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色生香》 第1章 结阴骨 为了三碗饭和五百块,我被个老头骗了。 他让我穿上红嫁衣躺进棺材里,装成尸体,送到萧家大宅,和那刚死的萧家少爷结阴骨,假冥婚。 结果我刚被送到萧家,脑子就昏沉的厉害,迷迷糊糊地倒在棺材里面,连灵堂上那敲锣打鼓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盖在我头顶上的棺材盖子,忽然被人轻轻打开,一个冰冷的身影,爬进棺材里面,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诡异的男音:“柳、清、影,我的妻……”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一只冰冷的手,却在这时,轻轻抚上了我的脸颊,把我冻得直接惊醒,缓缓地睁开了眼。 一张青白的死人脸,却近在咫尺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把我吓得彻底清醒,连魂都快吓没了。 我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浑身颤抖地问他:“你……你是谁?” 男人那棱角分明的五官下,透着沉沉的死气,轻轻地勾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你马上都是我的人了,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被他吓得直接惊叫,刚想将其推开,却被他一把搂住。 他说:“萧家送来的女人里,你是长得最像她的一个。” “你和她一样,都姓柳……” 萧家送来的女人? 他难道是? 我惊恐地转过头去,发现灵堂上挂着萧家少爷的照片,居然与眼前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萧、萧宁缺,你、你你诈尸了?”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却发现—— 在这狭小的棺材之中,我连个能逃的地方都没有! 他身上散发着的森冷阴气,更是冻得我阵阵发抖。 只是轻轻一用力,他居然把我压在棺材沿上,直接解开了我的外衣! “我是不是诈尸,你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吗?”他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竟还带着几分戏谑。 我的脑子发懵的厉害,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完了! 骗我来假冥婚的死老头,不是在棺材里睡上一觉就好了吗? 结果萧宁缺居然诈了尸! 我这都快被个死人给睡了! 可我活了十九年,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要是就这么死了,我可不甘心啊!!! “救命啊……!” 我赶忙大声呼救,喊了好久我才发现偌大的灵堂里,居然个人影都没有! 萧宁缺更是森森地讽道:“今晚,没有人可以将你带走。” 我瞬间毛骨悚然,披在身上的那身嫁衣,更是被他扒的只剩下了里衣…… 我一个咬牙,直接朝着他脖子上咬去,想要和他同归于尽! 结果这么一咬,我就像咬到了空气,再一抬头,正好对上了萧宁缺那似笑非笑的眼眸。 “你继续咬啊,待会儿可以咬的更用力一点。”他暧昧地说道。 他、他他根本不是诈尸,他是鬼啊! 我的头皮发涨,是真被吓得乱了方寸,几乎是哭着对他喊道:“萧、萧宁缺,你死都死了,要是想女人,我给你烧个十个八个大美女,求求你,放过我吧!” 结果他讥笑着摇头,说:“给我烧十个八个纸人?那玩意儿中看不中用,还是你亲自上吧。” 我吓得浑身发抖,接着又说:“那我给你烧钱,烧个银行给你都行,有钱能使鬼推磨,让你在下面好过一点,我们无冤无仇的,你就当行行好,做一回好事,放我一马!” “不好。”他再次将我搂入怀中,轻轻吻去我脸上的泪水,轻笑着说:“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 “柳清影,你一会儿哭得更大声一点,我、很、想、听。” 我拼了命的挣扎,哭得更大声了。 “救命啊……!” 这里压根儿没人,我喊得再大声,鬼都不会过来救我。 就在萧宁缺的手,要扒下我里衣的时候,我头脑一热,干脆和他拼了,直接将那藏在鞋底里的黄符掏出,用力地贴在了他的脑门之上!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我还敢反抗,被这黄符贴了个正着。 空气里顿时响起“嘶嘶嘶”地声音,他那被黄符贴到的额头,就像被什么东西烧焦了一样。 “柳!清!影!” “你敢伤我?”他咬牙切齿地问我。 我则趁着这个机会,早就爬出了棺材,边跑边喊地对他回道:“萧宁缺!你要找女人,阴曹地府里有的是,咱们人鬼殊途,再也不要见了!” 我没命地跑了好久,腿都快跑断了,直至我回过头去,见萧宁缺没有追来,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往那白天骗了我的棺材铺里跑去。 现在是凌晨三点,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我急得朝着棺材铺的大门,用力地踹了两脚,怒冲冲地喊道:“姓黄的奸商,你给老娘滚出来!” 我气不过地又踹了一脚,二楼的窗户上连忙探出了个脑袋,一见是我自己跑了回来,黄老头吓得赶忙问道:“哎呦,我滴小祖宗喂,我不是让你在灵堂里睡上一觉,第二天就会去接你,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你怎么有脸问我这个?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鬼给睡了?!”我气得又踹了一脚,对他骂道:“你这个奸商,五百块钱就想让我献身,我就不信萧家闹鬼,你一点都不知道!” 半夜的街头,声音传得很远,黄老头也害怕事情闹大,赶忙从楼上跑了下来,将我拉进棺材铺里,锁上门后,一脸嫌弃地回我。 “萧家闹没闹鬼,我是真不知道,你要是嫌五百块钱不够,这里还有五百,你拿了钱赶紧走吧!” 死老头这回,至少在萧家手里挣了上万,我半条命都快被吓没了,又怎么可能是五百块钱能够打发得了的? 我咬着牙,将钱一收,瞪着他说:“想让我走可以,你得加钱!” “你想要多少?”他息事宁人地问我。 还没等我回答,身后的大门上,忽然响起一阵诡异地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叩叩叩……” “叩叩叩……” 几乎只是瞬间,我和黄老头头皮发麻地对视了一眼。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过来买棺材? 难道是…… “叩叩叩……”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黄老头硬着头皮,对着门外磕磕巴巴地喊出一句:“谁、谁啊?” 门外森森地回道一声:“萧、宁、缺……” 第2章 下山 完了! 他居然追过来了! 几乎只是瞬间,我吓得直接找了个角落里钻了进去。 黄老头也是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地对我喊道:“完了完了,他肯定是过来找你的!” “柳清影,你还是跟他走吧,你俩今晚毕竟拜过堂,早死晚死都一样,做个鬼夫妻也不赖啊,可别一会儿,把我也给害死了!” 这死老头说的还是人话吗? 他不仅劝我离开,居然还跑到角落里,想要把我拽出去还给萧宁缺。 气得我是再也忍不了,直接往他身上踹了一脚,怒骂他道:“你哪来那么大一张脸?要不是你,我能惹上他吗?要是我今晚死在这儿了,我死也要拉你做个垫背!” 黄老头立马急了,为了活命,竟然能屈能伸地直接对我跪了下来。 “柳清影,柳姑奶奶呀,算我求求你了,你赶紧和他走吧,冤有头债有主的,他要是把你给害了,你九泉之下找他报仇,可别来找我呀!” 我被气得火冒三丈,也想对他跪下,让他代替我出去。 但在这世上,可不是谁都能受得起我这一跪的。 门外的萧宁缺,像是听见了黄老头在喊我的名字,把门拍的那叫一个砰砰作响,森森地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柳!清!影!” “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跟我回去,做我的鬼妻!” 我特么还没活够呢,谁要做你的鬼妻? 我把黄老头送给你,你要不要啊! 我吓得根本不敢应答,萧宁缺却在外面连喊了三声我的名字。 “柳清影。” “柳清影!” “柳清影……!” 下一秒,棺材铺子的破烂大门,被萧宁缺一脚踢开。 一道森冷的身影,在月色的照耀下,明晃晃地出现在了棺材铺前,那双如同结了霜一样的眼眸,更是直勾勾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柳清影,你和我已经拜过堂了,你还想往哪里逃?”他冷冷地问我。 “你、你你……”我指着萧宁缺,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一旁的黄老头,竟然趁着这个机会,一把将我拖起,一脸谄媚地想把我送给萧宁缺以求自保! 我气的直接在黄老头的手上咬了一口,他一个吃疼立马松手:“你属狗吗?” 萧宁缺则冷冷地抬脚,想要进来直接将我带走。 谁知,棺材铺里就像有什么东西,能挡着他一样,他愣是一步都踏不进来,惊得他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径直看向了一旁的供桌。 “你把那神像砸了!” 我和黄老头也愣在了原地,朝着一旁的供桌上看去,却见那方窄旧的桌子上,正放着一个缺胳膊少腿,破破烂烂的神像。 黄老头见此,就像看见了救星似的,立马扑上前去,将其抱在了怀中。 “是祖师爷的神像!” “一定是祖师爷在天有灵,在这护着我呢!” 这玩意儿,破烂到都快看不出原样了,我见能镇得住他,赶忙冲到黄老头身边,想要将它抢到自己怀里。 结果我俩这么一抢,黄老头脚下一滑,只听“啪嗒”一声,连人带神像一起,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将那破烂的泥塑,直接压成了一滩烂泥,惊得我俩的脸色“哗”的一下全白了。 “完……完了!” 萧宁缺见神像已毁了,面含讥笑地正要进来,谁知毁了的神像里,竟然闪过一道金色的道光,镇的萧宁缺面色一冷,像是认出了什么。 他绕有耐心地冷笑着说:“区区一张紫符便想要拦我?” “柳清影,我劝你识相点,主动和我走,还能少受些苦头。” “否则——”他的面色一寒,威胁道:“明日我来找你,取的便是你的命!” 能活一天是一天,我就是苟活也不可能跟他走的! 见我白着脸不说话,萧宁缺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一阵阴风吹过,他的身影立马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他是不急于这一时,直接就走了。 可我被吓得浑身发凉,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天? 我还能有明天吗! 黄老头则在他走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一脸心疼地将那滩烂泥拿起来一看,发现在这泥里,竟然真的藏了一张紫色的符箓。 寻常的符,一般都是黄色的,这张紫符肯定非比寻常,才会暂时镇住萧宁缺。 他赶忙将这符藏好,随后赶狗似的催促我道:“柳清影,我这棺材铺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赶紧走吧,别留在这里挡道了。” 可要不是他,我能惹上萧宁缺吗? “你个死老头,说的还是人话吗?”我急得想抢这张紫符用来保命,他却惜命似的,直接将这张符箓塞进了自己的裤裆里。 “你今晚要是赖着不走,我明儿个就拿扫帚赶你,想抢我祖师爷留下来的宝贝?你想都别想!”黄老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退而求其次地回道:“我不抢,你给我看一眼就行,让我看看那符是怎么画的,就一眼!” “不可能!”黄老头拒绝之后,立马跑上了楼,还下了重锁直接把那房门给锁了。 我气得一脚踹到了边儿上的棺材,反而把自己的脚,踢得疼了个半死。 可我本来就无家可归,更害怕离了这棺材铺后,萧宁缺就在外面候着,立马被他抓个现行。 只得硬着头皮,在周围找了床卖给死人的棉被,赖在角落里睡了一夜。 结果睡着睡着,我却梦到了早已死去的外婆,像是一梦回到了从前,想起了曾经外婆留给我的嘱托…… 我出生在2003年的湘北,用外婆的话来说,我生下来就是条贱命。 因为右脸带了块蛇鳞降世,被我爹娘当成怪物,差点就被丢进粪坑里活活淹死。 最后是远在湘西的外婆连夜赶到,将我带回湘西隐居在了山里,过了十二年安稳的日子。 这十二年里,我脸上的蛇鳞渐渐消失,身上却发生了很多怪事。 比如我从小就能见到鬼,还能和山里成了精的畜生们说话,甚至是外婆教过我的那些,可以捉弄人的戏法,我也是一学就会。 本以为日子会这么快乐的过下去,结果就在我十二岁生日那晚,我家外面忽然围了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外婆如临大敌地将我藏进了衣柜。 那些人却在屋外对着我外婆喊话:“刘仙姑,你能将她藏在山里,护她整整一十二年,也护不过下一个轮回,她早晚都会死在我们的手里。” “你现在立马将她交出,我们给她留个——全尸!” 第3章 追来 外婆却拼死都不肯将我交出,为了救我,外婆更是消失了整整三天三夜! 我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谁,为什么非要杀我不可。 更不知道外婆是怎么赶走的他们,等她回来的时候,却像是一夜间老了整整十岁,变得白发苍苍,没了生气。 外婆虚弱的将我叫到床边,急匆匆地交代了我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便是告诉我,那晚出现的那些人,全是因我而死,早晚还会找我讨命,这些人的后背有块红莲刺青,日后若是碰见,要我再杀他们一次,必须全部杀光,才能渡过我生命中的第一道劫。 我听后不解,反问外婆:“他们既是因我而死,该是我欠他们很多,怎么可以再杀他们一次呢?” 外婆没有回答,仿佛这个答案,只能靠我自己去解了。 第二件则是告诉我,我这一生会遇见五个男人,他们分别代表了我的五个劫难,我无论爱上了哪一个,都不能选择这五个人之中的其中一人渡过此生,否则我便是前功尽弃,要进十八层地狱里受尽苦难,才能再世为人。 我问外婆,我要怎样才能辨别这五个男人是谁? 外婆却告诉我,这五个男人的名字里,分别有:“缺、行、止、白、知”这五个字。 第三件事情,也是最为奇怪的一件。 外婆竟然说我的身份尊贵,要我日后无论是奔丧、嫁娶、求人,又或是进入道观和寺庙都不可下跪,这辈子只有别人跪我的份。 交代完这些,外婆忽然拿出那本一直不让我看的古书,要我将整本书背下后立马烧掉,不可将这本书上的术法,教给任何外人。 随后封卦多年的外婆,又拿我的八字为我算了一卦,也不知卦象如何,外婆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说她道行太浅,只能算到我二十岁为止。 还告诉我:“柳柳,你这一世很苦,命比纸薄,每十二年,便是一次大劫,在二十岁之前,绝不可用滴天髓上的东西,为人算命、驱邪、消灾,更不可泄露天机,否则会立马报应到你的身上。” “待你下山之后,你要广施恩泽,所有受过你恩惠的人,必须在家里供奉你的神牌,为你供奉香火,见你尊称你为娘娘,绝不可坏了规矩,一定要切记!” 那时的我,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总感觉外婆在交代后事一样,心里难受得很。 到了半夜,外婆果然在梦中长逝。 我总感觉是我害死了外婆,忍着巨大的悲痛,用滴天髓上寻阴宅的法子,将外婆葬到了后山,哭了一天一夜。 随后,我又花了三天时间,背完了整本滴天髓,将这本书烧在了外婆的坟前。 背书用了三天,读懂书上的内容,我却用了整整七年。 我不知道自己将这本书上的内容,学到了什么地步,但在山上独居的那七年里,我几乎过着非人的生活,若非是为了争一口气,想找到那些黑衣人为外婆报仇,我很有可能根本就活不下去。 我本是想着二十岁之后,再下山报仇的,结果就在我十九岁这年,镇上的公路开到了山里,拆了我家的土屋,赔了几百块钱,我也只能被迫下山。 这些年里,我虽然也有下山买过东西,但是对于外面的世界并不熟悉,更不知道天下之大,自己到底能去哪里。 我茫然地在镇子上转了半个多月,将钱花光之后,饿了好几天的肚子,倒霉催地碰上了黄俊锋这个死奸商,本来是想讨口饭吃的,结果惹上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而且…… 而且外婆说,我这辈子会遇见的那五个男人,名字里有缺、行、止、白、知,这五个字。 结果我这才一下山,招惹上的萧宁缺名字里,正好带了个缺字,弄得我是真的怕啊! 害怕外婆说得太准,我可不想和那讨人嫌的鬼物再有半点牵扯! 迷迷糊糊地梦见了这么多的往事,我半梦半醒地从梦中惊醒,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一脸迷茫地看向窗外,直至天明才终是有些熬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我才睡没多久,便被黄老头用扫帚直接赶醒。 他一脸不耐烦地瞪我:“柳清影,你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别像个乞丐似的赖在我这儿行吗?” 我眼里朦胧,苦笑着说:“我还真没地方能去。” “那你就睡大街!实在不行,桥洞底下也能睡人,赶紧出去,别耽误老子我做生意!”他继续赶我,拿着扫帚直接就扫了过来。 我的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让人这么埋汰,刚想起身离开这里,却见一辆黑色的高档汽车,忽然停在了棺材铺的门口。 黄俊峰回头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 一个穿着唐装,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一脸寒气地朝着铺子里走来。 “黄俊峰,你给我儿子找的媳妇呢?尸体怎么不见了?” 萧宁缺他爹萧建国的声音刚起,黄老头赶忙将我推进了一旁的厕所里。 “快快快,你先躲起来,萧家人来了!” 他之所以“帮”我,压根儿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害怕萧家发现,他找了个活人来扮尸体,萧家会要他退钱,仅此而已。 我先前躺着的地方,正好有两幅棺材挡着我的身影,以至于萧建国根本就没有看见,我被黄俊锋给推进了厕所里面。 等他走进来之后,黄老头心虚地在那扯谎,说:“尸体我都运去你们萧家了,人是在你们家丢的,你来找我干嘛呀?” 萧建国也是一愣,问:“尸体不是你偷的?” 黄老头瞪着比鱼目还大的眼,睁眼就说起了瞎话:“偷?我偷那尸体做什么呀?” “萧老板,那女娃娃虽然死了,却也是他们全家的宝贝,如今你只是结个阴骨,就把人尸体给弄丢了,我还怎么和她父母交代啊?” 黄老头不仅说瞎话,还倒打一耙的赶起了人来:“不行,你得快点把尸体找回来,否则你就算赔个金山银山,人家父母也不会答应的!” 萧建国被他说的也懵了。 今早睡醒前,老祖宗明明给他托梦,说人在棺材铺这里,让他赶紧把人弄回去,怎么可能会不在呢? 萧建国轻眯着眼,没好气地回了句:“你说人不在你这儿,那让我的人进来搜搜,总是可以的吧?” 黄老头脸色瞬变的问:“萧建国,你想要干嘛?!” 萧建国压根儿就没把黄老头当回事,只是一个挥手,守在门外的萧家众人,立马冲了进来…… 第4章 妙计 完了…… 萧宁缺来找我,有那张紫符镇着,我尚且还能躲上一晚。 可萧家这些全是活人,我能上哪里躲去? 几乎只是瞬间,萧家人将外面的棺材铺子,全都翻了个遍儿,只差没把这里给砸了个精光。 我在他们靠近厕所边的时候,注意到放热水器的那个顶子上,正好有个小洞,我瘦不拉几的刚好钻得进去。 我刚拿块板子挡在外面,厕所门立马被人给打了开来,几个跑腿的左看右看,连门后都看了,愣是没发现这小小的厕所,哪儿还有能藏人的地方,压根儿就关注不到这里,便退了出去。 他们又上楼去找,砸了不少东西,依旧没有找到我后,才对萧建国摇了摇头,气得萧建国一个甩手,直接离开了这里。 离开之前,还不忘叮嘱黄老头,若是有了我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一声。 黄老头本就对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个半死,如今瞧着瘟神一走,自是汗流浃背地擦了擦额头,松了口气,“娘的,吓死我了。” 我赶忙从小洞上爬了下来,刚想推开厕所门,直接离开这里,外面却在这时,又来了人了。 竟是萧家一名小厮,折道又反了回来。 “黄老板,我们家萧老板说了,那具尸体虽然是在我们萧家丢的,但还是得怪你办事不力,找的尸体不够靠谱,这么下去也不行,倒是可以给你两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否则就把你这店给砸了!” 萧家在黎镇上有权有势,简直就是当地的黑社会,黄老头压根儿不敢得罪的太死,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哪……哪两个机会?” “一个是要你想想法子,帮忙把昨晚那具女尸给找回来,一个是要你再找一具女尸,跟着我家少爷一起下葬。”小厮说道。 黄老头一听这话,惊得脸都白了。 如今这世道大都流行火化,上哪能找得到那么多尸体啊? 挖坟掘尸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儿,他也不敢干呀! “还有没第三个选择?”黄老头白着脸问。 小厮摇了摇头,定了个三日为期后,扭头便直接走了。 我则在厕所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心道一句:这萧宁缺该不会是个色鬼吧?没有女人就活不成了是吗?下葬还非得找个伴? 我等了片刻,刚想从厕所里出来,却见黄老头率先把门打开。 他一改先前地嫌弃,反倒一脸谄媚地望着我说:“柳姑奶奶,咱俩再商量个事儿呗?” “想让我回萧家替你解围?”我笑望着他,随后笑容一收,直接送上一个冷眼:“你想都别想!” “不是不是!”黄老头赶忙摇头,几乎是求着我说:“要你回萧家,这种推人进火坑的事儿,我是厚着老脸也干不出来的呀!之前我是真不知道萧家闹鬼,这你得信我,否则我也不敢惹上他们啊!” “那你想求我干嘛?”我冷着脸问。 “就是就是……”黄老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说:“你看啊,那萧宁缺虽然长得一表人才,生得模样极好,只是可惜死得太早,估计生前没见过什么女人,才会执着于非要在下葬前结个阴骨。” “我寻思着,要是再找个女人,也不见得他会满意,而且他今晚不是还会来找你吗?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能让你和我都摆脱了这个萧家。” 黄老头这话,倒是让我来了兴趣,我挑了挑眉毛,对他问道:“你说说看?” “我想着找来一具女尸,在她脚底板写你的八字,再用画纸人的法子,把她的脸画成你的样子,身上穿着带有你味道的衣服送去萧家,该是能骗过萧宁缺这个鬼的,只要他下葬投胎,就不会纠缠你了。” “只是吧……想弄一具女尸这事儿,我一个人干不了,要是真干成了,也能帮到你,所以……” “这事儿得你一起帮我。”黄老头对我说道。 黄老头说的这个法子,我在滴天髓上倒是见过类似的,只是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 再一想,没了黄老头手里的紫符,萧宁缺随时都能把我带走,和这死老头呆在一起,倒是能够暂时安全个几天,让我好好思考后面该怎么办。 我故作思虑地对他说:“这事儿可以是可以,只是呀……你也知道的,萧宁缺今晚还会过来找我,这可怎么办呀?” 黄老头赶忙应道:“有我在,我有祖师爷留下来的那张紫符,倒是可以应付几天,几天之后这事儿成了,他也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我可算是从他的嘴里,听见了那么两句人话,自是点了点头,直接应了下来:“这事儿,我可以陪你干,只是这女尸,你打算上哪去找?” 被我这么一问,黄老头的面色微微一僵,似是忽然有些犯起了难来,“呃……这个……这个……” “这个尸体确实不太好找……” 黄老头正在那里想着,店铺外面却在这时,又来了一名戴着金丝镜框,书生气十足,看起来像是个老师一样的男子。 这个男老师刚一进来,就客客气气地对着我俩问道:“您好,请问哪位是老板,您们这里会做法事吗?” “我是我是,你想做什么法事?”黄老头立马抬起头去。 却听那男老师说:“是这样的,我是附近一所中学的语文老师,我们学校上个月出了个命案,之后一直有同学说,半夜上厕所的时候,看见那个死去的女学生总是跟在身后,弄得学校里人心惶惶,学生们都不敢来上课了。” “学校请了几个和尚做了几场法事都没用,我就想着多找几个高人,看看能不能超度一下那位女同学。” 这种棘手的事情,黄老头向来是不接的,毕竟他那点水准,也就给人勉强看点白事,哪会什么超度啊? 只是女的,上个月死的这几个字眼,一入黄老头的耳中,他顿时两眼放起了金光地说:“那她估计死得冤,有苦说不出,才会逗留在学校里!” “只是想要超度,得先知道这女娃娃的尸体葬在了哪里,是被火化了,还是?” 黄老头这话一出,我立马听出他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儿了。 我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是真想骂他缺了大德,可别再打歪心思害人了! 黄老头不以为然地反瞪了我一眼,我俩瞪来瞪去的时候,也就没注意到,一旁的男老师,在听见女孩死得冤,有苦说不出的时候,脸色“哗”的一下立马变了。 “那……那女孩是个孤儿,尸体没人认领,还在学校的地下室里放着,等着结案呢……”男老头心虚地低下头说道。 黄老头立即激动地站了起来,“走,你带我过去看看!” 第5章 心思太歪了 男老师一见黄老头连价格都没谈,便主动要管这事儿,还以为自己是遇到了不爱钱的高人,立马激动地站在前方引路。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我俩终于到了男老师口中的那个学校,这是一所建在乡里的贫困中学,学校建的很新,平日里却只有几百个学生。 如今学校发生了怪事,学生们已经放假,我们明明是在这烈日之下走进的学校,周围的凉风一吹,竟然莫名地还有些许冷意。 男老师将我们带进了学校的地下室里,那儿摆着一个简陋的灵堂,还有一副插着电的透明冰棺,周围贴了几张黄符,处处透露着些许的诡异。 冰棺里的女孩儿长得非常漂亮,身上还穿着带血的校服,脖子上留下了两个深深地掐痕,看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即便是打着坏心思过来的黄老头见了,都不禁惋惜地问了一嘴,“这女娃娃长得真漂亮呀,这么年轻,可真是太可惜了,她是怎么死的?” 男老师低着头,目光有些躲闪地对他说:“她、她也就长得清纯,这么小的年纪,私生活乱得很,听说是同时谈了好几个对象被发现了,其中一个男的气不过,就尾随到了学校,趁着没人把她掐死在厕所里了。” 我会看点面相,即便是死人的面相,也能看个大概。 男老师说这女孩子私生活混乱,我可不信。 黄老头也不知信了没有,他那点三脚猫的本事,虽然只会打打棺材,却也知道,人若死得不明不白,冤屈极大,是最容易化鬼的。 如果这个女孩真的化鬼,他想把这尸体偷走,可没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他故作高深地对男老师回了一句:“这女娃娃的面上结了不少怨气,确实已经化鬼了,但这周围贴了不少镇邪符,她的鬼魂不会逗留在这,最有可能在她死时的地方躲着,你带我去那厕所瞧瞧。” 男老师立马带路,可到了女厕所的门口,他却死活都不肯进去了,只是站在门口,指着左边地一个方向,对着我们说:“就、就在最里面那个坑里,发现她尸体的,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没气儿了。” “女厕有点臭,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等你们出来。” 听着男老师这话,我和黄老头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俩人都觉得他有些奇怪,以至于进到厕所之后,黄老头立马小声地问了我一句。 “柳清影,你说这学校已经请过和尚来做法了,那男老师和这女娃娃非亲非故的,干嘛私底下还找我们过来超度啊?”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看起来挺心虚的,不过你那么贪财,这价格都没谈,就答应了男老师过来做法,你是不是真的动了歪心思,真打算把这女孩子的尸体偷了送给萧家?” 黄老头不以为然地点着头,还理直气壮反问我:“是又怎么了?无论是谁,生前有多么风光,只要那口气一断,就剩下烂肉的皮囊一具,最后反正也要烧了,还不如借来给我俩挡灾!” “而且她是个孤儿,死后没人祭奠,到时我给她多烧点纸钱,她去了阴曹地府投了胎,下辈子也能好过一点啊!” 黄老头这歪理听的我一愣一愣的,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皱着眉说:“你想借她的尸体来给自己挡灾,至少也要经过她的同意,反正她也已经化鬼了,晚上见到她鬼魂的时候,你要是能够超度成功,倒是可以问问她本人的意愿。” 谁知我这话一出,黄老头竟然翻着白眼,直接回了我一句:“超度?我哪有这个本事,要真能超度,昨晚也不至于被那萧宁缺吓得老子我差点都尿裤子了!” “那你还敢打这个女孩儿的主意?”我惊得人都傻了。 却听黄老头死马当活马医地又说:“人死得冤虽然容易化鬼,可世上那么多冤死的人,如果人人都能化鬼,那这世上早就遍地是鬼了!” “我、我这不是富贵险中求赌一把吗?万一这女孩没有化鬼,那我既能赚到超度的钱,还能悄悄地把这尸体借走,大不了等她和萧宁缺的尸体合葬后,我再悄悄的把她挖出来,还回来呗!” “……!” 我本来还对黄老头这人抱点希望,以为劝劝他就能回头,结果他这话一出,直接就把我给整破防了。 我当下一个转身,直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这么缺德的事儿,要干你自己干吧,我先走了!” 结果我这话一出,黄老头立马将我给拽了回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激动地说:“柳清影,咱们说好的事儿,你咋能临时反水啊?” “而且那萧宁缺昨儿个临走时,可是特地说了今晚就会过来找你,要是没了我那祖师爷留下来的紫符在,你今晚被他带走,可真要和他做一对躺在一块儿的鬼夫妻了!” 他拿这事威胁我,我是真被气得脾气都快要上来了。 我忍不住地刚想骂他,他却像变戏法似的,直接把我先前落在棺材铺里的小包,从他的随身背包里掏了出来。 “昨儿个你换嫁衣的时候,我把你的包悄悄打开看了,里面偷藏了狗血鸡血黄符啥的东西,一个正常的小姑娘家家的,包里咋会有这些东西?” “难怪我让你装尸体结阴骨的时候,你一点都不害怕,柳清影,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懂点什么门路啊?要是那女孩真化鬼了需要超度,今晚可就靠你了啊!”黄老头一脸算计地说道。 我知道他是个奸商,却没想到,他的心眼子竟然深到了这种地步,气得我都想直接把他塞进粪坑里,给他洗一洗那乌漆麻黑的臭良心了! 超度这术法,我确实学了一点,但那滴天髓上的法子,我从来就没有实践过,根本就知道自己的水平有多少。 再加上外婆临死前,让我在二十岁之前,都不可以用滴天髓上的法子帮人,否则我必遭报应,所以我就算会,也只得硬着头皮撒谎道。 “我八字纯阴,从小就招邪祟,包里带点这些玩意儿,就能叫懂门路了吗?” “黄俊锋我告诉你,超度我是真不会,否则昨晚我先把萧宁缺给度了,你要是没那超度的本事,还想继续黑心打这女孩的主意,今晚咱俩就一起死吧!” 第6章 有鬼啊 听我放了狠话,看着也不像在撒谎,黄老头立马急了,直接回了我一句:“不会就不会呗,你想死可别拉上我,我倒是还有一个办法,不过得你来帮我!” 我不耐烦地看着他,倒是想看看,他这副狗嘴里,还能吐出个什么办法。 他却从那破包里,又拿出了一样东西,看着像是一本有些年头的羊皮古书。 “这是我师父留下来的东西,我以前没在他老人家身上学到什么术法,如今也只能赌一赌了!” “一会儿,咱俩先把法坛搭了,要是那女孩真化了鬼,你给我护个法,我现学现卖,试试看能不能把她给度了!” 黄老头这不怕死的勇气,我是真的服气。 一个没忍住,带着些许嘲讽地对他问了一句:“你要有这本事,费那么大劲做什么?直接回那棺材铺里摆祭坛,把萧宁缺超度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谁知,黄老头竟然回了我一句:“那萧宁缺背后有萧家在,我要是把他弄出个三长两短,那萧建国不得来找我拼命?” “再说了……” “那萧宁缺看着也挺奇怪的,明明萧家对外宣传他刚死不久,可他看起来,和那些才死的新鬼好像又不太一样,我哪有那个本事去超度他啊?” 黄老头算是还有些眼力见,毕竟我回想起萧宁缺中了镇邪符后,还能像个没事鬼一样,一路追到棺材铺里来,都能感觉出他的道行不浅。 可惜我涉世未深,愣是瞧不出个大概。 “照你这么说的话,倒是可以试试,反正早死晚死都一样,要是超度没成功,咱俩大不了一起死呗。” “但如果成功了,你想用那女孩的尸体去骗萧家,得让她的鬼魂亲口答应你,否则我可不干这缺德的事儿。”我和黄老头约法三章地说道。 他虽然觉得我这人,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守规矩,实在有些死板,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临到头了,还不忘加了个条件,说:“那如果这个女孩没化鬼,尘归尘土归土,我可就直接把她的尸体给借走了啊!” 我没说话,面上看着像是在默认,黄老头还以为自己赚了,实则是我清楚,这学校里的阴气这么重,那女孩没有化鬼,根本就不太可能。 就在黄老头正准备在女厕所里摆法坛的时候,却被我给拦了下来,“法坛别摆在这儿,她就算化鬼了也不会来这儿的。” 黄老头听后不解,诧异地问我:“你不是不懂这些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个没忍住,直接白了他一眼,说:“凡是鬼物生前也是大活人,谁没事天天蹲在茅坑里闻屎味,那不嫌臭吗?” “好像也是这么个理。”黄老头挠了挠头后问我:“那你说,咱俩现在怎么办?” “你给人办白事的肯定会看罗盘,你把那罗盘拿出来,看看哪儿的阴气最重,到那摆法坛蹲着,她若真的化鬼,晚上一定会在那里!”我对他回道。 黄老头听着我这话,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却还是拿出罗盘来照做,跟着罗盘上指针指引地方向,一路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男老师,一见我俩出来,赶忙追了上来,有些着急地问道:“大师,怎么样了?她的鬼魂在这儿吗,今晚能不能把她给超度了?” 黄老头将食指放在唇上,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把嘴先闭上,随即跟着转动的罗盘,径直走到了一处像是宿舍楼一样的地方。 黄老头走到302宿舍门口,便停着不动了,刚想推门进去,却见男老师这次更夸张,直接就站在那楼梯口,一步都不往前面迈了。 “你不跟过来看看?”黄老头诧异地问。 男老师赶忙找了个借口,推脱说:“之前学校里请来的和尚,在这宿舍里做过法,里面挺邪门的,我就先不进去了,这里是两千块钱,请大师您过来做法事的钱,要是不够的话,我明儿个再给你一点,我、我就先走了!” 男老师将钱递过来的时候,黄老头立马两眼放光,收了钱还没人监督,还能有这种好事儿? 他当即也懒得去想男老师怪异的点了,对那男老师摆了摆手,直接便将人给放了。 我在边上见了,无奈地叹了好长一口气,是真的觉得那男老师的问题很大,偏偏这事儿,还不是我想管就能管的。 黄老头为人谨慎,也最是怕死。 他透过宿舍门上的猫眼,发现在那小小的空间里面,居然贴着一张巨大的黄符,从那吊顶一路垂到了地上的时候,被吓得脸都白了。 他几乎是做足了思想准备,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又拉上了我这个垫背之后,才将这宿舍大门给推了开来。 现在是白天,就算这里真的有鬼,也不可能立马现身,我俩在这周围打量了一圈之后,才搬来角落里的桌子,在上面摆出了一个简陋的法坛出来。 我俩坐在这宿舍里,等啊等,等啊等的,一直等到了晚上,天都黑了,愣是没见到有什么鬼物出现在这里。 我正诧异着,难道是自己判断失错了的时候,黄老头一脸得意地对我来了一句:“你看吧,柳清影,我赌对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鬼啊!走走走,刚好那男老师不在,咱俩先把她的尸体偷去萧家交差去!” 黄老头脸上的得意刚刚展开,放在桌子上的烛台却在这时,忽然倒在了地上…… 几乎只是瞬间的功夫,烛台上的火光正好燃烧到了那张从天花板落下的符箓之上,符箓迅速在火光之中燃烧了起来。 一个穿着白色纱裙,一身是血,长发遮面的女人,忽然透过火光,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符箓后面。 黄老头的身子顿时僵住,直至反应过来,立马被吓得大叫。 “草!” “鬼……柳清影,这里有鬼啊啊啊啊啊!” 第7章 去死吧人渣 我真不知道这黄老头那么蠢,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可我见到女鬼的那一瞬间,第一反应也是撒腿就跑! “赶紧跑啊!” 我激动地朝着大门跑去,身后的大门,却被一阵诡异的阴风吹得“砰”的一声,直接关了起来。 我拼了命的转动把手,想要将门打开,这锁就像被什么东西焊住了一样,任凭黄老头如何拧拽,都无法将其打开。 黄老头见此,浑身发软的躲在了我的身后,直接把我当成了一堵肉墙。 “完了、完了……” “咱俩没被姓萧的弄死,看来要塞翁失马,给死在这儿了……!” 我也浑身在抖,却见那个女鬼,忽然僵着脑袋,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那张苍白的脸时,满是怨毒又机械地朝着我俩走了过来。 “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 我不知道这个女鬼已经被和尚封印在符箓里了,那个男老师为什么还要找黄老头过来超度。 眼瞧着女鬼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我被吓得全无办法,只能尝试着与她讲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你不是我们杀的,你冤有头债有主的,你去找杀你的人啊。” 可这人一旦化为了厉鬼,便被怨气所驱,已经没有了人性。 我这话一出,女鬼反而更加激动,狰狞着面目在那喊道:“你们……都是帮凶、帮凶!你们全都帮他瞒着,我要杀光你们,杀光你们!” 女鬼猛地扑了上来,一把将我扑倒在了地上,张着一张大嘴,猛地就想咬我。 黄老头见女鬼的目标是我,竟然想趁着这个机会,直接从窗户开溜,气得我一边摁住女鬼,一边对黄老头大骂。 “姓黄的王八蛋,老娘如果死了,那就是被你给害的!” “你已经害了我一次,这次还想害死我吗?” 被我这么一骂,他像是有点良心发现,觉得这么走了也不是个事儿,顿时犹犹豫豫地看了我一眼。 我则急的对他喊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咱俩不是祭坛都摆好了吗,你赶紧拿我包里的黑狗血先去泼她啊!” 黄老头还是没有动作。 女鬼见她咬不到我,用那长到拖地的头发,直接卷上了我的脖子,想要将我活活勒死。 “桀桀桀……” “你们一个都逃不掉,都要死,都要死!” 我被勒的直接瞪直了眼睛涨红了脸,想要腾出手来,去拿口袋里的黄符,双手竟也被她的头发缠住,根本无法动弹。 我这还没被仇家寻仇,也没为外婆报仇呢,难道真要憋屈的死在一个女鬼的手上了? 就在我被勒的快要昏厥的时候,女鬼忽然凄惨的惊叫了一声,缠在我身上的头发,也在瞬间松开。 我立马顺了口气,却见黄老头的手里,拿着两瓶泼了大半的狗血,对我说道:“他娘的,老子的心还是有点软的,不能看你真死我面前了!。” 黄老头的狗嘴里吐不出人话,好话也听得逆耳。 “她这么怕狗血,还没成气候呢,我拿剩下的血瓶子泼她,你把法坛整理好,看看能不能趁她弱的时候,把她给超度了!”我对黄老头说道。 黄老头刚支棱了两秒,立马怂了下去,“这可是真女鬼,我、我有点害怕,我不太行啊!要不我把书给你,你来试试?” 他怂得我都想要锤人了,奈何现在能用的人只有他了,我也只能胡编一句:“我小时候见过高人超度,和书上的一模一样,你真可以试试,说不定你大有天赋,只是自己没有发现呢?” “你说真的?”他将信将疑地问我。 “赶紧动手吧!不然咱俩都得死在这!”我终是没有勇气,对他说第二遍瞎话。 黄老头得了我的鼓舞,整个人干劲十足,就连走到法坛前的精神气儿,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此时的女鬼,已经恢复了些许,想要朝着我的方向再次扑来,奈何我早有准备,又是一瓶狗血,直接泼到了她的脸上。 她的脸颊,顿时就像被硫酸破过了一样,冒着白烟,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见此情形,我赶忙对黄老头催促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动手啊!” 黄老头这才磕磕巴巴的点了点头,用那三脚猫的手法,掐出一个四不像的手诀,念着磕磕巴巴的咒语,用那桃木剑,穿了几次黄符,都没能穿破。 我在边上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将他法坛上备用的黄符,换成了我下山之前画好的一张化煞符。 这玩意儿,力道猛,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一天都画不了一张,要不是见他磕碜,我真舍不得将其拿出。 黄老头根本没发现符被换了一张,拿起化煞符轻松穿过桃木剑,顿时亮起一道白光,直接落到了女鬼的身上。 女鬼身上的怨气,直接被这道白光拍散大半,就连那阴狠怨毒的目光,都逐渐变得有些清明。 见到这一幕,黄老头呆了,我也呆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黄老头道出一句:“原来我真的天赋异禀这么厉害,只是师父之前没有挖掘出我的潜力。” 而我则是在心里叹道:原来我画的黄符这么厉害! 厉鬼的怨气被化,是超度的最好时机,我赶忙催促黄老头道:“你赶紧继续,把她渡了啊!” 黄老头这才后知后觉,再次摇起手中的铜铃。 “叮铃铃……”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敕——!” 随着黄老头手中,那最后一道超度符飞出,女鬼顿时就像定住了一样,身上那些怨气所化的厉鬼特征,也在逐渐散去。 眼瞧着就要超度成功,一个浑身发青,看着不足月的小孩,忽然爬到了窗户边上,用那咿呀又带着森冷的声音喊着:“妈妈,妈妈……” 第8章 暴揍渣男 “妈妈陪我,陪我……” 几乎瞬间,女鬼眼底一片赤红,方才做的一切,全都化为了泡影。 有了小鬼的出现,她身上的怨念,比之前还要强了几倍不止! 黄老头被吓得手里的铃铛直接掉在了地上。 “草,这里怎么还有个小鬼!” “这是——子母煞!”我惊恐得直接瞪大了眼。 子母煞是厉鬼中怨气最深,也是最难缠的一种,通常是孩子胎死腹中,连带着母亲一同惨死,才会形成…… 可那男老师,先前只说女孩同时谈了好几个对象,被其中一个发现之后,尾随到厕所里才把她掐死的,根本没有提到女孩已经怀孕了呀! 难道说,这个女孩之前一直无法被度化,而是被封印在那张符咒里面,就是因为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小鬼的存在,才会出此下策? 黄老头被吓得都快大小便失禁了,赶忙爬到我的身后躲了起来,一脸惶恐地问我:“完、完了……柳清影,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我哪能知道怎么办? 赶紧跑啊! 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我猛地一脚踹开了宿舍大门,拽着黄老头撒腿就跑。 可我俩个大活人,哪能跑得过鬼? 我俩刚跑到外面的走廊上,便被子母煞前后夹击得根本没有了退路。 “桀桀桀……” “杀人、偿命。” “你们都是帮凶……都要死……” “都要死!” 人分三六九等,鬼也一样。 寻常的鬼物分为游魂、恶鬼、厉鬼和鬼煞,再往上的除非在深山老林和千年墓穴里,否则很难见到。 我连游魂都没杀过,根本确定不了,能不能杀死这对母子,就算可以,他们死得太冤,我也完全下不去手。 我和黄老头背贴着背,早已是退无可退。 黄老头一身是汗,更被吓得直接大哭了起来。 “完了完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老头我今天是要死在这儿了!” 我警惕地看着这两只鬼物,狠狠的吸了口气后,看了眼旁边的护栏,对着黄老头问道:“前后都没路,只能跳楼了,下面就是草地,你怕不怕?” “什么?”没等黄老头反应过来,我一把拽着他的衣领,在女鬼和小鬼朝着我俩扑来的瞬间,直接从三楼一跃而下。 这点高度对我来说不成问题,黄老头落地的时候,却把脚给扭了,疼得哀嚎连天,是一步路都走不了了。 “该死!”我急得一个咬牙,是真想把这拖后腿的黄老头给丢在这儿了! 但念及他刚才毕竟救了我一次,我还是费力的拽着他,想要迅速离开这里。 可我才刚一抬头,却见这对子母煞竟也跟着跳了下来…… 女鬼歪着脑袋,抱着呲牙咧嘴的小鬼,一步步的朝着我俩走来,嘴里不断发出森森的诡笑,“桀桀桀……” 一个女鬼都那么难对付,如今加上个小鬼,他们怨气大增,根本就不是我和黄老头能超度得了的了。 再这样下去,就算不死,我俩也根本逃不出去,我干脆一个咬牙,直接把手中剩余的几瓶狗血和童子尿,全都泼到了黄老头的身上。 黄老头顿时大惊的瞪大了眼,对我骂道:“柳清影,你是不是有病?朝我泼血就算了,你还朝我泼尿?” “想活命你就闭嘴吧!”我气得朝他身上踹了一脚过去,直接把他踹到了角落里。 随即对他喊道:“你有这身童子尿,它们暂时靠近不了你,我想办法去找到那个男老师,我怀疑这对母子的死,可能和他有关,你在这里等着,我处理完了再来找你!” 语落之后,我连忙转身冲进了前方的小树林里,有了这身童子尿后,这对母子果然放弃黄老头,直接朝我继续追来。 我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了命的跑着,可是这学校实在太大了,我根本就不知道那男老师到底去了哪里。 面对步步紧逼的子母煞,我是再也跑不动了,只得一边后退,一边大喘着气,尝试着对他俩商量道:“要、要不我帮你俩报仇,你俩放我一马,行不行?” 他们的双目赤红,早已被怨气所驱,回应我的依旧只有那句:“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最后没了办法,我只能在他俩靠近的刹那,拿出一张黄符,直接贴到女鬼的额上,趁她吃痛瞬间,一个咬牙,直接用手指心算,起出一卦六爻,来算那男老师所在的位置。 “外婆说我不能用滴天髓来救人,那我起卦找人,该是没有关系的吧?” “不能用滴天髓来救人,我起卦找人,该是没有关系的吧?” 我心虚地吸了一口气,发现卦中男老师的位置落在了坎位,坎为水,为北方。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宿舍楼后面小树林里有一处人工湖,正好也是北方的坎位。 我立马朝着人工湖跑去,远远的见到,前方好像有朵微弱的火光,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了夜里。 仔细一看,竟然是那名男老师,正一脸害怕的蹲在湖边烧纸钱,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小声说道。 “李小芹,你可别怪我狠心找大师镇压你,是你穿着超短裙在我面前晃,让我忍不住想睡你,你还说是我强迫的你,结果你怀孕了还想把孩子生下来去报警,我……我为了前途,也只能掐死你和孩子了,你可不能怪我啊。” “李小芹,我会多为你做几场法事,让你早登极乐,你行行好,早点消了怨气投胎去吧……” 无意间听到这么大一个秘密,我整个人都愣了! 难怪这对母子会变成子母煞,原来是他这人渣亲手掐死的他们! 我一个没忍住,猛地朝着男老师的脑袋上,狠狠的踹了一脚。 “你这渣男赶紧去死吧!” 第9章 自作孽不可活 男老师猝不及防的被我踹了一脚,整个脑袋都栽进了火盆里,把头发都给点着了。 他吓得一边灭火,一边惊愕的问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是不来,能知道你这个人渣杀了人,还在这里装好人吗?” 我咬着牙朝他走去,刚想将他从地上拽起,他却直接亮出一把刀子,朝着我的腰上捅来。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你也和她一起死吧!” 我猛地侧身一挡,若非是我反应极快,被他这么一捅,估计腰子都要废了。 “我柳清影在山中混迹多年,连野猪都打不过我,你是凭什么觉得你这小身板,能捅死我啊?” 我的面色发冷,在他再次动手之前,朝他脸上又是一脚,直接把他门牙都给踢碎了。 男老师被我连踹两脚,显然有些气急败坏,竟不管不顾的用那蛮力朝我冲了过来。 “你——!你敢打我,我要杀了你!”男老师气急败坏的喊道。 我一个侧身,躲过男老师这击,转过头一看,那对母子也在这时追到了这里,顿时对他露出一抹诡笑。 “张老师,自作孽不可活,李小芹母子现在非常想见你。” “什、什么?”男老师还没反应过来。 我则在这时,直接退到了一边。 有了男老师这个大仇人在这里,子母煞自然忘记了我的存在,那两双满是怨毒的目光,一下子便落到了男老师的身上。 “张老师,你把我害的好惨……” “爸爸,你快下来陪我吧……” 女鬼和小鬼立马朝着男老师扑去,男老师没有阴阳眼,根本看不见他们,光是听到声音,感觉到有‘人’扑到了他的身上,已然把他吓得大小便失禁,拼了命的拍打着空气哭喊道。 “鬼啊——!” “救命啊,有鬼,有鬼!救命啊!” 我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切,听着他的呼救声越来越小,猩红的血迹瞬间流的一地都是,根本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死不足惜。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这对母子在杀死男老师后,身上的怨气已经淡了不少。 可既成厉鬼,如果无人引路,根本无法投胎。 我不忍心看着他们变成孤魂野鬼,虽然从未用过滴天髓上的术法,行那超度之术,却还是一个咬牙,心软的用两根手指夹着一张超度符,念出咒语,努力地超度起了他们母子二人。 或许,我真如外婆所说的那样天资过人,即便从未用过滴天髓上的术法,竟也超度成功了。 这对母子消散瞬间,我好像听到了一个稚气未退的女孩,对我说了一声:“谢谢。” 而我自己却瞬间喷血,痛苦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啊——!” 我疼的直接叫出声来,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 眼睛、鼻子、嘴角、耳朵都在不断的流血,像是要彻底流干我浑身的血迹一样,不消一会儿便彻底成了一个血人。 难道…… 这就是外婆所说的,我在二十岁之前,不能用滴天髓上的术法救人,否则便会遭到的那个报应吗? 我的眼前顿时昏沉得十分厉害,好似下一秒就要在这里死去,一个模糊的人影,却在这时,张牙舞爪的直接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竟是刚刚死去的男老师,忽然化成了鬼物,狰狞着朝我扑咬了过来。 “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死的我,我要杀了你给我陪葬!” 这种人渣竟然也有资格化鬼? 我是真想一脚将他踹飞,奈何此时的自己根本无力反抗,眼瞧着男老师马上就要扑到了我的身上…… 一瓶刺鼻的狗血,忽然从他身后泼了过来。 “啊啊啊啊——!” 他那本就不稳的魂体,立马就像烧焦了一样,化出滚滚浓烟,而后消失在了原地。 我不可思议地抬头,竟然见到摔伤了的黄老头,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颇为嫌弃地问了我一句:“你咋把自己搞成这样,那对子母煞呢?不会被你弄死了吧?” “我运气好,找到了这个男老师,趁着他们互相残杀的空档,把它们超度了,你呢,你怎么会过来?”我对黄老头反问。 他像是没做过几次好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脑袋,对我回了一句:“想着你这死丫头毕竟舍身救了我一命,老头我就是再怂也不能托你的后腿呀,所以就过来帮帮你了呗。” 还算这死老头有点良心!!! 可还没等我夸他两句,他刚将我从地上扶起后,便一脸着急地问我:“你刚刚说,那对子母煞已经被你超度了,所以一会儿,我们悄悄的把那女孩尸体偷走,应该就是万无一失了吧?” “你还在打那具尸体的主意?”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看向他。 黄老头知道我心里在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怂怂地说:“反正她人都死了,就剩皮囊一具,你让她亲自手刃仇人,还超度了她,也算给了她大恩大德了!” “如今她投胎去了,而你又有大难,借她尸体用用,又能咋的?” 黄老头的歪理一堆,我根本就不敢苟同,毕竟外婆从小教我死者为大,就算女孩已经投胎去了,我还是觉得,乱动别人的遗体确实不太道德……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对黄老头问道。 “实在不行,咱俩就借她尸体一用,骗过了萧宁缺,再把她尸体还回来,行不行?”黄老头急得问我。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优解了,似是害怕我还会拒绝,他对我威逼利诱地喊道:“柳清影,现在可是我俩人命关天的时候!你可要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好死可不如赖活啊!” 黄老头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思来想去,也只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点头道:“行,骗完萧宁缺就把尸体运回来,你别骗人就行!” “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黄老头这才松了口气。 黄老头搀扶着我,直接去到了停放冰棺的地下室里。 许是女孩已经被超度了的缘故,这里的阴气已经淡了不少,就连女孩尸身的眉心之处,先前弥漫着的怨气也已经消散。 他将我扶到一边儿,让我自己先喘一会儿气,随后直接走到那具冰棺前,将那上面的透明罩子给打了开来,刚想将里面的尸体搬出来的时候,门外却在这时,忽然刮来一阵诡异的阴风,就像是有什么“人”,从外面走进来了一样…… 第10章 萧宁缺别逼我 黄老头被吓得腿脚一软,差点就背着尸体直接摔在了地上。 我也一脸疑惑地朝着门外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柳、柳清影,你真的确定那对母子已经被你超度了吗?”黄老头心惊胆颤地问我。 我点了点头。 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可我怎么还是感觉怪怪的,这具尸体怎么这么沉啊?” “很沉?”我顿时愣住了,刚想起身走到尸体边上看看,却见门外的夜色下,忽然站了个人,吓得我浑身上下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谁……谁在那里?”我惊恐地朝着门外问道。 一道冰冷的男音,带着几分戏谑,对我回应道:“当然是——你的,鬼老公。” 是…… 是萧宁缺! 只是瞬间,我和黄老头的呼吸一紧,俩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黄老头吓得站都有些站不稳了,结结巴巴地问我说:“他、他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怎么知道?”我的后背凉的厉害,见到萧宁缺出现的那一瞬间,第一反应便是撒腿就跑! 谁知,我才跑没两步,便直接撞上了一堵鬼墙,竟是站在门外的萧宁缺,直接瞬移到了我的面前,正用那深不见底的眼眸,直勾勾地凝视着我。 “柳清影。” 他喊着我的名字,我发抖地步步退去。 “你好大的胆啊。” “和这老头来这里偷尸,是想用这具尸体扮成你来骗过我么?” 他竟一眼识破了我和黄老头的计划,吓得我更是面色苍白,连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了。 “柳清影。” “在你眼里,我便是这么的蠢吗?用这偷梁换柱的把戏,便能蒙骗过我?嗯?” 他步步上前,直接将我逼到了墙角,轻轻捏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嗯?” “柳清影,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他嘲弄地问我。 我摇着头吐了一句:“我……” 可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却在下一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瞪大双眼,怒视他道:“萧宁缺,你早就追来这里了对不对?” “你一直在监视我?” 他勾着嘴角并未说话,眼里的笑意像是在默认一样,让我更加毛骨悚然。 我的心态瞬间崩溃了! 是真没想到,我和黄老头忙活了这么久,本以为是在努力的为自己寻得一条生路,结果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眼里,就像两个小丑闹出的一场笑话一样! “萧!宁!缺!” “你这样有意思吗?” “既然你早就来了,反正我也逃不掉了,你还不如直接现身,给我一个痛快!” “你躲在背后看我这么努力,是不是觉得自己在耍猴呢?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啊?” 我气得也顾不上怕他了,怒瞪着他对他问道。 一旁的黄老头见我这么和他说话,吓得魂都快没了,拼了命地对我摇头,想让我好汉别吃眼前亏,别把这位爷给惹急了。 可这萧宁缺在我的质问下,竟然不怒反笑地问了我一句:“说完了?” 我瞬间警惕地看他:“你想干嘛?” “带你回去——圆房。”萧宁缺一把抱住我的腰肢,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我吓得头皮发麻,赶忙对黄老头喊道:“黄俊峰,你的那张紫符呢?赶紧拿出来救我啊!!!” 黄老头犹豫了两秒,还是将这紫符给拿了出来,可紫符刚一拿出,他和我却瞬间傻了眼了。 “这怎么可能?昨天还好好的呀!”黄老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手里这张,像是褪色了一样,已经作废的紫符满脸的惊恐。 萧宁缺则在这时,一脸不屑地冷道一声:“区区紫符,也就在月缺之时,能有些作用。” “挡我一日已是极限,这种破铜烂铁,还想挡我多久?” 他这话一出,我的心里瞬间凉了半截,眼中燃起的那抹希望,如今已是心如死灰。 完了。 现在怎么办? 见我面色煞白,萧宁缺轻轻摸着我的脸颊,一脸玩味地说道:“柳清影,你逃不掉的,乖乖做我的鬼妻,我留你一具全尸。” 萧宁缺看着我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具将死的尸体。 我浑身僵硬地被他带走,直至他将我带回了昨夜的萧家灵堂,我被他放进棺材里面,他欺身压了上来,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惶恐地对他问道。 “萧宁缺,这世上那么多女人,你找谁不行,为什么非要找我?” “我和黄老头今晚找的那具女尸,你要是不满意,我再去给你找,只要你给我时间,要多漂亮的女人我都能给你找到,求求你了,你放我一马,行不行?” 我哀求地对他问道,他却一脸冰霜地回了我一句:“不行。” 他那冰冷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眼底暗藏着的那丝温暖,就像透过我的眼睛,在看另一个女人。 他说:“柳清影,你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长得最像她的一个。” “你说,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呢?”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她到底是谁,可我既不想当他的鬼妻,更不会去做别让的替身。 眼瞧着萧宁缺那冰冷的手指,在我脸上临摹片刻后,竟然直接吻了下来,我瞬间忘了思考,浑身僵直得瞪大了双眼。 下一秒,萧宁缺的右手轻轻挑开了我的衣服,我这才如梦初醒,猛地一个咬牙,豁出去的将外婆留给我保命的那张五雷镇邪符,对准他的心口直接贴了上去! 这里,是所有鬼物最脆弱的位置。 他根本没有想到我还能反抗,自然对我毫无防备。 以至于这张黄符在他胸口烧出一个大洞之后,他才不可思议地抬起头问我:“你想杀我?” 我颤抖着后退,一脸害怕地对他喊道:“萧、萧宁缺,是你不给我活路,你不能怪我!” 第11章 花姑 他的身影忽然变得有些透明,看着像是快死了一样。 我不知道这张黄符到底能不能把他杀死,趁他这会儿半死不活的样子,我赶忙从棺材里爬出,立马撒腿就跑。 今夜的萧家灵堂,与之前一样,无人守夜,寂静而又诡异。 直到跑到了外面,我才发现,灵堂周围摆放着的白绫、假花,甚至是挂着的奠字和花圈上都沾满了白灰,像是这里的灵堂已经摆了很久很久,只是这里的主人迟迟没有下葬。 我不知道萧家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只是隐隐地感觉,萧宁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他—— 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刚死的鬼! 离开萧家之后,我的心里沉的厉害,望着周围这陌生的环境,发现自己根本就无处可去,最终还是选择逃回了那间棺材铺里。 毕竟黄老头为人再如何抠搜小气,却也是我下山之后,认识的唯一一个活人。 此时的黄老头,已经从那学校回到了店里,一见敲门的是我,顿时就像见到鬼了一样,连门都不敢打开。 “柳清影,柳奶奶,您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你你找谁去,我、我我真不是故意见死不救的,是我真的救不了你啊,算我求您了,柳奶奶,您赶紧走吧!” 黄老头以为我已经死了,跪在地上对我磕头,生怕我是来找他索命的,惹的我是又气又觉得好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说:“姑奶奶我还没死呢,你这头下辈子再给我磕吧。” 黄老头一听这话,顿时僵了好几秒都没能反应过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我好几眼后,才磕磕巴巴地问我。 “你、你你都被萧宁缺带走了,你竟然没死?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你有祖师爷保佑,我有祖上庇佑,还没到我死的时候,自然就逃出来了。”我含糊其辞地对他回道。 黄老头将信将疑地望着我,“真的?” 我点了点头,刚想推开门进去,他却用自己的身子,死死地守住大门,哭喊着说道:“柳、柳清影,之前害你惹上萧宁缺,确实是我害了你,是我不对,我该死!” “可不管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那萧宁缺明显不肯放过你,迟早还会来找你的,算我求求你了,你行行好吧,从哪来往哪去,别来我这儿了行不行,老头我真的不想死啊!” 我根本没想到,没了那张紫符之后,我再回到这里,黄老头竟然是这种反应,弄得我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可、可是……” “我没有地方去了……”我抿着唇白着脸,无奈地低了低头。 黄老头见我这样,长叹了一声,像是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说了句:“算了算了,你会被那姓萧的缠上也怪我。” “但是柳清影,老黄我是真惹不起那姓萧的,既然你没地方去,我就最后收留你一晚,就这一晚!睡醒之后赶紧走,别再留我这了,听见没?” 我感激地对黄老头点了点头,进到棺材铺子里后,去到昨晚睡觉的那个角落里,将就地躺了下去。 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我害怕那张黄符根本杀不死萧宁缺,更怕他还会过来找我,几乎是担惊受怕的过完了这一整夜。 直至第二天天亮,我醒来的时候黄老头也下楼开张了。 我没好意思赖在这里,去到厕所里洗漱完后,刚想背着自己那破烂小包离开这里,却见一个穿着补丁大袍,头发乱糟糟,却又目光犀利的神婆,忽然走进了店里。 黄老头和她像是老相识一样,瞧见她一进来,立马赔着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花姑姐姐,今儿个刮得什么风呀,竟然把你给请来了?” 谁知花姑进来后,连看都没看黄老头一眼,那犀利地目光,直勾勾地落到了我的身上,皮笑肉不笑的吐了一句。 “老身自然不可能是被你给请来的,只是听说你这里来了贵客,便亲自过来瞧瞧。” “贵客?”黄老头也是一愣,顺着花姑的目光看到了我的身上,用那颇为震惊地语气喊出一句:“你说的贵客,难道是她???” 花姑这话一出,把我也给吓了一跳。 毕竟我这一穷二白的,连命都是贱的,可真不知道哪儿能担得起这一个贵字。 而我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老太婆了。 花姑径直走到我的面前,用那犀利的目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我浑身上下全都打量了一遍之后,才用那听不出褒贬的语气,对我吐出一句。 “难怪有人找我看事,指明要你和我一块儿过去,果然不是个一般的姑娘,难怪我和我的仙家,都看不清你的往生。” “看不清往生?这是什么意思?”黄老头一头雾水地凑了上来。 我则一脸平静地反问花姑:“什么样的人,才会看不清往生?” “那自然是——作恶多端的人。”花姑皮笑肉不笑地对我回道。 作恶多端?? 我? “敢问花姑,我做什么恶了?”我忍不住地追问她道。 毕竟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太婆,忽然走到我面前说这些,实在是太奇怪了! 谁知,她竟然一本正经的回了我一句:“你身上的杀戮太重,如你这般的人,不仅没有往生,更难入轮回,我只能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 她这话一出,不仅仅是我懵了,就连和我认识了几天的黄老头也懵了。 黄老头有些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对花姑说道:“花姑姑,您是不是搞错了?这女娃娃心善的很,为人更是少有的正直,又怎会有那么重的杀戮?” 花姑笑了笑,并未接话,像是一眼看破我身上的困局般,对我抛出了个橄榄枝来。 她说:“你的印堂黑气缭绕,显然是被邪物所惑,还没找到应对之法,而我这里,有人出了大价钱,非要让我去一处荒郊驱邪,指名道姓要我带上你一同前去,才能拿到这一笔钱,我们不如谈个交易,你看如何?” “你要我做什么?”我警惕地问她。 第12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今晚陪我去那荒郊做法,我回答你一个问题,再赠你三支桃花枝保命,你看如何?” 花姑这话一出,我没急着回答,而是望着她的眼睛,与她对视了很久。 虽然她是黄老头的朋友,但她到底是敌是友,又是以什么目的找上的我,我根本就猜不到。 更不知道她让我陪她去荒郊做法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为我提前设好的局,就就等着我往下去跳。 毕竟…… 我在这世上认识的活人不多,仇人却不只萧宁缺这么一个。 还有当年围在我家门口,害死了我外婆的那些穿着黑衣服的人,还在这世间等着杀我呢。 万一我下山的消息传出去了,想要害我的人就是他们,可就真是自投罗网,死无葬身之地了。 见我没有回答,花姑似是猜到我对她有些顾虑,竟然破天荒的竖了三根手指头,对我许诺道:“我只是想要那笔做法的钱,绝对不会伤及你的性命,而你是我带过去的人,无论今晚发生什么,我一定保你不死。” 花姑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加上她那双眼睛,好像有看破东西的魔力,开出的条件也甚是诱人,我倒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深吸了一口气后,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行,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事成之后,你的酬劳分我一点,我要的不多,给我两千块就行!”我对花姑说道。 “成交,今晚我再过来找你。”她倒是爽快。 花姑走后,独留我和黄老头在这儿大眼瞪着小眼,黄老头一头雾水地望着我问:“柳清影,你和花姑刚才在聊些什么啊?” “怎么感觉你们俩讲话,就像在打哑谜一样?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我静静地看着花姑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听没听懂不重要,反正我今晚陪她做完法事拿了钱就走,不会再赖在你这儿了。” 我收回目光,看向黄老头又道:“老黄,我问你个事,花姑这人什么背景,靠得住吗?” 黄老头却说:“她什么背景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她年轻的时候,在山里摔了一跤,摔坏了脑子,回家之后便痴傻了七年,直到忽然有一天,她才从浑噩中清醒了过来,不仅忘记了自己痴傻七年的事情,还突然成了山里仙家的出马弟子,有了驱邪看事的本事。” “但是这么些年,谁都没见过她的仙家,也不知道她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但她有大本事倒是真的,平日里有人想请她出山做法可难了,而且她为人正直,一向言出必行,名声一直都是极好的。” 听到黄老头这么一说,我才松了口气,而且方才在答应花姑前,我暗中为自己卜了一卦六爻。 上面的卦辞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思,按理说…… 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我在黄老头的棺材铺里,一直待到了天黑,直到花姑再次登门,一向好热闹的黄老头,立马忍不住地凑了上前。 “花姑,您来了呀,你们晚上去做法的时候,能不能顺路把我捎一捎,带我见见世面去?” 花姑没有吭声,目光却转到了我的身上,显然是在询问我的意思。 虽说黄老头胆小又怕事,带上他着实有些拖油瓶的意思,可奈不住他脸皮厚,对我说了好几句好话,弄得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为了显得自己不拖后腿,黄老头还自告奋勇地开上了他那辆破面包车,载着我和花姑一起朝着郊外开了过去。 花姑为人少言寡语,我也不爱说话,俩人沉默了一路,全靠黄老头叽叽喳喳说了个不停,这才让我们几个没有那么尴尬。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车子才在一个乌漆嘛黑的山坳处停了下来,黄老头按下车窗,有些迟疑的瞟了一眼。 “花姑,您说的地儿,应该就是这儿了吧?” 花姑朝着外面看去,随后对着我俩点了点头。 我这才跟着他们一同下车,刚抬起头,便见到一座小到只有稀稀疏疏几间土房子的村落,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些房子看起来年久失修,像是快塌了一样,很难想象里面还有住人,房子的后头,更有一个很大的水库,被月光这么一照,显得周围有种莫名的诡异。 不仅仅是我,就连黄老头都觉着有些不太对劲,小声地说:“这里阴气太重,咱们得当心一点。” 一个穿着深蓝色布衣,身形消瘦的老人,拿着个手电筒站在其中一处土屋前张望,一见我们下车,赶忙挥了挥手,对着我们喊道:“这边!往这里走!” 花姑显然与他相识,听着声音便带着我们抄着小路一路走了过去。 可到了老人家的家门口,我才发现周围的几处房子早就没有人住了,只有老人家里的钨丝灯还亮着。 而且自我靠近起,这老人家的目光,便直勾勾地一直落在我的身上,眼里的神情非常古怪,就好像认得我一样,弄得我浑身上下寒毛都竖了起来。 “老人家,您认识我?”我主动开口,对他问道。 老人家赶忙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脸不好意思地对我回了一句:“认、认识,但也不认识……” “就……就是我儿子前些天溺水后,就像中了邪一样,时不时发疯,又是咬人又是畏水的,我试了好些办法他都好不了。” “最后还是去庙里拜了菩萨,到了晚上有仙人托梦,说是只要找到县城里的花姑,和一个住在棺材铺里的贵女相助,我儿子的病才能好呀!” “真没想到,昨天才去求的花姑,今天你们就过来帮忙了,我、我代我儿子给你们跪下了,我儿子的命就交给你们了!” 老人家说着说着对着我们立马跪下,吓得我赶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满脸不好意思地对他回道:“要是能帮上你,是我们的荣幸,哪有什么贵女不贵女的?” 至少他说的这拜神和托梦,我是一个字都不信。 老人家擦着眼睛上的泪花,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花姑直入主题地直接打断道:“您儿子现在在哪?” 老人后退一步,指着角落里,床板上躺着的那个人影,说:“他这会儿被我用铁链锁在那,你们进去就能看见了。” 第13章 有人想害我 我们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床上躺着个瘦弱的男子,正背对着我们,根本看不清容貌,床下还有好几滩不明所以的排泄物和呕吐物,散发着阵阵恶臭,让人根本不想靠近。 花姑率先走了进去,我和黄老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花姑刚想将床上的男人翻过来看看,床上的男人却忽然睁开眼睛,直接跳了起来,狠狠地在花姑的手上咬了一口。 “啊——!” 花姑吃疼地后退几步,一个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 床上的男人却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动作,缓缓地站起了身子,露出了一张像是被水泡肿了的脸颊,发出森森地诡笑。 “桀桀桀……” “来都来了,那就一起留下来陪我吧!” 我的后背顿时一凉,黄老头更是惊恐地喊道:“草,这是具尸体,这个人早就已经死透了啊!” 他的话音刚落,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个男人便一脸狰狞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一个猝不及防,直接被他扑倒在了地上,要不是花姑反应极快,立马拿出烟斗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下,把他拉了开来,我的脖子都要开花了! “你们先走!”花姑对着我和黄老头喊道。 黄老头立马拽着我朝着门边跑去,可我俩才跑到门边,便发现先前敞开的大门,不仅被人直接关上,甚至还被人从外面上了一把大锁,像是要把我们死死锁在这里一样! 就连刚才带着我们过来的那个老人家,也早就不翼而飞了! 见此情形,黄老头气得破口大骂:“妈的,那老不死的竟然敢阴我们!” 我虽也一头雾水,却也还算冷静,瞧着黄老头拼了命的撬锁,都没法将门打开,干脆用力地踹了一脚,破开木门的瞬间,拽着黄老头一齐冲了出去。 可去到了外面我才发现…… 前方那几处没有住人的屋子前,此时正站着十余道黑漆漆,正滴着水的人影,步伐轻浮,摇摇晃晃地朝着我俩走了过来…… “这……” “这些人,是溺死鬼!!!”黄老头惊恐地瞪大了眼,整个人直接缩到了我的身后。 我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黄老头却从他那破背包里,把他祖传的桃木剑都给递到了我的手里,激动地说道:“柳、柳清影,我年纪大了挥不动剑了,但这是我师父留下来的宝贝,开过光的,你一会儿试试朝着他们的心脏捅,我的小命就交给你了啊!” 我拿着这把桃木剑,简直就像拿着一把烫手山芋一样,还没等我回答呢,黄老头已经一把把我给推了出去…… “黄!俊!锋!你——”我气得刚想骂他,那些鬼物却在这时,直接将我包围了起来,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我被迫地只能拿着这把桃木剑防身,虽说没有练过什么武功,但我毕竟在山里混迹多年,身姿还算矫健,打不过倒也能拿这把木剑防身。 只是我打着打着,却忽然发现…… 明明黄老头就站在我身旁不远处,手上也没拿什么防身的东西,他的身旁愣是连个鬼物都没有。 就好像这些溺死鬼的眼里只有我,完全是冲着我来的! 包括在那个土屋里的尸体,第一个扑的人也是我。 难道…… 这个局是为我做的?到底是谁在背地里想害我啊? 就在我愣神的这一瞬间,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黄老头惊恐地声音,忽然响起:“柳清影!小心!” 我猛地回头一看,正好被一只扑来的水鬼撞飞了几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是一只水鬼,已经扑倒了我的边上,一把拖住我的小腿,直接往水库的方向拽去。 我刚被撞到了骨头,现在根本就爬不起来,眼看着就要被他拽进了水里,一支桃花枝忽然破空飞出,直接扎进了水鬼的胸口,瞬间将它打的魂飞魄散。 我不可思议的回头一看,竟是被溺水鬼缠住的花姑忽然现身救了我一命,我这才松了口气,赶忙对她道了声谢意。 花姑点了点头,算是与我打了个招呼,随即拦下了那些想要朝我扑来的溺死鬼,与他们缠斗在了一起。 我在往回爬的同时,悄悄将那支桃花枝捡起一看,发现上面刻有镇邪的符咒,并不是普通的枝条。 这也难怪她先前给我开出的条件里,就有三枝桃花枝这一条,看来这上面大有门道。 等我爬回去的时候,花姑已经将其余的溺死鬼全都收拾了一遍,目光森冷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对着我俩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离开!” 她和黄老头一同将我搀扶进面包车里之后,才用那深邃的目光,对我问出一句:“我之前就奇怪,那个老人家上哪弄来那么多钱,来找我做法,还提出那么奇怪的要求,非要带上个你。” “现在看来,这个局是冲着你来的,我只是他们将你引到这里的一枚棋子罢了,你到底是个什么来路,我之前在黎镇里,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我……”我被她问得不免有些哑口无言。 毕竟我之前一直住在山里,这事儿说出去估计也没几个人会信。 见我没有回答,花姑倒也没有追问,只是用那犀利的目光,对着我提醒了一句:“找我做法那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来路,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对我开出的报酬,不是一般人给得起的。” “而且他们这次应该是轻敌了,布了个死局却没杀成你,后面肯定还会找你麻烦,你可千万要小心了。” 我和花姑素不相识,我之前甚至以为她不太喜欢我呢,能对我提醒到这一步,我已然非常感激。 “我明白了,谢谢花姑。” 她则靠在座位上,直接闭起了眼睛,像是方才那战耗费了不少体力,这会儿正好在车上养精蓄锐,小酣一会儿。 车子悠悠荡荡地驶离了这条破破烂烂的小路,我们谁都没有发现,在那不远处的一个山里,正站着一名穿着墨绿色旗袍,面色惨白的女人,满眼怨毒地凝视着车子驶离的方向…… “难怪送到萧家的女人无一活口,宁缺却放了她一条生路,这个女人果然和那姓柳的贱人长得很像,只是可惜,再像也是死路一条。”女人阴冷的声音幽幽响起。 先前将我们骗来这里的那个老人家,此时竟匍匐在她的脚边,一脸虔诚地说:“夫人,这次虽然没能将她杀死,但至少让您探出了,她不是那个贱人的转世,您再给老奴七天时间,老奴一定让她彻底消失。” “哼,只要不是那个贱人的转世,一个凡夫俗子罢了,杀她哪需要七天?”女人收回目光,那常年不见太阳的面上,尽是狠毒之意。 “三天,我要见到她被凌辱而死!” …… 回到棺材铺的路上,我连连打了好几下喷嚏,总感觉有谁在背后骂我一样。 可我抬头看向黄老头和花姑,却见他们二人一个开车,一个闭眼,压根儿就没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 直到下车的时候,花姑才将她先前许诺的三朵桃花枝递到了我的手里,随即问我:“之前答应过你,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你现在有什么想问的吗?” 第14章 灵车 她之前是看出了我有很多话想问她,才会许诺我这个条件。 我也确实想问她很多东西,可话到嘴边,却又因为想问的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问哪一个才好了。 花姑倒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 我想了几秒,才一个咬牙,对她回道:“本来想问您身上有仙家,除了能看出我没有往生之外,还能从我身上看出点什么的,但转念一想,有些既定的事情,就算问了也是白问,不如问问你我马上要面对的事儿。” “你是想问我,怎么摆脱你惹上的邪物?”花姑像是有读心术一样问我。 我愣了一愣,点头道:“是,我感觉缠上我的,不是一般的鬼,可我道行实在太浅,很多东西我看不明白,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可以把你遇上的事情,与我大致说上一遍。”她对我回道。 “您知道萧家吗?就是在黎镇郊区里,有栋很大的老房子的那个萧家……”我说着说着,刚想报出萧宁缺的名字,却见花姑在听见萧家二字的那一瞬间,本还气定神闲的面色瞬间变了。 就连她捏着桃花枝的双手都猛地一抖,仿佛我提起的,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你惹上的是萧家?”她目光尖锐地问我。 我点了点头。 “萧、宁、缺?”她提起萧宁缺名讳时,语气更是无比的怪异,就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一样。 我依旧点了点头,问:“你居然还知道他啊?” 花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与我拉开了几步的距离,而后这才回我:“萧家的情况非常复杂,只有在镇里生活一辈子的那些老人,才能知道一二,但是大家对于萧家向来都是闭口不谈的。”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惹上的萧家,竟然连萧宁缺都盯上了你,总之……” “萧家的事情,我也不好与你说上太多,只能奉劝你一句,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今晚就走,立刻就走!” 我本就对萧宁缺,连带着整个萧家都感到有些后怕。 如今一见花姑这反应,更是被吓得有些发抖。 “走、走?” “这会儿是半夜,我走了能上哪儿去啊?”我苍白着脸,对花姑问道。 谁知,她竟然回我:“这些年来,被萧家盯上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天的,我不知道你被他缠了多久,趁着你现在还活着,赶紧走吧!能跑多远算多远!” “萧家人一般情况下,是无法离开黎镇的,所以一般来说只要逃出黎镇,你就安全了,我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了,你快点走吧!” 花姑这话一出,我立即仓惶地上路,弄得还在收拾东西的黄老头,赶忙跑过来问我:“柳清影,你不是挺惜命的吗?反正这天都快亮了,我多留你一晚也不多,你干嘛这么着急走啊?” 我胡编了个借口,说是出来了这么多天,还是得早点回家去了。 他也只是客气客气,听我这么一说,自是点了点头,大发慈悲的找了瓶活络油,让我擦擦腰伤,还问我要了二百五十块钱。 我本来还挺感动,直到后来知道活络油的真实价格,气得差点呕血,死老头还真是什么钱都赚! 等我一路从棺材铺子,走到汽车站的时候,头顶上的天都快要亮了。 我胡乱买了张能离开这里的票,坐到靠窗的位置,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直到傍晚时分,落日的暖阳洒在我的脸上,我这才被周围刺骨的凉风,冻得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可我才一睁眼,却发现车上的旅客全都穿着黑衣,面色煞白,两眼无神地注视着前方。 我正诧异着这些人怎么和我上车时见到的不太一样,司机忽然踩了脚急刹,我的脑门直接磕到了前面的椅背,疼得我“嘶”了一声,吸引了全车的目光…… 一张张惨白的面容,转向了我这一边,我在见到他们的正脸时,吓得险些尖叫,却被一只大手直接捂住了嘴。 我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去,见到的却是一张面色苍白,眼神非常灵动的脸。 女孩的身上,穿着与他们一样的黑衣,我刚想问她到底是谁,她却一脸害怕地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千万不要开口说话。 我对她点了点头。 直至那些看着我的目光转回去之后,她才松开了我,转而悄悄地在手上写写画画,几秒后递了张纸条过来。 “我叫楚兮,和你一样,是这辆车上唯一的活人,你是怎么坐上这辆灵车的?” 我看完纸条摇了摇头,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楚兮在纸上又写:“看来你也是误上的这车,不过我知道有个办法,能从灵车上下去,但是需要你配合我。” “什么方法?”我用口型问她。 她指了指前面位置上的破窗锤,而后写道:“灵车上了就不准下,哪怕是活人上车也一样,你想办法拿到那个破窗锤,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把窗户砸了,我们一起跳车!” 虽然不知道这个方法可不可行,但她确实是除了我之外,唯一的活人,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弯起身子,将手伸到破窗锤的位置…… 可这灵车上面一车的鬼,安静得连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我刚碰到锤子,那轻微的响动,立马吸引到了边上的鬼魂…… 几双呆滞的眼神,投掷到了我的身上,楚兮忽然“哎呦”一声,假装摔倒在了地上,惊恐地喊道:“这是哪里?怎么坐了这么久,我还没下车啊?” 所有的鬼魂上车之后,都会失去自我意识,变得像行尸走肉一样。 她这么一喊,顿时吸引了全车的注意,两名坐在前面手拿铁链,像是阴差一样的人立马起身,惊诧地喊道:“车上有活人!” 他们朝着楚兮走去,我趁机取下锤子,猛地砸向一旁的窗户,随后狠踹了一脚,果然将那封闭的玻璃窗直接砸了个大洞! 跳车前,我赶忙对她伸出了一只手。 “楚兮,赶紧跳车!” 她的反应很快,立马起身握住了我伸出去的手。 我脚下一个借力,跳出去的瞬间,那两名阴差手中的铁链正好打了过来,只差一点就能把我们二人给勾了回去。 “上了灵车的活人,从来没有能活着离开的!”阴差森冷地声音被风带到我的耳边。 奈何我和楚兮已经落地,灵车不能中途停下,他也无法从灵车内追出,只能在我俩身上打下一道烙印,像是被做上了记号。 我和楚兮在黄泥巴地上翻滚了好几米才停下,她顶着一身的擦伤舒了口气,爬起身后朝我走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接过她递来的手,艰难地起身。 “柳清影。” “名字还蛮好听的。”楚兮仰着头,打量着我说:“念在我们能在灵车上相识也是有缘,我提醒你一嘴,灵车只在阴阳交界处发车,会误上灵车的只有两种人。” “第一种是将死之人,把阴间的东西看成了阳间物。” “第二种是被人做法害了,才会浑浑噩噩地坐上了车,你一上车就开始睡觉,看着就像是被人害了。” 听楚兮这么一说,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上车的细节了,不由得问她:“害我的那人是怎么害到我的?” 楚兮忽然伸手,从我脖子后的衣服里,拿出了个写有我名字,还沾了我一缕头发的小纸人出来。 可我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头发什么时候被人剪了,更不知道这个纸人是什么时候被人放的。 等等,不对…… 昨晚到现在,能靠近我的,只有黄老头和花姑,还有那个骗了我们的老人家了。 黄老头和花姑没有害我的必要,所以这个纸人,只能是那个老人家放的了。 可那老人家是怎么知道,我会去车站的?还是说就算我不去,他也能用这个小纸人害我点别的? 楚兮见我面色惨白,犹豫了几秒,还是告诉我:“这是民国时候流行的邪术,能在人最疲惫的时候,控制一些行为,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了。” 我深吸着气没有接话,只是问她:“那你呢?你误上灵车是因为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第15章 命不久矣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楚兮竟然毫不犹豫地回了我一句:“我命不久矣,自然是第一种。” 我愣愣的看了她很久,并没有在她脸上,看见任何油尽灯枯的面相,反而因为她的印堂宽厚,耳润鼻挺,精、气、神皆足,能够一眼看出是个长寿之人。 “你怎么会早死?”我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她。 她笑笑没有回答,看着也不像在骗我。 从灵车摔下来的地方,是在一处山里,我和楚兮一个要离开黎镇,一个要去往黎镇,虽不同路,却也没一个人认路。 再加上现在的天已经黑了下来,留在山里十分危险,思来想去,我俩决定临时结伴渡过今晚,明天天亮再各走各路。 我对人一向留有防心,暗中观察了很久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她不仅是个练家子,在山中生活的经验也很丰富,连吃完了的肉该立马埋进土里都像是刻在记忆里的习惯。 我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黎镇之中,刚想旁敲侧击地问问,却见她吃饱喝足后,忽然靠在了树边叹了口气。 “哎,清影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快点逃出黎镇,而我到黎镇来,却是我师父算出我最后的一线生机就在这里。” “我师父说,只要找到一个姓萧的,讨要一样东西,我便能继续活着,不用再担惊受怕,害怕自己随时会死。” 我现在对萧字特别敏感,一听她提到了萧字,立马警觉地问:“你想找的那个姓萧的,叫萧什么?” 楚兮对我摇了摇头,说她也不知道,她师父只说,到了黎镇后一路向西,一直走一直走,会见到一座很大的宅子,只要进去,便能找到她想找的那个人。 听她这番描述,我愈发觉得,她想找的萧姓人,应该就是萧宁缺。 但我明天就要逃了,根本不想惹事,当即选择岔开话题,聊了点别的东西。 我俩聊着聊着很快便到了睡点,露宿野外,我根本不敢睡得太死,可才躺没一会儿,我却忽然感觉,我和楚兮中间,好像多了个人……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正好和一张惨白的鬼脸对了个正着,吓得我刚想惊叫,嘴巴却被另一只冰冷的手给捂住。 回头一看…… 竟又是一张鬼脸! 我急忙伸手,想将包里的黄符拿出,捂着我嘴巴的那只恶鬼,竟在这时,猛地将我朝后拽去,像是想将我拖到什么地方一样,我被他俩摁着动都动不了,叫也叫不出来! 我所有能驱邪的东西,都在那包里,要是真被他们拖走,怕是九死一生,急得我直接咬破舌尖,朝着那恶鬼的手掌喷出一口鲜血。 舌尖血本就至阳,它被我这么一喷,半条胳膊都被血给化了开来,疼得发出鬼哭狼嚎的大叫。 “啊——啊啊——!” 它的叫声吵醒了楚兮,另一只鬼还想将我拖走,我忙对半梦半醒的楚兮喊道:“救命!我在这里,楚兮快救我!” 楚兮的反应很快,立马冲了过来。 她的身手敏捷,出招更是狠辣,与她那张看着未成年一样的娃娃脸,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更不是黄老头那个半吊子能比的。 楚兮的反应很快,立马冲了过来。 她的身手敏捷,出招更是狠辣,与她那张看着未成年一样的娃娃脸,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更不是黄老头那个半吊子能比的。 两个偷袭的恶鬼,很快便被她收拾得魂飞魄散,可等我俩回到睡觉的地方,却猛然发现—— 先前放在这里的行囊,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糟了,调虎离山!”楚兮脸色瞬变,我刚想回头,脚下却猛地失力,竟是一张大网,从我的脚下拉起,直接将我和楚兮困到了网里,挂在了半空。 一个佝偻着身子,一脸阴诈的老人,缓缓从暗处走出,冷嘲热讽地对我辱道:“你这个女娃娃的命还真大,上了灵车都能逃走。” “只是可惜啊,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命再大,也是死路一条!” 见到老人的一瞬间,我惊愕地瞪大了眼,咬牙道:“是你!!!” 一直在背后害我的,果然是这个老人家!!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惊恐地对他问道。 老人家却阴险地笑道:“老奴自然是来杀你的人!” “女娃娃,别想逃了,跟老奴走一趟吧。” “你——!”我握紧了双手,想要反抗。 奈何我和楚兮身上的行囊都被偷走,身上连把利器都没有,根本就无法割开这张大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老人家,驱使着两名恶鬼,直接将我和楚兮,连同这张大网一起,装到了一辆面包车的后面。 我在车子里挣扎了好一会儿,却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眼瞧着车子越开越远,甚至已经开回了黎镇,我心如死灰地对着楚兮叹了一口气:“真的不好意思,连累到你了。” “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既来之则安之,只要没死,总有机会能逃走的。”楚兮倒是淡定,像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 我沉思了一会儿,对她说:“不过,既然被抓了,我倒是有两个消息可以告诉你,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听哪个?” 她诧异地问我:“哪两个消息?你一块儿说了得了!” “好消息是,这条路我认得,是去萧家的路,那个老人家很可能是萧家的人,应该就是你想找的那个萧家。” “坏消息是——我和萧家有仇,一会儿估计会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我对楚兮回道。 也不知道楚兮到底有没听进去,竟然轻笑一声,反问我一句:“有仇就有仇呗,算什么坏消息啊?” “你知道我想找那个姓萧的要的东西是什么吗?我要是开口了,他们也不欢迎我啊。” 我见楚兮如此坦然,不由问道:“你想找他们要什么?” 第16章 被抓了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反正有我在,他们想杀你没那么容易。”她目光深邃,幽幽地说道。 我倒也不是不相信楚兮的能力,而是这萧家上上下下无不透露着诡异,就连花姑提及萧家都那么的忌讳,也不知道萧家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我和楚兮先前落脚的那处山里,该是和萧家有些距离,车子晃晃悠悠地开了约莫三个多小时,我才从后面的窗户上,看见了些许熟悉的街景。 果然啊,逃了半天,还是没能从萧家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我又被抓了回来。 只是不知为何,那个老人家并不打算将我们从正门带入,反倒将车子停在了距离后门大概二十多米的一个岔路口,将一个带着尸臭的黑色麻袋,直接套在了我和楚兮的身上,彻底遮住了我的视线。 随后又将我和楚兮一起,放到了一个像是运货用的小推车上,一路推进了萧家,之后好像一直在下坡,也不知道将我们带去了哪里。 又等了十多分钟,等到那个老人家,也就是萧家老奴摘下黑色大麻袋时,我和楚兮已经被带到一个散发着恶臭,旁边还有一堆刑具,不明残肢,甚至还有个大血池的地窖里了。 长这么大,我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了,但是这样恶心又恐怖的场景,却是第一次见。 我难免有些害怕,甚至还有点反胃,下意识地朝着墙边靠了过去,想要离这些东西远点。 但我眼中的害怕,落到萧家老奴的眼里,却让他更是兴奋,他给旁边的一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将楚兮带到别的房间后,一脸阴险地朝我走了过来。 “女娃娃,别害怕,你不是第一个死在这里的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看见那一池子的血了吗?你马上也会成为她们的一部分,哈哈哈哈哈……” 萧家老奴一边说着,一边将我从大网里拽出,想要将我绑到一边的刑架上。 那上面还有正在腐烂的人肉,我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过去,想要对他动手,却被他轻松躲过。 这种身法,根本就不是一个老人可以拥有的! 直至这时,我才发现,这个萧家老奴,竟然是一具活尸! 只有用特别阴毒的邪术把自己的魂魄困在尸体里,继续装成活人的样子,活在这世间的怪物,才能被称为活尸! “女娃娃,老奴劝你还是乖乖听话,这样就算是死,还能少受点苦头。”他步步紧逼,看我就像在看一个玩具。 活尸没有痛感,我若是肉搏肯定打不过他,干脆大喊地喊道:“萧、萧宁缺!你让萧宁缺过来!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让他自己来找我报!” “你想见少爷?”他嘲笑地说道:“你见不到了!哈哈哈哈哈……你不可能见得到少爷的!” “当年,就是你这样的一张脸,害得少爷差点一无所有,害死了萧家上下几十条人命,也害得老奴,变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可是这么多年了,少爷魂魄不全,都还对着你这张脸心心念念,直接将夫人晾在了一边。” “老奴替夫人杀过很多女人,你这张脸,是长得最像的那一个,夫人要你受尽凌辱而死,可是老奴觉得,这还不够,明明要将你五马分尸,要你再也没有机会能勾引少爷才行!”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几次想要杀我的,不是萧宁缺,而是那个什么夫人? 可明明我才是被萧宁缺胁迫的那一个,怎么成我勾引他了? 我气得磨了磨牙,暗暗从口袋里摸出三根桃花枝,藏在了袖子里面,这是我身上唯一能防身的东西了。 “女娃娃,你就乖乖认命吧!”萧家老奴一把抓住我的长发,猛地往刑架上拽。 我疼的断了不知多少根头发,气得两眼发红,对他怒道:“你再碰一下我的头发试试!” “老奴不但动了,一会儿还打算给你剃个光头,再一块块地把你的肉剜下,血肉和魂魄一起,拿去喂我养的那些小鬼,你觉得怎么样?”他笑眯眯地对我说道。 “你敢?”我握紧桃花枝,怒瞪着他。 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 萧家老奴一个剪刀下来,直接把我的头发剪了一半。 我的面色随着头发落地,彻底冷了下来,先前的慌张与害怕顿时一扫而空。 我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冷冷的看向他:“你想找死,我成全你!” 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花姑留给我的桃花枝,被我反手插进了他的眼珠子里。 “啊——!”萧家老奴捂着眼睛,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我在萧家老奴眼里,就是个涉世未深的无知少女,落在他的手里,只有死路一条,他根本就想不到,我敢对他动手。 我讥笑着与他拉开距离,冷冷地说道:“你是活尸身上感受不到疼,那眼睛呢?像你这样的恶人,做个瞎子也挺不错。” “你!你敢伤我?”萧家老奴捂着自己被戳瞎的双眼,恶狠狠地抬起了头,那满身的杀意,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他竟不顾自己此刻失明,更不顾双眼上的疼痛,发狠般地朝我冲了过来。 我早就被这莫名其妙的寻仇激怒得够呛,如今自是不可能手软,一个转身躲过他冲过来的身影,刚想用最后两根桃花枝,划破手掌以血画符,试试用滴天髓上的术法,和他拼了的时候…… 一个娇小的人影,忽然挡在了我的面前。 竟然是先前被那些鬼物带走的楚兮,又跑了回来? “你……”我愣愣的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直接朝着我丢来一个背包,冷冷地说:“你的东西我替你找到了。” “姐之前答应过你,会让你活着出去的,这里交给我,你先走!” 我看了眼手里的背包,有些错愕地问她:“那你怎么办?” 第17章 偷窥 “我虽然短命,却也不可能死在这里,你先逃了再说吧,我死不了!”楚兮对我回道。 此时的萧家老奴,已经再次起身,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一样,竟然从怀里拿出了几个像人偶一样的东西,直接丢进了旁边血池里面。 血池里顿时爬出几个看着像人,又没皮没脸的人形怪物。 “别让来让去了,你们两个谁也别想逃!”萧家老奴发疯似的说道。 那几个血人瞬间一拥而上,将我和楚兮围在了中央,萧家老奴更是拿起早就磨好的长刀,直接冲了过来。 见此情形,楚兮猛地将我朝着门外一推,在石门落地的前一刻,吼出一句:“你快走!” 等我想回去帮忙,已经来不及了,石门被重重关上,我摸遍周围的墙壁,都没能找到可以重新开启的机关。 急得我拼命踹门,却也根本踹不开这么厚的石门,只能无力地对着石门喊道:“楚兮,我欠你一次,你千万不要出事!” 石门内没有给我任何回应,也不知她是否能够听见。 我和她萍水相逢,因为一句小小的承诺,她这么帮我,我的心里满是说不清的滋味。 但这萧家毕竟危险,我若是继续留在这里,难免会辜负楚兮的舍身救我。 一个咬牙,我还是选择朝着外面跑去,然而我没想到的是,这萧家上上下下全都是鬼,我才跑没多远,便碰上了几只守门的恶鬼。 这些恶鬼没有自我意识,全听萧家老奴调遣,一见生人靠近,立马朝我扑了过来。 这里附近没人,我冷眼看着这些恶鬼,在他们靠近我的一瞬,我这才抬手,干净利落地用那最后两根桃花枝,插进了这些恶鬼的胸口。 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三名恶鬼便在我的手下化为泡影,手中那本是鲜绿的桃花枝也立马枯萎,上面的符咒更被阴气所污,没了半点作用。 我知道,这不全是我的功劳,就像花姑说的那样,这些桃花枝能在关键时刻救我一命。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继续朝着外面跑去,发现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地宫,不仅盘根错节,还有一间又一间的密室。 这些密室里面,放着尘封多年的棺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葬了谁,有些密室里密密麻麻的,足有十几具之多。 我不想多惹祸事,直接绕开了这些密室,终于在这如同迷宫一样的地道里,找到了一条能够往上走的楼梯,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 走到半道儿的时候,我感觉前面有光,顿时警觉了不少,直至回到地面时,我这才看清,这条楼梯的出口,正是萧家老宅的正厅,也是摆放着萧宁缺灵堂的地方…… 此时外面的天还未亮,偌大的灵堂被顶上那发黄的灯光照得无比诡异,特别是萧宁缺那张遗照,一脸的冷气,看着就像要活过来了一样,我根本就不敢对视。 我在这里没见到萧宁缺的鬼魂,刚想悄悄溜走,却看见一道车灯忽然晃过,是宅子外面来了人,吓得我刚想跑回地下室,却又听见下面也有动静,最后不得以,一个咬牙,直接跑上了楼。 上了楼才发现,萧家老宅是一栋始建于民国时期的小洋楼,这么多年只有翻新没有重建,所有的地板和墙壁都是木制的,有些地方还有翘起的痕迹,要是踩在了上面,难免会发出响动。 可蹲在楼梯口也不是个办法,我紧张的起身,挑着能走的地方,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朝着里面走去。 才走没多久,进到萧家老宅里的人,好像也跟着上了楼,吓得我直接拧开离我最近的那个房门,直接钻了进去。 抬起头的下一秒,我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惊了…… 我、我好像,躲进了萧宁缺的房间里。 一幅半米高的黑白照,出现在了床头的上方,照片是萧宁缺的单人照,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却像是民国时期,那种富家子弟的打扮。 在那床旁边的桌子上,还有很多照片,我带着好奇走了过去,发现这些照片基本是萧宁缺从小到大,每一个时期的单人照,也有些许像是家族合影,和他与一些朋友的合照。 从这些照片上不难看出,当时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全都非富即贵,因为往后的几张照片里,萧宁缺和身边人穿的衣服,是那种看起来民国时期,军阀才会穿的军装。 而在这些照片的底下,还有一张像是被经常拿起来擦看的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将照片拿起的那一瞬,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都竖了起来。 “这、这上面的女人,怎么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我惊恐得手都在抖,先前萦绕在我心头的所有疑惑,好像在这一瞬间,全都找到了答案。 难怪萧宁缺见到我之后便追着我不放。 难怪那个萧家老奴,能把滔天的仇恨,全都冠在我的身上。 这哪是长得很像?分明是除了那颗眼角上的落泪痣,这个女人和我长得完全一样! 若非要说她和我有什么不同,大概是同样的一张脸,呈现出来的却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吧。 我自幼生活在山里,平日里素面迎人穿的也十分寡淡,气质如莲般干净。 照片上的女人则穿着艳红色的旗袍,是那种张扬又嚣张的美艳,特别是眼角上的那颗落泪痣,简直是这张脸的点睛之笔。 将那双本就勾人心魄的眼眸,衬得就像会说话一样,光是一张有些斑驳的照片,已经将她的风情万种展露得淋漓尽致,这也难怪这么多年了,萧宁缺死都死了,还对着这一张脸念念不忘。 我将这张照片藏好,刚想离开这里,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些许动静,像是有人走进来了,吓得我直接钻进了桌子底下躲了起来…… 第18章 不能往生 走进来的人,竟然是完好无损的萧宁缺,与时任萧家家主萧建国…… 要知道我贴在萧宁缺胸口上的那张符箓,可是我外婆留下来的啊,他、他他被我贴中了胸口,才过了一日,竟然毫发无伤?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我的后背全都凉透了,心里更是惊恐万分。 他们俩人进来后也不知在聊些什么,萧建国忽然“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萧宁缺的面前。 萧建国面色惊惶,一边用双手打着自己巴掌,一边说道:“老祖宗,怪我怪我都怪我,是我疏忽大意,没派人盯着那棺材铺,连柳小姐逃出黎镇都不知道。” 萧宁缺看着像是有些烦心,轻拧着眉吐出一句:“行了,别打了。” “老祖宗?”萧建国僵着抬起头看他。 萧宁缺这才又说:“人前你我是父子,你就该演好这个角色,动不动下跪像什么样子?” 萧建国寒着脸低着头,没敢吭声。 “林如嫣那边你盯紧一点,她害死的女人已经够多了,别让她找到机会对柳清影下手。”萧宁缺冷声说道。 萧建国的面色一僵,有些犹豫道:“夫、夫人那边,我管不了……” 萧宁缺脸色瞬变,手里的珠子“砰”的一声,直接砸了出去,怒喝道:“谁让你喊她夫人的?” “是夫、夫……是林如嫣小姐让我这么喊的。”萧建国缩了缩脑袋,吓得后背都湿了。 “滚!”萧宁缺一个冷眼扫过,萧建国赶忙起身,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萧建国走后,萧宁缺却没有出去,反倒朝着窗台这边的方向走了过来,而这张书桌,正好就在窗台的边上,我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让人错愕的,是萧宁缺走到窗边后,只是看了一眼,便径直走来了书桌,也不知道在找些。 “小白,小白……” “小白你的照片怎么不见了?” 他慌张的寻找,却又什么都没找到,最后气的将桌子上的所有照片,全都掀翻在了地上。 我被吓得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正好与弯下腰找照片的萧宁缺对视在了一起。 ……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好几秒,我的面色白了一片,萧宁缺也是一愣。 “柳清影?”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尴尬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萧宁缺的目光,却落在了我手中拿着的照片上,面色阴寒地问我:“你偷小白的照片做什么?” 萧宁缺直接抢过照片,由于力气太大,直接将我推倒在了一边,脑袋磕到床头柜,腰则碰到旁边的衣架,疼得我的浑身都在发抖。 “嘶——”我忍不住地嘶了一声。 萧宁缺根本就不看我,像是爱惜什么珍宝一样,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这张照片,确定没有损坏后,这才阴着脸说道。 “柳清影,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了,那正好,今晚把上次没办成的事情办了,从今往后,你就乖乖陪在我的身边。” 萧宁缺刚要对我伸手,却被我一个巴掌打了回去。 我忍着疼痛,一点一点起身,忍着心中的怒火,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萧宁缺,你是不是有病,根本听不懂人话?” “我上次已经说了,我不会做你的鬼妻,更不可能成为谁的替身,你如果想掌控我的人生,那你就去死!” 语落瞬间,我直接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桃木剑,朝着萧宁缺刺去。 这是黄老头师父留下来的宝贝,我临走时怕出事,从他背包里顺的,打算日后有机会再还给他。 萧宁缺见我对他动手,不惧反笑的看着我,“之前几次让你得逞,是我魂魄不全,最弱的时候,如今月圆,你拿什么伤我?” 如他所说,我确实打不过他,还没近到他身,手里的桃木剑便被拍落,他一把抓住我拿剑的右手,轻轻一个用力,便将我揽在了怀中。 “现在你还能往哪逃?嗯?” 他冷笑着低头看我,我气得一个咬牙,直接咬破舌尖,喷了他一脸的血。 被血喷到的瞬间,他吃疼地松开了我,我赶忙趁着这个机会,直接爬到窗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可用脚跑的,哪能跑得过飘的? 萧宁缺擦干了脸上的舌尖血,一个瞬移便直接挡在了我的面前。 他像是被我激怒,圆月的微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寒霜。 他一步步上前,我一步步后退,直至他冷冷道出我的名字:“柳清影!” 我才发现,我早已是退无可退。 我再也忍不住,激动地问他:“萧宁缺,为什么?” “为什么照片上的女人,死都死了,你还要满世界找她的替身?” “为什么我只是长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你便要一次次逼我到绝境?” 他冷笑着问了一句:“为什么?” 之后自问自答地说:“因为我爱她。” “爱到恨不得替她去死。” 萧宁缺这番感人肺腑的话语,落在我的耳中,我只觉得讥讽无比。 我立马讽刺地问他:“那你怎么还站在这里,没有替她去死啊!?” “怎么没有替她去死?”萧宁缺低喃的自问,随后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但是魂魄不全,记忆残缺,有好多事情,他都想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我想趁着现在逃跑,萧宁缺却已经恢复了正常,愣愣的抬头。 他说:“我记不清小白是怎么死的了,但我没有替她去死,一定是我欠了她的。” 他还说:“小白死的时候魂魄都散了,小白、小白没有轮回了,不能往生了,不能往生了……” 第19章 从不信命 他现在这副模样,与我印象中的萧宁缺,简直是天差地别。 我是真没想到,这看着冷血孤傲的萧大少爷,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啊。 只是可惜,他痴情的对象不是我,我自然对他没有半分怜惜,看着他的目光,除了同情,只剩下戏谑。 “萧宁缺,你对那个小白如此痴情,满世界去寻她的替身,可曾知道,就算是魂飞魄散,也有法子可以往生?”我趁机对他蛊惑地问道。 他像是清醒了片刻,抬起头问我:“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有个法子,只要逝者身上还有一样东西健在,便可重新聚魂。”我一脸肯定地对他回道。 我说这话,倒也不是为了骗他,而是滴天髓上确实有种聚魂的术法,但是难度很大,需要的东西更是非常的多,就算费劲千辛万苦全部集齐了,我这点能耐也聚不了魂。 但是先把他唬住,给自己留条生路还是行的。 果不其然,萧宁缺一听能够聚魂,也不管是真是假,直接从他的胸口,挖出一枚还在跳动的心脏。 “有的有的,我有她的心!”萧宁缺激动地说道。 我能明显的看出,他挖出这枚心脏后,他的魂魄顿时黯淡了几分,仿佛这枚心脏,是他的魂之所在。 可诡异就诡异在这,这枚心脏被挖出的那一瞬,我的心口竟也跟着疼了几分,面色瞬间白了不少。 我只以为是条件反射,并未当一回事,对萧宁缺说道:“在长白之巅的天池下面,有颗神珠,是聚魂的关键,如果你能找到,我能让她重入轮回。” 我这话,可能说的有些邪乎,萧宁缺冷静下来之后,盯着我看了很久,才淡淡地问我:“你拿什么证明,你没有骗我?” “我……”我被他一下子问住,仔细一想,好像真的没有。 唯一能证明这个术法存在的滴天髓,早就被我烧在外婆的坟头了。 “既然没有,那就是骗我。”萧宁缺面色发冷,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直接将我抵在了墙上。 “柳清影,我劝你不要自作聪明,我最后给你两个选择。” “一,自愿留在我身边,我让你活着。” “二,我把你杀了,将你的魂魄拘在我的身边。” 这哪是什么选择? 分明就是强迫! 我被他掐的面色涨红,拼了命地挣扎,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骂出一句:“萧、宁、缺!” “你、休、想!” “我柳清影哪怕做了鬼,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我猛地咬破舌尖,想再用舌尖血保命,萧宁缺像是早有防备的别开了脸,脸上的表情,仿佛在笑我自不量力。 “看来,你选择第二种。” “那正好,像你心眼这么多的女人,还是做鬼更省事一些。” 他手下一个用力,眼看着马上就要将我的脖子拧断,我自己都有些心如死灰的时候…… 一道破风的声音忽然从空气中响起,竟是一枚梅花状的暗器,直接打在了萧宁缺的手上。 “谁?” 他吃疼地瞬间松开了手,我直接摔在地上,拼了命的喘气。 一个穿着白衣,风姿绝尘的男子,在月色的笼罩下,如同堕入凡间的神子,踏月而来。 我顿时呆住了。 根本想象不到,在这世上竟然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美得就像一幅画一样的男人。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在出现之后,竟然对我轻轻勾了勾手,吐出一句:“柳清影,你过来。” “我?你认识我?”我顿时愣了两秒,惊愕的指着自己。 男人的面色很冷,只道一句:“过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命令。 我该是厌烦的,却又莫名其妙,鬼使神差地朝他走去。 可我才走没几步,便被萧宁缺一把拉住,“谁让你过去的?” 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这个男人就像妖孽一样,那双眼睛仿佛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我只看他一眼,险些连魂都被他勾了过去。 我在男人的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但他毕竟刚刚救了我一命,与其站在差点把我杀了的萧宁缺这里,我自是愿意去到他那一边! “萧宁缺,你放开我!” 我在萧宁缺的手上挣扎片刻,想要去到男人那里,萧宁缺将我拉的更紧了,刚想将我拉入怀中,我的另一只手,却被那名男人握住。 “她让你放开她。”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六月的清泉,又像二月的寒冰,冷得刺骨。 萧宁缺自不可能放手,用那满是杀意的目光,轻轻抬起了头,对上了男人的眼眸。 萧宁缺的魂魄残缺,记忆不全,有太多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他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觉得他特别的眼熟,见到这张脸的时候,心里更是燃起一抹无法言说的恨意与杀意! 好似他们二人,是天生的宿敌,注定兵刃相见,你死我活。 “我若是不放呢?”萧宁缺挑衅地问道。 男人倒也不生气,只是看着萧宁缺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低贱的蝼蚁一样。 他轻启朱唇,高高在上的吐出一句:“当年若非是她求我饶你一条贱命,你早就已经魂飞魄散,无法超生了。” “萧宁缺,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长记性,你拿什么和我争?” 男人这话狂妄至极,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不仅仅是我,就连萧宁缺都愣了。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来与我争?”萧宁缺面如寒霜地冷视着他。 俩人对视瞬间,火光四溅,竟在同一时间放开了我的手,直接打了起来。 我顿时有些傻眼,一时半会的根本没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俩看着都不像活人,招数快到我看都看不清楚,直到耳边传来“砰”的一声,一个人影被重重砸向地面,像是很快分出了胜负。 如谪仙般从天而降的那个男人,轻轻站在我的身边,眼含戏谑地对着萧宁缺吐出一句。 “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再饶你一命。” “我有件东西,落在了你这了,你可要看管好它,我早晚会回来取走。” 第20章 陆行遇 男人说完,也不管萧宁缺有没有听到,身姿绝尘地抱着我转身就走。 独留萧宁缺倒在地上寒着脸,怒问他道:“你到底是谁?” 男人低沉的声线,只留下三字:“陆、行、遇。” 陆行遇? 我忽然想起,外婆曾说,我这辈子会遇见五个男人,这些男人里,第一个是缺字,第二个便是行字。 该……该不会这么巧吧? 我刚一下山,遇见的男人,正好就是外婆说的五人中的两个? 我呆呆地看着陆行遇,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是真的觉得,眼前的男人,比萧宁缺还要危险得多。 陆行遇抱着我在林中穿行,像是飞了很远,才稳稳地落下。 我这才反应过来,楚兮还在萧家,赶忙对着陆行遇喊道:“等等……我还有个朋友,她在萧家,我得带她一起走!” 陆行遇低下头,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不用管她。” “她救了我一命,我怎么可以不管?”我挣扎了两下,却听一道熟悉的女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竟是一身是伤的楚兮忽然出现,我喜悦得刚想喊她。 却见楚兮径直朝着陆行遇走来,随后“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行礼。 “师父。” 楚兮像是非常怕他,浑身发抖地跪着,陆行遇没有喊她起身,甚至都不敢自己起来。 “嗯。” 直到陆行遇轻“嗯”一声,楚兮才战战兢兢地起身,低着头站在了一边。 我不可思议的看了眼楚兮,滞滞地问她:“他就是你那个师父?” 楚兮点了点头,没敢吭声。 陆行遇一个眼神扫过,楚兮立马退后离开。 我还有很多话想和楚兮说呢,刚想追上去却被陆行遇直接拦下。 “柳、清、影。”陆行遇的声音响起。 我有些害怕地抬起头看他。 却不想,他竟然问我:“你喜欢萧宁缺吗?” 他这话一出,像是触碰到了我的逆鳞一样,惊出了我的一身反骨。 我立马摇头,说:“他差点把我杀了,我但凡脑子没病,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 他对于我的回答像是非常满意,淡淡地“嗯”了一声,摸了摸我的脸颊,笑意深不见底地说:“你如今这副模样很乖,比以前的你要乖多了。” 以、以前?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眼里不免有些疑惑。 “以前?” “陆行遇,我们之前见过吗?”我诧异地对他问道。 陆行遇并未回答,而是轻轻挑起我的下巴,凝视着我的这张脸,明明是用那温润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至极。 他说:“柳清影,你答应我,你不会喜欢上萧宁缺,无论曾经,还是现在。” “如果你敢骗我——” “欺骗过我的下场,你应该非常刻、骨、铭、心。” 我听不懂陆行遇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他对我的态度特别的反常。 反常得就好像…… 萧宁缺将我当成了照片上那个女人的替身。 而陆行遇,直接将我视作那个女人的转世。 巧合太多,或许就不是巧合了。 我的呼吸猛地顿住,就是再傻也能猜到些许真相了。 “陆行遇,你要我答应你之前,你能不能回答我?” “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否则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我会喜欢上萧宁缺?”我迫切地对他问道。 陆行遇则勾唇冷笑,看着我的目光,就像一只被他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 他说:“柳清影,你忆不起从前,失忆的样子可比曾经可爱多了。” 他还说:“一碗孟婆汤,让你将往事忘得真彻底,不过这样也好,记不起的事情便不用记了,你只要记得,如今的你,无论想做些什么,只要对我服软,我都会帮你。” 他言语中这不容拒绝的语气,让我极为不适,但他毕竟给了我想要的答案,我讥笑着一把甩开了陆行遇摸在我脸上的手,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 “爱不爱萧宁缺,想不想记起从前的事,对不对你服软,自然有我自己的选择。” “但是陆行遇,比起做一只被你圈养的金丝雀,我更喜欢做一只翱翔在天际的雄鹰,无论明天去哪,想做什么事,都由我自己来决定。” “所以,你和萧宁缺一个把我当替身,一个想掌控我的人生,最好离我远远的,否则哪一天,我走自己的路,万一修成正果了,难免会让雷劈到你们。” 我这话一出,陆行遇竟然不怒反笑,也不知是在笑我年少无知,还是在笑我不自量力。 又或者,我越是不服软,越是和他对着干,越能惹起他对我的征服欲。 “果然没了记忆,你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柳清影,我的耐心有限,你的身上被我打下了印记,萧宁缺不能再感应到你的位置了,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考虑清楚。” “下个月的今天,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对我服软,选择我!”陆行遇的口吻里,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却更加激起了我的反骨。 我笑得讽刺,也不知是在笑自己下山之后,遇见的所有事情,就像命中注定一样接踵而至。 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逃脱宿命二字。 还是在笑陆行遇太过自信,自信到他竟然觉得,他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好好考虑,我就会主动选择他? 这怎么可能? 我看着他给我递来的地址,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淡淡地问道:“若是下个月的今天,我没有去找你,你会怎么做?” “像萧宁缺一样,得不到我的人,就想把我杀了?哪怕是把我的魂魄困在身边也无所谓?” 我的这个态度,像是有些将他激怒。 陆行遇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那冷冰冰的语气,回出一句。 “柳清影,你在我面前,从始至终都没有谈判的资格。” “我会给你选择,也只是——只此一次。” 第21章 惨死之地 陆行遇说完这句话后,便直接走了。 可是杀人不过头点地,何以诛心灭人欲。 他临走前的这句话,简直比萧宁缺想要杀我的杀伤力还要大,像是直接将我引以为傲的自尊,狠狠的摁在地上踩了又踩。 我真不知道自己这条贱命,到底倒霉到了什么地步。 这辈子会遇见五个男人里,该是已经见到了两个,却是没一个好东西。 我望着陆行遇离去的背影,嘴角笑的讽刺,双手却紧攥成了拳。 “如果说我走得每一步,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命中注定……” “可是怎么办呀,我柳清影纵然命比纸薄,不过贱命一条,但我向来,绝不认命!”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在这林子里一步步地走着。 我望着头顶上那快要亮了的天,眼前忽然变得有些恍惚。 天要亮了,我却发现离开了黎镇,连下一站该去哪里都不知道。 我跌跌撞撞的一路走着,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黄老头的棺材铺门口。 我想,还是再和黄老头道个别吧,毕竟这次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老黄棺铺,这个坑了我好几次,却又短暂地给过我庇护的地方,此时竟然一片狼藉,就连墙壁都被让砸了个稀烂,旁边更是站了不少早起的村民在那围观。 黄老头失魂落魄地坐在一片废墟之中,混沌的眼珠里面,已经没有当初的精明。 许是在人群中看见了我,黄老头呆呆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柳清影?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你的店,谁砸的?”我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就哑了一片。 黄老头苦笑地说:“还能是谁?萧家人问不出你的下落,便把气撒在了我的身上。” 我白了白脸,没有吭声。 黄老头认命般的闭上了眼,他说:“害人者终害己,如果当初我没贪那点钱,你不会被萧家盯上,我也不会自食恶果。” 他能认错,实属难得。 我问他:“那你之后怎么打算?” 他僵硬的起身,晃荡着身子,一边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行囊,一边说:“还能怎么打算?黎镇已经待不了了,老头我啊,往后只能浪迹天涯了。” 我听后反而笑了,这不是巧了吗? 我下山是为了给外婆报仇,却被卷进是非之中,如今无处可去,一样只能浪迹天涯。 我打趣似的开口:“那就一起做个伴吧,反正我也没地方去。” 话刚说出口,我忽然觉得这样好像还真不错,害怕老头会拒绝,又加了一句:“你知道的,我身上还是有些本事的,你跟我一起肯定饿不死。”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王八蛋压根儿就没想过拒绝,毕竟他那点三脚猫的本事,没了棺材铺子,往后真能饿死。 黄老头随意收拾了点行囊,便屁颠屁颠地跟上了我。 我俩才走到无人的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挡在了我的面前。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过来找我的人,竟然是楚兮。 “你怎么会在这?”我惊愕地问她。 楚兮一脸歉意地低下头,对我说:“清影,对不起,之前是我骗了你,其实我来黎镇,是师父让我过来找你,不是因为萧家,我会上那辆灵车,也是发现你中邪了,想上去救你。” “我不敢违背师父的话,可是清影,看在我救过你一次的份上,你能不能帮帮我?算我求你了,救救我!” 楚兮“噗通”一声,直接对我跪了下来。 我心里一直记着楚兮救我的情分,但她现在亲口告诉我,她把我骗了,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心里都有些难受。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连忙将她从地上拉起,对她说道:“楚兮,你救过我,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楚兮一脸惶恐地对我说道:“师……师父要我去镜湖寨取一样东西,说是要当作下个月送给你的见面礼。” “可是那里我去不了,我身上有蛊虫,一旦去到镜湖寨,我蛊毒发作马上就会死的!” “清影,师父肯定是觉得我这次办事不力,让你差点被萧宁缺杀了,才想用这个方法逼死我的,算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代替我去,只要取到那样东西,师父就没有理由杀我了!” “清影,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帮帮我!” 楚兮说着说着,又要对我跪下,我连忙将她拦下,迟疑地对她问道:“你师父要你拿的是什么东西?那个镜湖寨又是个什么地方?” “我……我……”楚兮犹犹豫豫的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才咬着牙对我说。 “师父房中有幅画像,上面的女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那个女人一百多年前惨死在了镜湖寨里,有一块玉玦连同她的肉身,一起葬在了那里,师父要我取的东西,便是那块玉玦。” “那个寨子、那个寨子是黑苗一个分支的老巢,里面蛊虫遍地,凶险万分,我但凡靠近半寸,便会诱发体内的蛊毒,我是真的不能去到那边!” 听完楚兮的话,我算是差不多反应过来了。 我问她:“所以你当时说你命不久矣,是因为陆行遇在你身上下蛊了,只要你不听话,他随时都有可能杀你?” 楚兮连忙点头。 我接着又问:“你说画上的女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她穿的什么衣服?眼角上是不是比我多了一颗落泪痣?” “她穿的是古代的罗裙,眼角……眼角好像确实有颗落泪痣。”楚兮低着头,小声说道。 我站着的身子顿时晃了两下,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所以…… 陆行遇说的都是真的,我前世便已经与他们相识,萧宁缺那张照片上的人,其实是我的前世,陆行遇手中那幅画里的女人也是我? 可是为什么,一个是民国时期的照片,一个却是穿着古代罗裙的画像? 第22章 血有毒 我的心中满是不解,再加上他们俩一个把我当作替身,一个将我认作转世。 弄得我不免有些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搞得这样? 但楚兮让我代她去这座寨子的理由实在太过牵强,再加上她刚刚亲口承认自己骗了我一次,我实在没办法相信她说的话。 “可是那个镜湖寨,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凶险,我若是去了,也定是九死一生……”我委婉地拒绝她道。 楚兮却连忙对我摇了摇头,激动的说:“不一样,不一样!” “清影,那个女人对镜湖寨有恩,别人入寨子可能九死一生,但你顶着这张脸进去,没人会对你下手,反而会将你奉为座上宾的!” “真的?”我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楚兮点头,“那女人的坟在寨子里,就像禁地一样,被保护的很好,所以我才会选择过来求你!” “清影,你就当我救了你,你还我一次,你帮帮我吧!”她一脸陈恳地再次搬出萧家的事,对我渴求道。 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无论她当时帮我是因为陆行遇,还是真的发自内心,都是真的救了我一次。 再加上如果她口中的这个女人,真的是我的前世,我也很想去她当年被杀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知道点当年发生的事情。 思来想去,我还是想富贵险中求,赌上一把,顺便还了她救我的情分。 “行,我替你去,但是那个寨子怎么找?” 见我真的答应,楚兮欣喜万分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地图,交到了我的手中。 “那个寨子在湘北,你过了岳阳之后,一路朝北走,进到山里顺着这张地图就能找到了。” 我接过地图一看,发现这张地图是用羊皮纸做的,上面的一些路线虽然画的潦草,却将各种山川地势,画的一清二楚。 就算我顺着线路不好找,也能通过山川地势,用那风水寻龙点睛的法子,找到寨子的所在。 “你等我消息吧,等我找到那块玉玦怎么给你?”我对楚兮又问。 她报了一串电话号码,我让黄老头记下后,楚兮便直接走了。 直到楚兮走后,黄老头像是第一天认识我一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我打量了个遍。 “柳丫头,你告诉我,你这两天到底经历啥了?我怎么感觉你们讲的话我都听不懂啊?刚刚那个女娃你上哪认识的?” 黄老头虽然贪财,但是心眼子不坏,我捡着能说的,将我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和他大概说了一遍。 纵使这样,还是把他吓了一跳,惊愕得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感叹说:“所以萧宁缺是个活了一百多年的鬼?他一直不投胎,想找的人就是你?” “然后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男的,也一直在找你,就是刚刚那个女娃的师父?” 我点头回了句:“是。” “你上辈子到底干了啥了,这么多男人天天望着你啊?”老头问我。 我想到在萧宁缺房间里看见的那张照片,小声的嘟囔了句:“可能是长得好看吧。” “什么?”老头一下没听仔细。 我白了他一眼,说:“她不是说我前世死在湘北,我们去一趟那个什么镜湖寨,不就能知道了吗?你现在问我,我哪知道啊!” 黄老头这才闭嘴。 许是因为楚兮说,我于那个寨子有恩,去到里面不会有什么危险,黄老头这一路上都显得十分欢快,嘴里囔囔着要和我一起去见见世面。 然而临时买票,只能买到睡上一晚才能到的火车,我俩只能在候车厅里硬生生等到下午四点,才坐上了火车。 上车之后,黄老头倒头就睡,呼噜响得震天。 我趴着发了好久的呆,也在火车的轰鸣声中渐渐睡去。 可睡着睡着,我忽然感觉身上发冷,脚下还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蹭我…… 我被这诡异的动静惊了个半醒,却没敢直接睁眼,而是悄悄睁开一条小缝,看向了自己的脚下。 我看见一个挂着肠子和五脏六腑的人头,正藏在座位底下,一脸贪婪地看着我。 它并没有发现我已经醒了,刚想悄悄地从座位底下钻出来咬我,却被我眼疾手快地猛的拿黄符一拍,只听“哐当”一声响起…… 这个人头被我拍飞了两米,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这……这是南洋降头术! 散布在车厢里的其他降头听到声响,全都围了过来。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偌大的车厢里,连个醒着的人都没有,有些人面色发青,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脖子上还有咬痕,显然是被这些降头吸去了精血,已经死了。 “桀桀桀……” “这里居然还有一个醒着的!” “她的精血最旺,你们都别和我抢!” 刚刚被我拍开的那个降头,忽然诡异地笑出声来,随后直接朝我飞了过来。 其他降头一听我的精血最旺,竟也像见到唐僧肉似的,一齐飞了过来。 我一下就被十几个降头包围在了中央,握着几张黄符的手都在发抖。 怎么就……这么倒霉? 上哪都能遇上这种邪门的事? 在它们动手瞬间,我赶忙将手里的黄符拍出,可黄符只有六张,降头却有十几个…… 就算我六张黄符打中了五张,也依旧被它们扑倒在了地上。 “嘶……!” 最先发现我的那个降头,直接朝着我的脖子咬来,其他降头则盯上了我的四肢,我能挡住脖子,却挡不了其他地方。 双手双脚被咬到的一瞬,疼的我面色煞白,拼了命的挥手蹬腿,却听见几道惨叫,忽然从我耳边响起…… “啊啊啊啊啊——!” 竟是那些咬了我四肢的降头,在吸吮我鲜血的那一瞬,就像是吸到了硫酸一样,直接把他们的嘴都给烫烂了。 有些个吸我的血,一口气吸的多的,就连脑袋下挂着的肠子内脏什么的,都在瞬间腐烂,整个脑袋从空中落下,摔成了一滩肉泥。 见到这一幕,所有降头都被吓傻,纷纷朝后退去,更有侥幸活着的,大喊着说道:“这、这个女人的血有毒!” 第23章 柳娘娘 我也被惊的一头雾水。 先前我用过舌尖血对付过恶鬼,甚至是萧宁缺。 可那是舌尖血,本就能够驱邪。 难不成即便不是舌尖血,只要是我的血,都能对付邪物? 否则怎么解释这些降头,把我的血吸进肚子里后,竟然把自己给毒死了? 一连死了这么多个降头,似乎把它们的主人也吸引了过来,一道阴险粗旷的男音,从另一个车厢内传来:“出什么事了?” 一个看着四十出头的男子,从隔壁车厢走来,那些个降头全都自动躲在了身后,叽里咕噜地在那里告状。 我本想借着机会起身就跑,才跑了两步,一只飞镖从我的耳边擦身而过,狠狠地钉在了墙上,我这才头皮发麻地停下了脚。 “嘶……” 差点脑袋就没了。 我僵着身子回头望去,发现身后的这个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大襟短袖,裸露出来的肌肤,甚至是脸上,都纹满了各种诡异的刺青。 而他的脖子到左脸,却纹了朵很大的红莲,身上还挂满了丁零当啷的银饰金饰瓶瓶罐罐,一手拿着孩童脑袋大小的骷髅头,一手拿着几枚飞镖,看起来非常吓人。 男人见到我的第一眼,猛地放大了瞳孔,像是认得我这张脸似的,又怒又恨地咬牙惊呼道。 “竟然是你!” “柳娘娘!” 我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他既然知道我姓柳,后面还加了个娘娘,脖子上又有红莲刺青,那只能是我那素未谋面的仇家了! 我不带犹豫的直接撒腿就跑,边跑还边把车厢的门给关上,打翻了一地的行李,想要试图阻碍他的步伐。 可他不仅养了一堆的降头,那手飞镖也丢的极好,我在慌乱逃难之中,难免被他丢中了胳膊,疼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低头一看,肉都黑了一块。 “娘的,这飞镖上还有毒!” 我忍着剧痛,将飞镖拔出,拼了命的跑了好几节车厢,却发现前面车厢的隔门,不知道被哪个杀千刀的给锁了!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拼了命的转动把锁,都无法将门打开。 眼瞧着那个男人已经追到了这里,我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有跳车了! 可这火车的车速,有个百来公里,我要是这么跳下去了,不仅得瘸,估计也会被他手底下的降头追上…… 就在我犹豫之时,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本就丑陋的五官更是发狠地扭曲在了一起。 “柳娘娘,你可真是能藏啊,我们这么多人,找了你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你的下落。” “没曾想,今儿个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害怕地想要后退,奈何身后已经没有路了。 只能后背紧贴着车门,惨白着脸回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柳娘娘?你认错人了!” “你不是?”他讥笑着开口,不仅不信,反而还戏谑地嘲讽我说。 “是啊,你当然不是柳娘娘了,当年的柳娘娘从不正眼看人,又怎么会记得我们这种人的存在?” “可是我记得啊!” “我永远都记得,我浑身经脉寸断,像条狗一样跪在你的面前,求你饶我一命,可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活着,杀我都脏了你的手,脏了你的手,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语落瞬间,抽出腰间的大弯刀,发狠般地朝我冲了过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咬着牙还想挣扎一下,男人却根本不理。 我身上连把利器都没有,眼瞧着刀锋逼近,下意识地偏头想躲,身后却忽然一空,整个人直接朝后摔了进去。 竟然是那扇紧闭着的隔门被人打开了…… 我惊诧的回过头去,却见到一名六尘不染,超然从容的小和尚,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女施主,小心!” 小和尚一把将我拉开,男人的大弯刀直接砍到了地板,深深地砍出一道刀痕。 “你还敢跑?”男人暴戾地抬头,见到小和尚的瞬间,忽然一脸防备地后退了几步。 小和尚手中的佛珠直接飞出,颗颗砸在了男人身后的那些降头之上。 只听“砰砰砰”地几声响起,飞在空中的这些人头,顿时被砸成了肉泥。 男人则立马打开了火车门,跳出去的瞬间,愤恨地怒道:“你们这些和尚,还真是阴魂不散!” 看来他们之间,早就是旧识。 男人跳车之后,小和尚身后的其他僧弥还想去追,却被它轻声拦下。 “穷寇莫追,他被降头术反噬,逃不了多远。” 其他僧弥这才停下了脚,转而去到前方收拾现场。 我怔怔地呆了一会儿,直到小和尚开口,我才回过神来。 “施主受惊了。” 我尴尬的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小和尚这才问我:“方才看施主与那阿台勒相识,想问你是怎么惹上他的?” 怎么惹上的? “我真不知道啊!”我猛地摇头。 我这话还真不是撒谎,外婆先前只说,那些因我而死的人,背后会有红莲刺青,这个阿台勒的红莲刺青,却从脖子长在了小半张脸上。 而且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们因我而死,早就已经化鬼。 现在看来,有些个已经转世投胎,重活了一世,却还记得这血海深仇! 眼前的小和尚模样俊秀,生的唇红齿白,身上的些许书生气,更是将他衬如人间佛子,神圣而不可侵犯。 我不知道这样无瑕的男子,为什么会选择出家? 他许是觉得今日惊扰到了我,忽然将一串散发着檀香的佛珠递给了我。 “女施主若是无法安神,戴上这串佛珠,可以睡个好觉。” 我受宠若惊的接过佛珠,可我摸遍了全身,却发现自己连个值钱的,能当回礼的东西都没有,顿时尴尬得涨红了脸。 “我……” 小和尚似是看出了我的窘迫,浅浅一笑道:“不值钱的物件罢了,女施主不必放在心上。” 我白拿别人的东西不太好意思,只得问他:“敢问法师法号几何,在哪座山上修行?” 第24章 求人 “小僧忘尘,修于五台山。”小和尚的话刚说完,其他僧弥已经在喊他了,他只得对我行了个佛礼道别。 “女施主,小僧得走了,有缘再会。” 我手上的佛珠上,还有小和尚的余温,我乖乖将这串佛珠戴好,连忙回到了那个车厢里去找黄老头。 没了降头术的蛊惑,车厢里已经恢复了正常,黄老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我满身狼狈,手臂和腿上沾血,还是猜到刚刚出事了。 他从背包里拿来香灰糯米,敷在了我那些个被降头咬到的伤口处,替我拔出阴毒,止了止血后才问我。 “刚刚怎么了?” 我白着脸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就是我这张脸,好像不太能见人了,有没有什么方法,能遮一遮的?” “你不长得挺好看嘛?怎么就不能见人了?”老头不解地问。 我低着头感叹道:“大概是认识这张脸的仇人有点多。” 准确的说……不是有点多,是非常的多。 如果不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我都没意识到,当年外婆带我上山避世,到底替我挡了多大的麻烦。 如今避祸十余载,我才离开黎镇没两天呢,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我虽没细说,老头见我伤成这样,隐约也能猜到一点,他眯着眼琢磨了一下,说。 “那我们就先不去岳阳了,在下一站先下车,我知道附近一个镇上有个鬼手,做的人皮面具出神入化,四十多年前,我师父在世的时候,带我去过那里,我应该还记得路。” 我一听,不由诧异道:“都四十多年前了,这鬼手还能活着吗?” “那他要是死了,不是还有徒弟在吗?听说他那小徒弟易容的本事,青出于蓝还胜于蓝呢。”黄老头说道。 反正这火车我也不想坐了,到下一站的时候,索性与黄老头一起走下了车。 他要带我去的地方,是附近一个古镇,虽然四十多年过去了,周围的变化却不大,他三两下的,便带着我在天亮之前,找到了那间铺子。 与黄老头的棺材铺一样,这间小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无论是上面的牌匾,还是木门墙壁,全都挂着斑驳的气息。 只是这店儿,明面上却是个卖零食的杂货铺,这会儿还没有开门,任谁都想象不到,里面还能卖点别的东西。 黄老头站在门口,敲了好久的门,都没得到回应,也不知道他是否带错了路。 我俩像个门神一样,在这店门口的青石板上,硬生生坐到了早上八点,后面的铺子这才打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一见到我和黄老头,转着那圆鼓鼓地小眼神,一脸天真地问道。 “你们大人也这么贪吃吗?这么早就过来等?” “……” 黄老头似乎也没想到开门的会是个小孩儿,尴尬了两秒,这才开口:“你们这的大人在家吗?就说逍遥子的徒弟求见,找鬼手天一有点事。” “鬼手天一是谁呀?”小女孩瞪着眼睛问道,随后又说:“你们等一下,我进去问问。” 话刚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小女孩直接把门关了。 我和黄老头在外边又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冷板凳,身后的大门这才重新打开。 一个看着七八十岁,形如枯木的老妪,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你们找谁?” 她那深邃的眼神,落在我和黄老头身上的时候,把我给吓了一跳…… 因为她虽然变了容貌,甚至连身上的气息都变了。 我还是通过她那没来得及处理的小指甲上看出,她就是刚刚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察觉到这个细节,我才敢确定,黄老头这回终于靠谱了一次,倒是没有唬我。 “找鬼手天一大师,不知大师现在可否健在?”黄老头问道。 老妪没好气地直接挥了挥手,连门都没让我们进,“什么鬼手天一?我们这里只是间杂货铺,没有你要找的人,你回去吧。” 黄老头微愣,后退了几步,仔仔细细地又看了眼头顶上的招牌,似乎在确定些什么,随后连忙开口:“老前辈,您就别开玩笑了,我师父逍遥子与天一大师是故交,这间铺子是天一大师祖上传下来的,不可能卖人的!” “而且您这铺子的布置,与四十多年前一模一样,您就告诉我,天一大师是否健在,或者他老人家的徒弟现在在哪?” 黄老头的语气相当客气,奈何老妪根本不吃这套,挥动着手里的拐杖直接赶人,“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们赶紧走!” 我站在边儿上,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赔了个笑脸,上前说:“老前辈,他眼拙没认出您就是天一大师的徒弟,您就别逗他了。” “不过呀,我感觉你的年纪估计与我一般大,我喊你老前辈,该是把你喊老了。” 语落瞬间,我的余光落到她的指甲上,她低头一看,立马将双手藏在了后面,似乎还想再演一演,奈何被当面戳穿之后,她倒也没了那兴致。 老妪那本是半弯着的腰,立马直了起来,除了那张老脸,身上哪还有老态龙钟的模样? “你倒是眼尖!”她气汹汹地瞪了我一眼,声线清脆,听起来也就十几二十的样子。 黄老头先前压根儿没发现她的异样,如今这么一见,自是又惊又恼地说:“你这小丫头,把我当猴耍呢?” 女孩一把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直接对黄老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问:“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 第25章 无生 黄老头刚支棱起来的底气,被她怼得立马又蔫儿了回去,黄老头一脸委屈地看了我一眼,我也给他甩了个白眼,压根儿就不理他。 “不知道该喊你姐姐还是妹妹,你不请我们进去坐一会儿吗?”我对女孩问道。 女孩这才让开一条道儿来,将我和黄老头放进去之后,直接将门锁上,拉了下墙壁上的那根绳子,将灯打开后,对我俩问道:“说吧,找我和我师父有啥事?” “想买两张人皮面具,大概得多少钱?”我开门见山地问她。 女孩顿时乐了,一脸嚣张地说:“想买面具啊?行啊,普通的一万起,精品的五万,能够把你脸上气运都盖了,遮住命格让人看不出来的,十万起,要哪种?” “……” 我虽然下山不久,对外面的物价没有特别笼统的概念,但我见过最多的钱,也就是从黄老头这儿挣到的三千。 她这一开口,我手里的钱连根毛儿都买不到。 一向精明的黄老头在这时也默不吭声,毕竟这玩意儿的行情,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确实是有市无价。 我一脸窘迫地问,“那啥,能不能便宜点?” “便宜?”女孩瞪大了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而后笑眯眯地说:“出不起钱是吧?那行啊,拿点别的来换。” “你想要什么?”我问。 女孩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默了良久才说:“我从小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其实可以看的出来,你不是一般人。” “我本来想要你日后如果能有什么大能耐,到时候记我一个人情的,但我想啊,承诺这些玩意儿都是虚的,不如这样,你给我一罐你的血吧。” 我刚在火车上发现,我身上的血能驱邪,女孩绕了这么大一个弯,想要我身上的血,我自然有些警惕,不由问她:“你要我的血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我俩无冤无仇,我还能害你不成?”她对我翻了个白眼,“反正你没钱,身上也就这点价值了,自个儿好好考虑考虑去吧。”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顶着这张脸,走在外面实在是太过危险,思来想去,还是咬牙应了下来,“给你点血可以,但你要给我最好的面具。” “行呀,不过最好的只能给你一张,多了是另外的价钱。” “还有,丑话我先说在前头,我这儿做出来的面具,肤感和真人的皮肤一样,不论什么价钱的,都只能用一个月,下回若是还想要,你得拿别的筹码来和我换。”女孩继续道。 我没急着应下,而是转过头看了黄老头一眼,直至黄老头对我点了点头,我确定女孩没有坑我,这才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女孩领着我和黄老头上了二楼的隔间里,我从陈列的架子上,选了一张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大众脸,将自己易容成了一个男人。 老头则拿了张最便宜的面具戴上,看着还年轻了几岁。 弄完这些后,女孩才拿来一个针管,开始抽起我身上的血。 血被抽了一百毫升,她拿着透明玻璃瓶晃了两下,也不知道在里面瞧出了什么名堂,忽然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扭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被她这目光看的莫名其妙,不由得问她:“怎么了?” 谁知,女孩竟破天荒的来了一句:“我给你留个电话,你下次如果还需要易容,尽管来找我,只要多备点你的血就行了。” “对了,我叫镜仪,你叫什么?” 现在有人问我名字,我都不敢正面回答,生怕站在面前的,就是我那素未谋面的仇人。 结果黄老头这个大聪明见我不说话,直接自告奋勇的替我回答了一句:“柳清影,你叫她清影就行了。” 我当下想刀黄老头的心都有了!!! 这简直就是猪队友啊! 好在镜仪听到我的名字,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回道:“柳清影是吧?行,下回来了,报你自己的名号就好了。” 从这间铺子离开后,我觉得得提醒一下黄老头,便对他说:“我现在易了容,出门在外的,你不能再喊我柳清影了,也别让别人知道我的真名。” “那喊你什么?”他问我。 我仔细一想,脱口而出的却是奶奶给我起的字。 “无生,你在外人面前,喊我柳无生。” 清影是取自: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清影二字,有淡泊、高贵、清明的含义,无生却是十死无生的意思。 柳无生这名字听着像是个男名,也正好对应上我易容后的模样。 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我和黄老头打算趁热打铁,买了两张汽车票,继续朝着镜湖寨出发。 等到了岳阳,已经是晚上九点,我与黄老头下车之后,马不停蹄的一路向北,走了好久之后,在一间旅馆前停了下来,打算先睡一晚,等到白天能看清山川地势后,再去到山里。 也不知道是这张人皮面具起了作用,还是心里暗示,这一夜不仅无事发生,还是我下山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或许那个小和尚给的佛珠,也有点安神的功劳。 天一亮,我和黄老头在附近采买了一些在山里所需的物品,和一些能防身的东西后,便一头钻进了山里。 直到我俩找了处地势较高的山峰爬了上去,通过山川河流的走势,开始对着地图找路时,我才惊讶的发现,这黄老头对术法研究不多,没啥驱邪的本事,看起风水来却是一套套儿的,立马有了那么一点高人的意思。 “你看风水这么厉害,之前该不会和你师父一块儿盗人祖坟的吧?”我对黄老头打趣说。 黄老头一听我在夸他,立马得意的尾巴都要翘上了天去,哼唧道:“盗个屁的祖坟啊,我师父生前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一派道士,厉害着呢。” 话说到这,他还不忘补充一句:“就算要盗,那也得是王侯将相的墓,才有资格被我师父光顾,否则谁那么没出息去挖别人的祖坟啊?” 第26章 镜湖寨 我不知道黄老头这话几分真假,但他能看点风水,我倒是省事多了,顺着他的思路,俩人三两下的便确定好了路线,继续朝着深山中走去。 山路崎岖,并不好走。 白天还好,只是蚊虫鼠疫多了一点。 可到了晚上,这山里的孤坟众多,稍有不慎,就能被这里的野鬼跟着。 我俩每晚选择驻扎的地方,都是经过千挑万选,还在周围弄了不少辟邪的东西,倒是安安稳稳地在山里过了两晚。 等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终于靠近了镜湖寨的周围。 这个寨子藏在群山之中的一个盆地里面,周围有几座高山环绕,还有密密麻麻的苍天大树,和些许迷雾般的瘴气,将寨子遮掩的如同镜花水月,若隐若现,倒是衬极了镜湖寨的名字。 在深山之中,越是神秘的地方便越是危险,我和黄老头根本不敢贸然靠近,我俩去到附近的一座小山峰上,寻了处还不错的位置,掏出八十块买的望远镜,对准了这个寨子。 也不知是这望远镜能看到的距离有限,还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不喜欢傍晚出来,我俩躲在大石头后面,轮着看了好久,愣是没看见一个活人。 黄老头就算再缺心眼,这会儿也琢磨出不对劲来了,连忙问我:“清影啊,那个楚兮靠得住吗?她会不会像那个萧家老奴一样,编了满嘴的谎话来骗咱们呀?” “谁知道呢?”我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着那个寨子。 黄老头见我这么漫不经心,立马意识到自己被我带进沟里了,顿时有些生气地问:“柳清影,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之前就猜到她会骗你,结果你还是来了?” 我倒也没掩饰,坦白道:“她那种有前科的人,讲出来的话我只信一半,所以不管我前世是不是死在这儿的,这地方肯定和我前世有关。” “而且外面还有其他仇敌在等着我,我记不得上辈子发生的事了,却也不想一直被牵着鼻子走,与其干坐着等死,不如主动出击,只要多长个心眼,总是能给自己谋条生路的,不是吗?” 听完我的话,老头苦笑着问我:“所以我现在是被绑上你的贼船了?” 我喊他搭伙儿的时候,倒是没想过坑他,直白地说:“你现在想走还来得及,要是不走,往后我俩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黄老头被气得够呛,当即起身朝着后面走了几步,可也就几步,他又气汹汹地走了回来,咬着牙对我说。 “柳清影,真他娘的是老子欠你的!坑了你一次,你立马现学现卖坑回来了是吧?” “算了算了,老头我啊,反正也没地方去,这把岁数跟着你要是能见见世面,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黄老头会这么想,倒是让我没有想到。 我感激中带着调侃道:“老黄,你长大了!” “去去去!”黄老头又坐了回来。 我俩在这个大石头后面,一直望到了天黑,都没在望远镜的视线范围内,见到任何一个活人。 就在我以为,这个寨子里的人,是不是早就已经死光了的时候…… 天忽然黑了下来。 寨子里的灯亮了。 无数盏大红色灯笼,几乎在那一瞬之间,一齐闪耀在夜空之中,将整座寨子点亮。 如此美轮美奂的场景,简直就像动画片中,缭绕在云雾里的仙境,即便这个地方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都感觉非常不真实,好像做梦一样。 黄老头更是瞪大着眼,惊呼道:“天呐,这个地方也太漂亮了吧!” 我没被眼前的镜花水月所蛊惑,而是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着镜湖寨的夜景。 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白天还空无一人的寨子,此时挤满了穿着黑苗传统服饰的男男女女,脸上戴着比脑袋还大的彩色面具,他们手牵着手,围在一个篝火前,载歌载舞的就像在庆贺某种重大的喜事一样。 “老黄,你快看!”我赶忙将望远镜递给了黄老头。 黄老头接过望远镜一看,也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他慌忙地转过头问我,“柳清影,他、他们到底是人是鬼?” 我将口水一咽,默了一会儿,说:“离得太远看不太清,但我觉得,很有可能是鬼。” “……” 空气顿时沉默了几秒,我和黄老头都有点怂,没一个人敢提进寨子里看看的事儿。 最后还是他的腿蹲的有点麻了,活动了两下后问我:“那我俩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确实不能白来,可真要进去又不太敢。 我思虑了几秒后,对他说:“要不这样,咱们今晚观察观察,看看他们晚上会闹出什么动静,等明儿个一早,寨子没人的时候,我们再悄悄进去?” 我这个提议正中黄老头下怀,毕竟寻常的鬼物,白天是无法现身的。 我俩就这么守在大石头边上,用望远镜盯了整整一夜,寨子里的“人”,竟然就这么围着篝火跳了整整一夜。 等到天快要亮的时候,我死守着这个寨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然而诡异就诡异在这,我本是想看看这些“人”最后是怎么散场的,一阵阴风居然刮了过来,把林子里的瘴气吹得到处都是,一下便遮住了我的视线。 等到瘴气散去的时候,篝火熄了,天也亮了。 那些围在篝火旁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我用望远镜怎么找,愣是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黄老头虽然怕死,对于这个寨子却也好奇得很,似是猜到了结果般,拍了拍我的肩膀,询问道:“没人了对吧?咱俩现在下去?” 我点点头,将东西收好,与黄老头一齐朝着山下走去。 等我俩下山后,走进包裹着镜湖寨的那片林子时这才发现,在这一棵棵苍天大树的底下,竟然种满了密密麻麻的桃树,有些树上甚至开满了桃花。 可桃树这玩意儿,是辟邪的东西啊! 第27章 养尸之地 我与老头见此都有些错愕,他更是赶忙后退了几步,拿出罗盘将这上下左右,全都仔仔细细地望了一眼。 而后惊呼地说:“前有高山后有湖,水聚明堂本为吉,栽满桃林却为困——” “柳清影,这是一片聚阴之地啊!” 不用黄老头开口,我在见到这片桃林,与看清林中的地形时,便已经知道,这里藏风聚气的风水,聚的只能是阴气了。 只是…… 我指着前方不远处,那密密麻麻,却又整齐划一的脚印,对着黄老头问:“聚阴之地,拿来干什么最合适?” 黄老头立即瞪大了眼,惊恐地吐出二字:“养尸!” “这是养尸地!!!” 我点了点头,后背发凉地感叹说:“能把整个山脉的气运,截到这块盆地里养尸,绝对是天大的手笔。” “那现在怎么办?低级点的僵尸虽然和鬼一样畏光,但这里能照进来的阳光太少了,万一真的诈尸……”黄老头的话说到这,吸了口气才接着道:“我俩就变成它们嘴里的一盘菜了!” 我并未慌张,淡淡地对他伸手道:“你把你的罗盘给我。” 他一脸诧异地递了过来,“你会看?” 我摇头,“没实践过,应该会吧。” 我拿着罗盘,在林子的外围转了一圈,本想用手指心算一卦六爻,到最后干脆拿出纸和笔,在白纸上画出一个井字,随后在边上定好了节气,排演了时辰的干支,又用阴遁的方法,将天盘地盘,九宫八门,九星九神全都定了上去。 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我便在一张白纸上起好了一个奇门局。 黄老头虽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识过猪跑,他刚低头一看,顿时被纸上的东西给吓了一跳,惊呼着问我:“这是——奇门遁甲?” 黄老头猛地抬头,接着问:“柳清影,你到底什么来路,竟然连奇门遁甲都会?” 奇门遁甲在古代又称帝王之学,是奇门、六壬、太乙中的第一大秘术,为三式之首,不仅可以用来占卜万事,在古代的战场上,甚至还用来排兵布阵,是所有卦术里最难学,也是最难懂的一种。 我瞧着黄老头这么没见过市面的模样,不由在心里嘀咕道:姐不仅会六爻和奇门遁甲,还会大六壬小六壬,梅花易数和紫微斗数呢。 只是这破地方被人摆了风水,那我便用奇门来破阵! 镜湖寨下的诸多玄机,立马在奇门卦中显了原型。 “壬加乙为反吟蛇刑,大祸将至,妄动必凶,又乘白虎落惊门,凶上加凶,我们昨晚还好没有下来。” “卦中的生机在杜门,落兑宫逢空亡,若真往杜门的方向走,只会是空欢喜一场,该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那等着。” “依我的经验看,这种凶卦,找找凶的原因在哪,我们避开就好了,我猜这个养尸地最凶的地方,应该是有一个尸王,就在寨子的中央,只要我们小心绕开,其他尸体没成多大气候,别在白天的时候把它们吵醒就好了。”我对黄老头说道。 起这一卦的时候,我没有指定要帮谁,只是想看看这里的风水有多凶,果然如我所料,并未遭到任何反噬。 黄老头听我这么一说,惊叹地问我:“柳丫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本事瞒着我?” 我心虚地摇头,回了句:“哪有?” 黄老头压根儿不信,他有了卦象的指引,整个人反而松懈了下来,哼唧着往前蹦了几步。 我瞧他脚下马上就要落下的位置,顿时变脸,连忙喊道:“别踩那里!” 我语落瞬间,已经来不及了…… 黄老头的右脚落下,还呆呆地回过头问我:“怎么了?” 几乎瞬间的功夫,一张大网从他的脚下拉起,无数支利箭从桃树内飞出,黄老头根本躲闪不及,差点就要被捅成了马蜂窝。 最后还是我眼疾手快,将手中的匕首掷出,割断了大网上的绳索,又以极快的速度,直接将黄老头拉离了这里,他才免去一劫。 可即便如此,黄老头的右臂还是中了一箭,疼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差点就鬼哭狼嚎地叫出了声,却被我直接用破布塞住了嘴。 “姓黄的,这里这么安静,你要是敢叫,信不信马上能把那些尸体吵醒?”我恶狠狠地瞪了黄老头一眼,是真的恨不得踹他两脚。 黄老头被我凶的赶忙闭上了嘴,吃疼从地上爬起,苍白着脸问:“这里怎么还会有机关?” “如果是你寻了处风水宝地在那养尸,你会放任外人进来吗?”我没好气地对他回道。 黄老头委屈的缩了缩脑袋,指着自己右臂上的箭,吃疼地对我说,“你……你帮我把它拔了。” 这箭上有倒钩,索性扎得不深,箭头没有全部没入,却也让黄老头流了不少的血。 我在上面撒了点止疼药后对他说:“你忍着点。” 他刚一点头,我立马把箭拔了出来,疼的他眼前一晃,差点就晕了过去。 替他包扎好伤口后,我走到他先前踩到机关的位置,拾起一根已经断开的透明鱼线对他说。 “这种机关,林子里应该很多,你在后面跟着我,走我走过的路,千万别走错了。” 黄老头赶忙点头,像个小跟班似的跟紧了我。 我按照卦象上的指引,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路,纵使这样,还是遇到了不少隐藏着的机关,被我巧妙避开。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我和黄老头终于穿过这片林子,见到了镜湖村的全貌。 这是一座非常具有苗族特色的寨子,不仅有茅屋石头屋,还有瓦屋和干栏式吊脚楼。 一条蜿蜒的小溪,从右边延出,包裹着整个寨子,再加上那迷雾缭绕的瘴气,将整座古寨萦绕得若隐若现。 即便是白天到了这里,都感觉是到了世外桃源一样。 如果只是为了养尸,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手笔,仿建一个这么大的古寨出来。 再加上虽然时隔多年,这里仍旧保留着当年生活的气息,我猜,这个寨子应该是发生了某种变故,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和黄老头小心翼翼地踏过小溪上的石桥,朝着寨子里走去,刚一靠近,便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花香,让人只轻轻一闻,便恨不得立马猛吸几口…… 黄老头这回倒是警惕,下意识地觉得花香有毒,立马捂住口鼻对我说:“小心一点!” 第28章 和我长得一样的女人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花香非常的熟悉,我曾经一定在哪里闻过,而且不止一次,否则不可能会给我这样的感觉。 寨子里的那些房子,上面都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灰,有些还挂着晒在门口的花生、玉米、辣椒和大蒜。 只是这些东西,在阴暗的环境下已经腐烂,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透过木制的窗户,朝着里面望去,不仅能看清里面那凌乱的布局,还能见到没来得及叠起的被子,没有收拾的碗筷。 一切仿佛都在证明,这里的主人离去时非常的匆忙,还有回来的打算。 我和黄老头在这里,并未见到任何一具尸体,就连棺材的影子都没见到。 反而是前一刻还能用的罗盘,在进入村子里之后,彻底失灵了一样,仿佛这里有一个非常强大的磁场,扰乱着世间运行的一切东西。 我俩在村子周围绕了一圈,没有其他特别的收获,刚想着去到更里面的地方看看时,黄老头忽然停住脚,拉了我一把。 “柳清影,你抬起头看一眼。” 我在抬起头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紧,“这怎么可能?” 天才刚亮,我和黄老头就进村了,我俩进村才过了多久,怎么头顶上的太阳就已经落下,变成了午后的黄昏了? “你把手机拿出来看看,现在几点?”我赶忙对黄老头说道。 黄老头拿出手机,甚至翻出了老式的怀表,上面的时间无疑停在了我们走进林子的那一秒钟…… “完了,中招了!” “这个阵法比我想的还要厉害,阵法内的一切事物,自成一个世界,时间运行的速度和规律也和外面不太一样。” “应该是……从林子里就开始的,我起卦的时间乱了,算出来的结果也被误导了!” “这里的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我激动的拉着黄老头就跑。 黄老头边跑,边不解地问我:“如果这里时间流转的速度,和外面不太一样,那我们在山坡上,看到它们一整晚都在跳舞,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老头这话一出,我立马愣了几秒,喉间发哑的喃喃道:“说明,我们昨晚见到的一切,全都是假的,是这个阵法让我们看见的幻象……” 黄老头的脸色瞬间白成了一片。 这里的天,也黑得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快。 我俩还没来得及踏上那座小石桥离开这个村子,一团瘴气直接挡住了我们俩的去路。 在抬起头时,头顶上的天……黑了。 寨子里的那些红灯笼又亮了。 我和黄老头顿时僵在了原地,谁都不敢回头,紧张得浑身在抖。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却在这时,忽然从我的身后响起。 “小哥哥,老爷爷,你们是到村子里来做客的吗?” 我僵硬着回头,见到的是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长得非常可爱的小女孩,站在了我的后面。 在一抬眼,整个寨子布满了红彤彤的颜色,一副喜气洋洋过节的气息,哪还有方才那颓败寂静的样子? 就连我先前在望远镜里见到的,那些戴着面具围着篝火跳舞的“人”,现在虽然还穿着原来的衣服,却没了面具。 变成了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大活人! 我和黄老头呆愣地看着前方,根本不敢回答小女孩的问题。 一个穿着苗族传统服饰的妇人,一脸温柔地走了过来。 “小雅,你今天可是花童,到处乱跑得我们都找不到你了!” 妇人一把抱起小女孩,抬起头时,看见了我和黄老头,轻轻皱了皱眉,却还是耐心地问:“你们两个也是逃难来的吗?” “逃难?”我喉间干哑地重复一句。 妇人以为我是面子薄,想藏藏心中的窘迫,善解人意地对我说。 “哎,如今清政府倒台,袁大头也死了,世道乱得到处都在打仗,反而是我们这镜湖寨呀,穷是穷了一点,在这乱世里啊,反而像是世外桃源一样。” “这些年逃难进来的人不少,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在寨子里住上一段时间,等外面的局势稳定了再出去。” 妇人这话一出,我和黄老头愣愣地对视了一眼。 清政府? 袁大头? 那不是民国吗? 我不知道这个阵法到底在搞什么东西,但现在至少没有危险,我俩只能静观其变,入乡随俗地回了一句:“谢谢。” “那你们就先到我家里住吧,正好有个空房间可以腾出来给你们。”妇人抱着小雅,招呼着我们跟上。 我和黄老头硬着头皮跟在了后头,发现整个寨子里烧了好几堆篝火,还有不少人家在门口支起了大锅灶,摆了一大堆的盘子,和还没下锅的大菜。 寨子里的人,瞧见妇人领我和黄老头进来,全都见怪不怪了,仿佛在这乱世,他们寨子偏居一隅,经常收留一些逃难来的外人。 我看着寨子里这热热闹闹的气氛,好奇地对妇人问道:“姐姐,今天寨子里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外面那么多人烧菜呀?” 妇人一脸兴奋地点着头,喜悦的回我:“有的呀!有一对逃难过来的小情侣,打算今晚在寨子里入乡随俗结婚呢!” “那对小情侣呀,在外面应该是大人物,所有的吃穿用度都很讲究的,出手非常阔绰,寨子里的这些灯啊,红布啊,还有大伙儿在烧的那些饭,都是他们给的小黄鱼买的!” 妇人说着说着,已经将我和黄老头领到了她家门口,指着其中一间屋子,兴高采烈的说。 “你们爷孙俩就先住那里吧,等收拾完东西记得赶紧出来一起吃席,今晚有口福咯!” 世外桃源里住着的人总是纯良,我和黄老头在他们的眼里,只是误入此地的外人,他们都如此好客,真难想象这个村子…… 后来怎么会变成那副荒芜的样子? 待妇人走后,黄老头将我拉进了那间屋子,一脸惶恐地问我:“怎么办,柳清影,这里见到的一切太真实了,就像真实发生过一样,我们见到的这些人,到底是人是鬼啊?” 我抿着唇,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人也不是鬼。” “那是?”黄老头问我。 我直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幽幽地说:“这个寨子演了那么大一出戏,总得有个结果,我们出去看看再说。” 黄老头忧心忡忡地跟我一起走了出去。 可我俩才走到半道儿,却见一群穿着苗族传统服饰,头上身上带满了银饰的女人,此时正围着一名穿着苗族嫁衣的女子,嬉笑起哄地从山坡上走了下来。 我和黄老头刚一靠近,却在下一秒,脑子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被人群中围着的那个女人,震惊地头脑发晕,差点就要昏了过去…… 眼前,眼前那个穿着嫁衣的女人,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第29章 镜中月 我甚至还听见人群里,有些小孩子,围着她喊着一口一个柳姐姐,在那要糖吃。 可她如果是柳清影…… 那我是谁? 黄老头震惊地看了看那个女人,又打量了一下我,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不对啊!” “清影,你现在易着容,外人见你就是个男人,就算这个寨子再诡异,演了一出戏来害咱们,也不可能知道你面具下的真实样貌,长什么样吧?” 黄老头说的很有道理,我盯着眼前的女人看了许久,见她笑的明艳,气质张扬,像极了我想象中的一个女人。 那个出现在照片上,画像上的…… 被萧宁缺和陆行遇心心念念的我。 我壮着胆子地凑近了几分,果然在这女人璀璨的目光下,见到了照片上的那颗落泪痣……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里的一切那样的真实,村民们的喜悦与热情好客,根本不像是演就能演得出来的。 除非我现在看到的一切,是一百多年前,发生在这座寨子里的某一天。 某个一百多年前,真实地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一天。 跟在队伍后面的妇人,瞧见我和黄老头站在路边,赶忙对着我俩招了招手。 “小哥,你们收拾得这么快呢?” “快快快,赶紧跟上,新郎官要过来接新娘子啦,快一起过来看!” 我拉着黄老头赶忙跟上,心中无比好奇,一百多年前,和我一起逃难来到这世外桃源里结婚的男人到底会是谁? 村外的那条溪边,此时已经围满了围观的村民,大家兴高采烈的朝着溪里撒花。 “哇,是新郎官来了!”人群里响起一声小孩的惊叹。 也不知是哪个大人,忽然笑着说了一句:“新郎官一来,新娘子的脸都红了!” 那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顿时娇羞的低下了脸。 我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一辆红色的小船,载着满船的聘礼,缓缓地朝着石桥边驶来。 一个身姿笔挺,模样俊朗,穿着礼服的男人一脸笑意地站在船头。 头顶上的月光,散落在他身上,就像是上天赠予他的点缀一样,落得一身的贵气。 我死死盯着船上站着的那个男人,直至看清他的脸时,如遭雷击般,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为……为什么会是他?”我惊恐地出声。 我根本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见到萧宁缺。 更想不到,一百多年前,与我在寨子里结婚的男人,竟然会是他…… 此时的萧宁缺,虽然躲到这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寨子里避世,浑身上下透露着的,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意气风发。 与我在照片上见到的他,彻底重合在了一起,丝毫没有化鬼后的孤冷,阴鸷,与那森森的死气。 黄老头见后更是惊呼:“我的天,你难道和萧宁缺结过婚吗?所以他死后还要那样纠缠你?” 我苍白着脸没有吭声,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一百多年前,萧宁缺真的娶了我…… 那萧家老奴嘴里的那个夫人林如嫣又是哪里来的? 萧宁缺看着岸上的女人一往情深,下船之后直接朝着前世的我伸出了手来。 “小白,嫁给我,跟我走!” 他的话音刚落,围观的村民们都在起哄,“嫁给他,嫁给他!” 前世的我闪着泪花,轻轻的“嗯”了一声,朝着萧宁缺伸出了手…… 可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落到萧宁缺的手上,一阵阴风忽然吹过,吹的岸上的人群人仰马翻。 溪中的红船更是“噗通”一声,直接翻了过去,所有的聘礼哗啦啦地飘得到处都是。 一道阴冷而又满是怒火的男音,猛地在夜空中响起:“柳清影,没有我的允许,谁允许你嫁人的?” 声音响起的瞬间,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在喊我,下意识地想跑,却被黄老头一把拉住。 黄老头小声地问我:“人儿这会儿喊的又不是你,你的胆子怎么变得比我还小?” 我这才松了口气,定了定神,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 见到的却是八只雪白的狐狸,抬着一个雕花轿辇,猛地划破空气,从远方冲出,缓缓地停在了水面之上。 满是杀意的陆行遇靠坐在轿辇之上,用那满是命令般的语气,对着前世的我冷道一声:“过来。” 围观的村民因为陆行遇的出现,吓得纷纷后退,我与黄老头也跟着后退了几分,却一齐被陆行遇带来的那几只狐狸拦住了去路。 前世的我,则直接扑进了萧宁缺的怀里,浑身上下拼了命的发抖,不断地对他摇头。 “不,我不去,陆行遇,我求求你了,你别逼我了。” 萧宁缺更是一把环住前世的我,对着陆行遇喊道:“你没听小白说,她不愿意去吗?你还不赶紧走?” 俩人相拥的举动,在陆行遇看来十分的刺眼。 陆行遇勾起嘴角,不屑地嗤笑道:“一个凡夫俗子罢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下一秒,一道森冷的灵力,从陆行遇的指尖飞出。 眼瞧着就要打到萧宁缺的身上,前世的我猛地将萧宁缺挡在了身后,生生扛下了这道灵力。 “噗——” 一口鲜血,直接从“我”口中喷出。 萧宁缺惊呼地大喊道:“小白!” 此举无疑激怒了陆行遇,他咬牙切齿地喊着我的名字:“柳!清!影!” “好,很好!” “看来,今天非要为了他,与我作对了是吗?”陆行遇满是威压地问。 倒在地上的“我”,却发狠般地抬起了头,瞪着陆行遇反问道:“为什么?” “陆行遇,我说了我不会跟你走的,你为什么就不肯放我一马?” “我”的问句,落在陆行遇的耳朵里,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他讥笑着问“我”:“为什么?” “柳清影,你凭什么问我为什么?” “当年你被镇杀,差点死在镇妖塔下,是靠着日日夜夜,在墙上刻着我的名字,将我视作信念,你才活了下来。” “那一百多年漫无天日的折磨,散了你一身的修为,让你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所有的一切,让你到现在都还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 “如今,让一个凡夫俗子喊你一声小白,给你一碗米饭,便把你的魂都勾走了是吗?” 第30章 他杀人不眨眼 陆行遇的声声质问,却惹得“我”凄笑一声,抬起头后,问陆行遇一句:“所以你当时在哪?” “我问你,我被镇杀的那一百多年里,你陆行遇在哪?” “为什么我是靠着在墙上刻着你的名字才活了下来,却不是你将我从镇妖塔下救走?” “我”踉踉跄跄地起身,明明身上有伤,却毅然决然地挺直了腰,问:“为什么?陆行遇,你回答我。” “我……”陆行遇被问得语塞,却又有些惊喜地问“我”:“清影,你是不是全都想起来了?” “没有。” “我”定定地看着他说:“陆行遇,你走吧,无论我与你曾经有过怎样的纠葛,无论我有没有喜欢过你,无论我日后是否会想起……” “但如你所说,我被镇杀了整整一百多年。如果不是萧宁缺把我放了出来,我的修为散尽,你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一具尸体了。” “柳、清、影!”陆行遇咬牙切齿地喊着我的名字,目光却是冰冷地落在萧宁缺的身上。 “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准嫁给任何人,你若喜欢他,那我便杀了他!” 语落瞬间,坐在轿辇上的陆行遇忽然飞起,直接朝着萧宁缺冲来。 “我”吓得赶忙挡在萧宁缺的面前,惊恐地对他摇头:“不要,陆行遇,不要!” 陆行遇的剑,停在了“我”眉心半寸的位置,面若寒霜,咬牙切齿地问“我”:“柳清影,你还想救他是吗?” 萧宁缺却在这时,一把将“我”拉开,拿出长剑朝着陆行遇砍去。 “清影,你先走,我不要你救我!” 可萧宁缺是人,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又怎么可能打的过妖? 他还没近到陆行遇的身,手里的剑便被直接拍落。 就在萧宁缺将死之际,“我”连忙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陆行遇的脚,对他苛求地说道:“我跟你走,我跟你走,陆行遇,你只要放过萧宁缺,我马上跟你走!” “我”这话刚说出口,萧宁缺立马惊呼地吼道:“小白,你不许跟他走!” 然,陆行遇连看都没有看他,只是一道灵力,便将萧宁缺打飞数米,狠狠地撞在一旁的树上,吐出一口鲜血,让他连爬都爬不起来。 “小白……”萧宁缺眼底发红地望着“我”,不断地用手指扣向地面,想要朝“我”爬来。 陆行遇则轻轻低下头,居高临下地对着“我”说道:“柳清影,你这样才乖,在这世上,我陆行遇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就算哪一天,我不要你了,你也不许属于任何人,知道吗?” 陆行遇高高在上的态度,仿佛将我当成了他的玩物,只需轻轻勾勾手指,便要朝他奔去。 “我”发狠地瞪着陆行遇,眼底的杀意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陆行遇却并不在乎。 他一把将“我”抱在怀中,稳稳地落在了停在水面的轿辇之上。 陆行遇如同在摸一个小宠物般,摸着我的脸颊,眼里尽是玩味,吐出来的话,却是刺骨的冷。 “这群凡夫俗子,竟敢帮你举行婚礼,不如,我当着你的面——杀光他们,你觉得怎么样?” “我”的眼里顿时满是惶恐,拼了命地对他摇头,求饶道:“陆行遇不要!他们都是普通人,只是一片好心,我求求你,不要殃及无辜好不好?” “呵?一片好心?”陆行遇的眼底尽是不屑,看着岸上神色慌张的众人,如同在看一群蝼蚁。 “一片好心,便差点把我的女人嫁给了别人?” “这种好心,不要也罢。” 陆行遇掐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向岸上,将唇抵在“我”的耳边,幽幽地说:“你以前,最喜欢看我杀人了。” 语落瞬间,陆行遇不过一个眼神,拦着大家的那几名狐狸便直接动手。 无尽的惨叫声,不断地在“我”的耳边响起,无论“我”怎样哭喊着对陆行遇求饶,他放了萧宁缺一马,便不可能再放过这些村民。 我和黄老头夹杂在这些村民之中,见到这些狐狸们动手,赶忙朝着其他地方跑去。 可不论我俩跑得再快,也没有这些狐狸飞得快。 我和黄老头一个最厉害的是算卦,一个只会看看风水,真要打架,没一个拿得上台面。 眼瞧着狐狸马上就要扑到我俩的身上,我刚准备豁出去算了的时候,一道白光忽然从我的右手亮起,直接挡住了飞奔过来的狐狸…… 再睁开眼时,我和黄老头竟然躺在了石桥的边儿上,头顶上的天还是亮的。 就好像我们之前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大梦一场。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黄老头早就被惊出一身冷汗,不可思议问我。 我看了眼黄老头落在地上,那正在转动的老式怀表,淡淡地开口:“我猜,我之前在林子里算的卦,应该是准的,只是算漏了这里除了阵法,还有幻境。” “你还记得我们过桥之后闻到的香味吗?你发现没,那个味道现在没有了。”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们闻到香味的时候,就已经中招了,后来看见的一切,全都是幻境。” 黄老头听完我的解释,不解地又问:“如果是幻境的话,那我们看到的那些东西,全都是假的吗?” 我摇了摇头,对他说:“应该是真的,那晚陆行遇屠了全村,一口气死了那么多人,这里又成了聚阴之地……” “我猜是村民的怨气太深,才会营造出幻境,将幻境停留在了他们死的那晚。” “那我们是怎么出来的,柳清影,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黄老头打量着我说。 我这才想起那道白光,赶忙将自己的右手抬起,露出了小和尚送我的那串佛珠。 “刚刚……好像是这串佛珠救了我们,是在火车上,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和尚送我的,没想到居然救了我一命?”我有些迷糊地说道。 黄老头将我戴着的佛珠拿起一看,顿时惊呼地说:“紫檀木?小和尚送的?” 第31章 你是妖 “柳清影,你知道这种成色的紫檀木多少钱吗?人儿和你萍水相逢就送你啊?你骗鬼去吧!” 黄老头的反应太过震惊,我不免有些磕巴道:“多……多少钱啊?” “具体多少钱我看不出来,反正我见过的,成色还没这个好的都要十几万!” 黄老头说着说着,还不忘提醒道:“而且这串珠子上有念力,明显是高僧成天带着的随身之物,有钱都买不到,人家凭什么送给你啊?” 黄老头这话,直接把我给问住了。 对啊,凭什么啊? 人在火车上救我一命,送了珠子又救了一命。 我岂不是欠了天大的人情? 到时候如果真去五台山找那小和尚,这个人情得怎么还啊? 见我发愣,黄老头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催促我道:“柳清影,你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吧!” 我赶忙与黄老头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走着走着,我却琢磨出有些不太对劲来了。 “你说这一村子的人,全是陆行遇杀的,按他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性格,人杀了也就杀了,还会在这里圈地养尸吗?有必要吗?”我对黄老头问道。 他被我这么一问,也愣住了两秒:“对啊!我要是他,修为那么高,还养什么尸啊?没必要,没必要!” 听到黄老头的话,我顿时有些寒毛直竖,幽幽地说:“可是我的卦里,算出了这里有尸王,还有很多行尸。” “你会不会算错了?”黄老头问我。 “只要磁场和时间没有乱,我算出来的卦象……无一落卦!”我停下脚,拽了黄老头一把。 “况且……” “你看前面!” 距离我和黄老头,大概十多米的距离,出现了五六个被人挖出来的大坑。 坑的边上,散落着棺材板子,还有一具具已经成了行尸,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的尸体…… 黄老头一见这个场面,顿时吓了一跳,“卧槽,谁这么狠?行尸身上的尸气都敢吸?” 我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而是下意识地拿出匕首,捏紧了袖子里的黄符,小心翼翼地朝后走去。 “老黄,我们换一条路。” 谁曾想,我的话音刚落,一个粗壮的身影,十分费力地从其中一个坑里爬了上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愣了,阿台勒也愣了。 我们前几天,刚在火车上遇见,是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的又见面了。 阿台勒面色惨白,一脸防备地后退了几步,有些慌张地问我:“你……你们是谁?” 他认不出戴了人皮面具的我,可我却没打算放过他。 毕竟他身上有红莲刺青,与我早晚会有一战,如今他被降头反噬,是他最弱的时候。 我轻轻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对他露出一抹冷笑地说:“你说我是谁啊?” 他顿时瞪大了眼:“柳清影,你跟踪我?” “这片养尸地,是你养的?”我轻轻地问。 见他一脸茫然,我大概也能猜到,他的降头全死,被降头术反噬后,一路向北逃进了山里。 该是察觉到了这里有聚阴之地,想来碰碰运气,才会在此挖尸,想趁着白天行尸动不了,用尸气来给自己疗伤。 再加上他修的是邪术,本就对尸气敏感,应该是感应到寨子里有个养成了的尸王,只敢在外围挖挖,所以没发现进到寨子里的我。 我一步步地靠近,转动着手里的匕首,对他说:“阿台勒,你在火车上,差点杀了我。” 阿台勒吓得连忙后退,一脸害怕地对我说:“那……那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随后又激动道:“柳清影,我告诉你,我现在受着重伤,逃了几天几夜,根本没什么力气,你要是现在对我动手,就算把我杀了,你也是胜之不武,不是君子所为!” 他这话一出,顿时把我给逗笑了,顿时眉尖高挑地反问他道:“我本来就不是君子,而是女子,怕什么胜之不武啊?” “你……你……”他退着退着,已经靠到了树上,再往后退,也没有什么好路了。 我走到他的面前,轻轻蹲下身子,用匕首在他脖子那块红莲刺青上划了几下。 “我呢,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要是老实说了,我兴许可以大发慈悲,放你一马。”我淡淡地开口。 阿台勒依旧是满脸地警惕:“什么问题?” “你脖子上的红莲刺青是怎么回事?怎么刺上去的?”我开口问道。 阿台勒一听,顿时阴鸷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刺的?” “柳清影,你还真是不将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啊!” “嗯?说说看。”我挑眉。 阿台勒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刺青,激动地说:“这是你给我们下的咒术!” “当年,你说你杀了我会脏了你的手,便用这种咒术,将我折磨致死,没想到我转世之后,这个咒术不仅还在,甚至还因此保留了我对你的记忆!” “我想,这一定是上天开眼,知道我被你辱死,要我记得你这个贱人,来生来找你讨命!” 阿台勒这一口一个贱人,听的我甚是心烦,一个巴掌直接赏在了他的脸上。 “啪——”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瞪了他一眼,他不服气地想要还手,奈何不仅有我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还有黄老头踩着他的双脚,他若是敢动,我的刀子立马见血。 “算你狠!”他咬牙怒道。 “再问你一个问题,咱俩上辈子到底是什么仇,我为啥非杀你不可?”我继续问他。 “我哪知道啊?”他气汹汹地说:“我上辈子不过杀了几个人炼鬼,便被你找上了门,不仅把那些鬼物都给超度了,还杀了不少像我这样的人!” “柳清影,我修邪术你是妖,咱俩半斤八两,你在那里装什么观音菩萨?我就不相信你当年修为那么高,修的全都是正道!” 第32章 意外收获 我上辈子是妖,之前在幻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 此时听阿台勒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问:“我当年的修为有多高?” “很多出马弟子的仙家,见你都要下跪。”阿台勒回道。 “你还记得,那时候是几几年吗?”我看着他问。 “1929年,你杀了我。”他如实答道。 那我倒是觉得奇怪了。 刚刚在镜湖寨里见到的那一幕,我在陆行遇面前,别说是动手了,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而且陆行遇也说,当年的我被镇杀在镇妖塔下一百多年,散尽了一身修为,还差点死了。 怎么到了1929年,我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在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七年前,也就是2016年正月,你有没有去到湘西的一个山里找过我?”我继续问道。 2016年,是我十二岁,那些穿着黑衣服的人到我家门口,害死了我外婆的那一年。 让我想不到的是,阿台勒竟然对我摇了摇头,说他和他认识的,同样带着红莲刺青转世的这些人,知道我已经死了,一直在找我的转世。 直到前几天火车上碰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我。 也就是说,这些拥有红莲刺青的人,可能有好几批? 并且他们之间素不相识? 那这世界那么大,外婆交代我的第一件事,便是杀光这些人,渡过第一道劫,我得怎么才能找得到,杀得完啊?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问:“你是怎么找到,其他同样身上带有红莲刺青的那些人的?” 阿台勒咬着牙回我说:“还能怎么找到?你这咒术只要相互遇见,便能感应到对方!” “我也是几年前,碰到一个同样被你害死过的人才发现的!” “我们带着一样的仇恨,后来结伴去找其他人,直到现在,笼统地也就找到了四五个人!” 居然还能这样? 我震惊地开口:“那你把这几个人的地址,个人信息全都说出来,我放你一马。” “你这不是让我卖朋友吗?”阿台勒问我。 我手里的匕首顿时用力了几分,一下子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小口,流出了一行的鲜血。 他吓得赶忙喊道:“说说说!我告诉你,但你这辈子是人,就算找到了,你也打不过他们!” 果然啊,为了活命,朋友该卖还是得卖。 “废话少说,你赶紧说!”我瞪了他一眼。 他报了一些关键信息,我赶忙让黄老头拿出手机,全都记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后,我想起滴天髓上的一个整人的法子,轻轻划破手指,用血在他胸口画出一道血符。 血符画成的瞬间,直接透进了他的皮肤里,洗都洗不掉。 阿台勒惊恐地问我:“柳清影,你在做什么?” “这是血咒,封了你的经脉,让你不能再修炼邪术害人。” “你要是还敢修炼邪术,便会有千万只蚂蚁啃咬你的五脏六腑,要你生不如死。” “这次我说话算话,饶你一命,下次再碰见了,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我拍拍屁股起身,阿台勒气得直接在原地大骂:“柳清影,你这个贱人!我早晚要把你杀了!” 我冷着脸回头,不屑地冷笑一声:“你下次见到的,就不是现在的我了,到时你的这声贱人,我会加倍还你。” “你——!”阿台勒气的浑身发抖,差点儿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黄老头知道放虎归山这个道理,慌忙问我:“柳清影,你那什么血咒真的有用吗?他这么恨你,以后会不会留下麻烦啊?” “放心吧,有没有用我不敢肯定,反正够折磨死他了。”我淡定地说道。 头顶上的天,已经快要黑了下来,我和黄老头安然无恙地走出了身后这片林子。 他大赞我卦术一流,去到这种地方,都能寻得一线生机。 我笑笑没有吭声,心里却是清楚,算得再准,也比不过楚兮那缜密的心思,和她根本没想现在要了我的命。 否则就算我算出了怎么进到这个阵法里活下来,她也能利用我没想到的那个幻境,将我害死在里面。 毕竟进了怨气凝成的幻境,若是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还会留在幻境里面,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失去自己的意识。 黄老头也在这时问我:“对了,所以这里变成养尸地,到底是谁的手笔,你想到了吗?” “应该是楚兮吧。”我对他说:“镜湖寨的地形本就聚气,人活着的时候聚的是阳气,人死了聚的便是阴气。” “当年进寨的,只有我和萧宁缺,还有陆行遇与他那八只抬轿的小狐狸,能趁着尸体没烂,在这里改了风水养尸的,只能是陆行遇身边的人了。” “况且,她费尽口舌引我过来,不就是为了让我亲眼看见幻境里发生的一切吗?” 黄老头听后,不由得诧异地问我:“你看了幻境,知道以前的事情,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我对黄老头摇了摇头,说:“你大概不懂女人的算计心,她想让我在幻境里,看清陆行遇对我所做的一切,让我恨上陆行遇。” “更想提醒我,我爱的人是萧宁缺,让我离陆行遇远一点。” “可她的算盘打错了,我本来就想离陆行遇远一点,更不可能爱上萧宁缺,无论上辈子的我,到底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有多么相爱,对于我来说,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 话说到这,我却是长叹一声感叹道:“我上辈子该是过得很苦,才会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所以我这辈子,挺想改个命的,为自己活一次,任何人都别想掌控我,哪怕是上天也不行。” 黄老头拍了拍我的肩膀,难得地安慰我说:“清影啊,咱俩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老头我觉得你是个有福之人,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我笑笑没有说话,毕竟我的命有多薄,只有我最清楚。 “对了,你后面怎么打算,离开这里我们去哪?”黄老头问我。 我将人皮面具重新戴好,对黄老头说道:“我身上被陆行遇做了标记,离开黎镇前,他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考虑。” “现在还剩二十多天,时间到了我不去找他,他肯定会来找我,所以这二十多天里,我得想办法多知道点前世的事情,特别是我后来哪来的一身修为?” 我拿着黄老头的手机,指了上面的一条地址,说:“去苏州吧,主动会会这些有红莲刺青的人,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第33章 一个女人 黄老头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上了我。 自从知晓了我有背景之后,黄老头对我的态度,早就从之前的算计,化身成了狗腿子。 “清影啊,你的包要不要给我拿?” “……” 从湘北去到苏州,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我和黄老头都戴着人皮面具,这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安静得无事发生。 我俩去到了文庙市场的古玩街里,却没着急进去,毕竟阿台勒给的这个地址,只说对方明面上是古玩店老板,背地里到底什么来头,他也不太清楚。 我装成游客,蹲在对面的地摊上悄悄观望着店里的一举一动。 却见到一位穿着深绿色旗袍,打着青灰色纸伞,美得就像从民国的画像里走出来的女人,扭着婀娜多姿地屁股,缓缓走进了店里。 这个女人的面色惨白,手上腿上裸露出来的肌肤,就像常年没晒过太阳一样,美则美矣,却没一点血色。 黄老头在边上瞅了一眼,一脸夸张地对我说:“要不是见她白天出来,我还以为这女的是个鬼呢!” 我静静地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对黄老头说:“头肩上的三盏阳火全灭,她还真是个鬼。” “鬼能在白天出来?”黄老头大惊地问我。 我若有所思地对他说:“不然你以为她打着纸伞做什么?那把纸伞,应该也不是个一般的玩意儿。” “那现在咋办?这店白天开着,连鬼的生意都做,感觉像是一家黑店啊!”黄老头顿时有些怂了。 我没急着回答,思虑了一会儿,才对他说:“先别打草惊蛇,多观察两天再说。” 结果这一观察,就观察了整整三天,我和黄老头又是蹲地摊装游客,又是坐到附近地茶楼里观察古董店的,除了发现那个古怪的女人,每一天上午都进去,临近傍晚才出来,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可这日出夜伏的,根本就不像鬼物会有的习性,我和黄老头难免对这个女鬼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就在第三天的傍晚,这个女人照常离开之后,我和黄老头实在是有些蹲不住了,再加上我俩这些天里,已经事先踩好了点,他干脆提议,今晚直接去到古玩店里一探究竟。 我虽担心这样会不会自投罗网,但我要找的那个古玩店老板王显,到现在都没露过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选择了。 我俩在外头蹲到了凌晨一点,确定店里最后的一盏灯都熄了,这才开始行动。 我们先是剪断了古玩店的电源,以免被店里的监控拍到,为了以防万一,还将另一边的电源线也给剪了一下。 又到了之前选好的位置,顺着水管一路爬到了二楼的阳台上,透过半开的窗子撬开了锁,溜到了一个空房间里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进入这个房间的一瞬间,就像进入了冰箱一样,一阵冷风吹过,把我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全都吹了起来。 按理说这个房间半开着窗,温差不可能和外面差这么多的呀! 黄老头更是被冻得直打哆嗦,指了指架子上放着的那些瓶瓶罐罐,小声地对我问道:“有没有可能,因为这些玩意儿都是地里淘的,所以房间里的阴气才会这么重?” 我走到架子周围看了两眼,没敢伸手去摸,只是问黄老头:“你能看出这些瓶子干嘛用的吗?” 黄老头年轻时,毕竟和他师父走南闯北,有过些许见识,指着中间那排还带着泥巴的小罐,对我说:“这些估计刚从地里刨出来没多久,应该是宋代的。” 又指了指上面放着的其他盘子,说:“这些也是陪葬的。” 可等到他的目光,落到了最下面一排,却面色惨白地“卧槽”了一句,对我说:“这店老板有病吧?卖点地里淘的我能理解,怎么连魂瓶都往这里放?” “关键这玩意儿,就算是西周的,也没人敢买啊,谁家摆这玩意儿,那不晦气吗?” 南方这边的墓葬,一直有个习俗,便是在棺材边上放两个大大的魂瓶,既能镇墓,又能给死者的魂魄提供短暂的安身之所,有引魂的作用。 这种魂瓶通常又大又重,还不值钱,盗墓的基本都嫌这魂瓶碍事,进到墓里就给砸了。 到山里要是在地上见到有碎瓷片,基本都是被盗墓贼砸碎的魂瓶残片。 我凑到这些魂魄跟前瞄了一眼,并没察出什么异样,带着黄老头小心翼翼地去到了外面。 外面是一个二三十米长的走廊,还有四个房间,每个房间的布局虽不一样,却都摆放着或是沾着泥的,或是外面收的各种古董,没有一个房间用来住人。 若非要说五个房间的共通点,便是这些房间,在不同的位置上,都摆了几个空空的魂瓶,也不知道究竟干嘛用的。 再往外走,便是去到三楼的楼梯了。 我和黄老头蹑手蹑脚地上去看了一圈,发现三楼除了放的都是些文玩字画,钱币类的玩意儿,依旧是没有住人的房间。 可这就奇怪了呀。 古玩店的那些店员,到点就直接下班,没一个在店里留宿的。 这么多天以来,如果王显不住在店里,那那个女鬼过来找谁? 总不可能连着三天,都过来瞧着这点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一呆就是一天吧? “走,到一楼看看去。”我和黄老头索性直接下楼。 一楼倒是有个房间,里面摆了几张竹床,像是给员工午休用的,边儿上还有厨房和厕所,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锁着的小门,也不知道能通向哪里。 黄老头拿了根铁丝,直接开始撬锁,那熟练的手法让我不禁好奇,小声地问他:“老黄,你先前该不会干过贼吧?” 他直接白了我一眼,说:“打棺材和打锁有区别吗,都是手艺活啊,我这叫无师自通!” 随着黄老头声音落下,只听“咔”地一声,上面的铜锁被黄老头用铁丝扭开,开门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阴暗狭窄,通往地底的楼梯。 “我天,这里居然还有地下室?”黄老头瞪大着眼,回头问我:“感觉这里奇奇怪怪的,咱还下去吗?” “锁都撬了,临门一脚,咱们难道直接走?”我越过黄老头,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 第34章 一个墓 才走没几步,我便闻到了一股像是血腥夹杂着腐烂,还有难闻到说不上来的味道,赶忙回头,对黄老头叮嘱道:“把匕首拿出来防身,小心点!” 他点了点头,几乎是贴着墙走的。 地下室不像楼上的房间,还有街边的微光能看清里面的布局。 在这地下室里,我俩刚走下楼梯,便成了瞎子,在这漆黑一片的地底,别说是见鬼了,哪怕有个大活人站在我面前,我都根本看不见。 黄老头更是害怕得拉了我一把,颤颤栗栗地对我说:“咱,咱要不还是上去吧。” 我下来之后,也觉着有些后悔,毕竟黑暗的环境,太能放大人的恐惧了。 可我秉承着来都来了,总得干点什么的想法,还是硬着头皮,对黄老头伸出了手,“那啥,你把手机给我。” 黄老头递了几下,终于将手机递到了我的手里,我刚把屏幕点开,却见屏幕上忽然倒映出了一个人脸,既不是我,也不是黄老头。 那是…… 我猛地抬头,直接对上一张鬼脸,吓得差点大叫,脚下一软“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黄老头那边还不知道我怎么回事,连忙问我:“你怎么摔了?” 我连忙起身,对他喊道:“这里有鬼,赶紧跑啊!” 黄老头转身就跑,那个鬼影却直接拦在了我的面前,一把将我扑到了地上。 我借着手机屏幕那微弱的光亮,挣扎了几下,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摁到了这个鬼物的脑门之上。 它松开我的那一瞬间,我再次起身,才跑没两步,便听见黄老头的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 “救命,有东西咬我,好痛啊,救命啊!” 我将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发现是一只女鬼,直接扑到了黄老头的身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我赶忙用黄符将这只女鬼打跑,拽着黄老头撒腿就跑,可等我俩跑上了楼梯,却发现先前那扇小门,竟然被人给关了! 无论我和黄老头怎么使劲,甚至拿脚去踹,都无法将其打开。 那两只鬼物也在这时,再次追了过来,黄老头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我们肯定是被发现了,这次要死在这儿了!”黄老头惊恐地喊道。 我沉着气,对他说:“咱不是带了黑狗血吗?我去对付它们,你掩护我!” 身上现有的黄符并不算多,我不能确定底下还有没有更厉害的东西,在等着我俩,以至于厉害的黄符我根本不敢去用。 拿的都是黄老头不知道上哪买的那些驱邪符,与这两只恶鬼交手的尤为费劲。 好在有了我在前面挡着,黄老头的胆子也大了一点,用黑狗血泼完他们之后,竟还趁机拿出桃木剑,对准了这两只恶鬼的鬼心直接刺了进去。 这桃木剑之前被我借用,我又悄悄还了回去,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两只恶鬼在惨叫声下瞬间魂灭,我俩这才松了口气,累的浑身湿透,瘫坐在了楼梯之上。 “娘的,吓死爹了。” “早知道当年在师父身边,多学点驱鬼的术法了。”黄老头喘着气说道。 我看了眼紧锁着的大门,又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照了下楼梯下面的路,这才惊愕的发现…… 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竟然是一个半开着的墓门,方才那两只鬼物,应该就是从这墓里跑出来的。 这下,我和黄老头人都傻了。 “不是吧?上面开店下面挖,难不成二楼里的那些古董,全是这墓里挖出来的?” “可那也不对啊!二楼那些瓶瓶罐罐,朝代都不一样,明显是店里正常卖的东西啊。”黄老头皱着眉头惊诧地说。 “反正出不去了,走吧,下去看看。”我拍拍屁股直接起身,朝着那扇半开着的墓门走了过去。 走到墓前,我拿手电筒照了几下,发现这是一座清末民初风格的古墓,墓门高约两米,四周还有不少精美的雕花石刻,最上方则用阴刻的方式,刻了“天官赐福”四个大字。 除此之外,我并没有看见墓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葬的是谁。 先前闻到的那股子臭味,也是从这扇半开着的墓门里飘出来的。 黄老头先前该是下过墓的,从旁边捡来一块小石头,朝着门后丢了进去。 等了大概两三分钟,没听见任何动静之后,这才拿着手机,朝着里面照了几下,也不知到底看见了什么,他眉头紧锁地对我说。 “这墓是清末民初常用的券顶结构,但这墓门和内室都太高了,一般民间的墓想要进去,都得弯着身子,他这高度看着像是给人走的。” “而且内室是空的,旁边的那几个耳室我看不到,每个耳室前都放了两个魂瓶,加起来居然有十几个了,魂瓶的朝代还不一样,按理说一个墓里根本不需要放这么多。” 听着黄老头的话,我不禁皱了皱眉,问他:“有没有可能,二楼那些魂瓶,就是给这个墓里备用的?所以我们在二楼看到的瓶子是空的,这里的魂瓶,可能真的有鬼?” 方才毕竟跑了两只恶鬼出来,黄老头听我这么一说,倒也附和地点了点头,“有可能。” 我对着半开的门内,也瞄了两眼,果然在角落里,见到了两只被打碎了的魂瓶,所以只要魂瓶不被打碎,里面的鬼物便无法出来? 做了一番心理挣扎后,我还是侧过身子,从这半开的门缝里挤了进去。 进到墓里的一瞬,比先前进入二楼还要冷上不少,像是一下子去到了冬天,阴冷的湿气能往人的骨头里钻。 我咬着牙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东西两边加起来,足足有八座耳室,除了地上的魂瓶之外,竟然连个陪葬品都没有。 每个耳室里边,都放了一副棺材,上面钉上了棺钉,像是封死了一样。 可民间根本不流行殉葬,更不可能八人合葬,再加上这八副棺材看着新旧不一,明显就不是一个时期放进来的。 黄老头之前干白事的,懂得自然比我还多。 他轻声开口道:“这些棺材最远的一百多年,最近的像是上个月刚打的新棺材。” 随后靠近了离他最近的一副棺材,看着上面钉子的数量和钉着的位置,紧拧着眉对我说:“寻常人家不会这么封棺,这钉子看起来像是镇尸用的。” “镇尸?”我诧异的抬头,随后问道:“这人有病吧,在古玩店底下镇尸干嘛?” “难不成棺材里葬着的都是他的仇人?镇着尸体,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可那也不对啊,这些棺材都不是一个时期的,总不可能结仇一个杀一个吧?” 我的话音才刚落,黄老头刚想说点什么,距离我们最远的那个耳室里,竟然传出了一道指甲挠动棺材板的声音…… 一道沙哑的男音,也在这时响起:“救……我……” 第35章 林如嫣 这是要…… 诈尸了? 就在我惊愕的瞬间,散落在周围的魂瓶竟然纷纷响起“砰”的一声,直接碎了开来。 竟是瓶子里守墓的恶鬼,被棺材里的声音唤醒,纷纷显出原形,朝着我和黄老头扑来。 两只恶鬼,我都打了个半死,一下冒出来十几只,简直能要了我半条命! 黄老头更是吓得直接扑到了我的身后,拿着狗血黄符的手都在发抖。 “清、清影,靠你了!” 我直接拔出黄老头包里的桃木剑,咬牙与这些恶鬼打斗在了一起。 我没练过什么武功,全靠山里练的一身蛮力,再加上这里视线不好,一下子被这么多恶鬼缠上,打起架来十分吃力。 眼瞧着鬼物就要将我扑倒在地,我急得直接咬破舌尖,喷了一口血来。 离我最近的那只恶鬼,正好被喷了满脸,顿时跌在地上,冒起一阵灰烟,魂飞魄散了。 我瞧见自己的血这么好使,干脆黄符也不用了,直接将血吐到了桃木剑上,朝着恶鬼的身上刺去。 只是“砰砰”几声,我的血像是加大了桃木剑的威力,这些被我刺穿了的鬼物,要么被砍断手脚没了战斗力,要么直接刺死,魂飞魄散。 被打得人仰马翻的黄老头见了,不由得大声感叹:“卧槽,清影,你这血有点东西啊!” 其实我也吃惊不已,可有了经验之后,收拾起这些鬼来,反倒是游刃有余了不少。 眼瞧着这些恶鬼就要被我杀完,剩下的几只像是知道自己打不过我,竟全朝着黄老头扑去,黄老头一个猝不及防,直接被撞到了棺材上面。 只听“咔咔”几声,像是棺钉被撞断的声音响起,黄老头惊呼地喊道:“完了,清影,这副棺材被我撞开了!” “什么??”我震惊地跑了过去,解决完这几只鬼后,却见那副被撞开的棺材里,竟然伸出了一只雪白的手…… 就连方才听见的那道求救声,也在这副棺材内再次响起:“救……我,救救我……” 我果断地靠近棺材,刚想趁着他没彻底诈尸,直接一剑刺下,却在看清棺材内尸体的长相时,顿时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剑也停在了他的眉心。 “王显?”我震惊地瞪大了眼。 来之前阿台勒说,王显的鼻子上有一颗大黑肉痣,长得尖嘴猴腮,与棺材里的男子,看起来十分相像。 男子见到我,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那双发白了的手,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臂,咬着牙重复道:“王……王显害我,王显害我!” “王显死了……早就已经死了!” “他每隔十几年便换一具肉身,“活”在这世上,他强占了我的身体一十八年,这些棺材里的尸体,镇的都是被他害死的人!” “他刚刚找到一具新的肉身,现在在里面换身体,不要让他得逞,不要让他再……害……人……了!” 男子说完这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猛地朝着一个方向指去,像是还想要告诉我些什么。 可他刚张开嘴,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手上一松,整个人直接摔进棺材。 断气了。 我顺着他指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到的是一盏墓灯一样的东西,我轻轻伸手拧了一下,顿时响起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内室前方的墙壁,忽然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石室,旁边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罐子,一阵难闻的恶臭,顿时扑面而来,正是我走进地下室时,闻到的那个味道。 一块巨大的,像是祭坛一样的东西,摆放在最中央的位置,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直挺挺地躺在上面,身子不停的晃动,时不时地发出惨烈的尖叫,显然是强占身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可我既然来了,便不可能让他得逞! 拿出黄符的那一瞬间,我猛地朝他跑了过去,双手掐诀的刹那,默念着咒语,直接将镇邪符,贴到了男人的额头之上。 男人那本来晃动着的身体,立马没了动静,一个黑漆漆的人影,若隐若现地想从他的体内钻出,却被我用另一张符封在了里面。 见我动手如此迅猛,黑影顿时惊呼:“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这里?” 我拿着沾了舌尖血的桃木剑,在手里掂了两下,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自然是——杀你的人!” 王显脸色瞬变,拼了命的挣扎,竟然想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强行破开这张黄符,从这具肉身中出来。 奈何我的桃木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他就算再想挣扎,也不得不冷脸停下。 我这才淡淡地开口:“杀你之前,问你个事儿。” 他警觉地看我,并没有回答。 “你和柳清影的恩怨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她的情况,全都说给我听听。”我冷冷问道。 王显一听到柳清影这三个字,眼中顿时染起滔天的恨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我:“你是柳清影派来的人?” 我将桃木剑抵近了几分,已经足以伤到他的魂体了,而后瞪着他又道:“少问那么多废话,赶紧回答我!” “她——!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害死了我的全家,我如今活在这世上的执念,便是有朝一日,要亲手,彻彻底底的杀了她!”王显眼底赤红,发狠地说道。 我听后不禁反问:“可她当年死的时候,都魂飞魄散了,你们是怎么确定,她还会转世的啊?” 王显指着自己的腰间,一字一句地对我回道:“别人会信她已经魂飞魄散,可我不会!我身上有她下的咒术,只要她还能转生一世,这个咒术便会永远都在!” “原来是这样。”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那这些天里,一直有个穿着深绿色旗袍,打着青灰色纸伞的女鬼进到店里来,她是不是来找你的?” “她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之所以会问起这个女人,是直觉告诉我,她那身打扮,绝对不会是一般人。 没曾想,还没等王显回答,一道阴冷的女音,竟在这时,直接从我的身后响起。 “想问我是谁,直接来问我不就好了吗?” 我猛地回头,正好对上了她那阴狠地眼眸。 黄老头则被她一把擒住,吓得浑身发抖,忙喊着:“柳……救命啊!” “你放开他!”我对这个女人喊道。 林如嫣眯着眼,冷笑道:“放开?” “你觉得你们二人,有与我谈判的资格吗?”她面露不屑地对我问道。 可我也不是被吓大的,立马拿着桃木剑朝前一抵,激动道:“你信不信我杀了他?” 桃木剑已经划破了王显的喉咙,丝丝阴气直接从他的伤口上飘到了空气之中,吓得王显连忙对着林如嫣喊道:“夫人救我,夫人救我——!” 夫人? 我眉间一挑,觉得这个称呼有点耳熟。 林如嫣却连看都没有看王显,反而轻飘飘地对我回了一句:“你想杀便杀呀,你觉得你杀了王显,你们二人还能活着出去吗?” “你——!”我被气得够呛,却是真的不敢动手了。 毕竟她可以不在意王显的死活,我却不能不管黄老头啊!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把王显放了,我将这臭老头给你,能不能逃出这里,就看你们二人的本事了。”林如嫣继续说道。 可别说是眼前这个女人了,就是王显一旦解开头顶上的黄符,和我正面交锋我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他,要是真的放了王显,我和黄老头还能有什么筹码离开这里? 就在我犹豫着的时候,林如嫣像是已经不耐烦了,那掐着黄老头脖子的指甲,忽然用力了几分,直接嵌进了黄老头的肉里,疼得他那叫一个尖叫连连。 “疼疼疼……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你考虑好了吗?”林如嫣冷冷地问我。 我一个咬牙,直接将王显连同着这具还未被他鸠占鹊巢的肉身,从祭坛上拎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朝着林如嫣走去。 直至距离林如嫣两米左右的距离时,我这才停了下来。 “你先把黄老头丢过来,我马上将王显给你。”我紧绷着神经,对林如嫣说道。 她压根儿就没有把我当回事,直接将手中的黄老头一抛,丢到了我的脚边。 黄老头立马连滚带爬地躲在了我的身后,脸色惨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我刚将王显朝着林如嫣的方向丢去,她竟立马对我出手,那只细长的指甲,直接朝着我的脸上抓来,我一个猝不及防,连忙转身躲避。 却也立马意识到,方才在内室里,与那些恶鬼打斗的时候,也不知是哪只鬼抓到了我的脸,把我的面具抓破了一个小边,被林如嫣给看出来了。 我虽然躲避及时,左脸却还是被林如嫣抓出了三条浅浅的血印…… 我的那张人皮面具,更是直接落到了她的手上。 见到我真容的那一瞬,林如嫣猛地瞪大了眼,恶狠狠地喊道:“果然是你!” 第36章 三个巴掌 “哈哈哈哈哈……” “我就说,哪怕是转世,怎么可能能那么相像,直到陆行遇出现那晚,我才敢确定,你这个贱人,还真的转世重生了!” “柳清影,你还真是能藏,我翻遍了黎镇都找不到你,原来你竟然带着人皮面具跑来了这里!居然还送上门来了啊!” “哈哈哈……” 一旁脱身了的王显,刚从那具肉身里爬出,一听到我的名字,更是立马化作疯狗般,对着我破口大骂:“柳清影,竟然是你!你这贱人,差点又害死了我!” 我没看王显,而是盯紧了眼前的女人,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桃木剑,紧张地对她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 林如嫣瞪着那双狰狞地眼眸,发狂的对我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果然没了记忆,连我都不记得了!” “柳清影,当年我可是滇系大军阀林作勇最宠爱的小女儿,祖上更是朝中的一品大官,家世显赫,与萧宁缺门当户对,从小便指腹为婚,一起长大!” “结果他到外面打仗,忽然带回了一个你,非要悔婚不说,甚至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了!” “我当时就好奇,你到底使了什么魅术,能将他迷得这样神魂颠倒,却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妖,哈哈哈哈哈哈……” 话说到这,林如嫣更是发狠地问:“你只是一个妖怪,哪能和人比?” “你又有什么资格,抢走他对我的喜欢?” 下一秒,林如嫣更是一个瞬移,直接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强迫我与她对视。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太一般,到底是怎么和王显扯上关系的。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我就是再蠢我都能猜到她到底是谁了。 “凭什么?”我被掐的涨红着脸,却没有丝毫害怕的直接迎上了她的目光。 “凭我长得好看,凭我是妖,凭我修为高深,凭我是被喜欢的那一个。” “你与其来问我凭什么,怎么不去质问萧宁缺?” “变心的人是他又不是我,你将所有的怒火和恨意都对准了我,不就是你在萧宁缺面前做小伏低,根本不敢惹他生气吗?” “你在他面前有气,却不敢对他发,一直围着他转没了自我,我要是萧宁缺,我也不会喜欢你啊!” 我这几句大实话,像是戳中了林如嫣的肺管子,彻底惹怒了她。 “柳!清!影!” “你给我闭嘴!” 她气得五官变形,直接将我猛地一抛,重重地砸在了一旁的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连石墙都裂了开来。 我疼得头脑发晕,口中更是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林如嫣狠狠的吸了好几口气,平息了些许怒火后,这才用那像是胜利者一样的姿态,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 直至走到我的身边,林如嫣这才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轻声吐道:“柳清影,你还以为你是曾经的你吗?你在我面前,能得意什么?” “你上辈子得意了那么久,萧宁缺最后还不是娶了我?” “你以为现在的萧宁缺喜欢的还会是你吗?” “你知不知道,他要是恢复了记忆,第一个要杀的人,一定是你!只会是你!” 我根本就不在意萧宁缺爱不爱我,但关于我前世的一切,我还是想知道的。 我强忍着剧痛,缓缓地抬起了头,望着林如嫣冷笑着问:“哦?是吗?我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会让他恢复记忆后,非杀我不可?” 林如嫣杀人还想诛心,她缓缓低下身子,掐着我的下巴,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当年,在萧宁缺最爱你的时候,你却为了陆行遇,亲手杀了他。” “就算萧宁缺性子再贱,他好歹也是萧家大少爷,湘军总司令,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你觉得,他记起真相后,凭什么还会爱着你?” 林如嫣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期待我在得知这一切后,会表现出惊恐,后悔,甚至是害怕。 可我却令她失望了,我除了表露出些许诧异外,并没有过多的神色。 甚至这抹诧异,还是因为在幻境里见识过,前世的我和萧宁缺,像对苦命鸳鸯一样被陆行遇拆散,该是很恨陆行遇的。 我不理解,前世的我怎么会为了陆行遇杀人呢? “你不害怕?”她震惊地问我。 我直视着她的目光,戏谑地答:“我怕什么?怕萧宁缺杀我?” 我舔着嘴唇,说:“可我感觉你好像更怕啊。” “我怕什么?”她瞪着眼睛,反问我。 “你怕萧宁缺即便有朝一日,想起了真相,还是舍不得杀我,你怕他会再次喜欢上我,所以你才会想趁着他恢复记忆之前,先把我杀了吗?”我讥讽地回道。 林如嫣再也忍不住,掐着我下巴的手狠狠一怂,直接甩了我一个重重的耳光。 “你闭嘴!”她破音地吼道,好不容易维持着的体面,被我三言两语,直接说破了防。 “柳清影,我敬你前世修为通天,我只是个小小凡人,根本奈何不了你。” “可如今这么多年的光景,我早已修成了鬼王,而你却转世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我们的位置倒转,你还有什么资本,在我面前洋洋得意?”林如嫣抬起高傲的头颅,一脸不屑地问我。 我轻轻吐出嘴里的血,望着她说:“林如嫣,你有没有想过,前世我能赢你,或许和修为根本没有关系?” 林如嫣没有接话,似乎是想看看,我还能说出什么。 我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惋惜,我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在这世上的活法有很多,你为了别人,是过一生,为了自己,也活一世。” “你与我最大的区别,是你将自己的价值,依附在了男人的身上,一个男人只要说不爱你,你就觉得自己没有价值了。” “可我不一样,我柳清影,只会为了自己而活!” 听到我这一番话,林如嫣一个没忍住,竟然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柳清影,当初你就是用的这些话术,将萧宁缺骗得团团转,让他为之倾倒的是吗?” “女子活在世上,自是以夫君为重,我本来已经寻到良婿,都是因为你,才毁了我的姻缘!” 我看着林如嫣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弱智。 我知道,这个恋爱脑没有救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会深陷儿女情长的仇恨之中,是她自己的选择,旁人渡不了她。 “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永远得不到别人的爱。”我静静地对她回道。 “可你爱自己,不是一样要死在我的手上?”她的右手握爪,猛地朝着我的胸口处抓来,想要直取我的心脏。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我刚刚和她说了这么久,想要渡她是真的,想要拖延时间,也是真的。 我早就恢复了些许力气,猛地抽出桃木剑一挡,随后飞快地朝着她鬼心的方向刺去。 她似乎没有想到,我竟然还有力气反抗,即便躲闪得很快,却还是被我划到了右臂,流出了不少阴气。 “柳!清!影!” “你还真是卑鄙,竟然敢偷袭我?”她猛地退后几步,与我拉开距离。 我则扶着墙壁,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望着她那发怒的目光,冷笑着回道:“彼此彼此。” 林如嫣再次朝我冲来,只是周围被她带起的鬼气,便能将我震飞,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手中的桃木剑被她一掌打飞,而我,则再次被她掐住了脖子,双脚悬浮在了半空。 “柳清影,你想不到吧?” “当年叱诧风云的柳娘娘,如今在我面前,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如嫣发狂的笑着,仿佛我越是狼狈,越是不堪一击,便越能激起她心中那抹压抑多年的快意。 “你觉得,你能杀了我吗?”我冷冷地对她问。 她的脸色瞬变,“你什么意思?” 却不想,我的掌心竟不知何时,画出了一张血符,猛地朝着她的心口拍去。 她根本想不到,我这一世只是个凡人,竟然还能对她出手! 林如嫣一个猝不及防,险些就要被我打到,气得她再次将我甩开,随后直接踩在了我的手腕上,狠狠地转了几下。 “咔咔”两声响起。 我那画了血符的右手,直接被她踩断了骨头。 她像是还不满足,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在了我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还你当年赏我的那一个耳光。” 一掌过后又是一掌,直接把我的嘴角都打出了血来。 “这一巴掌,是还你曾经对我的诸多凌辱,你的高高在上,你的目中无人。” 林如嫣语落之后,又是一个耳光甩了下来。 “这一巴掌,是还你自不量力,如今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指点点?” 我的脸颊,被她这三个巴掌,打得高高隆起,我的眼里却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发笑地反问她:“所以呢?” “所以啊,我觉得,比起给你一个痛快,好像慢慢折磨死你,会更加有趣。” “你觉得呢?”她居高临下,得意地问我。 第37章 为什么救她 我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最是可怕。 特别是林如嫣这种,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妒嫉。 可我柳清影即便生如蝼蚁,也有鸿鹄之志,即便命比纸薄,也当有不屈之心。 哪怕我从云端上跌落,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骑在我的头上! 我望着林如嫣,那发狂的眼眸,淡淡地说:“你不该惹我。” “哦?”林如嫣挑眉笑道。 可是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还没彻底化开,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震飞! 竟是被她踩在脚底板的我,忽然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缓缓地抬起头看她。 其实在她扇我巴掌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 与其死在这里,不如和她拼了! 外婆要我二十岁之前,不要帮人驱邪消灾算命,既是因为因果报应,也是想我藏拙,以免被人盯上。 可我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我直接用了滴天髓上,我未曾用过的禁术,以自己的寿命做为代价,向上天借力! 我默念出一道古老的口诀,眼中誓死又决绝。 躲在角落里的黄老头见了,似乎也能猜到,我在用某种禁术,顿时惊恐地对我喊道:“清影,不要!” “柳清影,你这样会死的,会魂飞魄散,不入轮回的!” 可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涌进了我的体内,震得整个地下室,都晃了几下不止,像是地震了一样。 林如嫣方才被这股力量伤到,此时正倒在地上,瞪大着双眼,用那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我颤抖道:“这、这怎么可能?” “柳清影,你只是一个凡人!你怎么上哪借的灵力?” 我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林如嫣的心尖之上,压得她几近窒息,眼里尽是恐惧。 我缓缓地抬起头,望着她说:“我刚刚就告诉过你,我能赢你,和修为没有关系。” “林如嫣,你不该惹我,我向来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说话的时候,我的眼睛、鼻子、耳朵,甚至是嘴角,都在流血,流了一地的血。 仿佛此刻的自己,比起林如嫣这个鬼王,我更像是个厉鬼。 我轻轻捡起地上的桃木剑,带着一股强大的灵力,直接朝着林如嫣刺去,她吓得拼命摇头,甚至直接开始求饶。 “不要……不要……” “柳清影,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面无表情的轻吐一声:“晚了。” 就在我的剑,即将刺到林如嫣的那一瞬,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竟在这时,毅然决绝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来人竟然是萧宁缺?! 我下意识地偏了几分,只因林如嫣说,萧宁缺当年是死在我的手上。 可我的剑,还是险些刺到了……他的心脏! “噗——” 这剑虽然刺歪,萧宁缺的魂魄却几近透明,一颗正在跳动着的心脏,更是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他的魂体之中。 心脏出现的那一瞬,我的心口忽然刺痛,好似刚刚那一剑,差点刺中的是我的心。 “萧宁缺!”林如嫣惊恐地喊道,随后整个人直接扑到他的身上,想要看看他的伤势。 我则满腔怒意,几乎是咬着牙的问:“为什么?” “萧宁缺,她差点杀了我,你为什么要救她!” 萧宁缺的眼底带着深深的内疚,却是回避了我的目光,虚弱地说:“我欠她一条命,我可以不爱她,却不能看着她死。” 方才借到的灵力,已经在我身上悄然散去,我的身上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倦意,心口处空了一块,却不知到底是为何空的。 “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宁缺,你很好!她要杀我你不管,我要杀她你要救?” “那就请你记住这一天!” “所有人都说你喜欢我,但我现在告诉你,我柳清影这辈子,哪怕是爱上一条狗,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萧宁缺脸色泛白,眼底的灰暗,是我看不懂的神色。 可我的身体,却在语落瞬间,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的坠落在地。 “柳清影!”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快要死了的时候,义无反顾冲到我身边的人,竟然是那一直贪生怕死的黄老头。 “柳清影,你不要闭眼,不要死啊!” “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行走江湖,去看世面的!这才刚刚出发,你不要把我直接落下啊!” “柳清影,你要是死了,老头我真的没地方去了!” “柳清影!柳请影!” “柳清影——” 我能听见黄老头和我说了很多很多。 我好像还看见了,在黄老头抱着我,冲出这里想要离开的时候,林如嫣与王显还想要追,却被萧宁缺给拦了下来。 我也有很多话想说,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呢,我也不想死啊! 我好想和黄老头说别哭了,我好想回到湘西,回到和外婆隐居的那座山里,好想回到七年前,回到外婆还在的时候。 可是我回不去了。 我下山之后,所有前世的因果都接踵而至,等待着我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感受到我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我好像连一丁点力气也没有了。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一道微弱的白光却在这时,从我的胸口亮起,竟是那个小和尚送给我的佛珠,正在护着我的身体。 我呆呆的看着这道白光,黄老头像是看到了希望,赶忙对着我问道:“清影,清影,一定是那个小和尚在救你!” “你告诉我,这个小和尚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 我用尽浑身力气,终是吐出了一句:“五……五台山,找忘尘……” 语落瞬间,我的脑袋重重落下,终是闭上了眼…… 昏厥之后,我像是堕入了梦魇,做了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梦境,这些画面转瞬即逝。 我就像生命里的一个过客,连一帧都捕捉不到。 我不知道黄老头最后是怎么将我带到的五台山,我也不知道小和尚给我的佛珠,为何救了我一次又一次。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望着眼前的僧寮,恍如隔世。 黄老头见我睁眼,激动地起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像是几天几夜,都没有合过眼。 “清影,你终于醒了!” 第38章 他不见我 我滞滞地转过目光,看向黄老头,动了几下嘴唇,却发现喉咙干哑得,连一句话都说不了。 黄老头赶忙端来一杯清水,喂着我喝下。 许是见我终于有了生气,黄老头感慨万千,鼻子发酸地对我说:“清影呀,你知不知道,我抱你上山的时候,你都快断气了。” “后来我找啊找,找啊找,终于找到了佛光寺,忘尘法师也不知道给你喂了什么药,你的心脉这才稳住,却睡了整整七天七夜!” “好几次要不是我探到你还有鼻息,我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黄老头说着说着,反倒先把自己给感动哭了,不断在那抹眼泪,也算是庆贺我劫后余生的泪水。 我听着他说的这些遭遇,发苦的心里不免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谢谢你,老黄。”我对他真诚道谢。 黄老头傲娇得别开了眼,小声嘀咕道:“你救了我那么多次,咱俩也算生死之交,哪还需要这声谢谢?” 可他又说:“我觉得你要谢,还是得谢忘尘法师,这些天里他将你照顾得寸步不离,还找来不少高僧,为你诵经祈福,要是没有他,你早就死了!” “他现在在哪?”我哑着喉咙问。 “这会儿应该在大雄宝殿里念经吧。”黄老头回道。 他似是意识到我想干嘛,连忙又说:“清影,你这会儿刚醒,身体还没恢复呢,别下地了,就算想道谢,也可以等到晚上再说啊,忘尘法师每天都会来看你的!” “道谢哪有让别人来的道理?”我一把掀开被子,撑着虚弱的身子,直接走下了床。 谁知,我还没来得及站稳,便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眩晕,整个人晃晃悠悠的,差点儿就栽到了地上。 “清影!”黄老头赶忙上前扶了我一把。 我扶了扶额,摇摇头说自己没事,随后轻轻推开黄老头,朝着外面走去。 黄老头不放心的跟了上来,瞧见我虽然跌跌撞撞,但至少扶着墙壁,步伐还算挺稳,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随着我去了。 我身上缠着不少绷带,右手还打了石膏,整个人虚弱得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下。 等到我走到大雄宝殿的门口,还未喊出小和尚的名字,便已被他发现。 “女施主?你醒了?” 他停下手中的木鱼,起身朝我走来,连忙扶了我一把。 可是扶稳我之后,他又很快避嫌的放开了手。 我苍白着脸,双手合十对他回了一个佛礼,随后将那串佛珠,从怀里拿了出来。 “大师,您救了我几次,我无以为谢,只盼日后能有机会,能够还您这份恩情。” “但我当时并不知道,您的这串佛珠竟然如此珍贵,这般重礼,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忘尘并未接过这串佛珠,只是淡然一笑,道:“女施主不必放在心上,佛珠只赠有缘人,你与佛有缘,珠串自会佑你。” 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更不好意思了。 毕竟当时在火车上,我除了添乱,根本没帮到他们什么,反倒是这小和尚救了我呀。 “可是……” 我还想说点什么,忘尘却已经让人将我送了回去,说我的身体虽然异于常人,但还是要养个几天才能下床。 我转身之后,忘尘默念着经文,手里的佛珠却忽然“啪嗒”一声,珠子落了一地。 他很努力的将珠子捡回,重新串在一起,望着手里的佛珠却失了很久的神。 …… 我在寺庙里又住了三天,忘尘却没有再来看过我一次,就像是刻意保持距离一样。 我和黄老头商量着,距离陆行遇给我的期限,只剩下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我俩得加快脚步,赶紧找到剩下那几个有红莲刺青的人,至少得在陆行遇找到我之前,知道我后来那一身修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否则等到陆行遇来找我,估计只会将我当作金丝雀一样关起来,再无自由可言。 我想要在临走时,与忘尘好好的道一个别。 出乎意料的是,忘尘并没有见我,也没有给我任何理由,像是单纯的不想见。 我一头雾水,等了又等,依旧没有等到忘尘,最后也只能无奈的与黄老头一起离开了五台山。 过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离开的那天,他在佛前抄了一夜的十受戒文。 受戒书上写着:“暂时姻缘,百年之后,各随六道,不相系属。” 他抄了很多很多遍,却总是抄错了字。 后来,他在受戒书的背面,写了一句直白且热烈的诗。 ——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 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一张纸,一面是戒律清规,一面却是世间烟火。 或许,在他送出佛珠的那一天,他的佛心已经乱了。 …… 我和黄老头下山之后,给鬼手天一的徒弟镜仪打了个电话,想要再买两张人皮面具,以防万一。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镜仪答应得很爽快,不仅没有和我谈价格,甚至还可以有空再去她那里结账。 虽然她在抽完我的血后,对我的态度大变,让我觉得非常奇怪,但她毕竟没有害过我,反倒这么热情地帮我,我也不想去猜忌太多了。 挑选完面具后,镜仪问我寄到哪里? 我想了一下之后要去的地方,对她说:“东北长白山,我和黄老头已经订了一家旅馆,你寄顺丰特快的话,我们到了应该能正好收到。” 没曾想镜仪对于这个地方,好像特别的敏感,竟然问我:“你们去那儿干嘛呀?” “听说那里有个仙家最近闹出了点事,死了很多人,原来呆在那里的很多出马弟子全都跑了,你们要是可以换地方的话,还是暂时别去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和黄老头的脸都白了几分。 黄老头带我来五台山的时候,为了赶时间,路上花了不少钱,订完去长白山的机票和旅店后,我俩不能说是身无分文,但是和穷光蛋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俩倒是想换个目的地,可是没有钱了啊。 最后无奈,我也只得问她:“那边大概出了什么事了啊?” 第39章 东北胡家 镜仪却回我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闹出事的,好像是胡三太爷,所以殃及了很多人。” “胡三太爷在东北的地位,你们该是清楚的……” 我和黄老头对视了一眼,俩人的眼色都不好看。 我俩去东北,就是为了找一个姓胡的老太太,能不清楚东北胡家的事儿吗? “那现在怎么办啊……”我小声的嘀咕道。 “我在东北有个好朋友,正好就住在延边,待会儿我把地址发过来,你们要是遇上了什么事的话,可以报我的名字去找他帮忙。” 镜仪这么热情的提供帮助,反而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感觉奇奇怪怪的。 毕竟这回买人皮面具的钱都没给呢,她帮我的理由是什么啊? 但人家上赶着帮忙,我也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只得回了一句:“那就谢谢你了。” 电话挂断之后,镜仪很快的发来一串地址,黄老头有些为难地抬起头问我:“清影,这镜仪目的不明,我们难道真要她帮?” “我没打算和她走得太近,反正这串地址先留着吧,万一真的走投无路再说。”我对黄老头回道。 黄老头点了点头,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便也没说什么了。 我俩踏上了去往延边的飞机,整整一路我都拿丝巾裹着自己的脸,全程低着头走路,生怕再被什么仇家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等到我俩走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 此时虽然临近四月,延边的街头却依旧布满了积雪,我俩顶着寒风,找到了先前订好的旅店,凑合的睡了一夜。 直至第二天清晨,准备去采购一点上山所需的用品时,镜仪寄来的人皮面具,也送到了前台。 我将人皮面具戴好之后,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不少。 为了行动方便,这次我还是选择易容成了男人的模样。 做足一切准备,我和黄老头包车上山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下午,也花光了身上的最后一点积蓄。 黄老头看着空荡荡的钱袋子,一脸心疼地感叹道。 “清影啊,我感觉就咱俩这种花钱如流水的速度,没等看完外面的世界,估计就要饿死在街头了。” 我虽没赚过什么钱,但一想镜仪卖个人皮面具,最便宜的都得一万起,那小和尚随手给我的佛珠,更是无法预估的天价。 干我们这行的,只要有点真本事,想挣点钱应该没有多难,便对黄老头回出一句:“钱嘛,想挣就能有,咱俩靠本事挣钱,应该是不寒掺的。” 黄老头吃惊地问:“靠什么本事?难道咱俩去大街上支个摊,给人算命看卦?” 这倒是条路子,但我还没到能给人看事儿不遭报应的时候。 思来想去,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对黄老头说:“我现在还不能给人看事,但我可以教你,用你的名义来做这些事情。” 但滴天髓上的术法,我又不能教给外人,只得又说:“无论是八字命理,还是堪舆算卦,所有的术法都万变不离其宗,弄上几本书过来,有我在你能学的很快,再不济,不是还有我吗?” “而且我画的黄符,对付一般的鬼物还是很有用的,你把一些术法练好,我们也可以给人驱邪消灾。” “只是这些事儿,还是得等到离开长白山之后,再从长计议,看看怎么操作。” 黄老头是个钱迷,一听能学到本事,我又能带他挣钱,顿时眼底蹭亮地对我说道:“可以啊!清影!跟你混果然没毛病!老头我日后能不能名扬天下,那可就全靠你了。” 我见黄老头野心这么大,顿时白了他一眼,对他说:“这年头枪打出头鸟,要是真出了大名,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黄老头这才把嘴给闭了。 此时的我俩已经上到了半山,前方果然出现了阿台勒说的三叉路口,只要往右边的路再开个十几公里,便会有一条积雪很深,车子无法进入的小路。 往小路上再走个几公里,翻过两个山头,便能找到一座隐藏在深山中的狐仙娘娘庙。 我们要找的那个姓胡的老太太,就隐居在这座庙里。 我不知道阿台勒是怎么和一个隐居在山里的老太太认识的,但东北和南方不太一样,南方人喜欢供奉佛像和三清祖师爷,还有当地的一些神仙。 北方却喜欢将一些精怪奉为自己的保家仙,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胡、黄、白、柳、灰这五大仙家,也就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修成的精怪。 其中胡家势力最广,被供奉的香火也是最多,胡家名气最大的,便是最近闹出了点事儿的那位胡三太爷。 而我们要找的那个胡老太太,正好也姓了胡姓,要是真和胡三太爷有那么点亲缘关系,怕是我和黄老头连东北都出不去。 所以下车之后,我和黄老头走得非常小心,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我俩都会停下来打量四周,确定没有安全,才会继续前进。 布满积雪的山路很不好走,特别是越往前走,越是荒无人烟,就像是走到了无人之地一样,耳边除了瑟瑟的风声之外,只剩下了我俩翻山越岭的喘息声,与踏在雪上的脚步声。 就这样艰难前行地走了大概三个多小时,我俩终于翻过了第一座山,只要再翻过眼前的这座山头,就能找到阿台勒口中的狐仙庙了。 我俩累得靠在一座大石头上喘气,黄老头更是体力不支地对我问了一句:“清影啊,你说这破山路,咱俩走得都这么费劲,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住在这冰天雪地的破地方,连根葱都种不出来,岂不是得饿死在这?” “谁知道呢,我也没指望她是个大活人。”我幽幽地对他回道。 我的话音才刚落下,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却在这时,从对面的山坡上探了出来,在这漆黑的夜空之中,显得尤为诡异。 我顿时警觉地抬头望去,对着黄老头喊道:“老黄,你看,那里是不是有双眼睛?” 第40章 纸人 黄老头顺着我的目光连忙看了过去,可他看了好久,却是一头雾水地问我:“哪里有眼睛?我怎么没看见?” 他这话一出,我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问他:“就那山坡上有双绿油油的眼睛,你一点都看不见?” 黄老头也被我吓了一跳,眉头紧拧地对我说:“那山坡上空荡荡的,啥玩意儿都没有!我也不近视啊!” 此话一出,我的后背顿时一凉。 因为他说看不见的时候,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在了我的身上。 难道只有我能看见? 我赶忙拉着黄老头,直接躲在了大石头后面,脸色苍白地开口:“完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能看见你看不见,说明那双眼睛,绝对不是普通的野狼野狗,肯定是成了精的畜生,身上有些道行在的!” 黄老头一听这话,赶忙问我:“会不会是咱俩还没靠近,就被那胡老太太发现了,在警告咱们别再往哪走了?” “谁知道啊!”我沉了一口气,说:“不过我有个办法,可以把它引出来看看。” “什么办法?”黄老头看我。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黄纸,将它撕成了小人的模样,在背面画上一道符咒后,又在小人的脸上,画上了我易容后的样子。 随后我默念一道咒语,朝着小人儿上吹了口气,一阵白烟过后,小人儿竟然化作一个看起来与我十分相像的纸片人,一蹦一跳地朝着山坡上走去。 紧盯着我的黄老头,见到我露的这手,顿时啧啧称奇地瞪大了眼。 “柳清影,你这是在变戏法呢?” “想学啊?”我眯着眼问他。 黄老头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他虽没明说,但他眼底的表情,却像是恨不得立马跪下来喊我一声师父了。 这是外婆小时候教我的小把戏,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便对他说:“这回要是再碰见邪门的事儿,你胆子大点,别躲我后头,我下山之后教你几招。” 黄老头顿时不吭声了。 比起想学这些小把戏,他更贪生又怕死。 小纸人在我的控制下,已经走到了半山坡,眼瞧着再走个二三十米就能走到山顶,纸人却生生地停在了原地,不论我怎么控制,就是一动不动了。 “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我皱紧了眉,心里满是诧异。 这种小把戏,我小时候玩过几次,每次都能成功,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见。 更诡异的是,小纸人竟在这时,忽然转过了身来,用那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我和黄老头的方向走来。 它那雪白的面上,更是扬起一抹诡异的坏笑,就像忽然活过来了一样,连眼珠子都转了起来。 我和黄老头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直接扭头就跑。 结果才跑了没几步,这个纸人竟然直接出现在了我俩的面前,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这是什么情况?”黄老头吓得直接躲到了我的身后。 我也有些发怵,下意识地拿出一张辟邪符,夹在了两指之间。 “嘻嘻嘻嘻……” “嘿嘿嘿嘿……” 纸人的嘴里,忽然发出一道诡异的笑声,就像是被什么鬼物给附身了一样! 下一秒,纸人直接朝我扑了过来,我猛地抬手,顺势将黄符贴到了他的头上。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它不是鬼物也不是妖,黄符对它一点用也没有! 几乎是一瞬之间,我便被它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它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想要把我直接掐死。 我一把抓住纸人的手臂,想要把它的手拽开,它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无论我怎么使劲,就是纹丝不动。 没了办法,我又逃出匕首,朝它捅去,却发现它那纸做的身体,此时就像铜墙铁壁一样,反倒把匕首给刺弯了! 这什么鬼? “死老头,救我啊……!” 眼瞧着我被它掐的翻起了白眼,马上就要没气,黄老头这才灵机一动,直接拧开了保温杯,将里面的热水,全都泼到了它的身上。 只听“哗啦”一声响起,热水浸湿纸人的那一瞬,晕花了它身上的符咒,它也直接变回原来的样子,掉在了地上。 我终于可以呼吸,倒在地上拼了命的喘气。 “娘的,得亏你聪明!” 黄老头难得的没有贪功,而是望着山坡上那排绿油油的眼睛,面色发白地对我说:“柳、柳清影,这回我倒是能看见了。” “只是这绿眼睛,怎么这么多啊?” 他这话一出,我猛地朝着山坡上看去,再见到那密密麻麻,几乎有十几双绿眼睛的一瞬间,连忙从地上爬起,拽着黄老头撒腿就跑。 本以为那些绿眼睛会立马追上,却不想,我和黄老头跑了很久,身后愣是连个人影都没。 反倒是往回跑的路,和来时不太一样了! 我们明明是翻了一座山才过来的,前方却是一片种满了白桦树的林子,不时还能传来一声声诡异的鸟叫,吓得我俩顿时停下了脚。 “柳、柳清影,我俩该不会是碰上鬼打墙了吧?”黄老头打着哆嗦对我问道。 我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眼身后,面露迟疑地摇了摇头。 “不太像。” 鬼打墙是无论你怎么走,最后都会走回到原地,我俩明显的跑到了别的地方。 无数只乌鸦,忽然从我的头顶上飞过,明明这里没有一个人影,却比有鬼还要吓人。 身后还是我们逃出来的那座小山,可我既不敢回去,也不敢继续向前,硬生生地站在原地想了又想,直到一道诡异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前方,这才引起了我和黄老头的注意。 “这、这这该不会是个鬼吧?”黄老头胆颤心惊地问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前方。 直至那个人影步步靠近,我这才发现,竟是一个穿着厚厚棉衣,半倚着身子,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提着一个用碎花布盖着的菜篮子,吃力地朝着我俩走了过来…… 第41章 狐仙娘娘庙 见到老人的这一瞬,我和黄老头全都僵在了原地,忽然觉得我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毕竟这里四面八方全是雪山,我俩无论往哪跑,都逃不出去。 出人意料的是,老人的面色非常和蔼,她像是已经有很久,都没在山里见到过生人了。 这会儿瞧见我和黄老头站在这里,竟然大老远地,便对着我俩关切的喊道。 “你俩是到山里玩迷了路吗?怎么这么晚了还跑来这里?” 我俩见此都有些懵,毕竟我俩谁都没看出来,眼前这个老奶奶,到底是人是鬼,有没有可能是那个胡老太太? 毕竟阿台勒给了地址之后,并没有告诉我们,胡老太太具体长得什么样子,只说在那狐仙庙里,只住了她一人,只要去了就能找到。 最后还是黄老头的演技好,赶忙点了点头,故作焦急地回道:“确实是迷了路呀,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下山的路,您知道从哪可以出去吗?” “穿过这片林子,一路向西走就能出去了,但是现在这么晚了,山里非常危险,会遇到很多野狼的,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到我家里休息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再走吧?”老奶奶热情地说道。 我和黄老头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俩人的眼里都有些许犹豫,毕竟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哪个正常的老人家,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深山里的? 思来想去,黄老头赶忙委婉地拒绝说:“不、不用了,我、我俩还是直接下山吧,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黄老头拽着我就想走,却被这个老奶奶给直接拦了下来。 “哎呦,不麻烦不麻烦的,我家就在这附近,山里是真的危险,你们万一出了事,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而且一会儿就要下大雪了,到时路更不好走,你俩还是跟我走吧,正好喝点热腾腾的汤,你看这个小哥被冻得脸上都是雪。”老奶奶指着我打趣地说道。 随后也不管我俩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老太太一把拉住我的右手,直接朝着前方拽去。 她的手之前一直放在菜篮子里,抓着我时,掌心处顿时传来一股暖暖的体温。 再加上她头肩的三盏阳火俱在,身上不仅没有妖气,还有一股淡淡的,特别好闻的药草香,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个住在深山里的老妇人。 可她走的那个方向,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我和黄老头可没那个胆子,回到方才那些绿眼睛出现过的地方。 我连忙胡编了个借口,对她说道:“那啥,老奶奶我……我和我爷爷真要回去,不然一会儿家人等急了,会担心我们的。” 我刚想将自己的右手,从她的手心里面抽出来,却被她握得更紧了。 她像是忽然来了倔脾气似的,加快脚步地朝前走,对我说:“你们肯定是第一次进山,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我说危险就是真的危险,要是你们在山里出了什么事了,家里人岂不是更加着急?” 话说到这,老奶奶更是有些生气地看着我又问:“还是说,你们嫌弃我一个老人家,住在山里没什么钱,待会儿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啊?” “我……” 我被她说的语塞,是真的找不出别的理由来拒绝她了。 毕竟这个老奶奶,如果真是那个胡老太太,她不肯放我们下山,我们强行要走与她撕破了脸,反而会弄得更加难看。 最后没了办法,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对着老奶奶回出一句:“这种荒郊野岭的,您愿意收留我们,是天大的恩情,我们怎么会嫌弃您呢?” 老奶奶这才满意,“那就跟我走吧!” 我和黄老头被她拽着,一路走回了先前的那块大石头附近,朝着山坡的位置走去。 诡异的是,之前出现在山坡上的那些绿眼睛,此时已经消失不见,地上更是连个被人或动物踩过的脚印都没有。 好似它们忽然出现,最后又人间蒸发了一样。 走到山坡上之后,朝着山脚下望去,正好能够见到,一座灯火通明,像是寺庙一样的建筑,出现在了一片皑皑白雪之中。 老奶奶的目的地,显然就是那里。 我和黄老头身上的血液几近凝固,是离那儿越近,越有些走不动路了。 老奶奶见我走的比她还慢,满是嫌弃地回头问了我一句:“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是不是身体都不好呀?才走这么点路就感觉累了?” “主、主要是我和我爷爷,刚刚在山里走了很久,这会儿有点没力气了。”我找了个借口对她回道。 黄老头则有些沉不住气了,对着老奶奶问了一句:“您家就在那山底下吗?我怎么看着,那里像是一座庙呀?” “是庙怎么了呀?我无儿无女的,老了也没地方去,能有个屋檐下住着,已经比很多人过的都好了呀!”老奶奶回道。 她这话一出,我身上的凉气直接冷到了脚底板。 毕竟能住在狐仙娘娘庙里的老人家,只有那个胡老太太了。 可眼前这个老奶奶,不仅和我想象中的胡老太太相差甚远,看着也不像是会和阿台勒,王显那种人接触的样子。 以至于我都有些分不清,她脸上的和蔼,到底是她的伪装,还是说她曾经与我结仇,被落下了红莲刺青,多多少少带有一些误会? 我浑身僵直的跟着她走进了山下的庙宇,这是一座占地很小,只有一个前院和主殿的小庙。 庙里堆放了不少柴火,还有一张非常破旧的竹床,和一张军绿色的大棉被子,外加一个洗的发白的小枕头。 床边烧着一小团篝火,上面吊了口很小的铁锅,里面煮着一碗肉汤,还飘着几片菜叶,闻起来很香,就是有点奇怪。 我将周围打量了一圈后,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直到目光落到了中央的贡台,这才问她。 “老奶奶,这里不是一座狐仙娘娘庙吗?” “狐仙娘娘的神像哪儿去了?” 第42章 仇人追来 没有想到的是,老奶奶竟然反问了我一句:“狐仙庙里就一定要有狐仙神像吗?” 她这一句话,直接问得我哑口无言。 老奶奶则在这时转过身去,拿起大汤勺,舀动起铁锅里那香喷喷的肉汤。 一块大骨头,顿时从锅里飘了起来,看着就像是人的腿骨一样,黄老头害怕又嫌弃地撇过了头,用眼神询问着我现在怎么办? 在确认这个老奶奶到底是人是鬼之前,我又不可能打草惊蛇对她动手,只得给黄老头回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老奶奶舀了两碗热腾腾的肉汤,朝着我和黄老头递来,“你们来的凑巧,这汤我熬了好几个小时,赶紧把这汤喝了暖暖身子。” 我和黄老头看着汤里的肉,是无论如何都伸不出手,特别是想到这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便莫名的有些反胃。 见我俩不接,老奶奶像是有点儿生了气,带着些许薄怒地哼了一声:“你俩刚刚还说不会嫌弃,这会儿我拿出最好的东西接待你们,结果你们碰都不碰!” “你们知不知道,下山的路这么难走,为了买这点骨头肉,我走了整整一天?要不是想给你们暖暖身子,我还舍不得给你们喝呢!” 老奶奶话里话外,全是情真意切,仿佛我和黄老头不接这汤,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恶人。 最后没了办法,我只能用那求助的目光看向黄老头,想让他替我喝。 却不想,黄老头比我还害怕,竟然直接捂起了自己的肚子,一脸难为情地说道:“老姐姐,我还真不是嫌弃,只是我这肚子不争气呀,吹了一晚上的风估计着凉了,这会儿一直难受着呢,想喝我也喝不下呀!” 听到黄老头这么一说,老奶奶直接将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将碗递了过来,没好气地问:“你别告诉我,你肚子也痛。” “我……” 我都想狠狠地踹上黄老头一脚了! 你装什么不好,你装肚子疼,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我、我肚子不疼,就是有点饱。”我对老奶奶回道。 这下,老奶奶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篝火上的火光,照在她的脸颊之上,将她的神色照得忽明忽暗,满是说不出的诡异。 哪还有初见时的那份和蔼? 我有点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老奶奶?” 老奶奶冷冷地抬起头,看着我的目光带着阴狠的杀意,吓得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拽着黄老头撒腿就跑。 可我俩还没跑到门口,便被一根红绳直接拽了回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们二人扰我清修,我好心让你们要你们做个饱死鬼,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了!” 胡老太太那阴寒的声音,骤然在我耳边响起。 床边的篝火早已被一阵阴风熄灭,她那本就阴森的模样,在夜里显得更是诡异。 一簇簇雪白色的茸毛,随着她的怒火,从她的脸颊和身上长了出来,像极了一只长在活人身上的狐狸…… 她果然不是活人! 我吓得赶忙朝后爬去,一脸惶恐地对她解释:“我、我和爷爷只是无心路过,若有冒犯还请仙家宽宏大量,饶、饶我们二人一命……” 胡老太太一步步地朝我逼来,那张狰狞着的狐狸脸,传来的却是一阵逐渐雌雄莫辨地声音。 “哈哈哈哈哈……” “无意冒犯?” “你们在山坡下面埋伏了那么久,还想用纸人来试探我的狐子狐孙们,分明就是冲着我来,还敢说无意冒犯?” 这个胡老太太果然盯了我和黄老头很久,甚至故意使了什么障眼法,不让我们下山,将我们骗来了这里。 那根将我们拽回来的红绳,此时直接缠上了我的脖子,胡老太太瞪着发绿的眼睛,恶狠狠地对我问道:“说吧,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我、我……没有人派我们来,我们真的是上山之后,看见了奇怪的东西,才……” 我解释的话语才刚说到一半,便被胡老太太发笑着打断:“哈哈哈哈哈……” “看见了奇怪的东西?” “一开始,我的小狐狸根本就没有露面,你旁边的老东西分明看不见那只小狐狸,只有你能看见!” “可你身上没有仙家,你又是个活人,你凭什么能看见我的小狐狸?” “我……”胡老太太问得我根本就答不上来。 毕竟她要是不说,我根本就想不到,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缠着我喉咙的红绳,却在这时又紧了几分,胡老太太捏着红绳的另一头,发狠地直接将我拉了过去。 “不说是吗?” “那我就当你是柳家派来的人了!” 柳家?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黑色的大麻袋,却在这时,被人重重地抛了进来。 麻袋落地口子立马自动打开,十多只雪白的狐尸,顿时从袋子里滚了出来。 胡老太太脸色瞬变,一把将我朝后丢去,看向了门外。 “你们柳家还真是阴魂不散!搅得整个东北三省不得安宁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追到我的地盘?”她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对着外面吼道。 我和黄老头赶忙躲进了贡桌后面的角落里,朝着外面看去的同时,才发现院子里,正矗立着几道黑色的身影,冷冷地看向庙中。 黑影中的一人,用那阴冷地声音喊道:“将她交出来!” 她? 她是谁? 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黄老头错愕地也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底的意思非常明显,是在问我,认不认识外面那几个人。 我赶忙对他摇头,却听胡老太太那雌雄莫辨的声音再次响起:“要我告诉你们多少遍?人不在我们胡家的手上,你们柳家若是再像个疯狗,追着我们不放,就别怪我们胡家不客气了!” 谁曾想,外面的黑影竟在这时,朝着我和黄老头躲避的方向忽然一指。 “你胡四娘不是说人儿不在你们胡家这吗?” “那这贡桌后面,怎么还藏了人啊?” 第43章 柳家人 我和黄老头顿时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朝着更里面的位置挪了进去,想躲开他们的视线。 可胡老太太听到黑影的话后也是一愣,用那诧异地目光看了一眼我和黄老头,随后竟然直接用那手中的红绳,将我和黄老头给拽了出来。 “柳云城,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呢?” “这两个人不就是你们柳家派来打前线的吗?否则怎么我刚一动手要杀他,你马上就现身了?如今还问我贡桌后面是不是藏了人?” “我告诉你,只要你们柳家人敢再上前一步,我就立马把这两个狗腿子栽了!”胡老太太用红绳勒着我和黄老头的脖子,面露杀意地对着那个黑影回道。 被她称为柳云城的黑影,听着胡老太太的话,反倒被逗笑出了声:“我们柳家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何须派人来打前线?” “这俩凡人你要杀便杀,但是今天,你不好好交代她的下落,也别怪我们柳家不留情面!” 柳云城语落瞬间,直接打出一道灵力,将胡老太太头顶上的庙顶都给掀了。 胡老太太在东北保家仙里,估计也是有头有脸的存在,被柳云城这样接二连三的打脸,顿时气的脸都青了。 “放肆——!” 胡老太太咬牙吼道,随即一把将我和黄老头丢到一边,竟然直接冲了出去。 我不知道他们柳家要找的人到底是谁,竟然能惹得胡柳两家大打出手,而且在东北势力最广的,不是广为流传的胡家吗? 在我发愣之余,一向贪生怕死的黄老头,已经找来匕首,剪断了脖子上的那根红绳,赶忙拽着我,指着小庙后头,那块被震开的小洞,对着我说道:“清影,你还在看啥?我们赶紧趁着他们神仙打架,快点跑啊!” 黄老头拽着我就跑,胡柳两家的人,压根儿就没有将我俩这种凡人放在眼里,直至我和黄老头钻出了这个小洞,朝着外面跑去的时候,他们都还在打架。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妖怪对打,他们的出招狠绝,速度更是惊人,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打了好几个回合。 我之前对付过的那些恶鬼,与这些仙家比起来,压根儿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东西。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和黄老头才刚跑到一个大坑里窝着,便见到十余道或是雪白,或是灰黑、赤色,甚至是杂色的身影,忽然从山坡下窜出,直接冲到了那座庙里,加入了战斗。 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会儿忽然冒出来的,应该都是胡家的人,本来一边倒的战局,很快便发生了逆转。 我是很想看看,他们两边打到最后,到底是谁会赢,但我想,如果真留下来观战,最后不管谁赢,估计都会把我和黄老头杀了灭口。 我俩没敢往来时的方向跑,害怕又会走到之前见到的那片林子里,遇到其他古怪的事情,只能选择换一个方向,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们俩一连跑了大概两三个小时,从山腰上翻山越岭地走着,却是真的有些走不动路了。 越往前走,附近的积雪越多,有些雪厚的地方,一脚下去,能没到半腰上,想往前走一步都费力,得半爬着才能走。 本来就不厚的棉衣,此时更是被冻得就像木板子一样硬,身上冒着的全是冷气,就连脸上和睫毛都被冻成了白色。 跟在我身后的黄老头虽然还在动着,却已经有了失力到精神恍惚的前兆了。 “老黄,老黄,你还好吧?”我赶忙拍了拍黄老头的脸颊,见他抬头看我,眼神呆滞,动了两下嘴唇,却连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我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算不碰到邪门的事情,我俩也会被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赶忙摘下脖子上的围巾,缠在黄老头的腰上拽着他走。 随后又用冻得僵硬的手指,心算了一卦六爻,算出十点钟左右的位置,有个能暂避风雪的山洞,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拽着黄老头往那边爬去。 “老黄,你千万要坚持住啊!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一边拉着黄老头,一边对他喊道。 他迷迷糊糊地对着我点了点头,手上却已经开始有了脱衣服的动作。 这是人在极度失温后,才会有的表现。 一旦出现这种反应,离被冻死也不远了。 我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轻,赶忙回过头想要将他的双手绑住,他却往我身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你个死老头别踹我啊!” 我瞬间就像个皮球似的,直接往那崎岖不平的坡下滚了下去。 滚下去的同时,我还拽着绑着黄老头的那根围巾,把他也一起带着滚了下来。 万幸的是这里的雪厚,就算滚了很远,也没有碰到什么大石头,或者是树枝一类的东西。 等到滚到坡底的时候,正好见到了一个几米深的小洞穴,虽然不及我卦里算出的那个洞口安全,可至少也是一个能暂时栖身的地方了。 我费劲全身力气,将黄老头拽了进去,发现洞里还有些柴火,和一个已经熄灭了很久的篝火堆子,应该是很久以前,有人也在这里避过风雪。 我将那些柴火点燃,又用外面的积雪,将洞口盖住了大半,脱下黄老头的外套,用保温杯烧了一壶热水让他喝下后,见他的体温渐渐回升,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娘的,我当年到底是怎么惹上这么多人的?弄得我现在要找这些人,都这么的费劲?” 我累得靠在墙边,狠狠地喘了好久的气儿,刚想把背包里的干粮拿出来,补一下体力的时候,却听见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特别奇怪的声音…… 我赶忙拿起匕首,小心翼翼地朝着外面靠去,透过雪封的小洞,竟然见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一身是血的男人,倒在距离我大概十多米的位置,手里提着一把长剑,直接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他不远处的位置,还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 第44章 救了个爹 万幸的是,这双绿油油的眼睛,与我之前在山坡上见到的不同,是一只灰白相间的野狼,正不断的踱步,似乎是想找一个最合适的位置,将眼前的男人一击毙命。 这男人像是受了极重的伤,将身下的雪地都染红了一片,要不是胸前还此起彼伏地正喘着气,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许是察觉到有狼正在靠近,男人撑着插进雪地里的剑,艰难地爬起身子,用那凶狠地目光瞪向野狼。 野狼并不怂他,反倒被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所刺激,找好合适的位置之后,竟嗷呜一声,猛地朝着男人扑咬了过去。 我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睛,不想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却在下一秒,直接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竟是重伤快死的男人,一剑穿过了野狼的喉咙,将野狼狠狠地摔进了雪地之中。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野狼,只在雪地里翻腾了几下,便直接断气。 就在我以为,这个男人该是安全了的时候,十余道绿油油的眼睛,竟在不远处亮起,伴随着几道暴戾的狼嚎声,十几道如风般的身影,直接朝着男人扑去。 是狼群来了…… 面对饿极了的狼群,哪怕是普通人都能被撕咬得五马分尸,更何况是一个重伤快死的人? 我在心里悄悄地为他捏了一把汗,却也没有圣母到,敢在这种时候出去帮忙。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男人虽然身受重伤,却招招狠厉,尽是杀招,关键时刻,甚至还打出了一道惊人的剑气,直接将这十余只野狼全都斩首后,这才失力地重重摔回到了地上。 那道剑气,像是用尽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呼吸已经开始变缓,像是已经昏睡过去了一样。 若是将他放任在雪地里不管,就算他不被冻死,十余只狼尸的血腥味,也会将其他野兽吸引过来。 我和黄老头躲在山洞里,自己都自身难保,本来是不想出去惹麻烦的。 但是转念一想,这人伤成这样还这么能打,估摸着也是个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要是我在这种时候帮了他,可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这种天大的人情,我还是想捡个便宜的!!! 思来想去,我终是小心翼翼地爬出了山洞,将那围巾绑在男人的腰上,小心翼翼地将他拖了进来。 为了不让他的血腥气,将野兽引进洞里,我还处理了一下这一路的血雪。 在我重新封好洞口后没多久,冲天的血腥气果然引来了其他野兽,撕咬着一地的狼尸,却没发现山洞里的我们。 暂时安全之后,我暗自松了口气,开始检查起男人身上的伤势,将我和黄老头带着的药膏拿出来,解开他的衣服,为他上药包扎。 可看见他的伤势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我总感觉他身上的那些抓痕,不像是刚刚和野狼打斗后留下的。 更像是和什么小型动物对打,被抓得好几个地方都皮开肉绽,最深的已经可以看见骨头了。 而他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模样长得有些妖冶,皮肤白皙得就像个女人一样,又与那种行走江湖的大侠,看起来不太一样。 我正专注着给他上药,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不小心弄疼了他,他在睁眼的瞬间,竟然警觉地直接抬起手中的剑,抵在了我的喉咙上…… “你是谁?”男人警惕地声音响起。 我面露惶色,赶忙将脑袋朝后躲了几分,指着自己手中的绷带,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刚刚看你差点死在雪地里,就、就把你带进来了。” 男人看了眼自己身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眼底的神色这才松懈了不少。 洞内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我的脸上,他像是直到这时,才看清了我的长相,竟用那幽冷地声音,吐出一句:“我认得你。” ??? 我这易容面具,才戴在脸上不到一天,他上哪能认得我啊? “啊?”我害怕地看他。 却听他又说:“你刚刚在胡四娘的庙里出现过,你和她说,你是柳家的人?” 他这话一出,我倒是反应过来了。 我就说他的声音听着怎么有点耳熟,竟然是先前去找胡四娘麻烦的,那个叫柳云城的男人? 那时他站在夜色下,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他却能看见躲在庙里的我,所以直接把我的‘长相’给记下来了? 再看他伤成这样,难道是没打过那群狐狸,一路逃跑,正好又被我给碰上了? 压下心中地疑惑,我胡编乱造地对他回道。 “我……我没有,我和我爷爷是误入的这里,最后被她给抓了,她以为我们是柳家人,要不是你及时出现,这会儿我已经被她给杀了。” 他看着我的目光,带着几分深究,也不知道最后是信了还是没信。 但他的目光实在太过尖锐,我根本就不敢看他,只得小心翼翼地继续为他包扎,从而掩盖我骗人后的心虚。 常人若像他一样,流了这么多血,估计早就失血身亡了,可他毕竟是妖,修为估摸着还不低,被我包扎之后,又给自己的嘴里喂了一颗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小药丸,竟然很快地便恢复了不少。 他这一恢复,遭殃地却是我啊! 他已经可以从地上爬起,靠在墙边休息,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而是继续盯着我看,也不和我说话。 我被他弄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明明已经累得想要睡觉,却还是硬着头皮,在那添柴烧火,时不时地假装照顾一下还没苏醒的黄老头,又往保温杯里放了点肉干,煮了点吃的。 许是看我忙前忙后,一脸朴素,看起来确实不像别有用心的坏人,他这才主动找我说话,吐出的却是一句:“你习惯性的一些动作,看起来挺像个女人的。” 第45章 柳凤蝶 柳云城这话一出,我连呼吸都慢了半拍,是真没想到,这人竟然能眼尖到这种地步。 但我毕竟不是被吓大的,很快便装出诧异又腼腆地表情,望着他:“会吗?或许是我自小营养不良,看着比一般男子瘦小,便有些像女子了吧。” 柳云城没有吭声。 他越是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试探,便越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与其被这样试探,不如主动出击,我干脆直接问了他一句:“这块地好像是那个胡四娘的地盘,她的增援来得那么快,你就带了三个人,是怎么敢直接去找她的?” 柳云城没有正面回答,只回了我一句:“她人多又如何?不一样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末了,还吐槽道:“他们胡家人的嘴,是真的硬啊。” 我赶忙顺着他的话又问:“你们找胡家讨要的,到底是什么人呀?” “你很想知道?”他眯着眼问我。 我尬笑着摇了摇头,掩饰道:“我和爷爷因为你们的纠纷,差点连命都没了,当然会有点小小的好奇心呀。” “而且我和爷爷,这些年来,一直行走江湖,给人算命看相啥的,虽然大本事没有,见过的人倒是不少,说不定还能帮上你一点忙。” 柳云城压根儿不吃我这套,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刚刚敢救我,怕是也有目的的吧?” “……” 我被他怼的,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人不仅油盐不进,还谨慎得就像被蛇咬过一样,稍微的一句话,便能引起他多想。 但我在胡老太太那里,没问出什么东西,也没那个胆子再回去找她一次,又不想白来一趟。 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套话地说道:“你要非说我有什么目的,大概就是看你杀狼的时候武功高强,想与你结个善缘吧。” “但我救你的时候,是真没想到,你就是刚刚和胡老太太对打的那个柳家人啊!” 见我说的情真意切,柳云城讥笑着又说:“整个东三省的人都知道,这里是胡家的地盘,你和你爷爷是怎么大晚上能走错地儿,走到这深山老林里来的?” “那自然是找人啊!”我赶忙对他胡诌道:“我爷爷有个仇家,躲进了这片山里,我俩追了一路,结果跟丢了之后,自个儿还出了事。” “哎,要不是那仇家多年未曾现身,我和我爷爷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跑到这荒郊野岭的找罪受啊!” “哦?”柳云城挑了挑眉,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眼,又看了看旁边躺着的黄老头,这才吐出一句:“所以全都是巧合?” 我连忙点头。 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他却在这时转移话题地又问我:“你刚刚说,你和你爷爷,是靠命看相为生的?” 我继续点头。 他这才又说:“那正好,你帮我起个卦看看,她在不在胡家手上。” “她?”我明知故问的装傻道:“谁啊?” 柳云城忽然拿出一张,看着像八九十年代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与我长得很像很像,但是仔细去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出些许差别的,而且她的眼角没有落泪痣。 应该,可能,不是我的前世吧? 我心里也不能确定。 但他拿出这张照片的时候,我还是略微有些吃惊。 “她是谁?”我问。 “柳……”柳云城刚想回答,却在下一秒,话锋一转,一脸警惕地瞪着我:“你算你的卦就好了,问这么多做什么?” “那啥,我学艺不精,想要把卦看准,最好得知道被找之人的名字,与生辰八字。”我对柳云城胡编乱造道。 他这才信了一半,对我说:“八字没有,名字倒是可以告诉你,她叫柳凤蝶,你快点算吧,能算出什么,全都告诉我。” 柳凤蝶? 我倒是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 但她和我长得这么像,肯定和我有关系,我怎么能放过了解她的机会? 不过,我在柳云城面前算卦,不敢表现得太过容易,干脆找来一根树枝,用她名字的笔划,在地上算了一卦六爻。 我读卦很快,特别是六爻,基本看一眼就能知道结果。 以至于在读卦的那一瞬间,直接被卦象上的答案给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见我发愣,柳云城像是极了,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激动地问我:“你算出什么了?” “我……”我刚想回答,喉间便涌起一股子血腥的味道,像是上天的因果在提醒我,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这柳云城看起来就不是个善茬,我要是不说,或者骗他,怕是立马就要成为他的刀下魂了。 “快!说!”他双目阴沉地瞪着我道。 “我算出她在胡家一个很隐蔽的地方里,而且她好像已经……已经不是活物了!”我咬着牙,一鼓作气地对他说道。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疼得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拧在了一起,要不是我极力忍着,险些就要打起了滚来。 “你这是怎么了?”柳云城疑惑地问我,对于我方才说出,那个柳凤蝶已经死了,他好像并不意外。 “我……”我虚弱地在地上喘着气,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在吐血。 “我刚刚被胡四娘打出内伤了,先前扛了一路一直忍着,这会儿有些扛不住了!”我胡说八道地对他回道。 柳云城这回倒像是个人,竟然一把将我拽了过去,来了一句:“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替你疗个伤。” 可他这份好意,我可不敢要啊! 万一他从我的脉搏中看出了什么,我还能有命离开东三省吗? 我赶忙对他摇了摇头,强撑着从他手下爬了出来。 “我、我我,我真的没事!” 奈何我的话音刚落,竟然又不争气地喷了口血,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也跟着在那流血,弄得柳云城脸色一沉,还以为我在和他客气。 他善心大发地问我:“你这叫没事?” “放心,我没有断袖之癖,替你疗个伤,也不要你什么回报,赶紧把手给我!” 第46章 都想找她 柳云城说着说着,想要再次动手来拽我,我被他搞得那叫一个骑虎难下,干脆装出疼到憋不住的模样,在这山洞里打起了滚来。 “不行……” “我太疼了,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被车碾过似的,啊……” 我装得越像,柳云城越想要救,干脆直接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将一道灵力打入了我的体内。 “你还说不用帮忙?” “你救我一次,我帮你一次,我俩扯平了。”他淡淡地说道。 我见他直接给我渡气,并未出现什么差错,身体也确实舒服了不少,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稳稳地落了下来。 “谢、谢谢你啊……”我对他道完谢后,不留痕迹地拉开了些许距离。 他则“咳咳”了两声,对我回说:“谢就不必了,不过你这卦术,算得确实挺准的,你有没办法算出来,她具体被藏在了哪里?” “我不……”我刚想回绝,却又把话给憋了回去,对着他说:“有是有,就是比较麻烦,范围得一点点缩小,否则我说了你也找不到她。” “你与我一起不就好了吗?”他开门见山地对我说道。 这个回应正中我的下怀,但我差不多摸清了他的为人,若是立马答应,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儿,又会把我放在火架上烤了。 我故作犹豫地低了低头,对他说:“可、可是我和我爷爷还有事儿要办,可能一时半会的,真的没办法帮到你。” “你想要多少钱?”他直接问我。 “我……”我捏准他着急的心理,就是故意不说。 “这样吧,你把你们要找的那个仇人所有信息给我,我让柳家的人去找,只要他还在东三省,我在七天之内,一定给你们一个答复,甚至把人抓到你们面前,随你处置都行,不论出了什么事我们柳家替你担着。” “但是你得帮我找到柳凤蝶!”柳云城直接想了个谁也不吃亏的妙招出来。 可我特么的,那个仇人完全是瞎编的呀! 我更想要钱啊!!! “那人与我和爷爷,毕竟是私仇,我爷爷估计不想让外人帮忙,所以我也做不了主儿。”我对他委婉地说道。 柳云城听后也不吭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想看我后面还有什么话想说。 我舔了舔嘴唇,这才继续又说:“但这卦不能白算,否则算卦者和求卦者都会受影响,然后你们柳家在东北的能耐,我也是听说过的,这层关系,我也是想攀的。” “不如这样吧,明儿个等我爷爷醒了,我和他说仇恨先放一放,毕竟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我和爷爷去帮你找人,但是这钱嘛……一人一天,至少得一千块钱!” 我鼓着勇气,说了个我认为的天价,毕竟现在这世道,能月入过万的已经算是高收入了。 “没问题。”他一口答应。 直到我瞧见他这副,压根儿没把这点钱当回事的模样,我才知道我报低了,下次再想宰宰土大款的时候,得让他们自个儿先报价,我再拉扯一下。 悔死我了呀!!! “那……那就等明天动身?”我小心翼翼地对他问道。 他点了点头,我这才松了口气,走到了洞口最里边的位置,躺在地上闭起了眼。 折腾了这么一夜,我本是累得不行,怎么也该倒头就睡的。 但他这尊大佛坐在边儿上,我又生怕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万一被他套出话来,那可就完了。 弄得我整个后半夜,根本就不敢睡得太死,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立马惊醒,警觉地朝着外面看去。 如此警觉地模样,一次两次倒也还好,次数多了之后,就连柳云城都觉得我有点怪了。 正好他毫无睡意,干脆直接问我:“你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为什么这么敏感?” “过得太安逸,容易死得早。”我难得地对他说了一句大实话。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柳……柳无生。”我答。 他诧异地问:“你也姓柳?” 我小声地“嗯”了一声。 山洞里再次沉默,直至我又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天亮,我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黄老头和柳云城的交谈声给吵醒的。 我不知道他俩在我睡觉的时候,到底聊了些什么东西,瞧见黄老头那副侃侃而谈的模样,我吓得人还没醒,便“嗖”的一下,直接从地上坐了起来。 见我醒了,黄老头还激动地指着我来了一句:“我这小孙子呀,打小儿就是个面慈心善的主儿,学什么东西都很快,悟性高得吓人!” “虽然他那身算卦的本事是我教的,但现在小小年纪呀,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咯,我已经比不上他了!” 我被黄老头的话,吓了个半死,是生怕自己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东西。 结果这个一向冷冰冰的柳云城,竟然难得地对黄老头附和了一句:“柳小哥的卦算得确实准,虽然断卦时说的话少,但是比起一些几十年的老师傅,算得还要厉害。” 我故作腼腆地挠了挠头,一副不好意思地回道:“也没有啦,主要还是我爷爷教的好。” 黄老头听我这么捧他,刚想劈里啪啦地再来几句,我是真怕他言多必失,赶在他开口之前,直接转移了话题,对柳云城问道:“那啥,咱们现在就出发?” 柳云城点头,经过一夜的休息,看他现在的样子,像是恢复得已经差不多了。 扒开山洞外糊着的那层雪,能够看见昨夜的狼群,已经被其他动物吃得就剩下一堆白骨,连带着混了鲜血的雪地,都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但是在那附近,还是能见到一些像是动物留下来的脚印,若隐若现地浮现在雪地之中。 我们三人离开前,特地凑上去看了一眼,发现这些脚印里,不仅有狼有熊,有其他大型动物的,还有些许梅花状的脚印,看着像是狐狸留下来的。 “看来昨天晚上,胡家人来到过这里啊。”我有些后怕地感叹道。 柳云城的目光,则落到了另一边,那些看起来更浅更小的脚印上,说:“应该不止是胡家。” “看来,大家都想找她。” 第47章 全都得罪了 我不知道这么多人,都在找这个柳凤蝶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她和我长得那么像,我隐隐觉得,该是和我有关,这个东三省,我应该是来对地方了。 再看旁边那些看起来更浅更小的脚印,和我以前在山上见到的,刺猬和黄鼠狼留下的脚印有些相像。 也就是说,这东北五大保家仙,胡黄白柳灰,我上辈子基本得罪了个遍呗? “这么多人,找那柳凤蝶做什么啊?”我故作迷糊地对柳云城问道。 柳云城一个冷眸,直接扫了过来,冷道一句:“想要活的久,她的事你少问。” 柳凤蝶的事情,在柳家估计非常忌讳,他甚至在我面前鲜少提起柳凤蝶这三个字,而是一直用她来代替。 我还是不死心地又问:“那她和你同姓,应该是柳家人,为啥会被胡家藏起来啊?” 柳云城依旧没有回答,好似我再问下去,他就要拿我开刀了一样,我赶忙将嘴闭上,转移话题地对他说道。 “那啥,我昨天那卦是算出了她在胡家人的手上,但她具体在什么位置,我还是得重新算卦来确定一下。” “然后这卦我一个人估计拿不准,得和我爷爷一起断卦才行。” “可以。”柳云城应允。 “然后这卦可能涉及我们家的绝学,不能让外人瞧见,您可能需要回避一下。”我接着又说。 柳云城没动,也没有任何表示。 我不知道他这态度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干脆直接将黄老头拉到了很远的一边,确定这里讲话不会被柳云城听见后,才一脸焦急地问他。 “老黄,你老实交代,我还没醒的时候,你有没和他说点什么不该说的话,没把我骗他那点谎给捅出去吧?” 黄老头一听这话,直接白了我一眼,问:“老头我是谁啊?在没摸清楚你俩昨晚到底聊了啥之前,我可没那么蠢,把你卖了,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呀?” 见他还算机灵,我这才松了口气,对他嘱咐道:“这柳云城在柳家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现在还没摸清楚,但肯定有点来头,你在他面前能少说话就尽量闭嘴,他那眼睛尖得很,昨天看我走路还说我看着像个女人呢!” “他眼神这么绝?”黄老头微微一惊。 我点了点头,接着又说:“还有件事儿,我得事先和你通个气儿,你知道的,我不能在外面帮人看卦,这次帮他看也是没有办法,但这一卦就能要了我半条命,我们出发之后,我就不打算再起卦了。” “所以我现在起一卦奇门,将柳凤蝶的位置,和大致地一些情况全都算好,你可得听仔细了把它记牢了,等到上路之后,每逢有啥变故,你就假装用手指心算一卦六爻唬一唬他,别让他觉得我们找到柳凤蝶太容易了,听见了没?” “你说的我都会记住,只是你真能一卦,直接断死柳凤蝶的具体位置?”黄老头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我。 我则已经拿出纸和笔,定好了节气,排演了时辰的干支,定阳遁,将手里的卦起了大半了。 我的笔尖微微一顿,对黄老头说:“这卦全部起完,该是个反吟局,变数很大,这一卦只能管个三天,只要我们三天内,找到我卦里算出的那个地方,该是问题不大。” 黄老头这才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看我起卦。 待这一卦起好后,我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将解卦的结果,其中的变动,全都告诉给了黄老头。 直至他假模假样地重复了一遍,演得确实有那么几分真后,我终是再也忍不住,狠狠地朝着地上喷了口血。 眼睛、鼻子、耳朵和嘴角也跟着不断流血。 虽然黄老头先前见识过我被报应缠身的样子,还是被我给吓得不轻,赶忙问我:“清影,你还好吧?” 我咬着唇没有说话,整个人忍着剧痛蹲在地上,缓了好长一会儿,直至远处的柳云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喊了我和黄老头一声:“你们到底好了没有?” “来了来了。”我这才擦干身上流出的血迹,装作没事人地样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我卜算天机的报应实在太大了,往后走的每一步,虽然有黄老头扶着我,却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每一步都是虚的。 饶是柳云城见了,都不禁眯起眼睛,对我问出一句:“柳小哥,你这是怎么了?” “刚刚陪我爷爷算卦,蹲久了腿有点麻。”我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算出的结果怎么样?她被胡家人藏在了哪儿?”柳云城又问。 我将目光转向黄老头那边,他立马上道地开口:“经过我和我小徒弟仔细地推算,结果嘛,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你讲人话。”柳云城冷冷地看他。 黄老头这才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不知道您到底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追来长白找她,但主卦象是一卦反吟局,说明她的行踪反反复复,一直在流窜变动。” “在几天前,她真的就藏在长白山,应该就在胡四娘住的那间破庙的不远处,还有个胡家的根据地,但在我们过来之前,人已经被转走了。” “所以她现在在哪?”柳云城抬起头看他。 “你们柳家将东三省搅得天翻地覆,让人看出了你们想找到她的决心,所以她在几日前已经开始南下,打算出去避避风头了。” “但在这个卦中还能看出,除了你们还有其他几股势力正在寻她,所以南下的并不顺利,没走大路也没走水路,走的都是点深山老林,荒无人烟的破地方,这会儿还没出东三省。” “准确地说,三天内她还出不去。”黄老头故作高深地对他说道。 柳云城这么一听,像是信了大半,顺着黄老头地话问了下去:“所以一路南下,就能找到她了?” “正是。”黄老头点头,又道一句:“只是这卦中有一事,让我想不明白,您之前一直说,她是被胡家人藏起来的。” “但这卦里却显示,她是自愿和胡家走的,甚至是求着胡家带她走。” 第48章 那就分道扬镳 “柳仙家,这是怎么回事?”黄老头故意点出这件事,既是想试探一下柳云城,也确实是我从卦中算出了这个异样。 可柳云城却只是脸色微变,用那满是警告的目光,轻轻地看了黄老头一眼:“柳家的事情,你少打听为好。” 他这般柴油不进,饶是能言善道的黄老头也没了办法。 我们与柳云城一同下山,去到柳家的一处私宅里,开出一辆越野车后,便一路南下。 黄老头一路上假模假样地在那算卦,为柳云城指路。 直至十多个小时之后,车子开到了辽东,黄老头这才又掐指“算”了一卦。 “从卦象上来看,她就藏在辽东以南的一处山脉之中,那里本应山水翕聚,气象汇合,是片万福之地。” “如今却因龙身断首,成了风气亏疏,山水飞走的无聚之地,荒凉而又凶险万分,依我看,不止我们找来了这里,其他找她之人也马上要到了。” 黄老头说着说着,拿出笔来,在柳云城那张一米多长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很小的圆圈,锁定了一片被斩断风水的位置。 柳云城低头一看,像是认得这里,紧拧着眉头诧异道:“龙头沟?黄先生,您确定她就藏在这吗?” 黄老头点了点头,肯定道:“此地绝不会错。” 柳云城对于这里像是非常忌惮,开到附近的一个镇上后,竟然直接拿出了四千块钱,递到了我的手上。 “柳小哥,你们能帮我算卦找人,我十分感激,不过后面的路,我打算自己走了,还得劳烦你们画出她在山中隐匿的具体位置,我和柳家人进山去找她就好了。” “若是真的顺利找到,我们柳家会记你们一个恩情,日后无论出了什么事,只要在东三省,你们尽管报上我的名字。” “若是你们胆敢骗我——” “我们柳家杀起人来,也是不眨眼的!” 我听着柳云城这话,捧着手里这四千块钱,微微有些懵了。 要知道我之所以愿意舍了半条命,来淌这趟浑水给他算卦,除了想挣这碎银几两,更想知道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地方都没找全呢,便想用那冠冕堂皇的说辞卸磨杀驴,直接把我和黄老头给甩了? 黄老头是知道我心里地小算盘的,自是一脸踌躇地看着我,根本不敢替我做主。 我被柳云城气个半死,却只能生生装出一副贪财地模样,笑嘻嘻地对他回道:“柳仙家,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哪敢厚脸再要柳家一个人情呀!” 柳云城也只是客气一下,并未接话。 黄老头见我表态之后,凭着我与他说过的地形,在地图上画出一条大致的路线后,交到了柳云城手里。 “柳仙家,您顺着这条路就能找到她了,日后若是还有这么好干的活儿,可千万要记得我们爷孙俩呀!” 说着说着,黄老头还像模像样地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一张纸上一并递了过去。 柳云城接过之后,轻轻“嗯”了一声,便将油门一踩,在这夜色之中一路绝尘,直至消失不见。 黄老头与我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我还好,这口气还能憋一憋。 黄老头则气地直接破口骂道:“他娘的,你为他算卦弄得自己七窍流血,他倒好,地方都还没到呢,就开始卸磨杀驴!” “那破地方气绝风阻,鸟不拉屎的连个死人都不愿往那待!要不是你想见见那个什么柳凤蝶,老子还不愿意去呢!” 我沉了口气,将这四千块钱交到了黄老头的手上,看了眼现在的时间,一脸平静地对他说:“他不想带,我们就自己去,趁着时间还早,买点用得上的东西,租辆车也马上动身吧!” “我……”黄老头听到我俩单独进山,难免有些怂了,冷不丁地问我:“清影啊,你都算出了其他几个仙家也在往这里赶,万一他们真的为了那个什么柳凤蝶打了起来,我俩过去不是去送死吗?” “谁和你说,我们要进山了?”我冷冷地撇了黄老头一眼。 他顿时一愣,诧异地问我:“那是?” 我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都说了那卦是个反吟局,变动极大,初看是她三天内都藏在这,但挡不住卦里的变数提前了啊!” “我本来是真的打算带他一起去找人的,但这柳云城这么防着我,那就让他自个儿扑个空,我们继续跟着变卦去追柳凤蝶!” 末了我又提醒道:“快点动身吧,她马上就从山里出来了,我们买点东西再追上去,今晚正巧能和她在某条路上碰到。” 黄老爷一听我这话,顿时用那将信将疑地目光抬起了头看我,“柳清影,你和我说实话,你这卦术到底哪里学的,真能算得这么神吗?” “你管我哪里学的?赶紧动身,我俩得在子时之前出发,才能正好和她碰到。”我瞥了他一眼,对他回道。 我和黄老头对辽东不太熟悉,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租了辆破破烂烂的黑车,朝着我指的方向开去。 这一路上我都拿着罗盘指路,大概开到一个县城时,果然遇见一辆挂着假牌的面包车,以那不快不慢的速度,开在了我俩的前面。 我从时间推断,这辆车应该就是我要找的那辆车子,赶忙让黄老头慢下车速,小心翼翼地跟在了车子的后面。 这辆车的几个窗子,全都贴着厚厚的黑膜,让人根本无法看清车里的情况,我那本来还算平缓的内心,在见到这辆车时,莫名地提了几分,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柳云城和其他几家人,已经有不少追到那个龙头沟里去了。 这里距离龙头沟,也就一百多公里,他们竟然不着急着赶路,反倒在一处破旧的旅店前停了下来。 打开车门的时候,五名穿着黑色大长袍,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到底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的人,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 其中一个,怀里还抱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大布袋,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黄老头顿时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有些害怕地转过头问我:“怎么办啊,柳清影,他们去住旅店,咱俩也跟着去吗?” 第49章 招柳凤蝶的魂 跟着去吗? 谁知道这破店,是不是胡家的地盘,如果真是,我俩尾随进去,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可这人儿就在我的面前,我要是过门不入,也很难死心。 思来想去,我还是咬了咬牙,对黄老头说:“娘的,也没剩多少天了,我是真的感觉,她肯定和我有关系!” “我是打算拼了,还是想跟着进去看看,你要是怕的话,反正还剩个两千来块钱,够你离开东北了。” 黄老头一向怕死得很,听我这么一说,犹豫了几秒,竟也跟着咬了咬牙。 “算了,老子陪你玩了这么多回命,也不差这一回了,你拼了我也拼了,走吧,一起跟进去瞧瞧!” 黄老头说着说着,便再次启动车子,将其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那辆面包车的边儿上。 等到我们下车办入住的时候,那五个穿着黑色大长袍的人,已经上楼去了。 我不知道他们住在几楼,只是在办入住的时候,感觉这家旅店有点奇怪。 这么破的一家旅店,到现在还保留着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装修风格,就连头顶上的灯,都还是用绳子拉亮的那种钨丝灯。 旅店的每一处角落,都布满了破旧的气息,站在吧台上的女老板,却长得风韵犹存,像极了那种上个世纪,养尊处优,保养得当的大美人。 我在盯着她看的时候,女老板也对我露出了一个妩媚地笑脸,对我开口道:“小哥,我们这边还是需要做个身份登记,你们请把身份证出示一下。” 我这才愣愣地和黄老头一起,将镜仪连同人皮面具一起打造的假身份证,一起递了过去。 这玩意儿,飞机火车坐不了,住住便宜的旅店还是可以凑合一下的。 身份登记做好后,女老板将身份证还了回来,又给了我和黄老头一人一瓶矿泉水,和一把有些年头的铜钥匙。 “我们这边中午十二点退房,你们可不要起晚了哦。”女老板甜甜地声音响起。 我对她道了一声谢谢后,便赶忙拉着黄老头一起朝着楼上走去。 上了楼才发现,这个旅店不仅是八九十年代的装修风格,就连楼梯和地板,甚至是一些墙壁的隔断,竟然都是用木板做的。 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走在上面不断响起“呲拉、呲拉”的响声,听得让人很不舒服。 再加上楼道内的灯光本就忽明忽暗,被冷风这么一吹,悬着的灯泡更是晃来晃去的,还不时响起灯泡触电的声音,就像是走到了鬼片里的场景一样。 饶是之前踌躇满志的黄老头,都被吓得有些哆嗦,拉着我的衣袖问我:“你、你有没觉得,这里像是一家黑店?” “正常点的店,我觉得他们也不会住啊。”我对黄老头说道。 我的话音刚落,门上顿时传来“咔”地一声,我刚将木门打开,黄老头便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 可是进去后,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他竟被吓得朝后退了几步,又躲回了我的身后。 “怎么了这是?”我诧异地问他。 他窝在我的肩上,连头都不敢抬,小心地指了指窗台,说:“那……那里好像站了个人!” 我顺着他手指的目光看了过去,却见被风吹起的窗帘下,确实好像有个人影…… 我下意识地拉了下墙壁上的灯绳,在灯亮起之后,却发现那里只是挂了两件浴袍,在月色下看着像个人而已。 “别怕,没什么事儿的,我们先进去吧。”我对黄老头安抚地说道。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这才面色惨白地跟了进来。 即便刚刚只是看走了眼,还是把他吓得不轻,他赶忙拿出背包里放着的黄符,将屋子里的窗户、墙壁,甚至是木门都给贴上了辟邪的符箓。 做好这一切后,他才松了口气,坐在沙发上问我:“咱现在住进来了,你怎么打算的?” 我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了柳云城先前给我看的那张照片。 在车上他要把我和黄老头甩掉的时候,我直接把这张照片给顺了过来,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我拿出一张引魂符压在了照片的下面,又点了两根白蜡烛,拿了三支香、一碗米,摆了个简易地法坛后,对黄老头问道:“你会招魂吗?” “你想把她直接招来?”黄老头惊愕地抬起头看我。 “不。”我摇了摇头,说:“她就住在我们楼上,边儿上有人和她一起,一旦招她的魂,会把所有人都引来。” “但我们刚刚来的这一路,我都看了,附近的山上有不少孤魂野鬼,我们招它十个八个的,让这些鬼去找她。” 黄老头像是瞬间明白了我的想法,恍然大悟地说:“你是打算,用这些孤魂野鬼去引走那些胡家人,我们再趁乱去找柳凤蝶?” 我点了点头。 黄老头这才拿出了,他师父传下来的那本,他看得一知半解,却又压箱底的古书。 他娴熟地在书上找到了招魂的那页,将其递到了我的面前,说:“柳丫头,你得多教教我!” “你是知道的,老头我作法没啥本事,既要招到魂,还要指使孤魂野鬼去办事儿,老头我是真的做不到呀!” “你怕啥?”我白了他一眼,说:“你按照书上的步骤去招,把咒语里喊柳凤蝶的名字,改成四面八方所有苦主就可以了,等你把魂招到了,你再往引魂咒上滴一滴你的血,然后指着柳凤蝶的照片,这些孤魂野鬼自然会去找她。” “就这么简单?”黄老头有些不敢相信。 直至我对他点了点头,他这才忐忑地踏着罡步,捏起三支香开始掐起了手诀。 一道磕磕巴巴地咒语,也在这时念出声来。 “荡、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 “河边野外,庙宇庄村,宫廷牢狱,坟墓山林,虚惊怪异,失落真魂。” “今封五路游道将军,吾今差汝,着意搜寻,收魂附体,助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四面八方所有苦主到此而来,急急如律令!” “敕——!” 装逼不过几十秒。 黄老头念完所有口诀,不仅是这个法坛没有反应,就连他自个儿,都不知道成没成功。 他费解地摸了摸自己地脑袋,诧异地说:“怪了呀,老头我念了这么久,难道连一只孤魂野鬼都招不来?” 谁曾想,他的话音才刚落,一道诡异地脚步声,却在这时,忽然从走廊响起。 “哒……哒……哒……” “哒……哒……哒……” 第50章 还是招到了啊 声音响起的瞬间,我和黄老头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俩人头皮发麻的一齐看向了门外。 “哒……哒……哒……” “哒……哒……哒……” 走廊上的脚步声还在继续,离我们越来越近。 就像是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一样,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突兀。 黄老头被这声音吓得早就浑身发抖,几乎是颤抖着唇问我:“柳、柳清影,我该不会是水平差到孤魂野鬼没招来,反而把柳凤蝶给招来了吧?” 我沉着气,没有吭声,手里却暗暗捏了几张驱邪符,甚至是压箱底的镇邪符都拿了一张出来。 眼瞧着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却在这时忽然响起。 “叩叩叩……” “叩叩叩……” “小哥,你们睡了吗?我这儿煮了点宵夜,你们要不要吃一点?” 直至女老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黄老头这才松了口气,刚准备应答,却被我一把摁住。 “你看看现在几点,哪有大晚上住店,还给你送夜宵的?”我瞪了黄老头一眼。 黄老头这才赶忙闭嘴,将脑袋缩了回去。 “小哥?” “小哥你们睡了吗?没睡就开个门。”女老板的声音再次传来。 黄老头连忙问我:“怎么办?咱俩真不搭理她吗?” 我点了点头。 女老板又喊了我几声,得不到任何答复后,这才踏着那小高跟,又一步步地走下了楼。 待她走后,我才急忙将目光转到法坛之上,检查了各个物品的摆放,又看了眼上面的招魂符,整个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奇怪了,没有问题,你的咒语也没念错,手诀虽然掐的一般,却也凑活能用,怎么可能一个孤魂野鬼都招不到?” “而且那个女老板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吧!”我一脸疑惑地说道。 黄老头恍然大悟似的问我:“有没有可能,那个女老板就是鬼,我的招魂咒把她给招来了?” “不可能,你那修为,能被招来的只能是孤魂野鬼,道行高的根本就听不见你的招魂咒。”我对他说。 “那……”黄老头还想说点什么,我正好想到了另一个招数,赶忙起身朝着厕所走去。 “你等我一下。” 我拿了个铁盆,放在水龙头下面想要接水,结果流着流着,水龙头上流下来的水,竟然变成了浓浓地血水! 我吓得头皮一炸,刚想喊黄老头进来,发现这里流出来的自来水,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反倒是这厕所里的灯,忽明忽暗的也不知道在闪些什么。 一个穿着血红色衣服,面色苍白的女人,却在这时,忽然从镜子里面倒影了出来。 “嘻嘻嘻,你找我啊?”她狰狞着嘴角,笑嘻嘻地问我。 我瞬间僵在原地,在她从镜子里出现的那一瞬间,赶忙将手里的辟邪符,直接贴到了她的脑门上。 这只恶鬼有些道行,辟邪符在她头上飞速燃烧,我立马又贴了一张,疼得她鬼哭狼嚎地大叫了起来。 “你、你怎么了?”黄老头焦急地声音在门外响起。 随后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黄老头竟也跟着大叫了起来,还不断喊着:“有……有鬼啊,救……救命!” 我赶忙拉开厕所门,朝着外面跑去,却见到一二三四五只游魂,齐齐出现在了房间之中。 其中一直鬼物的身上,还挂着半张辟邪符。 我猛地朝着窗边看去,在见到另外半张辟邪符的时候,气得直接破口大骂:“黄俊锋,你这个死老头,我总有一天一定会被你气死!” “我就说怎么招魂招半天,一只鬼都进不来,你在这周围贴满了辟邪符,哪个恶鬼能立马冲破符箓进来找你啊?” “我……我怎么知道,这会挡着他们啊?”黄老头一脸窘迫地对我喊道:“快……快救我,我快支撑不住了!” 我气得脑壳都痛了! 这些鬼物除了去厕所找我的那个,是只恶鬼厉害一点,别的都只是游魂,对付起来并不难,也就是黄老头实在太怂,否则我画的黄符对付它们根本不成问题。 约莫几分钟后,我将这些鬼物全都控制了起来,这才累得躺在地上,喘了好久的气。 “真的,你下回别帮倒忙了,老黄!” 我刚准备从地上爬起,门外却再次传来老板娘那敲门的声音。 “叩叩叩……” “叩叩叩……” “小哥,我听见你讲话的声音了,你真的不吃夜宵吗?我都端到门口了。” 黄老头与我那紧绷着的神经,顿时又提了起来。 我俩相互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搞懂,这旅店的老板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哥?” 直至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这才实在忍不住,将这六只鬼物藏进厕所,随后捏着镇邪符跑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谢,谢谢你的好意,我刚刚都睡了一觉了,我现在不饿。”我探出脑袋,对她回道。 老板娘却一脸热情,直接将那装有两碗馄饨的托盘,硬塞到了我的怀中。 “不饿也吃点,我亲手包的馄饨,味道很好的!” “我……”我刚想拒绝,老板娘却笑嘻嘻地直接走了。 “没事儿,你快休息吧,别起太早了,我们十二点才退房。” 这是她第二次提醒我十二点退房了,让我很难不怀疑她的用意。 望着托盘上的两碗馄饨,我靠在门边发呆,黄老头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问我:“这老板娘这个点硬要给我们送宵夜,真的没问题吗?” 我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知道。” 随后将馄饨随意一放,接着又说:“但魂既然招来了,我们就抓紧继续吧,你按照我之前说的,控制一下那些鬼物试试。” 黄老头赶忙照做,在确定这些鬼物被他控制后,这才撕下了他们身上的驱邪符,他们很快便一脸呆滞地朝着窗外飘了出去。 卦中显示柳凤蝶的房间,与我一个在三楼的楼道口,一个在二楼的楼道尾,离得有些距离,所以根本听不见我们房间里方才传出的动静。 就在这些鬼物飘进三楼的房间之后,我和黄老头很快便见到了三道黑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直接从窗户上飞出。 想来是他们将这些鬼物,当成了其他仙家派来的眼线,出去放风去了。 五个人只剩下了两个还在房间里,我自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带着黄老头上楼看看的。 结果,我才刚刚起身,黄老头却从老板娘给我们那碗馄饨下面,抽出了一张小字条,一脸诧异地递了过来。 “清影,你等等,你看,这是什么?” 第51章 将计就计 我接过纸条低下头一看,发现在这上面,竟然写了一行字:“退房之前不要踏出房间,你们在入住前,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所以,这就是她一直提醒我十二点退房的原因? 我是真没想到,这女老板不仅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竟然还害怕我出事,两次三番的想借着送夜宵的名头来告知我。 “入住前就有人盯上我们了?能会是谁啊?”黄老头赶忙问我。 我则直接白了他一眼:“还能是谁啊?估计是我们跟车的时候,就被他们察觉了,所以他们才故意住到旅店里,想骗我们下车吧。” “那现在怎么办啊?”黄老头面露微惶地看着我。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朝着刚才那三个黑影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 “看来,我还是差点小瞧了他们,我想招点孤魂野鬼,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们这么配合地出去望风,估计是想将计就计,等着我们羊入虎口吧。” “黄老头,你信不信,只要我们敢踏出这个房间一步,出去望风的那三个人,会立马杀回来,把我们包抄着拎上楼去?”我转过头来,望着黄老头说道。 黄老头不解地问我:“他们人多,我们就两个人,他们明明可以对我们直接动手,为啥还要搞得这么麻烦?” “关键就是他们不知道啊!” “想找柳凤蝶的人那么多,他们只是察觉到我们刻意跟在了后头,并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哪边的人,后头还有没藏着其他人,所以我们没有轻举妄动,他们也不敢打草惊蛇。” “要不是老板娘这张小纸条提醒了我,我还能大意的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儿。”我叹息地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黄老头问我。 我将原先算的那卦奇门遁甲拿出来又看了一眼,随后找黄老头要来三枚铜钱,打算用摇卦的方式再加一卦六爻试试。 铜钱被我抛了六次,摇出来的却是一道震卦。 “疾病快好,行人来早,谋望成全,诸般凑巧。”我在解卦的同时,淡淡地开口。 黄老头听了个一知半解,惊诧地问我:“什么意思?” “把答案告诉你,我怕我又会吐血,等着吧,以不动应万动,等着他们沉不住气,主动上门。”我对他回道。 说完这话,我将自己的背包翻了个底朝天,把所有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一边将我以前在山上画的,那些舍不得用的黄符,全都交给了黄老头,让他串在一根墨斗线上,藏在被子底下。 一边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了朱砂的上面,在两个枕头的底下,画了两道镇邪的血符,让黄老头千万要将其拿好。 他瞧见我这弄出这般动静,两眼顿时瞪得比铜铃还大。 “清影,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准备和他们拼命了?” “无冤无仇的拼啥命啊?我这不是怕一会儿他们人多,万一打起来了,我俩打不过就完了吗?”我白了黄老头一眼。 做足一切准备之后,我和他一人坐在床头,一人坐在床尾,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等了大概得有一个多小时,黄老头困得都开始打哈欠了,墙壁上的时间,更是停留在了凌晨三点。 先前从窗户飞出去的那三道黑影,并没有在我的视线内飞回旅店,可是门外却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叩叩叩……” “叩叩叩……” 黄老头赶忙看了我一眼,小声地问:“是他们过来了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向门的位置。 “叩叩叩……” “叩叩叩……” 又是一道敲门声响起,却没有听见人的声音,我这才对着门外开口:“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门外没有给出应答的声音,敲门声也在这时忽然停了。 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捏紧一张黄符,朝着门边靠去。 就在我将目光对准门上猫眼的时候,竟然见到一张诡异的狐狸人脸,也在透过猫眼盯着我。 目光对视上的一瞬间,我的头皮猛地一麻,差点尖叫了起来。 一道诡异地就像是捏着嗓子讲话的声音,也在这时传了进来。 “柳小姐有请,麻烦你们跟我走一趟。” 我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恐惧,目光坚定地对它回道:“你去告诉柳凤蝶,既是她请我,就该她过来,我就在这里等她!” 我知道我越是没有轻举妄动,他们不知道我的来路,越不敢轻易动我,所以干脆说出了柳凤蝶的名字,打算将这高深莫测玩到底。 果不其然,在听见我说出柳凤蝶的名字时,这张狐狸人脸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忽然“桀桀”地笑了起来。 “你想请柳小姐下来,我却怕你见不起她。” 我差点就脱口而出,问它这是什么意思。 可话到嘴边,还是被我生生吞了下去,故作深沉地挑了挑眉,冷笑着出声:“哦?是吗?你没有把人请下来,怎么就知我见不起她了?” 狐狸人脸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留下一句稍等片刻后,便如同一阵阴风般,直接飘散在了原地。 我不知道这个柳凤蝶到底是怎么姓柳,却又和胡家人扯上关系的。 但这狐狸人脸提起她的语气,与柳云城倒是天差地别。 一个提起她像是一个禁忌和祸害一样。 一个话语里,反倒带了些许敬重。 要不是她姓柳,我还以为她是只小狐狸呢。 我在房间里等了大概十多分钟,房门这才被人再次敲响。 透过猫眼,我看见了两个穿着大黑袍子的狐狸人脸,抱着个先前下车时便拿在手上的布包,站在了门口。 我警惕地没有开门,而是直接开口:“柳凤蝶呢?她怎么没来?” “听说,是你在找我?”一道鬼魅地声音,却在这时,直接从我的身后传来…… 第52章 诈降 我惊恐地回过头看去,却见到一只透明的白色小蛇,正不知何时爬到了我的肩膀之上,那猩红的信子,更是吐到了我的脸上。 坐在床上的黄老头,更是不知何时,直接被那三名穿着黑色长袍的狐狸人脸给控制在了地上,用那绝望地目光看着我,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敢说出口。 先前让他抱着的那两个枕头,更是被丢到了墙边,显然是这几个狐狸人脸,在瞬息之间,便已经控制了局面。 “你……你……”我惊恐地望着肩膀上的小蛇,却发现她在缠到我身上之后,我的身子竟然无法动弹,被定格在了原地。 那张先前被用来做法的照片,则在这时,直接从地上飞起,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白色小蛇的眼睛里,满是试探和蛊惑,她吐着信子,幽幽地问我:“说吧,你是什么人?是怎么追来的这里,为何会有我的照片?” 柳凤蝶竟然以蛇身的魂魄示人,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暗自鼓了口气,故意答非所问地眯着眼问她:“我们不是敌人,你确定要用这种方式与我谈话?” “你倒是很有胆量。”她不明所以地回了我一句这个。 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却也不敢在这种时候露怯。 她那细长的蛇眼,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而后忽然从我的身上爬下,我刚刚感觉自己的身上一轻,终于能够活动的时候,站在外面的两个狐狸人脸,也打开门走了进来。 我的身子这才一顿,没敢继续往里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 这些狐狸人脸明明是胡家人,对于柳凤蝶却相当敬重,进来之后其中那个手里抱着小布包的狐狸人脸,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用自己的身子给柳凤蝶当座椅,让她得以将蛇尾盘在小布包上,用那俯视地姿态看着我。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什么人,是怎么追来的这里,为何会有我的照片?”柳凤蝶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那细长的蛇眼里,带了些许不怒而威的气势,与我想象中的那个,被柳家等其他仙家追杀得南下潜逃的柳凤蝶相差甚远。 我早已编好了一套说辞,故作高深地开口道:“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无意间牵扯进了各位仙家的矛盾之中,险些死在了柳云城的手中,最后大难不死逃了出来。” “但柳家人睚眦必报,依旧追着我不放,眼看着马上就要帮我逼进了死路,我也只能破釜沉舟,为自己去寻一丝生机了。” 柳凤蝶是聪明人,我不用与她说的太过明白,她也能听懂我此行的‘意图’。 “所以你手里这张我的照片,是从柳云城手上偷过来的?”她轻眯着眼问我。 我点了点头,“正是。” “你和那些仙家们,到底是什么矛盾,为什么柳云城和他的人要杀你?”柳凤蝶接着又问。 我知道,这种时候不抛出点猛料,就算我说破了嘴皮子,在她眼里也可能是诈降来的间谍,并不可能相信素未谋面的我,更有可能直接把我给宰了。 我索性豁出去了一把,继续胡编乱造地说:“我和爷爷,本来是游走江湖的术士,世代精通风水卦术,恰逢柳云城听闻我们的事迹,便找上门来,让我与爷爷代为算卦。” “他想用卦术找出你的位置,可你前些日子一直在变,且总是快人一步,我和爷爷好不容易算出你在长白山,等到赶过去的时候,你已经跑了。” “后来,我们又算出你在龙头沟,还没追过去的时候,我发现卦又变了,你还是跑了。” “我将其告知柳云城,他却不再信我,反而觉得我之前都是骗他的,对我和爷爷起了杀心,吓得我们连夜逃走,后来干脆直接过来找你,你要是不信,留我们一些时日,看看有没有柳家人追来,自然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这半真半假的说辞,令人很难从中找出任何破绽,哪怕是并不信我的柳凤蝶,在听完这套说辞之后,都沉默了半晌。 “所以,你靠卦术追上的我,却不知我是何态度,才会在那招魂,想要试探试探我?”她对我问道,却只字不提,我那话中投奔她的意思。 我点着头,继续说:“柳家势力纵横,即便我和爷爷卦术绝顶,却也无法次次侥幸绝处逢生,在我看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若您愿为我提供庇护,我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柳凤蝶听到我这话,反而乐呵呵地笑了。 她反问我:“你既然都知道柳家,甚至是其他家仙,都在对我四处狙击,又是怎么认为,我能给你提供庇护?而不是觉得会与我一同全军覆没的?” 这时候,我在卦中看到的其他信息,正好派上了用场。 我对她如是说道:“他们追你三月有余,却连根毛都没有追到,你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甚至即将离开东北,南下江南,这不是光凭有胡家助你,便可以做到的,我猜,这其中的关键,还是在你的身上。” 对于我的这般吹捧,柳凤蝶似乎很受用。 毕竟她的身份特殊,世间知晓她还存在的人,本就少之又少,她更清楚柳家对她避讳的态度,即便柳云城让我算卦,也不可能透露太多她的信息。 所以我的这话一出,她对我的态度顿时转变了大半,她接着问我:“那你可知,柳家,甚至是其他仙家,为何追着我不放,甚至那么害怕我离开东北?” 这个点我在卦里没猜出来的,也是我想富贵险中求赌上一把,追到这里来找她的原因之一。 “为何?”我紧张地问她。 她却对我甩了甩蛇尾,用那蛊惑地声音,幽幽道:“你走近点,我告诉你。” 第53章 我的死期 我摸不透柳凤蝶在想什么,并不敢走得太近,在大概距离她面前,不到两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她瞧见我这副模样,顿时笑道一声:“真是个怂货,我只不过让你过来点,便将你方才向我毛遂自荐的勇气都给吓没了吗?” 我紧盯着那双细长的蛇眼,并没有接话。 她的蛇身动了一下,缓缓地朝着我的位置爬了过来,直接从我的脚踝处爬到了肩膀上,那滑腻的触感,吓得我是动都不敢动上一下。 她却在这时,附在了我的耳边,用那魅惑地声音,笑盈盈地说道:“你的胆子这么小,一会儿呀,我要是和你说了原因,你岂不是要吓死在原地了?” “哈哈哈哈哈……” 见此情形,我趁机表忠心地对她回道:“柳小姐愿意告诉我,那便是信任我,既然决定要投奔到您的麾下,无论您对我说什么,我听着便是。” 对于我这个回答,柳凤蝶显然甚是满意,她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给旁边的那几个狐狸人脸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带着黄老头退了出去。 黄老头起初还以为是要把他宰了,吓得刚想喊我救他,却见我给他投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这才赶忙将嘴给闭了。 待所有人走后,柳凤蝶地蛇身盘坐在椅子之上,这才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我说:“他们想抓住我,其实是想用我来找到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的转世。” 她这话一出,我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在她故意停顿的时候,我明知故问地配合道:“那个女人是谁啊?” “一只妖,一只与我长得很像,却总是处处压了我一头的一只大妖。”柳凤蝶轻声说道。 虽然她阐述的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我却还是能从她的眼眸中,察觉到些许隐藏很好的恨意。 “她明明已经死了很多很多年了,可是一直没有死透,只要她一天不死,我便会终日惶惶地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好像我的存在,是因她才降生的一样。” “我其实能感知到她已经转世了,在前段时间也终于能大致感应到,她的踪迹一直出现在湘西那一片的地界上,可我一直被那几家跟屁虫盯着,根本就分身乏术。” “以至于我最后感应到她的位置时,她竟然跑去了江南!”柳凤蝶继续道。 她这话一出,把我吓得心脏病都快要犯了。 有什么比一个和我长得很像,又能感应到我位置的人出现更吓人的? 而且她最后一次感应到我在江南,不就是因为我在苏州的时候,人皮面具被林如嫣给撕了吗? 虽然最后我跑去了五台山,又一路北上来了东三省,但她只感应到我出现在江南,是不是至少说明了,她能感应到的位置,其实并不是实时,而是随机性滞后性的? “所以你打算离开东三省选择南下,就是为了去找她?”我惊讶地问。 柳凤蝶倒是爽快承认:“确实如此。” “可她把你害得这么惨,那些仙家却想利用你找到她,也不像是为了帮她呀,你为啥不把你感应到她的事情,告诉给那些仙家,一起联手去对付她呢?” “反而……反而选择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这么冒险的去找她?”我将自己心中地疑惑问了出来。 许是我之前的掩饰太过成功,打消了她不少猜忌之心,再加上我表现的武力值很低,她能感觉出我在她眼皮子底下,没有半分的威胁。 她竟然直接告诉我说:“那些仙家与我都想找到她,弄死她不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抓到她之后呢?” “我明明可以自己动手,一口吃上一个大的,为什么要把我知道的东西与其他人分享,而不是让我自己独享?” 我不知道她口中这个一口吃上一个大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却也能听的出来,她和那几大仙家想要找到我的原因,与阿台勒这些单纯想要我性命的人不太一样。 而我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没能感应出我的存在,应该就是镜仪所说的,这个最好的人皮面具,能掩盖住我的命格和气息的缘故吧? 否则别说是现在离得这么近了,就是我和黄老头开车跟上她的那一会儿,她应该都能知道后面的人是我。 “所以您愿意收留我与爷爷,是因为感应不到她的位置了,还是想更万无一失一点,让我们来算出她的位置呢?”我继续问她。 “都有。”她直言不讳地答道。 这下,我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了。 我做个间谍待她这儿,她让我干啥我都能行,可让我起卦算我自己在哪??? 这开什么玩笑??? 让我怎么算啊??? 可我毕竟人在屋檐下,就算觉得后背发毛,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对她附和道:“只要您能护我和爷爷周全,再告知我一些那个大妖的情况,最好是有她的毛发,或者是随身的东西,我一定想尽办法帮你抓到她!” 见我忠心满满,柳凤蝶这才笑着说:“毛发没有,但是随身之物倒是有一件,我待会儿让小狐狸拿给你。” “生辰八字呢?这个有吗?”我继续问道。 柳凤蝶仔细地想了想后,对我说:“她上一世活得太久,生辰八字已经无法考究了,但所有记载里,她最早出现的一次,应该是在而三百年前吧。” “那时候她得罪了全天下的方士,被镇杀在了河西,却以极强的求生欲活了下来。” 听到柳凤蝶的这番话,我是真的很想很想问,问我当年为何会得罪天下,为何被这样镇杀都没死,却死在了后来呢? 可我为了不被柳凤蝶怀疑,纵使心中再多疑问,都得先忍进肚子里。 “这些过往没有用,你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那你知道她最后被镇杀的时间吗?最好能准确到分钟,这样我能直接用她的死期起卦,算出她转生的命数!” 我故意说的夸张了一点,虽然我用死期,真能算出所有人转生的命数,但算卦者从不自算。 我问她这些,也只是想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哪年哪月哪天,死在了哪里,到底是怎么死的罢了! 第54章 让我招自己的魂吗 柳凤蝶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告诉我说:“她应该是1932年,农历的七月初八,亥时左右被杀的吧。” 也就是说,我1929年,还在给阿台勒这些恶人下咒,1932年就死了? “死在哪里,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我接着又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问的太多,太细,让柳凤蝶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没从我的脸上瞧出其他异常后,这才摇了摇头。 “她死的很隐秘,是我感应到之后,又过了很久,听到很多人在传,我才敢确定的。” “当年好多人都说,她死时魂飞魄散,是遭了天杀的报应,我一开始也真的信了,信她死得彻底。” “后来却又感觉,她好像还有残魂留在这世间,所以我猜,她魂飞魄散是真的,后来被人聚了魂也是真的!” “只是可惜,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她聚魂的人到底是谁,像她这种作恶多端,杀戮成性的人就该不得好死!凭什么死都死了,还有人为她聚魂?” 话听到这儿,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萧宁缺会坚信我已经魂飞魄散,这么多年在世间找的是我的替身,而不是我的转世了。 或许,我当年是真的死的彻底,最后有人不想我死。 可聚魂的方式,真的不止是找到长白山天池下面,那颗珠子那么容易,还有很多步要走。 这样历经千难万阻为我聚魂的人能会是谁? 会是陆行遇吗? 我感觉他对我的占有,大过了付出。 但我现在暂时找不到其他可能为我聚魂的人选,又不能在柳凤蝶面前露出破绽,便对她点了点头,回出一句:“那我大概了解了,你再把她的名字给我一下,然后喊我爷爷一起进来起卦。” “卦的结果,你是今晚就要,还是?” “今晚。”柳凤蝶眯着眼说道:“其他仙家很快就会追来这里,我们得快他们一步离开东三省,而你和你爷爷,今后就在我的手下为我效力吧。” “凡为我效力者,皆需寸步不离,如若被我发现你有潜逃之心,亦或是骗我——” “我会让你族谱三代暴尸荒野,死无全尸,不入轮回,无、法、超、身!” 柳凤蝶的威胁,比柳云城要狠绝得多,这也难怪想要找她的人那么多,她还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运筹帷幄。 我故作惶恐地对她点头附和,她这才让那些狐狸人脸,将黄老头带了进来,与狐狸人脸离开的时候,对我留下一句。 “我给你们十分钟算卦,十分钟后我再下来,要是你算不出我要的结果,那你也不用活了。” 待柳凤蝶走后,黄老头这才赶忙跑到我的面前,低声问我:“你和她谈得怎么样了?你怎么又要算卦了?你……” 我对黄老头比了一个嘘,待他闭嘴后,这才赶忙从床头上抽来几张纸巾,擦了擦额间和背上的汗,对他感叹道。 “你可别说了,这柳凤蝶也不是什么善茬,想在她面前装样子套话,可没那么容易。” “况且,你知道她让我算卦,要找的人是谁吗?” “她让我找我自己,你说这开什么玩笑,这卦怎么算啊!” 黄老头一听这话,也有些蒙圈了,白着脸回道:“对啊,你找你自己,这卦怎么算?你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将柳凤蝶的一些情况,告诉给了黄老头,顺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柳凤蝶知道我不少事,我感觉在她身边能套出不少话来,而且我们现在也走不了,不如将计就计,来一招借刀杀人。” “你借谁的刀,杀的什么人?”黄老头诧异地问我。 “我们之前去苏州,不就是阿台勒给的那几个地址里,有两个人在江南吗?结果我们刚找到王显就出了事,离开五台山的时候,没敢再回江南,去找另一个人,而是先来了东北,不就是害怕那林如嫣和萧宁缺,还赖在苏州没有走吗?” “现在我们重新易了容,又有柳凤蝶这张牌在手上,与其受制于人,不如与虎谋皮,再去一次江南,把柳凤蝶当成牌给打了!” 我这想法,听着就有些冒险。 黄老头更是不明白,我们被盯得这么死,能有什么机会,利用柳凤蝶去办事。 我则让他不用管,画了几张六爻算出的真卦,递给了黄老头。 “这几张是无用的真卦,但是无论让谁去断卦,卦中的结果都只会指向江南,阿台勒说的另一个被诅咒之人的位置。” “我们这一路上,就把柳凤蝶往那边引就行了,只要我们咬死了我去过那里,再动动手脚做出点痕迹,到时让他们狗咬了狗,我们再见机行事!” 听完我的计谋,黄老头吓得手都在抖,一脸感叹地对我回了一句:“老头我的胆子要是能有你一半大,也不至于一辈子都窝在黎镇那间小破店里。” “行了,赶紧房间里的东西都收好,再把枕头上的血符给洗了,可别一会儿退房的时候,还把老板娘给吓得了。”我对黄老头回道。 等我和黄老头收拾好房间里的东西时,那五个狐狸人脸,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却独独没有见到柳凤蝶的身影。 我正诧异着她人儿去了哪里的时候,却听见她的声音,从其中一个狐狸人脸抱着的小布包内传了出来。 “你的卦算的如何了?” “算得差不多了,她确实在江南,但是在一处磁场有些奇怪的山里,不是特别好找,得到了江南再算几卦,慢慢缩小一下范围。”我对她回道。 柳凤蝶冷冷地“嗯”了一声,之后又说:“你现在将那张从柳云城手中偷来的照片还给我,别留在你那了。” “我手里有件柳清影当年的信物,等明儿个到了江南,要是你的卦算个半天,还找不着人,那就直接用信物招魂吧!” 话说到这儿,柳凤蝶还不忘强调地又说:“毕竟,你之前都能招来周围的孤魂野鬼试探我,用招魂的法子去寻柳清影的位置,应该也是你的强项吧?” 第55章 没地方逃了 我是真没想到,这柳凤蝶竟然精明到这种程度,方才我问她事儿的时候,回答得这么爽快,心里打的全是这小算盘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故作惶恐地摇了摇头,说:“这……这柳清影若是已经转世,那如今就是个活的,招魂哪能招到活物的呀?” 哪曾想,柳凤蝶根本不吃我这套,阴冷地声音,再次从那小布包里响起:“我有说让你把她的魂魄招来吗?” “我都说了,只是让你用招魂的法子来开路,用招来那些孤魂野鬼找我麻烦的法子,找到她的下落就行了。” “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你与你爷爷要投奔我,该不会都不肯帮吧?” 她问我时的语气看似客气,实则满满地胁迫。 我能从她的话语里感受出,一旦我敢出言拒绝,语落瞬间,便是我的人头落地之时。 纵使千般不愿,我也只能咬着牙,恭维说:“我与爷爷投奔了您,自是没办法完成的事情,也会想办法办成!” “这还差不多。”柳凤蝶高高在上道:“你们现在与我一同走吧,你们那辆破车就别开了,与我同坐一辆车子,在车上好好休息一夜,天明的时候,便能离开东三省的地界了。” 我应和的点了点头,柳凤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一句:“对了,你刚刚说,你算出她在江南,具体在江南哪里?” “我目前只能算出她在杭州。”我‘如实’答道。 柳凤蝶没再说话了,其中一名狐狸人脸,将我手里的照片收走之后,我便与黄老头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走下了楼。 退房的时候,老板娘看见我和黄老头,与这五个穿着黑袍,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人走在了一起,脸色极为难看,还以为是我们二人不听劝,还是被带走了。 她不断地给我使眼色,似乎是想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可她是个好人,我不想她也惹上麻烦,只能装作没有看见,直接跟着坐上了门口那辆破旧的面包车。 上车之后,两个狐狸人脸坐在前面,一个开车,一个抱着传出柳凤蝶声音的小布包。 另外三个坐在最后面,直接将坐在中间的我和黄老头夹击在了一起。 令这本就荷载七人的小破车,显得十分拥挤。 黄老头胆颤心惊地用余光望着我,显然是有话想和我说,但是又不敢讲。 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到底想问我什么,无非就是想问我,万一柳凤蝶真要我招魂,到时怎么办? 说实话,我也还没想好,但人儿总不能让尿给憋死。 此时距离天明,没剩几个小时了,他们可以不用睡觉,我和黄老头却是不行,我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终是闭眼眯了一觉。 等到醒来的时候,小破车子已经到了大连郊区的一座大码头上。 周围人来人往,有非常多人,码头上也停着大大小小,非常多船,既有渔民出海捕捞的小船大船,也有运货的货轮,和一些小型的观光游轮。 我们几个都是坐不了飞机和火车的,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联络上这里的人,竟然带着我和黄老头一起,坐上了其中一辆不算很大的货船。 随着一道鸣笛声响起,货轮缓缓驶离码头,倒是与我在卦中算出的,她在东三省内不会走水路,离开后才会选择水路南下一模一样。 我们在船上被安排了一个很破,很小的房间,柳凤蝶他们就住在隔壁大一点的房间,我和黄老头也算是暂时离开了她的视线。 可是这里的隔音很差,就算没被盯着,我俩也不敢张口说话,生怕随便说点什么,就被隔壁听见。 黄老头觉得无趣,干脆去到甲板上望风,随后好像还和这里的船员搭上话了,我被吓了个半死,赶忙将头望了出去,瞧见隔壁没有动静,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坐船南下要坐多久,干脆拿出黄纸和朱砂,在那练习画符,顺便准备一些日后能用得上的小符。 大概一个钟头过后,黄老头拎着船上派发的盒饭,回到房间时,小声地对我说:“我刚刚在外面都打听过了,这船晚上九点多钟就会到杭州,但是它们的油舱小,这次运的货有点多,半路上大概五点多钟的时候,会停在个小港口上补一次油。” “咱们反正和她隔了一个房间,要不等到补油的时候,干脆找个机会,直接逃了算了?” 别说是黄老头想跑,要是真给我个机会,我都想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毕竟让我招自己魂这事儿,是真难瞒过去啊! 可是他们是妖,一屋子的妖,五感听觉本就比我俩敏锐得多,除非是真的遇上很乱的大事,绊住了他们,否则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逃跑? 万一跑了一次没跑成,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更麻烦的处境,得不偿失。 我压低声音,将心里想到的利弊,对着黄老头分析了一遍,他听过之后,急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问:“那现在怎么办?在船上不跑,落了地更没法跑了!” “别急,你与我的命数不止于此,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联系上镜仪,再在杭州找一个靠得住的地址,找她再赊两张面具。”我用气音对黄老头说道。 黄老头虽然不知道我打算做什么,但见我这么淡定,还是看到了希望,立马拿出手机,坐到了一边,也不知道在捣鼓点什么东西。 到了晚上九点二十,这辆货船果然如期停在了杭州周边的一个港口。 那五个狐狸人脸,立马出现在了我俩地面前,柳凤蝶的声音,自那小布包内再次响起。 “你们爷孙俩算好下一卦了吗?到了杭州,我们要往哪走?” 第56章 死局 我扛着压力,拿出先前准备好的卦象,虚张声势地说:“一路往西走,大概不到二百公里的地方有座山,卦里显示她就在那附近。” 柳凤蝶没再说话,直到那五个狐狸人脸带着我下车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们竟然在码头边上,已经准备好了另一辆不起眼地小面包车。 看来,胡家布局的势力,并不仅限于东北那三省之内。 我怀着忐忑的心,坐在车里给他们指路,也就两个小时左右,他们便已经开到了建德。 我本想让他们在附近找家旅店睡上一晚的,柳凤蝶像是很急,非要立马动身,恨不得当晚将我擒获。 没了缓和的法子,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带路,车子很快开进了建德的一座山里,眼见之处,尽是一片漆黑。 阿台勒之前说,在这儿的一座山脚下,有处三江荟萃,风水交融的风水宝地,河边是依照乾卦所建的村子,后面却是一座依照坤卦所建的墓穴。 他也不知道这座墓里到底葬了什么人,只知道住在乾卦村里的那些村民,祖上都是那座墓穴的守灵人。 而我这次要找的,一个叫李寅的人,不是那些守灵人的后人,却在这个地方,住了十年有余。 连阿台勒对于这个人的底细,都不是十分清楚,只说他性格古怪,不爱和人讲话,住在一个临河靠山的小破木屋里,平日以打鱼为生,还经常见不到人。 而且这个人对于我的态度,也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虽然身上也有红莲刺青,却至始至终,都没在他们面前,说过要找我复仇的话。 这也是我将柳凤蝶引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前方果然出现了一处坐落在山脚下,却又三江荟萃的灵脉之地。 柳凤蝶这才觉得我没有骗她,直接从那小布包里,化了蛇形出来,盘旋在了小布包上,用那狭长的蛇眼,轻轻瞥了我一眼。 “你说的那个乾村就是这里?”她问。 我点了点头,目光却在寻找着,那座临河靠山的小破木屋。 奈何现在天色已晚,整个村子也只有几户人家开灯,我根本就无法透过河面,看清对面那个村子的情况。 村子与河这边没有路,也没有桥,所有的通行,都靠着岸边绑着的那几艘乌篷船。 狐狸人脸解开其中一艘船,拨动着船桨,带着我们朝着村子的方向驶去。 随着我们离那村子越来越近,我终于在村子最角落里,见到了一座与这些江南民居格格不入,显得寒酸又破旧的小木屋。 屋子的门被虚掩着,也不知道那个叫李寅的人,今晚是否就在家里。 上岸之后,我假惺惺地拿着罗盘,带着他们几个,径直朝着那间木屋走去。 “来之前,在卦里看见的位置就是这儿了,你们把门打开看看吧。” 我这话一出,这五个狐狸人脸立马将小木屋的四个面全都包围了起来。 其中那个抱着小布包的狐狸人脸,更是一脚踹开了木屋的破门,直接把整座木屋都给震塌了…… 里面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你敢骗我?”柳凤蝶发狠的蛇眼,立马瞪到了我的身上。 我虽不知李寅到底去了哪里,却没想到他们一上来,竟然把人的家都给拆了。 “我……我没有,那卦是我来之前算的,她那时一定就在这里!” “现在我们来了,却没有见到人,一定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她才去了别的地方,我再起一卦看看就好了。” 说着说着,我赶忙拿出三枚铜钱,刚想做做样子,摇上一卦,一道灵力的阴风,却直接把我手里的铜钱,直接打翻在了地上。 “不用算了。”柳风蝶的声音响起,那细长的蛇身,更在此刻,直接爬到了我的胸前,缠上了我的脖子,几乎是瞪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 “从你算出这儿,到距离我们来,也就不到半个小时,就算她逃,她跑,她也去不了多远。” “你直接招魂便是,你不是可以招来附近的孤魂野鬼?再利用与之有关的信物,让这些鬼物帮你去找人吗?” “你现在,立刻,马上起!法!坛!” 说话间,柳凤蝶那缠着我脖子的蛇身,忽然勒紧了几分,眼底的杀意更是毫不遮掩。 站在我边上的黄老头,顿时被吓得大惊失色,用那慌张的目光望着我。 我颤抖着手,从背包里拿出一碗生米、两根白蜡烛、三根香和一张招魂符,将它们按照应有的顺序,整齐地在地上排列出了一个招魂用的法坛。 那柳凤蝶却让狐狸人脸,拿出了一张写有我名字,还有我前世死期的黄纸,以及一块看起来,像是被摔成了好几块,只剩下了一个挂着红绳的小角地玉碎,将其放在了招魂符的边上。 我不知道前世的随身之物,能不能找我今世的麻烦。 可我就算赌性再大,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拿自己和黄老头的命来赌啊! “柳无生,你不是说你和你爷爷投奔了我,便要为我效犬马之劳,在所不惜吗?” “怎么,法坛都摆好了,你也算出了柳清影来过这里,却不敢动手去招魂了呀?”柳凤蝶咄咄逼人地问我。 蜡烛上的火光,照应在她的半张脸上,令那本就阴毒的蛇容,显得更是嗜血又歹毒。 “我……我术法不是很会,之前在那旅店里,也是我爷爷在做法,不如还是让我爷爷来吧,我在旁边辅助他。” 我找了个借口,想让黄老头代我。 谁知黄老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柳凤蝶一口回绝道:“与我谈判的人是你,想投奔我的人也是你,怎么,这会儿要你干点事儿,你就要换人了呀?” “柳无生,你心里该不会还藏了什么想瞒着我的小心思吧?”她望着我的蛇眼,微微眯了起来。 第57章 大墓 柳凤蝶这样咄咄逼人,让我很难不怀疑,她自始至终就没相信过我。 只是因为没把我放在眼里,这才打算试试,看看能不能通过我来找到我自己。 “哪能呀,我只是害怕我做法的本事,不如我爷爷厉害,如果柳小姐非要我来动手,那就让我爷爷来给我打下手吧。”我硬着头皮对她附和。 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的下一步动作。 我又从怀里找出了一张引魂符,和一张御魂符,将其叠放在一起的同时,悄悄划破了自己的指头,将血滴在了御魂符的上面。 见我做好这一切后,黄老头一脸忐忑地站在边上为我护法。 我在这之前,根本没有做过任何法事,只是‘辅助’过黄老头干过几次。 既不知道最后能否成功,更不知道自己招来那些孤魂野鬼之后,能否像我预想的那样,控制这些鬼魂为我办事。 我将手里的三根香,插进了那碗生米之中,随后依照书上所教,开始双手掐诀,默念出一道早已熟背如流的咒语…… 天空中很快刮起一阵大风,将我放在法坛上的三张符箓吹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在空中燃烧。 一道又一道的黑影,竟在此刻缓缓地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 甚至还有不少从水下爬上来的邪物,一个个目光呆滞地朝着我的身后靠拢。 见到这一幕,不仅仅是我和黄老头,就连一向轻视我的柳凤蝶,眼里都闪过了一丝惊诧。 毕竟招魂之术虽然不难,可这些被我招来的鬼物,明显比黄老头招来的那些厉害得多,一次性想招这么多过来,根本就不是什么易事! 我也是这会儿才发现,好像我自己的本事,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一些。 “你这叫不太熟练?”柳凤蝶眯着眼问我。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答,掐着诀的双手却抖得厉害,喉间更是不断翻涌,好似只要我坚持不住,立马便会被反噬破功,从而七窍流血。 毕竟比起算命来说,做法驱鬼的遭到的报应,更要厉害得多。 我几乎都将下唇咬出了血来,这才控制住这些鬼物,朝着乾村后面的深山里飞去。 我之前就算出了,那座墓穴的大致入口,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最下策,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了。 那几个狐狸人脸的动作很快,在这些鬼物冲进山中的那一瞬,也一个晃影,直接尾随而去。 可我自己,终是再也忍不住,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疼得浑身都在发抖。 “柳……无生,你怎么了?”黄老头见状,赶忙将我从地上扶起。 柳凤蝶则用那阴冷地目光,幽幽地打量着我道:“不就是让你做个法吗,怎么搞的像是被术法反噬了一样?” 我知道已经被逼到这份儿上,我要是再敢露怯,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只得忍着浑身地剧痛,颤抖着身子对她说:“我……我的修为还是低了一些,根本招不来这么多鬼物,但为了帮助柳小姐找人,也只能拼尽全力了。” 听我这么一说,柳凤蝶语气这才友善了些许,却依旧敷衍地说道:“那可真是辛苦你了,你在一旁好生歇着吧,等那几只小狐狸回来再说。” 我点了点头,黄老头赶忙将我扶到了一边,给我喂了些水后,用那满是焦虑地看着我,显然是有很多话想说。 我的嘴里又喷了几口血来,黄老头心疼地帮我擦去脸上的这些血迹,无声地叹息了很久。 我给他投去了一抹安抚的目光,藏在底下的左手,则继续暗暗掐诀,控制着那些鬼物,在山里转了一小圈后,最终锁定在了山中的一口井前跳了进去。 那几个狐狸人脸瞧着鬼物全都进了井里,立马跟了下去,却被一道巨大的封门石给挡在了外面,随即派了个人回到原地,附在柳凤蝶的耳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柳凤蝶看着我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直接开口来了一句:“先前是我错怪你了,我还以为你把卦给算错了。” “如今这个村里,出现了座千年大墓,在那墓的周围,竟然还有近期被进入过的痕迹,很不寻常。” “你再算个卦确认一下,那些鬼物之所以全都汇集在墓前,是不是因为柳清影已经进了那座大墓?” 听到柳凤蝶这么问我,黄老头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顿时落了下来,也明白了我先前的那些用意。 我则强撑起了身子,将那三枚被柳凤蝶打落在地的铜钱捡起,假模假样的丢了六次,随后对着柳凤蝶说道:“卦里也显示,她进了墓里,她来这里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那座大墓。” 得到最终的确认后,柳凤蝶的眸子瞬间红了,直接爬回了那个小布包里,对着我和黄老头催促道:“快快快,赶紧!我们进去找她!” 那两个狐狸人脸,立马带着柳凤蝶,朝着井口的方向飞去。 黄老头则搀扶着我,缓缓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老头虽然不会算卦,也没有其他本事,看风水却是眼尖儿得很,早在我们过江之前,他就看出了这里的不同。 如今猜到我将柳凤蝶等人引入墓中,自是有些担忧地开口:“清影,这种三江荟萃,又以乾卦为护,坤卦为守的地方,可不是随便一个人葬在这里就可以压得住这里的风水!” “老头我年轻时行走江湖去过那么多地方,都没见过几个这样的风水绝地,一会儿进去了,我真害怕你收不了场。” 黄老头的担心,又何尝不是我的顾虑? 可人活一世,能够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我打不过柳凤蝶,也不想和她拼命,若非逼不得已,是真的不愿去打扰墓主人的安宁,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可我唯今之计,也只能智取了。 我叹息一声,没有作答,只是对黄老头嘱咐道:“我猜这座墓应该掏空了整座山,里面很大,机关阵法众多,你进去之后,一定要跟紧我走的每一步路,那些会死人的机关让他们去踩就行。” “我想办法把他们引到墓中央,把他们困在里面,我们再看看,有没办法能逃跑!” 第58章 这不可能 这么做虽然冒险,却也是唯一的法子。 等我们到了那口井附近的时候,柳凤蝶已经下去了,只留一个狐狸人脸站在上面等着我俩。 井底很深,还是这个狐狸人脸,拽着我和黄老头一起跳下去,才安全到了井下。 他们虽然是妖,修为很高,但对于这种大墓,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在周围看了好久,和那些鬼物一样,根本找不到能够挤进墓中的办法,最后还得靠我。 但是这接二连三的算卦和做法,早就令我的身体大伤,连走路都是虚的,已经很难再集中精力去算卦了。 柳凤蝶倒也难得的没有勉强我,只让我快点在这里找到能够打开封门石的机关就行。 对于阴宅的布置,黄老头比我专业,我将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在这一层层的石头上摸索了起来。 这里虽是墓穴的入口,正门却在封门石的后面,除了石质的门框上,印刻了四个字,代表了这个墓穴的朝向之外,任何一点关于这个墓主人的信息都没有。 黄老头在封门石上摸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收获,干脆将目光转向了周围那铺满雕花墓砖的墙壁之上。 “花枝纹,这墓是宋代的。”他诧异地轻声开口,随后用手指的长度在墓砖上丈量了一会儿,像是终于在墙上的一角查出了端倪,轻轻地将其中一块墓砖按了下去。 一道“轰隆隆”地声音响起。 那十余根几十厘米厚的封门石,顿时朝着两边缩了进去,露出了一扇满是雕花的大石门。 石门的两边,刻了一副对联,上面写着:“祥云笼吉地;瑞气绕佳城。” 门的中央,还有两个石制的狮子头环拉手,上面有些光滑,可以看得出来,有人不止一次进入过这座墓穴。 柳凤蝶似乎也瞧了出来,顿时眯着眼说了句:“这柳清影转世之后,这么急匆匆的来到这里,难道是这座墓里,葬的是她什么人吗?刚转世没多久,就急着过来扫坟?” “扫坟哪有进墓里扫的……”黄老头忍不住地回了一句。 柳凤蝶并不知道我这一世的情况,只猜我转世之后,没有当年那么厉害,所以才会着急找我。 她直接给旁边的狐狸人脸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个小狐狸上前一步,轻轻地推开了墓门。 可就在墓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 眼前出现的一幕,却把我们所有人都给惊到了!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什么墓穴,而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一条长约三十米左右的司马道,直接出现在了门后。 由于墓中太黑,我根本就看不见司马道后面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却能从两边摆放着的石像身上看出,这个大墓的主人,生前一定非富即贵! “这司马道一般都在墓的外面,建在墓里的,我也是头一次见到。”黄老头皱着眉毛说道。 柳凤蝶和那几个狐狸人脸,自石门打开后,便一直没有动了,反而直接对着我和黄老头来了一句:“你们俩先进去,走到前面开路吧。” 黄老头和我对视了一眼,俩人硬着头皮,踏上了布满青砖的司马道上。 这条司马道的两边,放了十余座石像生,不仅有牛有马有羊,有文官武官,甚至还有麒麟这种神兽,伫立在司马道的前方。 按理说这种规格的摆放,光是有钱和官大已经没有资格享用了,至少也得是很受重视,地位极高的王爷,甚至是皇帝才可以。 而在司马道的末端,出现的竟是一座用汉白玉制成的九级拜台,上面放着一个托着石碑的赑屃。 光是石碑就有至少五米之高,以至于我们站在下面,即便仰头去看,都无法看清石碑上的字迹。 “你们两个,走上去看看,那个碑上写了什么东西。”柳凤蝶催促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 我仔细检查了一下摆台周围,确定没有机关之后,这才和黄老头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拜台。 奈何这座碑实在是太高了,即便我俩站在拜台之上,将手电筒打在上面,也很难看清最上面的那些字。 而且这块碑文,还有被人刻意销毁过的痕迹,好几块地方的字迹都是糊的,写的又是晦涩难懂的文言文,我和黄老头看了好久,愣是看的一知半解,连这墓主人的身份都没能猜出来。 “柳、柳小姐,不如您自己上来看吧,这个石道碑被人毁过,好多地方都看不清了。”我转过头去,对柳凤蝶如实说道。 直至一个狐狸人脸,直接飞了过来,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碑文,对她点了点头后,她这才回道:“看不见就看不见吧,你俩下来,那些孤魂野鬼都往里面跑了,我们赶紧跟着找人要紧。” 走下拜台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已经被那些鬼物撞开的石门。 这扇石门与外面那扇很像,唯一的区别便是上面没有刻字,顶上却写了瑞启德门四个大字。 进去之后,是一条很深的地道,地道的两侧画有许多宋代风格的精美壁画,既有很好看的古典美人,也有特别书生气的男子。 只是这墙上的彩绘,早已随着世间的风华而变得有些脱落,与外面的石道碑一样,只能让人看个一知半解,根本破译不了墓主人的身份。 而且,都已经走到墓道里了,我却连一个哪怕很小的机关都没有发现,实在是觉得奇怪得很。 这不应该啊! 再往下走,又是一扇石门,推开之后,映入眼帘的终于是一座规格很高,足有十米之深的墓室了。 墓室的中间是空的,两边放了很多各式各样的陪葬品,其中最多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看着与这墓穴的规格有些不符的泥罐子,大概有上百只之多。 墓室的旁边,还有四个放了陪葬棺的耳室,上面的棺材有些腐化脱漆,却和那些陪葬品一样…… 并没有落下多少灰尘在上面。 这不应该啊! 一千年的墓穴,怎么可能会不落灰? 第59章 被害 这下,不仅仅是我和黄老头,就连柳凤蝶和那五个狐狸人脸的眼中,都闪过了些许迟疑和凝重。 墓室的最底部,是一扇雕着四爪金龙的镂空石制屏风,那些孤魂野鬼早已越过屏风,去到了后方的位置。 我和黄老头刚想跟上,耳边却在这时,传来了一道道“咔、咔、咔”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了一样。 可我和黄老头并没有踩到这里的机关啊! 几乎一瞬间的功夫,摆在周围,那密密麻麻的上百个坛子里,忽然飞出了一只又一只扑打着翅膀的白色扑棱蛾子,直接朝着我们的方向飞了过来。 它们的飞行速度很快,随着翅膀的煽动,还有些许像是白灰一样的东西,从它们的身上落下,弄得到处都灰沉沉的,直接挡住了周围的视野。 “糟了,这是尸蛾,赶紧跑!”黄老头一眼认出这个玩意儿,用衣服挡住口鼻和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拉着我猛地朝着外面跑去。 那五个狐狸人脸的动作也很快,立马脱下外套,直接点了把火,朝着这些尸蛾甩了过去。 诡异的是,这些玩意儿根本就不怕火! 火能烧掉它们身上的翅膀,却烧不死它们,没了翅膀的尸蛾,落到地上之后,反而成了像蚂蚁一样的玩意儿,密密麻麻地飞速朝着我们的方向爬来。 我和黄老头的反应已经算很快了,可等我俩跑到屏风后面的时候,却猛然发现—— 后面那扇石门像是被人关上了一样,无论我们怎么使劲,都无法将它打开! 可是前不久,那些孤魂野鬼,才从这里进去的呀! “现在怎么办啊?”我惶恐地望着已经爬到我身上的扑棱蛾子,拼了命的将它们拍打下去,却又有飞在半空中的虫子,直接朝着我的脖子上咬来。 就算我在努力拍打,也耐不住这些玩意儿太多,稍有不慎,还是被咬了几口。 黄老头和那五个狐狸人脸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有的脸上还被咬了一口,留下的咬痕就像是被蛇咬了一样,出现了两个黑紫色的小牙洞,周围还有些发肿,成了青色。 唯有早早躲进那个小布包里的柳凤蝶,没出什么异样,却用那阴晴不定地声音猛然催促道:“柳无生,你们还傻楞在那里干嘛?门打不开就用撞,那些孤魂野鬼都跑进去了,我们再不跟上可就要掉队了!” 我和黄老头忍着身上泛起的酸痛,赶忙撞了几下,这扇大门就像被人钉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不、不行啊,我们还是打不开啊!”我神色焦急地说道。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狐狸人脸,将灵力蓄到了掌心之上,猛地朝着门上一拍,这才碎出了个口子,露出了一根被横放在门后的木棍。 我们赶忙将木棍取下,终是打开了石门,直接跑到了门后,又用衣服挡住了门上的大洞,这才将那些尸蛾给挡在了外面。 死里逃生之后,我和黄老头累得坐在地上喘了会儿气,黄老头拿出仅剩的些许糯米,敷在我俩的伤口上拔出了尸蛾留下的尸毒。 柳凤蝶诧异的声音,却在这时再次响起:“我感觉那些尸蛾,应该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碰到什么机关,而且这扇门之前不是开着的吗?是后来才被人关上,还挡了根这么沉的木棍?” “难不成,这墓有人守?或者是柳清影,察觉到有人跟着她进来了,所以在暗地里给我们使坏?” “很有可能。”我对她附和道:“毕竟刚刚那些陪葬品和棺材,看着都好干净,像是有人经常在这里擦拭过一样。” “我们往后还是小心些吧,万一真被人盯上了,无论是谁,总是麻烦的。” 柳凤蝶这才又问我:“刚刚那浮雕上阳刻了条四爪金龙,基本只有在古代地位很高的王爷,才能用这玩意儿,你能不能算得出来,这个墓主人到底是谁?” 要是这都能算得出来,那我都能做神仙了。 但我也不好明着拒绝,我假模假样的在她面前算了一卦,而后皱着眉头对她说:“具体身份算不出来,但能看的出来身份特殊,且……” “且什么?”她焦急地问。 我将早前从卦中看出的些许,告知了出来,“这座墓的磁场很怪,墓被葬在了坤位,死在这里的却是个男人,这种不阴不阳的搭配,按理说墓主人身份那么高,根本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的。”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下葬的时候,要么被人故意摆了一道,要么是故意这么葬的。” 如我所料,这个墓里越是非比寻常,柳凤蝶便越是坚信,我就在这座墓中。 她用那满是疑惑地语气,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柳清影的性子,我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像她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光是墓里有值钱的玩意儿,她根本就看不上这种地方。” “这墓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来啊?这你能算的出来吗?”她又问了我一句。 我摇了摇头,这回倒是肯定地给出了答复。 许是猜到被人盯上,知道我们处在了一个很被动的位置,这回柳凤蝶一反常态的没有像之前那样,让我快点往里面追了,而是道出一句:“反正这墓也不是她建的,我们进来都这么费劲,她想出去肯定也没有那么容易,我们小心一点。” “嗯。”我对她点了点头,这才从地上起身,朝着前方走去。 映入眼帘的,又是一道狭长的墓道,与之前那条墓道不同的是,这里的墙壁上每隔一米,便点了一盏像是又蛟油制成的长明灯,忽黄忽绿地火光在夜色中悦动,就像一道道鬼火,将这本就阴冷的墓道,照的极尽阴森。 墙壁上的壁画,也被照的十分鲜亮,与先前看见的那些墓道不同的是,这里的壁画保存尚好,能清晰地看得出来,上面到底在描绘些什么东西。 我正一边看着壁画,一边朝着前方走去,刚想破译画上的内容,却在走到隧道尽头的那一瞬,被画中的最后一幕,惊得直接停下了脚。 “这……这画上的人,看着怎么那么眼熟?”我惊呼地说道,直接将黄老头他们全都招呼了过来。 第60章 一模一样的佛珠 大家聚在画前,朝着墙壁上望去,全都面色煞白,一言不发。 竟是这古代作画的墙壁上,出现了七道身影,不仅将我和黄老头易容后的样貌,画的那叫一个活灵活现。 就连那五个狐狸人脸,都被画的栩栩如生,唯独少了藏在那个小布包里的柳凤蝶魂体。 而我们在壁画里,却出现在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一字排开地躺进了一具大红色的棺材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十分诡异,又很满足的笑容。 在我们的边儿上,还画上了几个穿着古装的小人儿,用那或嘲弄、或戏谑、或捂着嘴偷笑地表情,看着躺在棺材里的我们。 棺材的前面,还有一个汉白玉做的高台,上面摆了一把雕着四爪金龙的椅子,一个穿着玄色蟒袍的男人,靠坐在高处凝视着我们。 诡异的是,这个男人没有脸,却让我莫名的有些熟悉。 这种熟悉,就好像我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这、这……这是什么鬼?” “壁画上是预言,还是在警告我们?”黄老头瞪大着眼开口。 “我……我也是第一次见,现在怎么办啊?”我故作害怕地看向那个小布包的位置,想看看柳凤蝶是什么反应,她却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其实在见到这个壁画之前,我一直以为,放出扑棱蛾子,往石门后面塞木棍的,很有可能就是一直没有露过面的李寅。 毕竟他在这个村里住了这么久,那间破屋也离大墓的入口很近,他没有来过这里是不可能的。 但这壁画,真的实在太像墓主人给我们的警告了,像是警告我们不要再走下去,否则壁画里那七个躺在棺材里被愚弄的人,就会是我们的下场。 我正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柳凤蝶却在这时,冷呵了一声,不屑地说:“不过是点吓唬人的小把戏罢了,进到这墓里的人,又不止我们一个,我就不信它都能拦得住?” “柳无生,你看看,你之前招来的孤魂野鬼,这会儿还活着没?” 我假惺惺地烧了一张引魂符,符箓燃烧的烟火,顿时变成了七七八八好几小团,像人儿一样的烟雾。 “死了一半,不知道是被谁杀的,剩下的还在往里跑。”我对柳凤蝶回道。 这下她更放心了,直接对我和黄老头催促道:“赶紧的,继续跟进去看看!” 我忐忑地推开了下一扇石门,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条一眼看去望不到头,却又闭塞狭小,通往地下的石梯。 这与上面的规格就有些不同了,毕竟古人下葬,除非是在墓道口设了梯子,否则是不可能将墓室分为上下两节,更不可能让主墓室落在陪葬室的下面啊! 黄老头在见到这条石梯的时候,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双腿更像灌了铅一样,一步都不想往里面迈。 柳凤蝶他们虽然也能看出这墓里非常奇怪,却毕竟不像黄老头那样专业,瞧见我和黄老头不往里走,不耐烦地催促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干嘛?赶紧下去啊!” 我刚抬起腿,打算踏上石梯,黄老头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刚诧异地想转过头看他,却见他并未拦我,而是悄悄的在我的掌心上写下了一行字。 “这里的机关绝对被人动过,通往主墓室的路被人藏起来了,石梯下面肯定有天罗地网等着我们。” 我顿时胆颤心惊,后背凉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黄老头却在我的手心上又写了一行字:“刚刚那个壁画上,坐在高座上的男人,衣袖子里藏了一串佛珠,我看着露出的珠子,和你手上的那串很像。” 我顿时不解地看了眼黄老头,用眼神问他:只要是紫檀木的,看起来不都一个色吗? 他却没有给我任何答复了,而是用那视死如归般的表情,与我一同朝着石梯下面走去。 这里的墙壁,不似墓中那般光滑,周围满是人工开凿过的痕迹,显得十分粗糙,看起来就像是建造墓穴的工匠,为自己建造的逃生路一样。 可如果真是用来逃生,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等到这条路走到头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非常空旷,像是天然形成的大溶洞一样,地面十分光滑,周围的墙壁也有天然的痕迹。 只是一个篮球场一样,这么大的地方,却空空如也的,连根草都没有。 柳凤蝶也在这时反应过来了,用那质问的声音,怒问我道:“柳无生,你是不是带错路了?哪有墓穴会建成这样的?” 我刚想解释,一道道“咔、咔、咔”的声音,却忽然从我们的头顶上响起。 随后偌大的山洞,就像是忽然地震一样,整个地面都变得有些开裂,无数灰尘、石子,甚至还有很大的木头板子,从我们的头顶上落下,竟是密密麻麻,数十具用铁链拴在空中的悬棺,忽然碎了开来。 一具又一具穿着铜甲的尸体,猛地从天而降,直接断了我们逃跑的后路,将我们包围在了一起。 我和黄老头本就跑得比它们慢,黄老头又正好被落下来的碎石砸到了脑门,直接砸出血来,摔倒在了地上。 柳凤蝶本就只是拿我和黄老头探路,如今瞧见我们身陷囫囵,竟然和那五个狐狸人脸,直接抛下了我们两个拖油瓶,头也不回地立马跑了。 我和黄老头直接懵了。 是的真有没想到,我们‘甩’掉柳凤蝶,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 “清、清影,现在怎么办啊?” “这些尸体可都是千年老尸了,身上还穿着铜甲,神仙来了也打不过啊!” 黄老头擦了擦头上的鲜血,赶忙从地上爬起,与我背对背地望着眼前这数十具,朝着我们缓缓围来的尸体,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毕竟之前对付鬼物的那些场面,哪有对付铜甲尸来的可怕? 我也吓得手都在抖,紧紧握着匕首,对黄老头回道:“打、打是肯定打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61章 跪下 几乎就在语落那一瞬间,所有的铜甲尸直接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我和黄老头手里这点破铜烂铁,根本就打不过它们。 再加上先前准备的那点黄符,在数十具铜甲尸面前,更是杯水车薪。 眼看着黄老头被这些铜甲尸直接制伏,马上就要被五马分尸。 我一个咬牙,直接冲到了黄老头的面前,想要帮他的时候,却被一只铜甲尸偷袭,直接从我的肩膀到后腰,猛地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直接从我身上一路流到了地上,我还被其他铜甲尸手里的长矛,直接刺中了右臂,疼得整个人在黄老头面前,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柳丫头!”黄老头绝望地喊了我一声。 我依旧拼命咬牙,想从地上爬起,甚至打算再拼一次,至少不能让跟着我进来的老黄,陪着我一起死的时候…… 令我们俩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居然莫名其妙的发生了…… 竟是我流在地上的那些鲜血,被这些铜甲尸给踩了几脚之后…… 它们就像受到了某种指令般,忽然滞在了原地,而后一个又一个,前赴后继地忽然弯下了双腿,径直朝着我的方向,直接跪了下来。 就连原先摁住黄老头,想要大开杀戒的那两具铜甲尸,也在此刻放开了它,与其他尸体一齐对我跪下。 “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和黄老头双双傻眼,俩人相互对视着,愣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难道是我的血?”我指着流在地上的那一摊鲜血,眼里皆是想不明白的疑惑。 黄老头则皱着眉问我道:“不对啊,清影,你的血是能辟邪没有错,但之前也没有证据证明,你的血可以镇尸啊!” “而且……它们就好像认识你一样?难道你的血,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作用?” 我摇了摇头,心惊胆颤地指着第一具踩到我鲜血的那具铜甲尸,对着黄老头回说:“当时就是他先跪的,其他尸体才跟着跪的,有没有可能,它们还留有意识,否则踩到我鲜血的也没几具,怎么就跟着一起跪了?” “问问不就知道了?”黄老头这会儿倒是胆大,直接走到了那具铜甲尸面前,对它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这具铜甲尸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僵硬地跪着。 我莫名地顺势来了一句:“你们要不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结果我的话音才刚落,这些铜甲尸,竟然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依旧一动不动。 黄老头惊得眼珠子都要瞪掉了,赶忙对着他们也喊了一句:“你们往前走一步!” 然,这些铜甲尸对他连点反应都没有。 黄老头赶忙转过头看我,显然是想让我也喊一声试试。 “你们往前走一步!”我随即跟着开口。 这些铜甲尸果然动了。 也就是说…… 它们对我跪下之后,竟然开始听从了我的指挥? 可我的血,之前并没有驭尸的作用啊! “柳丫头,你别怪老头我想的有点多,我总感觉,这个墓里的墓主人,是不是和你有点什么关系啊?” “否则这里边为它守陵的尸体,凭什么看到你的血就好像认得你了一样,你让他们干嘛他们就干嘛?”黄老头对我问道。 我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顿时无奈地看着黄老头回道:“不管了,反正这回大难不死,有人故意将我们引来这里,回去的路估计也被封住了。” “既然我俩这么好奇,不如一路走到黑,继续往下看看,这个墓里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黄老头倒是难得大胆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该继续往里走看看。” 他又说:“况且……” “柳丫头,老头我、我是真的觉得,因为壁画上的那串佛珠,这个墓有没有可能,和那个小和尚有点关系啊?” “因为我在见到那个小和尚的第一眼,就感觉他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了,但是他又表现的有礼有节,弄得老头我总是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可现在这世道,谁能没点私心?就算是佛主渡人,也要你先供奉香火,你俩啥关系都没有,他那么一次次帮你,会不会也和萧宁缺他们一样,与你前世有点什么过往啊?” 黄老头这话一出,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忘尘的脸,心里一下子更沉了。 “他怎么说也是出家人,还是个大活人,你说这个墓可能和他有关,那到底是他从这墓里跑出来了,还是这里葬着的是他的前世啊?”我对黄老头反问。 他一下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竟然回了我一句:“反正是墓就一定葬着尸,我们一会儿到了主墓室,实在不行,把那棺材掀了,看看里面的尸体烂了没!” “要是没烂不就能看的出来,和那小和尚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了吗?” “……” 也就黄老头这么敢想想。 我像看傻子似的,直接白了他一眼,“你这胆子一下大起来,可真是比狗熊还胆大,就不怕把棺材掀了,到时候人儿没见着,反倒放个大粽子出来,张口就把你吞了填肚子?” “那不是还有你吗?”黄老头眨着眼说:“这些铜甲尸能对你下跪,肯定不是个例,说不定这墓穴还真就和你有很大关系,后边的邪物也都认得你呢。” “你想的可真好,我做梦都没你敢想。”我看傻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赶紧离开这儿吧。” 黄老头和我聊天的这会儿,已经帮我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口,也拿了件衣服给我披在了外面。 我俩刚转过身去,想要原路返回的时候,却见这里的那些铜甲尸们,忽然朝着同一个方向看了过去,还立起了长矛,做出进攻的姿态。 “谁在那里?” 我和黄老头警觉地也抬起头看了过去,却见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从那个位置忽然一晃而过,速度快的就像一阵风一样,还没等我看清他的长相,那人便跑得没影了。 我的心脏顿时跳得十分厉害,毕竟黄老头刚才一口一个柳丫头地对我喊着,要是那人认得我,让我在这种地方暴露了身份,对我而言绝对是得不偿失…… “赶紧追!” 第62章 人蛹 我和黄老头顺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赶忙追了过去。 追着追着却发现,就在这一旁的墙壁里,竟然藏着一条崎岖的暗道…… 也就是说,这个墓确实如我之前想的一样,并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我俩赶忙朝着暗道里面钻去,却在进入的下一秒,像是踩到了什么软乎乎地东西,脚下猛地一滑,俩人一起齐齐摔倒在了地上。 再抬起头时,这才发现,暗道的顶上,竟然有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个,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就像人蛹一样的人形大蚕茧,混着黏稠的汁液,直接悬挂在了这个暗道的顶上。 而我俩不仅踩到了这些汁液,抬起头时,还迎面接了一大坨,直接把我和黄老头的整张脸,都裹在了恶心的粘液里。 “呕……” 我俩恶心地直接吐了出来,也就是镜仪给的人皮面具质量好,否则早就被弄得直接掉了下来。 “不是,这里不是一座王爷坟吗?” “怎么又有悬棺,又搞了这么多恶心的东西在这里,这里也不是养尸地,而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大福地啊!”黄老头赶忙撇了撇脸上的粘液,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则站到了一边靠墙的位置,对黄老头说:“这暗道很隐晦,若不是他,我们根本发现不了,我感觉他是故意现身,想引我们进来的。” “那我们?”黄老头看着我问。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目的,我俩又不是笨蛋,他让我俩跟着,我俩就必须得跟?没点自己的想法了?”我略显不爽地对他回道。 可就在我转过身,想要原路返回的那一瞬间,却见原先出现过那些铜甲尸的溶洞,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极为湍急的地下河,河流地速度快到任何一个东西落下去,都会被立马卷进河底,直接带走。 我顿时愣的头皮发麻。 黄老头则有些‘幸灾乐祸’地对我调侃道:“现在好了,想回也回不去了。” “之前见到那道石梯的时候,我就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个怎么回事,现在我猜呀,这个墓外边见到的风平浪静,全都是骗人的!” “这底下有个活阵,里面所有的地方都是会动的,所以无论我们怎么走,都会是错的,除非是我们找到了阵法的运行规律,才能一直走到正确的路。” “可这个暗道,是那个人引我们进来的呀!”我脑子里还想着刚刚消失不见地身影,对黄老头回道。 他却对我直接回了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人对这里非常了解,早就掌握了阵法变幻的规律呢?” 我没有吭声,而是反问黄老头,“照你这么一说,他应该是在暗中跟了我们一路,我们被铜甲尸围得差点死在那里,他都没有现身,现在引我们进来,目的是什么呢?” “往里走不就知道了?”黄老头回我。 我叹息了一声,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刚刚从虎口脱险,却被人又暗中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我将左手掐成兰花状,刚想算一卦试试的时候,黄老头把我给拦住了。 “算卦太耗精力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虚成什么呀,唇色都是白的,先别算了,咱们小心点就好了。”黄老头心疼地对我说道。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在这精神高度紧绷,体力极度透支的情况下,我不仅是嘴唇,就连自己那想要算卦的手指,都苍白得毫无血色,略微发青得像个死人的手一样,好似只要我这紧绷着的神经,立马松懈下来,我便会直接晕倒当场。 我顿时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望着眼前的地下河,直接转身,与黄老头一头走进了眼前的这条暗道里。 暗道不宽不窄,正好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而行,只是这脚下出现的粘液,却随着我们的深入,出现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了。 最深的地方,甚至一路没到了小腿肚,走得每一步,都像是走在胶水上,还有恶心的东西时不时落下,弄得我俩那叫一个狼狈。 而且,那些出现在顶上,像是被蚕丝裹住的人蛹,好像里面还是个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其中一个人蛹好像忽然动了几下,可等我抬起头去看的时候,它又已经恢复了正常。 越是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我对于未知的恐惧便越是强烈。 特别是我根本不知道这大蛹里,到底裹了什么东西,万一真是个人蛹,或是什么恶心玩意儿的,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它们…… 可我最担心的事情,却在下一秒忽然发生了…… 一道诡异的,也不知道像是什么乐器忽然发出的声音,自很远的前方,缓缓地传到了这里。 那些本来一动不动的人蛹,在听到这道声音的瞬间,忽然一个个的变得十分亢奋,不断地在那半空中蠕动了起来。 无数恶心的黏液,顿时就像下雨了一样,直接从我俩的头顶上落下,弄得我俩连能躲的地方都没有,恶心的简直恨不得立马跑回那个地下河里洗澡了! “娘的,柳丫头,那人引我们过来,该不会是想杀我们吧?”黄老头也没见过这阵仗,吓得小腿肚都在抖。 可那乐器发出的声音,却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弄得这些人蛹蠕动的频率,就好像在妈妈肚子里,即将临盆的胎儿一样…… 好像要不了多久,它们就要降生了。 一道道“撕拉、撕拉”的声音,忽然在我俩的耳边响起。 我的脸色瞬间大变,拽着黄老头,猛地朝着前方奔去:“赶紧跑,这些人蛹要爬出来了!” 我俩拼了命的在这黏液里奔跑,身后更是传来了什么东西从高空落下的身影。 可我们在粘液里本就跑得不快,一个庞然大物更在这时,直接挡住了我们二人的去路…… 第63章 一个男人 我和黄老头顿时停在了原地,抬头一看,竟是一只巨大的人脸蜘蛛,直接挡住了我们俩的去路。 这个人脸蜘蛛,就像是长在人的身上一样,顶着一个巨大的人头,和那从人身体内长出来的步足,以极快的速度,直接朝着我俩的方向爬了过来。 “卧槽……”黄老头忍不住爆了个粗口,是长这么大,真没见过这么恶心的怪物。 我赶忙拽着黄老头,猛地朝后奔去,却见一个又一个人蛹已经裂开,一个个长着脑袋的茧里,竟然也爬出了与这只人脸蜘蛛一模一样的怪物。 趁着它们的步足还沾着黏液,没有全部舒展开来,我赶忙越过它们拼了命的在跑。 可我们两只脚的,哪能跑得过八只脚的? 那只巨大的人脸蜘蛛,一下子就追上了我和黄老头,只是轻轻一扑,便将我俩一齐扑倒在了身下。 恶心地黏液从它的嘴巴里一滴一滴地落下,它张开大嘴,猛地朝着我俩咬了过来。 我赶忙拿出匕首捅进它的嘴里,却发现她的獠牙十分锋利,匕首刺进去的瞬间,直接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断成了两截…… 其他人脸蜘蛛,也在这时展开了步足,一下子就把我和黄老头包围在了一起。 我拼了命的摁住蜘蛛的脑袋,它的嘴里却吐出了像是蚕丝一样的东西,一下子就把我和黄老头的四肢捆住,直接吊到了顶上。 “完了……” “我俩不会也要变成这种怪物吧?”黄老头面色惨白,拼了命的挣扎,却发现自己越是挣扎,捆在身上的蚕丝便绕得越紧。 再敢挣扎下去,得被这蚕丝活活勒死。 而我也被捆得无法动弹,别说是拿出黄符去抵抗了,就连嘴巴都被蚕丝勒住,只能发出“呜呜呜……呜呜呜……”的声音。 哪怕是之前对战那些铜甲尸,都没有此时这般绝望。 “救……救命啊!” “有没有人啊!”黄老头绝望地对着无人的暗道大喊道。 眼看着这些人脸蜘蛛,朝着我俩吐出的白丝越来越多,我和黄老头马上就要看不清视线的时候,一道破风的声音,忽然从我的耳边响起…… 竟是一把锋利的长剑,直接斩下了吊住我俩的那根白丝,一个绝然出尘的身影,如风一般从前方杀出,一把拿过钉在墙壁上的长剑,一个转身的功夫,便与这些人脸蜘蛛,直接扭打在了一起。 白丝被斩断了一端,其他丝线也跟着松懈,我和黄老头赶忙从那快要编织好的茧里爬了出来,一个被斩落的人脸蜘蛛头,顿时鲜血淋漓地落在了我们二人的脚边,吓得我和黄老头如同惊弓之鸟般,赶忙后退了几步不止。 黄老头面色惶恐地指着那抹与人脸蜘蛛颤抖着的身影,小声地问我:“这是你的熟人吗?” 我摇了摇头。 那人的动作很快,虽然我看不清他的正脸,但看他的身姿与手法极为陌生,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人。 “不是熟人,那就有可能是仇家,我、我们还是趁着这会儿,赶紧逃吧!”黄老头胆小如鼠地拽着我就想跑。 我则站在原地地没有跟着动,“这人毕竟救了我俩,这时候逃了,是不是不太好?” “若是仇家,估计也不会出手相助,我们还是等他打完了,再问问他的情况,万一遇上个好人,一起结伴同行,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黄老头听我这么一说,刚想回点什么,那人已经将整个暗道里的人脸蜘蛛全部杀光,干劲利落地将手中的剑轻轻一收,竟然连看都没看我和黄老头一眼,直接转身就往里走了。 这下,我和黄老头一齐呆愣了几秒。 这……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帮了就走? “大、大哥,您等等!”我赶忙追了上去。 那人脚步微顿,只是回了我一个清瘦的侧脸,连眼神都没抬。 如此性冷之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大哥,敢问您的尊姓大名?您救了我和爷爷一命,我、我想看看有什么能报答您的!” 我走到了他的身后,碍于他这一身冷气,根本不敢靠前。 “不必。”他的声音,亦如他那干净利落的出招,干脆又无情。 男人抬脚就要往前走,黄老头就是再傻,也能看得出来这是根大腿了,赶忙讨好地对他说道:“大侠,此地万般凶险,您估计也是第一次来,我们爷孙俩对阴宅风水阵法都颇有研究,要不一起搭个伙儿,在这地方也相互有个照应。” 男人这回倒是看了过来,只是冷冰冰地看了黄老头一眼,吐出一句:“不是仇家吗?和我搭伙,不怕我将你们卖了?” 这人显然是听到了黄老头刚才的话,还挺记仇的,呛得黄老头那叫一个哑口无言,愣是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我拉了黄老头一把,赶忙赔笑地打了个圆场,“我们有仇敌也在这儿,我爷爷他神经太敏感了,您可别和他一般见识。” “那啥,我俩打架是打不过人,但是干点别的事儿,真有点小能耐在的,您只要带着我俩,想要让我俩干点啥,您直管说,我俩一定尽力为您办到!” 男人依旧没想与我和黄老头有任何牵扯,直接收回目光,潇洒地握着那把长剑转身就走。 这石梯之下的地方千变万化的,我俩才到了两个地方,差点就去了半条命,别说是去找主墓室了,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 如今好不容易碰着个大腿,虽然非常高冷记仇还不理人,但我和黄老头还是非常默契地,硬着头皮,一齐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起往前走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三个分岔路口,其中一个,像是那个男人来时的路,他面对着其中两个分岔路口,丢了三枚铜钱,像是想要摇卦,二选一地选出一条道儿来。 我瞧准这个机会,连忙凑到他的身旁,狗腿子似的对他说道:“大哥,您可能不知道,这里的阵法会动,您光是摇卦选择方位,即便摇到了生路,可若是这阵法下一秒忽然变了,您的卦就不准了。” “想要从卦中择到真正的生路,还是得用奇门算出这个阵法演变的规律,要不……要不我来给您算一卦?” 第64章 无名 男人这才冷冷地侧目,看了我一眼,“你来。” 我立马掏出了纸和笔,刚在白纸上画了个井字,黄老头便有些担忧地拽了我一下。 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 但就算没有眼前这个大腿,想要从这里出去,这一卦还是少不了的。 我在纸上起局的时候,男人的目光一直盯在我写出的字上,待我起好这一局后,他竟然主动地开口对我问出了一句:“你这卦法,谁教的?” “滴……额,我外婆在世的时候教的我。”我有些心虚地对他说道。 虽然奇门遁甲的算法大致相同,但滴天髓这本书上,为了让习卦之人快速读懂局中的变化,起局的步骤,与他人还是有些不太一样。 “你外婆叫什么?”他忽然问我。 我没敢报出外婆的名字,毕竟男人的身份无法确认,万一真是仇家,那可就完了。 “一个乡野神婆罢了,您应该不认识她的。”我找了个借口,试图搪塞过去。 谁知,他竟在这时,忽然对我吐出一句:“无名。” “什么?”我愣愣地抬头。 “你刚刚问我的名字,我叫无名。”他继续说道。 无名…… 这个名字,有了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你呢?”他又问。 “柳无生。”我答。 他那清秀地眸子,轻轻地眯了起来,低喃着重复着我的名字:“柳、无、生……?” 我赶忙将起好的卦象收好,从地上起身,对着他说:“无名大哥,这里的阵法,一共被分为开、休、生、伤、杜、景、死、惊这八门,每十分钟便会变幻一次。” “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这里的伤门,头顶上的是开门,是可以平安离开这里的生路之一,但是去往上面的路,已经被人堵死了,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 “另一个能出去的地方……” “从卦里看有两条路,一个应该是建造这个地宫的工匠,为了活着出去,偷偷开出的一条路,这条路在休门里,那里应该挺安全的。” “最后一条路……在死门!” “去往死门的路径九死一生,且那里正好就是主墓室。” 之前给柳云城算卦是帮他找人所以吐血,这次是我自己想知道墓里的结构,没有帮人,所以并没受到反噬。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接着又说:“按理说墓里葬的是尸体,该是一处长眠之地,为什么会在主墓室里留下一条出口,我也想不明白。” “特别是这卦象上来看吧,那里挺玄乎的,临了腾蛇,在卦里有欺骗的意思,我也不能确定,这条路是不是故意留出来的一条陷阱。” 无名听我说完,竟然轻轻摇头,回了我一句:“不会。” “啊?”我不解地抬起头。 却听他又道:“那里一定有条出路,你带我去主墓室,我取一样东西后,可以带你们出去。” 听他这口气,像是对于这里非常了解,至少比我和黄老头懂得要多,我不免有些好奇,赶忙问他:“你是为了取那件东西,来的这里吗?” 他点了点头。 我接着又问:“那这个墓,葬的是谁,为啥里边这么奇怪?” 他用那疑惑地目光,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虽没说话,眼底的神情好似在问: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们没打探清楚,怎么敢进来的? 我尴尬地低了低头,他这才回我:“葬的是谁,你到了主墓室就会知道了,今晚进来的人多,已经惊扰到了外面的守陵人,动作再慢一点,我们谁都出不去这里,你赶紧带路吧!” 我这才在眼前的两条路里,选了一条走了进去。 我走的很慢,手里还在计算着时间,幽幽地说:“这条路连接的是景门,我们想要去到死门的位置,得等个五分钟左右,等到阵法变动完再过去,就能从死门一路通到主墓室了。” 谁知,我的话音才刚落,那道鬼魅的黑影,竟在这时,忽然又从我们三人的面前一晃而过,他直接朝着我们丢来了一把火把,竟莫名的将空气里的气体燃烧了起来,一道熊熊大火,猛地挡住了眼前的去路,显然是不想我们继续往下走了! 我和黄老头还好,身上的黏液没干,浑身上下都是湿的,并没被这火光烧到。 无名见到那道黑影的瞬间,瞳孔却猛地一紧,对着大怒一声:“竟然又是你!” 下一秒,无名猛地冲进了火光之中,吓得我和黄老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可令我们谁都想不到的是,无名竟在几秒后,拖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一身冷气地直接从火光中走了出来。 看来,那道黑影跑得再快,也快不过无名。 此时的火光已经熄灭,无名猛地将黑影朝着地上一丢,直接将脚踏在了他的胸口心脏处,轻眯着眼睛,对他厉声问道:“说吧,你是什么人,引了我一路,到底是什么目的?” 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把我和黄老头引进暗道里的那个人!! 我赶忙接了一句:“他像耗子一样,也跟了我俩一路!” 无名眼底的杀意更深了。 黑影虽被踩在地上,那张平平无奇,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出的面上,却带着一丝狠辣地对着我们三个狠狠的“呸”了一声,直接出言骂道:“你们若是不来此地,不扰此地的清修,又怎会被我暗算?” “你是这里的守陵人?”无名看着他问。 黑影摇头,“不是。” “那我们扰了此地的清修,又与你有何干系?”无名又问。 黑影暗算我们虽然无耻,说出来的话,却像极了一个汉子,竟然梗着脖子回了一句:“我曾答应过一个人,会为她守好这里,我就算豁出了这条贱命,也不会让任何来到此地之人,活着离开!” “如今落到了你们的手中,是我学艺不精,技不如人,我认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但是你们别想从我的嘴里,问出任何一个字来!” 第65章 斩蛇 无名听到黑影这话,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戏谑地冷笑。 “你确定要这么嘴硬?” 无名踩在他胸口的右脚轻轻一个用力,空气顿时响起“咔”的一声,像是再用力一点,便要将他的肋骨踩断。 黑影忍着疼痛苍白着脸,依旧一言不发,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饶是我见了,都难免有些动容。 我赶忙上前一步,唱着红脸对他说:“闯进这里,扰了人家的长眠之地,确实是我们不对,你有你的立场,我也非常敬佩,只是你在暗中跟了这么久,该是知道,这次进来的人,除了我们三个,还有其他的人。” “我们三个都只是有点小能耐的大活人,另一批可是全都是妖呀!你不去对付他们,反倒一直盯着我们,难免无名大哥会生气,也请你见谅见谅。” 黑影听着我的话,冷冷地“哼”了一声,回了句:“是妖又如何?他们又没你们这样的本事,现在还在这阵法里乱窜呢!我要是再任凭你们走下去,你们都要进到主墓室里了,我就是拼死,也绝不可能让你们得逞的!” 我非但没生气,反而还好言好语地劝他:“可你也打不过无名大哥呀,与其逞着一时的嘴快,就算与我们同归于尽,其他想要进来的人,还会找到其他进来的法子,你还是守不住这里,不是吗?” 他并没有吭声,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我这才继续对他说:“要不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是为谁守的墓,这里葬的又是谁,我向无名大哥求求情,让他把脚拿开,我们各走各的路,我保证,我们绝对不会去碰主墓室里的棺材,更不会惊扰到长眠在此的那个人!”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黑影竟然还这么轴! 只见他忽然大喊一声,手中的一枚暗器,猛地朝着一个方向掷去,像是触碰了这里的机关一样,地道里顿时地震山摇,不断有碎石飞溅出来。 而他则趁着我们走神的这个机会,猛地从无名的脚底下开溜,等到无名反应过来,去抓他的时候,只抓住了他后背的衣服。 “撕拉……” 衣服裂开的刹那,一块占据了整块后背的红莲刺青,顿时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和黄老头惊得瞪大了眼,就是再蠢都能猜到,这个黑影大概率就是我们想找的李寅了! 更诡异的是,无名在见到这块刺青的瞬间,竟然诧异地问了一句:“你是刺青人?” 刺青人??? 这是什么称呼? 李寅没给他任何答复,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就遁入了黑暗之中。 无名见状刚想去追,地动山摇的暗道里,却在这时飞出了数十道暗箭,若非是他反应及时,直接抽出长剑用以抵挡,我们仨都要被这箭给射成刺猬了。 一块又一块比脑袋还大的碎石,伴随着塌方的土层,忽然在这时倾盆落下,后面还带有像是沙子一样的东西,直接浇到了我的脑袋上。 “完了,这里的机关是流沙墓,再不走我们都要被埋了!”黄老头一眼便瞧出不太对劲,猛地拽着我的手,朝着身后的方向拼了命的跑。 可我们跑的再快,也快不过砂石落下的速度,眼瞧着前后的路都要被这些砂石堵死,头顶上的砂石也要将我们直接埋住…… 无名却在周围,发现了新的机关,朝着墙壁上轻轻一摁,墙壁顿时响起“哗”的一声,打开了一个漆黑的口子。 他拽着我和黄老头,在砂石埋下的前一刻,直接钻进了这里。 可这下面竟然是空的! 我们一下摔进了坑里,像是摔了好久,才落到地上,屁股着的地。 我刚想爬起,脚下却忽然一滑,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疼的我咧着牙发抖道:“嘶……这里怎么这么滑?” “嘘……”黄老头忽然捂住了我的嘴,小心翼翼地指着前方,那个正在发出巨大呼吸声的位置。 这里一片漆黑,地面上全是水,和像青苔一样滑溜溜的东西,我根本就看不清周围到底有什么东西。 只是隐约觉得,好像…… 这个地板,怎么有点软? 好像…… 这个地板还在动? 我不可思议地刚想在地上在摸一摸,地板却忽然‘动’了,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忽然翻过了身子,我们三个赶忙跟着一起动了几下。 直到四周的灯火忽然亮起,一个巨大的蛇头,忽然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瞪着猩红地双眼,对着我们仨人吐着信子,我这才惊恐地发现…… 我们落下来的地方,哪是什么大坑? 明明落在一只巨蛇的身上啊! “这……这……”我和黄老头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是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这种神话里才会有的东西! 巨蛇见到我们的瞬间,直接张开了那血盆大口,朝着我们三人咬了过来,我和黄老头直接从蛇的身上滚了下去。 却没想到,无名竟然直接提剑,与这大蛇打了起来! 我俩看得都有点傻了,刚想劝他不要冲动,这种时候逃命要紧,却见蛇身在动的同时,还伴随着铁链碰撞地声音响起。 竟是两根比水桶还要粗的铁链,正贯穿着蛇身,将其死死地禁锢在了这个巨大的洞穴之中! 无名的身影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敏捷,三两下的便从原地,直接跳到了至高的位置,俯瞰着这条巨蛇地同时,竟然对着我和黄老头说了一句。 “囚蛇出现,说明这里与主墓室不远,以你的本事,应该可以找到,只要不碰墓穴里的东西,你们打开出口,便能活着出去了。” “那你呢?”我抬起头问他。 却见他一手执剑,浑身上下的衣服,被这里的阴风,吹的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对我冷冷地轻启朱唇,吐出一句。 “我来到此地,只为一事——” “斩蛇!” 第66章 好巧啊又碰到了 无名语落瞬间,直接提剑朝着蛇头的方向刺了下去。 这只巨蛇虽然被困,却也不是吃素的,一个转身躲过这击,还用尾巴狠狠地朝着无名甩去,一人一蛇,一下子打的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清影,我看这无名小哥,未必打不过这条被困的大蛇,要不咱俩就站在这,等他杀完了蛇,我们再和他一起走?” “毕竟那柳凤蝶,还有李寅的行踪个个都是神龙摆尾的,咱俩要是碰着了,一个也打不过呀!”黄老头小声地出声,在我耳边对我建议道。 我又何尝不知,跟在这无名小哥的身边最是安全,而且我还特别好奇他的身份。 但…… 每每他与这条巨蛇缠斗之时,巨蛇眼里闪过的杀意也好,恨意也罢,都让我莫名的有些难受。 就好像,我与这条巨蛇,曾经相识过一场一样。 我实在不忍心站在这里,看着他们二人缠斗,终是选择咬了咬牙,拽着黄老头,朝着角落里那条地道里跑去。 “走吧,我们别留在这儿了。” 谁曾想,我的话音刚落…… 我和黄老头才刚走进地道之中,一个漆黑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我俩的前面,一步一步地朝着我们二人走来。 竟是先前逃跑的李寅,面目狰狞的站在黑暗之中,用那发狂般的语气,冷冷地抬起头问我:“你不是说,你们不会打扰到长眠于此的那个人吗?” “我都用流沙机关对付你们了,你们还是一意孤行的要往主墓室里走!甚至连囚蛇的蛇胆都想要!” “你说,像你们这些外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有哪一句是能让人相信的?” 面对李寅的质问,我一时间根本就回答不了。 毕竟我和黄老头进来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活命。 黄老头更是指着与巨蛇打斗地无名,对李寅解释说:“我、我们只是想从主墓室的那条路出去,想要斩蛇取胆的人是他,与我们俩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李寅笑着从黑暗中走出,一步步地将我和黄老头逼到了墙角,一把掐住了黄老头的脖子,用那阴狠的眼眸质问道:“你们和他就是一伙的,还敢说没有关系?” 李寅打不过无名,对付我俩却是和杀鸡一样。 我见他真要和黄老头动手,赶忙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李寅!” 他果然回头,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李寅,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身上的刺青是怎么来的,更知道你的大仇人是谁,是她对不对!”我激动地拿出柳凤蝶的那张照片,尝试着对他喊道。 这张照片之前确实还给了柳凤蝶,却被我在暗中又偷了回来。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李寅看完这张照片之后,居然像看傻子似的,直接对我笑出了声来。 “你是不是想说,我的大仇人叫柳清影,柳娘娘?” “你能帮我找到柳娘娘复仇,让我放你一条生路?” 我没说话,李寅竟然直接将这张照片给撕了,朝着我脸上砸来的同时,用那不屑地语气问我:“你真当我李寅在山里住了这么多年,已经住成了一个傻子是吗?” “拿个形似而不是神似的赝品过来,就想要糊弄我李寅?” “你们这些傻子都以为我身上有红莲刺青,就一定恨极了下咒的柳娘娘?恨不得要她去死?恨不得亲手要了她的命吗?” 若说之前,阿台勒告诉我,李寅与其他人对我的态度不太一样,我只是将信将疑。 那么现在…… 听他一口一个柳娘娘,说话的语气还带有一丝怀念的时候,我忽然有点懵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直接问出了一个,在我心里,我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的问题。 “李、李寅,你老实告诉我,你之前说,你答应过一个人,会为她守好这里,难道那个人——就是柳清影?”我不可思议地问他。 却不想,李寅在我面前,竟然回答得如此爽快,“是又如何?” 我的耳朵顿时嗡嗡作响,一下子的,是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和我之前想象的,甚至是规划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那你……我……”我激动地甚至都想直接摘下人皮面具,与他相认一下,让他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我,这样我也好改变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可还没等我把话说出口,一道凌厉的女声,忽然在这时,从遥远的身后传了过来。 “柳!无!生!” 柳凤蝶咬牙切齿地对我喊道:“你这个贱人,胆子可真大!竟然连我都敢骗!” “你说柳清影来了这里,可我都快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了,连她半点影子都没见着,反倒冤家路窄的,与你又再次见面了啊!” 我听到这话浑身都僵了,下意识地朝着左边看去,却见那五个狐狸人脸一脸狼狈,手里拿着的小布包甚至都开始渗起了水。 像是他们也在这座墓穴里,经历了不少大灾大难,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一路跌跌撞撞地,竟然也找来了这里! 柳凤蝶的白蛇魂体,刚从小布包里爬出,还没来得及对我动手,目光便被无名与囚蛇的打斗给吸引了过去。 她像是认得这条巨蛇。 以至于在见到巨蛇的那一瞬间,整个蛇嘴直接长的老大,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甚至是用那略显惊恐地语气,愣愣地喊出了一句:“老、老祖宗?” 老祖宗??? 我和黄老头直接愣住,李寅像是因为她的这句祖宗,认出了柳凤蝶的身份,用那讽刺地声音,转过头问我:“这条白蛇,就是你刚刚给我看的那个赝品吧?” “你认得她?”我惊讶地问。 李寅幽幽地说:“何止是认得?他们柳家上下,找了这条囚蛇不知多少年。” “这条囚蛇是他们柳家的老祖又当如何?最后还不是落了个被废了一身修为,成了条只能饿肚子的畜生,被困在这里守陵。” “如今囚蛇被找到,柳家人绝对誓不罢休,就算这墓我想守,怕是也守不下去了,可我答应过她的,我一定会守好这里的!” 李寅叹息地声音响起,我听的那叫一个浑身起毛,赶忙对着他问:“你……我、我能不能请你告诉我,这座墓里所葬之人,到底是谁啊?” “难道……葬的是柳清影她自己吗?” 第67章 你都记好了吗 李寅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说,囚蛇被困在这里守陵的秘密,无论如何都不能传到外面,所以他今天,即便是拼死,也不会让柳家人活着离开这里。 他还说:“柳无生,你和我聊了她这么多,我猜你应该是认识柳清影的,而且你提起她的时候,和其他人说起她的名字,即便装作有恨,态度也很不一样。”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能见到柳清影,替我告诉她,我李寅这辈子不死不生,因为一个承诺为她守了这座孤坟整整九十余年,无论结果如何,我李寅都没有违背誓言,你要她也记得,她当年答应过我的事情。” 李寅一副交代后事的口吻对我说了这么多话,我莫名的有种不祥地预感,赶忙问他:“她答应了你什么事情?” 李寅刚要回答,柳凤蝶他们那边,却没有给我和李寅聊下去的机会。 也不知道她和那五个狐狸人脸,到底达成了什么承诺,那五个狐狸人脸,竟然帮她一起,朝着困着囚蛇的铁索上冲去,显然是想将囚蛇的封印解开,将其救出这里! 我不知道这柳凤蝶和柳家,到底是怎样一个微妙的关系。 明明她被柳家人追杀得那么狼狈,柳云城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提起。 可是柳凤蝶在面对这条被囚禁了不知多少年的巨蛇,却恭敬地在那喊道:“老、老祖宗,是我来的太晚,让您委屈了这么多年,您千万要放心,我今日一定接您回家!” 囚蛇像是听懂了她的言语,竟然回了一道像是来自远古般的吼声。 无名一人斩蛇,本就不是易事,如今又有柳凤蝶和狐狸人脸在那捣乱,他们每破一下封印,囚蛇身上的能量便强大一分。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无名越打越有些吃力,毕竟那五个护送柳凤蝶离开东北的狐狸人脸,可不是吃素的! 其中一个狐狸人脸,更在这时,似是想要偷袭,猛地从后方朝着无名杀去,吓得我赶忙喊道:“无名大哥!小心!” 无名闻声躲过一击,给我投来了一抹感激的眼神。 可我这么一喊,却吸引了柳凤蝶的注意。 她大怒般地对着我喊道:“柳无生,你敢骗我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你竟然还敢多管闲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语落瞬间,柳凤蝶给一旁的狐狸人脸使了个眼色,显然是想在大战之前,先把我这捣乱的‘小虾米’给解决了,以免突生事端。 一名狐狸人脸,立马朝着我的方向杀了过来,我和黄老头刚要抽出黄符抵抗,令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是…… 一道人影,竟在这时,挡在了我的面前。 “李寅?”我不可思议地喊着李寅地名字,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之前对我和黄老头一直喊打喊杀的他,为什么在柳凤蝶出现之后,对我俩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 总不可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见我俩和柳凤蝶不对付,就觉得我俩可能是好人吧? 令我更难以想象的是,李寅不仅帮我和黄老头,挡住了狐狸人脸,还在打斗的空隙,又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柳无生!” “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都记好了吗?” 我愣愣地抬起头问他:“什么?” “我救你一命,放你离开,有朝一日,你若是见到她,千万要告诉她,我李寅一辈子作恶不少,却是个守信之人,要她一定记得,她当年答应过我的事情!”李寅对着我喊道。 天知道,此时此刻,我有多想摘下面具,告诉他我就是柳清影啊! 可李寅却在说完这些之后,忽然朝着我和黄老头,打出一道剑气,猛地将我们二人逼退进了他之前出现的那条地道之中。 “李寅!” “你不要做傻事!” 我不可思议地吼了一声他的名字,从他那毅然决绝地目光中,我已经猜到了他下一步想要干嘛。 可我终究没有办法挣脱出这道剑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黄老头,被赶进了一间巨大的墓室之中,而那足有一米厚的石门,更在下一秒“砰”地一声,直接关上了! 不仅关上,还落下了十多根半米厚的青石条,将我们二人回去的路径彻底堵死,也堵住了其他人,妄想从主墓室里离开的生路。 我拼了命的踹门,在这青石条附近摸索,想要找到能够将其打开的机关,找了很久很久,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完了……” 我愣愣地看着这扇石门,对黄老头喊道:“李寅留我俩一个活口,肯定想和那囚蛇,和无名,和柳凤蝶他们同归于尽!” “可李寅看着真的不像阿台勒他们那样,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反而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还念及着我,对我重情重义的好人。” “我真的不想他死,也不想救了我和你的无名大哥死在这里,可是我真的打不开这扇石门,我真的打不开啊,怎么办啊!黄俊峰!” 黄老头安抚着我,让我别急,随后也在这青石条上摸索了起来,甚至连旁边都找遍了,愣是任何一点,可以撬动这巨石的机关都找不到。 黄老头年轻时下过的大墓不少,这还是他生平头一遭,感到如此的挫败。 最后没了办法,黄老头只能劝我:“柳丫头,你别急,里面那几个,一个比一个猴儿精着呢,哪儿有那么容易死啊!” “要……要不,咱俩就真像李寅交代的那样,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厚重的石门与青石条,隔绝了主墓室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无论他们那边打得有多么惊天动地,却是一丁点声响,都传不进这里。 我的耳边安静的要命,可是这种安静,就像一种能够让人窒息地寂静,我缓缓地蹲下身子,没有回答黄老头的提议,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离开这里。 可是很快,我又恢复了理智。 我是不想就这么离开,想在这种时候做点什么阻止他们。 可是现在的我,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不是李寅在柳凤蝶出现后,对我态度发生变化,放了我和黄老头离开,我俩怕是连主动离开,都只能是奢求。 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了情绪,直接从地上起身,对黄老头说:“走吧,我看看这里的出口在哪。” 黄老头一下没能从我这情绪的变化里反应过来,顿时诧异地喊了我一声:“清影?” 我直接拿着罗盘,从地上站起,转过了身。 可就在我抬起头,看向身后的主墓室,这个我一直想来的地方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直接瞪大了眼。 “我、的、天……” 第68章 我想起来了 黄老头闻声,与我一同转过了身来,也在转过身的下一秒,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在我俩身后的这个主墓室,竟是一座像是建造在地底之下的巨大宫殿,不仅有石头做的雕龙画凤的柱子,还有装饰精美的地砖,与那像是镶了无数金子和宝石的天花板。 一座汉白玉制成的,拥有十多阶拜台,还有两层石台的石床基座,屹立在前方,上面放置了一尊巨大的,纹饰精美的棺椁。 棺椁之下的石台上,放置的是一座雕刻精美的汉白玉石椅,倒是与我们之前在壁画上见到的那座椅子,看着有些相似。 可石台往下的地上,却站着密密麻麻几十上百尊的泥捏人俑,有的穿着文官的衣服,有的穿着武官的衣服,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被捏的微妙微翘,有哭、有笑、有悲、有愤,只是无一例外的…… 全都是以那种,像是赎罪一样的跪姿,跪在这座棺椁之下,做出各式各样的姿势。 要知道,在墓室里摆放文官武官的人俑,是只有皇帝才能拥有的待遇。 可是这座墓里的规格最高也就是个王爷,他不但放了这么多的人俑,还让人俑以这种姿势,长年累月的跪在墓中向他谢罪,这种行为放在古代,可是会得罪全朝的文武百官啊! 即便是皇帝,为了平衡朝堂上的势力,也不可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所以这座墓的主人,要么是根本不怕得罪,要么…… 可能是真的把这些文武百官,全都弄来给自己谢罪了…… 我带着好奇,与黄老头一起,缓缓地朝着棺椁下的汉白玉石台走去。 黄老头胆儿小,根本不敢踏上这里,我则鬼使神差地走上了拜台,坐在了第一层石台的那张石椅之上,看向了台下这一片跪在地上的人俑,脑海中竟然莫名地闪过了好几帧,像是相隔已久,又有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就好像曾经的我,也曾来过这里,也曾坐在这个位置,也曾如此俯视过他们。 只是当年,这些人还不是人俑,而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惊恐地跪在我的脚下,求我饶他们一命,几乎道尽了所有能够说出口的好话。 可我依旧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脸上挂着嘲弄与讥笑,我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你们为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活活将他逼死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 “我在他死时,答应过他,会让所有伤害过他的人,生不如死,不入轮回,永不超生,往后的余生,你们就好好跪在这里,用今后的每一分钟,对他谢罪!” 我的话音刚落,这些人从一开始的极尽求饶,又变成了冠冕堂皇的口诛笔伐,骂出来的字,一个比一个脏,那些话难听的,根本不像这些所谓名流世家之辈能骂的出口的脏句。 那时的我,对于这样的谩骂,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 习惯被人说成是祸国殃民的妖女,习惯被人嫌,被咒去死,习惯与全世界为敌,习惯接收所有的恨意与排挤。 之所以会如此,究其原因,还是我与他们不同罢了。 他们是人,我是妖,无论我做得再好,也不会被人认可和看见。 ……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会有这么多不明所以,可怕的情绪,直至黄老头猛地跑上石台,拽了我一把,我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清影,你发什么呆啊?怎么一坐到这个石椅上,就开始说点我听不懂的话,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样,你该不会中邪了吧?”黄老头担忧地问我。 我扶着太阳穴,狠狠地捏了两下,醒了醒脑后,赶忙从石椅上站起。 “我没事,只是好像,我来过这里。” “你来过?”黄老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说:“好像来过不止一次,可是我的记忆太乱了,我想不起来了,我只感觉……好像我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心里很是凄苦,我为了葬在这里的那个人,杀了好多好多人啊。” 我指着台下的人俑,笑得讽刺,“这些人俑里藏着的尸骨,全是当年被我杀的人!” 黄老头朝着台下看去,被我的话吓得面色苍白。 我接着又说:“可是我好像很不快乐!” “我后来好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我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因为记忆里的我,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像是过了好多好多好多年啊。” “就好像是很多年以后,我终于想起了这个地方,我带着一身狼狈过来看他了,我不想走了,我想留在这里给他守陵。” “可是我做不到啊,我那时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连留在这里都是一种奢望,我只能走了,可我走了也不放心,我害怕有人会扰到他的长眠,我干了好多事情,我找了好多人来给他守陵。” “我……” 话说到这,我的情绪忽然变得有点激动,我的双眼更是莫名地蓄满了泪光,对着黄老头又说:“我感觉长眠于此的人,可能对我很重要,因为我脑子里闪过这些画面的时候,有种历尽千帆,回到此地,任心存余热的感觉。” “我好像有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把这里当成了精神支柱,即便这里的人已经死透了,不可能给我任何回应。” “可我曾经一定一定很在意,否则我不可能在这把椅子上,留下这么重的执念,以至于我刚一坐上去,整个人就被吸进了回忆里!” 我的情绪一向稳定,黄老头难得见我这样,赶忙问我:“那……那你想起来,这个墓里葬的人是谁了吗?” 我无助地摇了摇头。 黄老头竟然拿出了一个撬子,直接朝着放着棺椁的玉床上走去。 “这周围也没有能表明他身份的东西,依我看呐,干脆就把这棺椁撬了,打开看看!” “反正待会儿他们要是打的过火,把这座山给整塌了,这个主墓室也幸存不了 ,你说对吧?” 第69章 沈知言 黄老头的想法很疯狂,但我是很不想把棺椁打开的。 毕竟当年的我,为了不让人打扰这里,都能找来李寅,甚至是把柳家的祖宗都给绑来守墓,又怎么忍心这个棺椁被人打开呢? 但我现在却也迫切地想要知道,这座墓里葬着的到底是谁。 就在我犹豫之间,黄老头已经直接动手,把棺椁上的封石卸下,露出了放在椁里的那副棺材。 在开棺之前,黄老头还特地检查了一下这个棺材上,棺钉落下的位置,对我说。 “我瞧着这棺椁葬的方式挺正常的,只要里面躺着的尸体,生前没被搞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是不太会诈尸的。” “清影啊,我开棺了啊!” 黄老头语落瞬间,手下一个用力,只听“咔咔”几声钉子被撬开的声音响起,几枚落在棺材上的钉子,被他直接卸下。 而后找到一个可以借力的方向,黄老头猛地一推,直接将棺材上的盖子,给推了开来! 盖子被推开的瞬间,我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过去,却见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无法看清。 直至黄老头咬着牙,直接将整个棺材盖子打开之后,我俩却猛地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黄老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把自己半个身子,都弯进了棺材里,在那一棺的陪葬品里翻来翻去的。 结果别说是尸体了,就连放置多年,腐化后留下的白骨,我俩都没见着一根! 这个棺材,竟然是空的? “不对啊,这里放了这么多陪葬的,连经被枕头什么的都有,怎么可能会没有尸体啊?” “而且,如果立的是衣冠冢,那衣服哪去了?衣冠冢哪会放这些,专门给尸体躺着的东西啊?”黄老头整个人都傻了。 “柳清影,你之前陷入的记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这个棺材当年真的葬了人吗?”黄老头不可置信地又问了我一句。 我回想起自己陷入记忆时的感受,对黄老头肯定地点了点头,说:“当年一定葬了人,而且应该还是我亲手葬的,否则我没必要费那么大的功夫,找那么多人过来守陵的。” “而且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在思念棺材里躺着的那个人,也就是说,这个棺椁什么时候空了的,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为什么连我都不知道……?”我呆呆地说着,眼里闪过的全是迷惘与彷徨。 黄老头仔仔细细地将棺椁全都检查了一遍后,苍白着脸,对我说:“可我没在这里找到棺椁被二次封棺的痕迹啊……” “要么,是你当年葬下的,就是一具空棺,要么,就是开棺的人是个行家,手法特别精巧,才会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里面的尸体偷走。” “偷?”我皱着眉问:“人死都死了,只剩下一具尸体,把尸体偷走了能干嘛?” “这就不知道了,我看呐,还是得确定一下,这个墓主人的身份,才能多猜到一些事情。” “现在尸体没了,只能看看,这一棺的陪葬品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确定他的身份了。” 黄老头一边对我说话,一边将棺材里,那些可能能够鉴别身份的玉扳指、玉佩、金银珠宝、陶瓷瓶子等等,全都翻了出来。 这些东西刚一拿出,傻子都能看出价值不菲。 只是我俩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好久,除了能鉴别出这些都是宋代的东西之外,仅有一块玉佩之上,刻了一个“言”字。 但是我外婆和我说的,这辈子会遇见的五个男人里,没有提到有言字的男人啊。 “还真是奇怪啊,这墓里好多下葬的规制,都是标准的王爷墓,还是那种封号很高的王爷,才能享用的规制,结果棺材里,连一串朝珠,甚至是任何一点儿,和皇家沾边的东西都没有。” “再看这棺材前面,跪了这么多人,该不会这墓里的人,在下葬之前搞了什么造反的事,和朝廷闹掰了吧?”黄老头大开脑洞地对我问道。 我紧抿着唇,静静地回道:“不太可能,我感觉,在我那点支离破碎的记忆里,他是一个知节懂礼,分寸感极强的人。” “可我估计真是投胎的时候,那碗孟婆汤喝得太干净了,我什么东西都记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真难受啊,老黄,你再找找看,这棺材里还有没什么遗漏的东西。” 黄老头干脆整个人直接爬了进去又翻了一遍,翻到最后,甚至连经被下垫着的被子,都给掀了起来。 可这一掀,竟然露出了一卷藏在角落里的画卷。 “你看!”黄老头激动地将画卷举了出来,我接过后赶忙将其打开,却在古画被摊开的那一瞬间,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发寒…… 画上的男子,穿着一袭白衣,三千墨发垂于腰间,端坐在一颗梅花树下抚琴,旁边的景色像是一处绝地般的幽谷,给人一种极为出尘,又与世俗不染的绝尘之意。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我曾在这画中,留下很深的执念,因为这画令我感到无比的熟悉,熟悉到我甚至觉得,这副画,曾经是我亲手所做,又是亲手放进的棺中。 可诡异的事情便是这里。 如果这副画,当年是我画的,为何只画了侧脸,却不描上五官? 以至于我望着这幅画上的男人,明明感到无比的熟悉,却愣是想不起他的容貌。 “这上面有字。”黄老头指着画上提下的一句诗,对我提醒道。 我赶忙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将这首诗给念了出来。 “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写下这首诗的字迹苍劲有力,一看便是出自男子之手,在这诗的下面,还有一行,像是后来才写下的一句话。 “世间若无沈知言,无人再忆柳清影。” 这行字的字迹很熟悉,看着像是我自己写在上面的字。 可是…… 沈知言。 沈知言—— 我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抖得厉害,浑身上下的血液,像是在这一瞬间,开始倒流了一样。 “世间若无沈知言,无人再忆柳清影……” “沈知言,你到底去了哪里?” 第70章 塌了 我对于这个名字,陌生又熟悉,像是他曾经的曾经,在我记忆最深处,留下过很深的记忆。 可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我一直念着沈知言的名字,黄老头见我这副唇色惨白,有些失态的模样,赶忙拉了我一把。 “清影,你还好吧?”他担忧地问我。 我失魂落魄地对黄老头点了点头,说:“老黄,你知道吗,这种感觉好奇怪,奇怪到我自己都说不上来。” “他好像是我曾经的知己,我弄丢了的知己,我好像亏欠了他很多东西,才会在他死后很多很多年里,拼了命的做尽各种事情,想要去补救,想要去弥补。” “可是我记不起他了,连他尸体是什么时候丢的我都不知道,我……” 我的话说到一半,却被黄老头直接打断,他问我:“清影,你有没有想过,你没在这里找到他的尸体,对于你来说,反而可能是一件好事呢?” “怎么能算是好事?”我愣愣地抬头。 “人死后,肯定不会凭空消失,尸体丢了,会不会代表他根本没死?或者,或者他以什么别的方式,还活在这个世上?” “毕竟你看阿台勒,王显,李寅这些人,要么投胎后还记得你,要么也用各种邪术苟延残喘着。” 黄老头对我安慰道:“所以我觉得吧,你也别急,在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冥冥之中都有定数,有的时候你想找到的那一个人,或许会在不远的将来,忽然出现在你的身边呢?” 我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偌大的地宫里,却在这时,忽然响起接连几声极大的震动,带动着整个地板,都开始晃动了起来,好像要不了多久,这里就要塌了一样。 黄老头看着头顶落下的沙子,赶忙对着我喊道:“完了,他们那边肯定打的很凶,我们得快点走了!” “等下!我们先把这些东西放回去,就算尸体没在了,但是还是把这里恢复原样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些陪葬品,重新放回了棺材里面。 黄老头本来是想带几件走的,毕竟这些可都是宋朝的玩意儿,值钱的很啊! 但他看我态度坚决,还是忍着心疼,与我一起将棺材盖好,抱着那副古画,一起朝着棺材后方的一个出口跑去。 谁曾想,我们才跑不久,这里果然开始塌了,就连往外跑的那条隧道,都有大块大块的塌方,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整个地面摇晃的速度越来越快,若非我俩贴着墙跑,怕是都要被震的直接摔在了地上。 令我俩没有想到的是,跑出这条隧道之后,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那之前见到过的地下河,除此之外,再没其他路了。 “看来,我们很早就已经路过这条出口了,现在想要出去,只能往下跳了,老黄,你害怕吗?”我望着湍急的河水,对黄老头问道。 他的面上带着几分犹豫,望着四面八方已经开始坍塌的墙壁,终是一个咬牙,对着我回道:“大不了横竖就是一死,只是老头我还没活够本呢!” “不管了,往下跳吧!” 霎时间,我抓紧黄老头的右手,与他一同跳了下去。 河水湍流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上不少,落水之后的冲力,一下子就把我和黄老头给冲散了! “老黄!”我赶忙扑打着水面想要找他。 奈何人在急水之中,哪怕水性再好,也根本游不了多久。 “啊——!”黄老头也不知遇见了什么,忽然大叫一声,整个人直接没进了水里。 而我也被一块飘在河里的浮木击中了脑袋,直接失去了意识。 只是在失去意识之前,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那卷古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睁开眼时,我已被冲到了一处岸边,那卷古画还被我死死抱在怀中,只是这本就放置了千年的画卷,被水这么一冲,直接烂得只剩下画轴了。 我望着画轴出神,整个人都懵了。 最后还是被冲到很远的黄老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找到了我后,我才缓过神来,呆呆地看他。 “老黄,画没了。” 黄老头看了眼我手里的残画,无奈地叹了一声:“没了可以再画,只要你还活着,总有想起往事的那么一天。” “说不定这画没了,就是要你继续抬起头,向前看,毕竟咱们是活在当下,又不是活在过去。”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自己被那执念带起的情绪全部压下。 随后我在旁边找来一根树枝,挖了个半米深的大坑,将这副残画埋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再次抬起头时,我的眼里只剩下一片清明。 “你说得对,我向来不是个会纠结过去的人,无论是对萧宁缺,陆行遇,还是这幅画上的沈知言。” “我要面对的事还有很多,得先活下去,才有资格谈论从前和以后。” “这会儿的你,才像我认识的柳清影。”黄老头忽然叹道,随后又说:“不过有件事,还是得提醒你。” “宋朝的皇室姓赵不姓沈,如果这个沈知言生前真是个王爷,那只能是个异姓王了,这种王爷一般都是干过不少惊天动地的丰功伟绩的,历史上一定会留下记载。” “一会儿,等我们离开这里,好好的安顿下来,我想个法子,看看有没办法打听到一点他的身世,毕竟他和你应该有那么点千丝万缕的关系,能查到他的事情,应该也能连带着查到点你的事。” “好!”我对黄老头点了点头,刚从地上起身,朝着周围看去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 我们俩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之前那个村子,三江交界处的另外一头的岸边。 这周围没有建筑,满是翠绿的竹林,站在岸边,正好能瞧见先前那个村子,和村子后面,葬了沈知言的那座山体。 只是那座山,现在已经塌了…… 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像是所有东西,都陷进了地底,再也看不出任何的原样。 村子外的河面上,又萦绕着一层层的雾气,好像还有很多人,围在了那个深坑的周围。 我顿时吸了口气,幽幽地对着黄老头问道:“你说,这座墓塌了之前,他们有人逃出来了吗?” 第71章 开门见山 黄老头望着前方,目光深邃地摇了摇头,“整个墓塌得那么深,想活下来很难吧,况且那些守陵的村民们,全都围在外面,就算拼死出来,也会被这些村民们抓住吧。” “反正不管怎么说,如果还有人活着,我们日后肯定还会见到,现在趁着那边大乱,我们赶紧走吧。” “嗯。”我点了点头,和黄老头一起,清点了一下身上剩余的行李,发现原来带着的那些黄符、朱砂什么的,被泡上水后全都不能用了,就连那部旧手机都黑了屏。 我俩浑身上下,唯一能值点钱的,就是从柳云城那里弄来的钱,还剩下个两千多,要是再不想办法搞点钱,别说是接下来去往别的地方的路费了,饭都快吃不上了。 我和黄老头偷了柳凤蝶停在另一头路边的那辆破车,在车里找了两身衣服换上,又找到了点食物,暂时的补充了一下体力之后,开着这辆车子,回到了杭州。 我俩先去取了镜仪寄来的人皮面具,又换了两张脸后,花了几百块钱,把黄老头那破手机修好,刚刚开机,上面就跳出来好几条未接电话,居然全是镜仪打来的。 我们在山里没信号,失联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她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刚想回拨过去,却见手机里又收到了几条,这些天里收到的短信呢,也是镜仪发的。 “你们在东北是不是闹出了什么事?我看柳家发的追杀令里,那两张脸是我给你们易容后的脸,你们是怎么惹上柳家人的?” “我听说柳家人已经在往杭州赶了,我给你们寄过来的新面具收到了吗?原来那张脸不能用了,你们得赶紧换上。” “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电话一直打不通,联系不上你们我挺担心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赶紧给我回个电话。” “柳家人已经到杭州了,一起来的还有几位柳家里,位高权重的仙家,你们千万要小心,别被柳家人撞上,他们杀起人来心狠手辣,可不是什么善茬,好像其他几家,听说柳家人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杭州,也有派人过来,还带了不少出马弟子做掩护,他们都是狗鼻子,你们的人皮面具戴上了,可千万别摘下来!” 镜仪的这些短信,是分了好些天才逐条发过来的,从她说话的语气中不难看出,她对我和黄老头非常的担心,甚至是关心。 可我俩不仅欠了她四张面具的‘钱’还没还,与她更是只有一面之缘,如果光是她之前说的,感觉我不像普通人,便要如此讨好的与我交好,未免有些太过牵强。 但她提供的消息,和‘卖’出的这四张面具,又确实帮了我和黄老头非常大的忙,弄得我一时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她了。 黄老头看完短信后,自然也猜到了我心里的迟疑,一脸担忧地抬起头问我:“清影,你说她这么想帮你,应该不是看在我师父逍遥子和她师父鬼手天一的交情上,而是因为你吧?” “咱们现在是给她回个电话,还是回条短信应付一下?”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几秒,这才接过手机,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的很快,还没等我开口说话,那头便传来了镜仪担忧地声音:“柳清影,你终于给我回电话了!你们俩失联了好几天了,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都想拜托朋友在杭州帮忙找人了,可差点吓死我了!” 她的这份关心,让我极不适应,索性这样与她兜着圈子,我干脆开门见山地问她:“镜仪,你一直在帮我和老黄,还这么关心我们,我非常感激,只是有一件事情,我非常的不理解。” “什么事?”她问我。 “我们只见过一次,我也没帮过你什么忙,还欠了你两笔生意没结账,按理说你是我的债主,联系我是该找我讨债的,可你对我的关心,已经超过了做生意所不需要涉及的私人感情了。” “商人一般无利不起早,我很好奇,你对我示好想接近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果是你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些理由,我觉得还是有点牵强,你有什么想法,不如直接说吧。”我对镜仪说道。 她听到我的话,却乐呵呵地笑了两声,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儿,我初见她时,那副玩世不恭爱捉弄人的模样了。 “柳清影,你这人还真是谨慎啊,想害你的,你千防万防,想帮你的,你也觉得害怕,就认定了我是无利不起早,抱有很强的目的心来接近的你呗?”镜仪问我。 我没有回答。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副妥协般地对我又说:“行吧,目的肯定是有的,否则姐平日里生意这么忙,没事儿干啥非要关心你呀,但这目的,肯定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只是想要你之后,还给我的报酬,能多那么一点儿。”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问她。 她这回倒是爽快,直接告诉我说:“我见你第一面,觉得你不是一般人,是因为感觉你身上的气场,还有你的长相,很像我师父当年在我面前形容的一位大妖。” “后来你说了你的名字,我大概也能确认你就是她的转世,只是当时看你找我买面具,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也不好意思和你谈及太多,怕惹得你不快,毕竟我之后还是想和你做生意的。” “我本来是想多帮你一点,等咱俩后面熟了,我再和你好好聊聊的,但你今天非要问我,估计也是猜到了,我可能知道你的身世,那我干脆就把话挑明了和你说!” “柳清影,你的血对我很重要,而你在这世上的树敌太多,在你有能力站在巅峰,俯视众生之前,你根本不敢让太多人知道你还活着。” “而在这个世界上,能做到悄无声息地帮你隐藏身份,避开所有眼线的人,只有我镜仪一人!” “我要的东西很简单,你也能够给得起,只是看你想不想给我了。” 第72章 我要你的心 她这么直接了当,我反倒没了心理压力,直接顺着她的话问她:“你想要的是我的血?想要多少?” 却不想,我这话一出,她竟然乐呵呵地又笑出了声:“血?你的血确实值钱,但现在我用几张人皮面具就能换到,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值钱了。” “我说我能帮你的,是除了人皮面具之外的其他东西,你自然也得拿其他东西来和我换了。” 她这话一出,我右眼跳的极快,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让我相当不爽。 “但是现在,除了人皮面具,我不需要其他东西。”我对她明着拒绝。 她却笑得更肆意了,“呵呵呵……不需要其他东西?柳清影,你确定吗?你确定是你不需要,还是你不知道有其他的东西?” “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的手里还握了什么筹码吗?”她满是蛊惑地问我。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和黄老头对视了一眼,黄老头似是有些听不下去了,一把抢过手机,直接对着她喊道:“你到底有什么本事你就说,别一直在这里卖关子了!” “很不巧,我师父生前与你有些交集,家中正好收藏了一点儿,关于你当年的东西,如今正好传到了我的手里,你若是需要的话,你当年的那颗心,是不是还在这世上?” “你把那颗心找到,来与我交换吧。”镜仪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 我的呼吸却是忽然顿住。 那颗心确实还在世上,而且就在萧宁缺的身上,看着像是对他非常重要,他光是把心掏出给我看的时候,魂体就淡得像是要魂飞魄散了一样。 如果我把心脏拿走,还真不知道萧宁缺能不能活得下去。 “你为什么想要这个?就不能换一样东西?”我对她反问。 谁知,她竟然回我:“换?我想要的就只有这个,我为何要换?” “再说了,你都已经转世,这颗心对你来说已经无用,只有你想给还是不想给,而我看你这态度,像是已经知道这颗心在哪里了吧?” “柳清影,把那颗心拿给我吧,你知道的,我镜仪做生意一向爽快,不会让你吃大亏的。” 不吃大亏,那也不代表不会吃亏! “没得商量了吗?这件东西,我真不一定能给的起。”我这么回答,倒也不是想要骗她,而是萧宁缺活了这么多年,手底下还有个萧家那苟延残喘的势力。 我和黄老头就俩破光棍儿,单打独斗的,拿什么去抢那颗心啊? 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那番说辞,在镜仪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一个事儿。 她竟然回我:“你现在给不起,但你总有一天能给的起,我的耐心很好,我可以等。” “那我怎么可以确定,你要了我前世留下来的心,不会是想要害我?”我对她又问。 “害?”她夸张地拉高音调,之后反问:“柳清影,你转世到现在自身都难保了,我要是真想害你,我现在趁你这么弱的时候,我用什么方法害不了你?” “哪怕是用那最笨的方法,把你转生的消息传到江湖上,再把你易容后的样貌一公布,你信不信明儿个就有八方人马来杭州找你,让你连门都出不去!” 她这话说得,只差没明着说,如今的我根本没资格在她面前,与她提条件,只有答应还是不答应了。 我又气又有些无奈,并不想现在做出决定,只得商量着问她:“你说的这个交易,我再想想可以吗?如果我觉得需要,我再来找你谈。” “反正现在用我的血,换人皮面具的交易,我再和你继续做着,你觉得行吗?” “可以啊。”镜仪也没想真的得罪我,爽快的答应了我后,又提醒了我一句:“我手里有的东西,对你很重要,甚至可能和你的记忆有关,你最好考虑得快一点,毕竟有了记忆,才能规划得更全面,不是吗?” 我抿着唇,没有接话。 “哦对了,听说柳家那个柳凤蝶,在胡家的帮助下,从柳家地牢里逃出来了,来的也是杭州,我猜你这么聪明,多多少少应该是已经见过她了,你应该很好奇,她为什么和你长得那么像吧?”镜仪蛊惑地又说。 我记不起往事,被她这样牵着鼻子走,心里已经不爽到了极点,却又只能继续压着性子地问她:“为什么?” “听我师父说,这里面好像有一点他和你的手笔,具体的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反正柳凤蝶这个人,如今还能继续在柳家里蹦跶,是与你暗中放水有关,你好像故意没让她死透的。” “所以我提醒一下你,当年你不杀她一定是有原因的,在恢复记忆之前,要是有杀她的机会最好忍忍,她活在这世上,该是对你有利的。” 镜仪会和我说这番话,倒是让我没有想到的。 但看她和柳凤蝶那种人,不太会有交集,应该不是故意帮她说话,很有可能是真的给我点甜头,故意提醒我一点什么。 可是…… “那你说的可能有点晚了,她自视甚高嚣张的很,自己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这会儿估计已经死透了。”我对镜仪回道。 “那你是太看不起她了,你知道她被柳家关着的地方是哪里吗?那种地方她都能有办法逃出来,还能暗中联系上胡家,说服胡家给她当狗腿子,一路躲过其他四家的眼线,从东三省逃到南方,她的本事可大着呢,比你懂得什么叫做苟活。” “我想呐,她在亲手杀了你,取代完你之前,是不会让自己死的,你和她的关系很复杂,反正当下少与她接触一点,听我的就对了。”镜仪高深莫测地对我回道。 从她和我说的这些话里,我不难猜到,她依仗鬼手天一留下来的关系,在江湖上的消息很广,知道的一定很多。 我顿时想起了在墓里救过我和黄老头的那个无名。 如果柳凤蝶死不了,那他呢?他有没那个本事活着从墓里出来? “我想和你打听个人,你有听说过一个男人,身法很好,叫无名的吗?”我对镜仪问道。 第73章 乌镇 “无名?”镜仪重复了一句这个名字,像是想了一会儿才说:“没有啊,他就叫这个名字吗?” 看来,这个无名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神秘,在确定他到底死没有之前,我是很难从别人那里,打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了。 我本是还想找镜仪帮忙打听打听,关于沈知言的事情的,但转念一想,我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太多关于我的事情,话到嘴边又都吞了回去。 直到和镜仪挂断了电话之后,黄老头才对我开口说了句:“感觉鬼手天一这个徒弟,比她师父的心思还要缜密得多,不是一个容易与之交好的主儿,虽然她的易容术确实非常一流,但这世上还有善使易容的人,要是你觉得她靠不住,往后我们就不找她了。” “可那人皮面具这么贵,一张还只能用上一个月,我们不找她,能有那么多钱,去找别人吗?”我对黄老头回问。 一想到钱这个字,黄老头无奈地感叹了一声,直接反问我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之前在东北的时候,你说教我些本事,让我俩靠给人看看八字风水挣点钱,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要是可以,我现在都想开始,但是……”我指着手机上显示的日期,略显窘迫地对黄老头说:“我们在那座墓里,实在耽搁了太多时间了,现在距离陆行遇给我的一月之期,只剩下不到三天了。” “我虽然从李寅那边,旁敲侧击的知道了点我以前的事情,但是现在知道的还是太少,而且最重要的,我后来的那一身修为,到底从哪里来的,都还没弄明白,要是就这么被陆行遇带走,我是真的害怕!” “害怕被他囚禁在身边之后,连逃跑的机会都找不着了……” 一提到陆行遇,我满脑子里出现的,都是在镜湖寨里,他搂着我非要我看他杀人的那一幕,弄得我现在一想起他,就觉得有些后怕。 毕竟比起萧宁缺来说,他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心狠又果决的人。 我甚至都不敢去想,万一我得罪了陆行遇,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黄老头想起陆行遇,似是也觉得有些害怕,甚至还劝说我道:“如果……如果真的没了其他办法,要不你就别等陆行遇来找你,你主动去找他,在他面前服低做小的服个软,先把他给稳住了再说。” “反正老头我在外面等着你,只要你能找到逃跑的机会,老头我一定第一个去支援你。” 我掰着手指数着时间,怎么算都觉得,在这三天里,想要去找到阿台勒给出的那最后一个地址,时间都有些不太够。 可折腾了这么久,要让我对陆行遇低头,我又实在做不到。 最后没了办法,我叹了口气,对黄老头回道:“不管了,反正还剩下三天,如果到时候实在没路走了,就到时候再说吧。” “你不是说,回到杭州之后,有办法打听到沈知言的事情吗?我们先把手头上的事儿,给忙完了先吧。” 黄老头的动作倒是很快,直接开着我们偷来的这辆破车,朝着乌镇的方向驶去,说是在那里,正好有间卖江湖消息的铺子,无论是当今世上,还是古往今来,所有在道儿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甚至是一些藏在背地里的消息,都能从那间铺子里买到。 只是这间铺子的主人性情古怪,至今没人见过他的真容,交易的方式更是极为特别,不仅不能用现金,还非得以物换物,也就是你想买到什么样的消息,得给出更高的价码,才能与之交换。 而有的人为了在那间铺子里交易,却根本给不起更高的价码,甚至压上了自己的肉体,甚至是灵魂做为典当。 所以这间铺子,与其说卖的是消息,还不如说是个开了不知道多少年,干过不知多少鲜为人知交易的典当行更贴切一些。 当我得知,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地方存在的时候,不免呼吸一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地对着黄老头问道。 “如果这间铺子这么厉害,那我干脆找它买一些关于我前世的消息,不就能知道很多事情了吗?还找其他人做什么呀!” 我能想到的这个方法,黄老头自然也能想到,他直接白了我一眼,说:“你前世发生了那么多事儿,知道你事情的人有很多,根本没必要去找它们买消息啊!” “毕竟这家铺子在江湖上的名声可是黑的很,几乎没人能在那占着便宜,若非走投无路,大家的首选都不会是那里,我带你去那逛逛,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碰碰运气罢了,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能买到消息就买,买不到我们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和黄老头说话间,我们两个已经开上了国道,因为不知道这辆车子是不是套牌,根本就不敢往高速上开。 以至于到了乌镇的时候,已经是落日黄昏的时候了,我俩为了赶时间,连饭都顾不上吃,一路开到古镇周围的一处小路前停了下来。 黄老头循着记忆,带着我走进一条深长的小巷子里,最后在一间很大的古宅前停了下来。 这间古宅面积很大,光是外面的院墙都十分气派,门口上挂着的木制牌匾,只写了百宅两个字,任谁路过这里,都想象不到,这里竟是一间传承千年,一直交易道上消息的古老铺子。 黄老头望着大门前,那两座石狮子,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恍惚,对我感叹出一句:“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柳丫头,当年我和我师父来到这儿的时候,我也就和你一般大,如今我到了师父当年的岁数,师父他老人家却已经仙逝多年了。” 虽然黄老头的战斗力感人,但从他偶尔提到师父时的口吻中,我不难听出,他师父逍遥子,估计也不是个一般人。 弄得我不免有些好奇,干脆直接问了一嘴:“你和你师父当年走南闯北,又是去找鬼手天一买人皮面具,又是到这百宅买消息,到底是为了啥呀?” 话问到这儿,我故意打了个预防针地又说:“你可别告诉我,你师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道士,我可不信啊!” 第74章 百家 黄老头倒也没想瞒我,反倒荣誉感十足地仰起脑袋对我回了一句:“我师父可是当当正一派道长,当年也是威风凛凛响当当的人物,行走江湖自然是为了下山济世,惩恶扬善!” “要不是我师父后来死得太早,又惹到了一些人,老头我至于窝在黎镇那小破乡下里,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吗?” “要是我师父还在世,无论是去到哪里,多厉害的人,都得将我师父奉为座上宾,就是那深山里一些成了气候的仙家,见了我师父都得恭敬作揖,尊称他一句逍遥子道长!” 黄老头看风水的本事,确实有几分大家风范,我倒也不觉得他在吹牛,顶多只是觉得,他夸大了几分。 “既然你师父这么厉害,你遇见个恶鬼都能怂成那样,确实挺给你师父丢人的。”我对着黄老头打趣地调侃道。 黄老头脸上的得意顿时僵住了几秒,气汹汹地瞪了我一眼后,气的骂了我一句:“老头我也就是不太能打,别的哪样拿不出手啊?” “再说了,当年我师门里的那些师兄弟们,个个练家子出身,真遇上什么事儿了,也用不着我出手呀!” “你居然还有师兄弟啊?”我惊讶地挑眉。 黄老头话说到这,却忽然闭嘴了。 像是他的师父还能提提,那些师兄弟们,却像是一个禁忌一样,他根本就不想谈起这些人。 也不知道曾经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面色难得地变得无比庄重,直接岔开话题,朝着前方走去。 “行了,赶紧办你的正事儿吧!” 他走到大宅的门前,握上门上的铜狮环,轻轻敲了两下,门后顿时响起了一道男音,对着他喊道:“百宅不见客,来者请自行回避!” “有一有二就有三,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三回头,一请二请又三请,还请百家老祖开天恩,赐我机缘指明路。”黄老头直接对他回了一句行话。 这话一出,我算是明白了,他之前为啥说和这家店做交易的人,没有一个能占着便宜的了。 哪家店和人做交易,能编出这么装逼又把自己捧得高高的行话啊? 门后的小二,听到这句行话之后,立马打开了条门缝,将脑袋钻了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们二人一眼后,接着又来了一句:“百宅不接生客,你们二位可是哪家熟客介绍来的?” “逍遥子。”黄老头报出了他师父的名讳。 百宅的消息果然十分灵通,小二轻眯着眼,立马回了一句:“逍遥子前辈仙逝多年,是如何介绍你们来的?” “我是逍遥子的亲传弟子,许多年前曾有师父有幸来过此地,如今遇上了一些事情,想请百家老祖解惑,不知可否能有此殊荣?”黄老头这话问得客气,倒是给足了百家的面子。 小二听完他说的话后,立马将目光挪到了站在黄老头身边的我身上,又问:“你是逍遥子的徒弟可以进来,那他呢?他是什么身份?” “他是我的孙子,不是外人,此次找到百家,也是为了他的事情。”黄老头如实回道。 小二这才打开了大门,将我和黄老头放了进去。 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像是江南园林一样的超大院子,里面的每一处景色,都美到了极致,光是修在湖边的亭子,都有足足三座。 只是这么大的院子里,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地上的落叶也没人去扫,显得有那么几分落寞与凄凉。 小二锁好门后,领着我们走上长廊,一路走到了左侧的一间很大的屋子里面。 这间屋子足有两层,二层上落下不少纱幔,令人看不清楼上的光景,只能见到一楼那偌大的恐惧里,摆放了很多木制架子,架子上还放了很多竹简、书籍、罐子和一些像是别人寄存在这里的东西。 我们进来后,还没来得及坐下,一个穿着白色长袍,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提着个鸟笼,笼子里还养了只金丝雀的年轻男人,玉树临风地从后头走了出来。 他将手里的鸟笼,放在了一旁的柜台上,上下打量了我和黄老头一眼后,才对那小二问道:“小寒,这是今天的客人?” 小寒点了点头,将我俩的来历大致说了一遍,男人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后,扇着手里的折扇,径直朝着我俩的方向走了过来。 可这男人刚一开口,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一股子的酸味:“正一派的这些牛鼻子老道长们,向来瞧不上我们百家,唯有逍遥子道长是个例外,不仅没他们那般古板的做派,反而为人活络,思想也更是开明,只是可惜了,道长被奸人所害,才会早早仙逝。” “家父曾经总在我面前念叨,与逍遥子道长只做过一次买卖,实在是太可惜了,真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能遇到逍遥子道长的亲传弟子,找上我们百家来做交易?” 黄老头被他说的面色青一块红一块的,显然是尴尬到了极点,却也只能顶这个笑脸,勉强地回出一句:“我是逍遥子的徒弟,但我和正一派没什么关系,来找百家做交易,也只代表我自己一人。” “这是自然。”男子狐狸般地眼眸,笑得只剩下一条缝了,他继续调侃地说:“逍遥子道长当年遇到的事情,在下也是略有耳闻,深感可惜呀。” 他俩打着我听不懂的谜语,黄老头的脸色却更是难看。 但这男人也只是故意给个下马威,点到为止后,便直接切入正题地对着黄老头问出一句:“敢问阁下今日来到百家,到底是想与在下做个什么样的买卖?” 黄老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立马心领神会的“咳咳”了一声,对他问道:“那啥……” “我想问问,那种时隔千年的消息,在您们这里,也能买得到吗?” 第75章 上一个买他消息的人 “时隔千年?”男人看着我的目光,带着些许探究,毕竟当今这世上,会买这种相隔几百年消息的人,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我这一开口就是千年,他的眼里顿时染上一抹认真,轻声地回了一句:“在这世上能查到的,查不到的消息,在我们百家里都能找到。” “只是……” “不知道阁下,想买千年前的什么消息呢?” 我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对他答道:“我想查一个叫沈知言的人,他千年前死时,是以王爷的规格下葬,那会儿应该是宋代,我不知道有没有叫沈知言的异姓王,但是,他生前应该是和朝廷有些关系的,你们这里能查到他的生平吗?” “你只要他的生平,不需要其他消息吗?”男人问我。 我诧异地问:“难道除了生平,还能查到其他?” “有的可以,不过他的能不能查得到,我还得去翻翻卷宗,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男人将手中的折扇一收,转身折返到了柜台的后面,听他的脚步声像是走上了楼,估计是在找百家祖上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吧。 我和黄老头百无聊赖地坐在四方桌前等着,他自从被男人提了几句往事后,一直到现在都有些萎靡不振,心事重重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十多分钟之后,男人走下楼时,看着我的目光,顿时变得十分尖锐,也不知是否在那卷宗里面,查到了关于沈知言的事情。 我被他这目光盯得有些后背发凉,为了打破尴尬,只得率先出声:“你好,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男人冰冰地声音响起,脱口而出的下一句,却是开门见山地问我:“阁下究竟是何身份,为何要查一个,生平所有记载都被抹去的人?” 生平所有记载都被抹去? “所以沈知言的消息,是查不到了吗?”我问。 男人却是面若寒霜地又道一句:“百家从不与无名之辈谈合作,阁下还是先报上名来吧。” 报上明来? 柳清影和柳无生这俩名和字,都是我外婆给我取的。 柳清影和我前世重名,柳无生这个字,目前看来是没什么人知道,但这里可是卖消息的百家,我是真怕这个字,也和我前世的一样,万一一报上名字,就被识破了这可咋办? 见我语塞,男人的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杀意,用那极为不善的语气,对我嘲讽道:“阁下敢上百家来买消息,却连自己的名讳都不敢报吗?” 一直在走神的黄老头,瞧见男人对我这般态度,不想我受这种委屈,顿时也来了气。 “如果你们百家做生意是这态度,那这交易不做也罢!” 黄老头一把抓住我的手,刚想带着我往外面走,谁知我俩才刚刚起身,身后的大门竟然“砰”地一声,自动关了起来。 “你——!”黄老头面露微惊地瞪了男人一眼。 他则气定神闲的轻摇折扇,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我念在逍遥子道长生前,确实干了不少人事,才给你几分薄面,你们真当我们百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吗?” “所以我这小孙子,如果不报上名来,你们这黑店就不放人走了是吗?”黄老头咬牙怒问。 男子面含讥笑,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是又如何?” “你们在来百家之前,又不是没听说过我们百家在江湖上的名声。” “反正你们都说我们这是黑店,却又一个又一个,上杆子地想和我们百家做交易,到了我们的地盘上,所有的规则,自然是由我们百家说了算!” 男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模样清秀还带着些许书生气,可他眼中的凌厉,以及那身傲到骨子里的姿态,看着就像个极为老成的小狐狸。 在别人的地盘上,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说了算,我不像黄老头那么冲动,想去逞那口舌之快,能屈能伸地将眼一眯,笑着对他回了一句:“能和百家交易,是我等三生有幸,自然是得你们说了算呀,我也没说不报上名来不是吗?” “我只是好奇,我一个无名之辈,查个死了上千年的人,阁下为何如此兴师动众,逼问着我讨要名讳呢?” 男人狡猾得像只狐狸,立马听出我话里有话,想套他的话。 “何来讨要之说?倒是我唐突了,与阁下结交之前,该自己先报上名来,再问其名讳。” 他将手里的折扇一收,以退为进地对我作揖道:“在下百家百晓生,是当今百家的掌柜。” 我倒是想编个名字骗骗他的,却又怕之后真有什么事,要找百家帮忙的话,闹得太僵不太好,干脆又用了柳无生这个化名。 “无名之辈,柳无生。”我也对他回了一个揖礼。 百晓生在听到我报出的名讳之时,眼底的目光沉了几分,似是在脑海里搜索,想要看看之前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如今短暂的化解了尴尬后,他才直奔主题地对我又道:“沈知言在这世间的所有记载,早在当年他死之时,便被人为的抹去了,如今只有世人的手申不到的百家这里,还残存一二。” “但是关于沈知言身边之人的记载,在百家里却是更多,敢问柳先生,您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查他的消息?” “与你们百家做交易,前因后果都要交代得一清二楚吗?”我轻眯着眼问。 “这是自然。”百晓生颇为自豪地说道:“来找百家买消息的人,提供的一切东西,也是百家可以卖出消息的一部分,自然要记个一清二楚。” “况且——” “沈知言的消息,在百家尘封了这么多年,来找百家问过他事的人,却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难道柳先生就不好奇,上一位来找百家买他消息的人是谁,又是何时找上的百家吗?” 他这话一出,我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暗道一句不妙,难道我上一世,也找百家买过沈知言的消息? “若是我问了,百先生便会告诉我吗?”我静静地问他。