的,在步兵团,一定想法调到我们指挥排来。 “好了,炊事班长,赶紧去卸车去。你看人家已经帮忙干开了。”王连长挥挥手,王珂回头一看,谷茂林和叶偏偏已经在那边动手帮忙了。 “是!”高敏转身即要走,走前还不服气地看了王珂一眼。 这穆桂英之争,没完! 第316章 中转 第三天清晨,刚刚六点。 天蒙蒙亮,在离大象腿不远的公路上,一辆带蓬布的军用解放车上,跳下来50名余名女兵。 而后面的另一辆带蓬布的军用解放车,则从驾驶室下来了干扰团的后勤助理员。 “集合!”一名干部模样的正在集合队伍,王连长则向大象腿走来。 那边山脚下,站着打着绑腿、穿着绿军装的王珂、谷茂林,叶荣光教授,脚下放着一根两米多长的钢管、一个一米见方的蛇笼,还有不少杂七杂八鼓鼓囊囊的口袋和三只捆着双腿的活鸡。 “王排长!”王连长在喊,她正从小路向这边?来。 这条小路不太好走,尽是齐膝盖深的荒草。 “王连长好!” 叶荣光回应,王珂和谷茂林则“刷”地同时敬礼。 “咱们今天不讲究了,酒和消防车都来了,向哪里背?”扎着腰带的王连长,向帽子里抿抿齐耳的短发,问道。 “茂林,你负责带路,把所有的东西都弄上去,放在刀峰的入口。注意上山时保持距离,千万别踩空了。” “是!排长。” 王珂说完,看着谷茂林向女兵们跑去,这才转脸对王连长说:“王连长,我们连队没有绑腿吧?” “什么意思?”王连长看看王珂的绑腿,不由得一愣,这玩意只在电影中看过,都是我们八路军行军打仗时才用到的,现在部队不发,那时平时用不上。 “没事。”王珂说完,心里还是有些沉重。如果没有绑腿,刀峰后面那一段几乎就过不去,山脚下的微风,在上面就是疾网、劲风。那2000斤的白酒和简易消防车,全靠眼下几个人了。昨天回去的时候,王珂翻了翻指挥排走时留下的绑腿,除了小分队的人以外,也就有五六付。眼下就装在那边的口袋里,可是让谁扎上,就意味着谁要上刀峰。 这些娇滴滴的女兵,会不会恐高?又有几人像叶偏偏一样,天不怕地不怕? 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第一次上刀峰,不还是靠我拉着她! “有事你就说,今天我们连算上我,一共来了56名官兵,听从你们安排。”王连长大声地说道,俨然做好了最困难的准备。 “好!太谢谢了。”叶荣光教授非常欣慰,虽然说都是女兵,但聊胜于无。2000斤勾兑好的白酒和消防车要是上山,光靠小分队几个人,绝对困难。 早晨叶偏偏把他们送到这,便和温教授开车去接涞县养蛇的张大哥。叶荣光教授和王珂、谷茂林光是把这些东西从公路上搬过来,就花了很长时间。现在,人多力量大,决战的时候到了。 说着,后边的女兵排着长蛇阵走了上来,绝大多数的女兵都是一手拎一个20斤重的酒桶,但也有几个不一样。比如走在最前边跟在谷茂林身后的那一个,竟然是把两个酒桶打成了一个40斤重的背包,背在了肩上,空出来的手竟然又拎了一个。 谁?王珂仔细一看,正是炊事班长高敏。 这丫头个头不高,却十分壮实,如果不是那身女兵军装,没准真以为是个假小子。眼下,一阵风吹来,还是裹夹着不少香气。 “王排长,我们来了。”高敏一边走一边喊,似乎进山不是出公差,而是来玩的。 王珂挥挥手,队伍的尽头,四个女兵拖着那辆泵压式简易消防车,还有两个女兵各挑着两个水桶,上面盖着笼布。 “战友们好!”王珂向高敏点点头,又大声地向队伍招呼着,这些女兵现在王珂除了大部分叫不上来名字,经历过慕陵的党团活动和酒坊出公差,还有王珂最出彩的报告,不少人都和他混了个脸熟。 “王排长好!” “王排长早!” “王排长你们今天要干啥呀?” 此时女兵们,如同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无忧无虑,完全无视站在旁边的王连长和叶荣光教授,能和仰慕的侦察班长王珂共同完成一项神圣的任务,再苦再累也值。 王珂手圈成喇叭状,向前侧方喊道:“战友们,马上上山了,大家注意,上要八字步……” “下要加速度!”五十来个女兵齐声喊道,这是王珂给她们做报告时说的,现在好应景。 “哈哈哈……”女兵们喊完,纷纷笑起来。 队伍开始上山,王珂捞起那个四五十斤重的蛇笼,扛上肩膀试了试,而叶荣光教授和王连长则伸手拎起地上那些布袋。 “叶伯伯,你们把布袋和活鸡给我,你俩抬那根钢管。”王珂说着,放下蛇笼,把地上那些布袋和活鸡一古脑全装进蛇笼,把笼门一关再一掂,好家伙,现在蛇笼足有八九十斤。 “不行,不行,王排长你的太重了。”王连长上前一步摁住蛇笼,她将头发向无檐帽里抿了抿,命令似地说:“把你身上的水壶解下来给我,再拿三个布袋出来。” “不用,我有的是力气。” “小王珂,有力气留着后面用,听王连长的。” 叶荣光说完,看看那根钢管,走上前竖起来,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伸手又捞起一只布袋,剩下的那两个布袋就让王连长拎吧。 等王珂几个人上了大象腿,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把南侧苍翠的油毛松镀上一层金光,好美! 可是再看那些女兵,全都大喘着气,四腿落叉,草坡上躺了一地。 “累死了。” “王排长。”一看王珂露头,好几个女兵跳起来,七手八脚来接他的空蛇笼。 “快,去接叶教授和你们王连长。”路远无轻担,更何况是上山。 谷茂林这小子第一个跑了过来,压低了嗓音骚包地说:“排长是一鼓作气,还是……” “什么一鼓作气,那辆消防车还在山下呢,你带几个人,把它搞上来。” “是!” “一排长,带上你们排跟谷班长下山。”王连长向一名女兵排长喊道,谷茂林竟然成了“班长”。 这边,王珂看着刀峰入口那100个酒桶,眉头又锁了起来。消防车必须先弄过去,才能谈酒桶的运送。可是这消防车要是向刀峰上运,路窄坡陡,用背包带拖着,每侧也只能各上两个人,否则很可能把人挤落或直接带下悬崖。 “王珂,是不是遇到难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叶荣光教授站在了王珂的旁边。 “嗯,叶伯伯,这消防车……还有这些酒桶的运送……” “没关系的,我们来!”王连长握了握拳头,她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过来,并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这刀峰的险峻。 “王连长,我们一起下去看看,再定好不好?”王珂心想,不到长城非好汉,不上刀峰无孬蛋。等下去再说吧,那个时候你王连长可能就不会再站着喘大气了。 “好!” 三个人一前两后,开始顺着刀峰向下走,还没有走到毒蛇博士小张躺倒的地方,刀峰上的风便一阵紧似一阵。这还只是晨风,不是真正傍晚时的大风。 王连长的两个裤腿被风吹的像两条圆鼓鼓的面口袋,头上戴的帽子“忽”一下就被吹落到山脚下面去了。 “哎呀!”王连长一摸头,一头的秀发把眼睛都糊住了。 “行,就到这里吧。王连长,你的帽子算我的,回头我赔你。现在你可别乱动,小心踏空。”王珂说着,上去拉住王连长的一只手,把她向回拽。 王连长的手软软的,暖暖的,可此时王珂根本无暇顾及其它。这个地方还算宽一些,平一些,可以作为第一中转站。下面,再无这样的地方了,必须一口气再走几百米,到那个断崖前面七八米宽的地方,就是拟固定消防车的地方。 “叶伯伯,我先把王连长送上去,你在这里等一下!”王珂大声地向叶荣光喊道,然后把一手捂着脸的王连长向回送。 王连长上到坡顶后,那一群女兵看到自己连长和王珂上来,一齐起哄“欧!” 王连长有些不好意思,挣脱了王珂的手,立刻喊道:“集合!” 那些女兵调皮地伸伸舌头,一个个爬起来,立刻在坡顶附近横排成了三行。 “同志们,下面的情况非常凶险,现在我们要组成突击队,突击队的要求是……”说到这里,王连长一下卡壳了,突击队的要求她还真的不知道,便求援似地看向王珂。 是时候了,王珂脑子急速地转着,是不是把此行的任务说出来?如果说了,那些女兵都抢着要上怎么办?还有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上刀峰。我们成立这突击队,也不是上去看热闹的,是担负最危险的任务,包括压水(酒)枪、安扶手,保障捕蛇的张大哥安全等等,这些事,件件风险极高,件件无疑都在走钢丝。 “同志们,战友们,可能到现在大家还不知道我们今天到刀峰来执行什么样的任务?”王珂轻轻地咳了一下,远远地看见一排长带领的十几个女兵,把那架消防车连抬带拉地搞上来了。 “我们先去搭把手,把消防车弄过来。”说完,王珂伸手向后一指。 众女兵回头一看,立刻跑了过去,现在几十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台简易消防压水车拖到了刀峰入口。接下来,全体女兵又迅速地排好三横排,包括刚刚上来的一排全体人员。 “同志们,今天我们小分队的任务,是通过刀峰,到前面的老鹰嘴捕捉毒蛇!” “啊——”王珂的话一出口,队伍立刻骚动起来,老鹰嘴上面有蛇? 女孩子十个有九个半怕蛇,现在还是毒蛇。 “同志们,所以我们要成立突击队,党团员优先报名,而且有恐高症的不要,个子高的不要,头发长的不要,身体弱的不要……”王珂一口气说了五六个不要,如果报名,最多也只能选五六个,因为那绑腿只有五付。 “现在可以报名了。” “报告,我是党员,我报名!” 踩着王珂的话音,队伍中一声响亮的声音就如同敲锣般响起来,王珂一扫,正是炊事班长高敏。接下来,还有二十八九个胆子大的女孩报了名。 “报名的出列!”王连长低沉地喝道,那些女兵“啪”向前一步,在队伍前面站成长长的一排。 王珂走过去,一个个看过,最后只挑了四个最壮实的。王珂走上一边,把那个装着绑腿的布口袋拿出来,问道:“会打绑腿吗?” 女兵们摇摇头。 “谷茂林,你来教他们。”王珂向谷茂林示意,说完,王珂又向王连长说:“王连长,剩下的同志,等一会负责在消防车后面,把酒桶运到第一中转点。现在,吃饭。” 队伍解散,谷茂林去手把手教这四位女兵打绑腿,其它的女兵包括后勤助理员,都席地而坐开始吃带来的早饭。 到目前为止,接养蛇张大哥的面包车还没有回来,王珂已经想好了,那台压水式简易消防车,必须由自己来掌把,其它人负责牵拉背包带。刀峰之上,这件事最危险,搞不好就会车毁人亡。 “王排长,吃饭。”一只胖嘟嘟的手,递过来两个馒头。 第317章 木兰 正所谓:世乱识忠良,时危知臣节。 这是旧社会的一句话,因为乱世和危难都是一面镜子,能够看出人心善恶。但放到眼下,可以改成“荣誉最能考验人,困难最能识别人”。 挑选突击队,是部队几十年的光荣传统,谁入选谁光荣! “我吃过了。”王珂伸手一挡,今天起的早,每个人除了啃了两块玉米面饼子,叶偏偏还把她的奶粉贡献出来,给每个人又泡了一碗。 “王排长,给个面子,这是白面馒头。”王珂闻声回转头,才发现是三连炊事班长高敏,粉脸绽成一朵花。一手拿着馒头,一手端着一碗汤。 “真的吃过了。” “那你喝碗汤。”高敏显然有目的,她把汤又递了过来。 王珂皱皱眉,为了怕减少山上的不方便,今天早晨的牛奶,他和谷茂林都没喝。 “谢谢,一会上刀峰,我们尽可能减少排泄。” “哦,对对对,那王排长,你看我行不行?帮我说句话呗。” “什么行不行?” “突击队啊!你看我有力气,而且个头不高,关键是不恐高……” “现在人已经定下来了,你还是在后面做保障吧。”王珂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等吃完,他就要带领那4个突击队员和谷茂林,准备去安放简易消防车。 王珂一站起来,谷茂林和刚刚入选的4名突击队员,还有王连长都立刻围了过来。 打了绑腿的四名女兵,显得无比精干,还都是党员。 可是王珂看看,还是皱起眉头。“刚刚你们喝汤了没有?如果没喝,也请你们先去那边上个厕所再回来。还有,把腰带和鞋带重新系紧,再找两截绳子把上衣的两个袖口扎上;全部脱掉帽子,用发夹把头发卡住。” 这一连串命令式口吻,要在平时换作任何人可能都受不了,可眼下是配合小分队去捕捉毒蛇,没有一个人敢多言。包括王连长,也调头就走。 刚刚她就深受头发、裤腿和双袖之困挠。 这下好了,没有选上突击队的女孩,头上的发夹现在可稀罕了,全部被那些报名的女兵借走了。 过了一会,四名女兵和王连长再次来到王珂身边。裤腿和袖口全部捆扎上了,头上像纲的鞋底,有七八个发夹。 “王连长,你这是干什么?” 王连长一听,双脚一并。“我也是突击队员!” “不行,王连长,你负责指挥。等我们上去以后,你指挥那二十多名同志,把白酒运到我们的中转点即可。” “那你们……” “王连长,现在我命令你,向后转!检查剩余战士的着装和准备,作为第二梯队准备传送酒桶。”王珂绷起脸,丝毫没有商量余地,叶荣光教授还在下面,不能再等了。 王连长起先一愣,接下来粉脸一红,立刻明白了任务同样重要。 “是,不过……王排长,你们要小心。” 谷茂林这小子此时,已经在简易消防车两侧拴上了背包带,抻了又抻,生怕拴得不牢实。要将车几百斤重的简易消防车从刀峰溜坡放下去,肯定风险万分。 他拴好了背包带,交给四女兵,一边两人拽紧。然后一猫腰,握住了车把。 “闪开,茂林,北侧你不上还准备叫我上啊?” 谷茂林愣了,是啊,北侧是百丈悬崖,也是最危险的,不比掌车把好哪去…… 王珂一看,这小子被绕糊涂了,立刻上前把他拉开了。然后命令到“你到右边去拽紧绳子!” 众目睽睽之下,重达数百斤的简易消防车缓缓地向坡下滚去,车的两侧各拖了一根长长的背包带,由4名女兵和谷茂林拽着。 这段坡百米长,落差却有四五十米。虽然路宽但不失陡峭,稍为拽不住,就会连人带车滚下去。所以一进刀峰入口,王珂就向下死死地摁住车把下面两个支撑的腿,靠着摩擦慢慢往下放。 但是这样走特别吃力,没走上二十米,王珂的汗就下来了,两只手酸的厉害。 而身后,几十名女兵都屏住呼吸,看着前面这支运输队。 正在这里,女兵队列里闪出一个胖胖的身影,她不顾王连长的呼叫,大踏步地侧身向下面一跳一跳地跑去(典型的侦察兵下山法)。 王珂听见了身后的呼唤,但他不敢回头,只见身边人影一闪,一个胖胖的女兵从车旁过去了,到了简易消防车前面,一拱身就用靠背抵住了车身,简易消防车冲力立减,王珂手一轻,那车缓缓而行,不再向前冲了。 王珂抬头向前看去,却只能看见那女兵的头顶,根本看不见人。 打起十二分精神,要知道,现在最危险的不再是自己,而是最前面的这位女兵。简易消防车如果冲下去,第一个碾压的就是她,而且极有可能把她带下百丈悬崖。 但是,这又无疑是最棒的方法。一念至此,他叫道:“茂林,你也到前面去。” 实际上不等王珂安排,谷茂林已经到了最前面,与那位女兵一起用后背抵住了向下缓行的车。现在地速度明显加快,却更安全了。 这位女兵的果敢,明显地刺激到了上面的战士们。很快,王连长率领的女兵们陆续下来了。王连长显然很有经验,她并没有让女兵们每人拎着酒桶往下送,而是由她带头,一路向下,很快两两相向,连成一排,开始了传递。 如果真的是每个人都拎着酒桶下来,再空手交错回去,万一有人失手或绊一下,那肯定不安全。 百米传递,不一会就传完了。王连长试着又向下延展了一百米,把酒桶又向前延展了一百米。等到后来,王连长命令所有的人都蹲下来,双手撑地向前挪,队伍再向前延长百米,侧过身来继续传递。 这一招显然很好,等王珂他们六个人把简易消防车送到指定的地方时,回头一看,长长的队伍,已经把白酒桶运送到距离消防车不足五十米处。百丈悬崖之上,一道独特的运输风景线。 “王连长,请大家撤,剩下的交给我们。注意撤回去的时候,这一段路请大家爬着走,千万不要站起来。”王珂大声地呼喊。 “是,向前传,拉开距离,大家爬回去。”王连长掉头向队伍后面下达了命令。刀峰顶上,风声压过了话声,六七米宽的道路,现在显得异常狭窄。 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厉害,知道王珂刚才为什么那样要求。除了最前端的突击队,估计让大家站着走,也没有几个女兵敢站起来。刀峰上的风依然从领口和没扎紧的裤袖吹进来,每个人的上身都是圆鼓鼓的。而后背上全是汗水,被风一吹不是凉爽而是冰冷。 王连长只觉得自己双腿发颤,不听使唤。紧张、恐惧,还有疲劳,眼皮越来越沉重,好想趴在地上睡一觉。但自己现在殿后,还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别出事! 头脑一片空白,恍忽间一双有力的手在拽她。“王连长,来,我搀着你。” 王连长只来得及看了他一眼,好像是王珂,可眼前一片金星和黑光,当即晕了过去。 而王珂也吓了一跳,到了固定简易消防车的地方,王珂安顿好几位女孩。就把车轮卸了下来。把车轮向后推了十几米,然后竖起来固定好。再回头一看,不好,王连长似乎体力不支。他连忙紧走几步,来到王连长的身边。 也就是刚刚碰到王连长,她就晕过去了,好险,这个地方虽然有六七米宽,但南侧一溜十几米都堆满了酒桶,一个晕厥的人,不论是趴到酒桶上,还是跌在另一侧,都有可能滚落悬崖。 王连长休克,后面的人看得清楚。一个个全捂住了自己嘴巴,谁也不敢叫出声来,生怕让王珂分神,生出更多的意外。 人在危局中,才会更加冷静,但这也对少数人而言。 怎么滴?王连长如同那条醉酒的蛇,软沓沓地歪倒下去。悬崖上抱一个人很难抱动,唯一办法是背。 好在王连长不沉,王珂蹲下身子,似扛似背把王连长弄上了肩膀,站起来就走。 前面的队伍有些乱,特别是还在爬的几十个女兵们,成了一条非常另类的风景。如果叶偏偏在此,用相机拍下来,没准能拿一个什么世界的“普利策”大奖。 而此时,入口处的那些女兵们,似乎看到了坡下的情况,一个个焦急地大叫:“快点,快点!” 这不奇怪吗?明明应该慢点才更安全,这些人却偏偏让人家快点。如同雪天里赶公交车,有些售票员打开窗户,不停地催促上车的人“快点快点”,恨不得让赶车的人跑。你们说:这种语言是不是要改成“慢点慢点,别急”? 此时王珂就是这样,他恨不得冲上坡顶,对那些喊“快点”的女兵,一人赏一个大耳光。 然而百丈悬崖上背一个休克的人,还得慢慢地等在后面。刚刚推送简易消防车下来,王珂就有些透支,现在又背上一个人,手脚并用往上爬,更显吃力。 一阵大风刮过,王珂一个踉跄。他稳住神,单腿跪了下来,现在不能乱,特别是心神不能乱。 他抬头看看,再有几十米就是第一个中转点,到那里再把王连长放下来。 正当王珂也力有不逮的时候,忽然觉得后面有人帮助他向上托王连长,顿时背上一轻,谷茂林吗?这小子来的正是时候。 “谢谢,茂林。” “王排长,是我!你别回头,稍为歇一下,我们继续往上爬。”这声音这么熟,可以肯定的是,就是刚刚随自己推送消防车中间的一个女兵。 “好!你自己也小心。”王珂不敢分心,这一段本身的角度就有七八度,爬到那个中转点至少还有十几米的高度。 王珂定定神,看前面的女兵们已经爬的远了,才低声的向后说:“走!” 也多亏了身后这个帮助托的女兵,到了中转点,王珂里外的衣服全部湿透,比刚才下来累的还厉害。一放下王连长,王珂回头一看,身后竟然是三连炊事班长高敏。 “怎么是你?” “王排长,我还称职吧?”胖嘟嘟的高敏,此时同样浑身是汗,尤其腰带扎的上半身几乎全部湿透。 “太称职了,不愧是军中花木兰。”刚刚那个冲在简易消防车最前边的女兵,现在知道了,正是没有服从指挥、不请自来的炊事班长高敏。 “嘿嘿,花木兰是俺老乡。” “你是豫省虞城人?”王珂惊奇,因为吴湘豫的祖籍也是那个地方,所以王珂知道虞城是花木兰的家乡。 “是的,王排长等有时间再找你,还有穆桂英元帅的老家没说清楚呢!” 嘿,她还记着此事。 第318章 风向 放下王连长,立刻从大象腿跑下来几个女兵,把她抬了上去。 来回走了这么一遭,王珂坐在地上,喘了好大一会气。 王连长真是好样的!有人立志做大事,有人立志当将军,二者皆可称之为胸怀“大志”,然而品行与格局却判若云泥,前者胸怀家国天下,后者则蝇营狗苟,眼里只有名利前途。今天让王珂重新认识了这位王连长,不简单! 人群又是一片骚动,坡顶的女兵们自动让开一条道。王珂抬头向上看去,叶偏偏、温教授和养蛇的张大哥来了。 张大哥最精神,穿着对襟小褂,脚踏一双黑布鞋、打着绑腿,腰间扎着一条宽宽的布带。最引人注目的是手上拿的那根蛇叉,意气奋发。 而叶偏偏今天把那根马尾扎成了小辫,温教授一如既往,除了打上绑腿,还在上衣扎了根绳子,活脱脱一个敌后武工队员。 王珂迎上前去,就在这中转点两拨人会合。 “张大哥辛苦!” “大兄弟辛苦。” 养蛇的张大哥还没到最辛苦的时候,但王珂是真的非常辛苦了。 “温干爹、偏偏老师,我建议咱们别着急开始,先开个碰头会吧!”王珂边说边向上方呶嘴,大象腿上还有五十多位女兵在看着呢。 “嗯,我同意。”温干爹拦住了养蛇的张大哥,又问王珂:“老叶和小谷子呢?” “在下面呢,还有几个女兵。” “你们在这里,我去喊他们。”身后,又闪出胖嘟嘟的女兵高敏。在安置好王连长以后,这疯丫头又跑下来了,而且不等回话,“蹭蹭蹭”向刀峰下面跑去,全然不在乎这是百丈悬崖,仿佛是在自家门口的田间小道散步。 不一会,叶荣光教授、谷茂林和那个四个女兵,随着高敏过来了。 “老叶,先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请来抓蛇的小张。”温教授先给众人引荐了张大哥,又一一给张大哥介绍了小分队的叶荣光教授和谷茂林。 大家围成了一个圈,只听叶荣光开了腔:“老温,今天老鹰嘴上的风有些大哦。” “是的!我觉得我们先做一个分工。”温教授紧接着叶荣光的话,提了一个建议。目前的现场有些乱,王珂说的对,不能打乱仗。 “好!”叶荣光是此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他看了一下,立刻说:“老温你负责指挥,叶偏偏负责照相,五个女战士……负责泵压白酒,王珂负责水枪喷洒,小张负责抓蛇……” “老叶,那你干什么?” “我,我负责架设扶手和上老鹰嘴去用活鸡诱蛇,如果不行再由谷茂林负责在断崖这边用笛音协助。”叶荣光终于明确了自己的任务。 “不行,老叶,你负责总协调和指挥,我的力气比你大,我来安装扶手。”温教授断然拒绝,长年野外考古,他古铜色的脸,此时很严肃。 “叶伯伯、温干爹,你们都别争,安装扶手和上老鹰嘴打前站的事肯定归我和谷茂林,配合张大哥活捉并把蛇弄过来,也归我俩。我建议你俩一个负责指挥,一个负责水枪喷洒。另外老鹰嘴上的女兵先撤,她们在这里也容易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唔……好吧!”叶荣光略作沉吟,终于下了决心。“按王珂的意见办,老温你负责指挥,我负责人工降雨,一个萝卜一个坑,所有人各司其职,强调一下,安全是最重要的,来不得半点马虎。” 叶荣光手一挥,似下了最后的决心。 “等一下,建议我们小分队的同志再检查一下我们的装备和用品,检查一下鞋带、绑腿和捆扎的裤袖,再去上个厕所。叶伯伯,我先上去看看王连长,顺便感谢她们,通知她们撤出。” “好,按王珂同志的意见办。”说完,叶荣光拉着温教授也向大象腿走去。要说感谢干扰团三连,应该是小分队去,包括看看王连长。 20分钟后,小分队在刀峰的断崖前集合了,首先是把距离五十米的酒桶拎过来,倒入槽车中,这个时间就足足干了四十分钟,刹时整个刀峰顶上香气扑鼻,随风弥漫着酒香。如果这山里有猴,足可以把方圆几十里的猴子全部引来。 “试试。”叶荣光面向几位女兵,把水枪指向槽车里。 “嗤——”轻轻一压手柄,水枪立刻喷出一股手腕粗的酒浪,在槽车里冲起一片酒花,细密的酒沫聚成一堆。 “可以了。”说着,叶荣光拖着粗粗的喷水枪,向断崖处走来,水笼头有10米,虽然有些远,也足够。 此时,王珂和谷茂林已经在断崖上架起了钢管,并用石块牢牢地卡住。蛇笼也搬了过去,谷茂林小心翼翼地从断崖上走过,把几只活鸡一只放在老鹰嘴的鹰石上,一只放在草地上,最后一只放在了蛇笼里,并且用绳子死死地把鸡拴在笼子的一角。 叶偏偏焦虑地坐在断崖前,隔岸观“火”,她生怕黄金眼镜蛇早不出晚不出,现在就闻声出来。 温教授说是指挥,现在远远地站在槽车前,也是紧张万分。 最窄的地方是断崖,现在最拥挤的也是断崖。 叶荣光教授抱着水枪头站在断崖处,脚下是抱着照相机的叶偏偏。谷茂林从断崖的豁口爬过来后,立刻坐在了断崖处,从腰后抽出自己的笛子,开始贴笛膜。 现在王珂曲腿蹲在叶荣光的身后,再后面就是准备行动的张大哥。 活鸡似乎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不安地在断崖上扑腾着,发出“咯咯”的叫声,更为这悬崖上的老鹰嘴平添了三分恐惧。 按理说,悬崖上面有吃的,那些毒蛇不可能嗅不到,听不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老鹰嘴上面的那鹰石。心中三分期待,又有三分紧张。 除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包括温教授也只是从相片上看过,那些女兵还有养蛇的张大哥,现在都目不转晴,生怕错过这惊险时刻。 三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老鹰嘴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仅叶偏偏,连叶荣光都开始怀疑自己了,那天看到的难道不是黄金眼镜蛇? 到底是先前嘈杂的人声吓住了蛇,抑或蛇的灵性感应到这群人来者不善,反正就是没动静。 “叶伯伯,是不是启动第二方案?” 第二方案就是由谷茂林吹奏笛子,用笛音呼唤那群蛇,然后再喷洒“酒雨”,由张大哥伺机上去抓捕。 “嗯,再等等。”叶荣光还是想用食物诱捕,笛音容易把蛇激怒,那天他可是看到五块“搓衣板”冲了过来,如果有一条没拦住,顺着扶手冲过断崖,这边现在可是有十个人,逃都来不及,出现那样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又过去了十分钟,老鹰嘴上的活鸡已经不叫了,静享着太阳的温暖。 刀峰上的秋风,一阵紧似一阵。 “王珂。”叶荣光头也没回地叫道。 “到!”王珂在身后立了起来。 “让女孩子都撤,撤到第一中转点去,你和老温压消防车。” “是!”王珂明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必须精简刀峰上的人。 “偏偏老师,你也撤吧。”王珂叫道 “我例外,我必须留下。”叶偏偏拒绝。 “除了她,其它的女孩子都撤。另外,那些塑料桶带走一部分。”叶荣光教授神色严峻,女儿的角色太重要,宁可冒险,不可错过。 “是!”王珂立即向后转,迅速地向消防车走去。 到了消防车前,王珂对着高敏说:“炊事班长,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五个女孩,迅速撤到第一中转点去,同时把塑料桶尽可能带走一些,在那里接应我们。” 明明是让她们撤退,如今变成了任务,还好意思讨价还价吗? 果然高敏一挺胸脯,大声说:“是!” 五名女兵立刻带走了20多只塑料桶,王珂和温教授各握住一头压柄。 谷茂林和叶偏偏一边一个,叶荣光手握水枪站在正中间。 悠扬的笛声响起来,果然吹得不错,简直连耳朵听了都要怀孕,一众人听得更是如痴如醉。 可令人失望的是,吹了好几分钟,那鹰嘴石仍无任何动静。 怪了!那些黄金眼镜蛇似乎一夜之间,全部冬眠了,活鸡不吃,笛音不闻,魔咒失灵了,它们到底想干什么? “换,换,换!换个战斗的曲子!”叶荣光教授有些急,他想起来那天五块超级敌视的“搓衣板”。 谷茂林应声吹起,笛音突然变得尖细而急促。 这是最尖锐的挑衅,这是最侵略的刺激。 一曲吹罢,那块鹰石上仍无动静。谷茂林也是一头懵了,难道自己吹错了,如同一只雄纠纠的公鸡,摆好了架式,炸起一身毛,对手却突然间消失了! 谷茂林拿着笛子,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块鹰嘴石。叶偏偏的眼睛也离开了取景框,张大了嘴,想问却没敢吱声。 而王珂和温教授,手扶压柄既不敢离开,也不知道该不该离开。 “再吹一次!”叶荣光教授低下头,对谷茂林说。 别说再吹一次了,再吹十次,不出来的就是不出来。 “叶教授,笛声失灵了。”谷茂林终于一手拿着笛子,一手撑地站了起来。此时别说谷茂林、叶偏偏,包括养蛇的张大哥,都有些诧异。 如果说黄金眼镜蛇害怕嘈杂的人声,可是面对新鲜的食物也无动于衷,那就说不过去了。 一片静默,大家都在想,这是什么原因? “我知道了!”手扶消防车压柄的王珂大叫了一声,松开手柄立刻向断崖这边走来。 “你们别动,我们这边全部后撤!到消防车那里去。”叶荣光教授说着,自己带头走回来。 来到消防槽车前,他看着王珂,问:“你知道什么?” “叶伯伯,你闻到了什么?”王珂反问。 “酒香啊!” 叶荣光教授皱皱眉,他却在思索。这话,是谷茂林抢着说的, “今天是什么风?”王珂又问。 “东风!”这次是叶偏偏抢答。 “小子,你有话直说,别把我们绕糊涂了。”温教授守着一槽车的白酒,不住地咽口水,如果有茶缸,可能现在直接来两口解解渴。现在四周都是酒香,蛇没抓到,却在讨论刮什么风,真是大煞风景。 “可能我们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王珂说到这里,养蛇的张大哥忽然反应过来了,连忙应道:“对对,我们都忘了这茬。” 叶荣光眉头忽然舒展开来,问王珂:“你们是说,风向不对?” 说着,叶荣光指指槽车,又用鼻子深嗅了几下,喃喃自语道:“可能这是唯一的解释。” “没错了,应该是这个原因。”王珂说完,信步向断崖走去。 第319章 蛇穴 走到断崖处,王珂回转身子,使劲用鼻子嗅嗅。 然后再次回转身体,一猫身子竟然爬下了豁口,手扶那根钢管,径直从豁口爬上对面的老鹰嘴。 王珂的举动,可把身后的一群人吓坏了,叶偏偏更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对面有刚刚布下的几只活鸡诱饵,刚刚又吹过笛子,黄金眼镜蛇随时可能出来。 但是王珂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爬上去后,一直走到那块鹰石上,走到那只活鸡前,这才站定,然后转过身来,使劲地用鼻子嗅嗅,又四下观望了一下,才跳下来。 他走到断崖前,向叶荣光招招手,又用手圈成一个小喇叭,喊道:“叶伯伯,你让张大哥和茂林上来。” 王珂这一嗓子可把众人吓得魂飞魄散!身后那三只活鸡,受了惊吓,“嘎嘎”“咕咕”地叫起来。 “快过来!过来说。”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毕竟那是老鹰嘴。 谁知道王珂竟然不为所动,急得叶偏偏一下子就跑过来大叫:“兵哥哥,你怎么回事,不要命啦!有什么事过来说,大家讨论清楚再行动不迟。” 这话说的对!好饭不怕晚,王珂犹豫了一下,立刻扶着钢管又爬回到断崖这边。 一上来,叶荣光教授便说:“有什么新发现?” 此时温教授也是心有余悸,跟过来说:“你小子,怎么和愣头青一样,知道不知道这是以身犯险?” 王珂顾不上解释,急忙说道:“现在刮的是东风,而老鹰嘴正处下风,这些酒的气味全灌过去了,味很浓,黄金眼镜蛇不是不想出来,而是根本出不来。” “是的,我估摸着,那块大石头后面背风,蛇肯定没事,就是不敢上来。”这个问题刚刚养蛇的张大哥就想到了,现在经王珂爬到老鹰嘴上一嗅,更加证实了这个判断。 “那怎么办?”叶荣光教授一听就急了,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NO,NO,不是欠东风,应该是欠西风! 如果风向不变,这消防车和这些酒必须远离老鹰嘴。王珂眼睛不由得向那边看了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现在槽车里装着满满的2000斤白酒,就算是想挪,也挪不动。 再抬头看看天,今天刮啥风不好,为啥偏偏刮东风哦! “张大哥,你说,要是你身上都是酒味,这蛇是不是很怕你?”王珂问道。 “这个……我真没有试过,但我想……应该会忌讳。”养蛇的张大哥不知道王珂是什么意思,所以回答起来也是犹犹豫豫。 “叶伯伯,我想我们应该试一试。”王珂说道,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坚定的光芒。 “试,怎么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直接上鹰嘴石,去探探蛇穴!” “不行!”这太危险了,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几乎是异口同声,叶偏偏更是一下卡在了王珂的前面,似乎稍不注意,王珂就要强行再上老鹰嘴。 “排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去!”谷茂林从身后走出来,他现在挺后悔,刚才就应该和王珂一起上老鹰嘴。隔空视物,只有上了鹰嘴石,才能看见下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除了王珂和他自己知道,此事不能说透的。 “小谷子,你也不能去。”温教授一把薅住了谷茂林,这不是怕死不怕死的问题,宁可抓不住蛇,也不能发生意外。 “这样好不好?温教授你看。”说着谷茂林快步跑到消防车前,手举笛子,单腿斜跨,一下就进了槽车,接着双腿一蹲,那酒一下漫到脖子。 “啊呀!”温教授大叫一声,这谷茂林敢情是泡在槽车洗了一把澡,可惜了这一车65度的大曲酒啊! 谷茂林站了起来,浑身湿透,连解放鞋走起路来也是“吧唧吧唧”直响,身上的军装不住地往下滴酒,很快就把脚下洇湿了一大片。此前他听排长王珂说过在养蛇张大哥家里的试验,现在想想,这极可能是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做人可以没有理想,但梦想还是可以有的,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实现了呢? “你这是?”叶荣光不解,但是养蛇的张大哥看的明白,温教授很快也看明白了 温教授的心在滴血,他嘴里真想大骂“败家子”,这车白酒啊,现在就算是能剩下,被小谷子泡过了,还能喝不? “叶教授,让我去吧。”谷茂林虽然全身湿透,但军人姿态不减。如果这样就算蛇想攻击人,不等到面前,也应该有所忌讳。 “老叶,我看可以试试。”心痛归心痛,温教授有些松动。 趁叶荣光还在犹豫,谷茂林“哧溜”一下钻过去,下到断崖,向对面爬去。 “各就各位,老温你和王珂准备消防车,小张你做好抓蛇准备,偏偏你要全程把资料拍下来。”叶荣光一看,谷茂林此时已经上了老鹰嘴。来不及多想了,他手持喷枪,心想只要那条蛇出来,自己立刻打开开关,将这2000斤65度白酒喷出去,来场人工“降雨”。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小谷子的安全。 再看谷茂林,他上了鹰嘴石便放慢了脚步。如同探雷一样,小心翼翼走得很慢,一身湿衣紧贴身上,像在寻找什么。如果有人能看得见他的脸,一定会发现他双目如炬、意念如锥,只刺那块鹰石底下。 王珂的双手此时虽一直未离消防车的压柄,但身子却生生硬侧过来,目不转晴地叮着谷茂林一举一动。 又走了数步,谷茂林如同被施了魔法,定定地站在那里,似乎在思索什么。 断崖这边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扑通”谷茂林盘腿坐了下来,就坐在那只活鸡前,吓得那鸡“嘎嘎”大叫。谷茂林手里拿着笛子凑到嘴边想吹,可是犹豫一下,他又放下了。接着,几乎让所有人都差点喷鼻血。谷茂林竟然趴下去了,匍匐着向西、向前爬去,一直爬到鹰石的最前端。 那边也是悬崖,正是蛇穴所在,每次黄金眼镜蛇都是从那里爬上来的。 谷茂林曲躬着身子,难道是想钻进蛇穴去? 接着谷茂林拿笛子的手,竟然也向下伸去,显然是想把笛子插到蛇穴里,去拨弄挑逗那些黄金眼镜蛇,啊!疯了吗谷茂林? 此时,甭说叶荣光了,就是王珂也急得抓耳挠腮,你自己不要命也就算了,还想拖累这刀峰上的一群人。他恨不得冲过去,把谷茂林这个比自己还愣的兵,拽着两条腿拖回来,然后倒吊在刀峰上,三天三夜不给饭吃,再痛打五十大板……才解恨! 因为远,众人听不见、也看不见谷茂林趴在那里,到底在捣鼓什么。总之,人们只看见他歪着头,嘴一张一合,像说着什么。一只手向下伸得很长,贴着地面,歪着脑袋趴在那里,像个顽皮的孩子在田埂的洞穴里“掏螃蟹”。 这不要命吗?虎口拔牙,不,这是蛇口捋须也! 总之,谁也不知道谷茂林是怎么想的?在干什么? 王珂急的就差要跺脚了,此时,他求援似的看看对面的温教授,而温教授与他一样,也如同火烧眉毛,两眼圆睁如铜铃,死死盯着老鹰嘴。 不能再等了,跑得快,大不了回头吃咸菜,跑得慢,怕是谷茂林要在那里被蛇拽。 “蹭”一下,王珂松开手,转身就冲,一直到叶荣光教授的身后,侧着身,钻了过去。未及众人反应,他手脚并用已经爬过断崖,一骗身上了老鹰嘴。 这一下,把叶荣光骇得魂飞魄散。一个小谷子就够大家受的了,又加上一个不要命的小王珂。 “你……”可未等叶荣光教授张嘴,身边“蹭”又一个人钻了过去,谁?养蛇的张大哥。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养蛇的张大哥一看王珂也冲上了老鹰嘴,立刻豪气顿生。虽说他不知道王珂怎么想,却认定他上去是要帮谷茂林的忙。 嘿嘿,要说打架,兄弟一心其利断金。可要说帮忙抓蛇,那可是舍我其谁? “快、快快,老温,你把消防车压起来!”叶荣光慌得大叫,先不管怎么说,要把老鹰嘴上喷个够,确保三人的安全。 此时,他头也不回打开了喷枪龙头,可那水枪里喷出的酒水和小孩尿一样,竟然哧得还不到两米远。 他正要再喊一声,忽然压力来了,连忙端起水枪,只见双手一抖,立刻一股细细的酒柱冲天而起,老鹰嘴上,顿时下起“酒雨”。霎时,将刚刚过去的王珂和养蛇张大哥淋个透湿。 酒香味席卷了老鹰嘴,三只被捆的活鸡,拼命地“嘎嘎”叫。 王珂一边咂巴嘴,一边向叶荣光教授伸出大拇指,这才叫配合的天衣无缝。 王珂顶着酒雨冲上那块鹰石,还没有顾上说话,忽然见谷茂林手一缩,从鹰石下面拽出一截手腕粗的东西来,向后一甩,差点甩在王珂的身上。 “咝!” 如果不是王珂闪得快,那截一米多长的东西肯定甩在他身上。 不用想都知道谷茂林拉出来的是什么东西,那是条黄金眼镜蛇!酒雨中,正落在后面跟上来的张大哥脚下。 这回大家都看清楚了,这条黄金眼镜蛇虽然不像其它蛇那样立刻瘫软,但也是浑身无力,“啪”落地之后,蛇尾巴下意识地蜷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养蛇的张大哥上前一步,捏起蛇头,就把蛇笼立起来,放了进去。 可还没等转身,“拍”又一条蛇被谷茂林又甩了过来。 这一条更大,足有近三米长,中间那段蛇身更是比王珂的胳膊还粗。 在甩出这条蛇后,谷茂林也就势一滚从地上立了起来。他一脸的狰狞,仿佛刚刚从地狱搏斗回来,满脸苍白,浑身颤抖不已,几欲倒下。 “咬着没有?”王珂一把冲过去,这比剧本还剧本,竟让一个从来没有摸过蛇的人抢了头功。 “排排……排长,我没事……我们下去。”这货竟然上下牙“咯咯”地响起来了,显然还知道后怕。 已经管不了养蛇的张大哥了,王珂挽着谷茂林,赶紧地从断崖处回撤。他生怕谷茂林连抓扶手的劲都没有,一手逮着谷茂林的后腰带,连挪带送,那边叶荣光已经关掉喷枪,上前接应。 送走了谷茂林,王珂重返老鹰嘴,再看养蛇的张大哥,已经把两条晕死的蛇全部装进蛇笼。正拖着蛇笼向断崖处走来。 王珂上前一步,由于蛇笼上早就拴好了粗绳,到了断崖处,把绳子先甩过去,那边拉住绳子,这边慢慢地将蛇笼送了过去。 此时最可怜的不是蛇笼里两条大蛇,而是那只鸡,已经晕了过去,不时地扑棱着翅膀。 把重达百十斤的蛇笼弄过去。张大哥和王珂过了断崖,就把这根钢管撤了。 回头再看老鹰嘴,一片狼籍。 “快撤!” 王珂招呼着,目前只有这蛇笼最凶险。虽然不担心两条瘫软的黄金眼镜蛇从细密的钢网中再钻出来,可这是国宝。 一听撤,顿时伸过来好几双手,有养蛇张大哥的,有叶荣光的,竟然还有一双白嫩的小手。 咦!王珂抬头一看,不知道啥时候炊事班高敏又跑下来了。 “凑什么热闹?”可是王珂不知道,刚刚压消防车的,多亏了这个疯丫头及时赶到。 第320章 班师 还是叶荣光好脾气,“丫头,你和王珂去把消防车弄上去。” 好嘛,连抬蛇笼王珂也没有份了。炊事班长高敏开心了,立刻袖子一卷,带着几名女兵转身要和王珂收拾消防车。 “不行,我也来。”叶偏偏一见,这么多的女兵,立刻双眼充满惕意,挤了过来。 好吧,眼睛大、脾气大,你说了算。 向回撤,要容易的多。刚刚那场酒雨,已经让槽车的白酒所剩无几,但要是收集起来,仍有百十斤。 “白酒都是粮食做,浪费糟蹋都是错。”温教授才不管这么多呢,拿着酒桶一边念叨一边灌,最后竟把槽车竖起来,灌了有近七桶,这才让王珂和高敏把车轮安了上来。 空酒桶、满酒桶,还有那些行头,全部放进消防车。王珂、温教授、谷茂林和五位女兵,前拽后推,终于把消防车弄上了大象腿,又从大象腿上放了下去。 下午一点多,还完消防车,付给养蛇的张大哥200元,托干扰团把他送回涞县,王珂一行人才悄悄地乘座面包车回到龙泉庄。 至于老鹰嘴剩余的黄金眼镜蛇已经不重要了,没必要赶尽杀绝。留下几条在自然生态下只有好处没坏处。 小分队个个精疲力竭,个个又如同打了鸡血。蛇笼上了锁放在车上,盖了一个床单。叶荣光教授不时地掀开看看,那两条蛇已经稍为有了意识,但是仍然十分老实。 “老温,今天晚上干脆我们连夜回津门?”叶荣光试探着,显然这很不仗义。因为王珂、谷茂林浑身还是湿漉漉的,全身散发着酒臭。 咦?不是酒香吗? 开始是酒香,现在则是酒臭。王珂和谷茂林一下车,立刻回房间去收拾。 “这个……”温教授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龙泉庄老乡知道这车上装着两条巨毒无比的蛇,吓都得吓死了,而且娇气无比的黄金眼镜蛇必须马上归位,送到相应的地方去饲养。再说自己离开学校有小半年,也借此机会回家看看。 可是,这两个立下汗马功劳的解放军战士,把人家扔在这里不合适吧?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卸磨那个那个什么驴呀?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叶伯伯、温教授,我们就此别过。你们先走,明天我们收拾一下,也该返回部队了。”王珂听完两位教授的话,立刻表态。 “要不兵哥哥,你们和我们一起回津门吧?”叶偏偏此时百感交集,说不出来的难舍,又说不出来的难分,眼眶儿不由得红了。 和爱的人相处,最愉快的感情就是四个字:有话直说!可是偏偏此时要说的话太多了,竟然不知道从哪说。 “小叶老师,山不转水转,你今天表现的很勇敢,应该记首功。”王珂说得是真心话。回过头来,他对刚刚换好衣服的谷茂林说:“茂林,我们去帮助收拾收拾东西吧。” “是!” 半个多小时后,小分队收拾完行李,又与房东耿大叔一家告别,临走时,叶荣光教授拿出一叠钱,递给王珂。 “小王珂,这是500元,没有别的表示了,300元是我们的伙食费,200元是对你和小谷子的补贴,你们一定要收下。” 而温教授则从车上拎下来两个满满的酒桶,一本正经地说:“小子,你不嫌小谷子脏吧?这是他泡过的酒,倒了挺可惜,你们留下凑乎着喝吧。” 好嘛,这个酒鬼教授,此前从干扰团取回来的二道酒还有近70斤,这又留下4桶多有90斤,你忍心全拉回津门?好吧好吧,拉走就拉走,够你喝几年的。至于这些谷茂林泡过的洒,你都不嫌脏我们嫌什么? “好,温干爹谢谢你,可是叶伯伯这钱……” “留下、留下,我做主了。”温教授把酒桶放下,把钱夺过来往王珂裤子口袋里一塞。这段时间,又是一次难忘的经历,他的眼圈和叶偏偏一样,不知不觉也有点泛红。 “好!叶伯伯、温干爹、偏偏老师,我们一定会抽时间去看望你们。敬礼!” “哇——”叶偏偏终于憋不住,她哭着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王珂。一如南邵村那次分别的样子,抽泣着说:“兵哥哥,记得给我写信。” 不是有句话说,逗她笑的通常只是备胎,能让她哭的才是最刻骨铭心的那个人。 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也轮流与王珂和谷茂林拥抱了一下,转身上了车。 面包车远去,王珂和耿大叔一家回到小院,立刻感到空落落的。进到屋里,偌大的火炕,原来睡五个人,现在还有两床铺盖,毕竟相处一段时间了,人走炕凉,顿显冷清。 王珂拎起刚刚那两桶酒,又让谷茂林捧着那套茶具,一起来到北厢房,对着耿大叔说:“耿叔,这些东西丢给你,我们明天处理点私事,后天也返回部队去。” “啊呀,太客气了。”耿大叔接过这些东西,又说:“王排长,我们今天晚上喝点?” “今天晚上就别了,明天晚上吧,今天有些累,我们早点休息,明天去一下干扰团。”王珂说完,立刻向谷茂林使了一个眼色,回到了两人自己的西厢房。 现在任务完成了,一身轻松,可以休息一会。 这一躺上炕,王珂想起来了,他扭过头来问:“茂林,我想问一下,你在老鹰嘴上,是如何想起来徒手去抓蛇的?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一想起老鹰嘴上,王珂仍心有余悸。 “排长,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王珂一骨碌爬起来,这也是他最关心的未解之谜。 “那块大石头下面,确实有个洞穴,一堆蛇。” “几条?” “几条没看清,但都好像失去了行动力,所以我才敢上手挑了两条在外边的。”谷茂林说这话时,脸上的肌肉仍不由自主地跳了跳。而当时他也是经历一番生死考验,吓得够呛。咬是咬上一口,那就在 “对了,排长,那蛇窝里似乎有东西。” “什么东西?” “似乎是一些黄白之物。” 什么?王珂的瞳仁立刻缩小。他相信谷茂林的的超能,那就是了,可又是什么人会把这些东西塞进蛇窝里呢?用蛇来看守这些东西,也是个鬼才! “排长,那些黄金眼镜蛇不会都会死吧?” 王珂摇摇头,这可不好说,但活下来的可能更大。今天逮住的那条最大的蛇应该是爸爸,那个小的,不知道是妈妈还是女儿。 但有一件事令王珂不解的,眼镜蛇一般都是独居,能在个蛇窝里看到一家子比较罕见,但愿叶伯伯能回去破解这个谜。 “走,茂林,我们出去转转。”离开龙泉庄进入倒计时,后天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在去往京都的火车上了,趁现在天光还早,转转,再看看慕陵,看看七星塘…… 王珂和谷茂林走出耿大叔家的小院,夕阳西下,西边的云如同火烧,薄云中看夕阳,一团浑黄,宛如一枚挂在天边的咸鸭蛋黄。 而村庄里,炊烟袅袅,不少熟悉的老乡热情地和两位解放军打着招呼。兜兜转转,快到吃晚饭的时候,王珂和谷茂林才回来。 一进门,耿大叔就迎了过来。“王排长,那个小叶老师给你丢了一封信。” 说着,他递过来鼓鼓囊囊一个信封。“谢谢,耿叔。” 诶,这封信怎么耿大叔刚才没给,怎么到现在才转交? 大概看出了王珂的疑惑,耿大叔笑了。“小叶老师让我晚上再给你,我怕有什么急事,还提前给你了呢。” 王珂撕开信封,里面竟然是200元钱,外加短短的一行字:兵哥哥,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你到京都多买点好吃的,另外,气枪我带走了啊! 什么?气枪! 王珂叫了一声,立刻冲进房间,果然那枝气枪不见了。“茂林,茂林,你那枝气枪被小叶老师拿走了。” “啥?她把我汽枪拿走了,她怎么能这样?”谷茂林一听,也是大叫一声,两个人懊恼不迭。这才想起来,此前叶偏偏是说过,走的时候这气枪归她,还以为她当时是说笑话,竟然来真的。 这气枪可是谷茂林的宝贝,眼下竟连招呼也不打,不声不哈地拿走了。 “算了,反正你也不能带到京都去,拿走就拿走吧?多少钱,我给你。”王珂拍拍谷茂林的肩膀,安慰他。 “这不是钱的事,是对我们的尊重。”谷茂林还是转不过弯。 “得了吧,叶教授丢下了200元补贴,你拿150,不过我提醒你,进京后省着点花。”王珂说着,从那叠钱里数了15张十元的,递给了谷茂林。 这150元,相当于谷茂林近一年半的津贴费,那是他该得的,是拿命换回来的。 谷茂林哭丧着苦瓜脸,接过钱又从中数了50元递给了王珂,“排长,我俩一人一百。” “别瞎客气,你瞅瞅,300元的伙食费加上小叶老师的200元,再加上剩下的50,我有550呢。你装起来吧,明天一早,我们去干扰团,还要买点东西带过去。” “是!”谷茂林转怒为喜,这才喜滋滋地把钱装进上衣口袋,然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压低了嗓音说:“排长,那老鹰嘴蛇穴里的东西,只有你知我知哦,等有一天我们退伍了,到南邵村落户再设法来这里取回去。” “茂林,你什么觉悟!” “排长,这可是无主财产,千万别再像以前那样都交公了,再说,这些黄金眼镜蛇在那里,也没人敢取。” 王珂低头想想也是,自从谷茂林到侦察班以来,的确发现不少宝贝,从来都是听自己的话,挖出来就上交给国家了。这次老鹰嘴再次发现黄白之物,但是想取出来危险系数极高,不对外说也好。 但是王珂并不知道谷茂林嘴里所说的黄白之物有多少,所以也没深究,他绝想不到,那里的宝贝丝毫不比那块坟地里挖出来的少,而且价值更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安抚好谷茂林,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可能知道两位解放军也要走,耿大叔还是破例炒了几个菜,他有些扭捏,饭快吃完的时候,终于张了口。 “王排长,我还欠你的钱呢。” “嗯,没关系的。” “可是我……我现在没有钱……” “耿叔,没关系的,你以后有钱就还,没钱就算我帮你的。” “那可不行,亲兄弟还明算帐呢,这钱我一定要还,但是得等一段……” 王珂摇摇手,制止住耿大叔。说句心里话,他就没打算让耿大叔还这笔钱。老区人民生活困难,而且耿大叔还是老八路,对侦察班和小分队那是没得说,要把这几十元记在心上,就太过分了。 “耿叔,你要是真想还钱,不如来年多帮我们收一些血毛桃,包括那些根,寄点给我就得,我们就两清啦。” “那不行,血毛桃要寄,这钱也要还。” “好,那我们下次来再来西山驻训,我们见面再还好不好?” “那敢情好。” 第321章 误会 第二天一大早,王珂便找耿大叔借了一辆小轮自行车,与谷茂林带上那些水壶,骑上直奔干扰团。 到了干扰团的营房,两人立即到军人服务社。买啥呢?王珂转了一圈,买了两斤粉色的开司米毛线,又买了几听罐头和一袋麦乳精;最后买了五斤水果糖。 开司米是那个年代最时髦的毛线,开司米原意是指由山羊绒制成的毛线,据说这个词来源于克什米尔,以其纤维细软、质地优良而着称。但那时,市场上用腈纶或毛腈混纺制成的毛线也使用“开司米”这一名称,但实际上并不包含山羊绒。 谷茂林在一边不怀好意地盯着王珂,一边在琢磨,这又是打算送给谁?排长啊,你的桃花已经够旺的了,还想在干扰团再开几朵吗? 其实王珂还真的没有谷茂林想得那么不堪,昨天小分队能圆满完成任务,王连长功不可没,刀峰之上累得晕倒,得买点补品看看吧!炊事班长高敏在几次关键时刻挺身而出,除了觉悟与境界,难道还有别的原因?此前那30斤不要钱的白酒也需要感谢吧,这女孩子喜欢的开司米毛线,就是王珂买来准备送给她的。 几样东西装了一挎包,开司米毛线则直接用包袱皮系上十字花,自行车的车把上,一边挂一个,还有那些“叮叮当当”的水壶。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就沿着营区内的盘山公路,向上走去。 这条路和步兵团比起来要好得多,是柏油路。路两边栽的都是那种毛白杨,如同一条蜿蜒的长蛇,爬向山去。行走在下面,一片荫凉,微风拂过,“哗哗”直响。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程,谷茂林开了腔。“排长,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京都军区大院?” “还是赶第一趟的公共汽车走吧。” 这第一趟车到了县城也得上午十一点,再坐从县城始发的车,赶到火车站,最快也需要下午两点,如果能顺利买到火车票,当天晚上就能赶到京都,然后乘地铁到那个什么什么苹果园站,再走上几公里就回到连队了。 “排长,要不我们在师部停留一下吧?”谷茂林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观察了一下王珂的脸色。在那个年代,没有快递。两个人得背着背包,倒腾一天,也走不了几百公里。 果然不出所料,王珂看看推着自行车的谷茂林,问:“为什么?为什么要从师部拐一下?” “排长,我们要不要看看老朋友?” 谷茂林这一说,王珂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是有所指啊,石寒露已经不在师部,她回军校去了。就算没回军校,自己也不会去看她。 而师里除了吴湘豫还有别人吗? 说起吴湘豫,王珂心头又是一沉,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她联系了,要说起几个女孩子,她对自己最好,她既没有叶偏偏那般粘粘乎乎的大小姐脾气,又不像石寒露那种假正经的含蓄。如果单单从才华和颜值来说,吴湘豫无疑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一个,更何况她还和自己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 可是现在,自己深感配不上她,明天,明天路过师部,要不要去看看她?还真把王珂难倒了, 可是看了,说什么?如果不看,她要是知道了,又会怎么看自己呢? “排长,你感觉王连长这个人怎么样?”谷茂林冷不丁地又来一句,打断了王珂的思绪。 “什么怎么样?”王珂从愣怔中回了过来,他有点不明白谷茂林为什么这样问。 “这个王连长似乎对你有点意思哦!”谷茂林一看王珂的那神态,还有自行车上的这些营养品,便咧开自己的大嘴巴。 “滚!”王珂狠狠地剜了谷茂林一眼,这小子脑袋里装的啥?“你小子这件事可不能胡说八道,我们今天下午就是来看看人家,昨天帮了我们大的忙,顺便还东西。” “是!”谷茂林把脖子一挺,接着嬉皮笑脸又说:“排长,那我们今天在这吃饭不?” “吃什么饭,看完立刻回龙泉庄。” “排长,我看没那么简单吧。” 什么意思,难道王连长要留我们吃中午饭?王珂瞥了谷茂林一眼,这小子不会耍流氓,昨天就和那帮女兵约好了吧? “谷茂林,你昨天是不是和人家三连文书约好了?” “没有,没有!”谷茂林一下像被揪住尾巴的猫,立刻停下脚步,用狡黠的目光看着王珂,可是他看王珂一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立刻又说:“排长,我真没约,倒是……” “倒是什么?”王珂口气严厉起来,这小子历来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是三连的文书转告王连长的话,说让我们这几天归队前,一定要到三连来吃顿饭。” “真是这样?你小子要是敢假传圣旨,胡诌巴咧小心你的脑袋,别让我给你拧下来当尿壶。” “是,排长。” “还有,三连的文书,你也要离得远一点,不准乱挂钩。” “排长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战友。要是连话都不能说,那我们还是别去了,这些东西也别送了。”谷茂林以守为攻,耍起无赖。 “你可以不去,我看王连长是工作,看完王连长和炊事班长高敏我们就走。” “好好好,排长你的嘴大,以你嘴为定(腚)。” “谷茂林你还真想找抽啊?” 王珂扬起手,佯装要打。正在这里,身后传来一串银铃般的口令声。“一二一,一二一。” 几十名女兵,肩扛着扫把和铁锹,列队从后面走了过来。 王珂和谷茂林都自觉地向路边靠了靠,让女兵们先走。 队伍走过王珂和谷茂林的身边,那些女兵个个拿眼睛余光瞥着路边的两位男兵。 “眼睛向哪看?小心扭着脖子。”谷茂林瓮声瓮气,故意来了一嗓子。 “轰”女兵队列轰堂大笑,气得带队干部直翻白眼。 可是这下好了,那些女兵“刷”一下,齐齐地别过脸来,堂而皇之地看着路边的两位男兵。这一看,立刻炸锅,队伍里顿时议论纷纷。 “咦,王排长。”队伍最后面传来轻轻地一声招呼。 嗯?这队伍中竟然有认识自己的,王珂循声向队伍中望去。这一望吓了一跳,队伍中至少一半的女兵纷纷向自己点头示意。 队伍尾部笑嘻嘻地走出来一名女干部,王珂一看,一愣接着认出来了。“李营长!” 对,正是女兵一营营长李娴。 “李营长好!”王珂赶紧立正,向李营长敬了一个礼。 “王排长,你是到三连?”李娴还了一个军礼,走到路边问道。 “是的,我们来还水壶,顺便看看王连长。”王珂声音响亮,可比带队干部那软绵绵的口令强多了。这列女兵原来是一营的,很多人都听过王珂的报告。 李娴营长看看谷茂林车把上的东西,脸上笑容有些暧昧。“王排长,你买了不少的东西啊!” “不是的李营长,我们还要感谢炊事班长高敏、感谢……”这越说越乱,越解释越解释不清了。 “好啦,王排长,你们快去吧,不过,王连长还在卫生队观察呢,你们要去,直接到卫生队去吧。” “啊!王连长她还没有好吗?”王珂一听,真吓了一跳,语气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关切。他以为昨天王连长只是累的有些虚脱,加上刀峰之巅有些恐惧。 “嗯,也许你们去了对王连长的康复有好处,我就不陪你们去啦。”李娴营长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王珂一眼,这才斜刺里插到一条小路,回营部去了。 王连长康复?这话怎么听得越来越玄乎,难道我们两个男兵去看看就能好了?其实李营长没有说错,干扰团的女干部个人问题同样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就如同那些女博士,书读到这个位置再找对象就难啦。 那就先到卫生队吧。走到盘山公路的西侧,王珂和谷茂林向左一拐,那有几排平房,是卫生队。这边有好大一片荒地,现在成了花圃,里面全是那种金白相间的野菊花。 原来三连连部的花都是从里采的啊! “等一下茂林,你把自行车给我,你去采一把野菊花。” “是!排长,采多少?”谷茂林把自行车递过来,立刻跑进去,东一朵西一朵,就和捡麦穗一样地采上了,很快手里就有了一大抱。 “够了,够了。”王珂叫道,这也就是个意思。如果今天不是看病号,如果不是碰巧看到这些野菊花,王珂可没有那个情调。 卫生队不大,平时住院的病号也不多,把自行车锁好,王珂拎着两个包,谷茂林拎着水壶抱着花,进了病房,很容易就找到了王连长。 敲敲门,里面应了一声。“请进。” 王珂一推门,穿着衬衣的王连长正躺在床上,那位女文书正在给王连长倒水呢。 “王排长,谷班长。”两人一起惊喜地叫起来,她们都猜到王珂会到干扰团来,却没有想到今天会来,更没有想到会到卫生队来。 王连长连忙坐了起来,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虽然没有穿军装,胸前还是很挺。而女兵文书则慌忙来接两人手里的东西,眼睛里也是躲闪。 “王连长,给,我们排长特意为你采的。”谷茂林抢前一步,先把那抱野菊花递了过去。 “哎呀!”王连长一听,脸颊立刻飞满红晕,忙的伸手去接。 这都哪对哪啊!王珂狠狠地瞪了一眼谷茂林,谁知道这小子看都没有看,又补了一刀,“王连长,我们排长知道你生病,特意去买的罐头和麦乳精。” “啊?王排长让你破费了。”王连长把手中的花递给了文书,先没有去接东西,而是赶紧把放在一边的军装披起来。 “王排长坐。”说完这话,王连长脸更红了,头也没抬,眼睛低垂下去,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尴尬起来。 “文书,给王排长倒杯水。”扭捏中,王连长轻声说了句。 “是!”女兵文书把花放在床头柜上,立刻去拿水壶。 “等一下文书,我们排长喜欢喝滚开的开水。”谷茂林上前一步拦住了女兵文书,突然冒了一句。 MD,老子什么时候喜欢喝滚开的开水?王珂差点骂了出来,谷茂林你这货想干啥? “那我去打点开水……” 文书话没说完,谷茂林立刻接上话。“我陪你。” 好啊!王珂差点就爆发。但是…… 王珂把挎包里的罐头拿了出来,一共四罐加上一听麦乳精,另外还有那五斤水果糖,全放在床头柜前的橙子上。 病房里就剩下王珂和王连长,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谢谢,还有昨天……”终于王连长先打破了沉默。 “不谢,应该的。”王珂说完,惊讶地发现王连长的脸红得快要爆炸了,全然不像个连长,很像关公! “王排长,上次给你的小白布包看了没有?” 啥?小白布包,那不是带给你军区大院表妹的嘛,谁敢拆?王珂正想问,王连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低地说:“那是给你的,我带给表妹的在连部,我一会取给你。” “给我的?”王珂问。 王连长点点头。 谷茂林和女兵文书干啥去了,打壶开水这么难吗?病房里再次沉默。 第322章 倾诉 真不难,此时谷茂林和女兵文书就在病房外面不远处。 两个人没有进来,大概不想当电灯泡,也可能两人也想聊。第一次女兵文书陪谷茂林去服务社时,就知道了彼此是老乡,只不过女兵文书是县城的,父亲还是一个局长。 而谷茂林却是地道的山里人,虽然地位差别大,但谷茂林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尤其跟着王珂,参加过抗洪抢险、古河道发掘、西山驻训……该说的不该说的,反正谷茂林都说了。 所以,同样闷在深山里的小女兵,心中那个佩服啊,就差两人“咔嚓”那么一下了。 是不是早恋不好说,但两个人似乎都有那么点意思,所以王珂刚刚来的路上,才敲了谷茂林的警钟。 “谷茂林。”王珂终于忍不住了,他跑出病房来喊。 “到!”谷茂林答的也干脆。王珂一看,两个人正亲密地倚在走廊的墙上聊呢。 “你这开水打到了没有?” “打到了,这就给你倒水喝。”说着,谷茂林赶紧拎着暖壶过来。 “不用了,我们回连队去。”病房里走出来王连长,她穿上了军装,虽然脸色还很苍白,走路也有些弱不禁风,但精神还好。 “连长。”女兵文书显然是吓坏了,自己这打开水的时间有点长,正好又被连长逮个正着。赶紧跑过来,搀扶连长。 王连长显然心情不错,“走,我们回连部。”说完,她又回头招呼;“王排长,今天中午在我们连队吃饭哦。” 啊!还真的吃饭啊?王珂朝谷茂林看看,这货果然不出所料,搞了小名堂。 “王连长,不麻烦了,我们坐一会就赶回龙泉庄收拾行李呢。” “不麻烦,行李好收拾。”王连长说着,自己向护士值班室走去请假。 谷茂林眼力见不错,连忙把暖壶送进病房,拎起那个装着开司米毛线的包袱,还有那几个军用水壶就追了出来。 王珂呢,此时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这王连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到了连部,指导员陈晓红便热情地迎上来。这边握手那边就把王珂摁在了椅子上。转过脸才埋怨:“王连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病一定要好好休息,否则将来……” 王连长连连使眼色,不让陈晓红说。 那边王珂哪能看不见,心里也在犯嘀咕,看来王连长昨天在刀峰上晕倒,不光是累的,还有故事啊! “好啦,我的指导员同志,你安排一下,我们中午请王排长吃饭,老规矩,加两个菜。不对,加四个菜,在连部吃,再搞点葡萄酒?”王连长一边说,一边把陈晓红指导员向外推。 指导员陈晓红也是笑了,向谷茂林招招手,“来,谷班长,去给我帮个忙。” “排长,我……”谷茂林向王珂征询。 王珂挥挥手,这饭看来不吃不行。“你把这些毛线给炊事班长高敏送去,记住,好好谢谢她。” “是!”谷茂林立刻拎着包袱,随指导员陈晓红出了连部。 连部顿时又沉寂下来。 部队的连部,既是办公室,又是睡觉的地方。靠里面是两张床,收拾的十分整齐,被子迭得和豆腐干一样,一侧放着腰带。靠外面的地方,脸对脸放着两张写字台。 连队干部那个年代,一般都是连长与指导员一个房间,而隔壁是副连长和副指导员一个房间。 “王排长,你喝水。”王连长把桌子上的茶杯推了一下,那茶杯早就在王珂的面前。 “嗯,王连长,你身体什么病?”王珂还是忍不住,张口问道。 “不是什么大病,职业病。” “职业病?你们女兵还有职业病?”王珂一下子好奇了,他还真想不出来对面的王连长也会有什么职业病,又不是煤矿工人。 王连长点点头,说:“长期在山洞里,在机房……” “噢,你有关节炎?”王珂恍然大悟,连忙问道。 “有一点。” “那等我回去,再帮助你找我们房东要一点血毛桃。”这事好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帮忙的机会,王珂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这还不是最主要的……”王连长迟疑不决,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啊?你们还有什么职业病?是胃病吗?” 王连长摇摇头,惨然一笑问王珂:“你听说过电磁辐射吗?” “我知道,就是人长期在电磁波环境中工作……”王珂张口就来,这在中学就学过。 “嗯,长期受电磁辐射,会影响……生育。”一个年轻的女孩,一个连对象都没有的女干部,谈起什么生育,显然不好意思。 王珂觉得女同志谈生育很正常,但他还是张大了嘴巴,完全没有想到对面的王连长竟然还有这样的职业病。虽然此前就注意到了,王连长的头发不太好,稀疏的很,也没有什么光泽,原来这都是职业病所累。 王连长再次点点头,然后说:“当个女军人不容易,所以我想……早点提出……转业。” 说完这句,王连长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云,那不是喜悦,而是不好意思的愧疚。这么年轻不想着扎根部队,却想当“逃兵”,这在那个年代,年轻干部提转业是件挺可耻的事。 一通百通,王珂还是觉得自己的军旅梦还没圆,兵还没当够,而像王连长这样年轻的女干部,却现在就想着转业太可惜了。 “王连长,你不妨和上级说一下,可不可以调到机关去,或者换个岗位呢?” 王连长摇摇头,这种用身体做理由,向组织上伸手,她做不来,还不如提转业呢! “王排长,你不会笑话我吧?”王连长抬起头,眼神里是一种热辣辣的光。 王珂见状一凛,心里暗道:怎么会?不过,你王连长和我说这事,是几个意思,莫不是真想和我…… “不会不会,你这是客观情况。王连长,你给你表妹带的包裹呢?”王珂赶紧站起来,这房间里处处弥漫着一种桃色的暧昧,不能再继续“谈心”了,搞不好真会谈出事来。 “哦,哦,那我给你取,还有一封信。”王连长迅速恢复了平静,她站起来,转过身去。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王珂心里好不是滋味,此时的王连长才真像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孩。以前没有仔细地看过,只以为她是铁血连长。今天一看,还挺耐看。五官周正,身材匀称。如果脱去这身军装,穿上连衣裙,肯定也是美女一枚。 王连长打开墙边的木柜,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包裹,不重,但掂掂也有七八斤。 王珂心里苦笑,明天行李就有几十斤,这王连长一点也不客气啊! “通讯总站。”王珂把小包裹放在一边,拿起王连长递过来的那封信轻轻地念出声。 “对,我表妹在大院的通讯总站,她军校刚毕业,在总站当排长,部队经验不多,你要多帮助她。”王连长接着又说:“你到了以后,要亲手把这包裹交给她,不能转交。” “好的。”王珂看看王连长,心里愈发怪怪的。老实说,如果王连长不交代,王珂还真有可能让排里的兵送过去,也就不会发生后边的许多事了。 “走吧,王排长,你陪我出去转转,在卫生队憋坏了。”王连长轻轻地说道,大概她也感觉到此时的王珂一身不自在。 “好。”果然王珂想也没想,立刻应道。可仅仅一刹那,王珂忽然警惕地问道:“上哪?” 王珂之所以警惕,就怕别人看见,一男一女压马路,那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就在我们连队各排吧,很多战士都认识你,正好也与她们告告别。” 王连长的这个理由太好了,容不得王珂不同意,昨天那几十名战士都需要感谢。 “文书,把王排长带来的水果糖带上,你和我们一起走。”王连长此时又恢复了铁血连长的本色。 “是!”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回答。 王连长和王珂从房间里出来,信步朝几个排的宿舍走去。 偌大的宿舍,都是以排为单位。每个排都是那种上下铺,一个房间就住三十多人。 上下铺和步兵团一样,都是那种很结实的木床,所有的腿料都有十公分粗细,甭说睡人,就是在上面蹦达,这床也不带晃的。 现在宿舍里,一部分去轮值,一部分人在休息或睡觉。 睡觉的宿舍就不进去了,只到轮值的宿舍里。所到之处,几乎所有的女兵们都站起来。 “连长好、王排长好!”一次王珂来做报告,一次党团活动,一次老鹰嘴上出公差,三连不认识王珂的女兵真不多了。 在这些女兵心中,王珂那是神一般的存在。此时王珂的腰杆儿挺得笔直,像喝了五斤二锅头似的,精神抖擞,就连走路都如同装上了弹簧,人生重回十八岁,满腔热血在翻滚。 王珂陪着王连长在前边走,每转一处,文书就跟在后面撒一片糖。中间几次王珂想劝阻,这样子怪怪的,和撒喜糖差不多哦! 总算转完了,炊事班的高敏和谷茂林,已经端着饭菜向连部跑了两次。 “走,王排长吃饭去。” 王连长招呼着,现在的王珂真成了三连的客人。 “王排长,你们饭后就走吗?”炊事班长高敏放下手中的一盆烧鸡就问。 “是的,高班长,谢谢你哦!”到了三连,王珂现在才见到炊事班长高敏。 “你的礼物太贵重了,我可不敢要。”胖乎乎的高敏嘴一抿,笑道。 “千万别这么说,你上次那几十斤白酒,我温干爹还没谢你呐!” “那也不行。”高敏断然拒绝,她看到王珂一脸失望,又调皮地说:“王排长,这毛线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借花献佛,毛线我放在连长的床上了,就算是你送她的好啦!” 什么什么?这不是把自己向王连长怀里推吗?王珂狐疑地看看高敏,这是啥意思?老乡观念作祟? “嘿嘿,王排长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害怕的。”炊事班长麻利地摆好碗筷,一边举起双手说:“我和你说实话吧,那八十斤酒,有我弄来的三十斤不假,但还有五十斤是王连长自己掏钱买的。” “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说?” 胖乎乎的高敏向王连长看了一眼,双手一摊,表示无话可说。 “炊事班长,能不能不要胡说?” 王连长眼一瞪,高敏立刻解释:“王排长,这都是你逼的哦,不是我想说的哦。”说完她一溜烟地跑了。 好歹把饭吃完了,王珂和谷茂林回到了龙泉庄。第一件事,王珂就打开了先前王连长给他的包裹。 既然这一个包裹是带给她表妹的,此前的那一个又是怎么回事呢? 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16开的硬壳笔记本。 有意思!再打开笔记本,里面扉页里夹着一方丝织的手绢,还有一张相片。 哇噻!这张相片很有意思,不是王连长的,而是三连全体干部的。 王连长和陈晓红站在中间,副连长和副指导员各站在一边。看起来这是三连全体干部与王珂的友谊,细想,又不像。 这手绢也很有意思,上面绣着几个字“唐山抗震救灾纪念”,呵呵,王连长还参加过唐山那次举世闻名的抗震救灾? 如果不是王连长说过是送给自己的,王珂绝不会去想这包裹里面的意思。 第323章 算卦 终于告别了龙泉庄。 王珂与谷茂林辗转了三趟长途公交,终于到了火车站,买到了去京都的火车票。 怎嘀,不去师部了? 不是不去,而是去了没有找到人。到了师部一打听才知道,吴湘豫又下部队去了。两人扑了空,一个非常高兴,一个非常沮丧。 相当于兄弟俩上山打猎,到了地方才发现忘了带猎枪。不想打猎的人自然很高兴,而那个一心要打秋风的无疑失望之极。 “茂林,今天我请客,走,我请你去吃驴肉火烧。”此时的王珂心情大好,看不到吴湘豫可省去很多的麻烦,那种粘粘乎乎受不了。可看到谷茂林闷闷不乐,王珂又不停地许愿,一心要哄他开心。 中午大太阳的颜色很红,谷茂林此刻的脸色却是青的,铁青的那种,一言不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两个人背着背包,走出售票处,就去找饭店。 王珂身着一身洗得褪色发白的军装,一手提着炮弹箱,一手拎着网兜,里面装着洗脸盆,洗脸盆又装的是王连长带给她表妹的包裹。 跟在身后的谷茂林,同样一手提着小一号的手榴弹箱,一手拎着网兜,里面装着洗脸盆,洗脸盆里面装的却是核桃和红枣,这是带给班里战友的。 “排长,先说好了,今天我要吃五块驴肉火烧,再来一碗驴杂汤。” 时间还早,谷茂林一肚子气,如果不从师部绕一圈,就能赶上中午的火车,现在可能都快到京都了。 但是为了王珂,他好说歹说,才动员从师部绕了一圈。这吴护士也是,你下部队也不提前言语一声,害我们白跑一趟。如果她在,今天肯定能到师野战医院的食堂啜一顿。 “没问题,甭说五块,十块都行。”王珂头也没回,边说边向前走。 “那好,就十块,俺吃不完兜着走,留到京都再吃。” “行!” 前边就是一个驴肉火烧店,门口的牌子上挂着一个黄边布幡,上书四个大字:河涧驴肉。 河间驴肉,也是本省的一大品牌,与漕河驴肉有的一拼。 就这家了,现在已经快下午两点,再不吃就得连晚饭一起吃了。 王珂走进饭店,一位胖胖的师傅就迎了上来。 “解放军同志,你们吃饭?” “有驴肉火烧吗?” “有,还有驴肉绘面。” “来十二个驴肉火烧,有五个是带走的,给对面这位兄弟来五个,再来两碗驴杂汤。” “好嘞——”胖师傅招呼完,给客人端上两杯开水,就进后堂忙去了。 王珂和谷茂林把脸盆放在隔壁的桌子上,开始卸背包。此时,饭店里几乎没有客人。门外不时有行人走过。 解下背包一身轻,王珂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余光中,门口有个瘦高的老人一闪而过。 咦!此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王珂歪着头,细想一下又不太可能。师部这里没有熟人,而且单从这位老人的后背影来看,比两位干爹和耿大叔他们的年龄都大。 王珂又在脑子里快速地搜了一圈,确定自己没有这样的熟人,便放下心来。 火烧和驴杂汤很快上来了,好香。 那火烧烤得两面金黄,一看就很酥脆,里面夹着剁碎的驴肉、甜椒和香菜,让人馋涎欲滴。再看驴杂汤…… 还没看完,对面的谷茂林已经端起碗开始“吸溜”,而一块火烧已经咬了几大口。 赶紧吃,王珂咬了一口火烧正要下咽,刚刚走过去的那位老人又转回来了。一双混浊的眼朝饭店里看了又看,似乎想进又不敢进。 王珂这次看清楚了,老人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长发飘飘。身穿一件破旧的中山装,脚蹬一双几乎掉完漆的旧皮鞋,右手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人造革提包。两只手有小蒲扇那么大,每一根指头都粗得好像弯不过来了,皮肤皱巴巴的,有点儿像树皮。 如果不从正面看,倒真有点像龙泉庄见到的那个老货郎。 四目相接,那老人明显一愣。而王珂呢,更是似曾相识,真的见过诶! 见过,一定在哪见过! 就在王珂犹豫的时候,这位长发飘飘的瘦高老人,竟抬腿走进了饭店。 “去去去,来给你一块火烧,赶紧走。”胖师傅以为这位老人是来乞讨的,手里拿着一块干巴巴的火烧就走过来,想赶紧打发走他。 老人并没有接他的火烧,而是径直向王珂走来,走到面前,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王珂,终于张开了嘴,用浓浓的江南软语说道:“果然是你。” 老人这一张嘴,王珂也认出来。里面的牙所剩无几。“啊!大爷是你?” “是……是我。”老人一激动,磕巴的毛病又犯了。 王珂“蹭”一下站起来,像被蛇咬了一口,手里那块火烧“啪”掉在了桌子上。 王珂这一站,两人这一对话,把谷茂林看傻了,这是排长的亲戚,还是熟人啊? 王珂是万万没有想到,这还是那次燕焦排长请假回京都开刀逾期未归,连队派自己去京都找他,在驻地火车站候车时遇到的那个老乞丐,只不过当时他穿着灰色长袍,脑后飘着一缕长发,佝偻着身子,全无现在这个精神头! 对了对了,当时自己还给他三个半馒头和六十块钱…… 一想到钱,王珂立刻如同雷击一般,这位老人当时还给了自己一个铜盂钵呢!而这个铜盂钵,被燕焦的爷爷燕奇锺看过,后来更是被温干爹判断为天竺高僧所用之物,历经千年传给了顺治皇帝,上面的“一钵千家饭”五个字更是无价之宝。 可是这件宝贝如今被叶偏偏那个死丫头抢去了,完了完了,这老乞丐不是来找我讨要铜盂钵的吧? 想到这里,王珂后背一阵发凉。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今天怎么这么衬,天旋地转,在这里转上了,遇上了他? 不过妥妥的,看他这个模样,目前似乎还是一个云游四方的老乞丐! “大爷,你还没有吃饭吧?来来来,我们一起吃。”王珂说着,赶紧拉着老乞丐坐下来。心虚人就虚,理多人不怪。王珂伸手拿起一块驴肉火烧递给他,接着把自己还没喝的那碗驴杂汤端起来,放在老乞丐的面前。 没几颗牙的老乞丐还真不客气,“呼哧呼哧”就吃了起来,而且一口气连吃了两块驴肉火烧,把那一碗驴杂汤喝得干干净净,这才一抹嘴问王珂:“解放军小同志,没……没想到,你还认识我。” “大爷,我肯定认识啊,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老乞丐咧开自己没几颗牙的嘴笑了,伸手把自己的那个破人造革的提包拎了过来,拉开拉链,从里面的夹层里抽出一叠人民币,说:“来,孩子,这是伍百元你拿着。” 那边的胖师傅和王珂、谷茂林更傻了,人家不是乞丐啊,这么有钱! “大爷,这可使不得。” “使得,使得。孩子,当初不是你那六十元的救命钱和几个馒头,我肯定客死他乡了。我掐指一算,你最近就应该在这一带活动,也就这几个车站,我们要是有缘一定能见上面!所以啊,我已经在这几个车站,转了好几天了。”老乞丐非常激动,现在连称呼都变了,不再称王珂为“解放军小同志”,而改称“孩子”。 “大爷大爷,你刚才说什么六十元钱和馒头,我们排长认识你?”谷茂林也没有顾上吃,从这位老乞丐进门,他一直好奇,现在这一叠放在桌子上的钱,背后又有什么故事? “哈哈哈,众人笑我痴,我笑众人颠。”老乞丐似乎很得意自己的推断,他并没有理会谷茂林,反而头向前伸伸,又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摆出个“六”的手型,问王珂:“孩子,这六朵桃花现在应了几朵啊?” 别人听不懂,但王珂知道啊!王珂撇撇嘴,心里说,我总共熟悉的女同志加起来都不到十个,哪来的六朵桃花? 不过要说对自己有意思的女孩,吴湘豫肯定是,叶偏偏肯定是,石寒露肯定是,昨天那个王连长现在不敢肯定,其它的没有,也肯定不会有了! “大爷,你不会为了什么桃花来这里找我的吧?”王珂心想,这老乞丐除了还钱,找我要那件铜盂体,谁会千里迢迢来这异土他乡寻我? 这时谷茂林又让大师傅给王珂做了一碗驴杂汤和几块火烧,那些火烧王珂一块还没吃呢! “当然不是!我找你啊,是为了还愿!” “还愿?”王珂和谷茂林一听,十分好奇,包括那位饭店大师傅,也远远地竖起耳朵在听。 “对,还愿。”老乞丐说着,向王珂和谷茂林招招手,压低了声音说:“南边不太平啊。” 咝—— 王珂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普通的乞丐竟然都知道,可是这国家的事,南边要打仗与他“还愿”有毛的关系啊? 谷茂林看看这位貌不惊人的老乞丐,嘴上直抽抽,这是哪路神仙啊?排长怎么连这种人都认识,他和排长有什么“愿”需要还? 似乎看出来眼前这两位解放军不太相信,咬咬牙他又对王珂说:“孩子,你身边是不是有过两位同姓的小战士?他们最后都离你而飞了?” 啊!谷茂林差点就叫起来。胡言楼、胡新锐,一个去了炊事班、一个去给首长当警卫员。 王珂没动声色,他压根不信这些,这老乞丐说不准是胡言楼家的一个亲戚呢! “好,我知道你们不信,那我就说一件你们两位才知道的事。”老乞丐抹抹嘴,看看桌子匾里的火烧,想了一下,还是取了一块又吃起来。 吃到一半,他神秘兮兮地把头伸过来,满嘴的饼渣,低低地说道:“你们曾经住的正南方,有一个地方有黄白之物,打算什么时候去取?” “啊,你!”谷茂林这次真的叫出声来,他高度怀疑面前的这老乞丐曾经偷听过自己和排长的对话。 “哈哈哈,大爷,你这可算错啦,我们已经取到啦,两件国宝!”王珂一看,赶紧打岔。 “取过了?这不可能。”老乞丐一脸的惊讶,自信的笑容一下凝结了。 “你看我们这不完成了任务,正要归队去吗?”王珂现在耍赖皮,反正那黄金眼镜蛇也是黄白之物。公众场合,隔墙有耳,千万不能说穿了,万一有人觊觎那个蛇穴…… 想到这里,王珂赶紧地再次说道:“大爷,我们绝对信你,你就说吧,你找我们干啥?” 那老乞丐一愣,立刻咧开嘴笑了。没错,他刚刚要说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们信了,我就不说穿了。 “孩子,大事我做不了,但小事我可以来助你啊。” “助我?”王珂一听糊涂了,自己这马上回部队,不会又要出公差吧? 老乞丐用手向南边指指,眉眼闪烁。“你们什么时候走?” 谷茂林听到这里,笑道:“大爷,我们马上就走,不过不是南下,是北上。” “耶,你们要不了多长时间,短一个月,长不过三个月,肯定南下。”老乞丐摇摇手,异常自信,搞得他像部队参谋长似的。 王珂心头一紧,这老乞丐难道听到了什么消息?如果真在当兵期间有一仗可打,那可不枉此生。 “大爷,你确定?”王珂诡异地笑了。 第324章 神符 看来面前的王珂还是不信自己啊! 老乞丐放下手中的火烧,用手抹抹嘴边的饼渣,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说道:“孩子,你……你们平时不看报纸吗?” 他这一问,真把王珂问住了,最近真的没有看报纸,那是因为出公差期间,想看也没处去看。 看见王珂摇头,老乞丐又说:“你……们啊,光顾着歌舞……升平,没看到南边……南边……啊?报纸上说的那些事?”老乞丐又结巴了,他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又压低嗓子接着说:“这仗,迟早,要打。” “大爷,你吃饱了没有?我们一会要赶车,今天要去京都。”谷茂林终于忍不住,他像是提醒又像是制止。在公共场合,两个解放军战士和一个乞丐在讨论南方的局势,国家的大事,很不合适宜。 这时大厨又端来一碗驴杂汤,放在王珂的面前,随后又送来几块火烧。 “大爷,你再吃一块!”王珂拿起那吃了一半的火烧,赶紧吃起来。一口饼一口汤,吃的飞快,他心里在想,你这个老乞丐,口口声声说还愿,还啥愿?与我们有个屁关系?我们可是去京都战备施工的。不过,他说的这些事,还真的是迹象。假设要是真打仗,也不枉当兵一场。自古乱世出英雄,也许真可以圆了自己的军旅梦。 假设真有一天能上战场,那么前一段时间,指挥排在龙泉庄的那些针对性训练,也就有了实战的意义。 如果真能上战场,那么今年的复员工作肯定要推迟,老班长黄忠河、胡言楼和谷茂林的复员肯定没了希望,指挥排这些生死兄弟,还需要针对性补上哪几课?还有哪些战备工作没有落实好?尽管这些都是假设,回头还真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这些事。 最近一个时期,无论是幻境,还是情景导航,王珂出现的越来越少,面前这位老乞丐说要来还愿,要来助我,他到底想说啥?如果说刚刚他胡言乱语,又是如何知道“二胡”之事,如何说出龙泉庄南侧的黄白之物? 对江湖之人,王珂历来本着听之任之,凡事随缘,眼下这位老乞丐到底有没有道行,那都与我无关,我是部队上的人,绝不会轻易入窠。 “孩子,不管你……你……你们信不信,我先送……你一个平安符,你随身带……带着,我保你……你真上了战场,没……没事。”说着,老乞丐从人造革的黑包夹层里,又掏出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黄符咒语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太……太上老君赦……赦令。”老乞丐说着,就硬往王珂的挎包里塞。 什么乱七八糟的,王珂哭笑不得,如果是别的东西还好说,这套封建迷信的把戏,革命战士怎么会信?这和神棍们的“刀枪不入”大概都是一回事,守着谷茂林,再搞下去一定会让他笑死。 在王珂的身上,他经历了太多,如果说特异功能他还能信个三分,可如果说真有神道道的算命占卦,打死也不信。 “大爷,我们部队上不兴这个,你留着吧。”王珂抻手拦住了老乞丐,他突然闪出一丝果断,不能再继续这种相聚了,于是他抓起桌子上的500元钱,又塞回到老乞丐的黑人造革包里,这才说道:“大爷,你要是没事,我们就此别过,你这几块驴肉火烧你带上,路上吃。” 王珂抓紧把面前的驴杂汤喝完,这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吃掉了两块驴肉火烧。他站起来走到柜台前去结帐,结完帐,顺手拿起一张包东西的方纸,转身把桌子上的四五块驴肉火烧都包了起来,一同放进老乞丐的包里。 “排长,那是我……”谷茂林眼巴巴地看着,想说又把话连同口水又咽了回去。 天下聪明人何其多,而大多数聪明人又容易反被聪明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故事,有故事的江湖人,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对几年前的几个馒头仍念念不忘,这就足够了。至于还愿,还是算了吧。 “大爷,我们还要赶车,就此别过,你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老乞丐显然很失望,能从这么多的人流中,再度找到王珂,那就是一种缘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而下一次,能不能再见面,谁又能说得准呢?权当这是生活中的一段插曲,人生中的一段邂逅呗。 看着王珂和谷茂林背起背包,老乞丐用那双小蒲扇大手一把拉住王珂,指头粗粗,和胡萝卜一样,脸儿也憋得有些红,“孩……孩子,我本想给你打……打打打一卦,时间来不及了,你俩……俩人无论发生什么……什么事,别分开,要在一起。还……还有,那六朵桃桃……” 王珂站好,恭恭敬敬给老乞丐敬了一个礼,不等他说完,拎起炮弹箱子,赶紧地和谷茂林冲出饭店,往火车站跑去。 他忽然意识到老乞丐可会想说什么,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有一句话最重要,他和谷茂林、和指挥排全体战友的生死情谊已经决定了,未来很难分开。 至于那些“桃花”,王珂更是哑然失笑。 到了火车站,王珂领着谷茂林一头扎进军人候车室。这儿没有证件,外人是进不来的。所以王珂也不怕老乞丐会跟来,今天这场相聚,也许完全就是偶遇,谁会相信他一个糟老头子会在这里转上十天半个月,专门是等自己呢,至少王珂不信。 “排长,你怎么把那些火烧都给了他呢?”谷茂林放下背包就埋怨,刚才两个人和逃一样,一个老乞丐有什么可怕的? “得了吧茂林,等到了京都,有时间进城,我请你吃一次烤鸭。” “真的假的?排长你不会又骗我吧?” “你说呢?不过茂林,今天这位大爷有一句话说的可能在理,搞不好,我们真要上前线打上一仗。” “排长,不可能吧,不是说缓和了吗?” 王珂沉默不语,他的心从刚刚开始,一直在翻腾。 装猪装久了,很容易真的被人当成一头猪。南边那个小国家,可不是一头猪,那是一头狼。“茂林。” “到!” “你去旁边的邮局,看看能不能买几张报纸?”王珂说道。 “排长,你别难为我了,等我们到就京都再说吧,你在这个小火车站买报纸,买几块火烧还差不多。对喽,排长我出去看看,咱买几把豆腐丝吧,可好吃了。”谷茂林说着站起来,拔腿就向外跑。 “快去快回,你就知道吃。”王珂掏出自己的怀表看看,“咔嗒”打开表盖一看,还有20多分钟才能检票。这谷茂林你要是不让他出去,还真不行。 王珂坐在这间不大的军人候车室里,看了看一侧的报架上,还真有几张京都日报。 他走了过去,取下来一看,都是好几天之前的。回到座位上一看,上面一版和二版的位置上,还真的有几篇说南边华侨的事。但都是不痛不痒的文章,并没有什么火药味。 大国外交无小事,等到了京都军区大院,他一定要找几篇文章来读,特别是军报。 过了一会,谷茂林手捧着两个纸包回来了,果然是好几把豆腐丝。 这些豆腐丝每把都有筷子长短,如同挂面。 “排长来一把,剩下的我们带回排里去。”谷茂林说着,拿出一把递给王珂,剩下的都装进王珂的挎包里。 “诶诶,你装我包里干啥?” “排长,你看我的包也装不下了,放在外面灰大。你看,排长剪票了。”谷茂林向剪票口一指,说着慌的开始背背包。王珂一见,什么也不说了,立刻紧随着谷茂林,收拾行李,掏出车票,准备上车。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下了火车站,略一打听,两人找到了20路公交站。 这路公交,将从前门经过,根据老排长胡志军的交待,将从那里换乘一号线地铁,向西再换乘去往苹果园的地铁,到了苹果园下车后,再换乘公交,就到了京都军区大院。 这是王珂第二次到京都,但到神秘的京都军区大院还是第一次。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在晚饭前,两人来到了连队。 连队驻扎在京都大院西北侧的山坡上,松树林里,临时搭建的一排排简易板房。 “连部在哪里?”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王珂心头越来越热。到了,到了,部队刚刚收工回来,已经可以看到许多战士在一处空地,用脸盆接水,但这些战士基本都不认识。 “班长班长,请问一下,直属队炮兵连住哪里?你们这里是哪个连队?”王珂拉住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兵。如今大家都一样,穿着工作服,你根本不知道哪是老兵,哪是新兵。最好的办法一律统称“班长”。 那个兵脸一红,连忙说道:“班长,我是新兵。你们走过了,直属队炮兵连在东侧。向那边走两百米就是。” “谢谢,谢谢。”王珂连忙举起手,向谷茂林一挥,两个人沿小道向东摸去。 没走出一百多米,就看见穿着工作服的宋睿民、老班长黄忠河和电话班长小高、老兵牛锁柱、新兵王明生、地瓜梁小龙和麻秆赵明明……好家伙,足有十好几个人,全是指挥排的,老远就挥着手向这边跑来。 敢情他们是听到了消息,来接的。 “排长好!”来到面前,不足十米,老班长黄忠河带头,立定,敬了一个军礼。 王珂放下手中的炮弹箱子,立刻给黄忠河,也是给全排回了一个礼。 接着,大家一拥而上,新兵接行李,老兵抱人,全排恍惚分别了许多年,大家簇拥着,向连队的驻地走去。 “排长,刚刚王明生和我说,他的一个老乡看到你们摸到三营的驻地去了,我还不相信,你们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来个信?我们好去接你们啊。”大嘴宋睿民一边傻笑,一边说。 “是啊,排长,你们是不是先到连部去?”老班长黄忠河问,因为已经到了炮兵连的驻地,两条路,往下是炊事班,往上就是连部,要回指挥排,这里绕不开。 “上连部吧!”王珂说着,双拳一握,提到腰间,开始跑起来,因为他已经看到,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还有副连长鲁泽然、卫生员于德本都从连部出来了,想必他们也听到了消息。 紧跑几步,他脚跟一并,“刷”抬手一个军礼。 “报告连长、指导员、副连长,代理指挥排长王珂和侦察班战士谷茂林圆满完成任务,正式归队,请指示。” 根本没有人回礼,大胡子田连长和丁指导员,一左一右就上来了,一把抓住王珂。三名连首长左右端详,“嗯,指挥排长让我们看看,嗯,瘦了一点,更黑了,嗯,没遇到危险吧?” “连长,我们没事。”说着王珂眼眶有些发热,鼻子有些发酸,兄长情、战友情,此时一起涌上来。 “走,上连部。”丁指导员说道。 第325章 新职 一大群人和打狼的差不多,跟着来到连部。 “嗯,无线班长,你们跟来干啥?先回去,指挥排长留下,嗯。”大胡子田连长堵在门口,眉头一皱,就撵屁股后面跟的一群战士。 “是!”老班长黄忠河“啪”一个立正,一个向后转便要走。 “等一下,无线班长,你们排长今天在连部吃饭,饭后再来接他。”丁指导员挤上前来,又交代了一句。 “是!”没有一句废话,黄忠河领着指挥排全体人员转身即走。 看到指挥排几位班长走远了,大胡子田连长对身旁的卫生员于德本说:“嗯,你到炊事班说一下,加两个菜,嗯,打回来吃。” “是!” 众人进到木板房搭起的简易连部,王珂一看,还不如龙泉庄耿大叔家呢。两侧是木板搭的通铺,中间是一张桌子和几个方橙。靠门的地方,挂的是军用水壶、工作帽和工作服。除了桌子旁边的报架和桌子上的一部电话机,几乎没有一点连部的样子,连茶缸、毛巾都放在地上的脸盆里。 王珂没有想到到在京都军区大院施工,条件还这么艰苦! 看到王珂四处打量的双眼,副连长鲁泽然笑道:“指挥排长,怎么样?当兵的不讲究,你们排和这也差不多。” 王珂的心情有些沉重,光看连长、指导员被晒的脸就知道了。 “连长、指导员,我们的施工任务是什么?” “别急别急,指挥排长来坐下,快说说你们出公差的情况。”丁指导员笑笑,一指旁边木板搭起来的大通铺。王珂的归队,让他和大胡子田连长一下轻松了不少。 “是!”王珂走到大通铺前坐下,丁指导员紧挨着坐下,而大胡子田连长立刻拖个方橙,坐在了对面。 王珂便从跟随津门大学考察小分队从血毛桃开始,再到老鹰嘴捕捉黄金眼镜蛇的事,一五一十做了汇报。 “什么?嗯、指挥排长,这太不像话了,嗯,这么危险的事让你俩参加,嗯?”王珂这边刚介绍完,大胡子田连长“蹭”一下站起来,一脸惊愕! 没错,想想都后怕,如果知道是这种公差,爱兵如子的大胡子田连长一定会跳起来。老鹰嘴他是知道的,老排长胡志军都吓得没敢爬上去,连队在那片山上训练了几个月,也只有他王珂和谷茂林上去过,赤手空拳在悬崖顶上抓蛇,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但大胡子田连长却不知道,始作俑者却正是王珂。 一个人能走多远?不仅要看他怎么走,更要看他与谁同行。 好在现在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全身而退,再惊悚的故事,多说也无益。但大胡子田连长却下了决心,今后再有啥出公差的任务,也轮不到王珂了,这种把命运交给运气的事,绝不可以再干第二次。 同时这块连队的招牌该藏起来了,现在外面的形势非常微妙,军区大院的战备施工一定要抢时间,一切围绕可能出现的战备行动。 “连长,有什么新任务你吩咐吧!”王珂似乎看出了大胡子田连长的心思,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站起来,整整军装。 “嗯,这个……”大胡子田连长看看丁指导员,又看看坐在一边的副连长鲁泽然,一时反而不知道如何说了。 “指挥排长,是这样的。”丁指导员接过话茬,说道:“这次施工任务重,主要是给大院办公楼进行防震加固,这不马上进入冬季了,上级命令我们要抢时间。连队决定成立一支突击队……” “指导员,明白了,我去!”不等丁指导员说完,王珂双腿一并。 “呵呵,指挥排长,我的话还没说完。”丁指导员笑了,他看看大胡子田连长,接着说道:“不是光你去,连队准备从各排抽调20名精干力量,组成一支突击队,由你担任突击队长。” “是!”王珂想都没想,立刻大声地应道,他根本没想到人刚到连队,任务就下来了。 “别急,嗯,你看看,要从各排抽调哪些人?嗯。” “连长、指导员,甭从各排抽了,就我们指挥排吧,我们保证完成任务。”王珂此时胸脯一挺,大声地说道。 “什么?指挥排长,干什么活你都没问,就大包大揽,你可想好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副连长鲁泽然也站了起来,拍拍王珂的肩膀。 王珂一愣怔,什么活还不都是人干的,无非脏些累些,这有区别吗? “副连长,我们指挥排你还不放心,本身所有战士都是挑出来的,现在这突击队非我们莫属。”王珂生怕花落别家,历来急难险重的任务,一支优秀的团队都会当仁不让。 “好!嗯,好,指挥排长,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嗯。”大胡子田连长嘴一咧,对着王珂的胸口就是一拳,那份喜悦溢于言表。他转脸对丁指导员说:“那就改一下,让指挥排担任突击队,嗯。” 丁指导员点点头,此时,卫生员于德本带着文书和通讯员打饮回来了,三人端着两个盆和三个碟子走了进来,一盆玉米糊、一小盆萝卜烧肉,上面还堆有二十几个馒头。只有那三个菜还像回事,一盘土豆片炒肉,一盘素炒芹菜,还有一盘最夸张,竟然是黄豆芽炒油条,菜谱上都找不到,那油条一看就是早晨吃剩下来的。 “来来来,指挥排长洗洗手,今天有四个菜呢。”丁指导员笑呵呵地招呼,大家一齐围到办公桌。 办公桌不大,东西一放,立刻摆满。橙子也不够,卫生员于德本几个人干脆站着。 “四菜一汤,吃到中央。”副连长鲁泽然最开心,他首先挟了块肉,放到王珂的碗里。 肉看起来油汪汪,但吃到嘴里并不香,味同嚼蜡,而且还有一股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王珂有点纳闷,却又不敢说,毕竟这里是连部。你看,和连首长一起吃饭,连部的几个兵,包括卫生员于德本都小心翼翼,个个垂首不语。 “指挥排长,嗯,别愣着,你多吃点,嗯,是不是这肉不香啊?”大胡子田连长一看王珂的表情,吞咽了一口馒头,便抬头问。 “还好,连长。”王珂知道,那个年代,连队每顿都有肉吃,就很了不起了。 “指挥排长,你还真是一个行家,发现没有,这肉看起来不错,就是吃起来不香……是不是?”丁指导员也插话进来。 王珂点点头。 “知道这叫什么肉吗?”丁指导员拿筷子点点,再问。 王珂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这叫储备肉,也叫战备肉。” “战备肉?”王珂惊奇。 “对,就是京都相关部门有意识冷冻起来的。一般储备肉都以六个月为限,这些肉基本上都放了一年多了。”在连队,副连长分管伙食,所以,这些知识他能讲的更明白。 “那我们连队为什么买?”王珂放下筷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因为这种肉便宜,口味差点,可它是肉啊。连队施工,体力消耗大,所以连队为了保证干部战士每餐都能吃上肉,不得已出此下策。 话为要说透吗?副连长一下被呛住了,他看看丁指导员,又看看大胡子田连长。 “咳咳,嗯,指挥排长,我和你说哦,这突击队成立后,嗯,除了木工和扳筋工是工人,从搭脚手架、混凝土搅拌、吊车、施工到勾缝,嗯,全由你们一个排完成,中间没有人替班。嗯。”大胡子田连长,明显在转移话题。 “是!”王珂站起来,声音宏亮,他也不问问连队还有两个排干什么? “坐下,坐下。指挥排长,你不要答应的干脆,你知道这几个环节哪个最脏?哪个最重?哪个风险最高吗?”大胡子田连长都把话题转移了,副连长鲁泽然自然要跟上。 王珂重新坐下,眼睛却眨巴上了。“肯定是搅拌最脏最累,搭脚手架爬高上低最危险啊!” 以前在家是干过,搅拌机每天至少要搅拌10吨左右的水泥,按3比1,得30吨沙子。一天下来,把40吨水泥沙子搅拌成混凝土,光是搬运就够喝一壶的。 副连长摇摇头,那意思你王珂还是没有抓住重点。 “什么?那是什么?”王珂有些蒙。 “指挥排长,我问你,谁决定施工的进度?” 几天没见,丁指导员也成了施工员,他笑嘻嘻地问完,又继续说道:“我告诉你吧,明天你到工地一看就明白,最难搞的是倒圈梁的人。把一桶桶重达七八十斤重混凝土,吊上高高的脚手架,再拎起来倒灌在一米多高的横槽和竖槽里,这个作业速度决定了前后端的施工,这个,才是最脏最累最危险的活。” 大胡子田连长点点头。那个年代,施工现场能有台搅拌机、有个吊车,有两台震动棒,已经很现代了,到于上料、倒料全靠人工。 王珂这才听明白了,敢情这个环节卡了全连的脖子。人再多也没有用,还不如抽调一个排上,其它排拉去挖土方,搞运输,这样才能保证不窝工。 “连长、指导员、副连长,我明白了,前面搭建架手架、搅拌和吊运的速度,以及后面勾缝、拆除,完全取决于这个环节,我有数了。”王珂恍然大悟,此时他的头脑里,已经清晰地出现一幅劳动的场面。 “指挥排长,饭后先回去,开个排务会,分分工,准备一下,从明天开始,突击队正式成立。”丁指导员见话到此,已经很透彻了,再说就是罗嗦。 “指挥排长,嗯,抓住主要矛盾,用人所长,我们连队能不能提前一个半月完成施工任务,嗯,全看你们排啦。嗯!”大胡子田连长眼睛里出现少有的温情,这个王珂刚刚回到连队,就把这么重的担子又压到他的身上,似乎有些不讲理。 可是,谁知道天上哪块云彩用雨?南边的形势千变万化,部队说不定哪天突然开拔呢? “是!请连首长放心,指挥排保证完成任务。”王珂重新站了起来,把面前的碗一推,双腿一并,大声说道。 “卫生员,嗯,你把指挥排长送回排里。”大胡子田连长满脸慈爱,根本就没问王珂吃好了没有,立刻下达命令。 在今天晚饭之前,大胡子田连长还急的不得了,中午刚刚研究的事,把两个炮兵排扒拉来扒拉去,都不合适。下午收工听连部文书说有人看见代理指挥排长王珂回来了,几名连干部三脚并两步,一起跑出连部。 不是不信任其它排长,要说这种急难险重的任务,非王珂不可。 我们不能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是不是?眼下该说的都说了,他相信此事应该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是!”卫生员于德本立刻放下碗,等着王珂。 而王珂也早就归心似箭,这吃饭是假,受领任务才是真。一听大胡子田连长下了逐客令,退后一步,立刻抬手敬礼,转身随卫生员于德本走出连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